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重生火红岁月,我在空间里种田》 作者:闲庭数蚂蚁 内容简介:   重生到那个火红岁月,带着一个神奇的空间。   物资匮乏,身体虚弱不堪,连吃一顿饱饭也是奢望……   没关系!   看我如何一步步,成为坐拥万斤粮食的小富农!   这里有白莲一般圣洁的大家闺秀。   有出身良好家庭,但为人亲和善良的美丽姑娘。   有罗旋绝不能抛弃、更不会放弃的小姑娘。   不会变老的我,又该如何去面对她们? 第一章 我有一个空间   今年的夏天,有点炎热。   清冷的月光,透过屋顶上唯一的那块儿玻璃瓦,正好照在罗旋的脸上。   “哗哗哗——”   老二罗小新内急,正对着大木桶里放水。   新旧液体交替,散发出一股股直冲脑门儿的熏人气味儿。   但罗旋依旧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板上。   酣畅淋漓完毕的罗小新,心满意足的转身,不经意地朝床板上的罗旋看了一眼。   “啊——”   罗小新吓得裤头也滑落在地,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娘!娘!”   “半夜三更,你鬼叫个啥?”   堂屋另一边的卧室里,传出王氏咬牙切齿的尖利呵斥:“咋了,是不是罗旋打你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他!”   “不是啊,娘,你快快过来!快点快点,娘你来看看,罗、罗旋他……他是不是死了?”   罗小新吓得嘴唇直哆嗦,都哭出声来了:“快点啊娘!我……我怕!”   “啊?”   王氏显然吃了一惊!   只听见她慌忙下床、趿烂布拖鞋的声音传出,“罗铁柱!你这个憨猪,快点起来,过去看看!”   随后。   “呲、呲”擦燃火柴的声音传来。   事情紧急,罗铁柱不惜动用了一根珍贵的火柴,赶紧把油灯点亮。   两口子慌慌张张地披上衣服,就直往另一个卧室里跑!   月色冷清,照在罗旋的脸上,很难看。   “罗旋!罗旋!”   举着煤油灯的罗铁柱在前,王氏缩头缩脑的躲在他的身后。   而光着屁股的罗小新,更是连滚带爬钻进大床上的蚊帐之中,用破被子将自己浑身包裹,哆哆嗦嗦的不敢再露头。   “罗旋!”   罗铁柱凑近罗旋,俯身又喊了一声。   “我……没……事。”   床板上的罗旋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我……这是低血糖发作了……”   “没事儿啊?”   惊魂未定的王氏这才缓过神,从罗铁柱背后闪出身来,拍拍胸脯,“吓死我了!狗曰的‘耙耙病’,真是能吓死人。”   王氏、罗铁柱和绝大多数农村夫妇一样,都不识字。   更不懂什么是“低血糖”。   在他们看来,像罗旋这种动不动就浑身乏力、全身瘫软的毛病,就叫“富贵病”:饱的饿不得,需要休息,让他干活就不行。   “娘……”   呼吸极其短促、满头虚汗直淌的罗旋,使出浑身力气,艰难的叫了王氏一声娘,“我,我需要吃一块红糖,就……就能缓过来。”   一听说红糖两个字,王氏在昏暗中把嘴一撇,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红糖金贵,而且数量和王氏脸颊上的肉一样稀少。   “不早了,明天队长安排我去搓黄麻,老娘得早点睡,要不然干活没精神。”   说着。   王氏伸手扯了罗铁柱一把,“走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明天还要上山打石头哩,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罗旋听见,罗铁柱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我跟你换。”   罗旋艰难的从脖子上拿起项链,想扯下来,但身上的力气不够。   试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能把项链扯断。   这根项链并不值钱,是用一根细细的红毛线,连接着一个黄铜吊坠。   项链是罗旋的前养母,临终前留给他唯一的纪念。   王氏眼馋这个吊坠,已经很久了。   “哎呀,说啥话呢?一家人嘛,咋能说这种生分话?”   本已经走到房门口的王氏,迅速转身走到罗旋跟前,伸手替罗旋解脖子上的毛线。   可能是当着罗铁柱干这种事情,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王氏扭头吼了罗铁柱一句:“你还不赶紧熄了灯,滚回去睡觉?你家的煤油很多吗?”   罗铁柱闻言,一口气吹灭手中油灯,蔫头耷脑的站在那里。   却并没有走开。   王氏一边解细绳,嘴里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其实呢,我也不是贪图这个不值钱的破玩意儿。你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我王氏是那号人吗?”   项链绳子被王氏摸索之中,弄成了死结。   “你是木头人吗?”   王氏扭头对着罗铁柱的身影吼道:“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罗铁柱缓缓上前,地方狭小,王氏只能起身让开。   月光下。   罗铁柱伸手,开始装模作样的解绳子。   但他悄无声息的先把吊坠打开,将里面那张小小的照片取出来,轻轻放在罗旋的胸口衣服里面之后,这才开始摸索着解开绳套。   忙活了片刻,细绳终于被解开。   罗铁柱起身,把吊坠递给王氏。   接过吊坠,王氏急不可耐的打开吊坠上的盖子,然后用小指头上尖利的指甲,准备抠掉吊坠里面,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不曾想,却抠了个空。   吊坠里面的照片,是罗旋的前养母,年轻时候在县城照相馆里照的。   见吊坠里空空如也,王氏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罗旋顽皮,不慎将它弄丢了。   “其实呢,这个人啊,就像地里的野草,过了季节,死了也就死了,干嘛要留痕呢?”   揣好吊坠,王氏转身回房。   不一会儿。   王氏便拿过来两块拇指大的红糖,随手丢在呼吸都异常困难的罗旋胸口上。   自始至终,王氏再没有说过一个字。   等王氏回了她的房间,隐隐约约传来她的叫嚷:“罗铁柱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娘嫁给你得到个啥了?过几天,你得带我去乡里,照一张好看点的照片,放进这个铜疙瘩里……”   罗铁柱哼哼唧唧的支吾几声,那边的卧室里就没了声息。   把红糖放进嘴里,一股微甜中带着清凉的薄荷味道,慢慢渗入罗旋的味蕾,滋润着自己饥渴的五脏六腑。   渐渐的,罗旋感到自己身上慢慢有了精气神。   “再不改变,我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躺在床板上,罗旋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落寞,和对死亡的强烈恐惧。   两天前,自己穿越而来。   原主罗旋这具身体,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自己虚弱无比,如同篱笆墙一般,早已千疮百孔。   身上的低血糖症,现在已经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再不好好补补,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体力被耗尽,油尽灯枯。   “娘,我怕!”   大床上的蚊帐里,传出老二罗小新的叫喊。   老三罗小中也跟着喊了一句:“娘,我也怕!”   “怕啥?”   王氏不耐烦的吼回来,“活人还会怕不干净的事情吗?你们两兄弟怕啥!”   “可是,娘,我就是害怕嘛……”   罗小新、罗小中是王氏改嫁给罗铁柱之后,带过来的两个亲生儿子。   他们俩兄弟是王氏的心头肉。   他们两兄弟一哭,王氏顿时就恼了:“那你们俩过来睡!”   “娘,呜呜呜,咋睡觉嘛?”   老二罗小新哽咽道:“你们床上有小草,有娘和爹,我们再过去咋睡的下嘛?”   “那……罗旋!”   王氏提高音调,用她好似铁铲刮锅底的声音,对罗旋说道:“你都快13岁了,是家里的老大,要学会让着点小的啊。   你现在动不动就‘那样’,是容易吓到两个弟弟。乖,你出去想办法凑合凑合,别吓着了两个弟弟,这才是当哥哥的样子嘛……啊,听话。”   罗旋暗自叹口气,缓缓从床板上爬起身来。   自己是和衣而睡。   蚊子实在是太多了,脱了衣服睡觉的话,身上这二两血,真还不够喂蚊子的。   走到堂屋,罗旋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幕高挂,苍穹无垠。   夏夜很炎热,却又有点冷…… 第二章 地窖栖身   月光拍打在树杈子上,碎成一地水银。   万籁俱寂,夜色如水。   罗旋趁着月色,独自往池塘对面生产队里的“饲养室”走去。   “轰……呼……轰……呜无~”   一阵紧似一阵的鼾声,震的饲养室的竹篱笆墙上的泥块,簌簌而落。   “周大爷!周大爷!”   罗旋使劲拍打着【饲养员休息室】的木门,试图唤醒饲养员周大爷。   但没用。   罗旋叫门可不温柔,农村没轻轻叩门的习惯。   周大爷爱喝酒,喝醉了天不管地不管,很难叫醒他的。   “呼……呜呜……”   罗旋这么高声的叫嚷,也只不过让周大爷的鼾声变了点腔调,他还是酣睡不醒。   涛声依旧。   “唉~”   罗旋颓然坐在屋檐下的石条上,静静聆听远处的蛙鸣、近处的蟋蟀喧嚣。   整个大队都知道,6生产队的饲养员周大爷逢酒必喝,逢喝必醉。   他只有在午夜时分,该起来给老母猪喂食的时候,周大爷才会准时醒来干活。   毕竟。   酒碗重要,饭碗也同样重要。   托腮坐在条石上,罗旋心中涌上一缕凄凉。   小山村大家都睡得早。   此时人们各自都在被窝里,做着吃肉、或者是放开肚子吃大米饭的美梦。   而罗旋却只能坐在清冷的夜里,独自发呆。   像只流浪的野狗。   无聊之下,罗旋只好闪身进了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空间。   空间不大,约摸有200平米左右的样子,比自己上一世的房子,还要小一些。   自己脑海里有一个空间。   这是罗旋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的事情。   这个空间里,除了一汪清泉,其它什么都没有。   罗旋至今也不知道:这个空间,它究竟有什么用?   只不过。   罗旋知道唯一的一点就是:一旦自己进入那个空间里的话,外界的时空就会暂停运转。   要证明这一点其实很容易:丢一片树叶进小溪里,然后罗旋闪身进入空间。   在里面呆上一会儿,再出来之时,罗旋发现那片树叶,依旧还是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并未随同溪水流走。   罗旋在空间里面,看了看自己几天前出于好奇种下的蚕豆,见还是原先那样,只是发了一点点芽孢。   再在空间里眯了一会,罗旋闪身出了空间。   自己虽然可以躲进空间里睡觉,但毕竟自己在空间里,哪怕睡再久。   出来之后,外界依旧还是停留在原来的时间点。   漫漫长夜,还是需要罗旋想办法熬过去才行。   “粮食。”   罗旋坐在石台上,望着远山暗想:如果我能够弄到足够的粮食,我的身体就能恢复健康,我就能活下去。   活在这个时代,什么学识、金钱、见识、技能都是次要的。   唯有金贵的粮食,才是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保障!   想着想着,罗旋渐渐的感到困意袭来,坐在条石上慢慢睡着了……   “啊……tui!”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饲养员休息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披着烂夹袄的周大爷,朝着门外的院坝里狠狠地吐出一口老痰!   浓痰打着旋,从罗旋的头顶飞过。   “啪嗒”一声,重重的砸在罗旋前面的泥土上。   迷迷糊糊的罗旋一下子被惊醒,猛然站起身来!   “吔~哪来的贼娃子?”   周大爷也被吓了一跳,开口就骂:“狗日的想吃花生米,竟敢偷偷到公家的头上来了?!”   看着周大爷魁梧的身材,要是被他那只砂钵大的拳头捶在身上,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罗旋赶紧开口道:“周大爷,大爷!别别别踢别踢,是我,罗旋啊。”   “闯了鬼哟!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老子门前来坐着。你这是要吓死老子?”   周大爷骂了几句。   忽然回过神来:“原来是罗旋你个瓜娃子啊?咦,你是不是被你娘给赶出来了?”   罗旋低头不语。   周大爷扯扯肩膀上快要掉下去的破夹袄,咧嘴嘿嘿一笑:“我就说嘛!你被赶出来,就跟我那三个报应娃娃会被招出去,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一样。嘿嘿,迟早的事!”   巴蜀省说自己的孩子,有些时候喜欢说“报应”:我家那两个报应哟……   这就和古时候的文化人,称呼自家孩子为“犬子”差不多的意思。   此时已经是午夜,周大爷要起来给怀孕的老母猪加餐,所以他才打开了房门。   罗旋跟在周大爷的后面,一直走到院坝一侧的灶房里。   说是灶房,其实就是用竹子搭着一个简易棚子,里面有两口土灶,上面放着两口巨大的铁锅。   那是专门用来给牲畜们,熬制泔水之用的。   “呼……嘟!”   “呼……嘟!”   周大爷吹着火折子,点燃谷草,然后塞进灶膛里生火。   灶膛里火苗,渐渐开始变得旺盛起来。   周大爷从灶膛里扯出一根燃烧着的小枯枝,“啪嗒啪嗒”地点着了嘴里的叶子烟。   狠狠地吸了两口,吐出一股呛人无比的浓烟之后,周大爷这才慢慢吞吞地起身。   只见他转身在一旁的大陶缸里,舀出两大勺饲料粉末倒进铁锅,里面有早就预先盛好了的大半锅清水。   周大爷伸手进去搅了搅。   然后又从旁边倒扣着的大陶盆下面,拿出一个盛着米粥的搪瓷碗,将它放在锅里加热。   忙活完这些,周大爷便坐下来继续烧火。   全程周大爷都没有和罗旋,再说上一个字。   不一会儿。   铁锅里开始冒出腾腾的热汽,一阵阵食物香味,便弥漫在竹棚之中。   不久之后,铁锅里开始“咕噜咕噜”的翻滚开来。   周大爷这才站起身,从猪食上面拿起搪瓷大碗,随手放在灶台上。   稍微放凉一点点之后,周大爷拿起碗就“呼噜噜……呼噜噜”,把碗转着圈,大口大口的喝起粥来。   “周大爷,从今天开始,我晚上来替你值夜吧。”   罗旋暗中咽下一口口水,开口道:“晚上给老母猪喂食,这些事情也由我来帮你做。”   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可去。   罗旋只能跑来饲养室,白白帮周大爷干活,好换取一个晚上的栖身之所。   “嗯?”   “哦,明天吧,今天晚上不行了,我懒得回去叫门。”   周大爷听了罗旋的提议,稍微沉吟了一下,便抄起给老母猪喂食的潲水瓢,从大铁锅里舀出来半勺猪食。   想了想。   周大爷把猪食倒回去一点,然后把木瓢递给罗旋:“吃吧!今天晚上算我请客。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然老子锤死你!”   说完,还举起他的拳头,朝着罗旋狠狠地比划了一下。   罗旋接过木瓢,想也不想的就开始喝粥。   这些饲料里面有红苕粉、豌豆蚕豆粉,还有陈年的油枯、米糠。   味道很怪,勉强能够下咽。   不喝肯定是不行的。   这小半瓢猪食,相当于自己给周大爷的“投名状”。要是罗旋不喝的话,周大爷他肯定不会让自己住在这里。   人穷,自尊心往往反而更强。   这小半勺猪食,周大爷是带着一种优越感“赏”给罗旋的,由不得罗旋不接。   罗旋在喝猪食的时候,周大爷已经喝完了他的米粥。   只见他放下碗,从另一个大箩框里,用双手捧出一大捧切碎的红薯藤,然后将它放进大铁锅里,连那锅猪食一块儿煮。   等到猪食煮好。   罗旋赶紧提过泔水桶,独自把锅里的猪饲料,全部舀进木桶,然后喂给那头大肚子老母猪。   忙完这一切。   周大爷懒懒的看着罗旋忙完,才伸个懒腰对罗旋道:“你回去吧,老子要去睡觉了。”   “老子”是口头禅,没有实际意义,罗旋并不计较。   现在自己也没资格,和贫农周大爷计较这些。   罗旋默默地转身,朝着饲养室后面的竹林走去。   那里有生产队挖的红薯窖。   现在地窖里面的红薯肯定是没有了,空空荡荡的地窖里,有一股浓浓的土腥味、霉臭气息。   但那里,却是自己打发时间的唯一去处…… 第三章 玉石不见了   “喔喔喔——”   金鸡忙着报晓,土狗急着睡回笼觉。   生产队各家各户的烟筒里,都冒起了袅袅炊烟。   等到社员们吃完了饭,大家就该集合到村口,听从队长安排一天的农活了。   现在是“农业合作高级社”阶段。   社员们各自的土地、大牲畜、大农具,都集中起来饲养使用。   然后大家一起劳动,互相帮助。   这种模式,在严重缺乏农业机械、化肥的年代,是极具先进性的一种生产模式。   它可以极大地提高农民们的生产积极性,可以极大的提升大牲畜,和大型农具的使用效率。   其实,这个时期粮食还是比较充裕的,勉勉强强塞饱肚子,并不是特别困难。   虽说是集体劳动,但并非是强制性的,大家可以选择去干活,也可以选择不去干活。   反正年底分粮食的时候,会和出力的多少、入股的多少挂钩。   不怕挨饿的人,尽管睡懒觉,只怕到时候饿的会哭都没力气哭。   罗旋干不了农活。   生产队里的小屁孩们,他们有一句顺口溜:罗旋罗旋,天生的伏倒杆。别人在插秧,他往泥里钻!   自己身上有低血糖。   干重一点点的农活,坚持不了几下就会发晕、浑身无力、虚汗直冒。   一头栽倒在地的情况,已经在罗旋身上发生过很多次了。   但罗旋可以去割牛草,割猪草,这也是能够算一点点出工份额的。   割一背篼牛草,生产队大约给记1/4个工。   钻出地窖,灰头土脸的罗旋。慢慢悠悠走回家。   刚刚走到自家的小院坝边上,便感受到一束鄙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如同刮肉一样,让人浑身难受。   不用抬头看。   罗旋知道:那是自己的“娘”王氏,正在用她那种特有的、如鹰隼一般犀利目光,穿透竹篱笆上的窟窿,在死死盯着自己。   王氏一般不会开口挖苦,或者是斥责罗旋,怕传出去不好听。   但只要一有机会,她总会用这种阴冷的目光,如蛆附骨的盯着罗旋看。   这一点,并不会因为昨天晚上罗旋把吊坠给了王氏,就会有任何一点改变。   各取所需。   那不过是一次双方自愿的交换罢了。   水蒸汽腾腾,罗旋家只有三面竹篱笆墙的灶房里,传出阵阵饭菜的清香。   罗旋还听见灶房里面,传出二弟罗小新,和三弟罗小中数数的声音:“一滴,两滴,三滴!呀,还有两块油渣!娘,我吃那块黄一点的,那个炸的香……”   这是王氏在煮红薯藤上面的嫩尖,农村人很多时候,都是拿它当菜吃。   红薯藤没油水,吃多了让人挠心挠肺的,所以煮红薯藤的时候,得加几滴猪油。   早饭,罗旋向来是没有资格吃的。   哪怕是只有几粒米,加上一把红薯干粉熬成的薄粥,也轮不到自己喝。   背起巨大的竹背篓,罗旋提着镰刀就朝着坡坎下的水沟走去。   那里水草茂盛,适合牛吃的草却不多,但是可以躲在水沟里做点别的事情。   翻开一块石头,下面的浅水里有一只蛤蟆。   癞蛤蟆被罗旋这么一打扰,冲着罗旋不满的“呱”了一声,这才慢吞吞的挪到一旁的水草里去了。   继续翻找。   不多时,罗旋就抓到了几只青蛙、两只螃蟹。   别人是不吃螃蟹的,但罗旋吃!   掰开螃蟹背上的壳,罗旋将小螃蟹去心去肺,在水沟里随便涮涮,扯下两边的蟹肉就塞进嘴里。   生吃螃蟹肉,有一点点微甜,其实并不难吃。   只可惜没醋。   等到罗旋抓到7.8只螃蟹、5.6只青蛙之后,就运起意念进入脑海中的那个空间里面。   罗旋打算在空间里,先存上一些螃蟹和青蛙。   这样等到自己饿得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可以进入空间里面,烤上两只青蛙,或者是生吃两只螃蟹,以缓解自己身上的低血糖症状。   螃蟹、青蛙属于蛋白质,对于缓解自己身上的低血糖症状,其实作用极其有限。   但也聊胜于无。   放好了青蛙和螃蟹,罗旋再度回到水沟,继续在灌溉渠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在一块大石头的角落里,有一块拇指大的小石头,引起了罗旋的注意。   这块小石头看上去很光滑。   将它清洗干净之后,便散发出一股股温润的气息来。   “玉石?”   罗旋举着小石头,对着阳光翻来覆去的看,但也不确定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材质的。   顺手将它在大石头上,用力的一划拉,大青石上留下一道滑槽,而小石头却毫发无损。   看上去硬度是很高的样子。   石头看上去挺好,但对于罗旋来说,没用。   罗旋将小石头顺手放在兜里,然后又继续弯腰寻找。   突然!   罗旋感到自己的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旋即。   一条湿滑而冰凉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腿!   吓得罗旋赶紧丢掉手中的螃蟹,慌忙侧身一看:却是一条花花绿绿的小蛇,正死死缠绕在自己的小腿上!   “闯了鬼了!”   罗旋暗骂一声,赶紧伸手扯住那条小蛇的尾巴,然后狠狠地转着圈,将小蛇的背脊骨生生抖散了架!   随手把小蛇在石头上一摔。   罗旋再也顾不上其它,疾速的运起意念,赶紧逃进空间里面!   蛇是冷血动物。   清晨气温不高,按理说蛇类在这个时候行动很缓慢,它是不会攻击人类的!   可自己偏偏就被蛇咬了一口!   低头仔细查看自己小腿上的伤,鲜血顺着小腿缓缓流淌,如同蠕动的红色蚯蚓。   那种小蛇,罗旋也不认识,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毒蛇。   双手捧着脚踝,罗旋使劲的把小腿往上掰,然后极力弓下腰,将嘴凑到伤口上,把伤口处的血液给狠狠的吸了出来吐掉。   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疼痛。   还好,疼比发麻好!   心神刚刚放松一点点的罗旋。无意之间,却突然看见以前自己种在空间地里的蚕豆,竟然长了一大截!   以前。   罗旋尝试过在空间里种农作物,但种啥啥不长。   可为什么,以前自己种下的蚕豆,今天却偏偏长高了这么多?   而且自己先前进来的时候,地里的蚕豆还是老样子啊!   自己身上,和往常一样比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自己挨了蛇咬,还有就是捡到一块石头……   满心疑惑的罗旋,把手伸进自己的兜里,想找出那块玉石。   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兜里已经空空如也,那块玉石竟然不见了踪影!   罗旋仔细回忆:自己的衣兜很深,不可能会将它丢失在空间外面。   沉思一会儿。   罗旋隐隐约约之间,感觉到这个空间,似乎和玉石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关联一般。 第四章 饲养室栖身   今年的夏天特别炎热。   晚上的微风犹如勾了芡的羹汤,从墙缝里缓缓流淌进来,黏糊糊的。   躺在床上的罗旋,此时却感到身上很冷。   说是卧室,其实就是在猪圈外面,用竹篱笆糊上黄泥,隔成的一间简陋的栖身之所。   这间屋子虽简陋,但门口挂着那个小木牌牌上的名字,却很好听:   【饲养员休息室】   隔壁大着肚皮的老母猪,和罗旋只有三尺远的距离。   或许是有点太过亲近了。   年轻男子身上那股青春气息,和老母猪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味道交织,形成了一股很独特的味道。   这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在夏夜的腥臊微风里不断的发酵、蔓延……   这股气息引发了躲在谷草里面、被褥之中的跳蚤们一阵阵的兴奋,它们大口大口的吸吮着罗旋和老母猪身上的血液,弄的人浑身瘙痒难忍。   于是一人一猪,都不得安宁,辗转难寐,双方都有一股莫名的躁动。   月光映耀下。   罗旋脑门上的虚汗,已经越来越多。   这一次低血糖发作的有点严重,以至于罗旋此时甚至连举一下手臂,驱赶成群的蚊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用意念进入脑海里的那扇门,罗旋俯身鞠起一捧泉水喝下,身上这才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这股泉水,并不能根治罗旋身上的低血糖,但能稍微缓解一下发病时的症状。   罗旋在角落里扯过一把篾片,便用火折子生起火来。   这种篾片,农村一般拿它来擦屁股。   使用的时候,是需要一定的技巧的,要不然,那个菊花残……罗旋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屁股下面的凳子太硬了……   钻心的疼!   阴干的篾片,也可以当引火的柴禾,很好烧。   罗旋用一根竹签穿起几只小螃蟹,放在火苗上简单烤熟,挑出里面的蟹肉吃下。   然后罗旋躺在空间的地上,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看着一旁已经长到了半尺高的蚕豆,罗旋心里不禁燃起了几分希望:这个季节,其实不能种蚕豆。   但空间里的蚕豆,却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在快速生长着!   既然蚕豆都能长的这么好,罗旋相信等自己身体好一些了以后,再花上一点力气,在里面种上一些红薯、甚至是稻谷。   想来,它们应该也会反季节生长吧?   等到精神状态稍稍调整好一些,罗旋便运起意念出了空间。   这时差不多快到午夜时分,自己该去给老母猪喂食了。   肚子里怀着全生产队社员希望的老母猪,比生产队大队长都金贵,半夜得给它加一顿营养餐。   现在没有实行公社化。   此时巴蜀省已经进入“农业高级合作社”阶段,生产队里的饲养室里,集中了属于全体社员共同财产的大牲畜。   罗旋借住在饲养室,已经有3天了。   出了空间的罗旋,走到外间那个巨大的竹棚下。掏出火折子,罗旋准备生火熬制猪饲料。   火柴是用不起的,也舍不得用。   生产队的会计,给饲养室每个月制定有很详细的耗材指标。   “洋火”一个月才一盒的定额。   那一盒火柴,还不够饲养员周大爷,拿去给他自己点旱烟用了。   抽叶子烟省钱,但费火柴。   火折子是一根指头粗的竹筒,约摸有半尺长,里面有一卷缓慢燃烧着的、用黄纸卷成的纸卷。   平时用竹筒盖子盖住,断绝火种与空气接触,使得黄纸里面的火星只能阴燃,不能产生出明火。   “忽……嘟!”   “忽……嘟!”   吹燃火折子是有技巧的。   需要半大不小、快速而短促的朝黄纸上吹气。   反复吹了几口,火折子里冒出一股昏黄的微弱火苗。   罗旋举起一小把干谷草,用稻草的尖端凑近火苗,顺利的点着了火。   把燃烧的稻草塞进灶膛,趁着稻草还在燃烧的间隙,罗旋把火折子盖好,放回原处。   灶膛里的火焰越来越大。   罗旋添加进去一把小枯枝,等到枯枝也烧起来之后,然后再往里面继续添加大一些的硬柴。   返身回到空间里。   罗旋从一个破陶盆里翻捡出来一点蚕豆,约摸有7、8颗的样子,就再次出了空间。   罗旋把蚕豆连皮塞进灶膛里的柴灰下。   隔着柴灰烤,蚕豆就不容易被烤焦。   柴灰烤蚕豆不能剥皮,要不然蚕豆会裂开,里面会夹满柴灰。   柴草灰虽然无毒,但涩嘴。   罗旋主动跑来饲养室替他守夜,周大爷自然乐的天天晚上跑回家,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为了表示感谢,饲养员周大爷偶尔也会给罗旋一把蚕豆,或者是几根红薯干。   至于这些蚕豆、红薯干是那两条黄牛,还是老母猪的口粮。   这个罗旋就不得而知了。   也没敢问。   随着灶膛里的火势越来越大,几分钟后,一股淡淡的食物香味就飘散开来,让人垂涎欲滴。   这个年头的人,大家的嗅觉似乎都灵敏异常,比耗子还厉害。   “哆哆,哆哆。”   身后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喊,像小奶猫呢喃的让人心碎。   罗旋头也不回的笑了笑,顺手扯过一旁的小木凳拍了拍,示意小草坐下:“你又溜出来了?”   “哆哆,给。”   小草乖巧的坐下,摊开小手掌举到罗旋面前,“娘看的紧,今天我只拿了一根红苕干。”   小草是王氏带过来的三个孩子之中,最小的孩子。   她今年才四岁,说话还有一点不利索,总是叫哥哥为“哆哆”。   罗旋接过小草手里的红苕干,抄起一旁的火铲,把红苕干放在上面,伸进灶膛里烤。   一边烤苕干,罗旋一边用火钳把几颗蚕豆夹出来递给小草。   小草很乖,接过滚烫的蚕豆也不怕烫,两只小手不停的翻飞,嘴里“呼呼”的吹着气,三下五去二就把蚕豆摊凉了一些。   “哆哆,给你吃。”   小草举起蚕豆递到罗旋眼前,“小草今天晚上吃的饱饱,哥哥你吃。”   “咕噜——”   小草鼓鼓的肚皮一声滑响,彻底摧毁了她言语的真实性。   “你吃吧,哥哥还有。”   罗旋眼中涌上一股柔情,伸手摸了摸小草的头。   小草妹妹……   自从罗旋重生这一世以来,唯有眼前这位瘦弱的小姑娘,才是唯一让自己感受到了几分人间真情的人。   有亲人的感觉,很好。 第五章 整夜抓鳝鱼   灶火前,一大一小两个瘦弱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小草托着下腮问罗旋,“哆哆,你放完暑假以后,还去不去读书了?”   大队有“初级小学”,乡上有一座“高级小学”,罗旋已经虚13岁了,只能去乡上念5年级。   3年级以下,称为初小。   罗旋叹口气:“到时候再说吧,这个我也做不了主。”   一定会让罗旋继续上学!   这是罗铁柱,当年当着生产队长、左邻右舍的面,在他的前妻临终前,拍着胸脯保证了的事情。   众目睽睽之下,王氏一时半会也没法改变现状。   罗旋揪一下小草的鼻尖,“以后你也得好好跟着哥哥学识字哦。别听娘的,她说什么姑娘家不用上学,那是不对的。”   “嗯!”   小草用力的点点头:“我以后都听哆哆的!”   灶火熊熊,锅里已经开始“咕噜噜”冒泡,一阵阵复合味的食物气息充斥着整个竹棚。   早就吃完了蚕豆、红薯干的小草,睁着因为脸颊瘦,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大铁锅。   但她终究没敢伸出手,去捞里面的猪食吃。   锅里的猪食,里面有豆粉、米糠、红薯干粉、新鲜的红薯叶子,还放了一小勺粗盐在里面。   其实人也能吃。   尤其是对于急切需要补充营养的罗旋来说,锅里的猪食并不比平时自己吃的饭食差,也能充饥。   但这些猪食,周大爷临走之前,会把所有的物料都丢进去浸泡。   然后……   他会当着罗旋的面,朝里面撒一泡又黄又臊的老尿。   等到飞流直下三尺完毕,周大爷一边系裤腰带,一边笑嘻嘻的说“这是给猪饲料里面,添加不要钱的盐分”。   甚至周大爷还鼓动罗旋有样学样:“你那是童子尿,来撒上点?”   直看的罗旋感到一阵阵的恶寒。   上次小草就是因为嘴馋,想伸手去捞猪食吃,结果被罗旋狠狠地骂了几句。   从此以后。   小草晚上来饲养室找罗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朝大铁锅伸过手。   起身舀出猪食,添进去几瓢清水,然后罗旋将猪饲料尽数倒在老母猪的石槽里。   再次确认一下大铁锅里的清水,要是铁锅被烧穿,那可是重大责任事故。   后果……将会很严重!   罗旋拍拍小草的后背。   “走吧,我送你回去。”   罗旋怜惜的拉起小草枯柴一般的小胳膊,“明天晚上你再过来,哥哥给你吃糖。”   “真的?”   小草的大眼睛在灶火映衬下,闪烁着火热的光芒:“哆哆,你有糖糖给小草吃?”   “有!”   罗旋坚定的点点头。   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再不冒险做一点准备,罗旋可以肯定自己会被慢慢拖死。   月光皎洁,繁星似斗。   蛙声呱噪,蟋蟀嘶鸣。   生产队里的小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根本就不需要打火把。   到了家,小草踮起脚,极其小心的一点点挪开木板窗户。   罗旋刚要伸手帮忙,却被小草不出声的制止了。   只见她从窗口下拿起一截木棍,轻轻的搭在泥土墙上,然后顺着木棍就爬了上去。   蹲在窗口木板上,小草朝着罗旋摆摆手告别,然后拉起木棍放进房间里,再次顺着木棍溜下去。   整个过程轻如乳燕,灵敏像狸猫。   这几天小草没少干这种事情,已经干的很熟练了。   送回了小草,罗旋返回饲养室。   找来早就准备好的枯竹竿,罗旋用力把竹竿一端拍破,又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自己先前已经出来抓了一会儿黄鳝了,那只火把早已经烧尽,只能重新做一把。   夏天天气炎热。   晚上的时候,水田里的黄鳝就会从泥土里钻出来觅食。   这个时候的黄鳝,游动的不快,用竹夹子很容易就能捉到它。   但前提是自己得有一个照明的东西。   手电筒就不要想了,整个红星乡都没有几支手电筒,那都是乡公所里面的值班人员,才能配发的高级奢侈品。   打着火把,罗旋腰间挂着竹篓,再次朝着山谷里的梯田走去。   一只手举着火把,罗旋用另一只手挥动一根细细的箭竹条,不断的拍打小路两旁的野草。   这些野草之中,在夏夜里最容易潜伏着蛇类。   要是遇到乌梢蛇、菜花蛇这种无毒的蛇类,那倒还能给加餐。   但要是遇到铜钱花、红蛇之类的,自己可就有性命危险了。   “咕噜噜——”   撩起裤腿,罗旋下到水田之中。   这个季节水稻齐腰高,很难看清楚稻茬之间的狭窄水面。   罗旋只能弯着腰,用手拂开禾苗,借着火把的一点点微光,仔细搜索。   禾苗之间,还有细小的浮萍遮盖,这就使得罗旋要想发现鳝鱼,就更加的不容易了。   好在这个时期没有什么农药化肥,水田里的田蚌泥螺、鳝鱼泥鳅、小鱼小虾很多。   只要下到水田里,就不愁没有收获。   远处的坡坎上,起夜的张大孃远远看见稻田里的火把,便猜到了那是罗旋在抓黄鳝。   这个季节,本来晚上出来抓鳝鱼的人就很少。   别的生产队的人,自己生产队里的稻田都有上百亩。   自家那么多的稻田还抓不过来呢,所以很少会跑到别的生产队的稻田里,去抓鳝鱼。   毕竟在自己的生产队地盘上抓鱼,心里更踏实一些。   6生产队的半大小子,就那么十几个,半夜还在外面忙活的,多半就只有无家可归的罗旋了。   张大孃叹口气:“造孽哟!”   屋里传出张大叔的疑惑:“你在说啥?哪个造孽?”   张大孃回道:“我估摸着,山沟里抓鳝鱼那个人是罗旋。他半夜三更一个人下水田里,万一栽倒在水田里面,可咋办啊!”   张大叔也叹口气,“你回来吧,我在窗口上看着点。万一火把突然栽进水田里,那就是罗旋出事了,我也好去拉他起来。”   “你明天还要出工,你不睡觉得行?”   张大孃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往屋里走,“你睡,还是我看着他吧。”   “这人心里一旦有事,就睡不踏实啊。”   张大叔苦笑一声,“罗旋的那个妈,人家识文断字,为人处世又厚道。赵梅以前,也没少帮我们家,这份人情,我得还人家才是。”   张大叔嘴里的“罗旋以前那个妈”,是指已经逝世好多年了,罗旋的那位前养母赵梅。   赵梅以前是城里人。   刚刚解放那会儿,国家鼓励城镇人口下乡落户,包分田地。   赵梅的爹那个时候,就是贪图下乡落户,可以分到土地、甚至是地主家的房子,这才从城里搬到了乡下落户。   “那我也不睡了!”   张大孃倚靠在窗户旁,“我们两个轮流看着点,免得一个打盹,罗旋出事了都不晓得。”   于是。   张大叔和张大孃两个人,就躺坐在床上,远远盯着稻田里的那支火把。   而水田里忙着抓鳝鱼的罗旋,却对此浑然不知。   火光中,罗旋看见一条暗黑色的长条形物件,在浮萍下隐隐游动。   罗旋赶紧伸出手里的竹夹子,一下子就死死的夹住了它!   举起来一看,却是一截断了根的水草,在水里泡的久了,上面长满了绿毛,在水里看起来就和鳝鱼差不多。   暗骂一句晦气!   罗旋丢掉水草,又弯腰在水里继续寻找起来。   不久,一条黄鳝被罗旋抓到。   只是鳝鱼太小了,只有小指头那么粗细,估计还不够一两。   这种黄鳝卖不起价钱,罗旋将它放进竹篓,准备养在空间里,要么自己吃,要么以后便宜处理掉它。   抓了一会儿,罗旋收获颇丰。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水田里的渔获真是多啊!   不到一个小时,罗旋就抓住了2条3指大的小鲫鱼,2条大约有三四两重的鲤鱼。   还有8条黄鳝,和3条泥鳅。   累了。   巴蜀省的水田是黄泥,走在里面会陷下去,深的地方,甚至能够陷到大腿,走起来很吃力。   这就让原本身体就很差的罗旋,身上感觉到被掏空了一样,懒懒的没有了多少力气。   闪身进入空间。   罗旋把竹篓里的渔获,一股脑的倒进空间里面的一个粗陶罐子里。   陶罐里面,有罗旋前两天抓的渔获。   不太多。   那时候罗旋的技术不行,一连抓了两天,还没有今天一晚上抓的鳝鱼多。   倒出渔获,罗旋再去空间里的泉水边提来一点水,继续把鲫鱼、黄鳝泥鳅统统养起来。   鲫鱼、黄鳝这些都是很难死掉的品种,再加上空间里的泉水很神奇。   罗旋估计这些东西在空间里面,哪怕养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未必会死。   在空间里喝了一点泉水,又躺下睡了一觉,罗旋就继续出来抓鳝鱼。   反正自己在空间里面呆着的时候,外面的时空会暂停,罗旋也不怕会耽搁时间。   罗旋只是怕抓的鳝鱼太少了,换不回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自己不能让小草失望,小草期盼的眼神太纯粹。   让人心碎。   更不能让自己失望……自己要是再不弄点富含糖分、淀粉的食物补补身子。   那真会要命。 第六章 青蛙市场   这天晚上。   罗旋从大约晚上9点左右,马不停蹄的从一块稻田抓到另一块稻田。   直到罗旋感觉快到午夜时分了,才回到饲养室休息了一会儿。   等到给老母猪喂完食、把小草送回了家,罗旋又出来继续抓鳝鱼。   一直抓到凌晨3点左右,罗旋这才罢手。   别人这个时期,其实很少出来抓黄鳝。   一来是秧苗太深,要是踩到了秧苗,那是会被全生产队的人指责的。   二来,现在的黄鳝不好抓,田里的水草实在是太多了,很难看清楚黄鳝的身影。   即便是有出来抓黄鳝的人,他顶多抓上1.2个小时,就会回家。   成年人白天需要出工,晚上顾不上出来。小屁孩的体力,和抓黄鳝的技术都不够。   这些人,一般不会出来干这事儿。   而像罗旋这样的半大小子,才是抓黄鳝的主力。   但大多数半大小子身上的体力,经不起长时间在稻田里抓鳝鱼的消耗。   稍事休息。   罗旋就借助淡淡的月光,摸黑朝着红星乡的所在地赶路。   这一次的“青蛙市”,设在红星乡粮站背后的小树林里。   “青蛙市”,是指农民和城镇居民、职工们私下里进行交易的临时市场。   之所以叫青蛙市场,正是因为它不固定,时常变换着地方开市,就像青蛙蹦跶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这个时期,农民家里的土地,都入股合作社去了,大家都是共同劳动、互相帮助。   最后按照各自出力的多少、入股的份额分粮食。   因为大牲畜都是共有,所以大家家里都没有大牲畜。   但农民们还是可以在自家院子里饲养一点鸡鸭鹅、边边角角上种一点点蔬菜瓜果的。   毕竟农村读书看病,这个时期还是要一点钱的,只有过两年公社成立以后,上学才会彻底免费。   而且大家买铅笔本子、盐巴煤油这些,对于农村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卖鸡蛋换盐巴钱,是大家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鸡屁股就是农民的活期存折”这个说法,在农村颇有代表性。   “青蛙市”散的很早。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大家就不敢继续在市场里进行交易了。   7里路,罗旋走走停停,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赶到了粮站仓库背后的小树林。   到了地方,罗旋才发现自己来的,恐怕有点太早了!   此时天色还没有放亮。   树林边点燃了几堆火堆,像是农村常见的“沤有机肥”,用阴火点垃圾一样,火光极其微弱。   朦朦胧胧之中,树林里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   基本上没有人胡乱走动。   罗旋不太懂这里的交易规矩,只是看见有一些人面朝树林站立,他们各自背负着双手,一个个的都不露脸,也不扭头看自己的身后。   通过细心观察。   罗旋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不同之处:这些人虽然说都是背对着人站立。   但他们身后的手里面,有的人拿着一截稻草,而有的人则拿着一根小麦秸秆。   有的人手里,拿着一片竹篾条。   还有的人,手里则是拿着一小片纸,像是从孩子的作业本上随意撕下来的一样。   虽然看出来了他们手里的东西不同,但罗旋还是不明就里,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东西,它们各自代表着什么物品?   正当罗旋茫然不知所措之际。   “你买还是卖?”   一道黑影悄悄地凑近罗旋,压着嗓子在罗旋耳边问了一句:“买就看好需要的,直接去问。卖就站一边去,莫要到处乱窜。”   这个人显然不想多说话,他在冲着罗旋说话之时,连一个“小兄弟”的惯常称呼都被省略掉了。   “我卖。”   罗旋也压低声道:“卖鳝鱼。”   那人明显一愣:“鳝鱼?”   这个时候稻田里的秧苗深,抓鳝鱼不容易,市场里正是缺货的时候。   “那边。”   微微晨曦中,那人指着面朝着一棵大树站着的背影一指:“她需要买黄鳝。”   罗旋低声说了一声谢谢,就走到那道背影身后问:“请问你需要买鳝鱼?”   “嗯。”   背影微微一晃,“可是我得先把手里的东西卖出去了,才有钱买你的鳝鱼。”   罗旋低头,凑近去看了看她的手上,却是一颗不大的白色玉石。   看那颗白玉石的心形造型,像是从一根挂件上面取下来的吊坠。   这姑娘的手指欣长,白皙,一如刚刚剥出来的小葱。   可惜不能吃。   罗旋现在看什么,首先考虑的就是它能不能吃。   在这里卖玉石?   罗旋搞不懂她究竟卖不卖的掉,也没兴趣去了解。   一听说她没钱买自己的黄鳝,罗旋顿时兴致缺缺,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那位姑娘拉住了肩膀:“你的大不大?”   罗旋肩膀上的衣裳有破洞,姑娘接触到自己的肌肤的时候,入手微凉。   很丝滑……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让罗旋一愣:这是啥话?   自己前世是正经人,这一世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奖状,没人认识到自己的优秀而已。   不了解情况,罗旋可不敢乱开黄腔。   一条“流氓罪”,能葬送自己的一生的前程……是毁三代。   “你的鳝鱼大不大?”   见罗旋没反应,那位姑娘低声问罗旋:“我要的鳝鱼,越大越好。”   “大,很大!”   罗旋老老实实回答:“我抓到一条恐怕有6.7两的黄鳝,够大了吧?”   鳝鱼二两以下的不怎么值钱。   三两到半斤的鳝鱼,价钱就会高很多。   半斤以上的黄鳝,那就不是太多见了。   “嗯……我没现钱买你的黄鳝。”   姑娘迟疑道:“这个吊坠恐怕也不好脱手。要不这样吧,我拿玉石换你的那条大鳝鱼。”   玉石是好,可惜自己拿来没用。   先前空间里的蚕豆长势迅猛,但罗旋并不确定,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   虽然隐隐约约之间,罗旋觉得和那块玉石有点关联,但内心里还是不敢特别确定。   实在是穷怕了、饿怕了的罗旋,现在还没本钱拿这点珍贵的黄鳝,去换一个不确定的希望。   罗旋只注重眼前,只敢相信吃到自己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第七章 贰两伍糖票   现在大家都穷。   有钱人多半都是那些“公私合营”的股东,也就是解放前各大商号的老板、作坊主们。   现在还没有实行“公社”化,市面上公私合营的商号还有很多,与形形色色的国营商店、供销社并存。   可能华中华南地区,这种公私合营的商号,基本上已经变成了国营单位。   但巴蜀省还有不少“老少边穷”地区,所以政策执行的更为迟缓一些。   那些在商号里面有股份的人,可以根据他们的股本、商号的利润多寡,年终是可以分润一点红利的。   要说谁能买她的玉石,恐怕也就只有这些人才有那个闲钱了。   就连干部们,也是清贫如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花钱,买玉石这种无用的东西。   所以姑娘的玉石能够脱手的希望,极其渺茫……   只不过任何时期总有胆子大,或者是脑壳突然卡住了的家伙,说不定会钻出来捡漏。   玉石属于“有价无市”的物品,不是绝大多数人的刚需。   这个时期的丈母娘们,也不会索要这玩意当聘礼。   对于她们来说,一袋粮食、一刀4指厚的肥肉,比什么都当紧。   在这种行情下,这位姑娘恐怕很难卖掉它。   而且这样交换,姑娘显然吃亏太大了。   罗旋不想占了便宜,还对自己没好处。   损人还不利己,这种事情干了没屁眼儿。   罗旋迟疑着,没吭声。   正在罗旋想着怎么拒绝这位姑娘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了一种莫名的躁动!   脑海里的空间,似乎与姑娘手里的那块玉石,有一种强烈的潜在联系一般!   罗旋一惊:难道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空间,它真的很需要这块玉石吗?   正自惊疑不定之间,那位姑娘又说话了。   姑娘先前一直都是背对着罗旋说话。   现在她总算扭头看了罗旋一眼,“怎么,你觉得我吃亏了吗?你以后抓到了大鳝鱼,再补偿我几条就行了。”   罗旋闻言,心中不禁有一点小感动:“你就这么相信我?”   姑娘微微一笑,让罗旋感觉昏暗的树林里似乎也亮堂了一些。   “你在说话之前,先开口说一声‘请问’,看来你读过书,也很懂礼貌。”   姑娘瞟着罗旋轻声道:“红星乡就这么大,你跑不了的,我相信你也不会跑。”   听完姑娘的提议,罗旋低头沉吟:先拿到玉石,然后自己以后慢慢抓黄鳝来顶账?   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   两条黄鳝……可以赌一把!   现在抓黄鳝对于罗旋来说,倒不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情。   有空间的加持,只要自己能够吃饱饭,只要自己身上有了力气,罗旋可以整晚都去抓鳝鱼。   要是累了,回空间里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我并不太想要玉石,我想要糖票、现钱。”   罗旋想了想,感觉自己还是预备下一点糖更合适。   缓解低血糖发作时的难受,巧克力最好。   只可惜这个时期,是不可能能够弄到巧克力的。   退而求其次,糖果就成了首先。   罗旋可不想某一天,自己走在河边、池塘边的时候,恰好低血糖发作,导致自己一头栽进水里淹死。   于是,罗旋摇摇头回道:“如果有糖票,再加一点点现钱就更好了。”   这个时期的糖票,叫做《糖果糕点购买证》。   一般一张是贰两伍。   糖属于战略物资,没有特殊的票本,普通人很难搞到白糖红糖。   “我有一张糖票。”   姑娘微微一笑,“只不过我没钱,你给我挑两条最大的黄鳝,剩下的差价,你下次来青蛙市的时候,再补给我。”   看来,黄鳝对于这位姑娘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   要不然,她也不会三番两次的,不惜血本也要得到它。   “那……行吧。”   罗旋的黄鳝有5斤多,挑出来两条最大的鳝鱼,还能剩下4斤左右。   平时黄鳝能够卖2角多钱一斤,现在市场上鳝鱼比较紧俏,应该能多卖几分钱一斤。   如果按照一斤鳝鱼2毛5来算,也能卖1块钱,足够自己拿着糖票去买2两糖果吃吃了。   罗旋的低血糖症一旦发作起来,嘴里马上含上一颗糖,最是能够缓解浑身乏力的症状。   “你等等啊,我去拿黄鳝。”   罗旋和姑娘打个招呼,转身就摸出了小树林,径直拿黄鳝去了。   鳝鱼其实就在罗旋脑海的空间里放着。   但按照青蛙市场上“人货分离”的基本原则,罗旋还是装作自己的黄鳝放在别处,需要自己去拿过来才能交易的样子。   这是对市场规则的尊重。   罗旋之所以知道一点点青蛙市场的规矩,那是生产队里的饲养员周大爷,喝醉酒后告诉罗旋的。   其实。   不管是农民、城镇职工居民,甚至是干部们,都知道这个市场的存在。   大家也对市场上交易的潜规则心知肚明。   只不过。   大家都装作“我知道,我以为你不知道,所以我也就装作你真不知道”的样子。   这个市场的存在,对于调剂大家的各种生活需求至关重要。   有一些城镇职工,他们手里有“供应粮”,有各种物资供应凭证。   有些时他们遇到手头紧,就会拿出来卖掉一些,好换取一点鸡蛋、鸭蛋。   毕竟谁家也会遇到有妇女坐月子,或者是别人家的妇女坐月子的时候。   没点鸡蛋补补,或是拿去送礼,是不行的。   嘴馋一些的城镇居民,也需要买点鱼虾鳖蟹佐酒……   出了小树林,罗旋随便钻进一块油菜地。   油菜已经结果,一人多高的油菜杆倒伏下来,里面如同一座座独立的小空间,最是适合村里的阿芳、阿强们说悄悄话。   也适合藏东西。   罗旋闪身进了空间,挑出最大的两条黄鳝,一条有7两左右,另一条大概有四两多。   顺手扯下一根油菜须,抹去上面的果实荚,一根用来穿鳝鱼的细绳就做好了。   提着鳝鱼,罗旋返回小树林里,把鳝鱼递给那位姑娘道:“今天就这两条最大。改天吧,我回去之后,拿着钓钩去弄几条更大的鳝鱼,算是给你补差价。”   姑娘接过鳝鱼。   由于她需要低头,一头乌青垂落下来,很是飘柔。   只可惜长发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她到底长个什么样。 第八章 一块白玉   姑娘接过鳝鱼,罗旋感觉得出来:姑娘并没有多开心。   可能是她觉得用珍贵的糖票,只换来这么两条鳝鱼,着实有一点亏的慌。   又或是,她急切需要更大的鳝鱼吧。   “你放心。”   罗旋见不得这样的姑娘失落,拍胸脯保证,“我知道哪里有大鳝鱼,下一次一定给你弄来!”   “真……好的。”   姑娘抬头,原本准备质问罗旋几句,忽地又转悲为喜,冲着罗旋莞尔一笑,“好,那就一言为定。”   接过姑娘手上的糖票,罗旋正准备走人。   “等等。”   姑娘轻声唤住罗旋,“你把这块玉石也拿去吧,算是我给你的定金。只不过,最大的鳝鱼,你可不能卖给别人啊。”   “多少钱都不能卖!”   一直给罗旋一种风轻云淡的姑娘,她现在说话语气,忽地变得很凝重起来!   自己原本就欠这位姑娘的差价。   一斤出头的黄鳝,可换不来0.25斤面额的糖票。   糖票、糕点票这个东西,有市无价。   市面上很难见到有人拿出来转卖的,所以很难界定它的具体价值。   自己拿了她的糖票不说,这位姑娘还不惜拿玉石作为定金。   看来超大条的鳝鱼,确实对于她来说,极其重要。   大鳝鱼吃了能成仙?   罗旋疑惑的搓揉着玉石。   拿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不给一句确信话似乎也说不过去。   罗旋丢下一句:“下次就有8两以上的大鳝鱼了,你放心吧。”   罗旋这不是吹牛。   自己是确实有把握办到,而且还故意少报了那条鳝鱼的重量,以求稳妥一些。   罗旋说完,接过玉石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   姑娘再度叫住罗旋:“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还有鳝鱼需要卖掉吧?”   罗旋点头:“嗯。”   “我看你好像不懂这市场上的规矩,你这样卖是不行的。”   姑娘微微一笑。   只可惜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容颜。   “你应该在手里拿上一节竹片,别人就会知道你不是卖小鱼小虾,就是卖黄鳝泥鳅的人。”   “为什么?”罗旋问。   姑娘提着鳝鱼慢慢往竹林外面走:“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或许是鱼篓就是用竹片编织而成吧,这是市场上约定成俗的暗号。”   罗旋暗喜:学到了学到了!   自己以后会经常来市场上卖鳝鱼,这条信息对自己来说,真的很重要。   等到姑娘走远,罗旋又跑回油菜林里,闪身进入了空间。   刚刚一进去,罗旋便感到了异常:自己明明伸手进衣兜里面,紧紧攥着的那块白玉吊坠,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自己分明攥的那么紧啊!   仔细查看空间,罗旋赫然发现,地上那汪泉水,分明扩大了不少!   而且空间的面积,也比以前明显大了一些。   按照罗旋的估计,此时的空间面积,应该有300多平米,都快要扩展到半亩地那么大了!   看来,这个空间果然是需要玉石去充值的!   为了准确把握空间里面那十几颗蚕豆的长势,罗旋从鱼篓上扯下一根篾片,插在一颗蚕豆旁。   然后将长过蚕豆顶的那部分竹片掰断,以便自己观察蚕豆的生长速度。   拿着掰下来那一截篾片,罗旋闪身出了空间。   回到小树林里,罗旋也学着旁人,手里捏着篾片,面朝桉树站立。   刚刚站好不一会儿,就有人凑上来问罗旋:“小兄弟,你手头上是长的还是扁的?”   罗旋心中微微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了,开口道:“长的。”   那人又问:“几两?”   卖鳝鱼一般都是买主伸手扒拉看货,由他自行评估鳝鱼的大小粗细。   但现在青蛙市场上是人货分离,买主看不到货,就只能问卖方一个大致情况。   通常这种情况下,卖方多半会稍稍夸大一点点自己的鳝鱼大小,只不过不会吹嘘的太离谱。   比如平均3两多大的鳝鱼,卖家会把它说成“可能,大概有4两”这样的。   “大概有3两左右吧。”   罗旋老老实实的回道:“一共还有4斤多一点,你要吗?”   “嗯,3两大小的也凑合,烧大蒜鳝鱼还行,领导们不会说啥。”   那个人问罗旋:“你想卖多少钱一斤?”   “3角钱一斤,少了不卖。”   “乱开价!”   那人怼罗旋一句:“3两的黄鳝,哪有这个价钱?2角3分钱一斤,我都要了。”   罗旋回道:“不讲价,3角钱你拿走。”   “牛的你!”   那人明显一点生气了,转身就走!   罗旋感觉到他走远,也不出声喊他回来。   现在市场上没有什么货源,自家能够多卖一分钱就是多一分钱,哪能便宜卖掉自己的劳动成果呢?   不一会儿。   那人转了一圈,果然又走回来了,“行行行,算你小子狠!走吧,赶紧去拿货过来,我带你过称去。”   把那个人留在原地,罗旋如法炮制,又跑回油菜地里,去拿出鱼篓。   借助火堆里微弱的火光,罗旋和买家蹲在秤杆前,都使劲鼓大了眼珠,仔细看秤杆上面的准星。   过称很有技术。   会弄称的人,秤杆到底是翘一点,还是平一点。看准星依照秤砣上那根绳子的左面、还是按照右边来计算,这样前前后后一计较,总重量都会有差异。   现在的人,当然不会去计较那半钱、一钱的差距。   换算下来,不过才2克、5克的差距嘛,干嘛非要计较?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大家都骨子里天然的有一股“锱铢必较”的基因,不可能让别人占到自己一点点便宜的。   负责过称的人低声报数:“看好了,4斤3两。”   买主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只听他咕囔道:“刘富贵儿你称的这么平,妈的,秤砣都要滑下去了!”   “顾胖子,你嘴巴格老子的放干净点。”   负责过称的人叫刘富贵,只听他低声呵斥顾胖子一句:“别惹老子问候你先人!人家一个娃娃,半夜三更的,你狗曰的搂着你家婆娘睡荤觉。   人家一个小娃娃却在水田里,被禾苗割的浑身红肿干活,抓几条鳝鱼容易嗦?   你狗曰的是给单位上买的,抠的那么厉害干啥?”   顾胖子明显和负责过称的人很熟,只听他笑骂道:“公家的钱,那才不敢乱来哩!能替公家节约一分是一分。”   那人轻轻踢顾胖子一脚,却没敢出言反驳。   顾胖子唱高调,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就好,要是出言驳斥的话,容易给自己招来祸事。   过完称,顾胖子数给罗旋1块2角9分钱。   然后拍拍罗旋瘦弱的肩膀:“我在餐饮服务社工作,会长期买黄鳝。你以后只要来这里,可以等等我,多少都给你全包了。”   “5分钱。”   等到顾胖子走远,负责过称的刘富贵朝着罗旋伸出手,“别信他的,他出的价钱最抠。有其它买主,你尽管先卖了。”   罗旋交了钱,又虚心向他请教一番。   通过刘富贵的解释,罗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市场上过称一次,得收5分钱。   负责过称、维持秩序这些人,才是这个市场的组织者。   他们每一次开市的时候,就会商量好下一次在哪里开市。   然后再分头通知,经常来这个市场里买卖的核心成员们,如此一来,下一次无论在哪里开市,至少核心客户们都知道。   至于乡下农民们、城镇里的普通职工们……   小道消息,历来就像秋风里的蒲公英,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漫天飞舞。   知道的人一多,就别指望能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第九章 不做上门女婿   卖掉了手头上的黄鳝,罗旋仔细揣好钱和糖票,转身出了树林。   自己一直在红星乡里上学,根据原主的记忆,罗旋对乡场上的布局很熟悉。   转过粮站那道长长的护坡条石墙。   罗旋从食品站的屠宰场大门口经过,在肥猪凄厉的惨叫声中,罗旋分明看见有一道人影,正佝偻着身躯,蹲在食品站的排水沟旁,默默的从水沟里往外捞东西。   食品站屠宰生猪,在“开边”的时候,屠宰员用大砍刀劈开肥猪的脊骨之时,就会有一些骨渣碎肉掉落下来。   大一点的残渣,会被助手收集起来。   但始终还是会有一些小碎渣肉沫,最终会被冲刷进排水沟里。   这个人,明显就是在水沟里收集那一点点残渣。   见到有人走近,那个人把头低的更厉害了,差点埋进排水沟里去!   罗旋装作视而不见,径直越过那人,拐进一条小巷子中。   这个时候,别人并不需要谁的假意怜悯,自己不要跑过去问东问西的,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出了小巷子,罗旋进入红星乡的唯一的那条主街。   此时天色微明。   初升的朝阳,还没力气挣破层层黑云的羁绊,只能无力的从云层之间的罅隙里,东一块西一点,艰难的露出一点点暗红色的霞光来。   就像罗旋的裤子一样,碎的让人看着就烦躁。   太早了!   空旷的街道上,除了“蔬菜生产队”的菜农们,急于去给各机关单位的伙食团送菜之外,街道上还没什么行人。   这些菜农挑着菜担,走在被晨露濡湿的的街道上,一个个都非常的小心。   这种鹅卵石街道,历经多年无数赤脚、草鞋、烂布鞋,金贵而罕见的皮鞋踩踏,已经变得极其光滑。   稍有不慎,一但摔跤,后果往往都会很严重。   鼻青脸肿是最轻的,摔的骨折也很寻常。就是摔死人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听说乡公所正在准备组织人力物力,要将这条街道上的鹅卵石,都换成青石板。   只不过这得等到冬天,农村人进入农闲的时候,才能征集到足够的“义务工”,前来实施这项工程。   义务工,顾名思义,干活是没有任何报酬的,饭菜也得自己从家里带来。   这种出工是强制性摊派,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旋的爹罗铁柱,听说也在征募之列。   快要走到供销社副食品门市的时候,罗旋闻到了一阵阵诱人的食物的香气。   忙活了一晚上,罗旋早就饥肠辘辘了,再被食物香味儿一勾,罗旋的肚子里忍不住“咕噜噜”直响!   大白馒头!   真是馋人啊!   一个馒头一两,里面加了糖精,吃起来有点淡淡的甜味儿,最是诱人。   馒头属于“细粮”,需要1两粮票加3分钱才能买到,罗旋可没资格去买来充饥。   此时“餐饮服务社”的门市上,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木质门板已卸掉一半,只等蒸好了第一屉馒头包子,就可以开始营业了。   咽下一口口水,罗旋乖乖的绕开香气四溢的餐饮服务社的门口,径直到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前排队,等着人家开门。   罗旋以为自己来的都够早的了,没成想,竟然还有不少人比自己他来的还早。   只见副食品门市前,已经站着十几位头戴斗篷、身上披着蓑衣的人,正在那里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开门。   巴省早上寒湿,蓑衣斗笠可以屏隔一些湿气。   罗旋仔细听他们闲聊,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山里出来赶集的农民。   他们住的离红星乡很远,最远的都有40多里地了。   他们要出来一趟可不容易,需要头一天晚上,就打着火把往山外赶路。   走到快接近乡场上的时候,他们会在一户人家家里,放下各自手头上的背篓、担子、火把。   (其实山民们出来,还带有很多粮食、野鸡野兔之类的,那户人家,暗地里就靠倒卖这些东西,以赚取一点利润。)   然后这些山民们,各自兜里揣着钱、粮票、布票这些东西,继续往乡场里赶路。   这些山民的手头上,相对外面的农村人来说,他们比较宽裕一些。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们的土地、山林多,手头上的粮食就多。   他们的土地、房屋都是依着山势而建,这里3.5户,那里2.3家,彼此之间相距都很远。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高级合作社”阶段了,但其实山区里面的农村,根本就没法“合作”!   要是把大家的耕牛集中起来饲养、使用的话。   早上生产队队长,牵着牛去地里干活,走到地头上,恐怕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   所以山里的那些生产队,表面上还是合作社的形式,其实暗地里都是各自耕种。   只要把县里、乡里、大队、生产队的各种提留、派购、征购任务完成了,剩下的粮食都是他们自行支配。   若是各级提留太多了的话,山民们就会去深林里,偷偷开一点荒地来耕种。   总之。   山里的农民,只要他足够勤劳,是不愁吃不饱肚子的。   “小兄弟,你家大人呢?”   山民中,一位身材矮小,但异常魁梧壮实的汉子,见罗旋独自一个人来排队,无聊之下,便随口问了罗旋这么一句。   “家里大人要出工,他们顾不上来赶场。”   罗旋随口反问那位汉子:“叔,你说如果我想把户口,迁移到你们生产队那边,这事儿好办吗?”   汉子显然没料到罗旋会问这种问题,闻言一愣!   “你家大人会愿意?”   旁边一位瘦弱一些的汉子开口了,“一家人迁户口,可不太好办。”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呢?”   距离供销社开门营业还早。   罗旋反正没事,便半真半假的问那位瘦一点的汉子:“我一个人迁户口,容易办成吗?”   “不太容易。”   汉子摇摇头:“要想迁进我们生产队,需要8户社员联保同意。这个倒还好办,只要你不占熟地,生产队里的山林里,开荒再种上几亩生地,年底交够各项提留、派购、征购任务就行了。”   “但问题是,现在乡里对户口卡的严,很难迁户的。”   汉子随即一笑:“不过,倒有一个法子很简单,就怕小兄弟你不愿意。”   罗旋赶紧问:“什么法子?”   “当上门女婿!”   汉子哈哈大笑:“先和你丈母娘家商量好,等到过几年你长大了,就可以结婚迁移户口了。”   罗旋听完,顿时一脸黑线! 第十章 糖果难得   门板被一块块的卸下来,穿着白衬衣、“禾”字牌解放鞋的供销社的职工们,终于把副食品门市上的大门打开,正式开始营业了。   一大群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人,一下子就涌进门市里,直扑自己需要购买物品的柜台前。   “跑啥?挤啥?抢人吗?”   一名干部模样的人,穿着微微发黄的细支精纺白麻布短袖。   这种布料,搁后世就是做夏天床单的料,但在这个时期却是极其难得的。   只听他大声呵斥道:“都排队去!跑最前面的人,都到后面去!”   山里出来的这些农民,回去还要赶很远的路程。   不要说路远艰难,就是午时的太阳,都能晒晕他们。   而且他们的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会托他们捎东西,所以他们涌进门市的时候,心情最是急迫。   被供销社干部这样一吼,向来胆小怕事的山民们顿时面面相觑,各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排后面去,没听见吗?”   干部走过来,拉住先前提议让罗旋,去倒插门的那位汉子的肩膀,就往外面拉!   “你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吗?”   跟在人群后面的罗旋,此时反而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对那位干部质问道:“群众们连夜从山区里赶路出来,就是为了早点买到东西,好往回赶路。他们不愿耽搁农业生产,所以心情急切了一点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啊。你怎么能用这样粗暴的态度,去对待人民群众呢?”   那位干部一愣,转身就盯着罗旋看!   罗旋也直直的盯回去,眼神毫不示弱!   “赵副组长,这位小同志说的对,你刚才的态度……确实不合适。”   正在此时,另一位干部从门市后面的职工通道里走出来,先是对着罗旋微微一笑,“这位小同志批评的对,我们社里的服务态度,是有所欠缺。   我代表副食第二门市的所有职工,向这位小同志道歉,向所有的群众们道歉!”   这个时期的供销社,还与外面的公私合营门市,有着竞争关系。   加上供销社里面的职工,也参加工作不久,大家很是珍惜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一个个工作热情都很高涨。   所以,他们服务态度这时并不差。   罗旋抓住那位柜组副组长的毛病,当头就是一顶大帽子扣过去,效果确实是立竿见影。   后面出来这位领导,向大家点点头,算是给大伙儿赔罪了。   然后他摆摆手,“时间不早了,请大家去挑选商品吧,啊,都别急,把粮票、糖票都准备好,大家都能买上的。”   说完,干部对那位副组长使个眼色,两人就回职工通道去了。   临近通道之前,那位赵副组长还特意回头看了罗旋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一个乡下半大小子,穿的破破烂烂的,浑身还有一股鱼腥味儿,但他说起话来,怎么比主任还主任?   倒不是赵副组长歧视谁,罗旋身上表现出来的东西反差太大,让他实在是想不通。   看什么看?!   罗旋心里却对此不以为然:但凡了解一点点这个时代的人,都会这门技术。   就看他有没有胆量,把这种话流利的说出来罢了。   就像并非所有人,都能泰然自若站在聚光灯下,将一首歌流畅的演唱出来一样。   走到售卖糖果糕点的柜台前,山里的那些农民自动给罗旋让开一条道。   罗旋微微一笑,静静地挪到他们的队伍后面,没有吭声。   既然姿态摆出来了,那自己就得摆彻底,不能让大家觉得自己的尾巴很翘。   谦虚低调的孩子,总是更加讨喜。   “这个娃娃说话,有点水平哈。”   “是啊,采购办公室的罗副主任,该是嘴皮子利索、说话有水平的人了嘛?依我看啊,这个娃娃长大了,比罗副主任厉害的多哟……”   副食品门市上。   另外柜组里卖腌大头菜、腊莴笋干,梅菜干、盐菜的其他营业员们,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是哪个大队的?恐怕他家长是大队长哦,说话这么厉害!”   “不可能吧,大队长家的,穿的这么烂……咳咳,这么朴素?”   “我看他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   “郑援朝,你说了个笋壳?轻飘飘的,屁也不顶。你再想想,他到底是哪个大队的?”   “我……是觉得他有点眼熟,嘶……还是想不起来……”   这些营业员在交头接耳。   而站在人群后面的罗旋,开始低头思量:自己该怎么安排手头上这二两五的糖票,和兜里那1块2角4分钱?   柜台上的圆形玻璃糖罐里,只有红苕糖果、玉米硬两种糖卖。   而白糖、红糖,都是预先包装在草纸里面,外面包了一层白纸,上面还贴着一张大红“囍”字的小方块红纸。   一包有一斤的,也有半斤装的。   那是作为礼品送人用的。   散装的白糖、红糖,放在柜台里面的大陶缸里,顾客需要买的时候,营业员才会打开木盖子。   红苕糖、玉米糖这种硬糖果,因为外面包裹着一层花花绿绿的蜡纸,让人感觉很干净,所以叫做“卫生糖”。   但罗旋知道,它们其实和“卫生”扯不上多少关系。   这些糖果都是用红苕、玉米在铁锅里熬,最后熬出糖稀。   等到糖胚快要冷却的时候,由县供销社,自办的糖果厂里面的大力气职工,把糖胚扛在肩膀上反复的扯。   他们扯糖果的时候,将糖胚一头挂在木柱上,另一头就扛在赤果果的肩膀上,就那么反复的来回拉扯。   等到糖胚里面的气泡,扯出来的差不多了,然后再放在案板上搓揉成条。   这个时候,男男女女的职工们围着案板,用铁刀切,把长条糖胚切成小手指头那么大的糖果颗粒。   最后包上外边的那层纸,一粒粒糖果就生产出来了。   整个过程,都是纯手工制作。   罗旋敢肯定:负责扯糖胚那几位大力士,他们的肩膀上都很光洁,绝不会有半根汗毛!   不一会儿。   终于排到了罗旋。   罗旋掏出那张二两五的糖票,然后向营业员表示,自己需要买1两5的玉米糖,剩下的糖票,都买成红糖。   红苕罗旋已经吃的够够的了,闻见红苕那股特有的味道,罗旋就犯恶心。   要不是不吃会饿死的话,罗旋一辈子都不想再沾染红苕。   糖果很小,不用上称称重,1颗1钱重,10颗糖果就是1两。   糖果1颗一分钱,买了15颗,一共花去罗旋1角5分。   剩下的买成红糖,也就大拇指那么大的4块,又花去罗旋1角8分。   糖果并不算贵,但农村孩子一个月很难吃到几颗,主要还是因为糖票难弄。   农村发糖票,都是不定期的,很难说清楚一年到底有没有糖票、到底上面会发多少票。   即便是发糖票,一年一个壮劳动力,才发二两五,最多一次才发过伍两。   平时大家如果光有钱,但没糖票,也只能望着供销社的糖罐干瞪眼。   而罗旋之所以要买红糖,那是因为红糖化的比硬糖快,罗旋担心在自己低血糖发作严重的时候,玉米硬糖见效有点太慢了。   买完糖果。   罗旋出了昏暗的副食品门市,却见前面那些山民们,正站在门口,看上去似乎在等自己一般。   其中有几位山民,看罗旋的眼光,让罗旋总感觉他们像是,在看自家未来的女婿一样……   让人浑身发毛! 第十一章 顾胖子   “小兄弟,你买好了?”   先前瘦一点那位汉子凑上前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卜耀明,是小老君生产大队,8小队的队长。”   罗旋笑着回了一句:“我叫罗旋,是正兴大队的。”   卜耀明咧嘴一笑,“小兄弟,你在读书,还是已经毕业了?”   “我在念高小5年级。”   罗旋一五一十的回答,“如果我能够攒足学费的话,还准备继续念书。”   “哦,原来你是高小生啊,了不起!”   一旁的山民纷纷称赞罗旋,“人家果真是有文化的人,你看看人家说话,就是有水平!”   “是啊,啧啧,外面的娃,见识还是和我们山里的娃不一样。”   “就是就是,看看人家落落大方的,硬是不怯场!”   “你先前问迁移户口的事,是随口一说,还是……?”   卜耀明盯着罗旋问:“我们山里的人,都想方设法的往外面搬,贪图一个平原大坝的,不用天天爬大山,娃娃上学也方便。   你看我们来赶一次集,来来回回就得两天。   罗小兄弟,看你啷个还有心思,往大山里面搬家啊?”   “是有点这种想法。”   罗旋道:“只是户口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恐怕不太好弄……”   “那边的针织门市上,有处理布!卜队长,你们快来!”   正在此时!   一位山民在马路对面高喊,“快来,要不然就卖光了!”   卜队长身后的山民们闻言,一下子就齐齐往对面的“针织品门市”跑!   “狗曰的憨娃,果然是憨!”   卜队长骂一句,“被他这么一吼,哪个还不晓得有处理布?!小兄弟,记住,你真要是想往山里搬家的话,我们小老君8队,社员们联名同意,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来找我就行了。”   卜队长匆匆说完,他自己也赶紧往马路对面跑,忙着抢购布料去了。   这个时期的布料,也是凭票供应。   早在一两年前,每个人还能分到16尺布票。   但从去年开始,就只剩下一个人供应13尺布票了。   等到三年困难时期,一个人一年就只有3.6尺布票供应。   成年人做一条裤子,窄幅布匹需要用掉5.3尺布料。   所以有一段时间,老外笑话我们中国人,两个人才能穿一条裤子。   由于大家手头上的布票紧张,所以这种不需要布票,也能购买的“处理布”,就成了抢手货。   所谓的“处理布”,其实大多数时候,就是卖剩下的碎布头。   一匹布料,你买5尺8,他买1丈3,到最后总会剩下一点点零零碎碎的布头。   而各种颜色、不同面料的零碎布头,很难拼接成一件颜色、布料相同的衣服。   所以这种碎布头比较难卖。   真正同一批出厂、颜色还一样的布匹,剩下的碎布头,供销社会作为一种职工福利,先让内部人员购买。   哪怕供销社领导不把这种碎布头当福利,那些营业员又不傻,他们自己也会把好一点的碎布头,预先藏起来。   或者是提前通知自己的亲朋好友,抢先就在处理的当天,早早去排队。   哪还轮得到别人购买?   与其那样偷偷摸摸的弄,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整!   所以供销社的领导,干脆就把这些布头,当作福利发,优先让内部职工购买。   可想而知,他们挑剩下这些布头,哪还有多少颜色、布料相同的碎布?   等到五颜六色、不同厂家、不同面料、织纱不同粗细的零碎布头积攒的多了,门市上就会挂出来处理掉。   这种有些人看不上的碎布头,在没有门路的城镇职工,农民们眼里,却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商品!   布料太零碎,很难用来给大人做衣服。   但拼拼凑凑,给家里的小孩子拼接一条短裤、甚至是一件上衣短袖、小背心,还是可以的。   罗旋没心思去抢处理布。   自己身上的钱,也不够去做那些事情。   转身去“文化用品门市”上,花1角6分钱,买了2支不带橡皮擦的铅笔,罗旋就准备再去买点东西,然后赶紧回家。   罗旋之所以买不带橡皮擦的铅笔,一个是因为带橡皮的铅笔贵,一支得1角2。   另一个原因就是,罗旋有足够的信心:自己用不上橡皮擦!   这个时期的小学5年级课程,其难度连后世的3年级都不如。   作为后世的一位大学生,罗旋要是做小学2、3年级的题,还会出差错的话,干脆吃一捧“观音土”……自己把自己胀死算了!   “豌豆粑!”   “妈妈,我要吃豌豆粑。”   身边有母女二人经过,小姑娘和罗旋的妹妹小草差不多的个子,扯着她妈妈的衣角,正缠着她妈妈,想买豌豆饼吃。   豌豆饼是用豌豆,加一点点淀粉炸成,属于粗粮。   脆脆的,很香。   “饮食服务社”的门市,此时已经完全打开,里面有三三两两的顾客,正在里面吃早餐。   油条是所有的早餐里面,最为金贵的食材品种之一。   很香……   罗旋咽下口水,凑近餐饮服务社摆在屋檐下的大木板,望着上面的馒头、包子、油条发呆。   自己兜里还有钱,只是缺乏粮票。   罗旋想碰碰运气。   因为罗旋以前,曾经听住在乡场上的同学们私下里议论过:餐饮服务社,有些时候也会不吭声的往外卖一点馒头油条,但却不需要粮票。   做馒头包子、油条、豌豆粑这种东西,都是服务社里面的职工,凭借他们各自的手感弄。   没法把它们的大小做的完全一致。   就比如切发面长条的时候,两端那一截小,做出来的馒头就不规则,大小也不一致。   再加上做任何食材,都会出现不可避免的损耗。   服务社也允许他们这些一线职工,在经营当中,可以有一定的“损耗率”,或者是误差。   一袋面粉的误差不大,但经年累月下来,那“误差”就足够可观了。   “那个小娃娃,你进来。”   服务社里面有一个柜台,买早餐需要先在柜台上交钱、交粮票,然后才在外面的案板上取食物。   此时,一个让罗旋感到隐约熟悉的胖子,正坐在柜台后面向罗旋招手。   罗旋走进去,站在柜台前。   还没得及吭声,那位胖子一把扯过罗旋,低声问道:“你下次还有没有黄鳝?”   罗旋点点头。   “那就好。”   顾胖子早上去市场采购食材,转了半天,拢共才3,4个卖鳝鱼的人。   其中2家的黄鳝,被别人买走,害得顾胖子忙活了一大早上,才收到了几斤黄鳝。   “你想买油条还是馒头?”   “豌豆粑。”   巴省人很多时候叫“饼”,是“粑”,比如叶儿粑之类的。   “几个?”   罗旋想了想:“6个。”   “这么多啊?”   顾胖子撇嘴,“也就是遇到我,远近闻名的顾好人。行,3角6分钱。”   罗旋掏钱。   “下次的黄鳝,必须得卖给我!”   顾胖子扯住罗旋不松手,“要不然,老子锤死你!”   “价钱给足了,咋都好说。”   罗旋笑道:“卖给谁不是卖?”   顾胖子眼睛一瞪,笑骂一句:“滚!忘恩负义的家伙。” 第十二章 和昨天这个时候一样   买好了豌豆饼。   饮食服务社的职工问罗旋:“你用纸包,还是用芭蕉叶?”   这位职工之所以这样问罗旋,那是因为以前服务社,都是用黄纸给顾客打包。   但是豌豆饼、油条这些东西,都是油炸食品。   而黄纸会吸油。   引得不少顾客都抱怨:豌豆饼里面的油水,都被吸光了!吃起来不香。   一个个感觉,他们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以至于后来餐饮服务的包装,就变成了黄纸和芭蕉叶两种,让顾客自己选。   罗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用芭蕉叶,把六个豌豆饼给包起来。   有一说一,芭蕉叶不吸油。   而豌豆饼这种油炸食品,还真就要吃里面的那一点点油……才香。   拿这六个豌豆饼,罗旋疾步往红星乡东边入口处走去。   那里的路口,是自己所在的正兴生产队的社员们,来赶集的必经之路。   罗旋要等一个人。   这个人名叫易阳,却得了一个外号叫“一样”。   易阳他说起来也很有趣:他平日里,在生产队里干活也很卖力,属于一个标准的壮劳力。   他出一天工,可以拿满分十分的工分。   而且他养猪猪肥壮、养羊羊成群,无论是干农活、还是养殖牲畜,他都是一把好手。   前些年。   农民们是可以自己养猪养羊的,易阳辛辛苦苦干了几年,三个姐姐姐夫又赞助了他一些钱。   所以易阳的日子,过的比绝大多数人,要好很多。   人一旦有了点钱,就会出现更高层次的追求。   易阳的追求就是:赶集!   而且是逢集必赶!   只要红星乡赶集,他便不会再继续出工。   到了赶集那一天,这个人是必须要来乡场上赶集的。   买不买东西另说,但总之每逢赶集,他必来。   这是他多年来,雷劈不动的习惯。   而他之所以得到这个外号,只因为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上海牌”手表。   这在十里八乡,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整个红星乡都没几块儿手表,而易阳的手腕上,就戴着其中一只。   手腕上有货,那就必须得把它亮出来。   就像身上穿着锦衣华服,又岂能夜行呢?   所以易阳哪怕是在大冬天,他的双手上的袖子,也会往上翻转一圈,把那块白亮亮的手表,给展示在众人面前。   无论益阳走到哪里,就会有不少人,开口询问他现在几点了?   这些打问时间的人,有的是真需要知道时间。   有的纯属是出于打趣,甚至是恶作剧的心理,而故意这么挑逗意易阳。   现在几点啦?   易阳,现在是几点钟了?   刚开始戴上手表那一阵,易阳每天遇到向他打问时间的人,恐怕一天不下于二三十个人。   时间一长,这易阳也就回过味儿来了:这些家伙,恐怕是在戏弄自己!   于是。   从此以后,易阳再遇到谁问他时间的时候,他就会回答一句:“和昨天这个时候一样。”   “和昨天这个时候一样!”   久而久之,别人一开口叫“易阳……”   易阳包管会立马不耐烦的回道:“别问了,一样!”   以至于最后,他就得了这么一个外号:一样。   罗旋先是找了一个角落,进空间里把豌豆饼藏好,然后才站在路口等易阳。   等了不一会儿。   罗旋便看见身穿“四个兜”干部服,蓝色上衣领子上,还缝着一块“假白衬衣衣领”的易阳,板着个腰身,颇有几分干部风范的走来。   “易大叔,来赶集啊?”   罗旋凑上去打了一个招呼。   易阳撇眼看了罗旋一眼,淡淡的点点头,随后他的鼻翼抽抽:“你小子,吃独食了?”   这个时期,大家的鼻子果然灵敏!   罗旋仅仅只是拿过豌豆饼,身上可能沾染上了一些油腥味儿,就被这个易阳给闻出来了!   “罗旋,你跑来赶场,也不怕回去……”   易阳拍拍罗旋的肩膀,劝诫道:“快回去割牛草吧,要不然……唉……”   罗旋笑笑,凑近易阳低声道:“易大叔,你在乡里交际广,认识的公家人多。大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大忙?”   被人夸赞“认识很多公家人”,总是能让人感到倍有面子的。   似乎能够沾到“公家”的一点点光,易阳也是与有荣焉一样。   被罗旋拍了一个舒坦的马屁,易阳总算板正了他的脑袋,开始正视起罗旋来了。   只见他一脸疑惑的看着罗旋问:“你一个小娃娃,能有啥大事?”   罗旋掏出2角钱,递给易阳,“易大叔,我想让你帮忙,给我买一根洋马儿上的废钢丝。”   “洋马儿”,是农村人对自行车的惯常叫法。   红星乡的邮电所,给邮递员配备有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   另外。   乡公所里面的“通讯员”,也是有自行车的。   自行车轮毂上的钢丝,由于车丝工艺不太过关的原因,有时候会脱丝,造成自行车轮胎上的钢丝报废。   这种替换下来的钢丝,对于邮递员、通讯员无用,但对罗旋来说却很重要。   稻田里抓的鳝鱼,个头怎么都不可能太大。   惟有水井的石缝里、池塘边的大石头下面,那里面躲着的黄鳝才是真的大!   罗旋在挑水的时候,早已经瞅见了水井的石缝里,有两颗颜色都开始发黑的大鳝鱼脑袋了。   但这种鳝鱼没法抓,除非你不惜去把水井给拆了。   既然不能抓它,那就只能靠“钓”,用蚯蚓去勾搭它。   而普通的鱼钩,或者是铁丝,是很难把它钓出来的。   铁丝太软,这种鳝鱼大半截身子都盘踞在石缝中,力气大的很!   “弄根钢丝啊?”   易阳想也不想的就回道:“这个对于别人来说很难,但你易大叔谁呀?行,这个忙我帮了。”   “真的啊?”   罗旋大喜,脸上露出一股惊喜之色来!   这种表情,半真半假。   一则罗旋是真的有点喜出望外,另外一个,罗旋要让别人帮忙,那就得让别人感觉到他自己很厉害,帮的很有价值才行!   易阳笑道:“那还有假?乡公所里的几位干事,以前还是我二姐夫带的兵哩!你易大叔我,在乡公所的伙食团里,还进去吃过饭呢!   炊事员都没问我要粮票,2角钱的菜钱,都是他们付的。”   罗旋竖起大拇指:“易大叔,牛气!”   易阳把钱还给罗旋,然后拍拍胸脯保证,“你先回去干活,别让你那个……妈又撒泼,她那个声音,贼难听!等下午我回生产队了,你来找我。”   告别了易大叔,罗旋满怀希望的赶紧往家里跑!   自己虽说干不了大的农活,但给生产队割到足够数量的牛草,还是有2-3个工分的。   工分不多,也不值钱。   但农村人不嫌少,再少的收益,也是钱呐! 第十三章 大公鸡冤呐   罗旋家的鸡窝里,一共养着4只鸡。   1公3母。   养公鸡倒不是为了听它打鸣,啥时候该干活了,得生产队长说了算。   大公鸡,它做不了主。   王氏养大公鸡,主要还是好让它给母鸡授米青,要不然生下来的鸡蛋,孵不出来小鸡。   平日里,罗旋家倒贴粮食让大公鸡享受。到过年了,它就得连本带利的,贡献出它的一身鸡肉。   很公平。   但今天的大公鸡却觉得不公平,很不公平!   大公鸡一大早吼完几嗓子之后,便一如既往的带着它的后宫小花、小白、小黄在土院坝里溜达、觅食。   没成想。   今天王氏也不知道发了哪条神经,拿着一根竹棍就追着大公鸡骂:“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娘养你白养了!外面弄一点蚯蚓回来,你个狗曰的就吃独食,也不晓得帮补一下家里其他的人!”   王氏一边骂一边打,直急的大公鸡扑棱着翅膀,丢下它的三位伴侣落荒而逃!   王氏气喘吁吁的用棍子指着远处的大公鸡骂,“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有种别回来!”   正在灶房里吃饭的罗铁柱,闻言心里暗忖:它真要是不回来,最着急的是你,最遭罪的是我……应该是罗旋吧?   “当当,当——当!”   队长彭志坤敲响了皂角树下挂着的铁片,表示今天一部分社员,该出工去打石头了。   生产队队长敲钟很有讲究,长长短短不同的敲法,各自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罗铁柱丢下手里的粗瓷碗,抹着嘴,然后从灶房里走出来。   看见王氏还继续在那里指桑骂槐,罗铁柱不禁眉头一皱。   “你看个铲铲!”   王氏似乎后脑勺也有眼睛,头也不回的就呵斥罗铁柱,“你养的都是些啥报应啊!一个个的不顾家,都是外面的野物一样,但凡弄到一口吃食,就只晓得顾自己。   只有要挺尸,肚皮饿了的时候,才晓得往家里跑!”   罗铁柱苦笑一声,“罗旋这几天,是抓了一些黄鳝。他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可能就是卖鳝鱼去了。   小娃娃嘛,给自己弄几分钱的零花钱,没多大个事。”   “老娘稀罕他那几条长虫?啊呸!这死鸡,刨了几条蚯蚓,也不晓得拿点出来,喂给家里其他的人,这种东西,养来做啥?”   说着。   王氏撇下竹棍,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大公鸡就砸了过去!   距离远,大公鸡又机灵。   王氏丢出去的这块石头,对大公鸡的伤害性几乎没有。   但大公鸡还是吓得扑腾了几下,表示自己真的被吓到了,好让王氏有点面子。   王氏气不顺,则家不宁。   家不宁,则鸡犬不宁。   “娘!娘,有,有豌豆粑!有豌豆粑吃!”   老三罗小中,兴奋的举着两个豌豆饼,从屋檐下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娘,快吃……‘咕咚’……真的……好香哩!”   罗小中说一句话,倒是要吞咽三口口水,嘴角的涎水挂的老长,“吃,娘你吃!”   罗旋顺着屋檐悄无声息的溜了回来,王氏从眼角的余光里,早就觑见他了。   王氏的三角眼就有这个好处:眼角有缝,余光能瞥见侧面的动静。   这一点,小草的杏眼就明显做不到。   虽然王氏已经看见了罗旋,但刚才她正在卖力的表演,不能半途而废。   要不然……容易岔气。   王氏伸手接过豌豆饼,放在鼻子下仔细的闻了闻。   嘴里咕囔道:“那些餐饮服务社的人,就会欺负小娃娃!看到我们农村出去的小娃娃胆小、又不懂事,尽拿昨天剩下的的粑粑糊弄人……咕咚,啧啧……以后还是得大人上街去买,才不会买到隔夜的豌豆粑。”   说着,王氏用门牙,一点点的啃着豌豆饼,竭力让那一点点油香,仔细浸润着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朝阳映耀,晨风微抚。   一家六口,各自都拿着一个豌豆饼,站在院坝边、屋檐下,细细品味着来之不易的惬意享受。   罗旋多花2角4分钱,多买了4个豌豆饼,就是不想听王氏骂自己,好图个耳根清净。   再说了,自己偷偷给小草吃的话,她身上的油嘴唇、油荤气息,恐怕未必能够瞒过大家的鼻子。   算了!   罗旋暗自劝诫自己:宜将风景放眼量。   人生还很长,有一些账……适合慢慢算。   豌豆饼不大,罗旋三口吃完,找出背篓准备去割牛草。   王氏却开口叫住了罗旋,“罗旋,你在乡场上,另外还吃了馒头吧?那早上就可以省一顿了哈。”   “还有……你割草的时候,不要那么憨。”   王氏手上的豌豆饼还有一小半,只见她一边品豌豆饼的油香,一边对着罗旋道:“你去山坡背阴的地方割草,那种草没被太阳晒蔫,里面水分大,压秤。”   罗旋点点头,没吭声。   “还有……”   见罗旋要走,王氏上前几步,低声道:“背篼里面,你夹一块石头,别弄太大的!要是过称的时候,周大爷和叶二婆把你的石头拿出来了,那就算了。要是没拿出来,你不就多交了几斤草料?   一年下来,得多出来多少?咹,赚钱犹如针撬土,就得这么一点点的攒才行!”   罗旋默默地点头,背起背篓就走。   “还有!”   王氏此时的心情,显然比朝霞还要灿烂一些。   只听她又在罗旋背后,不厌其烦的叮嘱道:“别去和水娃、火娃那些‘打皇帝’!你整不过他们,他们都是几兄弟合起伙来干,你弄不过的。”   ‘打皇帝’,是农村孩子的一种游戏,也是一种赌博方式。   而赌注就是各自背篓里的草料。   赌注虽然不大,但对于孩子们来说,要是输光了草料,回家一顿“竹条肉丝”是少不了的。   所以大家在玩的时候,那真是满怀着一种对‘腐朽没落的封建主义无比仇恨’的心情,去打皇帝的。   别指望谁会手下留情。   打皇帝这种游戏,具体的玩法就是找三块石板。   最大那块石板有两尺高、一尺宽窄左右。   然后把石板立起来,最大的一块就是“皇帝”,稍小一点那块是“皇后”,最小那块是“皇妃”。   然后孩子们站在远处,用各自手里的镰刀朝着石板砸。   谁要是砸倒了石板,就能获得相应的牛草奖励。   没砸中的孩子,自然就得输一把牛草。   只不过镰刀金贵,生产队里的孩子们砸坏了两把镰刀,用屁股去验证过竹片的韧性之后,大家就改用石块去砸石板了。   罗旋的前身,的确会去和小伙伴们玩这种游戏。   但现在的罗旋,一个来自后世的区域销售经理,哪会有兴趣和那些小屁孩,玩这种无聊的东西?   赚钱、攒钱,尽可能的多弄一点粮食,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这些对于罗旋来说,才是最当紧的事情! 第十四章 偷小草的牛草   早上露水重,其实并不适合去割牛草。   要是搁以前,各自喂养耕牛的话,谁敢、谁又愿意割那种带着露水的牛草回去?   现在别人都那样做,但罗旋却并不想干这种事情。   这倒不是什么圣母,做人最起码的原则还是要有的。   背着背篓,罗旋钻进灌溉渠里面,又开始在碎石头里翻找起来。   只可惜,玉石那种东西,又不是河边的鹅卵石那么寻常。   罗旋知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在水渠里翻找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这种撞大运的行为。   小孩巴掌那么大一个豌豆饼,真不够这样消耗的。   现在自己兜里还有3角9分钱,妥妥的全生产队半大小子里的土豪。就是搁在全正兴大队,罗旋在孩子们当中,恐怕也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罗旋现在找到了一条赚钱的门道,心里踏实了不少,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   “哆哆……”   水渠边的杂草很茂盛,小草从草丛里露出头来,“哆哆,你不用割草了,昨天下午,我已经帮你割好了很多牛草呢!”   罗旋站起身来,冲小草笑笑,“你这么小,咋能出去割草呢?伤到手怎么办?”   “嘻嘻,我力气小,拿不动镰刀,我就捏住镰刀前面的铁把,慢慢的割。”   小草歪头一笑,“哆哆,我们走啊,去竹林里拿牛草。”   小草细胳膊细腿的,要割够一背篓牛草,可想而知,她需要割多长时间……   罗旋爱怜的摸摸小草的头,“你昨天割的草,也不怕蔫了?”   “不怕!”   小草笑笑,“我还提了一罐水浇在上面哩,不会蔫的。”   生产队里大大小小的竹林很多,东一簇西一簇的。   要不是小草带路,罗旋还真分不清她到底把牛草,藏在哪个竹林里了。   跟着小草,兄妹俩一前一后的钻进坟坝那座竹林之中。   这里历来都是坟场,很少有人来走动。   小草走在竹林的间隙之中,小手指着一片竹林道:“哆哆,你看,我藏在那一簇竹林里了。”   等到罗旋和小草赶到竹林里一看,只见竹子的根部,稀稀拉拉地散落着一些青草。   哪还有多余的牛草的踪影?   “哇——”   小草毕竟小,遇到一点点事情就慌了神,只知道哭,“哆哆,我,我的牛草被人偷了……呜呜呜!”   “小草乖,小草别哭。”   罗旋蹲下,把小草轻轻的抱在怀里。   伸手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递给小草,“我本来准备晚上再给你。那样的话,你吃糖果的时候,就不怕被人看见了。   给,现在就给你吃吧,晚上我再给你一颗。小草乖,啊……别哭。”   小草接过糖果,贪婪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原本流淌着鼻涕和眼泪的瘦小脸颊上,此时又多了一股涎水。   “哆哆,呜呜呜,我心里还是难受。”   小草一边抹泪,一边抽抽噎噎的哭诉道:“我想帮哆哆的忙,可……可是有大坏蛋,把我割的草偷走了……呜呜呜!”   罗旋用自己破烂的袖口,帮小草擦掉眼泪鼻涕。   然后把糖果拿过来,将糖纸剥开,把黄黄的玉米糖放进小草的嘴里。   小草舍不得扔那张糖纸,那可是小孩子们拿出去炫耀的好东西!   同时。   糖纸也可以作为一种,类似于“扇烟盒”游戏的赌注。   但罗旋却把糖纸揉吧揉吧丢远,免得给自己招来烦恼。   “小傻瓜!不哭不哭。不就是一背篓牛草嘛,待会哥哥再去割就是了。”   罗旋柔声安慰小草,“你忘了?爹对我们说过,咱们庄稼人的力气,是使不完的,睡上一觉,力气就回来了。没什么了不起,我们一起去割牛草好吗?”   小草顾着腮帮子点头,“嗯!我要多多的割牛草给哆哆!”   一连两个多多、哆哆,倒是把罗旋给逗笑了,“小草妹妹,玉米糖甜不甜啊?”   “很甜!”   小草脆生生的回道:“玉米糖真好吃!”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小草刚才还是滂沱大雨的脸上,现在已经是拨云见日、喜笑颜开。   等到把小草的情绪安抚好了。   罗旋又柔声问她:“你昨天来放牛草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你呢?”   “有。”   小草很肯定地点点头,“小草力气小。我把那一背篓牛草分成了好几回,一点点的搬到竹林里。   我看见了大兔和小兔他们,在橘子林里玩儿。”   桔子树现在才刚刚开完花不久,没桔子可偷。   小孩们进去玩,多半是在里面抓“千牛虫”。   这种硬壳虫子,和竹笋里面的“竹壳虫”一样,都是农村小孩儿们的玩具。   ——玩腻了,就让它身首异处那种。   而小草嘴里的‘大兔’和‘小兔’,是两兄弟,今年一个12岁,一个10岁。   农村的小孩儿,小时候一般都有一个很难听的外号,什么黄狗、乌鸦、豁嘴、鸡摸眼、豁嘴、耥耙。   (耥耙,也是指那种缺钙、缺乏营养,造成发育迟缓、浑身发软的孩子。)   还有姓张就叫张麻雀、姓李就叫李麻雀的。   真的很难听。   相比起来,那些小名叫石头、柱子、钢镚的名字,这就算非常文雅的诨号了……挺高端的。   “好了,哥哥知道了。”   罗旋拉起小草的手,“走吧,我们先去割草,然后回家做饭。”   这几天生产队组织妇女们搓黄麻,王氏搓的手疼,有点顾不上给一家人做饭。   所以午饭是罗旋,和罗小新、罗小中三兄弟合伙做。   做饭倒是没什么技术含量。   反正就是锅里放一点点大米,然后把水烧开,抓几把玉米面,一边不停的搅动、一边把玉米面撒进去,做成一锅玉米糊糊。   至于菜,无非就是水煮牛皮菜,要么水煮红薯藤的嫩尖。   等到把菜煮熟,得等王氏回来,打开她卧室里的木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祖传猪油罐。   然后王氏会小心翼翼的用一根筷子,数着数的往菜里面,滴上几滴猪油。   遇到她心情好的时候,王氏偶尔也会从陶罐底子上,夹起几块搞不清年份的猪油渣,放进菜里。   这就算是一家人“开油荤”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很罕见,反正在罗旋原主的记忆当中,他是没吃上过几回油渣。   拉起小草,罗旋带着她去割牛草。   得抓紧时间割牛草了,也好早些晾干了,交给饲养室过称。   罗旋下午还有事儿。   两件都很重要的事情。 第十五章 善因已然种下   吃过午饭。   罗铁柱需要午休一会儿   他干的是在石头上开槽的活,非常的辛苦。   这种重体力活,哪怕是最凉快的一大清早出去,干上一会儿的话,那浑身的汗水就会如同蜿蜒的蚯蚓一般,爬满他的全身。   夏天的中午,太阳太晒了。   这个时候,山上的采石场里是不能去干活的。   而王氏则是在生产队的保管室屋檐下,和一帮妇女们搓黄麻。   由于上面给生产队的派购任务很重,所以这些妇女们中午是不能午休的。   队长彭志坤只给大家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然后全生产队的妇女们,就要集中到保管室的屋檐下,继续干活。   先是把黄麻搓一根一根的细绳,然后再把一股一股的小细绳,搓成二指粗的大索。   搓黄麻这活确实不容易,很费手。   好在大家可以躲在阴凉处,嘴里互相开着荤玩笑,倒也没那么煎熬了。   派购,是指“上面”在生产计划当中,需要用到某些特定物品的时候,会给某些生产队下达生产指标。   这个是强制性的,容不得生产队愿意还是不愿意。   最后根据完成指标的份额、质量,上面会给生产队一笔补偿款。   而生产队年终的时候,会刨去所有的提留、干部补助之类的开支,再根据大家出工的多少,核算出来一个工分值多少钱。   然后根据各家各户总工分,算出大家能分多少钱。   罗铁柱在睡觉,罗小新和罗小中,也不知道跑哪去玩了。   罗旋在家里闲的没事,便顶着焦躁的大太阳,去找易阳。   易阳在睡午觉。   罗旋在他窗户外喊他的时候,躺在凉席上的易阳,可能正在做梦娶媳妇。   似乎,好像……还是已经到了洞房环节。   要不然,易阳他的大裤衩,咋会支棱的那么高呢?   “易大叔,易大叔!”   罗旋可等不及让他慢慢睡足,只能渐渐增大音量,把他强行叫醒。   “啊?”   易阳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来,“送亲的人太多了,毛巾够不够……我曰!罗旋啊?”   送亲的娘家人,把新娘子送到夫家的时候,每个人需要打发一张洗脸毛巾。   这个易阳,果然是在做美梦。   “易大叔,我来拿钢丝。”   罗旋趴在窗口木板上,对易阳道:“那个钢丝还要磨,恐怕很费时间,所以……”   “没有。”   易阳没好气的夹起双腿,以遮掩他的难堪,“那些换下来的钢丝,都被其他的关系户,给提前拿走了。”   没有??   罗旋一听,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这个时期,要想搞到一根废旧钢丝都不容易!   “嘎斯”汽车的轮胎里有钢丝,自行车上有钢丝,但普通人接触不到这些金贵的玩意儿。   这个时期的司机,那是普通人?   光荣的驾驶员!   牛的比乡公所里面的干事还牛!   一般人想靠近大汽车都难。   更何况,整个红星乡,目前还没有汽车。   大家有资格看到,甚至偶尔能够摸一下的现代化机械,就得数乡农机站的那两辆拖拉机了。   但拖拉机上配备的钢索里面,那种钢丝又太细了,做不成钓钩。   “唉……”   罗旋暗暗一口气。   世间上最残忍的事情,并不是彻底失去了希望。   而是唾手可得的希望,活生生的破灭在自己的眼前……   罗旋心中有一点点失落,但前世做快消品销售管理的罗旋,每天都是专门替下属的销售经理们,解决层出不穷的各种困难。   这一点点小挫折,真还打击不了罗旋。   “那打搅易大叔了啊,多谢了。”   罗旋和易阳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人。   “嘿嘿,罗旋你过来。”   刚刚转身,易阳就趿着拖鞋走到窗户前,伸手扯住罗旋的肩膀,“你看看这是啥?”   罗旋扭身,眼前赫然有两根自行车上的辐条!   “嘿嘿,咋样?惊喜不?”   易阳得意洋洋的笑道:“你易大叔是啥人?答应了你的事情,哪会有办不成的?”   罗旋惊喜的接过辐条,冲着易阳竖起大拇指:“易大叔牛叉!”   易阳笑问罗旋:“咋样,怎么感谢我?”   “二斤麻虾。”   罗旋拍拍胸脯,“等到发洪水的时候,我去弄麻虾来给易大叔下酒。”   易阳大笑:“爬开哟!麻虾有啥好吃的?你有虾,我还没那么多菜籽油去炒哩。   再说了,发大水的时候,你这个身体顶得住?要是被大水冲走了,我还造下一桩孽呢。   拿去吧,不用谢了,反正……没花钱。”   罗旋前世混的还是有点牛鼻,自己管理着上百名人精一样的属下,罗旋要是没点洞察力,早被那些销售精英们给玩死了。   易阳说这些话的时候,罗旋分明看见他的眼神游离、嘴角在抽搐。   “谢谢易大叔。”   罗旋也不多做停留,拿起钢丝就走。   于是,身后易阳的脸颊,抽搐的更厉害了!   易阳的肉疼,心更疼……   5毛钱啊!   怪只怪当初易阳,在罗旋面前,一不小心把牛吹过了一点点。   人家乡公所那位干事,他看见易阳来乡公所,只是淡淡的朝易阳点点头,就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易阳这次由于技术上的操作失误,只得自己掏钱,也得把面子硬撑住。   等易阳好不容易找到那位邮递员的时候,足足花了他5毛钱,这才好说歹说的,买出来两根报废的辐条……   等到罗旋拿着钢丝心满意足的走远,似乎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扇耳光的声音……   还挺脆。   容后再报吧……   罗旋暗想:易阳大叔你还是别扇了!   今日种下的善因,它日必然会结善果。   自行车上的辐条有点粗,前端需要好好磨一下,然后想办法把它弄弯,才能做成钓钩。   回到家。   罗旋蹲在磨刀石前,就使劲儿的磨钢丝。   这种钢丝韧性好,要把它磨细、磨尖可不容易。   以前罗旋一想到“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这句话,心里就忍不住想吐槽:真是闲得蛋疼!   有那功夫,去搬砖也能赚回来无数根针了!   但如今轮到自己磨钢丝,罗旋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那位拿着铁棒的老太婆,她哪是打算把铁棒磨成针啊?   她分明就是和磨刀石有仇!   “嘎嘎嘎——”   钢丝在磨刀石上面反复摩擦,直磨的罗旋手臂酸软,磨刀石上也被坚硬的钢丝划,给拉出无数凹槽。   但那根钢丝,却依旧还是没磨掉多少!   “你要做钓钩?”   正在此时,罗铁柱赤果着上身,出现在罗旋的身后。 第十六章 从天而降的水桶   “起来,我来。”   罗铁柱在罗旋的身旁蹲一下。   用他巍峨如山的壮实身躯,不由分说的就把罗旋给挤到一边,“去提水来。屋檐的石磨底下,藏着一块粗砂轮,把它拿过来。”   罗铁柱是石匠。   而石匠活分两种:一种就是开槽、抡大锤这种粗石匠活。   还有一种就是拿着小铁锤和錾子,在石板上雕刻出各种图案、或者是花纹的细活。   罗铁柱是全能型石匠。   他虽然雕刻不了飞鸟走兽,但是在石板上,弄一些简单的线条之类的,这种活还是会做的。   所以罗铁柱打磨自己的錾子的时候,就需要用到砂轮。   有粗砂轮这样的利器,又有罗铁柱这样的大力士,帮罗旋用力的在砂轮上磨。   细细的钢丝顶端,不一会儿,就被罗铁柱打磨成型。   然后他拿着两根钢丝,返身钻进厨房里面。“呼嘟呼嘟”地生起火来。   等到灶膛里的硬柴,烧得红火的时候,罗铁柱把钢丝伸进炉膛里,将它烧红。   不过是把钢丝掰成弯钩状而已。   这种小事若是搁在后世,一把尖嘴钳,几秒钟的事情就能搞定。   可在这个时代。   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能将人难住!   只因为整个生产队,都没有一把尖嘴钳。   甚至恐怕整个正兴大队,也很难找出一把老虎钳。   好在劳动人民,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智慧:只见罗铁柱拿出一根钢丝,将它的尖端塞进火铲把子上的缝隙里,轻轻一掰。   一根钓钩就完美的呈现在罗旋的眼前!   “呲——”   淬了火,罗铁柱把钓钩递给罗旋:“别强撑着去钓黄鳝。你要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扛不住的时候,就回来休息休息吧。”   先前罗铁柱干活的时候,整个过程中,罗铁柱都没有和罗旋多说一个字。   而且,他的脸上始终没有流露出来任何的情绪,一如山上那冷冰冰的青石板一样。   只是最后这一刻,罗旋在罗铁柱的身上,才体验到了一丝丝不一样的东西。   接过钓钩,罗旋找来一把锄头,跑到房屋旁的地里去挖蚯蚓。   只有这种半泥半沙的沙土的红蚯蚓,才是鱼儿们的最爱。   而垃圾坑底下,那种又肥又大的黑蚯蚓,用来喂鸡鸭还行,但用来钓鱼的话,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找出一节竹筒。   罗旋蚯蚓统统都装进去。   要说装蚯蚓的话,用墨水瓶、或者是罐头瓶是最好的。   只可惜,这个时代农村人穷的,那才叫一个“连叮当都不会响”。   许多人家里,要想找出一个墨水瓶,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城里人随手会扔进垃圾堆里的罐头瓶,在农村人的眼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大家巴不得赶紧捡上几个,回来洗干净之后,用来装盐巴、或者是白糖之类的。   拿上鱼篓、钓钩,蚯蚓,罗旋顶着烈日朝着山沟里的水井走去。   原本自己下井钓鳝鱼,应该找一个人来替自己望风的。   不过,要是把小草叫出来,罗旋又心疼正在午睡的小草,站在烈日下会很难受。   中午最是炎热的时候,站在太阳下,不用动,几分钟就能把人热的汗流浃背的。   以罗旋的估计,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有人出来挑水,所以这才壮着胆子下到井中。   水井不大。   把双腿劈开,双脚踩在两边的井壁上,交替而下。   不一会儿,罗旋就溜到水井下两三米左右处,停驻在距离水面一尺高的地方。   拿出钓钩,将它伸进石缝里。   然后手腕微微抖动,让蚯蚓的气味在石缝里散发。   如果鳝鱼闻见了气味,看见抖动的蚯蚓,就会以为是一条对它毫无威胁的小虫子。   弯着腰,罗旋在几条石缝里都试了试,但却无果而终。   想来石缝后面的泥土,早已被黄鳝钻的四通八达、千疮百孔。   或许黄鳝是藏在上面一点的石头缝里,也未必可知。这种事情,只能慢慢的去逐一试探。   罗旋缓缓抬起头,正准备挪动身躯。   却突然发现,井口有一团黑影在自己的眼中慢慢放大,放大,再放大……   “我槽!”   罗旋忍不住惊呼出声,想要偏头躲开来袭之物!   但水井狭窄,又如何能够挪腾的开?!   罗旋的一句惊呼刚刚出口,‘我’字还在水井里回荡,‘槽’字还在罗旋的嘴唇之间飘移。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从井口坠下来的沉重水桶,猛的一下狠狠地拍着罗旋的脑袋上!   “噗通”一声,水桶径直将罗旋,给生生砸进冰凉的井水之中!!   “啊?”   井口的人显然听见了响动,只听她惊呼一声,赶紧伸出头来往水井里看。   水桶沉浮。   罗旋的脑袋,也在水桶旁跟着起起伏伏。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哪个是脑袋,而哪个又是水桶。   “你没事儿吧?”   喊叫之人,是6生产队里的“前”村花戴红梅。   她以前嫁到山里面,正值花儿开始绽放花蕊之时,还没来得及开的娇艳。   不料,采蜜的工蜂却没了……   由于戴红梅遭遇了不幸,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到娘家来生活。   村里人朴实。   在他们那淳朴的观念之中,只要遭遇到了商品被退货,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大家都一致认为这件商品,肯定是有问题!   要是商品真是过硬,顾客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退货呢?   于是村里的风言风语,就像沤在水田里的稻茬一样,不断的发酵、变味儿……   直至最后变的臭不可闻。   背后嚼舌根的人太多了,戴红梅削瘦的肩膀,扛不住这么沉重的负担。   搞得以前逢人便笑的戴红梅,如今窝在家里很少出门,也不喜欢和生产队里的人过多的接触。   别人这个时候,要么在睡午觉,要么在生产队的保管室那边干活。   而戴红梅就想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出来挑几担水回去。   这个时期担水,可没有铁皮桶。   大家都是用俩一根扁担,挑着两个大木桶出来担水。   这一回水,已经是戴红梅出来挑的第三趟。   所以她丢下来的大木桶,已经被井水充分浸泡。   如此一来,水桶就变得异常的沉重。   罗旋那瘦弱的身躯,哪架得住这从天而降的木桶摧残!   “你,你抓住钩子,我拉你上来。”   戴红梅把手里的扁担使劲儿往水井里伸,但长度还是有一点点不够。   没办法,戴红梅只好趴在井沿上,竭力把扁担伸长一些。   好在井水冰凉,罗旋在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之下,竟然还保持住了一丝清醒。   扁担两头有一截绳子,绳子末端是铁钩。   罗旋伸手抓住绳索上的铁钩,上面的戴红梅一使劲,就将罗旋拉离水面。   随后罗旋双脚在井壁上乱踩,忙忙乱乱之中,总算被戴红梅给拉出了井口。   见自己没砸死人,戴红梅心神稍定。然后一脸关切的问罗旋:“你……你没事吧?”   “晕……”   罗旋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我……我扶你去竹林里躺会儿。”   井口的三面,视野都很开阔,戴红梅不愿被别人看见此情此景,只好伸手去扶住罗旋。   只是罗旋身上没力气,扶不动。   戴红梅无奈,只好一把抱住罗旋,半抱半扶的带着他,往十几米远的一处竹林里走去…… 第十七章 人情似纸   仅仅才十几米远的距离。   搀扶着罗旋的戴红梅,又惊又吓又急之中,就这一点点距离,已经耗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把罗旋搀扶进茂密的竹林之中,浑身瘫软的戴红梅把罗旋轻轻的放下,倚靠着竹子半躺着放好。   “罗旋你先在这里躺着啊,我去叫你爹来。”   戴红梅知道,这个时候罗铁柱在家午休,去罗旋家里,肯定能找到他。   罗旋昏头昏脑的,也没听清楚戴红梅在说什么,闻言没吭声,只是躺在那里发懵。   不一会儿,罗铁柱和戴红梅一前一后的急急赶到,“罗旋!你怎么样了?”   罗铁柱上前,一把扯住罗旋的肩膀,满脸焦急的摇晃着罗旋问他:“你哪里不舒服?”   罗旋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我……我头晕。”   罗铁柱抬头,侧着脸,有点为难地对戴红梅说道:“红梅啊,麻烦你去保管室,叫一下罗旋的……啊,让她回家一趟,我先把罗旋抱回去。”   因为罗铁柱知道戴红梅的事情,也明白她不愿意去保管室抛头露脸。   倒是戴红梅反而落落大方的回道:“罗大叔你说啥嘞?这是我弄出来的事情,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去忙吧,我这就去保管室了。”   说着,戴红梅转身就出了小竹林。   不多时。   王氏一扭一扭的回到了家,稍稍问了一下情况之后,王氏撇撇嘴,丢下一句:“农村里的娃,哪有那么娇贵?谁不是磕磕绊绊长大的?躺一会儿就好了。保管室里那边还忙着呢!耽搁了会扣工分的。”   罗铁柱朝着王氏伸伸出手,“那你给我几毛钱。”   王氏一愣,转身问道:“你要钱干啥?”   “我去卫生室,给罗旋买点药回来。”   罗铁柱回道:“我听王老师说,卫生室到了一种什么非、什么西的药,治头痛效果最好。”   大队里有卫生室。   现在卫生室里面的医生,并不叫“赤脚医生”,而是叫做卫生员。   赤脚医生这个叫法,还得过几年才会出现。   这些卫生员的医疗技术很差,他们经过乡人民医院的简单培训,也就是稍微懂得一点医理、会打一点防疫针罢了。   而生产队的社员们,习惯性的把卫生员、乡村教师、乡里的防疫员,一般都统统称作“老师”。   “买个屁!”   王氏扭头就走,“那个药我也听说过,很贵的,要1角钱一袋呢。我老娘时常头痛,都舍不得买来吃吃哩!你倒是对你丈母娘,也好上一回给我看看啊。”   说完,王氏理也不理罗铁柱,甩手就出了门。   罗铁柱望着王氏的背影,再看看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一声不吭的罗旋,微微叹了一口气。   低头想了想。   罗铁柱起身返回自己的卧室,从柜子里头拿出一个陶罐。   伸手从里面摸出三颗鸡蛋,然后就出了堂屋,径直往大队部的卫生室走去。   没多久,满头大汗的罗铁柱回到家,径直走到罗旋的床板前,伸手把罗旋摇醒。   然后把手里的一小袋药递给罗旋,“吃,我去倒水。”   自从原配赵梅去世之后,罗铁柱在罗旋面前,一直都是这样惜字如金,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   罗旋缓缓睁开眼,看了罗铁柱一眼,然后低头仔细看那袋药品。   这袋药是用的纸包装着的,上面有一个满脸痛苦、捂住脑袋的头像。   还印着四个简陋的正楷字:非那西丁。   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罗旋摇摇头:“我不吃。”   非那西丁,其实就是“头痛粉”的早期叫法。   这个药品,早在四十年代就已经开始规模化生产,到后来才改名叫作“头痛粉”。   不懂病理药理的罗铁柱,只以为罗旋脑壳疼,吃这种药肯定就会好起来。   而罗旋却知道,自己头痛并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因为自己的脑袋,被水桶砸的太狠。   头痛粉有很强的副作用,不但会损害肝脏,而且还有成瘾性。   自己的脑袋好好的,用不着吃它。   “别犟。”   罗铁柱把药塞进罗旋手里,然后转身准备去给罗旋倒水。   “我不吃药。”   罗旋挣扎着起身,“我出去走走就好,这个药治不了我的饿肚皮病。”   罗旋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并且还是生产队里,并不是太多见的“高小生”。   所以罗旋说出来的话,罗铁柱还是比较相信的。   而且向来木讷的罗铁柱,从来没有问东问西的习惯,更没有对儿女们嘘寒问暖的那种柔情。   听罗旋说的坚决,罗铁柱身影微微一顿,然后转身拿起那袋非那西丁,就独自出了卧室。   听到罗铁柱回卧室去了,罗旋揉揉脑袋上的青包,心里涌上一股怨怼之情。   先前罗铁柱和王氏的对话,罗旋一字不漏的都听在耳里。   自己虽然头晕,但又不是昏厥过去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如数被罗旋听了个分明。   这人呐,一旦骨子里坏了,就不好挽救了。   王氏……没治了。   罗旋从屋檐下拿起鱼篓、钓钩,便朝着水井那边走去。   自己的底子薄,得抓紧时间赚钱,以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   只不过,吃一堑长一智。   现在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晒了,所以罗旋这次叫来小草,给她戴上一个大大的斗笠,让小草站在井边替自己望风。   要不然再来一个天外飞桶,自己可不敢保证,那沉重的水桶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下到水井里,罗旋把钓钩伸进石头缝,开始专心致志的钓起了鳝鱼。   没一会儿。   水井上面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但既然小草没出声示警,所以罗旋也就没理会那声响动。   水井之中,罗旋一连换了几条石缝之后,才总算感受到了钓钩那头传来的异常。   鳝鱼,终于咬钩了!   罗旋沉住气,仔细体会钓钩上传来的触感。   等到感觉到钓钩,被一股大力往石缝里拉的时候,罗旋猛地拉住钓钩,就使劲往外拉!   鳝鱼咬住钓钩往里面扯,罗旋快速的往外拉,就这么电光火石之间,含在鳝鱼嘴里的锋利钓钩,便猛地钩进鳝鱼的上颚,让以为美味到嘴的鳝鱼,突地受痛!   鳝鱼吃痛不过,猛烈的往洞穴里退缩。   而罗旋则用脚蹬住井壁,双手握住钓钩拼命往外拉!   一点点,再一点点。   鳝鱼终究还是没有罗旋的力气大,自行车辐条做成的钓钩又结实,鳝鱼使尽力气也无法崩断它。   几分钟之后,一条浑身泛着青灰色光芒的大鳝鱼,终于被罗旋给扯出了石缝。   鳝鱼很大,力气也大。   被扯出了洞穴的大鳝鱼,像小蛇一样不停的翻转、扭曲。   罗旋生怕得而复失,赶紧把鳝鱼连同钓钩,一齐塞进竹篓里,这才擦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彻底放下心来。   等到罗旋爬上井沿。   小草指着远处的小竹林道:“哆哆,刚才大兔朝我扔土块,他经常吓唬我。”   大兔是生产队里的一个半大小子,比自己大一岁。   由于他家的爹是保管员,所以大兔的身体,好比罗旋强壮很多。   听说大兔欺负小草,罗旋拍拍小草的肩膀道:“小草你先回去吧,我去那边的池塘边上,看看能不能再钓到一些鳝鱼。”   小草很听话。   她听见罗旋这样说,便乖乖的回家去了。   罗旋目送小草走远,然后转身朝着竹林走去。   竹林之中,有大兔和小兔两兄弟,正在竹林里玩笋子虫。   罗旋冷冷的盯着大兔问:“你刚才欺负小草了?”   “关你屁事!”   大兔根本就不惧罗旋,闻言起身站在罗旋面前,伸手一推,“咋了?你还准备来和我……”   “噗——”   罗旋四指压着大拇指,用最为坚硬的拳头顶部,狠狠地击打在对方的腰肋上!   “喔——”   只听大兔嘴里发出半截闷哼,一下子捂着腰,就萎顿在地……   生产队里的小孩干架,一般都是像先逼逼几句:“你要咋子嘛?”   “你又敢咋嘛?”   接下来就是推搡、或者是用肩膀互顶。   再发展的严重一些,顶多也就是抱着对方,像摔跤那样角力一番。   很少有像罗旋这样下狠手的……他们其实也不会打架。   很不专业。   而且同是一个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大家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仇了、明天又和好了,所以打架都像是闹着玩的一般。   而罗旋刚才这一拳,实在是太专业、太狠了!   直打的大兔憋的满脸通红,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竟然连一句痛呼都发不出来!   “记住,以后胆敢欺负小草,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罗旋瞪一眼站一旁,吓得手足无措的小兔,开口警告他,“记住,把你们偷小草割回来的牛草,给交到饲养室去,然后写上我的名字。”   说完,罗旋转身消失在竹林之中…… 第十八章 买了一点米   出了竹林。   罗旋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把鳝鱼嘴里的钓钩取下来,然后便闪身进了空间里,把鳝鱼给放进陶盆里养着。   在罗旋放鳝鱼的时候,看到陶盆里的那几条泥鳅、鲤鱼,还有几只螃蟹、没法拿出去卖的小鳝鱼,似乎和自己自己昨天看见的,有一点点不一样。   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罗旋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再把鲤鱼、小鳝鱼捉起来仔细观察。   罗旋隐隐约约觉得,它们似乎比以前更大了一点点,连在自己手里挣扎的力气,似乎都变大了一些。   但这种变化微乎其微,罗旋也不是很确定。   放好这些渔获,罗旋又去看了看那些蚕豆。   原来插在蚕豆旁边的篾片,已经被快速生长的蚕豆超越,估摸着有2、3厘米的样子。   看这架势,蚕豆用不了多久,就能开花了。   喝上一捧泉水,罗旋便闪身出了空间,朝正兴大队,5生产队的哑巴家里走去。   哑巴是附近几个生产大队里,很有名气的能人。   他会给桔子树疏枝、会给鸡骟卵巢和睾那个丸。   有些时候,甚至连给仔猪去除蛋蛋,哑巴也敢操刀。   反正他骟死的少,能够活下来的仔猪更多,这种正常损耗,还在生产队饲养场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哑巴会骟猪,这让红星乡上的畜牧员很生气。   畜牧员每次看见哑巴,就想给他扎上一针兽药:冬眠灵。   以求哑巴能够睡一觉,也好消停一些,别抢了他的权威和风头。   由于附近好几个大队,会这两门技术的人极少,所以社员们时不时的,会来找哑巴帮忙骟鸡。   别的生产队,也会来请哑巴去帮忙,给果树梳理丫枝。   供销社农副产品门市,每年会给征购正兴生产队里的桔子。   卖桔子的收入,是整个正兴生产大队很重要的一笔现金来源。   而有手艺傍身的哑巴,就有了骄傲的本钱。   他要是遇到自己生产队里,那种工分不高的农活,哑巴就不愿意去出工。   而是宁愿在家里等,看看有没有社员,或者是别的生产队的人,前来请自己去帮忙。   罗旋赶到哑巴家里的时候,哑巴正躺在他家院坝前的柑橘树下睡午觉。   上前摇摇哑巴。   等到他睁眼看自己的时候,罗旋一只手窝成圆弧状,用另一只手上的食指、中指,在圆弧里装作舀东西吃的样子,朝着自己的嘴巴不停的扒拉。   罗旋这是告诉哑巴:吃饭的意思。   哑巴愣愣的看着罗旋,然后摇摇头。   罗旋伸出右手,朝着空气里抓了几把,然后五指不断拧动,像是手中有沙子,在不停往下流淌的样子。   结合罗旋先前吃饭的手势,再加上这个动作,心思特别灵动的哑巴顿时明白过来:对方这是找自己买粮食!   哑巴出去帮忙干活,他会优先选择收取现金,作为给自己的报酬。   但社员们穷,家里的时常买盐巴的那一点点钱,都拿不出来,又哪有钱给哑巴付报酬呢?   即便是社员有点小钱,他们多半也不会选择用现钱支付。   因为一旦用掉了手头上这几毛、几块钱,他们还得到“青蛙市”上去卖鸡蛋、黄豆之类的,以换取买盐巴、豆瓣酱的现钱。   很麻烦不说,还耽搁干农活。   于是,哑巴时常会收到一些顶账的大米、黄豆之类的农产品,来作为社员们付给他的报酬。   哑巴单身一人,他在生产队也是一个壮劳力,工分多,分的粮食也多。   有外快,加上年终分粮食,一年下来,哑巴家里的粮食还真是可观。   哑巴家里的粮食积攒多了,也吃不了,他就只能慢慢卖掉它。   哑巴经常去青蛙市场上卖粮食,这件事情,附近几个生产大队的人都知道。   “啊啊,啊。”   哑巴一边啊呀呀乱叫,一边朝罗旋比划,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弯成圆球状,那是代表黄豆。   右手大拇指掐在食指尖,只露出一截指头,代表长条型的大米。   罗旋指指他的右手。   哑巴伸出三根指头,然后再把巴掌摊开,静止不动片刻,才摆摆手。   意思就是:大米3角5分钱一斤,不讲价。   市场上的大米,卖1角7分5一斤,城镇职工们的“供应粮”,也是这个价钱。   但城镇居民买粮,是需要拿上“城镇人口粮食供应凭证”的,要不然粮站,是不会卖给任何人的。   青蛙市场上的大米,也是这个价,只不过买方还需要,搭配上同样数额的“粮票”才行。   罗旋一个半大小子,哑巴就知道他不可能有粮票。   所以他才根据行情,把粮票的价值,一并折算进了米价之中。   罗旋掏出一张蓝色2角钱面值的钱,递给哑巴。   哑巴接过钱,起身进屋。   不一会儿,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杆秤,秤盘里有一堆大米。   哑巴走到罗旋跟前,提起称上的绳子,把准星亮给罗旋看。   6两。   罗旋点点头。   哑巴转身在屋檐下拿起一截竹筒,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护住秤盘的边缘,把大米倒进去。   等到秤盘里的大米还剩最后一点点的时候,哑巴伸出三根手指头,攥起一点点大米放回自己的衣兜里面。   6两大米,价值2角1分钱。   由于罗旋只给他2角钱,所以哑巴才捻回去一点点大米。   很公平,谁也不吃亏。   罗旋拿着竹筒,朝哑巴笑笑,算是和他道别。   回到家。   罗铁柱已经出去干活去了,小草睡眼稀松的走出堂屋,朝罗旋道:“哆哆,你咋不睡午觉呢?”   罗旋笑笑,伸手拉过小草,让她也坐在门槛上,和自己说说话。   小草和罗旋在家闲聊,而此时的王氏却在保管室,和大兔的妈吵的天翻地覆!   “王氏你给老娘听斗!老娘要问你一句,你的儿,凭啥打我家的大兔?”   欧七娘叉着腰,指着王氏大骂,“咹,出手好歹毒哟!打的我的儿,现在还捂着肚子喊痛!你个狗曰的,到底会不会教育儿子?”   王氏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的人。   而且农村妇女干仗,绝不能轻易认输,要不然以后会在生产队里处处吃亏。   闻言。   她当即也站起身来,指着欧七娘反唇相讥:“你家的儿,天天吃饱饭,还干不过那个秧鸡一样的罗旋,你养的啥耙脚龟?   不会养儿,就不要生嘛,塞回去算了,免得生出来丢人现眼的。”   欧七娘受此一辱,顿时一蹦三丈高! 第十九章 合不在一起   欧七娘被王氏激怒的直跳脚,随即便从小凳子上蹦起来,朝着王氏就火力全开!   王氏自然不甘示弱,也叉着腰对着欧七娘,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一时间。   吵架场面迅速升温,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   一旁搓黄麻的婆娘们,各自朝着身旁的同伴使个眼色,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会心一笑。   却并没有人站出来劝架。   “刘二婶,我看王氏要吃亏。”   李四婆凑近身旁的刘家媳妇儿,低声嘀咕道:“欧七娘最近和赵氏走得近,两个人好的穿连裆裤一样。你看嘛,一会儿那个赵氏,肯定会跑出来拉偏架。”   “嗯,我看也是。”   刘二婶撇着嘴,用眼角余光饶有兴趣的瞟着赵氏的一举一动,“王氏人缘混的不行,一会儿肯定要糟!啧啧啧……看着,要不了多久,赵氏肯定要发飙。”   “嘻嘻……我们看看就好,不管她们牛顶死马,还是马踢死牛,嘻嘻……”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各自咬着耳朵,评点着哪一句王氏骂的狠毒。   而那一句,欧七娘又戳中了对方的心窝子……   对于生产队里,谁和谁关系好,谁有可能会站出来帮忙吵架,对这些事情了都如指掌的人,便开始有理有据的,给身边人分析接下来的局势发展。   不出所料!   王氏与欧七娘对骂没一会儿,坐在欧七娘一旁搓黄麻的赵氏,果然寻到王氏话语之中的一点点小纰漏。   然后直接以此为突破口,立即满怀激情的,投身到吵架伟业之中来了。   “王氏,你这个疯母狗,乱咬谁呢?我赵家的娃,咋就不如你家的两个报应娃了?”   赵氏指着王氏的鼻子大骂:“要说我那两个报应,不如罗旋学习成绩好,不如他勤快,老娘也就认了!   你那小新、小中算个啥?天天鼻涕流的二尺长,你咋就断定我家那两个,没你家的有出息了?”   王氏闻言,心里猛地一咯噔,暗道一声要糟!   自己刚才因为罗旋打了别人家的孩子。   然后王氏就说:罗旋不好、没出息。   但自己另外还有罗小新、罗小中两个娃,他们两个,就绝不会像罗旋那样不懂事。   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王氏顺口拿赵氏的儿子的缺点,来对比出罗小新、罗小中的乖巧听话……   其实王氏还没有指名道姓。   只不过顺嘴儿提了一下,生产队里那两个,喜欢在池塘淤泥里面打滚、捞田螺的娃。   而赵氏的孩子,就正好符合这个特点。   于是在无意之间,王氏就惹毛了赵氏。   事已至此,王氏也只得硬着头皮迎战了。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而且赵氏早就蠢蠢欲动了,此时道歉也没用:人家是有备而来!   由于有赵氏的掺和,战场上的形势顿时急转直下,势单力薄的王氏一下子就落入了下风。   再吵吵上几句。   王氏突然丢下手里的麻绳,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用双手猛烈的拍打自己的大腿,“欺负人哟!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丧德啊!没天理哟……”   见王氏眼泪一泡、鼻涕一泡的开始控诉对方的滔天罪行。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旁的吃瓜群众们便知道:这场二对一的骂架,由于参战双方实力悬殊。   所以这场战役,已经直接跳过战略相持阶段,迅速进入到收尾阶段了。   于是李四婆、刘二婶、王大娘等人纷纷站起身来,各自去围着一方,劝解的劝解、安抚的安抚……   得胜的欧七娘和赵氏,也不将余勇用做痛打落水狗。   她们嘴里各自咕囔几句王氏的“失德”,和“过错”之处,半推半就的便偃旗息鼓,不再继续出言挑衅,那位已经哭的满脸鼻涕泡泡的王氏了。   而吃了亏的王氏,则在众人的安抚声中,撂下几句类似于“改日再单挑”的狠话。   随即王氏抄起自己的小板凳,黯然退场。   ——她若是留下来继续干活的话,毕竟还是有点难堪。   受了气的王氏,刚刚一回到家,便冲着坐在门槛上的小草发火:“你个赔钱货!天天就知道睡了吃、吃了睡!也不知道去挖点蚯蚓、捉几只蚂蚱回来喂喂鸡?”   “你这是干什么?”   罗旋站起身来,挡在小草身前,怒视着王氏质问,“小草乖乖的在家里呆着,你凭什么一回来就骂她?”   “滚!”   王氏正等着罗旋替小草出头,借机便冲着罗旋恶狠狠的喝骂,“你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种!一天到晚正事干不来一件,倒尽给家里招惹祸事!老娘家里养条狗都舍不得,倒是天天贴进去粮食,养了你这么一个货色。”   “小草,我们走。”   罗旋拉起被吓得浑身轻颤的小草,便朝院坝外走去。   “你有种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王氏咬牙切齿的冲着罗旋嘶吼,“咱这个家贫,养不熟你这样的狼!”   罗旋停住脚步,转身冷冷的盯着王氏问,“那你去找大队、生产队里的干部,来主持一下分家?”   “分就分!”   王氏脸上的暴怒之色,听见‘分家’两个字,顿时变成冷笑,“听听,这是你说出来的分家两个字!可不是我这个做后娘的,容不下你。”   罗旋微微一笑,“那你去请干部们过来,主持一下分家吧。”   自己还小,算不上生产队里的劳动力。   在干部们眼里,罗旋还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他们是不会把罗旋的话当回事的。   要是自己出面去找干部们,绝对会被呵斥一顿,他们只会认为罗旋这是在耍性子,以为罗旋胡闹。   劝和不劝分、两头和稀泥,是大队干部们在处理家庭矛盾时,最惯常用的手法。   “这可是你说的啊。”   王氏急匆匆的绕过罗旋,埋头就往坡坎下走。   走到一半,王氏忽然停住脚步,想了想,又转身走了回来。   罗旋请不动大队、小队里的干部们,王氏去了,照样还是搬不动!   干部们都知道罗旋,是罗铁柱以前抱养来的孩子,而王氏则是改嫁过来的。   王氏这一去,干部们不狠狠地批评她一顿,那才叫有鬼了!   一个还在上学的娃、一个没法参加生产队劳动的人,一个还不能自食其力的孩子,你王氏竟敢赶他出门?   这是啥性质的问题?!   往轻了说,这是王氏没有善待家庭成员的问题。   往严重了说,这是虐待儿童的问题!是关系到王氏的道德,是否彻底败坏的大是大非问题!   而一旦扯上“道德”两个字,那性质就严重了……   王氏一想到大队长叉着腰,一脸凛然呵斥自己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狗东西,光吃不下蛋,浪费老娘的粮食!”   王氏自然不会开口,向罗旋解释自己之所以,不能出面去请大队干部的原因。   气不打一处来的情况下,她只能恶狠狠的踢出一脚,吓飞那只不知好歹凑过来的母鸡。   “我们自己分。”   罗旋盯着王氏道:“我们先私下里分家。等到过一阵子,干部们看见实在是无可挽回,再请他们过来立字为凭。”   自己分?   王氏一愣。   想了想,王氏感觉罗旋这个提议,还是有一点道理的:干部们看见罗旋和家里人,名义虽然上还是一家人。   但实际上,他们早已经在各过各的日子了。   时间长了,说不定干部们也就接受这个现实,不得不来罗铁柱这里,出面主持一下分家之事。   但……   王氏心头还有一个很大的顾虑:万一这次把罗旋分出去了,以后他在外面熬不下去的时候,又厚着脸皮跑回来了的话……   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分给他一些粮食? 第二十章 终究还是分了   队长彭志坤,正在山顶上的采石场里忙活。   生产队长不是脱产干部,他是需要干活挣工分的。   包括正兴大队的大队长,他也不是全脱产,只能算是“半脱产干部”。   大队长靠着一点点工资、补助,另外还得回到他所在的生产队里,干活挣一些工分,才能养家糊口。   6生产队队长彭志坤不是石匠。   但他需要在采石场里督促大家劳动,并且彭志坤本人,也是要帮忙抬石头的。   国家现在越来越兴盛,乡里的各项工程,正在相继开工,所以对石料的需求量很大。   6生产队因为石料好,加上交通便利一些,所以才经过乡里批准,开办了这个石料场。   卖青石板的收入,是6生产队里很重要的一项收入来源。   罗旋在山上找到彭志坤的时候,他正在树荫底下蹲着算账,计算一天的出料情况。   这些工作,本来应该是生产队会计代老师干的事情。   但代老师的老婆这几天临盆,他有点顾不上生产队里的事情,所以才交给彭志坤代劳几天。   “三表叔,麻烦你过来一下。”   生产队里的大多数社员,穿来穿去,其实都有点沾亲带故的。   罗旋依照辈分,得喊彭志坤一声表叔。   “罗旋啊?”   彭志坤看见罗旋,站在远处朝自己招手。   看扭头一眼正在采石场里干活的罗铁柱。   彭志坤放下手里的小本本,起身朝罗旋走去。   罗旋等到彭志坤走近,低声对他说道:“三表叔,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啥事儿?”   彭志坤问。   “三表叔,我想请你去家里,主持一下分家。”   罗旋回道:“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现在我打算分出来单过。”   彭志坤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冲着罗旋低喝一声:“胡闹!你才多大一点?白日青汪的,你跑过来就是给我扯这破事儿?”   罗旋摇摇头,“我没和你胡扯。现在那个……闹得实在是厉害,由不得我不另立户头了。”   彭志坤咬牙问,“你想好了?”   罗旋在他家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   罗旋点点头:“想好了。”   “我看你想好了个锤子!”   彭志坤有点心疼罗旋,吼完了罗旋,随之又放软口气。   只听他叹气道:“我晓得受气话难听,受气饭难吞。但你想过没有,你现在这么小,连‘半劳动力’都算不上,你拿啥来养活自己?”   说完,彭志坤偏头看着罗旋。   不曾想,却看见罗旋眼里那股坚毅之色,彭志坤见状不由一愣!   几乎天天看见罗旋,但彭志坤其实并不会太留意。   此时罗旋在彭志坤的眼里,忽然让他感到有一点点陌生。   罗旋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坚定、果敢的神情,让彭志坤的心神不禁恍惚了片刻……   “你决定了?”   “嗯。”   “唉——”   彭志坤又叹口气:“其实,你要是实在是不想分家的话,我去请廖大队长过来,我们一起去你家,把王氏好好批评一顿。想来,以后她也不敢对你太过分的。”   想了想。   彭志坤显然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有点夸大疗效,不由改口道:“大不了,我平时多盯着点。王氏一旦做过火了,我就去大队部请干部过来!她就是那种属核桃的,得三天两头敲打一下,她才晓得收敛。”   “我要分家。”   罗旋嘴里始终只有这一句:“这家已经非分不可了。”   彭志坤问罗旋:“如果你分家了,住哪?”   “我先在饲养室住,然后这几天想办法搭一个竹棚。等到十几天以后开学了,我就住到学校里面去。”   “唉——”   彭志坤今天被罗旋,给整的不停的唉声叹气。   见罗旋态度坚决,彭志坤只好苦笑道,“从原则上来说,你这个完全不符合分家条件。我嘛,也不能违反原则。   所以呢,我让你张大叔和你回去,先简单分一分吧。”   “你记住!这件事情,我自始至终不晓得……哦,是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我也没参与这件事情,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张大叔就过去了。”   彭志坤拍拍罗旋的肩膀,叮嘱罗旋道,“你先把粮食,都寄存在张大叔家。以后有什么困难,放工以后尽管来家里找我。多的没有,两碗三碗稀饭,还是给你管饱的。”   彭志坤这样处理罗旋分家的事情,其实并非是出于,要把他自己撇出去的考量。   他主要还是在替罗旋,竭力保留一条后路:   分家之时,大队干部没出面,生产队队长不在场,王氏分家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就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要是罗旋在外面,实在是不能养活自己的话,以后还可以厚着脸皮回去嘛!   到时候大队、生产队里的干部联手上门,由不得王氏不认倒霉。   和张大叔一起回到家里。   王氏正拿着簸箕站在院坝边,不停的向着山坡上、坡坎下反复扭头张望。   看山坡那边,王氏是想确定罗旋到底,能不能把队长给请来做个见证。   而她望着坡坎下,则是在等她娘家人过来。   王氏有一位堂兄,是王氏娘家大队里的会计,识文断字、懂政策。   有这位堂兄来帮着自己把关,王氏心里才踏实。   不多时。   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就领着一位中年人,从坡坎下疾步走来。   而与此同时,罗旋和张大叔,一前一后的从山坡上露出身影。   见此情景,王氏消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股如释重负的神情。   王氏的堂兄,先是板着脸训斥了王氏一顿,大致是质问她为什么要亏待罗旋。   等到王氏解释一通,那人又找罗旋对质,然后反复确认了王氏和罗旋,双方都是真心、并且自愿分家的。   那人还不放心,又问正兴大队的干部、6生产队的干部们,为什么不来主持分家?   张大叔知道这次分家,带着一点半真半假的性质,所以就随口撒了一个谎。   说是干部们,带着罗铁柱去水库工地上,催收石料款去了,让自己代表生产队干部,前来做个见证。   而罗铁柱临走之时说了,这件事情全部交给王氏去办。   为了增加自己语言的真实性,张大叔还学着罗铁柱的口气,强调了一句:王氏办事,他放心的很!   王氏的堂兄,也知道罗铁柱不管事儿。再加上妇女能顶半边天,在耙耳朵盛行的巴蜀省,王氏更是能顶家里绝大半个天。   那位王氏的堂兄闻言,便放下心来。   这才从他的胸前口袋里,拔出一支钢笔,在信笺纸上写下一纸《分家协议》。   其实罗铁柱家一贫如洗,也真没啥好分的。   房子拢共只有三间泥土房,很难分。   在罗旋表示自己不要房子之后,王氏的堂兄当即表态:既然罗旋放弃了房屋继承权,那王氏就得给与罗旋一定的经济补偿。   家里没什么钱。   所谓的经济补偿,就是王氏拿出20块钱,加上多分给罗旋一点点粮食,就算是给罗旋的补偿了。   不得不说。   这个时期的基层干部们,真的都有一颗公心。   这次分家之事。   王氏的堂兄,真还没有偏袒王氏,整个过程都处理的很是公平公正。 第二十一章 罗铁柱打滚   老母猪的肚子越来越鼓,食量也越来越大。   它似乎知道罗旋从现在开始,已经彻彻底底的无家可归了一样,今天晚上的老母猪,也不再像往常那般哼哼唧唧,只是隔着木栅栏盯着罗旋看。   眼里满是怜悯之情……   颇有几分母爱泛滥的架势。   看的罗旋浑身直发毛!   罗旋不想让老母猪怜悯自己,便转身出了猪圈,蹲在灶房大棚里生起火来。   一边给老母猪煮猪食,罗旋一边拿出一点大米,把它装进竹筒里。   然后再放入适量的水,用玉米芯堵好竹筒的口子。   最后用芭蕉叶裹好竹筒,将它塞灶膛之中烤。   忙完这一切,罗旋再次返身进入空间,从陶盆里翻出两条鲤鱼、小鳝鱼,准备烤点鱼来当菜吃。   在空间里宰杀好鲤鱼,顺手将鱼肠这些下水,都丢进陶盆里。   这些肠肠肚肚,是养在陶盆里那些鳝鱼们的最爱。   罗旋没菜刀,饲养室里切猪草的刀,又钝又大,没法用。   所以罗旋宰杀鲤鱼的时候,给鲤鱼破肚,是用的竹子表面那层青色表皮,简易的竹刀锋利无比,割破鱼肚比菜刀还厉害。   就是有点不耐用。   刮鱼鳞,罗旋则是用的自己的手指甲。   逆向刮鲤鱼,鳞片就很容易被指甲刮下来。   宰杀好鲤鱼,罗旋便出了空间,然后在鲤鱼肚子里塞进一点点花椒、辣椒,里里外外再抹上一点盐。   再用竹签子将它穿好,放在一边备用。   辣椒、花椒,是罗旋在张大叔家自留地里摘的,不要钱。   而盐巴,则是罗旋去戴红梅家的“供销社代销店”,花钱买来的。   食盐一斤卖1毛2分钱。   以前农村里的商店,都是私人开办的。   到了这个时期,绝大多数的商店,已经变成了供销社代销店,一般一个生产大队,就会有一家“代销店”。   这种代销店,负责经营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叫作“店主”、“掌柜的”。   而是叫“代销点负责人”。   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自主经营的权力,只能全部售卖供销社提供的商品。   每个月,供销社会派来会计和其他工作人员,对这些代销店进行清查、盘存、核算营业额。   然后计算出“负责人”,当月应该获得的收益。   代销店不能掺杂私货,要不然就是“挖公家的墙角”,一旦被查出来了的话……   后果很严重!   戴红梅家在乡公所里,有点关系,所以才争取到了这个令人羡慕、却又让人头疼的“代销店负责人”一职。   代销店就开办在戴红梅家里。   罗旋分完家,谢绝了张大叔邀请自己去他家吃饭的好意,转身就去戴红梅家买东西。   由于自己的用量不大,罗旋当时只买了半斤盐巴。只不过罗旋感觉到手的盐,肯定不止5两!   当时负责称重的戴红梅,脸上神情变幻,让人难以捉摸……   代销店买来的盐巴,质量很不好。   这个时期的盐发黄,颗粒也粗。   在炎炎夏日,空气里的水分大,导致盐巴有些时候会轻微融化,黏黏糊糊的,买太多了也不太好保存。   亏得自己有空间,可以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在空间里面。   只是空间里没有家家具具,罗旋就只能暂时用什么竹筒、芭蕉叶之类的,来包装这些东西。   罗旋准备做碳烤鲤鱼,一共做两条,自己和小草各吃一条。   等到鲤鱼处理好了,罗旋接下来准备着手处理鳝鱼。   黄鳝表面有粘液,不能像鲤鱼那样架起来烤,只能将它连皮带骨,整条丢进柴灰里盖住加热。   烤鳝鱼更不能开膛破肚,要不然一会儿鳝鱼的肚子里,就全是柴灰,没法吃。   罗旋先是把黄鳝塞进灶膛的柴灰里,然后举着竹签开始烤鲤鱼。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   罗旋估计,这个时候小草也应该差不多快来了,自己得赶紧把饭菜给小草这个小家伙做熟。   小草的身体也很差,罗旋可不想让她以后也变成低血糖患者。   自己中午之所以要去找哑巴买点米,罗旋就是打算给小草、还有自己都补补身体。   那个时候。   罗旋其实还没有预料到,到了晚上,自己居然一下子就成了独立门户的人!   虽说罗旋前一段时间,也有过分家的念头,但始终没能完全下定决心。   人是群居动物,罗旋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很渴望得到亲情的。   只要王氏不是特别特别的过分,罗旋也不太想和她们彻底决裂。   但自从今天自己躺在床上,王氏不愿意掏出一毛钱,给自己买药那一刻起。   罗旋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分家单过。   等到王氏冲着小草发火的时候,罗旋便彻底爆发,任谁也改变不了罗旋要分家的决心了。   分吧!   那个家里,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如释重负的罗旋,一边烤鱼一边胡思乱想。   正在此时,身后响起了小草稚嫩的声音:“哆哆……我有好东西给你吃。”   罗旋照例拉过小板凳拍拍,“小草,坐。”   “哆哆,给你。”   以前小草每次来看望罗旋,都不会空着手来。   要么拿来几根红苕干,要么拿来几颗蚕豆,实在是没有东西可拿的时候,小草甚至会给罗旋抓来几粒玉米。   玉米粒可以放在火铲里烤熟了,也是可以拿来当零嘴吃的。   罗旋笑笑,扭头一看。   却赫然发现小草这次拿来的,居然是一颗鸡蛋!   罗旋心中猛地一惊:小草见自己分家出来了,担心自己过不好?   所以她不惜以身犯险,竟然偷了王氏的鸡蛋吗?!   偷家里的鸡蛋,那可是会王氏暴打一顿的!   “哆哆,你为啥这样看着我?”   小草得意的抬着头,满脸骄傲的对罗旋道:“小草听哆哆的话,小草从来不偷东西的。这颗鸡蛋是娘发给小草的,家里每个人都有一颗……”   说到这里。   小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忽然一黯,“哆哆你就没有鸡蛋……呜呜,哆哆,你回去吧。回去了,你也有鸡蛋吃……”   罗旋伸手,揪一下小草的鼻子,“鸡蛋有什么稀罕的?以后哥哥天天给你吃大米饭、三天吃一回肉!”   小草太小了,她还不懂世间人情冷暖。   她只以为罗旋去找王氏认个错,像罗小新、罗小中兄弟俩犯错之后那样,被王氏骂上几句,就会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   “小草,没事的。”   罗旋把鸡蛋递还给小草,“小草你吃吧,哥哥在烤鱼呢!这可比鸡蛋好吃多了,你没闻见香味儿吗?”   “闻见了,烤鱼真香!”   小草拿着鸡蛋,抹抹嘴角的口水,小脸上露出一股疑惑不解的神情,“哆哆,为什么爹要在地上打滚呢?是他身上虱子太多了,咬的他难受吗?”   罗旋闻言一愣:罗铁柱在地上打滚?   农村里的男人,没有使出这种大招的习惯啊!   罗铁柱为什么要在地上打滚?   这是为啥?? 第二十二章 再去红星乡   罗铁柱在地上打滚?   蛔虫?   绞肠痧??   急性阑尾炎???   罗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开口问问小草,以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出面帮他看看。   毕竟6生产队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人懂得医理。   要是急性阑尾炎,那得赶紧找人用门板,把罗铁柱抬到乡上的卫生院里去,要不然真会死人的!   通过小草磕磕巴巴的诉说,罗旋这才明白过来:罗铁柱这是喝醉酒了!   罗铁柱平时并不喝酒。   他要解馋的话,只有遇到生产队里有婚丧嫁娶的时候,才会提前一天不吃饭,然后空着肚子去参加宴席。   说是宴席,其实就是加一点点肉荤在青菜里面,一桌8位客人,满桌菜里面的肉,不会超过8两。   1个人均摊下来才1两肉,刚刚够塞牙缝。   以前的农村里。   那些有一点点钱的富农、小地主家办酒席,还讲究一个9大碗、3斤3。   要操办一桌拿得出手的席面,得有豆瓣肘子、烧白、丸子、扣肉、夹沙这些九大碗。   另外还得用上3斤3两肉,用来做芹菜肉丝、竹笋烧肉之类的硬菜。   只不过即便是小地主他们,要办这么一回酒席,也得提前几年就开始预备物料、积攒猪肉、蓄养家畜家禽。   那个时候肉又不能放,小地主们就只能把它腌制起来,做成腊肉。   或者是灌装成香肠,以便保存。   之所以如此艰辛,也要操办一场拿得出手的酒席……   天大地大,还有啥比“面子”更重要的事情吗?   要是成功操办了那么一场酒席的话,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会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一句:“某某某人,真够讲究!有排场!”   这件事,是会被大家津津乐道很多年的!   但风光背后的苦楚,只有操办宴席的主家才最明白:表面上风光一天,接下来得吃糠咽菜受苦很多年,才能填补上这个大窟窿……   个中凄苦,只有他们才知道。   现在已经是新时期了。   社员们都积极响应号召,提倡一切从俭。   所以现在生产队里的“席面”上,顶多只有8两肉,少的则只有半斤。   吃席的时候。   大家都得瞪大眼睛,在一堆堆的莴笋叶、莴笋块块里面,去仔细搜寻那一点点薄如纸片、袖珍如指甲盖的肉吃。   罗铁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有机会喝上一碗苞谷酒,解解自己的馋癮。   今天生产队里没酒席,罗铁柱按理说是没机会喝到酒的。   傍晚罗铁柱从采石场收工回来,左看右看没见到罗旋,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家里竟然就这么少了一个人!   母鸡孵蛋,看见窝里的鸡蛋少了,还要咯吱几声呢。   更何况罗旋好歹也是罗铁柱,和前妻赵梅抱养回来的孩子呢?   罗旋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王氏分了出去,罗铁柱当时就被气的气喘如牛。   脖子上的青筋,如黑蚯蚓一般根根暴起!   气不打一处来的罗铁柱,拳头是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再捏紧!   “爹,你回来了?”   正在罗铁柱刚刚要爆发之际,小草爬过高高的门槛,朝着罗铁柱走了过来。   她看见罗铁柱脸色铁青的模样,当即便被吓了一跳,“爹爹,你怎么了?你病了吗?”   罗铁柱被小草这么一搅,顿时像斗败的公鸡,炸起来的毛,顿时蔫了下去……   现实的无奈,让罗铁柱冷静了下来,让他不得不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处境。   打王氏……罗铁柱自然是不能打的。   打跑了王氏,自己还是壮年,以后还娶不娶了?   再娶回来的女人,就一定能保证她品行,真比王氏更强?   在农村里生活,太软弱了的人,是很难混下去的。   生产队的妇女们一个比一个泼辣,都是被现实它马逼的!   所以罗铁柱赌不起。   他也不愿去冒这个险。   罗铁柱既然不能拿王氏发火,那就只好折磨自己,于是跑去戴红梅家赊了一斤苞谷酒,还在回来的路上,罗铁柱他就一骨碌把酒给喝了个精光。   苞谷酒上头。   心如刀绞,加上头痛欲裂的罗铁柱,喝醉了之后,好不容易挨到家里的院坝中,便一头栽倒在地,打起滚来!   罗铁柱这一滚,把王氏原本准备好好庆祝庆祝的这个特殊日子的喜悦之情,给滚进了红苕窖里   满是霉臭气息……   听完小草的述说,罗旋低头沉默不语。   “哆哆,呼呼,糊了!”   小草的提醒,让罗旋猛然一惊,赶紧把灶膛里的烤鱼给拿出来。   再把鳝鱼、竹筒也从滚烫的柴灰里面扒拉出来,罗旋抄起饲养室里的大刀,就将竹筒劈开。   小心翼翼的揭开上面那一半竹片,一竹筒白花花的米饭,变呈现在罗旋和小草的面前。   饭香扑鼻。   再把剥下来的那半边竹筒摆好,罗旋用两根竹棍,将竹签上的烤鱼,仔细的从竹签子上刮下来。   这就算是两个人晚上的下饭菜了。   罗旋先前因为分家的事情,没顾得上吃晚饭。   此时饥肠辘辘的罗旋,拿起两条烤的金黄的鳝鱼,仔细拍干净上面的柴灰。   拿出一点点盐、辣椒面,将它撒在上面,权且当做自己和小草的餐前点心。   黄鳝很小,被烤熟之后,也就指头那么大小。   这种鳝鱼卖不了什么钱。   养在空间里,又恐怕需要的时日很长,罗旋需要的是现钱、是那种马上就能拿到手的钱。   说起来有一点搞笑:一个穷的叮当都不会响的穷小子,竟然急需现金流……   黄鳝烤熟了也没什么香味。   但将它背脊骨上的肉,一条一条的撕下来,却非常的好吃。   肉质细腻而又不缺乏嚼劲,难怪城里的有钱人,都喜欢吃大蒜红烧鳝鱼。   “哆哆,你吃鸡蛋。以后不要烤鳝鱼给小草吃,拿去卖钱钱。”   小草被鳝鱼烫的不轻,嘴里一边呼呼吐着热气,一边哀求罗旋,以后不能再动用金贵的鳝鱼,烤给自己吃了。   罗旋笑笑,没给小草作过多解释。   吃完饭。   罗旋把小草送回家,在罗铁柱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哀嚎声中,踩着月色往饲养室走去。   身后。   传来罗铁柱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没用啊!”   “我不是男人啊!”   “我活的憋屈啊!”   罗铁柱的自我批评声中,时不时还夹杂着王氏又气又急的呵斥声:“你嚎个铲铲!哪个男人不是这样活着?   你个憨憨,打点酒回来,也不晓得分开喝,浪费老娘6角8分钱的酒钱!”   回到饲养室,罗旋找出竹夹、鱼篓,打着火把就去继续抓鳝鱼了。   还有半个月左右,就要开学了。   到时候自己的时间就没这么充裕,罗旋得抓紧时间赚钱,自己的“新家”里面,可谓是一无所有。   别人穷,好歹还能家徒四壁,自己却穷的连墙壁都没有。   罗旋咬牙坚持,捉了整整一晚上的鳝鱼,直到天色微明,这才收拾收拾东西,就往红星乡所在地赶去。   今天红星乡不赶集。   而且青蛙市今天也不开市,罗旋这次去乡场上,是需要买点东西回来。   今天队长彭志坤,会组织生产队里的几位妇女,来替自己盖竹棚,罗旋得去买点肉回去,招待那些前来帮忙的人。   到了乡场上。   罗旋先跑到“餐饮服务社”门口,把顾胖子叫出来,问他收不收鳝鱼?   “今天一不赶集,二不捉青蛙,你咋想到来找我买鳝鱼?”   顾胖子嘴里的“捉青蛙”,就是暗指青蛙市场,搞得跟地下工作一样,很多事情都以暗号代替。   把罗旋拉到一边,顾胖子放低声音问,“你有多少?”   这两天,罗旋钓鳝鱼非常拼,整个大白天基本上不是在钓鳝鱼,就是在去钓鳝鱼的路上。   而晚上,罗旋则抓紧任何一点闲碎时间,拼命的到处去抓鳝鱼。   所以,罗旋手头上还是很有一点货的。   “可能差不多10斤出头的样子。”   罗旋回答道:“一共有两种规格,一种3两到5两的,可能有7,8斤。剩下的都是半斤以上的黄鳝。”   顾胖子摸着自己的双下巴,沉吟着出价:“小一点的,一斤给你2角6,大的给你3角整,咋样?”   罗旋闻言,扭头就走!   果然是唤来的狗不吃屎。   罗旋主动来找顾胖子买自己的鳝鱼,心里也知道会被他压价。   但却没想到这死胖子,竟然压价压的这么狠! 第二十三章 句句都是技巧   罗旋是故意来找顾胖子的。   自己以后不可能每次都有机会,或者是时间,去青蛙市场上买卖东西。   而神通广大的顾胖子,就很适合充当自己的“中间人”。   这个时代,哪些职业最吃香?   营业员,厨子,司机,这三种职业,无疑都是很牛叉的工作。   而顾胖子是负责采购、管理“餐饮服务社”的人,这家伙的地位和社会活动能量,远远超过营业员和掌勺的厨子!   大家要是在供销社搭不上关系,大不了裤头、布鞋烂了,没布料去做新的。   但买不到各种票据,买不到粮食,那可是会要命的!   所以平时来找顾胖子勾兑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久而久之。   围绕着顾胖子转的人就多,反过来,也给顾胖子在无意之间,就建立了一个庞大而紧密的“关系网”。   或许连顾胖子自己都没察觉到,原来在不经意间,他自己已经成了红星乡上,一个活动能量巨大的“大人物”!   只是罗旋的起点太低了。   顾胖子是不可能会去真正重视,罗旋这个乡下半大小子的。   自己要想成为‘简在顾胖子心’的人物,还需要磨合很久才行。   ‘纲目并举’,说的就是要紧紧抓住那个‘纲’,而顾胖子无疑就是渔网上那根“总绳”。   只要抓住了他,就不愁其它的网眼会脱线。   “哎,你个狗曰的小家伙,人不大,脾气倒还不小!”   顾胖子眼见罗旋转身就走,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箭步上前,一把拉住罗旋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生意买卖,你漫天要价、我就地还钱,这不是很正常嘛!”   这家伙!   罗旋暗自好笑:看来这顾胖子很喜欢讲价之时,那种心理博弈的快感啊!   “小的3角一斤,大的3角5。”   罗旋转身报价,“还有1条1斤多的,和1条9两左右的老黄鳝。”   一听罗旋说,他竟然有1斤以上的大黄鳝,顾胖子肉乎乎的脸上,顿时涌上一股笑意。   “那个不卖。”   罗旋补上一句:“那个已经答应给别人了,不能买给你。”   顾胖子顿时心头大怒:不能卖给老子,你还说个锤子!   挑拨的老子心头焦,却又当头给老子把凉水浇?!   顾胖子的笑容,刚刚如喇叭花绽放,忽地又疾速凋零。   笑容凝结在脸上的顾胖子,脸颊抽搐了几下,“你是怕老子付不起钱嗦?说说,大鳝鱼卖给谁了?”   罗旋微微一笑:“卖给一位姑娘了。”   自己故意提及那一斤多的鳝鱼。   其实。   罗旋这是在对顾胖子,进行一种隐约的心理暗示:别看我小,又是青蛙市场里的新手。   但我有能耐!   我时常能够弄到别的人,很难给你提供的大家伙。   罗旋这也是在有意识的增加,以后和顾胖子交往时,自己交往的本钱的一种策略。   “一位姑娘?”   红星乡巴掌大一点,住在街上的居民,稍微有一点点知名度的人,顾胖子都能把他祖宗三代的根底,给统统刨出来。   “难道是陈老师?”   顾胖子不愧是红星乡场上的“百晓通”。   只见他略一沉吟,便猜到了到底是谁,买走了罗旋那条大鳝鱼。   “算了,既然是陈老师要的,我就不和她争了。”   顾胖子咧咧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她要是没有预定的话,我倒还可以多出一点钱,从你手上买下那两条大鳝鱼。   人民群众喜欢吃大的鳝鱼,我又怎么能不尽力,把人民群众服务好呢?”   顾胖子后面那两句,罗旋自动忽略它。   能够下馆子,而且专挑大鳝鱼吃的,这种群众,绝对不会是生产队里的那些玩泥巴的。   顾胖子前面的话。   罗旋还是听出来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刚才顾胖子的言下之意是说,既然那位陈老师已经捷足先登。   那他自己,也就不和陈老师争了。   但如果那位陈老师,没有提前和罗旋约好的话,顾胖子还是可以和她争上一争的。   这就说明:那位陈老师的社会地位,不会低于顾胖子,但又不足以让顾胖子生畏。   陈老师?   这下子,轮到罗旋不解了。   这个时代,能够被称为“老师”的人很多,老师这个词,并不是用来专门指人民教师的。   司机、防疫站的防疫员,医生、卫生员,畜牧兽医站的兽医、草药郎中,统统都可以被称作“老师”。   就连村里断文识字的,身上没有任何公职的人,有些时候也被大家叫做“老师”。   罗旋不懂就问:“谁是陈老师?”   “陈老师就是……”   顾胖子忽然住口,抓住罗旋的肩膀,“小屁孩,你还是少打听社会上的事情了。去把东西拿来,老子还得找人划鳝鱼,晚上领导来吃饭,可不能耽搁了。”   罗旋转身,去找犄角旮旯,准备进空间里把鳝鱼拿出来。   顾胖子这一次没提价钱的事,那他就是认可了罗旋的要价。   这一场,连顾胖子都没意识到的心理较量,他其实已经输了。   罗旋这是在慢慢的、一点点的,蚕食顾胖子在自己面前的优越感。   聚沙成塔。   罗旋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终究会把高高在上的顾胖子,给拉到与自己肩并肩的位置上。   这一次的鳝鱼,罗旋专门只挑大的出来卖。   一个是钓来的黄鳝,还是比以前抓的鳝鱼要大一些。   二来,罗旋也是想给顾胖子留下一个印象:自己只要出手,拿来的黄鳝都是很不错的货。   罗旋得让顾胖子,以后对自己总有一种期待感,从而让他慢慢建立起对罗旋的信任。   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罗旋想试试:那个空间里,究竟能不能把小鳝鱼,给快速的喂养大?   罗旋去拿鳝鱼,顾胖子回去拿称。   等到交易完成。   罗旋放好3块3毛钱,然后低声问顾胖子:“领导,你手头上的肉票,让上8斤给我?”   顾胖子把鳝鱼用大搪瓷盆装好,双手抱在怀里。   听到罗旋的询问,不由一撇嘴:“我买你的黄鳝,已经付好了钱,买好离手,各不相欠,你扯这个干啥?”   罗旋没问他:你手上有没有肉票。   而是直接开口,让顾胖子‘让上8斤给’自己,这也是一种谈判技巧。   要知道:平常人一旦开口拒绝了对方,一般都很难再改口。   如果罗旋问他“有没有肉票”的话,极有可能,顾胖子会立马回一句:没有!   要是等到顾胖子“没有”两个字脱口,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第二十四章 大采购一回   罗旋向顾胖子打问肉票的事情,并且把自己需要肉票的原因,也如实告诉了他。   顾胖子一听,这罗旋说要回去请人吃饭。   他想想一个农村娃,左邻右舍放弃挣工分的时间,跑来帮忙给罗旋盖房子。   请人家吃顿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请人吃饭,菜里没一点点油荤的话,似乎又显主家得很没诚意。   顾胖子稍稍沉吟一下,抬头问罗旋:“你要8斤肉票,害怕是你个家伙馋肉,馋昏了头哟!别和我胡说八道,你老实说,请人吃饭得多少肉合适?”   顾胖子没开口拒绝,而是问罗旋需要多少肉票,说明他果然神通广大!   看来这家伙手头上,什么粮票、肉票都是信手拈来。   就连布票、糖票,以罗旋的估计,顾胖子他手上……肯定有这些票据!   但自己和顾胖子的交情浅,现在还远远不足以,谈论从他那里搞这些凭证的份上。   “领导,您的肉票起堆堆,就多照顾我这个农村娃一下嘛。”   一边拍马屁,罗旋一边笑道:“我天天顶着烈日钓黄鳝,还不就是为了能够吃上一口肉?7斤肉票,领导,您看咋样?”   “没有那么多!我又不是食品站的马春梅,吧唧一张票、吧唧再一张票。”   顾胖子也咧嘴一笑,“少和我鬼扯了,3……算了,给你4斤吧。”   说着。   顾胖子左右瞅瞅,见街上四下里没什么人走动,便放下怀里的盆子,伸手在腰包里面抠东西。   没错!   就是在裤腰带里面,往外费力的“抠”东西!   顾胖子答应给自己4斤肉票,罗旋闻言不禁大喜:看来后世高超的销售技法,用在应付这个时期的、小地方的小负责人,还是很有奇效的!   至于自己这一套,以后能不能应付得来那些高级一些的领导,那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刚才自己一开始就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8斤肉票。   但罗旋心里,其实就是想弄个2,3斤肉票,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若是是刚才。   自己开口只讨要1斤肉票的话,顾胖子肯定也会给。   但他心里,反而会因此有点鄙夷罗旋:小兔子张口,不过是讨要一根胡萝卜罢了。   对于这种人畜无害的小角色,谁还能对他心生敬意不成?   顾胖子歪曲着身子,掏出一沓大拇指那么大的各种票据。   唯恐被罗旋看清他的家底儿,顾胖子干脆转身,用后背对着罗旋,开始沾着口水数起票据来。   这个时期的票据,其实比钱还值钱。   逼急了,随随便便拿出一种票据,走哪都是能当钞票花的。   一斤肉票,顾胖子转让给罗旋的价钱,是算的5角钱一斤。   食品站的门市上,一斤后腿肉卖5角2分,五花肉则是5角8分一斤。   钱、票大多数时候是等价的,顾胖子给罗旋这个价钱,其实很公道。   罗旋掏出2块钱交给他,然后谢过顾胖子,便转身去供销社的“生资门市”,想买点种子之类的回去。   买种子不需要粮票。   因为种子贵,稻谷种子1顶4。   也就是1斤水稻种子,相当于买4斤稻谷的价钱。   没人会傻到买种子,拿回去当粮食吃。   进了生资门市,当门站在柜台后面的男营业员,见罗旋走进来,只以为是他家里的大人,指使自家小孩子来买菜种之类的。   于是那位男营业员朝罗旋问,“你要买点啥种子?”   这个时间段,其实没什么好播种的蔬菜。   农民们即便要买,无非也就是买点藤藤菜、芹菜之类的速生水叶子菜种。   “请问有稻种、玉米种子吗?”   罗旋开口问他,“还有辣椒、大白菜、胡萝卜、白萝卜种子,我都想买上一点。”   那位营业员闻言猛地一愣:还有私人来买稻种的?   农村里,大家的土地都拿去入股合作社去了。   在社员的自留地里,倒是有人会种点黄玉米、白玉米之类的主粮。   但稻种不同。   稻种一般都是各生产队,到了开春季节的时候,派人前来生资门市上,把全生产队里当年需要的稻种,给一次性领回去。   营业员实在是搞不懂,这小孩买稻种回去,往哪种?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播种稻谷的季节啊!   “稻种有倒是有。”   营业员盯着罗旋问,“你家大人,真是让你买稻种回去?”   罗旋点点头。   营业员咕囔道:“真是怪事!你要多少斤?”   罗旋回道:“先买一斤吧。”   营业员挠挠头,转身回背后高高的货柜后面,去小库里翻找稻谷种子去了。   虽然现在不是播种水稻的季节,但生资门市上,还是有一点点积压下来的库存的。   营业员巴不得处理掉它才好哩!   稻种是红星乡里的供销社,每年会预先做一个预算。   评估整个红星乡里的所有生产大队,一共有多少亩稻田、需要多少斤稻种。   然后乡供销社,会上报给县供销社的采购部门。   县供销社,则汇总所有的乡,全部的需求总量,然后把稻种的生产任务,呈报给县农业局、物资局。   这些上级部门,则会把生产任务,下达给那些专门负责耕种稻种的生产队。   稻种产量很低。   一亩正常的中等稻田,可以收获稻谷300多斤,但种稻种的话,则只有100来斤的产量。   听起来稻种的产量,有正常稻谷的1/3收获,好像专业种植稻种效应很高一样。   其实不然。   培育稻种很费人工,需要社员们不停的给禾苗除草、授粉。   加上还有各级供销社的人工成本、运输、保管损耗。   所以,稻种出售的价钱,最终就会达到正常稻谷的4倍。   一斤稻种,供销社卖6角3,而粮食价钱一般在1角7分5。   但稻谷带壳,就卖不了那么贵。   所以生资门市上的稻种,定价为6角3一斤。这个价钱,也是经过供销社精心核算过的价钱,并不算贵。   但无论供销社预计的怎么精准,预备下稻种也只能多,而不能少,所以每年稻种有一点点积压,也是非常正常的。   买好稻种。   罗旋又买了一些大辣椒、朝天椒,和大白菜、红萝卜种子,这些种子又花去罗旋2块2。   买好种子,罗旋转身出了供销社“生资门市”的大门。   罗旋穿过没什么人闲逛的街道,在马路对面的中学学校巷子里,闪身进入空间,把所有的种子都放好。   然后罗旋又去“日杂门市”。   供销社日杂门市上,一口小铁锅卖7.3元。   想了想,罗旋终究还是没舍得掏这么多钱,去买口铁锅。   退而求其次的罗旋,花了1块2,买了两口粗砂锅。   这种砂锅做工粗糙,用料也很差,和屋顶上的瓦片差不多的质量,只不过比瓦片更厚实一些。   罗旋打算在自己的“新家”里,放上一口砂锅,然后在空间里,再放上一口。   买好砂锅,再买上一把菜刀、几只粗瓷碗、铁勺汤勺,做饭的工具就算凑合着够用了。   罗旋买什么厨具,都是尽量买成双份。   这样一来。   自己就可以换着地方,弄点好东西吃吃,这样对自己来说,方便一些,免得把厨具不停的搬来搬去。   以后自己吃饭有了保障,就能尽快的把自己的身体,给养的强壮一些。   要不然,等到空间里需要收获庄稼的时候,自己哪有体力去收割接近一亩那么多的水稻、玉米? 第二十五章 寅吃卯粮   买锄头、买铲子,买镰刀,罗旋把一些必要的农具,都各自买了一点。   红星乡的街上,也有铁匠铺。   但大家需要购买铁器的时候,则只能到供销社的生资门市来买。   现在这个时期,任何行业都是有组织的。   以前单打独斗的铁匠艺人们,如今都属于“铁器生产者服务社”管理。   简称“铁器社”。   他们生产出来的任何铁器,需要供销社来进行统购统销,铁器社自己没有决定生产什么、卖什么的权力。   供销社生资门市里面的锄头、铁楸都分规格,1号,2号……   罗旋力气小,就给自己买了一把小锄头、小铁楸。   买好一些农具,罗旋借口要把东西寄放在亲戚那里,分批抱着这些东西,就转身出了生资门市。   然后跑到学校那个小巷子里,把东西都放进空间里面。   等到这些东西买好,罗旋便直奔食品站的肉食门市。   由于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猪肉门市上,前来买肉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在肉食门市部的前面,摆着一个特别巨大的案板,上面摆着不少猪肉。铁架子上还挂着猪肝、猪大肠这些下水、内脏。   罗旋其实很喜欢吃猪大肠、猪尾巴这些东西。   奈何自己家里没铁锅,不好爆炒肥肠。   自己也没火碱、面粉去把猪大肠处理干净,原味儿的猪大肠实在是难以下咽,罗旋最后只好悻悻作罢。   站在肉案前,罗旋先是观摩了一下几位顾客怎么买肉。   看了一会儿,罗旋才发现门市的墙壁上,原来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今日的猪肉价钱。   仔细瞧瞧案板上的肉,又看看黑板上的价格表。   罗旋似乎明白了那个顾胖子,为什么在他眼里,并没把肉票看的那么金贵的原因之一了:   原来。   食品站的猪肉,也是分很多种的。   其中一些种类,其实并不需要肉票,就能限量购买。   猪大肠、猪肝猪肺这些下水,就不需要肉票。但猪肝限量的厉害,一个人最多只能购买3两。   “剔骨肉”也不需要肉票。   这种肉零零碎碎,是屠宰员开边弄碎的肉渣、还有从猪骨头上面剔下来的肉。   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里,各种各样的肉食用量大。   他极有可能,会时常买一些这种碎肉回去,然后掺在正常猪肉里面走账,以套取一点点肉票出来。   或许他不会每天都掺杂碎肉,即便是往里面掺碎肉的时候,数量也不会太大。   但积少成多。   时间长了,顾胖子手头上节约下来的肉票,就会非常可观。   至于顾胖子怎么想办法,去搞定服务社里的其他的管理人员,这个就不是罗旋该去考虑的事情了。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越是困难的生存环境之下,人们生存智慧只会越高,大家早就各自领悟出了一门高超的生存哲学。   门市上还有一种肉,不需要肉票也能买到。   那就是高温肉!   所谓的“高温肉”,是用病猪宰杀之后,再将猪肉煮熟,然后拿出来售卖的熟猪肉。   食品站肉食门市上,这种猪肉时有时无。   高温肉得看生产队的饲养室,这一阵子有没有病猪。   哪怕有了病猪,也得经过防疫站的审核。由他们下乡去看看这些病猪,是否符合食用标准。   而生产队饲养室,是无权私自处理这种病猪的。   病猪里面的“米芯猪”、急性中暑的猪,或者突然“发紫丹”的病猪,都是可以做成高温肉出售的。   而瘟猪肉,则绝对不能拿来卖。   这种病猪,只能就地挖坑掩埋,以防止瘟疫漫延。   罗旋对“高温肉”没兴趣,虽然它卖的很便宜,才2角7分钱一斤。   那种“米芯猪”,其实就是患上了猪肉绦虫病的猪,这种寄生虫要是处理的不好的话,人也会被感染。   这种病,属于“人畜共患”的疾病之一。   太危险了!   罗旋宁可不吃肉,也不想冒这个险。   但就连这种被罗旋嗤之以鼻的“高温肉”,农村人通常也舍不得买来吃。   偶尔遇到食品站卖这种肉,有些社员咬紧牙关,也只会买上半斤,甚至是3两回去,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们解解馋。   最后罗旋一共买了3斤五花肉,买了1斤后腿肉。   这一下,又花去罗旋2元2角6分。   自己家里没油,需要买点五花肉回去,烧出来的菜里面,才能有一点点油珠。   罗旋来买肉,而且数量还可观,但别人并不觉得稀奇:农村家长打发孩子到街上来买肉,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小孩买的不少,但其中也有可能,有一部分肉是帮邻居带的。   或者是眼前这个小孩家里,需要办请客事情。大人忙的顾不上,让小孩前来买点肉,也不稀奇。   至于肉票……   谁家里有事情,都会提前几年,就开始着手积攒肉票。   但肉票只能当年使用,没用完的票也会过期。   很多人就会想办法,互相调剂一下:今年给你先用,明年再给他用。   后年大家的肉票,就集中给自己用。   所以罗旋手上,一次性就拿出来了4斤肉票,也没多值得大惊小怪的。   买好肉,罗旋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   看着手里的1元、2元,还有几张毛票,罗旋不禁心生感慨:花钱真是如同水冲沙啊!   自己白天钓、晚上抓鳝鱼,辛辛苦苦忙活两整天的收入,还不够买一口大一点的铁锅!   买好东西,罗旋赶紧往家里赶。   现在才9,10点钟,太阳已经像守寡10年的年轻小寡妇一般……   火辣辣的。   罗旋顶着烈日赶路,没走几步浑身已经是汗濡濡的,跟蒸笼里捞出来的一样。   大意了啊。   没有买。   生资门市上卖着有斗篷、草帽,但罗旋当时没舍得买。   自己白天去钓鳝鱼,其实也需要配备一顶草帽。   但生资门市卖的一顶草帽要3毛8分钱,斗篷更是卖到了7毛5一顶的高价。   正兴大队3生产队,那个队里的社员种植有很多亩灯草,农闲时节,3生产队的社员们就会编织草帽、草席,然后卖给供销社。   罗旋和他们同属一个大队,可以去3生产队找人,私底下买出来一顶草帽。   能够便宜8分钱呢!   结果自己打算节约那8分钱,却得忍受太阳暴晒之下赶路。   没办法,事已至此,罗旋只得咬牙埋头赶路,家里别人正在帮着盖房子,自己得早点回去给他们做饭。   罗旋在着急赶路。   而6生产队的保管室屋檐下,王氏正在和一帮妇女们搓麻绳。   “铁柱家的。”   李二婆一边干活,一边冲着王氏说道:“你家的儿……哦,我早上看见,罗旋去乡场上买东西去了?”   王氏低头干活,没吭声。   生产队里的社员之间,有事没事就会东打听、西打问的。   罗旋早上出门,难免会遇到社员们对自己嘘寒问暖、问七问八的。   罗旋不想隐瞒,也瞒不住她们,所以如实回答自己准备去红星乡里,买点肉回来的事情。   “买肉回来招待帮忙的人,啧啧啧……罗旋这孩子,够大方!”   李二婆赞叹有声:“就砍几根楠竹做桩,然后砍点毛竹盖个棚,5个粗手粗脚的婆娘,大半天就能弄好的事情。   招待她们一顿饱饭,在菜里多放几滴油就行了嘛!   这个罗旋,竟然去买肉回来吃。啧啧啧……早晓得是这样,我都不要这一天的工分了,咱帮忙给罗旋盖房子去!”   李二婆说的不假。   生产队的一个工分才几分钱,哪顶得上去罗旋那里吃顿肉合算?   “他是有不得几个钱,烧包!”   王氏头也不抬的冷声道:“等他那380斤口粮吃完了,看他啷个办!看着嘛,他嚎肚子饿的时候,还在后面哩!”   “呀,是哦!”   李二婆先前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肥猪肉,光想着吃肉去了。   她却没想到:罗旋是孩子,一年的口粮定额才380斤粮食。   要是这次大手大脚的,罗旋他以后没粮食吃了,又该怎么办呢? 第二十六章 380斤口粮   生产队里一个壮劳动力,一年口粮定额是480斤。   妇女壮劳力口粮450斤,小孩口粮是380斤。   罗旋是小孩,一年380斤口粮,一个月摊下来32斤左右。   听起来真是不少了。   但生产队里的口粮,和城镇居民们的口粮,它不是一个概念!   城镇职工的口粮,分为细粮、粗粮。   如果按城镇居民,口粮是30斤一个月的标准举例,大致上是12斤细粮、18斤粗粮的搭配比例。   所有的这些粗细粮,那都是去了皮和壳的精粮。   而社员们的口粮,还是连皮带壳的状态,并且包含了红薯干、玉米粒、小麦粒这些东西。   这个时期的稻谷,由于颗粒不是那么饱满,脱壳之后,只能舂出来不到6成的米。   生产队社员们的口粮去皮去壳,去掉红苕干这些凑数的东西,一个成年人一年的口粮,要想让他吃饱的话,粮食缺口就大了去了。   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得靠瓜果蔬菜替代。   (那是说得好听,哪有什么水果可吃!其实都是靠挖野菜,靠弄点魔芋、芋头之类的充饥。)   所以才有“瓜果半年粮”这个说法。   罗旋没有劳动能力,就没足够的工分,去生产队里换成粮食。   老话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罗旋仅仅靠他分到的那点口粮,肯定是远远不够吃的。   昨天分家之时。   王氏在她堂兄严厉眼神的催促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罗旋今年剩下4个月的口粮、加上罗旋放弃分房屋得到的粮食补偿,都交了出来。   还有一点点罗旋名下的油票、布票,她也当着王氏堂兄的面,全部交给了罗旋。   想起这事,王氏心中就怨气冲天!   “昨天晚上,人家在饲养室里煮大白米饭,还是那种不掺苞谷粒的大米饭!”   王氏一边搓黄麻,一边瘪着嘴冷声道:“我那口子,昨天喝多了马尿,折腾的我都没咋睡觉。   小草从他那里回来,我都不用起床、不用问,小丫头片子身上,那股烤鱼肉味儿、大白米饭味儿……啧啧啧,那才叫一个冲鼻子哩!”   一想到自己在家里吃糠咽菜。   而罗旋那家伙刚刚分家,竟然就敢煮白米饭吃,王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就知道有几个吃几个……哼哼,等他哭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李二婆闻言,冷冷的瞟了王氏一眼,“人家罗旋现在是独门独户,他怎么吃,你又管不着。   干啥要这么说罗旋呢?   他以前好歹也给家里挣工分、煮饭扫地干家务。如今你们虽说分了家,可情分还在呐。”   旁边另一个妇女也插嘴道:“就是就是。老话儿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还是别这样说罗旋的好。”   王氏抬头,刚要和那位妇女争几句。   忽地又想起自己昨天下午,才和欧七娘、赵氏吵了一架。   如果自己再和这位妇女发生争执,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王氏暗自咽下口水,没敢吭声。   “要团结大多数群众”这个道理,王氏懂。   “张大孃,麻烦你过去帮我做顿饭。”   王氏刚刚偃旗息鼓,罗旋却满头大汗的提着一刀猪肉、一小捆粉条,跑到保管室来,请张大孃去帮忙做饭。   张大孃今天早上一大清早,就已经去帮罗旋盖了一会儿房子了。   但生产队长这次安排的人手,干活都很卖力气,导致张大孃去帮忙盖了一会儿房子,剩下的活就不太多了。   人多活少,张大孃不想耗在那里,免得给罗旋增加负担。   所以她才半途跑回保管室来,继续搓麻绳。   “罗旋,你自己做饭嘛。”   张大孃瞟了一眼罗旋手头上那块猪肉,随口说道:“你又不是不会做饭,我带着一张嘴去,会吃垮你的。”   “没事儿!”   罗旋大大咧咧的朝张大孃招手,“输光赌尽吃不穷,不怕张大孃你吃我一顿两顿的。再说了,我还有事情得麻烦你呢。”   王氏低头,小小声声的咕囔了一句,“手头上有几个臭钱,就开始使劲儿造了。”   一旁的李二婆,闻言咧嘴讥讽王氏道:“你恐怕是羡慕去帮忙盖房子,有工分拿,又有肉吃哟!”   “哪个稀罕那点猪肉哟!哼,我娘家喂了十几只鸡!我还愁过年没肉吃嗦?   我跟你说,昨天我家那口子,总算开了一回窍,晓得给我娘买一袋治头疼的药了。我男人会讨好我娘家人,那我过年的时候,就敢回去捉鸡!”   王氏打死不承认自己贪图便宜,加之她嘴也馋了。   只见她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叹息道,“要说这个修房造屋,就是我们农村人,一辈子最大的事情了。说起去帮忙,还是得自家人才放心。   一根楠竹,砍老一点的,以后也更经得起日晒雨淋、虫蛀鼠啃的。只怕请那些外人干活,没个放心人盯住,整的不好,哪个又看得出来?”   李二婆闻言,心中暗想:现在你会说‘一家人’这句话了?王氏你倒是算计的精明,但人家罗旋这次,恐怕不会理你了。   让你平时弱待他,活该!   罗旋这次要盖房子,原本是生产队长彭志坤出面,组织生产队里的一些几位得力干将,去义务帮忙干活。   但罗旋坚决不让她们白干。   非得坚持要求拿出自己的工分,去给这些干活的人顶账。   农村里平时有什么大一点的事情,大家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相当于以工换工。   罗旋还算不上一个劳动力,那就没法和别人换工。   但罗旋在今年,有接近八个月的时间里,靠着给生产队里割牛草、打猪草,拾麦穗、帮忙挖红薯这些活,也在生产队里的账面上,攒下了216个公分。   成年壮劳动力出工一天,是10个公分,妇女壮劳力是8个工分。   像罗旋这样的半大小子,每天交够了牛草猪草,生产队给他算的是3个工分。   就靠着这一天3个工分的慢慢攒,罗旋也积累下了216个工分。   今天一共是5位妇女壮劳动力,前来帮罗旋搭建竹棚,所以罗旋一共得支付给她们50个工分。   这种工分,只需要罗旋去生产队会计那里,倒腾一下账本上的数字就行。   只要会计动手修改一下账目,原本记在罗旋名下的工分,就能转到她们的名下。   队长彭志坤,包括那5位妇女,大家都不想要罗旋的工分。   但罗旋的态度却很坚决:如果大家不收下工分,自己就另外找人来帮忙!   最后。   除了生产队长彭志坤,其余的5位妇女,只好答应收下罗旋的工分。   张大孃今天帮忙到半途就跑了,还是因为她心里,实在是不想占罗旋这个便宜。   而彭志坤作为队长,他平时出1天工,是按照1个半工来计算的。   他作为生产队里的领导,又是罗旋的长辈,彭志坤不收罗旋的工分,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所以罗旋需要拿出来50个工分,转让给那5位妇女,算是给她们的劳动报酬。   罗旋这次盖房子,坚决不想欠谁的人情,其实是出于长远考虑。   再过不了多久,大家都得挨饿了……   如果现在欠下了太多人情的话,自己到时候会很被动的。   困难时期,形势严峻。   一个不小心,罗旋就会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导致自己领盒饭都有可能。   如果自己不欠任何人的人情的话,到时候选择帮谁、不帮谁,主动权就在罗旋自己的手上。   到时候罗旋的心中,将毫无顾虑和愧疚。   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不香吗? 第二十七章 农村的智慧   罗旋的新“房子”,盖在远离人家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没有邻居。   6生产队的地界上,到处都有空坝、山坳,可供罗旋搭建窝棚。   队长彭志坤一开始,是准备让罗旋把竹屋,搭建在社员居住的比较密集的地方。   这样大家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但罗旋并不喜欢和他们扎堆。   而且罗旋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这个时期,真的是可以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   ——路上没纸片、没狗屎,大家捡无可捡。   农村的社员们都拿篾片擦屁股,要是路上能够捡到一张纸的话,至少自己屁股会少受一回罪。   揉吧揉吧,作业本上的纸,又不是不能用……   (不准问作业本擦屁股的细节,更不准问感受……比篾片强。)   至于狗屎……   它都被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给争相捡拾回去了。   别小看狗屎,那可是上好的肥料。   社员们可以把狗屎撒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当作肥料;也可以让孩子们,拿去交给生产队的饲养室,然后倒进饲养室的大粪坑里沤肥。   上交狗屎,按规定是可以顶工分的,价钱比割牛草还高一些……   实话实说。   这个时期的社会治安之好,真是千百年难遇。   家家都可以做到夜不闭户,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既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那罗旋就想离群索居,所以才一眼就看中了现在这个山坳。   队长彭志坤嫌这里太偏,当即就不乐意了。   罗旋无奈之下,   逼得对彭志坤大言不惭的,鬼扯了一通什么“背风聚气、倚山面水”的风水理论。   当时气的彭志坤直跳脚,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彭志坤跳着脚嚷嚷:“都啥年代了?你作为一名受过教育的高小生,怎还来这套封建迷信?!”   自己被队长呵斥,罗旋只是冲着彭志坤傻笑,却并不答话。   见罗旋咬死不松口,彭志坤蹦跶了几下,便偃旗息鼓的萎顿下来。   只见他拉过罗旋低声告诫:“罗旋啊,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啊……嗯,至少别当着别人的面嚷嚷!听见没有?”   彭志坤的文化程度也不高,充其量也就是“认识几百个字”的水平。   他骨子里,其实还是隐隐约约,有一点相信这些东西的。   要不然。   前几年彭志坤的娘去世了,非得葬在一个据说是“风水宝地”的地方。   彭志坤他当时,不也没敢不依他老娘么?   虽说现在是新社会,可人们千百年来的传统观念,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彻底扭转过来的。   彭志坤笑骂几句,最后也就批准了罗旋的要求。   生产队给罗旋搭建一个栖身之所,属于“临时建筑”,只要生产队里的大多数社员同意就行,并不需要上报。   今天来帮罗旋盖房子的人,是生产队里妇女中的5位干活能手,加上队长彭志坤自己。   一共是6个人。   她们互相配合着干活,用粗壮的楠竹做柱子,然后砍一些老毛竹做檩子。   蓑草为顶、稻草编织成一排排的垫子,将屋顶托衬的严严实实。   生产队长彭志坤,亲自爬上屋顶捆扎房顶,务求使这两间竹屋,要经得起夏日暴雨、秋天绵绵阴雨的考验。   由于不需要用条石垒砌地基,也不需要用夹板夯土墙,所以竹棚搭建起来,就非常的快捷。   罗旋买回来肉,却见来帮忙的张大孃不见踪影。   问了一下队长彭志坤,这才知道张大孃,居然又跑回保管室去搓黄麻去了。   看看已经快要成型的茅屋,罗旋心里,有点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才赶紧跑去保管室里,将张大孃请再给过来。   “罗旋啊,你这是乱花钱。”   张大孃回到山坳里,一边帮忙搭建简易灶台,一边埋怨罗旋,“咱们生产队里换工,一般都是以工换工。   然后管上一顿掺了一半玉米粒的米饭,再用猪油炒一碗酸菜,也就行了。你干嘛要这么奢侈,油水弄的这么大呢?”   罗旋笑笑,“没事儿的,都是我的长辈,大家来帮我盖房子,我又怎么好意思亏待大家呢?”   放下猪肉、粉条,罗旋把新买的砂锅拿出来,准备开始做中午饭。   “唉,你这个人太大手了。想当年,我和你张大叔结婚那阵,就一碗猪油酸菜、水煮粉条,然后有一碗带了一点点肉的烧竹笋,一碗焯天心蔊,也就算喜宴了。”   张大孃左右瞅瞅,见干活的大伙儿没注意到这边。   然后张大孃压低声音吩咐罗旋,“你这块肉,得有3斤了吧?你赶紧割下一半放起来,拿一斤半肉出来吃,就行了。千万别浪费!”   罗旋摇摇头,“大家已经看见了这块肉有多大,现在再藏起来又怎么行呢?大孃放心,以后我会仔细计划着过日子,绝不会饥一顿饱一顿的。”   见罗旋说的认真,张大孃也不好不再多说什么。   罗旋虽然年龄小,但他好歹也是高小生,在生产队里勉强算得上是半个“文化人”。   张大孃这些农村妇女们,别看她们平日里会犯浑,其实她们心底还是很敬畏知识、尊敬读书人的。   这恐怕也是千百年来,镌刻在我们骨子里的基因:敬畏那些有文化的人。   砂锅太新了,泛着瓦蓝瓦蓝的尘灰色。   张大孃伸手扒拉开罗旋,“你这个砂锅刚刚买回来,还不能用,得泡在水里去火,要不然会开裂。”   然后张大孃起身,“你先垒灶台,我回家去拿铁锅过来炖肉。”   罗旋道:“那麻烦大孃你,再顺手抓一把老酸菜过来,我们用酸菜炖粉条猪肉,吃起来开胃。”   “开铲铲的胃!”   张大孃转身凑近罗旋的耳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酸菜炖猪肉,你想让他们把你的碗,都给吃进肚子里吗?   不能放老酸菜!那个太开胃了。   我去自留地里,砍两颗牛皮菜过来,和粉条一起煮进去就行了,这样才不那么费菜!你个憨娃儿,这都不懂。”   “记住,菜里多放一把盐!”   张大孃叮嘱完罗旋,径直回去拿铁锅、割牛皮菜去了。   牛皮菜是专门种来喂猪的,味道一般般,不难吃也绝不算好吃。   只是牛皮菜的产量高,掰掉外面那层叶子,它还会继续长。   现在社员家里没大牲畜,于是牛皮菜,就变成了农村人的日常蔬菜之一了。   张大孃不愿意用酸菜炖粉条,非得用牛皮菜来替代老酸菜,就是想给罗旋省点菜和肉。   巴蜀省的农村,社员们都是用坛子腌制酸菜,并不需要用脚去踩。   所以这种老酸菜,炖出来的粉条猪肉,真的很好吃。   农民们办事,讲究一个排面要好看,但处处又要精打细算。   就好比逢年过节,桌子上摆出来的一小碟子香肠,那是让人看的,而绝不是让大家敞开肚皮吃的……   这都是我们老祖宗,自古传下来的生存智慧。   不服不行。 第二十八章 第一次吃饱   4斤。   这一顿饭,6个大人加罗旋这个半大小子,足足吃掉了4斤大米!   3斤猪肉,1斤粉条,还有两颗大白菜,都不计算在内。   众人一个个的吃的脊背发直,人人都用一只手叉着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消食。   此时,大家都不敢移动一下下,更不敢打一个饱嗝儿……   因为大家都担心喉咙里的饭菜,若是打一个饱嗝的话,就会给喷出来。   众人都一个心思:宁可狠狠地打一顿自家孩子,也绝不能浪费这样的好饭菜。   农村娃娃嘛,哪有不挨打的?小时候挨大人打,长大了以后再反手去打孩子,这是千百年来老辈儿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习惯。   不算造孽……吧?   但谁要是糟践了这样的好饭菜,那才是真正的作孽啊!   这一次罗旋也吃撑了。   再世为人,罗旋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要说自己这一世,对什么记忆最为深刻?   其实只有一件事情:饿!   其余什么仇什么怨,东家长西家短,什么空气清新、什么山清水秀,都占据不了罗旋的心。   美景、美色,那都得建立在“能吃饱饭”之后,才会生出来的闲情逸致。   天天饿的心慌慌的人,眼里只有白花花的大米饭,心里只有油汪汪的肥猪肉。   无处不在、如蛆附骨、如影随形的饥饿感,一直让罗旋的心悬的老高,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放踏实过。   这还是罗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吃饱饭。   吃撑的感觉,真是好啊!   “罗……旋……”   生产队长彭志坤,以一种慢动作的姿态,艰难的开口对罗旋道:“休……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大家给你把灶台弄好,再给你弄一圈竹篱笆……吧。有了围墙,好歹也像一个家的样子。”   “对……弄。”   一旁的5位妇女,一个个的也是憋的满脸通红。   其中一位妇女满脸泛着油光,对罗旋一字一顿的表态,“弄。罗旋,你需要弄个啥,只管……开口。”   说话这位壮硕妇女,原本打算用重一点的语气把这些话说出来。   奈何大家实在是吃的太撑。   她只好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变成轻声细语,将自己心里的决定告诉给罗旋知晓:“罗旋你只管说,不用给我客气。哪怕她们不干,我也得给你把房子弄好。”   “那我就谢过各位婶婶、大姑二姑,幺姑们了啊。”   罗旋捧着肚子,站着对大家团团一躬,算是谢过了这些热心肠的男女前辈们了。   现在竹屋已经基本上搭建好了,里里外外泛着青蓝色的光彩,还有阵阵竹木的清香气息。   这种竹屋,搁后世就是充满原生态的乡间小屋。   再映衬着山坳后面,那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野芋头林,让人看上去,这座竹屋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但在连饭都吃不太饱的生产队社员眼中,罗旋这个新家,属于那种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窝棚”了。   这种竹屋,虽然搭建起来很简单,但却不耐久。   可能过不上几年,竹屋就会因为材料缩水,而变得到处都松动起来。   到时候风一吹,满屋就会“嘎吱嘎吱”直响。   而且因为罗旋没有钱去买清漆来粉刷,竹屋上那抹让人赏心悦目的翠绿,终究还是会变成斑驳的蜡黄。   上面还会布满了霉斑。   一如饲养员周大爷的那张脸。   真的很难看。   罗旋谢过了这些帮忙的人,大家又站在那里继续休息。   此时众人心里,各自都在回味先前狂吃一指厚、二指宽的五花肉那种惬意。   和当时吃肉之际,那香喷喷的猪肉,给自己所带来的那种巨大的幸福感。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这股静谧。   “我家那口子,会编竹椅、竹桌、竹床。”   一位小媳妇儿开口道:“我现在回去喊他别挺尸了。这几天就赶他去砍竹子回来,给罗旋你弄一张床、做几根凳子。”   说完。   那位小媳妇儿挺着肚子,像快要临盆似的,一瘸一拐的往家里去了。   “三嫂子,你走慢点哦!”   小媳妇儿身后,传来张大孃的打趣声,“可别闪了腰,让你流产了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你还得坐半个月的‘假月子’,就挣不来工分了。”   农村男男女女之间,除了聚集到“队部”学习上级精神的之时,大家会很显得严肃之外。   其它任何时候,这些农村老娘们儿都没个正形。   什么黄段子、荤腥话,那是张口就来。   这也是生产队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放心吧,我腰细,风吹杨柳懂不懂?我才不怕闪腰哩。倒是你那水桶腰,才是要小心一点,别被你家男人给箍散了架。”   三嫂子头也不回的回敬道:“我就是坐月子的时候,也没吃的这么好。要是等到以后罗旋结婚,我还得蹿过来帮忙……哪怕罗旋他不请我来,我也得厚着脸皮过来帮忙。”   “干活吧!”   队长彭志坤知道:要是自己不开口,打断三嫂子和张大孃的话头的话。   她们接下来,指不定还会说出来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呢!   彭志坤自己倒无所谓,甚至还想听听她们接下来的荤话。   但今天的主家,是人家罗旋。   他……还是个孩子呀!   可不能让生产队里,这些没羞没臊的婆娘给他开了窍。   “好,干活!人家罗旋下了血本,咱们可不能敷衍了事儿。”   张大孃憋口气,把肚子里的饭食给强压下去,开口道:“谁和我一起,给罗旋弄一下灶台?剩下的人,去抬石碾子来,给罗旋把这个院坝给压压,免得不下雨尘土飞扬、一下雨到处都是泥汤。”   “夯土?做这些活咱们不得行,干不好。”   一位妇女回道,“一会儿采石场里的人,会过来帮忙弄这些。我们还是去屋子里,把罗旋房子里面的地皮,给好好整治整治,弄的一抹溜光的。以后咱们罗旋,也好娶个白白胖胖的婆娘回来。”   说着,妇女们进屋,去帮忙平整竹屋的地面去了。   而张大孃和另外一个妇女,合伙帮着罗旋搭建一个新灶台。   蹲着准备清洗碗筷的罗旋,则扭头看着竹屋上的石头地基发呆。   看着那几个打磨的齐齐整整的石槽,罗旋的心里,不禁涌上一丝丝感动。   先前自己上街去采买东西的时候,采石场的人,给罗旋送来了几个石墩子。   这种石墩子上面有凹槽,楠竹柱子放在石槽里面,就不容易被沤烂。   罗旋知道这石槽是罗铁柱,还有张大叔他们,趁着干活休息的间隙,用“公家采石场”里的石料,替自己干出来的私活。   这个时期,稍微沾到一点点“公家”两个字,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   如果谁敢侵占公家财物,那是需要承担很高的风险的。   哪怕是山上的石头,也一样。   而罗铁柱和张大叔两个人,私下里给自己弄过来了几个石槽。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就看有没有人想去坑他们一把了。   这次罗旋盖房子,罗铁柱和张大叔不惜冒着风险,也要给自己帮忙。   这份情,罗旋必须铭记在心。 第二十九章 淀粉也是粮食啊   两间正房竹屋,半爿灶房竹棚。   金黄色的稻草屋顶,隐隐透露着一股低调中略显奢华的气质。   稻草修葺的很整齐,齐展展的滴水屋檐,简陋中可见工匠们干活之细腻功夫。   50来平米的院坝,被大伙儿拾掇的平平整整、打扫的干干净净。   一水儿崭新的竹篱笆围栏,给人一种很自然的融入到周遭环境中,却又隐然保存着一种独立的感觉。   罗旋坐在屋檐下,望着自己崭新的家,心中百感交集,也说不出来是到底一种什么感受。   只不过。   望着自己这一世的新家,罗旋心中有一种最为直观的认知:只要自己将工钱给足了,人家把活干的就是好!   看看那夯土院坝。   地面之平整、泥土砸的之紧实,排水沟挖的之整齐,都快赶上粮站里那个水泥晒场了!   这片高质量的院坝,自然是采石场里面的张大叔,带着一群壮汉们前来,帮着罗旋平整出来的。   罗铁柱没来。   但罗旋隐约感觉得出来,罗铁柱他的心似乎在这里……   今天石匠们来帮忙干活,罗旋原本准备请他们吃一顿便饭,但却被张大叔严词拒绝了。   这些匠人食量之大,张大叔心里最是清楚不过。   要是让他们敞开了吃,一顿饭就能够把罗旋一个月的细粮,给吃个精光!   张大叔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并且大家也不是专程过来帮罗旋干活,而是利用下工后的闲暇时间,顺带就帮罗旋平整了院坝。   大家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没什么好值得计较的。   别人不要报酬,但罗旋不能不有所表示。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罗旋只好跑去戴红梅家的代销店里,一次性买回来6盒“春耕牌”香烟。   一盒春耕香烟是8分钱,差不多能够顶一个壮劳动力,出一天工的工分价值了。   然后罗旋还在戴红梅的指点下,咬牙买了一盒3角6分钱的“红梅牌”香烟。   便宜香烟一人发一盒。   而贵的香烟,则由主家罗旋拆开,一支一支的给大家递烟。   整个代销店里第一贵的香烟是“翡翠牌”香烟,一盒得3角7分钱。   红梅香烟属于第二贵。   罗旋在戴红梅的建议下,退了一步,买的是第二贵的“红梅”香烟。   据戴红梅说:村里的社员们,如果要去托人办事的话,“红梅牌”香烟,就是大家的首选。   罗旋拿着烟,心中不禁有点起疑:是不是因为你也叫戴红梅,所以心中不自觉的,就更偏爱“红梅”这两个字哦?   “看什么看?”   戴红梅见罗旋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瞟一眼远处的自己的娘,然后瞪着杏眼冲罗旋低吼道:“不买就算了,搞得我好像还会害你一样!”   罗旋笑笑,拿着香烟赶紧就溜。   戴红梅这种人,初为人妇,就遭遇到了大变故,现在她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一个年轻小寡妇。   她现在的性情,介于小媳妇和大姑娘之间,一会儿可以像生产队里的婆娘们那样撒泼,啥话都敢说。   一会儿她又像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一般,会变得羞涩无比。   这戴红梅对自己的态度,真是时雨时晴,变幻难测,反正绝不是罗旋能够招惹的起的。   但即便是招惹不起,自己也得厚着脸皮凑上去……   罗旋这一阵子,在有意识的在和戴红梅拉近关系。   不为别的,只为罗旋看上了她……   她家里那个“代销店”。   平日里,这个小小的代销店没什么出奇的。但以后到了困难时期,这个小店,就会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   罗旋现在并不确定,以后自己到底能不能在“代销店”里掺上一腿。   但提前布局,总归是不会错的。哪怕最终弄不成,罗旋又不会损失什么。   管它有枣没枣,罗旋都准备先打一杆子再说。   买好香烟,罗旋回家把烟分发给帮忙的匠人们,然后就坐在屋檐下,低声问生产队长彭志坤,“三表叔,你说哑巴他到底哪来的粉条?”   罗旋所在的县市,没有种植土豆的习惯。   所以这一带地区农村人做粉条,就需要用到红苕,或者是玉米。   玉米成本高,供销社的粉条厂,一般会拿玉米来做成玉米淀粉,而不会拿去做成粉条。   今天罗旋从哑巴手上买回来的粉条,就是用红薯粉做成的。   “不晓得啊,哑巴做事怪得很,哪个猜得透他哟!”   彭志坤抽着罗旋递给他的“红梅”香烟,贪婪的深吸一口,然后才一点点的缓缓把烟雾吐出来。   “哑巴他家成分好,又是廖大队长的叔伯兄弟,他自己人又勤快、还有几门技术傍身。”   彭志坤低声道:“他的水,深的很。大队里谁也猜不透他手上,到底还有些啥金贵玩意儿。”   哑巴时常会往外卖粮食,大家都知道他的粮食的来源,这个不奇怪。   但他也在往外卖粉条,就让罗旋百思不得其解了。   生产队里到了深秋时节,等到红薯大丰收的时候,也会拿出来一部分红薯。   然后组织人力物力,把一部分红薯做成红薯干、红薯粉条之类的。   红薯干可以充作“战备粮”。   而红薯粉条,则作为生产队社员们的福利发给大家。   粉条耐储存。   在社员们缺粮的时候,可以当成粮食充饥。   罗旋对哑巴手头上的粉条,很感兴趣。   所以追着彭志坤问:“三表叔,哑巴年底分到手的粉条,和大家是一样多的。现在红薯还没有出来,他的粉条,到底是咋样来的呢?”   彭志坤以前,真还没留意过这个事情。   现在见罗旋追着自己问,他只好低头想了想,然后缓缓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搞求不懂。或许是他手上粮食多,自己在家里弄出来一点粉条卖吧?”   做粉条没什么技术含量。   哑巴手头上的粉条,确实有可能是他自己在家做出来的。   要想制作出来粉条,需要先把红薯磨成浆,然后用纱布包起来,不停的加水过滤。   然后将过滤出来的,富含淀粉的水盛在缸里搅拌、沉淀几次,弄出水淀粉。   接下来再在淀粉里,加入一点点白矾,然后将它弄进漏勺里,用木锤不停的击打淀粉,使其从漏勺的孔洞里流出去。   而漏勺下面,是一口烧着滚水的大铁锅。   淀粉丝进入滚水之后,就会凝结、变得透明,同时韧性也会增加。   加热好了的粉条,再过一遍凉水降温,到这个时候,粉条就算做成型了。   接下来把水粉挂在竹竿上晾干,粉条就算彻底制作完成。   这门手艺,生产队里的大多数人都会。   至于哑巴要偷偷晾晒粉条,这个也不难办到。   因为哑巴家里,养着一条恶狗。这条狗特别凶,基本上没人敢去招惹那条狗。   他要是需要晾晒粉条的时候,只需把院门关起来,把狗放出来就行。   只要那条狗没栓住的话,一般人就不敢进他家的院坝去找他,而是隔着泥土围墙喊哑巴,或者是往里面扔土块、石子儿。   老话说十聋九哑。   这个哑巴虽然不是真正的聋子,不过他的听力也很有限。   大家喊不应他的时候,往往会往他院子里扔土块、石子儿,以提醒哑巴有人来找他了。   所以,哑巴要是偶尔关起门来偷偷弄粉条,他真还做的到。   做粉条容易。   但他的淀粉,又是从哪来的呢? 第三十章 客走旺家门   哑巴怎么弄到的淀粉,罗旋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   那就只能先把这事儿放一放。   罗旋下定决心,自己以后要多留意一下哑巴的一举一动,好慢慢摸清楚他的路数。   淀粉也是粮食啊!   罗旋现在是想方设法,也要多积攒一些粮食,以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困难时期。   等到好不容易送走了生产队长彭志坤、帮忙的张大叔、张大孃他们,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不知不觉之间。   月亮已经挂在山对面的树梢上了,像一张白面大饼,看着都让人眼馋。   罗旋的新家沐浴在皎洁的月光里,更是显得有几分温馨迷人。   但原本应该沉浸在蟋蟀声、蛙鸣声里的新居,此时却热闹非凡、喧嚣无比。   前脚刚刚送走一批人,紧接着罗旋又迎来了更多的客人。   生产队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老少爷们儿、半大小子小屁孩儿们,此时拖家带口的,都跑来罗旋的小院里乘凉。   顺带他们也给罗旋,送来了“乔迁新居”的礼物。   说是礼物,不过是李大娘提来2斤黄豆、丁大爷送来3斤豌豆,还有拿一把粉条、2斤红薯干遮手的。   不过礼轻人意重。   罗旋一边收礼,一边把这些人记在心里,只等着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好还掉这些人情。   有他们在。   罗旋想静静,就成了一种奢望。   小孩的打闹声,男人们纵谈乡里局势发展的争论声,吵的人头昏脑涨。   而妇女们则交头接耳的,说着儿童不宜的各种荤话、私密话……   这种环境下,又怎么可能安静的下来呢?   夏夜炎热。   这些生产队的社员们,以前天天晚上都会聚集在一起,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闲话家常。   社员们晚上乘凉,喜欢凑热闹。今日罗旋的新家落成,不少人出于好奇,加上晚上有点闷热,左右也睡不着。   于是大家就统统跑到罗旋这个小院里来,瞎看瞎扯一通。   别人愿意来自己家,罗旋也不能赶人家走吧?   今夜来的人不少,害得罗旋把兜里仅剩的小半盒“红梅”香烟,都散完了不说。   还得舔着笑脸,陪着他们闲聊几句,导致自己抽不出身去抓黄鳝。   又等了一会儿。   罗旋见大家正玩闹的起劲,没个早早收场的苗头,罗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对大伙儿道:“实在是对不住各位长辈、贵邻了。   你们能来我这个简陋的窝棚,看望我这个不成器的晚辈,我罗旋对此实在是心生感激。”   “打住打住!罗旋你少来扯这些文明词儿,什么贵邻?我们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哪担得起一个贵字哟。”   人群之中。   丁大爷把先前罗旋递给他的香烟,放在鼻子底下仔细闻,但一直却舍不得抽。   此时只听他粗声粗气的嚷嚷道,“罗旋,你想说啥就说嘛,扯这些,我咋听的脊背上,直冒鸡皮疙瘩呢?”   “呃……”   罗旋难堪一笑,“大爷您看,你们都来我这里替我暖房,我却连一壶茶水都没有。嘿嘿,别说茶了,我这里甚至连开水都没有一口,给各位长辈解渴……”   “今天抽了你一根发财烟,都已经不得了了,还喝啥子茶哟。”   丁大爷很是大气的摆摆手,“我们又不是拿着搪瓷缸子的大队干部,罗旋你别客气,舀几碗凉水过来就成。”   罗旋闻言,不禁苦笑一声:我没和你们客气啊!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丁大爷你咋就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呢?   自己刚才说这些话,其实已经是在含蓄的赶人了。   罗旋可没本钱闲坐。   抓紧时间,出去多抓一些鳝鱼多卖一点钱,才是正经。   但这些生产队里的男女老少们,没个几个小时的折腾,休想让他们消停。   哎~   既然大家不想走,那罗旋也是无奈,只得转身进了灶房舀水去了。   这个新家里面,真还没有水桶、水壶这些家什。   罗旋平时喝水,都是溜进空间里,去喝那里面的泉水解渴,哪用得着烧开水这些?   进了灶房,抄起几只粗瓷大碗,罗旋便闪身进入空间。   在空间里舀满泉水,罗旋将它送到院子里的众人手里。   “咦?”   一名妇女喝了口水,嘴里忽然惊呼一声,“罗旋,你家的水,咋这么好喝呢?你是在哪里挑回来的水哟?咋喝在嘴里,感觉有点甘甜甘甜的?”   “是啊,这水就是好喝!”   丁大爷也举着碗点头附和,“这水喝起来,硬是让人感觉嘴巴里舒服!”   罗旋闻言,心中猛地一惊!   自己大意了啊!   空间里的泉水,自己天天喝。久而久之,罗旋也就没觉得那汪泉水,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社员们第一次喝到这泉水,大家就明显感觉出来了,它与平时喝的井水之间的差异!   “咳咳咳,没啥。这是我在屋子后面,那片芋头林中,接回来一点石缝里渗出来的水。”   罗旋赶紧开口解释道:“可能是丁大爷你正好口渴,所以喝起来感觉好喝?”   “嗯,罗旋说的有道理。”   那位最先嚷嚷水好喝的妇女,点头分析道,“这就好比人饿惨了的时候,一颗烤红薯,就能馋的人心慌慌的道理一样。罗旋,再给你家二娘舀一碗水来,我还想喝点水。”   “没了。”   罗旋摊手,满脸歉意的说道:“我家里没水桶、没水缸,这些水,还是我拿砂锅去打回来的哩。”   “没水了?”   妇人忍不住摇头叹气,“都说人穷水不穷,罗旋你家里也是够可怜了,竟然连多余的一口水都没有。唉,造孽哟!”   眼见此事总算糊弄过去了,罗旋暗自松了一口气。   同时罗旋暗暗也告诫自己:看来,自己以后还得更加小心谨慎才好!   小心,再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这个年代,可不是敢放形浪骸的时期。稍不注意,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深渊。   真的大意不得!   罗旋正在反省自己,此时丁大爷又开口了:“咦,罗旋,你咋不弄一口水缸呢?”   听丁大爷提起水缸的事,那位妇女开口给罗旋出主意,“罗旋啊,你去街上,供销社的日杂门市里,有那种大陶缸卖。你改天去买一口回来,当水缸用嘛。”   罗旋摇摇头,“这个以后再说吧。现在我手头上没几个钱了,得省着点花。”   “我那里倒是有一个石头水缸。”   丁大爷笑道,“你要是不嫌弃它又小、又旧的话,你拿去用,就算我送给你暖房的遮手礼。”   正兴大队盛产大青石。   社员们家里的水缸,多半都是用整块石料,用锤子錾子生生抠成的石头水缸。   这种石头水缸有大有小。   丁大爷家里人口多,用水量也大,后来他家就换成了大水缸。   而他家里原本的那口小,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代人的旧水缸,被丁大爷给丢弃在屋子后面。   罗旋家里,其实用不着水缸。   但听到丁大爷这么一说,罗旋不禁心中一动:空间里用来装渔获那个破陶罐,已经盛不下越来越多的黄鳝、泥鳅了。   自己去把那口水缸弄回来,不正好用的上吗? 第三十一章 为了一口肉   这些男女老少社员们,今晚足足在罗旋的小院里,折腾到快要到了午夜时分。   这才一个个哈欠连天的,相跟着离开了罗旋家。   临出院门之际。   丁大爷转身,伸手拍拍罗旋的肩膀,“罗旋你嫌别我们烦啊,俗话说‘狗走旺家门’。一户人家,如果总是有人喜欢去串门的话,那他家,就离兴旺发达不远了。人聚财聚嘛,老话说的,总归有道理的不是?”   罗旋陪着笑脸连连点点头,“大爷您说的对,大爷您走好。”   “明天,我就把那口水缸给你搬过来,你这细胳膊小腿的,就不用去操心这些事情了。”   丁大爷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拿着那支“红梅”香烟放在鼻子底下闻,“好烟!罗旋你小子够意思。以后定会有出息,别学生产队里那些小气八砸的家伙……”   声音渐弱,丁大爷已经走的远了。   罗旋朝着大家伙儿的背影挥挥手,然后赶紧掩好篱笆门,起身就往饲养室方向跑!   老母猪晚上需要喂食,可不敢耽搁了。   由于罗旋今天一直都很忙,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和饲养员周大爷,商量好自己到底会不会,搬回家住的事情。   再加上自己的新家,虽说已经落成,但家里现在还没有床铺,罗旋在家里暂时也住不成。   因此罗旋今晚,就得继续替周大爷喂养老母猪。   到了饲养室,罗旋熟练的吹着了火折子,开始生火给老母猪熬制猪食。   现在时间不早了,没有手表闹钟的罗旋,只能大致估计时间。   不过按照罗旋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小草,她也差不多该来了。   自己空间里有一碗炖肉,还有一碗大米饭,那是罗旋中午给小草预备下的。   趁着四下无人,罗旋进空间里面把饭菜简单热热。   一边热饭菜,罗旋一边站在空间里放鳝鱼的那个陶罐前,仔细观察这些渔获的变化。   黄鳝泥鳅的生长情况,它不像蚕豆那样直观。   加上鳝鱼们都挤在一起,罗旋也没办法分清楚哪条鳝鱼,昨天是多么大、今天又是多么粗。   看了一会儿,罗旋俯身抓起一条比较眼熟的鳝鱼,拿在手里细细观看。   这条鳝鱼,是自己在一块稻田边的石头缝钓到的。   它的尾巴,可能小时候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就显得比别的鳝鱼尾巴更为粗短,所以比较好辨认。   “长大了?”罗旋喃喃自语。   现在自己对于估计鳝鱼的斤两,也有很丰富的经验了。   以前这条鳝鱼刚刚被钓上来的时候,罗旋记得它好像只有不到3两的样子。   但今天晚上再看,罗旋却觉得它似乎变大了不少,如今这条黄鳝的应该不足4两。   但绝对超过了以前的2两多、3两不到的体重。   “长得这么快?”   罗旋心中暗想: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挖一些蚯蚓、捉一些小杂鱼来喂养它们呢?   只可惜这一阵子,自己晚上忙于抓鳝鱼、白天还得去钓鳝鱼,实在是顾不上去水渠、小溪里捞小杂鱼、小麻虾来给黄鳝们当食物。   毕竟直接去抓鳝鱼,比起去挖蚯蚓,更能让罗旋干得起劲一些。   砂锅里的饭菜,已经滋滋作响,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儿。   罗旋只好丢下鳝鱼,然后把饭菜盛进碗里,拿出来放在饲养室的灶台上,那样饭菜不容易凉。   坐在凳子上,罗旋一边继续熬制猪食,一边等着小草过来吃饭。   “罗旋!”   正在此时,一声厉喝在罗旋身后响起,“你咋能占公家的便宜呢?”   罗旋扭头一看:却是周大爷家里的老二、老三两兄弟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正气凛然的冲着自己大吼大叫!   这两个家伙,年龄和罗旋差不多。   但他们兄弟俩的身体,就像饲养室里的那几头猪仔,肥肥壮壮的。   “我占公家啥便宜了?”   罗旋懒得理会这种小屁孩儿,又扭过头去继续烧火。   “你用……咕咚,你用公家的柴禾,热自家的饭菜,这就是在侵占公家的财物……咕咚!”   周大爷家的老二,一边狂吞口水。   一边指着罗旋的背影,色厉内茬的指责罗旋道:“我爹那么相信你,罗旋你就是这样背着我爹捣鬼的吗?咕咚……你对得起生产队里,一直以来,对你的信任吗?”   “周二娃,你少在我面前玩这些把戏。”   罗旋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要是说的好听一点,好好求求我的话。我说不定心一软,还会给你们两兄弟尝上一块肉。现在……你滚蛋吧,我是不会给你一点点肉渣的。”   “咕咚……”   周家老三心眼多,闻言赶紧咽下一大口口水,然后对罗旋笑着赔礼,“罗旋,别别别,我可没说你啥啊。你能不能……啊?”   罗旋身后的周家老二,对于自家老三这种见风使舵、为了一块肉就能当场叛变的家伙,那是恨得牙龈发痒!   只见他暗中狠狠地瞪老三一眼,然后抬腿猛地踩了自己弟弟一脚,示意他必须与自己共进退才行!   兄弟同心,才能吃到肉荤。   老三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周家老三被他哥哥这么一吓,顿时缩着脖子,不敢再言语。   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灶台上那碗肉,猛咽口水……   罗旋依旧自顾自的忙活,背对着那两兄弟道:“今天没有肉给你们。那碗肉是留给小草的,你们没资格吃。”   周家老二冷声道:“小草她哪里配吃这么好的肉……不对,罗旋,你不要转移话题,不要逃避社员们对你的监督!”   老二有关小草那句话入耳,罗旋的耳根忽地一动,手上也微微停顿了一下。   周家老二犹自不知,此时罗旋已经有发火的倾向了。   只听他继续恨声道:“你侵占公家财物,被我当场抓到了!哼哼,你等着……咕咚,我去检举你……”   周家老二今年已经13岁了。   他这几年也见过一些“事情”,所以他懵懵懂懂的,也学会了几句很有特色的语言。   小屁孩儿,却偏偏要学着大人的语气说话。   罗旋听得暗自好笑:你想吃肉就说想吃肉呗,整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啥?   “罗旋,我给你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向群众们,表达出你的悔过之情。”   周家老二说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罗旋服软。   他希望罗旋最好像那种人一样,吓得跪下求饶才好哩!   不曾想。   此时的罗旋却依旧没回头,只是开口让这两兄弟快滚,“你们没资格说小草,快点滚蛋,别惹我发火。”   周家老三闻言,扭头看看他哥,眼中露出一股疑惑:哥啊,你这一套,好像不管用啊!   威胁,恐吓,使用暴力手段。   这是周家三兄弟,赖以称霸整个生产队小屁孩界的三板斧。   现在既然威胁、恐吓罗旋都不管用,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招了:动手抢!   周家老二准备动手。   正在此时。   棚子外面响起小草的声音:“哆哆,哆哆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回去喊爹来?”   原来。   小草来的时候,看见臭名昭著的周家两兄弟,一左一右的正围在罗旋身后。   这兄弟俩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友好的气息,已经被小草察觉出来了,所以她想回家去把罗铁柱叫来,好替罗旋解围。   小草的到来,彻底让周家老二忍不住了!   那碗肉,本就是罗旋给小草准备的。   如今正主已经到了,自己要是再不动手的话,那一碗肉,可真就要被小草吃光了。   周家老二身形一晃,就待动手!   不料此时罗旋却说话了,“小草,你先拿上火把去饲养室,一会儿我好提着泔水,去喂那头老母猪。”   忙于往木桶里舀泔水的罗旋,这时依旧没回头,只是开口吩咐小草道:“小草乖,赶紧去。要不然哥哥去喂猪的时候,就看不清楚猪槽了。”   小草迟疑了一下。   罗旋加重一点语气:“快去!”   小草向来听话,闻言只好拿起一旁的竹竿,点着了火,举着火把一步三回头的,往猪圈里走去…… 第三十二章 饲养员周大爷   小草打着火把,蹒跚着进了饲养室。   待到她的背影消失,周家老二便彻底等不住了,因为他知道,等到小草再出来之时,就该人家小草吃肉了。   只见他跨步上前,伸手……   “噗!”   罗旋虽说一直没扭头正眼看他,但灶火早已将周家老二的阴影,投射在一旁的竹篱笆墙上了。   而且罗旋还一直不露痕迹、却又刻意的在微微调整自己的角度,以便随时掌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周家老二刚刚伸出手,罗旋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   随即罗旋和周家老二之间,传出“噗”的一声轻响。   罗旋的手肘在悄无声息之中,准确的撞击在周家老二的两肋交汇处,那点最为柔软的胸骨柄上!   一切都发生的很自然,很平和。   但周家老二却觉得很不平和,甚至这轮打击,来的有点太过于猛烈了……一点都没有爱好和平的样子。   他只感到一股滔天的疼痛感,如同滚滚而来的山洪,瞬间布满了全身,疼的他一下子佝偻下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边肋排的交汇处,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一旦此处受到重击,滋味儿可就真的不好受了……   腹腔里会翻江倒海,胸腔隔膜会剧烈收缩,一种渗入骨髓里的巨大疼痛加上肠胃绞痛……那是相当的痛楚!   老二骤然受此一击。   “呃……”   周家老二嘴里发出一声闷哼,踉踉跄跄倒退几步,随后便撞在竹篱笆墙上。   只见他捂着自己的肚子,顺着墙壁,缓缓地萎顿下去……   而站在一旁的老三,则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彻底懵了圈。   他实在是没搞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老三明明看见刚才自家哥哥,正伸出手准备去抓那碗肉。   而罗旋刚才似乎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   对于这一点,周家老三不太确定。   罗旋的身体到底动没动,老三不太确定,可周家老三可以很肯定的是:人家罗旋,确实没动手。   因为罗旋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身面对自己的二哥,并且罗旋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大的泔水瓢。   要是他动手了的话。   周家老三可以很肯定:罗旋的一举一动,是绝对逃不过自己眼睛的。   那既然罗旋没动手,可为什么自己的二哥,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了呢?   看上去,他还很痛苦的样子。   这是为啥??   不懂就问,才是个好孩子。   于是周家老三弯下腰问倒在地上,此时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老二,“哥,你怎么了?”   “他,罗旋他阴我……”   老二憋了半晌,最后终于缓过一点劲来,伸手指着罗旋艰难的说道:“他……他打我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啊!”   罗旋刚才那一肘,力道并没有用太大,手臂运动的幅度也不大,又是在阴影遮蔽之中。   周家老三,确实没看出来什么名堂。   闻言。   老三不由挠挠头道:“我没看见罗旋打你啊。哈哈,我明白了,二哥你这是换了一招,想讹罗旋?”   老二一听,顿时气的直翻白眼,犹如被丢弃在田坎上的杂鱼。   此时他已经没了吃肉的心思,只想冲着自己这个傻不拉叽的弟弟,狠狠地来上一记油煸腿!   奈何周家老二的肚子,此时实在是太疼了,导致他连呼吸都异常的艰难。   他全身因为腹腔中的剧烈痉挛,所引发的那股巨大的疼痛感,使得周家老二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   见自家二哥,依旧还是那副一脸便秘的样子,于是……老三就更加的茫然了。   这是咋了?   难道是二哥肚子里的蛔虫,在闹事了么?   刚才周家老三说自家哥哥,想讹罗旋,其实是有点道理的。   因为周家老二平日里,最是爱用那种特色语言,去恐吓生产队里的小孩们。   如果恐吓效果不太理想的话,他还会想方设法的,去讹诈对方,非得给对方找出来一个罪名不可。   这样一来,周家三兄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用武力,或者是以武力相威胁对方了。   反正最后,总要逼迫对方服软了为止。   威胁、恐吓、讹诈……这些大招交替使用。周家老二向来不达到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   “打他……”   感觉肚子里稍稍好受一点的周家老二,指着罗旋命令自家弟弟:“你帮我打他。”   老三闻言,撸起袖子就准备和罗旋开战!   “嗯?”   罗旋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转身冷冷的盯着老三。   那两道目光,如同孤狼盯着离群的羊羔一般,眼里没有凶狠,只有一种看待即将死亡猎物之时,那种淡然,那种冷漠……   周家老三被罗旋一盯,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种浑身发毛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滋味儿,让他很不好受。   老三不敢直视罗旋的目光,低头怯怯的瞟一眼他手上的泔水瓢,再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   周家老三,顿时蔫了……   罗旋手上那把泔水瓢,也太他麻吓人了!   饲养室养的猪多。   所以木制的泔水瓢做的很大,尺寸比寻常社员家里的木瓢,可要大上整整两倍。   这种木瓢一般都是用硬木凿成,份量很重。   向来机灵的周家老三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别用自家的脑袋瓜,去和罗旋手上那把泔水瓢,比谁的硬度更高为妙。   而且看方才罗旋的表情,似乎……好像,他真敢把木瓢扇在自己的脑袋瓜子上!   “噔噔噔”,老三连连退后几大步,站在大棚外直愣愣的看着罗旋,一时间没敢轻举妄动。   这两兄弟今天晚上,来饲养室里,一开始其实并非是来找罗旋麻烦的。   今天罗旋请客吃饭,他家里有很多肉这件事情,两兄弟知道。   而周家兄弟他们家里,现在正闹得天翻地覆、鬼哭狼嚎的。   两兄弟一合计:反正家里是呆不成了,还不如干脆躲出去,去饲养室里找罗旋拉拉关系。   弄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去罗旋的新家里,找到几块残剩的油渣、肉汤解解馋。   而周大爷家里,之所以变成了人间炼狱,迫使这两兄弟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那是因为周大爷酗酒。   喝醉了的周大爷,无处发泄他脑袋里头痛欲裂那种折磨,于是就爱摔东西、砸家家具具。   等到他家里,实在是没东西可摔的时候,周大爷就将目标,转移到了他家的这三个愣头愣脑的娃身上。   今天晚上,周大爷把大儿子打的满屋子乱窜,却又不敢逃离从地主那里分来的这间大屋。   一旁的老二、老三,见老大被爹打的着实凄惨,早已对此见怪不怪的两兄弟,赶紧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第三十三章 不斗不行   周家两兄弟,光着脚丫子逃难而来。   却正好看见罗旋放在灶台上的那碗肉,于是周家老二便被猪油蒙了心,想找点罗旋的茬儿,也好趁机捞点肉来解解馋。   没成想。   结果炖猪肉没吃上,自己倒是挨了罗旋的人肘子。   两兄弟正在愣神之际,罗旋已经舀好泔水,然后双手提着沉重的大木桶,一摇一摆的往饲养室走去。   “你们要是敢偷吃那碗肉的话,就是盗窃群众的财产,就属于罪大恶极的犯人。”   一边走,罗旋一边撂下话头警告那两兄弟,“我会去大队里举报你们,大队再上报乡里,民兵连就会来抓你们去游街,到时候你们可别哭啊。”   老二老三一听,相互对视一眼,顿时各自绝了偷吃的念想。   罗旋说的游街这种事情,他们见过,那阵仗真的挺吓人。   为了几块肉,然后自己被抓起来?   确实不值当。   两兄弟平时喜欢拿“那种话”讹诈别人,时间久了,他们自己也就特别留意,这些方面的一切动态。   兄弟俩深知:要是自己也被抓去游街的话,下场将会有多么的凄惨。   没有人比老二更懂正策。   自己要是偷吃罗旋的猪肉的话,还真有可能,会被大队干部们收拾。   而周家兄弟的爹,他的影响力只限于6生产队范围之内,周大爷耍浑那一套,在大队干部们的面前,是行不通的。   灶膛里的余火摇曳,望着碗里的肉,两兄弟眼中欲火熊熊。   大铁锅里的清水在‘滋滋’作响,兄弟俩喉咙里的清口水,也在‘咕咕’直冒……   喂完老母猪。   罗旋拉着小草的手回到大棚,然后用脚尖勾过小板凳,让惊魂未定的小草坐下来吃饭。   “哆哆……”   小草捧着饭碗,犹犹豫豫的瞟了瞟,眼中泛着毫光的周家两兄弟一眼。   然后小草缩头缩脑的,抬头望着罗旋。   “没事儿的,小草你安安心心吃饭饭,有哥哥在呢。”   罗旋伸手把火铲、火钳塞进灶膛的火堆里烧红。   时不时还抽出其中一把火钳,或是火铲,举在手里看看它们烧红的程度。   这一举动。   是罗旋在警告那两兄弟:要是敢轻举妄动,你们肯定会尝到这“烙铁”加身的滋味儿。   这个时期的小孩子们,都是听着先辈们的事迹长大的。   什么“老虎凳”、“竹签子”、“烧红的烙铁”这些故事,个个都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罗旋一面暗暗警告周家兄弟俩,一面把肉碗给小草挪近一些。   然后柔声对小草道:“吃吧,慢慢吃,别噎着。”   小草此时见罗旋并没有被欺负,也放心了不少。   但她眼眸中的畏惧之色,尚且残存着几分,只听她语带颤抖的对罗旋说道:“哆哆……我们回去吃。”   “回去就凉了,凉猪肉吃了容易拉肚子。”   罗旋把凳子拉的更靠近小草一些,伸手摸摸她乱糟糟的头发。   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周家两个哥哥,他们懂文明讲礼貌,以后肯定是三好孩子。小草别怕,吃吧。”   周家兄弟都辍学在家,三好学生和他们,实在是沾不上边。   所以罗旋,才说了这么一个“三好孩子”。   小草闻言,胆怯的再看了一眼,旁边蹲着的周家两兄弟。   终究她还是没抵挡住肉香的诱惑,开始埋头吃起饭来。   刚才小草之所以害怕。   罗旋知道其中的原因:小草这是在担心,那两个在生产队小屁孩里面,出了名难缠的周家兄弟,会对自己不利。   人的名树的影。   6生产队里,大人们都知道不能招惹成分好、脾气暴躁、又爱酗酒闹事的周大爷。   小孩们则明白:万万不能去招惹上周家那三个“棒客”。   要不然,会让人吃不了、也兜不走!   “棒客”,是过去对剪径强盗的叫法。   握着木棒子,埋伏在路边草丛里,遇到旅人路过的时候就跳出来,一闷棍敲下去……   所以那种人,就被称作棒客。   现在在新时期里,周家三兄弟都能被生产队的大人、小孩们暗地里称作“棒客”。   那他们三兄弟之难缠、和狠辣程度,便可想而知。   “咕咚——”   周家老二见小草已经把肉吃的差不多了,明白今晚自己想沾点肉腥的目的,已然落空。   他只好咽下嘴里的涎水,站起身来对罗旋道:“罗旋,你今天晚上打了我!这血海深仇,咱算是结下了!明天,我哥哥会来找你……哼哼,你就等着挨打吧!”   罗旋理都不理周家老二的威胁。   只是自顾自的,举着烧红的火钳翻来覆去的看,似乎那上面能够长出一朵花儿来一般。   两兄弟警告完了罗旋,见人家依旧还是、对自己没表现出应有的畏惧。   兄弟二人只好悻悻离去。   远远的,   周家老二还给罗旋丢下一句:“罗旋……明天,你就等着挨打吧……”   这周老二的话,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并非仅仅是他虚张声势,用来吓唬罗旋玩儿的。   只因为周家老二,他是这个生产队里扛把子的贴身心腹、是扛把子大哥最为忠实的走狗。   6生产队,小孩界的扛把子,是周大爷家的老大。   (小孩的领头人被称为40,但担心犯禁,所以就用扛把子替代。)   当老大当然好处多多:所有的孩子们,只要他兜里有炒蚕豆、烤红薯干这些零食,都得给孝敬上老大一点。   要不然,被别的小伙伴举报了的话,老大就会认为他不够忠心。那人是会被生产队的孩子们,给集体抵制的。   但欲戴其冠,必受其重。   当生产队里的老大,也是肩负着责任的:他得替小弟们出头。   今天晚上。   6生产队半大小子界,里面的那位扛把子人物,正在挨他爹的醉拳加虎鹤双形的毒打,没顾得上出来。   罗旋现在招惹了周老大的左膀右臂,明天绝对会遭到他的报复。   这是肯定的。   罗旋绝不能对此心存侥幸。   周老大要是不替他的两个弟弟出头的话,人心可就散了。   以后这支队伍,就没法带……   和上次罗旋招惹了大兔一样,要是自己不勇敢的站出来应战的话。   周老大就会指使他手底下的狗腿子们,去欺负罗小新、罗小中,或者是小草。   以达到逼迫罗旋,最终不得不站出来,和他正面硬钢的目的。   敲山震虎、围燕救赵、旁敲侧击、围点打援……这些兵法,生产队里的那帮家伙,玩的熟稔的很!   深知其中利害关系的罗旋,不禁苦笑一声:这些小家伙!   自己已经是成年人的心智了,却不得不去和那些半大小子们,斗智斗勇斗狠一回。   不斗还不行。   要不然,小草肯定会遭池鱼之殃。   如今的局势发展,已经逼得罗旋不得不和这些小屁孩儿们,来一场大决战了。   如若不然,以后罗旋还真没法安生!   那就干吧。   整个6生产队的半大小子界,这几天恐怕会乱成一锅粥…… 第三十四章 太吓人了   既然罗旋不得不面对周老大的挑衅,那自己就得仔细分析一下,周大爷家的光荣历史。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说现在只不过是生产队里,一场半大小子之间的冲突,那也得用上兵书兵法才行。   不得不说。   生产队里面,小屁孩之间的斗争形势,真的很严峻啊!   还别小看了这场争斗,其实它事关重大。   罗旋如果输掉了这场争斗的话,以后自己在生产队里,就会处处受欺负。   连带小草她们,也会跟着被人落井下石,一同遭殃。   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一条,在生产队里是行不通的。(大家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就好)   等到把小草送回了家,罗旋则继续打着火把,出稻田里去抓鳝鱼。   在抓鳝鱼累了之时,罗旋就会闪身进入空间里。   一面休息,罗旋一面仔细盘算,自己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冲突?   而要应对这一切,还需先分析一下周大爷家的情况:   饲养员周大爷,祖上几代贫农,用时兴的话来说:他家绝对属于根子正苗也红。   原本的周大爷,家里上无一片瓦,下无一块砖,穷的那才叫一个伤心。   就连他家的老鼠,也是骂骂咧咧搬家走光了的。   老话说“贫不过三代”。   但这句话,   显然低估了周大爷祖上的生存智慧了:因为实在是太穷,娶不到老婆的周家老辈儿,人家可以选择,去做倒插门儿女婿啊!   人家老周家的,还不是照样可以传宗接代?   咋就穷不过三代了?!   这一辈儿的周大爷,他并不是正兴大队的原住民,而是被人从别处招赘而来的。   他家那三个孩子,原本也不姓周,而是跟着女方姓。   但周大爷原本的婆娘,在生下了那三个小子之后,便撒手人寰。   老婆死了,她家里又没别的家人,又恰好到了新时代。   所以翻了身、做了主的周大爷,便将自家那三个儿子的姓,都给改回了本姓。   生产队里的社员之中。   有人说周大爷的婆娘,其实是被周大爷长期殴打,给活活折磨死的。   也有人说,那是因为周大爷家的婆娘,长期节衣缩食,把所有的粮食都积攒给孩子们吃、留给周大爷酿酒喝去了。   而她自己,却因为长年累月的靠野菜、野芋头充饥。   这才使得她终究油尽灯枯,最终一命呜呼……   但根据周大爷自己的说法,则是家里的婆娘有病,得了“血崩”,下体长期尿血,这才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反正人人说法不同,种种原因不一而足。   地上的凡间里死几个人,和天上的月亮有阴晴圆缺差不多,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时间久了。   也就没人去关心周大爷婆娘之死,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   大家伙反正可以确定:周大爷家,果然有当光棍的祖传基因!   这不,他一家四口大大小小,全是光棍儿。   社员们可以预见,以后周大爷那三个娃,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还得出去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   以前,   周大爷家的婆娘还在世之时,周大爷那三个儿子,还有人管管。   等到他们的娘一死,周大爷的眼里就只有三件事情了:喝酒,喂猪,打娃。   如果说周大爷还会做别的事儿的话,那就是:喝酒,打娃,接发别人。   由于没了家长管教,又天天生活在暴力环境之中的周家三兄弟,就变得异常的崇尚暴力、畏惧权威。   他们只有遇到比他们更狠、更难缠的人,只有他们觉得惹不起的人,才能让他们心生敬畏。   甚至从此对对方恭恭敬敬,变成对方的忠实跟班,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罗旋想明白了这些东西,就出了空间,去继续抓鳝鱼。   空间里的那个捡来的破陶罐,如今已经越来越不够用了,罗旋得抓紧时间赚钱,去购买一些必要的东西回来。   以前罗旋准备在空间里挖一个小小的水塘,用来装鳝鱼这些。   但尝试了一次,罗旋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因为空间里的黑色土地,土壤有点像苗圃里的培养土,这种土壤的透气性很高,根本就无法蓄水。   所以罗旋没法在地里挖个土坑,去喂养鳝鱼泥鳅这些东西。   罗旋暗自打算,等自己这一次卖掉了鳝鱼之后,就去买一个大陶缸回来。   至于先前丁大爷,他说的送自己一个水缸,罗旋心里并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把它,给搬进空间里来?   罗旋曾经试验过:这个空间里,并非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往里搬。   反正自己搬不动的那些家伙,是没法弄进空间里来的。   水缸到底能不能搬进空间的事情,先放一边。   明天,自己该怎么应付周家三兄弟,对于罗旋来说,反而更为当紧一些。   遇到这种半大小子,要来找自己的麻烦,这事儿就像马蜂围绕着人飞舞一样:它不一定会要人命,可它瘆人啊。   又好似吃饭,不小心吞下了一只苍蝇一般:这个真不要命。   但它能膈应的人,直反胃!   为了对付周家兄弟。   这天晚上,罗旋在抓鳝鱼的时候,便特意留了个心眼,会顺带留意一下草丛里的动静……   ~~~~~   旭日东升,霞光乍现。   又是生产队里,一个平平常常的早晨。   周大爷家。   他家是分到的,是以前地主家的厢房,墙壁里面,是以前周大爷修建的猪圈。   在一墙之隔的房子外面,则挖了一个大粪坑。   周大爷家的粪坑上面,没有隔栏,就两根木柱支撑着一爿茅草顶,以防落入粪坑里的雨水太多,造成溢坑事故。   现在的社员家里,都没了大牲畜。   这个粪坑,就变成了周家四个光棍的专用茅厕。   而此时。   周老大和老二,正蹲在粪坑的条石边缘,撅着屁股拉臭臭。   “哥啊,一会儿你去收拾罗旋,可得趁早啊。”   老二使劲挣出一坨,憋声憋气的对身旁的大哥说道:“那小子勤快的很,要是咱们去的晚了,恐怕他又出门钓黄鳝去了,找不到人。”   “嗯~”   周家老大憋红了脸,牙缝里蹦跶出几个字:“晓得了。放心,跑不了……赶快跑啊!”   听的大哥说的慌张,老二不禁一愣,“咋了这是?”   只见周老大脸上,原本憋出来的那股通红,此时已经变成了煞白!   周家老二不由自主的,顺着他大哥的目光看去……   待到老二也看清楚了眼前之物,顿时被吓得惊声尖叫“我的个妈吔!”   “咕咚——”   只见周家老二直接一个倒栽葱,仰面八叉的掉进了粪坑之中! 第三十五章 这是双头蛇   茅坑前。   一根长长的“7”字形竹竿顶端,夹着两条红绿相间的毒蛇身躯,两颗蛇头相互纠缠,显得很是怪异可怖!   其中一条大一些的蛇,正冲着周老大吐着蛇信子。   似乎它对周老大,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而小一些那条蛇,则露出尖尖的两颗毒牙,不停的伸长了头,狠狠地撕咬旁边那条毒蛇   蛇尾都被塞在竹竿里面。   或许这两条毒蛇的蛇尾,被人拴在了竹筒里面,使其不能逃走。   那两条蛇,可能是受不了被人操纵,又或是受不了尾巴被夹的痛苦。   如今两条毒蛇,已经变得狂躁异常!   竹竿缓缓伸了过来。   上面那两条,犹如双头蛇一般的毒蛇,在周老大眼中不停的扭来扭去、翻滚、纠缠,而且还在不断的放大……再放大……   周老大撅着屁股,只感觉自己的脊背发凉、浑身发僵。   但此时他蹲在粪坑边缘上的双腿,却偏偏发软,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摆子!   “不、不要,要过、过来……”   周老大嘴唇剧烈抖动,哆哆嗦嗦的伸手先远处摆手,“不,不要……啊!”   竹竿依旧还在往前伸,那两颗张嘴露出毒牙的蛇脑袋,已经距离周老大越来越近!   “啊——”   只听周老大发出一声惨叫,他也和刚才的周家老二一样,径直往后面一仰!   “噗通”一声。   周家老大也跌落在粪坑之中!   “哥,你咋也下来了?”   粪坑里,老二一脸惊恐的问他哥,“你不是说,你不怕蛇的吗?”   “不怕……怕……不怕才有鬼!你……尼玛,那、那是毒蛇!”   老大在他弟弟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糊满金黄、暗黑色汁水的脸上,露出一股滔天怒意,“一定是罗旋那家伙干的!老子……老子要和他拼命!”   正在此时,   粪坑上面传来罗旋的嬉笑声,“恭喜你,答对了!对呀,就是我干的,你上来咬我呀。”   农村里的粪坑都很深,至少也有1米5左右。   周家两兄弟,刚才又是仰面栽倒在里面,一时半会儿之间,也难以爬出来。   “怎么样?这两条蛇你们喜欢不?”   粪坑之上,罗旋伸出脑袋,笑嘻嘻的望着粪坑里面的两兄弟,“送给你们烧来吃,什么样?”   生产队里,形容那种最懒的人,就是说他‘懒得烧蛇吃’。   “罗旋!你个麻麦皮!”   周家老大在生产队里当惯了40,他手底下还有军长、师长一堆。   什么团长营长,那更是不计其数。   横行无忌惯了的周老大,何曾怕过谁,几时向谁服过软?   只见他三下五去二,就从粪坑里爬起身来,站在坑底使劲站直了身子。   伸出手指着罗旋就骂:“你敢阴老子?罗旋给我等着……你,你它麻的,你,你要干啥?”   周老大话刚说到一半,却见罗旋伸手,从竹竿顶部,一把抓住那两条躁动不安的毒蛇,就给生生拽了下来!   “罗,罗旋!我,我告诉你,这种毒蛇,真会,会咬死人的!”   周老大浑身直颤,一半是惊恐、一半是气急。   现在的时代,虽说国家很重视改善农村地区的医疗卫生条件。   但被毒蛇咬上一口,得及时注射血清解毒才行,如若不然,非死即残。   正兴大队,包括整个红星乡的医疗条件,显然还达不到那么高的水平。   所以生产队里的大人、小孩们,都知道如果被毒蛇咬上一口的话,自己的结局多半不会太美丽。   罗旋没理会周老大。   而是捏着两条毒蛇的脖子,就往自己的左手腕上凑!   “这……”   粪坑里,周家两兄弟面面相觑,忘记了自己身上的恶臭,更是顾不上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金汁……   罗旋的举动,实在是太怪异了。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主动让毒蛇咬自己的家伙?   疯子!   绝对的疯子!!   毒蛇咬住罗旋的手腕,便死死的不再松口。   由于蛇嘴里的那两颗毒牙,上面有倒钩,被蛇咬住手腕的罗旋松开手,那两条毒蛇便稳稳的挂在罗旋的手腕上。   像是刚刚被钓出海面的鳗鱼。   看着那两条毒蛇,就那么悬吊吊的挂在罗旋的手腕上,而且还在不停的扭动着身子。   眼前这恐怖的一幕,让周家两兄弟头皮直发麻!   “怎么样?”   罗旋捏着自己的鼻子,冲着粪坑里的周家兄弟俩,闷声闷气地说道:“你们一人也来上一条?”   “爬开,滚啊!疯子,罗旋你这个疯子!”   两兄弟被吓的魂飞魄散!   “滚!快快爬开!你这个疯子!”   说着,   周家老二还伸手,在粪坑底部抠了一坨不可描述的东西,打算以此来威胁罗旋,想把他给赶跑!   丢,是不可能丢过去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丢。   只能靠这坨不可描述的物品,吓跑罗旋,自己才可以活下去。   这样子。   周家老二明白:要是自己把手里的那坨丢过去的话,此举对罗旋的侮辱性很强,伤害性却不大。   但如果惹毛了罗旋,他要是真把那两条毒蛇,朝粪坑里扔过来的话。   那后果……   罗旋见周家老二已经濒临崩溃的模样,赶紧转身便走!   那家伙,要是应激反应过度,真要用他手上的玩意儿砸自己,那还不得把人给恶心死?   “怎么样,你们服不服?”   罗旋的声音远远传来,“说一声求饶的话,我就不再收拾你们了,怎么样?”   “我,我服你妈!”   周老大咬牙切齿的恨声道:“罗旋你给我等着!老子今天是被你偷袭了。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好,我等着。”   声音渐弱,罗旋已经去的远了。   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罗旋伸手把挂在手腕袖口上的那两条蛇,给扯了下来,随手丢进一旁的草丛里。   这是两条菜花蛇,无毒。   昨天晚上,罗旋去抓鳝鱼的时候,总共抓到了三条菜花蛇。   但其中有一条蛇太大了,罗旋便把它丢弃掉,只抓回来这两条手指粗细的小菜花蛇。   农村小孩都知道,菜花蛇、乌梢蛇无毒。   为了能够吓住周家两兄弟,罗旋天不见亮,就跑到生产队长彭志坤家里,向他讨要生产队办公用的红墨水儿。   由于蛇的外皮很光滑,这红墨水很难染到蛇身上。   罗旋便用烂棉絮蘸着红墨水,一点点的往蛇身上抹。   等到墨水稍微干了一点,然后再抹第二遍,第三遍。   经过罗旋这么反复抹上几次,菜花蛇身上的鳞片之间的缝隙里,便沾满了红墨水。   远远看去,就和能够让大人小孩儿,都惧怕无比的红蛇一样。   菜花蛇的头,其实和毒蛇的蛇头,还是有所差别的。   不过当时周家两兄弟,在情急之中,哪还看得清楚这点点细微的差异?   而先前小蛇咬住的,其实是罗旋的袖子。粗麻布料的袖口,哪会惧怕小蛇的撕咬?   就算是被它咬一口,其实也无所谓。   手指头粗细的稚嫩小蛇,被它咬上一口所带来的伤害,还不如容嬷嬷手里那颗针。   有什么可怕的? 第三十六章 孩子们的游戏   周大爷家里有一个空余的猪圈,猪圈里面的地面上铺满了青石板。   现在这个猪圈早就没养猪了,它如今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用来洗澡。   “哗啦啦——”   周家老大、老二正在猪圈里,用凉水冲洗自己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身体。   “老三,给我弄一把谷草过来,我要搓掉一层皮才行。”   周老大一边洗澡,一边骂骂咧咧的问候罗旋,“麻麦皮的!狗曰的罗旋……”   骂到一半,周老大忽地住口。   他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骂那个万恶的罗旋才好了:骂他阴?   人家事后大大方方的现身了,并没有把自己两兄弟吓得掉进粪坑之后,就偷偷的溜走。   敢干敢认,算不上特别阴……至少,罗旋阴的不是那么纯粹。   骂他对自己下手太狠?   罗旋他个龟儿子的,真狠起来了,人家敢用毒蛇咬他自己!   一想到罗旋手腕上吊着那两条毒蛇,周老大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对于像罗旋那种狠人,周老大心底还是很敬畏的,所以他实在是不愿再用不堪入耳的脏话,去骂罗旋了。   “老三,你还不快去提水来?”   老二一边举着木瓢,狠狠地浇水搓洗身体,一边冲着屋子里的弟弟吼,“快去张大孃、易阳家借点水来!不够用了。”   周大爷家里,平时担水做饭、洗衣烧水,所有的家务活,都是这三兄弟在干。   而周大爷平时,都多半都呆在饲养室里,只有到了饭点儿的时候,他才会回来一次。   现在周家老大、老二需要好好洗涮掉自己身上的恶臭,就需要用掉大量的水。   可周家老三力气小,没办法去水井里担水,所以他就只能提着个水桶,到邻居家去借水回来用。   等到两兄弟好不容易清洗干净,老二咬牙对另外两兄弟道:“走,咱们去找罗旋那个狗东西算账去!”   “啪!”   老大伸手在老二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咱们现在还有时间去打架?还不赶紧带上家伙什儿,去抓麻雀?”   周大爷爱喝酒。   他虽说不挑下酒菜,但这三兄弟几乎每天、都会去给那个恶煞一般的酒鬼爹,弄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以便给周大爷当下酒菜。   什么蛇啊、老鼠、竹鼠、麻雀最好,要是没有这些荤腥菜,炒一把蚕豆、红薯干,也能凑合。   周大爷有了下酒菜,晚上喝醉之后打这三兄弟的时候,他们的下场就会稍稍好一点点。   三兄弟一旦被打的狠了,被打那个家伙就可以开口提醒一下周大爷:爹,我今天给你捉了一只竹鼠的哟……   吃人家的手软。   如此一来,周大爷在打他的时候,下手就不会那么狠了。   ——这是周家三兄弟,挨了周大爷多年的毒打之后,慢慢总结下来的宝贵斗争经验。   一想到老爹发酒疯时那副恶煞模样,三兄弟齐齐打个冷颤,也顾不得找罗旋算账了,大家赶紧去翻找工具,准备出门抓麻雀。   “哥,那个罗旋,该不会再来伏击我们吧?”   临出门之前,老二忽然想起来这茬儿,赶紧开口问老大,“要不要派人去火力侦察一番?”   周老大手一挥,很是坚决的命令道:“好,请长官同志立即派出侦查员,前去摸清楚敌情!”   巴蜀省自古多军阀、土匪、棒客、袍哥。   人们久经战争考验,个个都是与‘敌人’周旋的一把好手。   再加上现在大家最喜欢谈论的,不是西南剿盗寇,就是收拾匪军。   要不就是津津乐道,英勇的志愿军在曹县战争中,打的米国鬼子屁滚尿流的光辉事迹。   反正大家最喜欢说的,就是战争话题,以至于周家三兄弟说话之时,张口闭口的全是战争术语。   大哥是40,对哥哥很是忠心的老二,自然就成了长官。   正所谓举贤不避亲,唯才是用。   周家老二接到命令,立即将脸一偏!   “看着我做什么?”   老三预感到不妙,赶紧缩着头喊到:“我才不出去哩!那个罗旋手里有毒蛇,他还会打我。”   屋子里。   一个是40,一个是39,剩下的老三军衔最低。   这两个哥哥,咋就不拿38当干部呢?   “老三同志,现在我命令你,前去侦查敌情,以便掩护大部队顺利到达预定位置!”   老二伸手,从墙角拿出老三的装备:一根黄麻杆做成的长枪。   枪尖下面一点点,还绑着一块被撕成了碎条条的红布头,看上去和红缨枪很是相像。   “我,我不要红缨枪!”   深感被羞辱了的老三,撅起嘴道:“我要冲锋枪、火箭筒!”   “老三同志!”   见属下的长官,竟然命令不动老三,周老大一只手叉着腰,板着脸严肃的批评道:“遵守命令!你现在是侦查员,你见过扛着火箭筒出去抓舌头、打探敌情的吗?快去!”   说着。   周老大抬起腿,“要不然,老子崩了你!”   老三畏惧老大,程度仅次于畏惧他们的那个酒鬼爹。   现在生产队里的那帮连、排一级的家伙,多半还在家里喂鸡、扫地之类的。   周氏兄弟虽然位高,但和寡。   现在如今眼目下,满屋子高级军官手底下,实在是无人可用。   见老大发火了,老三只得哭丧着脸,拿起“红缨枪”缓缓抽开门上的插销,探头探脑的伸出头,往门外谨慎的观察敌情。   外面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没有鸡鸣,也没有狗叫。   老三这才敢打开半爿门板,举着‘红缨枪’如同鬼子进村那样,蹑手蹑脚的溜出门来。   出了门。   老三前后左右仔细观察,周围哪怕有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老三都会停下来,用“枪尖”对着那个方向警戒一会儿。   良久。   这里的周遭静悄悄……   老三这才敢继续搜索前进。   周家老三心里虽怕,生怕那个狡猾的罗旋突然会从哪个柴草堆后面、墙角旮旯钻出来偷袭自己。   但他毕竟更怕自己的大哥。   罗旋的阴狠手段,只能说是‘有可能会出现’。   要是自己不干好本职工作的话,周老大的拳头,那是一定、以及肯定会落在自己的身上的。   见四周没什么异常,老三扭头对着家里喊道:“报告首长,一切安全!未曾发现敌情!”   “好,出发!”   屋内传来周老大坚决而果干的声音:“注意火力交叉掩护,各部队要交替前进!”   这仨家伙,入戏很深呐!   不多时。   老二在前,一手提着抓麻雀的竹笼,另一只手提着用泡桐木、纯手工打造而成“王八盒子”,小心翼翼的摸出门来。   周老大殿后。   只见他双手举着用竹筒、废弃锅盖做成的“转盘子机枪”,以一种极其决然的表情,昂首挺胸的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很是有几分慨然赴死的意味在里面……   很是悲壮。 第三十七章 小心无大错   6生产队有一处捕鸟的好地方,在这里的两个山坡之间,有一道斜坡。   斜坡之侧,各有一大片竹林和一片小树林。   由于这里远离社员们的房屋,又能避风,于是就有很多鸟雀选择来这里栖息。   周家三兄弟,平日里时常来这里捕鸟,拿回去给他们的爹佐酒,同时也给自己开开油荤。   今日。   老三在前开路,遇到一个柴草堆,便会扬起一只手,示意跟在他身后十余米的“大部队”停止前进。   然后,老三会蹑手蹑脚的上前,仔细搜索里面有没有藏着罗旋……或者是别的什么。   那周家三兄弟,正在搜索前进。   而与此同时。   躲在竹林里的罗旋,却已经把一个小小的陷阱,给他们量身定制的差不多了。   罗旋先是用几根韧性极好的水竹条,捆成一个圆圈、两个半圆。   这种水竹,是用来做钓鱼竿的材料,柔韧性极好。   罗旋仔细的将那几根竹片,捆成捕猎用的夹子。   而且还贴心的在夹子上,用菜刀削出锯齿状的尖齿,以防猎物逃脱。   然后罗旋把一根竹棍塞进洞里,竹棍上面,还系着一截麻绳。   罗旋先趴在地上,伸手把竹棍塞进一个废弃的竹鼠洞穴之中,然后把张着狰狞大口的夹子,也放了进去。   随即用手摸索着,将洞穴里的麻绳绑在夹子上。   这样一来。   一个侮辱性不大,但伤害性却不小的陷阱,就给周家三兄弟准备好了。   考虑到周家三兄弟,在生产队里久经斗争的考验,他们其实也不是特别特别的傻。   罗旋为了彻底麻痹他们,还特意进入到空间里面,扒拉来一些新鲜的泥土。   将它掩盖在竹鼠洞穴外,那堆已经发干的陈旧泥土上。   再在上面。   撒上一点点老鼠粪便,陷阱就算准备就绪了。   忙完这一切,罗旋闪身躲在一簇低矮的箭竹林里,静静地等着目标的出现。   万事俱备,只待那三个倒霉蛋前来踩雷。   而在此时的另一边。   周家三兄弟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他们如今距离小竹林,已经不是太远。   不过像老三这样,一块大石头也要去搜查、一颗大树必定前去搜索……安全倒是安全,可它费事儿啊!   时间不等人。   眼看日头已经上了两杆,周氏三兄弟要是还不尽早的把麻雀给弄回去,那就会耽搁给他爹做午饭。   最后还是周老大沉不住气了,一伸腿就往山坡那边跑。   一边跑,周老大还不忘自己肩负着的责任,“兄弟们,都跟上!跑步前进!”   没一会儿,三人终于有惊无险的顺利到达预定战场。   也没来得及开一场誓师大会。   老二就赶紧把支棱起一个大簸箕,老三负责撒诱饵。   而周老大则弓着腰,将系在木棍上的细绳,如同布导火索一般小心翼翼的拉到半坡上的草丛之中。   等到三兄弟在茅草丛里埋伏好了,老二凑近他哥耳边低声问:“哥啊,你说,我们弄完中午饭,就去找那罗旋报仇雪恨行不行?”   老三也撅起嘴问,“哥啊,你们说,那个罗旋会不会吓得不敢回家了?”   自从经历过早上那件事情之后,其实周老大如今的心里,已经不是那么愿意去招惹罗旋了。   那家伙,手段又阴又毒,让人难以防备。惹了罗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吓人。   周老大偏着头想了想。   随后沉吟道:“先不管这些。等我们抓完鸟雀麻雀,先回家做饭。   等吃完饭,咱们去池塘里洗个澡,罗旋的事情,下午再看怎么弄。”   周老大说的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打算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一想到自己身上似乎还在散发着的臭气,周老大就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将罗旋压在身下狠狠地暴打一顿,方解自己的心头之气!   但一想起早上罗旋拿双头毒蛇,啃噬自己手腕那一幕场景,周老大的心,又忍不住直发颤……   又恨又惧,这才是他对罗旋真实的内心感受。   但在两个弟弟兼属下面前,周老大则只能压下恐惧情绪,满脸愤慨的表达出他对罗旋的一腔仇恨。   “啾啾,啾啾啾——”   几声鸟叫声,从竹林里传来。   罗旋捏着自己的嘴唇,蹲在箭竹林里学了几声鸟叫。   “咦,哥啊,那个竹林里有大画眉?”   老二扭头对他哥说道,“要不,让老三去把那画眉赶走?”   画眉鸟很凶。   要是竹林里有它在那里叫,其它的麻雀、斑鸠、白头鹎等农村常见的小鸟们,就不敢靠近过来。   老三心里有怨气,自己辛辛苦苦绕着路到处侦查敌情,最终连一句表扬都没有得到,心里哪能平衡?   闻言。   老三噘嘴,“我不去!早上就数我跑路跑的多,又是东家西家提水回来,给你们洗澡。又是四处去看看罗旋,有没有给我们设下埋伏……我累了,不去!”   “老二你去吧,老三早上确实很累了。”   具有最终拍板权的周老大,伸手捅捅身旁的老二。   低声叮嘱他道:“小心一点,我总感觉那个罗旋,好像还会来阴我们。你进竹林的时候,多看看周围,别被他弄个‘弹杆’啥的陷阱,把你给吊在半空里了。”   弹杆,就是猎人们利用竹子本身的弹性和韧性,与绳索一起做成的陷阱。   要是猎物一不小心绊到了绳索,就会触发机关,从而被竹子给瞬间弹起来,倒吊在半空之中。   “他不会弄这些。”   老二爬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草屑,起身朝竹林里走去,“要说他躲在竹子上,朝我拍一块石头我还信,弄那种机关,生产队里也就易阳才会弄。”   一边说着话,老二已经走进竹林里去了。   “哥!”   突然,老二尖利的声音从竹林里传来,“哥,你快来!”   周老大一听,顿时头皮发炸,颤颤巍巍的回应道:“咋,咋了?”   老二兴奋又惶急的又喊了一声,“哥,你快来嘛!这里有好东西!”   好东西?   周老大疑惑的爬起来,顺手扯起满头雾水的老三,“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拿上你的红缨枪,竹林里面,老子这个机关枪不顶事。”   老二有些时候,脑子会发卡。   这家伙要是遇到了倒霉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自家兄弟一起拉下水,好做到“有难同当”。   所以周老大、老三两个,平时并不是太信任他。   老三把红缨枪递给周老大,点头道:“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说完,兄弟俩便举着红缨枪,一起朝着竹林里走去。 第三十八章 又是一个坑   周老大刚刚进入竹林,就看见老二撅着个屁股,趴在地上朝着一个洞穴里面看。   “哥,你看这个竹鼠洞,我感觉里面的那只竹鼠的个头,不会小。”   老二听见脚步声。   扭头冲着老大、老三兴奋的说道:“要是今天能够抓住这只竹鼠,那我们就不用去捕麻雀了。   抓那玩意儿费劲不说,还没二两肉。省出点时间,还能去揍罗旋那个狗曰的!”   周老大对揍不揍罗旋,没什么兴趣。   但他一听说有竹鼠可抓,周老大一把扯开趴在地上的老二,俯身仔细观察那个竹鼠洞穴门口的泥土。   别看老大没什么文化。   但他对于抓竹鼠这门技术,却是练的精湛无比。   他只要看看洞口的泥土、竹鼠粪便,就能估摸出来那只竹鼠的大小斤两,误差绝不会超过1两。   抓竹鼠周老大在行,但读书他就不行了。   只上过三年小学的周老大,一直辍学在家。   辍学后的周老大凭借着他的一双拳头,和过硬的脑门、特别抗揍的屁股。   仅仅用了一个星期时间,周老大硬是将以前生产队里的40给掀翻,让自己当上了生产队里的孩子之王。   要说这个时期,能够把三年‘初级小学’上完的人,在农村里也算得上是半个文化人了。   只不过。   周老大他上学与众不同:他在学校里面那三年,一直都在小学一年级的启蒙班里,掰着手指头学123和三二一。   有些时候,手指头不太够用了,周老大还会抬起脚丫子数脚指头。   上了整整三年的学,他从来就没有升上过二年级。   因为这件事情,周家老大没少被生产队里的人笑话过。   可周大爷对此却并不以为然:认识那么多字做什么?   他最终,还不得去别人家当上门女婿?   把周老大教的太聪明了,周大爷总感觉自己很吃亏,觉得自己白白替别人养了个好儿子……   于是。   遇到山里面那些,有招赘女婿意向的人,前来生产队里打问周家老大的情况之时。   周大爷就会回一句:“我这儿,能干活、断文识字,吃饭不挑食。你要是领回去养几年,以后绝对亏不了你!”   要是遇到别人,问及周老大的文化程度的时候。   周大爷总会大手一挥:“我那儿,人家的文化基础,扎得很牢的!”   别人再找旁人一打听,不禁个个都哑然失笑:光小学一年级,这家伙就足足念了三年……   那基础,真还它娘打的够牢的!   别看人家周老大念书不行,但他爬树掏鸟窝、下河捉鳖、入地抓竹鼠这些技术,那是样样精通、门门娴熟。   老二今天找到一个竹鼠洞,这是难得遇到的好事情。   通过周老大的一番仔细观察,他最终下了结论:这是一只曾经弃家而逃的竹鼠。   因为洞穴口子上以前扒拉出来的泥土,已经干枯。   但现在上面那一层新鲜的泥土,足以证明这只竹鼠像胡汉三那样,如今它又回来了!   评估完猎物。   周老大努努嘴,示意老二赶紧动手。   老二见状,赶紧伸长了胳膊,迫不及待的就往洞穴里掏……   “哎呦——”   手臂刚刚伸进去,老二就皱起了眉头,嘴里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一旁的老大双手支着膝盖,见状连忙问老二,“怎么了?你是不是被竹鼠咬了?   傻啊你,你不会把手握成拳头,触碰到了竹鼠之后,再伸直了手指头去抓它啊?”   老二脸上的痛苦之色,此时已经愈发严重。   只见他趴在地上,把胳膊尽力伸直了塞进洞里,侧着脸朝着身旁的老大摇摇头回道:“不是竹鼠……”   “难道……是蟒蛇?”   周老大闻言顿时兴奋起来,“让开让开,让老子来抓它!”   “不是蟒蛇。”   老二此时憋的满脸通红,已经快要哭出声来了,“是……是罗旋!”   周老大和老三齐齐一愣:“罗旋??”   “噗——”   只见周老大抬起大脚丫子,一下子就蹬在老二的屁股上,“你妈的骗谁呢?罗旋,他会钻到这么小的洞里去?!”   “哥啊,你就别踢我了,呜呜呜……”   老三终究还是没抗的住,手上传来的那股巨大的疼痛,忍不住张嘴嚎啕大哭起来,“我曰你个罗旋的仙人板板!   他,他在这洞里,藏了一个捕野兔的竹夹子!呜呜呜,哥,快救救我呀哥……”   这下子。   周老大和老三,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眼前这洞穴,哪是什么竹鼠洞啊。   这踏马分明就是那个罗旋,在这里给自己几兄弟挖好的坑!   要说正兴大队、第6生产队里,周家三兄弟得罪的人着实不少:上至70多岁的老头,小到3,4岁的小屁孩儿。   但凡6生产队里,用两条腿走路的活物,就没这三兄弟没有得罪过的人!   但那些人里面,大人惹不起周大爷,小屁孩害怕周家三兄弟。   胆敢这样报复周家三兄弟的,而且还阴招迭出、让人防不胜防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如今的罗旋了。   全生产队里。   恐怕也就他才有那个脑子,想得出来这些层出不穷的损招、阴招了……   要是搁大兔小兔两兄弟,周老大自忖就算借给他们8个狗胆,他们也不敢来招惹自己。   而且,那些家伙就知道玩泥巴、捉笋子虫,哪想得出来这种招啊!   周老大虽然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但他暂时也没时间去想更多。   火烧眉毛,只能先顾眼前。   现在总得先把老二的手,给弄出来吧?   于是老大和老三,赶紧找来粗木棍、大竹枝,顺着竹鼠洞穴的走向,便使劲儿挖了起来。   周家三兄弟在竹林里乱作一团,而此时的罗旋也在空间里忙碌着。   以前种下的那些蚕豆,现在已经成熟了。   但现在是8月,早就过了卖新鲜蚕豆的节气了,罗旋担心自己要是把这一点蚕豆拿出去卖的话,将很难解释清楚它的来源。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罗旋还是准备自己吃掉它。   反正新鲜蚕豆也不值钱,当季的时候,卖也只能卖3,4分钱一斤。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罗旋干脆就在空间里面,用砂锅把蚕豆煮熟,权且当做自己的午饭了。   吃完饭,罗旋在空间里躺着休息了一会。   等养足了精神,自己下午还要继续去收拾那三兄弟呢!   这一世,自己形单影只的,要是不收几个狗腿子替自己办事的话,很多事情都得自己亲力亲为,那也未免太累了!   而且有一些事情,自己未必方便出面。   要是能够把周老大降服的话,那就会轻松很多。 第三十九章 没打服就得继续   周家老大倒提着“转盘子机枪”,老三随手扯着红缨枪,犹如战败的匪军。   二人心事重重、心思各异的走在前面。   而老二则双眼通红,脸上眼泪一泡、鼻涕一泡的,捂着受伤的手,蔫头耷脑的跟在后面。   “哥,你到底去不去打罗旋?”   老二一脸委屈的问他哥,“你要是不去打那个狗曰的罗旋,我……我下午就叫上大兔他们,咱和他打群架!”   “闭嘴吧你。”   周老大心情复杂,咬牙道:“咱们生产队,还没有一群人去和一个人打架的规矩!   要是传出去了,5队瘌痢头、7队的瞟瞟眼儿,还不笑话死我们?”   见自家的哥、兼自己的顶头上司,似乎没多少意愿替自己出头。   于是,   老二脸上的眼泪,就更加的逆流成河了……   周老大所说的瘌痢头、瞟瞟眼,都是临近两个生产队里的40。   他们平时与周老大,颇有几分不对付。   占生产队为王、以一个生产队为单位进行群体对抗,这是半大小子之间很常见的事情。   各生产队的队伍之间,什么合纵连横、拉帮结派、分化瓦解……各种兵法,被他们玩的贼溜!   这个时期,不同生产队的半大小子们之间,也是山头林立、派系众多的。   颇有几分战国争霸的味道。   今天仨兄弟竹鼠没抓到,麻雀也没整回来一只。   想来今天晚上自己三兄弟的结局……恐怕不会太美妙。   周老大抬头,缓缓看看晴朗的天空,心里暗叹一声:今夜的暴风雨,只怕来得会比往常,更加猛烈一些了……   三兄弟一想到自家老爹喝醉酒后,那怒目圆睁、龇牙咧嘴的模样。   各自就不由自主的、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现在他们再也顾不上搞什么火力侦察、弄什么交替掩护前进这些战术动作了。   管他呢!   遭埋伏就遭埋伏吧!   罗旋他再可怕,顶多也就是搞点偷袭,打打冷枪冷炮,自家三兄弟之中,大不了其中一个人吃点亏,也就顶天了。   而自家老爹,那可是玩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   以他那砂锅大的拳头,对三兄弟来个摧枯拉朽、一扫而空!   在老爹的绝对实力面前,三兄弟深感绝望,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挥之不去。   周家三兄弟心事重重,而此时的罗旋,却在池塘里忙的不亦乐乎。   为了将这三个家伙彻底整怕、斗服,罗旋这次可没少动心思。   老话说: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趁着自己现在还有一点闲余时间,罗旋铁了心的,要将周家三兄弟给治的服服帖帖的才行!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到时候罗旋打算去学校里寄宿。   这样一来。   自己在生产队里呆的时间,就不是那么多了。   为了永绝后患,让小草以后不必担惊受怕。也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安心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罗旋这次非得狠狠地收拾他们才行。   但如果和周老大正面硬刚的话,以罗旋的身体素质,恐怕未必能够打得过周老大。   哪怕打得过,最终自己还是惨胜,这样治服他们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自己虽说会一些格斗技巧。   但周老大的体魄,毕竟比自己的身体好太多了,所以罗旋准备智取,尽量避免与周老大硬来。   今天已经收拾过他们两回了。   以罗旋的估计,周老大心中应该是有点畏惧自己了。   但距离让他,对自己彻彻底底的服气,恐怕还有点不够。   所以,得继续给他们加点码。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罗旋跳进池塘,憋住气,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就开始忙活起来。   忙完这一切。   罗旋唯恐这一次设伏,还不能让那三兄弟对自己心生巨大的恐惧、还不能让他们彻底畏惧自己。   所以罗旋还不惜顶着烈日,跑到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们经常玩“扎马钉”的地方,精心设下了第四道埋伏……   而另一边。   周家三兄弟回到家,便开始心事重重的生火做饭、打扫家里的地面。   然后趁着老爹还没有回来,各自扒拉了三大碗玉米糊糊果腹。   由于家里没有多余的菜,三兄弟就用盐巴、辣椒调了一碗“蘸水”,浇在玉米糊糊上,就当是下饭菜了。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临近午时。   听见周大爷回家的脚步声响起,三兄弟赶紧从“拌桶”里,抱起一大坨乱七八糟的脏衣服,就往屋子外面外跑!   拌桶是给水稻脱粒用的器具,将水稻在拌桶里面使劲摔打,然后稻谷就能与稻草分离。   农闲之时,周大爷家的拌桶就是衣柜。   “爹,我们去洗衣服!”   “爹,你的菜在锅里热着呢!”   “爹,你的苞谷酒,我给你灌在瓶子里了!”   仨兄弟朝着走进门的周大爷,一人说了一句。   便赶紧往撒开脚丫子,就生产队的大池塘那边跑!   “狗东西!遭鬼撵了?又去洗淤泥澡,还扯你娘的啥洗衣裳?用脚踩几下,就拿回来哄老子!”   周大爷扭头,冲着落荒而逃的三兄弟背影骂了几句,然后举步进屋,自去锅里盛饭菜吃。   生产队有几口池塘,其中最大的这口池塘,是周家三兄弟的最爱。   夏天的中午,他们都会来这口池塘里游泳、玩水。   池塘很大,水面有4,5亩宽阔的样子。   但池塘虽大,不过只要有周家三兄弟来这里玩水的话,其他的人就多半不敢过来了。   只因为他们三兄弟的领地意识很强,加上周老大今年已经虚16岁了,他已经朦朦胧胧开始懂得了“距离产生美”的道理了。   宁可不当村里最靓的仔,也不能被人看见叼毛。   此时的周老大,已经不愿意再让人看见自己的光屁股。   生产队扛把子尊臀,又岂能轻易示人?   由于有周家三兄弟在,所以只要是不下雨的中午,这口池塘里就不会有人过来游泳,生怕自己被周家三兄弟,给联手收拾了。   池塘里的水很多……   惹到了这仨棒客的话,   谁也吃不了,也兜不走。   “噗通——”   一到池塘边,老二就迫不及待的,从池塘排水口那个石台上一跃而下,狠狠地往池塘里扎了一个猛子。   这是每次来游泳之时,老二都会玩的一套招牌动作。   “噗通——”   还没等老二从水里面冒出头来,老三也有样学样的往水里跳!   “哎呦!”   周老大正要往下扎之时,忽地听见老二一声痛呼:“哥,别,别下来!有埋伏!”   “噗通!”   说时迟那时快,周老大原本在半空中的身子,被他弟弟吓得凌空一扭!   只听见“噗通”一声!   周老大以四肢乱舞、脊背朝下的“摔钢板”的姿态,重重的砸进水中!   等到周老大浮出水面,却见自家老二捂着脑袋,一脸哭兮兮的站在池塘里乱骂:“罗旋!你格老子的出来!你个麻麦皮,呜呜呜……拿鸡头莲来阴老子……呜呜呜。”   鸡头莲,也叫鸡头米、鸡头荷花、刺莲藕。   其实它的学名叫“芡实”。   这种像莲花一样的植物,叶子、花杆、根茎上都有刺。   尤其是它的叶子背面,那上面的硬刺更是密密麻麻的,让人望之生畏。   周家老大是用自己的身体,大面积的与水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所以他入水不深。   因此他还没有触碰到,被人用石块,压在水底淤泥上的莲叶。   周老大的身体,便被水的浮力,给托出了水面。   因此,周老大也就没被鸡米莲上面的硬刺给扎伤。   而老三刚才,他往水里面跳的时候,为了躲避水里的老二,所以他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老三也是因此躲过一劫。   “罗旋!你麻麦皮,别缩头缩脑的,是英雄好汉,你就格老子的站出来!”   老二满脸都是硬刺,只见他一面往下扒拉,一面哭哭啼啼的咒骂:“你个仙人板板的,呜呜呜,咋光盯着老子一个人整啊?”   骂了几句,   老二是越想越气,扭头朝着四周大吼大叫道:“罗旋!你格老子出来,老子要和你决斗!”   “是真的吗?我不相信。”   正在此时,罗旋从池塘斜坡下面的树荫里,嘻嘻哈哈的走到池塘边。   来到排水口的石板上,罗旋蹲下身子,笑嘻嘻的问池塘里的三兄弟,“你们三个,还不服气是不是?”   老二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一旁站在水里面的老大和老三,闻言忽地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二人心中,齐齐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第四十章 不接受半投降   罗旋蹲在石板上,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水里的三兄弟看,静静地等着他们对自己表示服软。   这个时期有一个好处:村里这些半大小子们,一旦他对着你开口认输了的话,那就是真的认输。   而且绝不会反悔。   毕竟,人人对那种两面三刀的反派人物,都深恶痛绝。大家对那种出尔反尔的叛徒,仇恨之深,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罗旋再问一次:“你们服不服?”   “罗旋!”   老二好不容易把头皮上的硬刺拔干净,指着罗旋厉喝道:“我要和你决斗!”   罗旋没吭声,只是缓缓站起身来,反手开始在身后摸索着什么。   周老大见状一惊,赶紧问道:“罗旋,你要干啥?”   “没啥,我打算给你们加点料。”   说着,罗旋掏出一个已经破烂不堪的文具盒,拿在胸前将它打开。   这种文具盒是薄铁皮制成,质量很不好,非常容易被锈蚀。   文具盒外面刷着一层花花绿绿的油漆,但并没有绘上任何图案。   只是任由油漆胡乱掺杂,从而形成了一种,类似于毕加索喝大了之后,胡乱用油漆泼出来的抽象派油画。   带人物、花鸟图案的文具盒当然有,就是太贵了。   罗旋以前的前身,买不起那种文具盒来用。   打开文具盒,罗旋又从裤兜里掏出两根竹签,就开始去夹文具盒里面的东西。   “我服!”   还没等罗旋把文具盒里的东西夹出来,早就钻到池塘边的水花生杂草底下,藏的严严实实的老三,瓮声瓮气的高声冲着罗旋叫道:“罗旋,我服你,以后我都听你的!”   老大老二闻言,暗骂一声软骨头!   罗旋站的高。   所以他在文具盒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玩意儿,周家三兄弟谁也没看到。   既然连罗旋有什么招都不知道,这傻不拉叽的老三,咋就服软了呢?   故事里的叛徒,好歹还得等等敌人使出烙铁啊、辣椒水啊、老虎凳啊、甚至是美人计什么的,才会叛变哩!   周老大、老二在心中一起暗骂:这死老三,连叛徒都不如!   见老三已经服软。   罗旋微微一笑,“行,那你上来吧!去给我挖上一斤蚯蚓,或是抓上一斤杂鱼。红蚯蚓、绿蚯蚓、黑蚯蚓不论,杂鱼、马虾都可以,一斤我给你一颗糖。”   “真的?”   老三大喜,在水花生底下憋声憋气的问罗旋。   “当然是真的。”   罗旋一只手拿住文具盒,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举在手中展示给三兄弟看,“一斤蚯蚓一颗糖,你挖再多的蚯蚓,我都全要了!”   “好!一言为定,一口唾沫一颗钉,我这就去给你挖蚯蚓!”   老三也顾不得看两个哥哥的脸色了,“哗啦啦”从水花生杂草底下钻出来,撅着个光屁股就往池塘岸上爬!   这个时期,几乎就没有农药化肥。   整个红星乡大队都没有通电,所以也没人去电蚯蚓、电鱼。   池塘小溪中、稻田水渠里,筷子那么大的杂鱼马虾多的很,这个时期没人爱吃那玩意儿。   小鱼小虾好捞,蚯蚓也很好挖到。   老三要想挖够一斤蚯蚓的话,其实并不难。   在6生产队里,原来那个地主家的四合院外,有一个大垃圾坑。   由于现在这个四合院里,集中居住了十几户人家,他们的厨余垃圾、生活垃圾都是往那个坑里倒。   经过多年的喂养,那个垃圾坑底下的黑色泥土里面,又粗又长的黑蚯蚓多的很。   一斤蚯蚓才能换一颗糖,听起来老三很吃亏。   其实不然。   一颗糖,代销店里卖一分钱。   虽然说糖果卖的并不贵,可生产队里的孩子,却基本上与那个玻璃罐的糖无缘。   只因为买一颗糖,需要用一分钱,但是去代销店里买糖,那也是需要糖票的。   生产队的半大小子们,哪怕有些小孩儿,能够拿出来3分钱、5分钱的零花钱,可他根本就拿不出珍贵的糖票去买糖果吃。   如果没有糖票的话,戴红梅或者是戴红梅的妈,是不会卖糖果给他的。   只因为到了月底,供销社派人来盘存查账的时候,会根据代销店里糖果的销量情况,收取相应的糖票回单位。   要是代销店,没见到糖票就把糖给卖了的话,那就算违反供销社的纪律了。   代销店就会因此,而受到很严厉的处分。   甚至严重一点的,还会构成破坏计划经济秩序的那啥啥啥,这辈子就算彻底完蛋了。   所以说。   罗旋开价一斤杂鱼,或者蚯蚓一颗糖的价钱,对于生产队里的孩子们来说,还是极具吸引力的。   老三的叛变,直接导致周老大,那颗原本就不想和罗旋继续相争的心,如今变得更加动摇了。   但作为一个生产队里的40,周老大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就这样当别人的走狗。   于是周老大抹一把脸上的水渍,冲着罗旋叫道:“罗旋,我们打个商量。”   罗旋随手把糖递给屁颠屁颠跑过来的老三,随后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说。”   周老大扭头四下里瞟瞟,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对罗旋道:“我……我半服行不行?”   “不行!”   罗旋想都不想的,就严词拒绝了周老大的提议,“要服就彻彻底底的服,谁它娘的跟你玩半服?”   周家老大嘴里所谓的‘半服’,是这个时期,孩子们之间一种特有的游戏规则。   也就是说:周老大认了半服之后,罗旋从此不必听从他的指挥。   而周老大,自然也不用臣服于罗旋,两人相当于平起平坐的关系。   这种游戏规则,和夫妻双方之间打冷战有点相类似:两口子同吃同住,彼此却又没有过多的交集。   双方相当于熟悉的陌生人那样,互不干涉。   对此结果,罗旋不满意。   自己好歹也是成年人的心智,本来就不愿意和生产队里,这些心智极度不稳定的半大小子们斗智斗勇。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开战了,不将他们彻底治服,以后说不定他们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自己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时常和周老大这种人逞能斗狠?   “哥……依我看,你还是……服了吧!”   嘴里鸾着糖果的老三,见水中的大哥和岸上的罗旋,僵持在那里。   老三不由指着罗旋手中的文具盒,提醒他大哥道:“那里面,全是八角辣,有好多呢!”   八角辣,又叫“洋辣丁”。   要是被它蛰一口,成年壮汉也得疼的满地打滚!   “啊?”   “我服!”   “我也服!我无条件的服!”   老大老二一听到八角辣三个字,如同看见周大爷发酒疯一般,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没人敢怀疑醉酒以后的周大爷,会对他家的三个儿子下狠手。   同样的。   这三兄弟也没人敢怀疑罗旋。   他是那种真敢把文具盒里的八角辣,统统倒在自己的头上的家伙啊!   老实人怕恶人。   恶人怕狠人。   狠人怕不要命的人。   但不管是什么人,都怕疯子!   罗旋无疑就是一个疯子。   而且罗旋还是那种报复心很重、还特么有文化、精于算计的疯子! 第四十一章 空间里养鳝鱼   丁大爷答应送给罗旋的石头水缸,就放在罗旋家的院子里面。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之间,亲疏有别,平时他们看似言行粗鲁,实则细微处还是有所讲究的。   罗旋不在家之时,他们会抬着水缸进入罗旋家的院子。   但即便是来给罗旋送东西,丁大爷他们也绝不会私自闯入罗旋的房子里去。   哪怕罗旋那道竹子编成的房门,上面并没有挂锁,丁大爷他们也不会推门进去。   主人不在家,就不能随随便便进别人的房子里去,这叫避嫌。   今天罗旋一大早就出了门。   等到收拾完周家三兄弟,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当罗旋回到家中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摆放在院子里的那口水缸。   而丁大爷他们,则放下水缸之后,就去生产队地里出工去了。   早上送过来的这个水缸不大,约摸有1.2米长、7,80公分宽的样子。   以罗旋的估计,这口水缸虽说石壁不厚、水缸的边缘也已经磨损的很厉害了,但它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搬的动的。   围着水缸转了两圈,伸手推推,罗旋估计这口水缸,应该有300来斤重的样子。   既然自己搬不动水缸,那又该怎么才能把它,给顺利的弄进空间里去呢?   以前罗旋曾经实验过:只要自己搬不动的东西,就不能将它带入空间里面。   但如果自己能把某件物品,给抬起来,让它短暂离开地面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在那一瞬间,赶紧运起意念,趁它不注意,瞬间就将它搬进空间里去。   想了想。   罗旋顶着烈日跑到采石场,找到张大叔之后,将采石场里的铁制滑轮,给借了回来。   然后找来几根粗壮的竹竿,罗旋绑出两个“人”字形的支架,将一根竹竿横在支架之间,当成大梁用。   在大梁上挂好滑轮,再用滑轮上的细铁链,把水缸仔细箍稳。   然后罗旋拉动铁链,将水缸一点一点的吊了起来!   水缸并不算太重,在滑轮的作用下,罗旋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将它拖拽的脱离了地面。   接下来。   将铁链栓在预先钉进地面的木桩上,罗旋跑到水缸跟前,张开双臂死死的抱住它。   紧接着罗旋腰上发力,瞬间运起意念,脑海里只想着自己抱住水缸,闪身进入空间之时的画面。   在意念闪动那一刹那,罗旋只觉得在自己的眼前,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无数虚影。   就像黑白电影胶片放完了之后,荧幕上出现的那种乱影一样,不断的闪烁着毫无规律的碎片,闪的人头晕眼花。   又像电力不足的留声机,发出来的那种拖声拽气的声音,让人听得浑身烦躁。   这种滋味,让人很不好受。   这和自己平时提着轻一点的物品,进入空间之时,那种轻松从容的感觉,完全是两回事。   好不容易等到脑海中的各种幻象消停下来,待到罗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自己这次居然成功了!   站在空间里,罗旋看着身旁的水缸,不由开心的差点蹦了起来。   自己破解了携带重物进入空间的秘密,这样一来,以后将会给自己带来的便利,无疑是相当可观的。   稍事休息,罗旋再度出了空间。   找来一根粗竹竿,罗旋把它当成撬棍用,将空间里的水缸一点点的往一旁挪动。   等到放好水缸,给里面加好泉水,罗旋把陶罐里的黄鳝泥鳅、鲤鱼鲫鱼,一股脑儿的放进水缸之中。   空间里面有现成的简易锅灶,而且昨天买回来的那一斤瘦肉,罗旋已经把它做成了类似于陕北“小炒肉”的样子,然后盛在碗里储存起来。   要做菜之时,只需要挖出一勺放进菜里,很是方便。   这样一来,菜里既有油荤、又有肉吃,也算的上是一顿相当不错的伙食了。   在没有冰箱的时代,这种用猪油浸泡起来的小炒肉,哪怕在空间外面,放很久都不容易变质。   更何况空间里面,似乎任何食物都特别耐储存,罗旋也不担心那碗肉会被浪费掉。   在空间里做好饭。   自己先前忙活了一上午,现在罗旋也懒得做菜了,挖一勺小炒肉扣在米饭里,就那么猪油拌着米饭,倒也吃了个肚皮溜圆。   打个饱嗝,喝上几口泉水,罗旋就出了空间,准备去挖点蚯蚓回来。   至于丁大爷送来的那口水缸,自己是把它放到灶房里的,他们一般不会随意进自己的屋子里。   要是到时候,真遇到丁大爷,突然想起来这茬,到时候就说搬运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把它弄破了。   破碎的水缸没用。   到时候,借口水缸已经被自己砸成碎石块,丢了就行。   农村里面,没人在意一口已经快报废的旧石头缸……都快盘出包浆、开始长青苔的玩意儿。   没人稀罕。   “罗旋,快点来看看,我这个蚯蚓有多少斤?”   罗旋刚刚在灶房地上坐了一会,就听见周家老二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等到出门一看,只见周老二举着一个帆布包,正站在篱笆外面朝自己兴奋的大叫。   罗旋走到竹篱笆外面,接过他手中的帆布挎包,打开一看,不禁直呼好家伙!   只见包里密密麻麻的,装着的都是很粗壮的黑蚯蚓。   “2斤半。”   罗旋用手掂掂挎包,大致估计了一下蚯蚓的重量,随后对周老二道,“2颗半糖,我就给你算3颗吧!先前你家老三,我已经给过他1颗糖果了。   所以这次给你2颗就好。   至于你们欠我的那半颗糖,以后你们再挖来蚯蚓,或者是弄来杂鱼马虾,到时候再顶账。”   “好!罗旋硬是仗义!”   老二大喜,接过2颗糖果就准备开溜。   “等等。”   罗旋转身把蚯蚓倒在一个小簸箕里,然后把帆布挎包还给周家老二,开口问他,“你把你爹的挎包埋汰成这个样子了,回去不怕挨打?”   周老二好不容易弄到2颗糖,一时间兴奋的忘乎所以,竟然连如此宝贵的挎包,都差点忘了拿回去了。   这个挎包上,印着【奖给】,“优秀饲养员”、“正兴高级农业合作社大队大队部”字样。   罗旋便知道这是大队里,特地奖励给周大爷的奖品。   这哪是一个普通的挎包啊?   这分明就是周大爷,拿出去到处炫耀的本钱。   可想而知。   要是被周大爷发现了,周老二竟然拿这个挎包用来装蚯蚓的话,那后果该有多严重。   兴奋的忘乎所以的老二,如今他被罗旋一提醒,顿时回过神来。   只见他伸手接过挎包,周老二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才不怕挨打哩!反正今天不弄脏这个包,晚上我爹也会揍我。麻麦皮,我回去还得在裤子里,多垫上一块狗皮才好。”   说完。   周老二一溜烟的便跑远了。   见他走远,罗旋拿起簸箕进入空间里,将一堆蚯蚓尽数倒进水缸之中。   缸里的鳝鱼闻见气味,顿时变得异常活跃起来!   只见这些黄鳝争先恐后的在水中不停的游动,纷纷争抢着罗旋倒进去的蚯蚓。   能吃就能长!   罗旋望着水缸里密密麻麻的鳝鱼小脑袋,心里很是高兴!   同时。   还有一件让罗旋感到很开心的事情:现在自己有了周家三兄弟这样的狗腿子,让他们去留意哑巴的一举一动。   也可以让他们,去给自己去办很多,那些自己并不是那么方便出面的事情。   不得不说,周家三兄弟真是属狼狗的。   你要是怕他,他们就是狼。   你要真把他打彻底打服了,他们就是你身边的狗!   有了这三个忠实的狗腿子,办起什么事儿来,效率就是高。 第四十二章 开始育种   “轰隆隆——”   “咔嚓嚓——”   远处的闪电如同银蛇在乌云之中乱窜,闷闷的雷声翻过山顶,从半山腰的桔子林里滚落下来。   眼看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这让在稻田里忙于捉鳝鱼的罗旋,不得不赶紧往家里跑。   看来,自己今天晚上是抓不成鳝鱼了。   罗旋只能期盼明天别下雨,要不然又得耽搁自己一天的功夫。   刚刚跑回自己的院门处,却见一道身影,正自转身离开篱笆院门。   “喂,谁呀?”   既然有客人上门,罗旋不得不出声给人家打一个招呼。   那道身影听见罗旋的声音,便转身走了回来。   电闪雷鸣之中,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楚倒底是谁。   只不过闪电映耀在人身上,那长发、苍白的脸,让人看着感觉有几分的毛骨悚然!   罗旋麻着胆子,等到走近一看,原来那人却是戴红梅。   “咦,红梅姐,你来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   罗旋一手提着鱼篓,一手推开院门,侧着身子问她,“红梅姐,进来喝口水吧?”   戴红梅呵呵一笑:“你家有暖水壶,还是有锑壶啊?你连一个水桶都没有,拿什么来让我喝?”   罗旋难堪一笑,没敢接她的话头。   “喏,我给你送过来了一对小水桶,还有一根扁担。”   戴红梅隔着篱笆墙,伸手指着院子里的那一对水桶道:“那是我哥哥小时候用的,现在他参军去了,我也是大人了,用不着这种小水桶,你先拿去用吧。”   她的哥哥戴军,现在是整个6生产队里唯一的在役军人,常年不在家里。   罗旋谢了戴红梅一声,指指天空中乱窜的银蛇,开口道:“马上就要下雨了,红梅姐你……”   戴红梅是小寡妇。   自己又是年青男子,罗旋这是在提醒她:你该回去了……   “噗嗤——”   戴红梅伸腿轻轻踢了罗旋一脚,笑骂一声:“人小鬼大!行了,今天晚上会下雨,我家里以前我哥哥常用的那个大网兜,借给你明天拿去弄鱼虾吧!”   生产队里没几户人家家里,有尼龙网,大家即便是要去抓鱼,也是用竹编的“鸡罩”、簸箕这些作为抓鱼工具。   这种竹编的工具,抓鱼效率很低。   戴红梅的哥,以前特别喜欢抓鳝鱼泥鳅、弄鱼虾鳖蟹。   所以她家,有一副这种好网兜。   罗旋谢过了戴红梅,也不敢开口请她进屋坐坐,只得站在院门口干笑几声,等着她主动动起来。   “行了,东西给你送过来了,我就回去了。”   说着,戴红梅冲着罗旋一笑,转身走了。   只是。   因为她展颜一笑之际,恰好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在半空中闪耀。   惨白惨白的脸,白森森的牙,被风吹乱的长发……   差点把罗旋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送走戴红梅,罗旋取下挂在竹篱笆墙上的网兜,就回屋子躲雨去了。   夏季的暴雨多。   一旦下了暴雨之后,整个正兴大大小小的水渠,稻田决口处、小溪里都会爆发洪水。   而这个时候,正是拿着簸箕渔网,去水渠里、去稻田的决口处捞渔获的好时机。   说出来大家或许不信。   这个时期,渔获虽说很容易就能捞到,但还真没多少人愿意去干这种事情。   大家家里没油,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每个月,一个成年人的菜籽油定额,才二两八钱三,还不够后世炒一盘菜所用的量。   因为没油,就很难吧那些小杂鱼、小鲫鱼鲤鱼、泥鳅田螺做的好吃。   就像田螺河蚌这些东西,如果没法用猛火爆炒,而是用水煮的话,它们的肉就会变得很筋道,让人咬不动。   而小杂鱼没油去炸,煮出来的小杂鱼会烂成鱼羹,不好吃不说,还很容易被鱼刺卡到。   大家之所以不愿意去捞小杂鱼马虾、田螺河蚌这些东西回来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家的身体,普遍缺乏油水。   这就使得大家没足够的体力,去干这些闲事。   如果社员们出去捞捞鱼虾的话,需要付出的体力消耗,时常会远远高于捞回来的这些渔获,所能提供给人体的能量损耗。   在水里。   人体的体温流失的快,而吃马虾杂鱼,却并不能让人补充多少体力。   得不偿失的事情,没几个人愿意去干。   在这个时期。   社员们白天要出工劳动,晚上还时不时的要集中起来“学习”,要么就参加“扫盲班”。   等到农闲一点点的时候,社员们不是去乡里、县里出“义务工”。   就是去弄大队、生产队组织的冬季农田水利建设,社员们哪还有那么多体力和精力,去捞鱼虾吃?   相比起这些渔获所能提供的蛋白质,其实社员们,更需要的是补充淀粉、糖分、维生素这些营养物质。   吃那些马虾、杂鱼?   用生产队里社员们的话来说:那是越吃越饿,越吃越痨!   所以相对于下河捞鱼,大家更倾向于上山,去挖野菜野果回来果腹。   河鲜里面,也就只有那些大一点的鲤鱼、草鱼,社员们才有点兴趣,偶尔去弄一条回来煮点鱼汤喝。   这个时代的小溪里、池塘中的大鲤鱼、大草鱼其实也不少。   只不过不少人只能望着小溪里面的鱼儿们,在那里悠闲地吐着泡泡,多半却只能干瞪眼。   因为,大家严重缺乏捕鱼的工具。能够徒手抓鱼的人,毕竟是极少数。   尼龙化纤做成的网很贵,社员们省吃俭用一年,恐怕都未必能够攒够钱去买一副回来。   ——即便是买回来了,也是买回来一桩大麻烦!   今天张三来借、明天李四说家里断炊了,要用一下……   都是邻里邻居、家门亲戚。   那到底是不借呢,还是不借给他们呢?   左右都是得罪人。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没心思去置办这些东西了。   罗旋今夜才抓到几条鳝鱼,就不得不跑回了家躲雨。   夏夜外面下雨,家里的蚊子就更多了,嗡嗡嗡、嗡嗡嗡,马蚤扰的罗旋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   今夜下着瓢盆大雨,小草肯定是不会冒雨过来串门了,所以今天晚上,自己就不用给她预备饭菜。   罗旋以手作枕,望着被闪电晃的像各种形状的怪兽的屋顶发呆。   竹床是张大孃和三嫂子两个人,下午给自己抬过来的。   当时罗旋不在家,她们两个将床放在院子里,就自顾自的回去了。   罗旋把竹床拖进房里,在竹床上铺上新鲜的稻草,再在稻草上面放上张大孃送给自己的、一张半新旧的草席,一张简易的床铺就算弄好了。   别人给自己做了一张竹床,过两天还会送过来竹桌子、竹椅子之类的。   罗旋原本想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只可惜自己这一天都在忙忙乱乱的,也没顾得上去戴红梅家的代销店里面,买上两包烟,给三娘子的丈夫,还有张大叔送过去。   想了想,   罗旋觉得买烟去送给人家,那还不如等后天青蛙市场开市之后,自己卖掉了鳝鱼,然后想办法去买上点剔骨肉回来。   到时候分头给三嫂子、和张大孃家,都送上一点肉过去作为谢礼。   那样还来的更加实际一些。   躺在床上想七想八半天,蚊子此时愈发猖狂起来。   实在是不胜其扰的罗旋,只好闪身进了空间,准备动手在地里播种玉米、稻谷。   这两天。   罗旋一有点时间,就会进空间里去种地。   但这一阵子杂事有点多,现在罗旋只来得及把胡萝卜、白萝卜种了下去。   而青椒、稻种、玉米这些品种,则需要育种,它们不能像白萝卜种子那样,直接埋进土里就好。   空间里有几只碗,里面都是罗旋泡的种子。   拿起粗瓷碗仔细一看,浸泡在温水里的稻种,现在变化还不大,只是发了一点点芽孢出来。   稻种在空间里面,发芽速度虽说比外面快,但这个进度还远远不能让罗旋满意。   后世的“温室育秧”的那一套方法,罗旋倒是懂得一点点。   但现在自己手头上没有薄膜,就无法搭建温室。   罗旋出空间去找来一些稻草,然后动手准备弄个土法温室。   稻草搭建的棚子不透光,种子在里面的生长速度,肯定比不上在塑料大棚里育秧的速度快。   这种不透明的土大棚,因为需要时不时的揭开上面的盖子,让里面的种子接受光照。   这样一来,会造成大棚里的温度下降,从而减缓种子的出芽速度。   用稻草搭建好一个很小的温室,罗旋在草垫子上铺满泥土、锯末,然后将稻种、辣椒种子均匀的摊在上面。   随后将砂锅装满水,上面盖上一个有孔洞的木盖子。   而一根被打通了竹节的竹竿,则被罗旋当成了水管用,以便把砂锅里的水蒸气,往稻草棚里引流。   这种简易的蒸汽设备,能耗高,水蒸气损耗率很大,但胜在不要钱。   罗旋打算就靠着这套最原始的设备,给稻谷、尖椒种子催催芽,以加速它们生长。   至于玉米种子,罗旋则在地上挖了一个长条形的浅坑,然后把种子一颗一颗的按进土里。   上面再用篾片搭建一个简易的棚,以提升坑里面的温度。   做一会儿,歇一会儿,忙活了好半天,罗旋总算将这些事情做完,这才安安心心的出了空间。   然后在无数蚊蝇的纠缠中,慢慢睡去。 第四十三章 移植蘑菇   风一阵,雨一阵,这场暴雨终于在凌晨时分停歇下来。   此时。   整个生产队的稻田、沟渠里都是轰轰作响的洪水在奔腾、咆哮。   雨后的空气,清新而略微显得有一些冷冽。   这个时候。   正是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们,上山进林寻找山货、钻沟下田用簸箕捞鱼虾之时。   罗旋走出房门,伸长手臂打了个懒腰。   现在自己没心思去水里捞鱼虾。   洪水里去捞这些东西,那水流有点凉,罗旋可不想浪费自己宝贵的体力,去干那种,不能给自己带来高收益的事情。   稍稍看了看自己的新家周围,雨后那种清亮的景致。   罗旋便进入空间里,把那个捡来的破陶罐给提溜了出来,放在院子的阴凉处。   随后拿上簸箕,在空间的地上挖了几簸箕土,拿出来装在陶罐里面。   忙完这些。   罗旋又拿着锄头,在院子里的角落里,趁着泥土被大雨渗透,容易挖掘之际,在院子里挖出来一个小坑。   然后找来一些碎石块。   用黄泥把石块,垒砌成一个只有半个乒乓球台那么小的池塘,再将空间里面的大鳝鱼,挑出来一些,放在小池子里养着。   小水池上面,罗旋还细心的给它盖上一个稻草棚。   免得泥坑被太阳暴晒,导致养在里面的鳝鱼难以成活。   不过,这些黄鳝明天就会被罗旋拿到市场上去卖,只是暂养个一天两天的,鳝鱼肯定死不了。   接下来的这一阵子。   罗旋估计这周家三兄弟,会给自己送来不少的蚯蚓、小鱼小虾。   如果自己每次都把蚯蚓、小鱼小虾,拿到空间里面去喂鳝鱼的话,那就不太好向别人解释,自己拿这么多蚯蚓、马虾来做什么?   虽然以周家三兄弟,对自己的畏惧程度来看,他们未必敢开口问向自己问东问西的。   但总归能够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怀疑,那就更好不是?   所以罗旋准备把一部分蚯蚓,先养在这个陶罐里。   过两天等自己买回来小鸡、小鸭之后,那就可以完美地遮掩过去了。   到时候若是有人,觉得螺旋买这么多蚯蚓、小鱼小虾,拿去喂那么小的小鸡小鸭、鳝鱼这些,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对此,罗旋早有准备。   自己只是一个半大小子,而且刚刚分家,初初当门立户。   半大小子当家,房倒屋塌。   有些时候,自己做事情,在别人看来整得不是那么完美、有点想当然的去做。   就像第一次和面的小媳妇儿,不是水放多了、就是面粉弄多了,那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再说了!   罗旋自己就是一家之主,该怎么做事,关他们屁事?   要是心疼自己做事不够稳妥,关心自己的人,可以来指点一下。   但罗旋绝不会允许谁,前来对自己指指点点很多下下。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日上两杆,约摸有8点多,不到9点钟的样子。   往常这个时候,罗旋早就拿着钓钩,到处去钓鳝鱼去了。   但现在稻田里面发了大水,禾苗都被淹在水里面,那自己就没法出去钓鳝鱼了。   既然今天自己这么清闲,罗旋就打算在空间里干点活,试试种植点什么。   生产队里的地里,种植有很多红薯。   一般社员们去弄点红薯秧、红薯藤尖的,没人会管。   反正大家家里都没有大牲畜,谁还能像猪、牛那样,大量的嚼红薯藤吃不成?   背上背篓,罗旋去地里割了一些红薯藤回来。   将藤蔓割成一尺长左右,然后罗旋在空间里面,将它倒着插进地里,这样就算移栽好了一株红薯种子。   这次种植红薯,罗旋没有像社员们惯常那样,采用把地垄堆的方法。   只因为自己实在是不想吃红薯,要是红薯成熟了,罗旋也只打算用来做饲料。   所以这种平地插芊的做法,干起活来就特别的快。   没一会儿。   罗旋移栽好红薯苗,便出了空间。   刚刚出来稍事休息,就听见篱笆墙外面有人喊自己。   “罗旋!罗旋!”   周老二每次来找罗旋,都是隔着老远就开口叫罗旋的名字。   好像他生怕没及时表明他的身份,就会遭到罗旋的机关算计一样。   此时的周老二,已经被罗旋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而周老大,自从他向罗旋说过“我服你”三个字之后,就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罗旋走。   所以每次有什么事情,总是周家老二出面来找罗旋。   顺着周老二的声音看去。   只见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鱼篓,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周家老二一大早,就去稻田的缺口处,捞好小鱼小虾回来了。   等到老周老二走近。   果不其然,隔着篱笆墙接过他手中的鱼篓。   罗旋打开一看:那里面都是一些小杂鱼,和个头参差不齐的小马虾。   “3斤多一点。”   罗旋估摸了一下重量,然后掏出3颗糖递给周家老二,说了一句:“这一次算下来,咱们的账正好清了。”   提着鱼篓,罗旋转身回到厨灶房,把这些小鱼小虾都倒进砂锅里。   然后把空鱼篓还给周老二。   “罗旋,我发现一个长野蘑菇的好地方!”   周老二接过鱼篓,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对罗旋道:“这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就算是我孝敬……咳咳咳,算我贡献给你的好不?”   巴蜀省的农村,每当夏天雨过天晴之后。   有些树林里、山坳中就会长出来不少野蘑菇。   只要在某个地方发现一次野蘑菇,那下次下雨之后,再到那里去,在原地肯定还能找到蘑菇。   所以每个小孩找到蘑菇的地方,都是他们的秘密,从来不会告诉别人。   罗旋从兜里掏出最后一颗玉米糖,伸手递给周家老二,“我不会白要你的东西的。不过,你为啥要把这个地方告诉我?”   老二欣喜地接过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一共有5处捡蘑菇的地方。早上我哥,去其它4个地方捡好蘑菇。现在他已经上红星乡,卖蘑菇去了。”   罗旋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刚才老二说的那处蘑菇,现在蘑菇的个头,肯定还很小。   周家三兄弟,这是等不及采摘最后的那处蘑菇了。   因为周老大已经动身,去红星乡卖蘑菇去了。等他卖掉了手头上的那些蘑菇,再回来采摘这一处的话,蘑菇恐怕已经开过了头,变成了无用之物。   如果周家三兄弟,早点把它摘下来给自己吃的话,那还不如拿来“卖”给罗旋。   这样一来,他们不但能够得到一颗糖吃吃,还能拉近罗旋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种野蘑菇生长得非常、非常的迅速,它从地里冒出头,到彻底衰老,只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如果你早上去看,或许它只有半根筷子那么高。   但等你到等到中午去的时候,蘑菇可能已经超过一根半筷子的高度了。   而且这种野蘑菇,非常的不耐储存。   要是你早上发现它只有一指头高,嫌弃这个蘑菇太小了,打算干脆等一会儿再来采。   但是当你下午去的时候,有可能这个蘑菇就长得过了头,里面已经空芯、冠和杆都已经发柴了。   像这种老的不行了的蘑菇,已经会失去了蘑菇的那种鲜嫩的味道,吃起来像嚼木头。   开过了头的蘑菇上面,甚至还会长出许多小小的蛆虫来。   这种蘑菇又干又柴,还没蘑菇那种特有的的鲜嫩味道,实在是没法吃。   罗旋跟着周老二,找到隐藏在树林角落里的那两朵蘑菇。   这处蘑菇果然很小,现在还只有一指头大小。   罗旋对周老二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等着?   老二一愣,心中很是茫然:野蘑菇虽说卖出去的价钱不错,但它毕竟才两朵,又能卖多少钱?   罗旋居然不嫌麻烦,就傻傻的在这里等着它长大?   心中不解归不解,周老二终究没敢多问什么,只好拿着糖独自走了。   等到他走远。   罗旋用小锄头,将蘑菇周围的枯木树杆,连它同周围的一圈泥土,都小心翼翼的挖了出来。   然后将蘑菇连菌种带泥的,一起带进空间里面,轻手轻脚的将它种在泉水池边。   这种野生蘑菇,鲜嫩无比。   那种味道之鲜美,绝不是后世人工培育出来的那些平菇、鸡枞菇能够比拟的。   这个时期,谁要想吃到野生蘑菇,都不容易,大家都没有人工培育蘑菇的技术和设备。   平时大家要想吃到蘑菇,就只能靠运气了。   只有遇到下雨过后,市面上才会有人拿着几串野蘑菇,出来沿街叫卖。   野蘑菇保质期极短,属性有点特殊,所以谁要是捡到了野蘑菇的话,是可以公开拿着它出去叫卖的。   而平时若是没遇到下雨的时候,整个市面上,就根本见不到任何蘑菇的踪影。   既然空间里的东西,不容易腐烂变质。   罗旋想试试,自己在空间里面,到底能不能将蘑菇种植成功。   如果一旦成功了的话,以罗旋的估计,只要自己岔开时间去卖蘑菇,价钱就应该可以卖的非常的高。   物以稀为贵,这道理搁任何时代都一样。 第四十四章 还得弄点糖   罗旋一上午就在忙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就没出去钓鳝鱼,更没去水沟里抓鱼。   说起来也是可怜。   如今对于罗旋来说,哪怕能够多赚回来一毛钱,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罗旋身上已经没糖了,只有两小块红糖压兜,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这一阵子,也不知道是自己心情更舒畅了,还是喝多了空间里的泉水。   反正罗旋身上的低血糖症,没怎么发作过。   哪怕偶尔感觉到头晕,自己只要进空间里喝点水、弄点饭吃,也就万事大吉了。   虽说糖果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紧要了,但罗旋还是打算明天上街,看看能不能再搞点糖果回来。   自己需要给小草准备一点用糖果。   同时还需要用它,去换周家三兄弟给自己挖蚯蚓、弄小鱼小虾回来。   用糖果换蚯蚓小鱼,最是稳妥。   要是选择用钱买蚯蚓、小鱼的话,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用糖去换。   大伙儿顶多对此会心一笑,觉得这是小屁孩之间的事情,不值一提。   但若是自己用钱去买蚯蚓、小鱼,那就属于买卖关系,那就有几分“姓资”的意味在里面了。   (很多事情,小蚂蚁没敢写的那么直白,大家见谅。还有“那种特色语言”,小蚂蚁也不敢写,这会减轻不少时代特色,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敬请大家谅解。)   罗旋可不想给自己招惹祸事,或是给自己以后埋下祸根。   这个时期,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等到下午的时候。   罗旋进入空间里面,去仔细看了看蘑菇的生长情况。   只见那两朵蘑菇,此时已经长到一筷子高了!   这种生长速度,其实和空间外面也差不多,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奇怪就奇怪在:这两朵蘑菇,它们并没有像空间外面那般,长到这种程度之后,就开始发柴、发干。   而且。   罗旋撅着个屁股趴在地上,将眼睛凑近了蘑菇仔细的看。   只见那蘑菇冠帽上,依旧还是那么润洁、光滑。并没有像普通蘑菇那样,长出无数细细的、白色的小蛆虫。   拍拍膝盖上的泥,罗旋爬起身来。   随后闪身出了空间,准备晚上再来好好观察一番,这两朵蘑菇的生长情况。   没成想罗旋刚刚出了空间。   就遇到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提着一竹筒蚯蚓,跑到自家家的竹篱笆外,来喊罗旋的名字了。   想来,如今自己在收蚯蚓的这件事情,整个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们,恐怕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罗小新两兄弟,这才会去挖蚯蚓来“卖”给自己。   接过竹筒。   罗旋看了看,开口道:“有一斤2,3两左右,我现在没有玉米糖了,就给你们两颗红糖吧。”   罗小新两兄弟一脸兴奋,连连点头。   将蚯蚓倒进陶罐,罗旋从衣兜里掏出仅有的两块红糖,递给那两兄弟。   罗小新接过红糖,拽着他弟弟罗小中的手,便往家里飞奔而去。   连竹筒也顾不上要了!   等到兄弟俩回到家中,刚好遇见回家来上茅房的王氏。   见两兄弟回来,王氏一脸紧张地问:“怎么样?那人换了你们的蚯蚓没有?要是他不换,我叫小草再去试试。那人对小草,好像还行。”   罗旋用糖换蚯蚓,大家猜测罗旋要的量,可能不会太大,只是偶尔为之的买卖。   现在有了周家三兄弟给罗旋提供货源,恐怕已经足够罗旋用了。   这样一来。   相当于给罗旋供应蚯蚓、小鱼这笔买卖,已经被周家三兄弟“垄断”了一般。   因此。   生产队里的其它孩子们,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周家三兄弟“发财”,却不敢去找罗旋,用自己的蚯蚓换糖吃。   王氏担心罗旋心中对自己有怨气,不会理睬自家这两个儿子,所以才有此一问。   “换了,换了!娘,他给了我们两块红糖哩!”   罗小新兴奋地举着,手中两块拇指手甲盖儿大的红糖,朝王氏得意洋洋地喊道:“娘,我下午还要去挖蚯蚓。”   王氏看了一眼儿子手中的红糖,嘴巴一撇:“真是白眼狼。给别人都是玉米糖,给自家的兄弟,却是两块儿鼻屎大点的红糖!”   “红糖好吃!”   罗小新把红糖掰开,递给弟弟罗小中一块,然后含进嘴里,对王氏道:“红糖比玉米糖好吃!还有薄荷味儿呢。”   红糖比玉米糖、红苕糖贵,只是没那两种糖耐嚼。   “傻子!真是憨包!”   王氏呵斥两兄弟道:“你们咋就学不会罗旋那种心眼儿啊!只怕人家把你们卖了,你们还得给他数钱哩!   自家兄弟,按理说,怎么也得先紧着自家人。这狗东西,不给你们双倍的糖,也就算了!   以后挖蚯蚓换糖的事,其实就该你们和小草去弄就行了,咋就先叫上那三个‘棒客’了呢?”   王氏朝着院坝外唾了一口,最后下了总结:“可见,罗旋那也是一个欺软怕硬、就知道讨好外人的东西!”   “真是脑后有反骨,咋也喂不熟!”   王氏摆出一副自己看待问题,颇有几分哲学家的风范。   然后甩着手走了。   罗小新、罗小中不懂他们娘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们只知道挖蚯蚓可以换回来糖吃,很是合算。   “走,我们再去挖蚯蚓!”   罗小新含着糖,两眼放光的推推他弟弟罗小新,不无惋惜的说道:“只可惜,那个蚯蚓最多的坑,已经被周40给占了。他们挖蚯蚓都是用筛子,把蚯蚓从泥土里筛出来。人家那里的蚯蚓,那才叫一个多哩。”   说着,两兄弟拿起屋檐下的锄头,二人就准备继续去挖蚯蚓。   “二哆,我也要去挖蚯蚓。”   小草刚刚睡完午觉,一脸睡眼惺忪的走出堂屋,揉着眼睛道:“我也要去帮哆哆挖蚯蚓。”   罗小新嘴角一撇,“你不挖蚯蚓过去,他也会给你糖吃!你就在家里呆着,不要去了。”   “他还给小草白米饭、还吃肉哩!”   罗小中补上一句:“你看看小草衣服上的油!她是故意弄点猪油在衣服上的,好拿出来眼馋我们。哼,臭显摆!”   说着,两兄弟撒开脚丫子就往坡坎下跑! 第四十五章 搞定顾胖子   凌晨三点多,罗旋就打着火把出门了。   今天是青蛙市场开市的日子。   虽说下过雨的道路泥泞难行,罗旋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红星乡上赶路。   巴蜀省的道路,都是黄泥巴铺就、或者是石壁上开凿而成。   一旦下雨之后,那种石头路面还好,要是遇到黄泥巴路,可就太难行走了!   罗旋的草鞋原本就破烂,加上这种黄泥越走越多,糊在鞋底上,越来越沉。   没走多远,罗旋的双脚上,已经糊满了黄泥,让人每走一步,都感觉到异常的吃力。   无奈之下。   罗旋只好走走停停,不断的用路边的用竹片刮掉黄泥,或者是用路边的野草擦掉它。   要不然。   双脚上十来斤的负重,让人走不了多远,就会感觉到双腿乏力,让人寸步难行。   走走停停,罗旋走了一个多小时,还弄坏了一只鞋,这才艰难的走到了青蛙市所在地:红星渠。   红星渠是一条很长的灌溉水渠,这一次的青蛙市场,就设在渠沟的石拱桥下面。   由于自己已经有了一些经验,罗旋到了地头,先是在朦朦胧胧的微光中,扫了一眼稀稀拉拉的人群。   里面并没有那位姑娘的身影。   见自己的债主不在,罗旋便径直的找了一个地方,然后手里捏着一截竹片,面朝石拱桥的桥墩而立。   因为昨天下过雨。   这一次罗旋虽说来的比上一次更迟一些,不过市场上别人也因为天雨路滑,都来的比较晚。   等了十来分钟后,罗旋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家伙!你可真是够勤快的啊。正兴生产队过来的路,那么难走。你个小家伙,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罗旋闻言心中一喜:顾胖子!   这次顾胖子对自己开口说话,没左一个“老子”、右一个“狗曰的”。   这就说明。   顾胖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对罗旋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开始有了一点点重视。   现在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看轻自己了。   “领导,你来的也很早啊。”   罗旋转身,反正人家也认识自己,而市场上其他人多半不会留意一个半大小子。   罗旋也就懒得藏头露尾的了,开口问顾胖子道:“今天领导你要买多少鳝鱼?”   “我天天起来都是这么早。去晚了,食品站预留给我的剔骨肉、五花肉没人去拿,人家以后就会对我有意见。”   顾胖子被罗旋左一个“领导”,右一句……还是“领导”,叫的心里很是舒坦。   所以他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咋样,小家伙,这次来又带来啥样的货色啊?”   罗旋笑笑,“领导您就放心吧!我哪次带来的,不是好货?这次我拿来的,全是三两以上的鳝鱼,就是半斤以上的,都有好几斤呢!”   顾胖子背着手,挺直了腰板竭力使自己的模样,更显得有领导风范一些。   只见他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好,这就好。不过,我先警告你小子啊,别给我乱开价。公家的钱不是钱哪?”   罗旋嘿嘿一笑,“领导,随行就市。今天您看……市场上像是有货的样子吗?”   这个季节本来就时常缺货。   加上前夜那一场暴雨,导致那些手头上有鳝鱼,但住的很远的人,今天恐怕不会来市场上卖鳝鱼了。   这个时代的山路,可不像后世那么平整好走。   哪怕不下雨,住在远处生产队里的那些人,来一次青蛙市场都得走2,3个小时。   顾胖子现在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是不会在价钱上吃亏的。   所以顾胖子开口,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嗯,你这个滑头滑脑的小鬼!   看在你抓鳝鱼不易的份上,我也就不给你多计较了。劳动人民不容易啊!去,去把你的货拿过来,我还忙着呢。”   罗旋凑近顾胖子,压低声音问他,“领导,我想买几斤糖,和剔骨肉回去解解馋。”   没等顾胖子做出反应,罗旋又道:“我有野蘑菇!”   “这两天,野蘑菇有什么稀罕的?”   顾胖子没搭理罗旋买糖和剔骨肉的事,而是噘嘴道:“这几天刚刚下过雨,山里面拿野蘑菇、地衣出来卖的人多的很,没啥值得稀罕的。”   刚刚下雨之后,一般罗旋那种品种的野蘑菇,会连续生长2,3天。   所以市面上陆陆续续的,会有全乡各生产队的人,拿到红星乡上来叫卖。   罗旋拉住顾胖子的袖口,低声问他,“那如果我以后,你啥时候需要蘑菇,我都能给你弄来呢?”   “放屁!呃,你别吹牛。”   顾胖子自然是不信罗旋的话的:“没下雨的时候,谁还能变出蘑菇来不成?少来跟我扯这种把子。食品站的剔骨肉,又不需要肉票,你自己去买就行了,别编鬼话来骗我。”   罗旋回道:“哪个龟儿子才骗你!要不我今天少收你2块钱,就当我给你的押金!只要领导您发话,需要蘑菇的时候,我拿不出来的话,这2块钱,就当违约金赔给你行不行?”   2块钱,对于顾胖子来说,算不上什么。   但对于罗旋这样的穷小子,那无异于是一笔巨款了!   顾胖子见罗旋说的认真,不由半信半疑的偏着头盯着罗旋道:“你真没骗我?”   罗旋摇摇头:“我骗天骗地,也不敢骗领导您呀!领导你想想,要是别的大领导来咱红星乡学习、视察的时候,你那里随时都可以供应鲜蘑汤,那该……嘿嘿,大领导表扬一下领导您,又该是多么的……啊?”   说着。   罗旋还朝顾胖子,丢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只可惜天色昏暗,这个眼色的效果……估计不是太好。   “行,我就信你这一回!你们生产队的大队长、会计、妇女主任、民兵连长这些干部,我都认识,我也不怕你敢骗我。”   顾胖子反手扯过罗旋问道:“你要几斤?”   上一次罗旋都能买4斤猪肉。   所以顾胖子感觉,这次罗旋既然朝自己开口讨要剔骨肉,那数量就绝不会是1斤半斤的。   在食品站买剔骨肉,虽然不需要肉票,但限量的厉害。   按规定一个人一次,只能购买3两肉。   而且剔骨肉数量不多,一般猪肉门市上很早就卖完了,绝大多数人想买也买不到。   而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和食品站之间,是兄弟单位。   他去买剔骨肉,数量就比一般人大多了。   而且食品站,还会预先给他留好这种紧俏的剔骨肉。   什么叫资源?   别人绞尽脑汁而得不到的东西,而有的人却可以信手拈来,这就是资源! 第四十六章 陈老师出现   “今天给就你2斤吧。”   顾胖子沉吟了一下,“下个月月初,也就是开学的那段时间,领导们要来我们红星乡,检查永兴水库的筹备情况。到时候,地区、县里都会来人。你可别耽搁给我送鳝鱼过来啊,就算我今天给你剔骨……”   “2斤?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罗旋眼睛睁得老大,开口打断了顾胖子的话,一脸惊讶的瞪着他道:“领导您真有那么多糖票?”   “什么糖票?”   这下子轮到顾胖子吃惊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剔骨肉吗?”   罗旋点点头,“剔骨肉是要买,可我更需要糖。领导,您一下子给我这么多糖票?感谢领导的关怀,感谢领导的大力……”   这一次。   轮到顾胖子开口打断罗旋的话了,“我大你个头!2斤糖?你他娘的,也不怕齁死你?!”   他这一声,吼得实在是太大声了。   引得周围黑暗之中那些人,都忍不住扭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市场上负责掌称的刘富贵一声低喝:“顾胖子你想吃花生米,还是想进去接受再教育啊?吼什么吼,给我闭嘴,悄悄的!”   说着,刘富贵还特地走了过来。   等他看清了眼前的罗旋和顾胖子,不禁低声呵斥顾胖子道:“原来是想欺负人家卖鳝鱼的小伙子啊。小伙子别怕,新时期,没有流氓恶霸,他吃不了你!今天市场上没什么鳝鱼,你尽管随行就市卖就好了,别怕他。”   说完,刘富贵警惕的看看四周,便转身到远处巡视去了。   顾胖子受了刘富贵的挤兑,牙齿咬的咯咯响。   沉吟半晌,顾胖子望着远处通往石拱桥下的路,打算看看还有多少人,会打着火把朝这边来。   正在此时。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罗旋身旁响起,“路那么不好走,你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罗旋和顾胖子二人扭头一看,来人不是那位叫“陈老师”的姑娘,还会有谁?   顾胖子看见陈老师,便扭头朝向一旁,并不与她打照面,更没和她打个招呼。   “哦,是你呀?”   罗旋笑着对这位叫做陈老师的姑娘道:“请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把拿货过来。”   陈老师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罗旋。   转身出了桥墩,罗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二三十米远开外的一处蒿草林里。   等到藏好身形。   罗旋闪身进入空间,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大竹筒。   这个竹筒里面,装着水井里钓来的那条1.2斤的鳝鱼,还有另外3条8两左右的黄鳝。   拿上货物,罗旋便钻出蒿草林,回到桥墩下。   把竹筒递给陈老师,罗旋开口道:“你看,这里面是4条大鳝鱼,最大的那条超过1斤2两了。”   陈老师微微一笑。   伸手接过竹筒,也没打开看看里面的鳝鱼,拿着竹筒就准备走人。   不知道这位陈老师,她是相信罗旋呢?   还是因为天色昏暗,她即便是想看,也看不清楚竹筒里面的鳝鱼。   反正陈老师拿上竹筒,就准备离开青蛙市场。   “等一等。”   罗旋叫住了她,“我这里还有一朵蘑菇,请你一并拿去,也算是给你顶账吧。”   现在的时辰实在是太早了。   市场上,还没有人拿蘑菇出来卖。   倒不是因为别人懒,而是这个时候,今天这一茬野蘑菇还没有长大,大家得等到天亮以后,才能去采摘蘑菇。   罗旋空间里的蘑菇一共有两朵。   昨天晚上罗旋进空间去,查看了蘑菇的生长情况好几回。   结果罗旋却惊讶的发现:空间里的蘑菇,长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蘑菇竟然明显放缓了它的生长速度。   等蘑菇长到一筷子高的时候,它便不怎么往高长了。   不仅如此。   据罗旋仔细观察,发现这两朵蘑菇不但没有变老、发柴,而且它的旁边,竟然还冒出来几朵一指头高的小蘑菇!   这还不算完。   罗旋发现,在距离那几朵小蘑菇半尺开外,赫然还有几个小小的蘑菇头,正欲破土而出!   蘑菇靠菌种孢子传播,它的旁边会生出来小蘑菇,这并不稀奇。   但在自己空间里,蘑菇不会变老,这就让罗旋大喜过望了!   那样一来。   等到别人都没有蘑菇卖的时候,自己岂不是独一份?   尤其是在冬天里,满世界都没有新鲜野蘑菇之时,那自己岂不是……   哈哈哈,罗旋想想都觉得酸爽!   忍住心中的惬意,罗旋将手中的蘑菇递给她。   陈老师拿过用细细的竹签串着的蘑菇,开口对罗旋道:“我也就不对你说多余的客气话了。只不过我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罗旋道:“请说。”   “是这样的,原本帮我宰杀鳝鱼的邻居,他这几天到山里面的生产队里去下乡,帮生产队饲养室的耕牛接生去了。”   陈老师迟疑道:“我想……”   罗旋接过话头,“想让我帮忙宰杀鳝鱼是吧?没问题,一会儿我忙完了就过去。”   “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   陈老师连忙道:“等你赶完集、忙完你的事情,再过来也不迟。早上天气凉,鳝鱼血不太适合我母亲服用。等你中午一些再过来,可以吗?”   罗旋点头应承下来。   陈老师随后告诉了罗旋一个门牌号,便朝着罗旋莞尔一笑,转身走了。   罗旋和陈老师已经达成了一笔交易,一旁的顾胖子等了那么久,也没见什么人提着鱼篓来市场。   无奈之下,顾胖子只好转身问对罗旋,“你真的随时都有蘑菇?”   罗旋点点头。   “秋天呢?”   顾胖子一脸认真的问,“你该不会秋天也能弄到鲜蘑吧?”   “能。”罗旋吐出一个字,便不再言语。   要想获取别人更多的信任,有些时候,未必是话越多越好。   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空间很神奇。   似乎它能够满足各种植物所需要的、不同的最佳温度和湿度。   只要自己有这个神奇的空间在手。   别说秋天,哪怕就是冬天,罗旋也有信心种出来蘑菇。   “好!”   顾胖子想了想,然后压低声音对罗旋道:“以后你保证我的鳝鱼、鲜蘑菇的供应,我便保证你需要的的各种票据,怎么样?”   各种票据??!   罗旋心中大喜。   但脸上还是保持着一股淡然之色,开口道:“那就一言为定。”   在顾胖子的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把罗旋的票据这件事情,太过于放在心上。   以他看来:罗旋这种乡下的半大小子,顶了天,他能需要多少物资供应?   再说了。   就算自己足额卖给他各种票据,罗旋这种小子,恐怕也拿不出钱来买!   这些票据又不是白送给他的。   罗旋哪怕有钱买票据,那他也得有钱,去买那些对应的商品才行啊。   一个靠抓鳝鱼、捡蘑菇卖的半大小子,他能有几个钱?   所以顾胖子真还不怕罗旋,敢向自己买太多的各种供应凭证。 第四十七章 3斤剔骨肉   卖掉鳝鱼,罗旋便去食品站的肉食门市边站着等。   先前顾胖子已经答应了自己:等他在青蛙市场上忙完之后,就会过来给自己弄剔骨肉。   想买到食品站的剔骨肉,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容易。   但身为普通人的顾胖子,他显然不完全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   罗旋等了一会儿。   只见好几个围着皮围裙、头上戴着白帽子的人,各自挑着、抬着几大箩筐肉食,径直到食品站鲜肉门市的后门处。   到了地头上。   其中一个人掏出钥匙,打开后门,然后招呼着同事们,将一框框的猪肉抬进门市里面去了。   这时候。   有一些早就等候在门外的关系户,也跟着他们从后门走了进去。   这些人,多半都是各机关单位食堂里的负责人。   公对公,这就没任何问题。   这个时期,可没人敢当着大家的面,私自照顾自己的亲戚朋友。   所以这些所谓的关系户,其实都是公家人。   没一会儿。   顾胖子提着罗旋卖给他的鳝鱼,和他在市场上采购回来几条鲤鱼、老鳖,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过来。   罗旋见状,赶紧上前替顾胖子接过他手中的铁皮桶、老鳖。   然后罗旋的脸上,堆起一股稀巴烂的笑容对他殷切问候道:“领导你这是怎么了?谁冒犯了领导?说出来,我去替领导你狠狠地……批评他!”   “哈哈哈……去你的,就数你小子嘴甜。”   顾胖子笑骂罗旋一句,然后指着罗旋手里提着的老鳖道:“就这么一个破玩意儿,竟然敢卖我5块钱!哪怕是乌龟王八蛋,也没那么值钱吧?”   老鳖在红星乡很常见,当地人都叫它“团鱼”。   而且红星乡还有一个地方,是两条小河在交汇处,那里的名字就叫做团鱼凼。(dàng)   据说那里的甲鱼很多。   只不过现在的农村人,一般不怎么爱吃这东西。   这个时期,似乎肉都长在壳里面的东西,比如甲鱼、螃蟹、河蚌、田螺之类的,在农村都不怎么受待见。   听顾胖子抱怨甲鱼太贵了。   罗旋心中一动,开口问顾胖子道:“领导,你们单位上,经常买这些东西吗?”   顾胖子一边朝食品站后门走,一边回道:“也算不上经常买。只不过遇到有人跟我们单位打招呼的时候,我们就会提前预备好这些东西。”   顾胖子停住脚步,扭头问罗旋:“怎么,你也有甲鱼卖?”   罗旋想了想,点头道:“再过一阵子,我就会有。而且只要领导打招呼,我随时可以提着甲鱼过来。”   “那就好。”   顾胖子拍拍罗旋的肩膀,“这样一来,我也就不用到处去找货源了。你们正兴生产大队,我知道在哪里。哦,对了,你是哪个小队的,你叫什么名字?”   罗旋与顾胖子打交道这么久了,他现在才想起来问一下自己的名字。   可想而知,以前自己在他心里,哪有什么位置!   “我叫罗旋,6生产队的。”   罗旋回道:“以后,我可以随时给领导你提供甲鱼、鳝鱼、鲜蘑。而且鳝鱼的规格都不小,这个请领导尽管放心。”   顾胖子点点头,“你每次拿过来的的鳝鱼,个头倒是不错。至于甲鱼、鲜蘑这些,等到时候见过货再说吧。”   说完,顾胖子走进肉食门市的后门,径直去拿食品站给他预留好的肉食去了。   没过多久。   等顾胖子再次出来之时,他的手上便多了一个用芭蕉叶做成的肉包。   “拿去吧,这里是3斤剔骨肉,一共是8角1分钱。”   顾胖子把芭蕉叶包递给罗旋。   而罗旋则把8角1分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清点给他。   收下罗旋给自己的钱,顾胖子就带着罗旋往他上班的“餐饮服务社”方向走去。   跟在顾胖子身后,提着沉重水桶的罗旋知道:这家伙,这是把自己当成生产队的驴使唤了!   可即使是生产队里的驴,干了活也得有一把草料吧?   罗旋一般腹诽,一边吃力的提着东西跟着顾胖子往前走。   好在顾胖子他买的猪肉,一会儿自然有食品站的职工,给他送到单位上去,用不着罗旋帮他扛。   要不然,罗旋自忖自己未必扛得动。   跟在顾胖子的身后,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餐饮服务社的门市那里。   此时,服务社的门板和往常一样,也只打开了半边,里面蒸汽腾腾。   十几位服务社的职工们,正忙着做包子、蒸馒头。   顾胖子伸手从罗旋手上接过铁皮桶,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然后便转身进了门市。   没几下,顾胖子再次走出门市的时候,伸手塞给罗旋一个油纸包。   全程他没再说话,便再次转身进了门市里面。   看着手上的油纸包,不用打开看,就凭手上传来的手感,和那股特有的气味,罗旋就知道:这是顾胖子给自己的豌豆饼。   按照厚度来估计,豌豆饼应该有4个左右。   豌豆饼不热,罗旋估摸着应该是餐饮服务社,昨天卖的剩下的。   剩下的豌豆饼也能吃,不要钱的豌豆饼,只会吃起来更香!   罗旋找个无人的旮旯,闪身进入空间里,三下五去二就啃完了一个饼。   然后把其余的3个饼放好,再喝上几口泉水,便去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前,等着它开门。   门市前,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罗旋看了一圈,却没见到上一次遇到的,小老君生产队的那些汉子。   更没有见到自己向他打问,迁移户口之事的那位生产队长卜耀明。   罗旋也没心思听他们闲聊,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供销社的门市开门营业。   朝阳的金光,慢慢刺穿了天空中的帷幕,终于将红星乡的破破烂烂的街道,给照的亮亮堂堂。   门前的众人又等了好一会。   供销社副食品门市的门板后面,终于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木板与凹槽之间的摩擦之声很难听,但这原本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此时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却让人感觉很是亲切、动听。   一如再次见到自己的初恋情人,她樱唇里温柔的那一句:你……来了?   等到门板一一被供销社职工从里面卸下,第一个露出头来的人,冲着罗旋微微一笑,“你……来了?”   罗旋点点头,很礼貌的也朝着他微微一笑:“领导您上班了?”   这个和罗旋打招呼的人,正是上一次因为他呵斥顾客,被罗旋反手扣了一顶“不善待人民群众”帽子的那位赵副柜组长。   “大家请注意,我们门市上的物资很充裕,请大家放心,你们都能买到自己心仪的商品的。”   赵副组长在门市彻底打开之后,站在门口朝等候已久的顾客们,笑着开口道:“所以请大家不要着急,更不要拥挤。都请排好队,按照秩序来,这样大家买东西的时候,不就更快捷、更舒心了吗?”   等候在门市外面的人,听到这位赵副组长的话,都自觉的开始整理队形,开始按照先后顺序排好队。   “好,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配合。”   赵副组长拍拍手掌,“现在,请大家进来挑选商品吧!”   说完。   他还再次对排在人群之中的罗旋,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便转身进门市里忙活去了。   全程这位赵副组长,并没有因为自己上次被罗旋扫了颜面,就会蓄意报复罗旋;   也没用因为罗旋特殊,他便对罗旋例外给于什么优待。   不得不说。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很有公心,真的能够做到知错就改、都保持着一种谦虚谨慎的优良品质。 第四十八章 哑巴的秘密   今天罗旋到糖果糕点柜台上,一共买了半斤糖果。   顾胖子这次,只转让给自己两张【凭票购买普通硬质糖果贰两伍】的糖果票。   由于糖果票的市场价值不透明,半斤糖果票,顾胖子当时收了罗旋2元钱。   这样算下来,1斤糖果票竟然要4块钱!   而供销社的硬糖,1斤也才卖1块钱而已。   都说这个时代,钱、票的价值,基本上相等。   但因为糖票比较特殊,所以罗旋也搞不懂这两张糖票,自己究竟有没有买贵了?   半斤玉米糖是50颗,连同买糖票的那2块钱,这次买50颗糖花去了罗旋整整2元5角。   这样算下来,一颗小小的玉米糖,竟然价值5分钱!   要知道。   不少穷一些生产队里的一个工分,也就才值这个价钱,真是让罗旋肉疼了好半天!   大意了啊。   当初自己用一颗糖,换一斤蚯蚓,那个时候罗旋还以为这笔买卖,自己很合算。   现在看来,自己原来是在血亏啊!   只不过话已经放出去了,罗旋也不想再改变当初的出价了。   立木为信。   就当自己花钱买了一个教训吧!   并且以罗旋估计:用5斤蚯蚓,甚至是6斤,总应该能让鳝鱼长1斤肉了吧?   而1斤重的鳝鱼,罗旋如果拿到市场上来卖,就不会按重量卖了。   罗旋肯定会按条卖,1条就能卖5到6毛钱。   就这样算下来,自己倒也不亏。   要知道后世养猪,3斤3两饲料,一般就能让猪长上1斤肉。   罗旋就不信了:   6斤高蛋白的蚯蚓,再加上有空间里的泉水、有神奇的空间加持,还不能让鳝鱼长上1斤肉?   现在罗旋对蚯蚓的需求量,已经越来越大。   因为这几天,罗旋还准备收购一些甲鱼,将它们养在空间里面。   这个时代的小甲鱼,根本就不值钱。   遇到关系好的人,开口向别人讨要都可以,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弄到手。   农村很多小孩,甚至拿它来当玩具。   他们将甲鱼当小乌龟那样,用绳子穿起来,没事就去生产队里“溜乌龟”玩耍。   罗旋就是准备收购一些这种小甲鱼,然后养在空间里。   这样一来,自己对于蚯蚓的需求量就很大,而这次买的50颗糖,还得给小草留一点、自己也得揣上几颗。   算下来,这50颗糖真还有点不够用的。   买好糖果。   罗旋正揣着纸包,准备去别的地方买东西。   正在此时,罗旋的眼角余光,忽地瞟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哑巴!   只见哑巴在副食品门市中,偏的里面一些的柜台上,刚买好了一袋东西,正转身离去。   罗旋等他走远,赶紧走到那个卖“调料山货腌制品”柜台前,开口问营业员:“请问一下营业员同志,刚才那位顾客,他买了点啥东西?”   此时大家的隐私观念很低,那位营业员见到罗旋,对眼前这个半大小子,上次开口批评赵副组长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于是营业员一指柜台前,摆放着的一溜袋子道:“喏,他买的这个,红薯淀粉。”   罗旋顺着她的手指头看去,却见一个打开的布口袋里面,是白中泛黄、稍微有点结块的东西。   口袋里有一根小竹棍,上面用硬纸片写着:2级红薯淀粉,1角5分钱/斤。   上次罗旋在哑巴手里,买的红薯粉条是2角3分钱一斤。   一斤红薯淀粉,加入一点白矾,加上粉条允许有5%至10%的含水率。   粉条里面加白矾、甚至哑巴还可以加进去一点点不值钱的滑石粉,加上粉条里面还有一点点水分……   这样算下来的话。   哑巴做1斤粉条拿出来卖,至少有将近1毛钱的利润空间!   至于柴禾、人工,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生产队里最不值钱的,就数这两样东西了。   哪怕哑巴他一次只做50斤粉条,也只需要半天就能弄好,接下来晾晒粉条的这道工序,又不费他的工夫。   现在罗旋总算明白了,哑巴为什么不愿意出生产队里的工的原因了。   生产队出工一天的工分,才5-9分钱。   既然哑巴靠阉割技术、给果树疏枝、靠做粉条卖,他就能赚到钱,鬼才愿意出工呢!   (生产队不一样,有一些生产队有“经济林”,有的生产队还有“派购”任务。而且各生产队土地的肥沃程度不同,灌溉条件也有差异,所以各生产队工分的价值就不一样。)   哑巴要不是因为不想做的太明显,不敢明目张胆的当“脱产社员”的话。   以罗旋估计:他甚至连一个工都不想出!   现在自己搞明白了,那个哑巴为什么不愿意出工的原因,但这个对于罗旋来说并不重要。   搞明白这个淀粉是怎么个行情,才是正经。   于是罗旋又问那位营业员:“请问买红薯淀粉,需要粗粮票,还是细粮票呢?”   因为淀粉是红薯做的,也没人会拿它当粮食吃。   所以罗旋真还搞不懂:淀粉这东西到底算粗粮、还是细粮?   营业员闻言,一脸诧异的回道:“买淀粉不要粮票的啊,你家大人没跟你说过?”   罗旋挠挠头,难堪笑道:“没,我家大人真还没说过这茬。请问一下,买这个限量吗?”   营业员摇摇头,“都是做菜时用的佐料,除了饭店里面,谁家里还能用多少淀粉啊?买这个不限量的。刚才那位同志买的多,那是因为他,很可能是从山里面出来的社员。他有可能是帮整个大队里的亲戚邻居们,捎带回去的。”   哑巴不会说话。   他买东西只是,只是咿咿呀呀的比划。   所以营业员自行替他脑补上了,哑巴买那么多淀粉的原因。   人呐,有些时候太聪明了,反倒距离真相越来越远……   罗旋心中恍然,然后歉意的对营业员道:“对不起了啊,我今天带的钱不够了,下次我来买一些。”   顾客买不买,营业员工资都一样,她不会因此多得一分钱,也不会少收入一分钱。   所以营业员点点头,冲罗旋微微一笑,没接罗旋的话。   出了副食品门市。   罗旋转身去“供销社日杂门市”上,准备看看大陶缸的价钱。   自己空间里面,以后要养鳝鱼、养甲鱼。   现在自己只有一口小小的石头水缸,可盛不下这些东西。   甲鱼的性情很凶猛暴躁,到了晚上鳝鱼不怎么游动的时候,罗旋担心小一些的黄鳝,就会成为甲鱼的口粮。   罗旋可不想养肥了甲鱼,却损失了黄鳝,左右算下来自己都是白干。   而想要把它们分开来养殖,就得再买一口大缸才行。 第四十九章 一盒烟换陶缸   供销社的日杂门市上,顾客很少。   哪怕今天是赶集的日子,罗旋进去的时候,也没见到几个顾客在里面挑选商品。   来到卖锅碗瓢盆、砂锅陶罐的柜组前,罗旋指着一个大号的陶缸问营业员,“请问这个缸多少钱?”   “8块3。”   营业员朗声回答。   生意不好,但丝毫没影响到营业员他那洪亮的嗓门,和高亢的兴致,“小同志,你要不要听听这个缸的声儿?呛呛的,脆的很!”   男营业员自顾自的说着,还没等罗璇回答呢。   只见他抄起旁边的一根竹棍儿,朝着那口大缸就‘乒乒乓乓’地敲了起来。   听的罗旋心里直替他担心:这缸该不会被你,给敲成碎块儿了吧?   买缸之时,需要轻轻敲打缸身。   听听它的回音,便知道这口缸烧的时候火力足不足、有没有裂缝、或者是沙眼。   营业员正在卖力的敲打陶缸,罗旋却在一旁摇摇头,“太贵了,买不起。”   8块3毛钱!   罗旋自打分家之后得来的那20块钱,连同自己卖鳝鱼的钱,现在已经花的只剩下11块多了。   自己还需要留一点钱,去买甲鱼、收购别人的小鳝鱼回来养殖。   现在罗旋哪还有多少钱,来买这么贵的陶缸?   营业员听罗旋这么一说,便放下手中竹棍,伸手往斜对面那家店铺一指:“这口缸贵是贵了点,可质量好啊。   算了,这样吧。   你身上要是带的钱不够,小同志,你去那边买。他家有便宜的处理大缸。”   罗旋顺着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便出了供销社日杂门市的大门。   一边走,罗旋心中忍不住想笑:这营业员的做派,要是搁后世的话,他不被老板当场请他吃鱿鱼就怪了!   街对面那家杂货铺叫【東昇号】。   这是一家解放前遗留下来的杂货门市。   罗旋走进墙壁灰暗、陈设简陋的铺子,只见角落里摆满了各种规格的陶罐、粗瓷碗,还有一些泡菜坛子之类的陶器、瓷器。   这些货品上面的灰,罗旋估计比社员们家里烟筒里面的灰,还要厚上半寸。   “小兄弟,你想买点啥?”   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光头白胡须的老者。   他见到罗旋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斜趴在柜台上,有气无力的问了罗旋一句。   “我想买口陶缸,最大那种缸。”   罗旋老老实实回道:“还要便宜,贵了的话,我没钱买。”   老者闻言,微微叹口气,“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这样吧,我看你也是乡下来的,你家里赚点钱不容易。”   老者把头在柜台上放的正一些,总算正脸看着罗旋道:“你去买包烟,然后去‘旺记酿造厂’,找那位看门的大爷,他那里有很多处理的大缸。”   罗旋闻言,朝老者点点头,算是谢过了他的提醒。   不过。   罗旋心中还是很疑惑:这啥做派啊,公家的营业员把自己往私人店铺里指。   而这家私人店铺的掌柜,却又将自己往别的地方引……   不过罗旋知道,像【東昇号】里面这位老者,一般都很注重自己的口碑,他那样的人,一般是不会乱说话、更不会乱整自己的。   旧社会的一个小伙计,要想熬到掌柜可不容易。   小伙计天天起的最早、睡的最迟。   不仅仅要擦拭货品、打开店门,还要天天给掌柜的打洗脚水、端茶倒水。   辛辛苦苦打熬十来年,能够从“学徒”升成“伙计”都不错了。   罗旋半信半疑的,跑去供销社的门市上,花3角7分钱,买了一盒最贵的“翡翠牌”香烟。   原本罗旋并没有打算买这么贵的烟。   但想到自己回生产队里以后,还要去找大队长商量一件,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罗旋才一狠心,买了这么贵的香烟。   ‘旺记酿造厂’,就开办在红星乡的偏僻处,它也是解放前遗留下来的,是一家私营小作坊。   这家酿造厂主要生产豆瓣酱、酱油、酱萝卜、腌大头菜,这些没什么太高技术含量的产品。   后来。   县里的供销社,组建了一家更先进、规模更大的新酿造厂之后,这家私营小作坊,也就慢慢的倒塌掉了。   罗旋顺着街道走了一截路,然后拐进一条宽阔一些的巷子。   再往前走上大约150来米,就找到了那家‘旺记酿造厂’。   罗旋到了酿造厂的大门处,只见酿造厂的青砖院墙,已经被一些人趁着夜色,给扒拉走了不少。   原本整整齐齐的院墙,此时如同被狗啃过一样,到处都是斑驳的锯齿状的豁口。   “砰砰砰——”   罗旋叩门。   不一会儿,一位满脸写着“你们都欠我钱”的老头,缓缓从门背后露出脑袋,冲着罗旋不耐烦的问道:“你是哪个?又来找哪个?”   罗旋把烟拿出来,正准备拆开递一支给他,好撬开他那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说话的嘴。   老头一见到罗旋身上的“翡翠牌”香烟,他那原本浑浊的眼珠子顿时一亮,“小伙子,你有啥事儿吗?”   罗旋一边抠香烟上的锡纸,一边回道:“我听说大爷你这里,有处理的大缸,所以我想来看看。不知道厂里的老东家,他在不在这里?”   老头一听到‘老东家’三个字,一张老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只听他没好气的说道:“跑了。带着她小姨子,已经跑了有一年多了!”   罗旋脑子里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敢情是这个酿造厂原来的作坊主,要么“进去了”,要么就是真的跑路了。   而眼前这位老头,肯定是原来的东家,雇佣他来看大门的。   现在酿造厂的东家跑了有一年多了,眼前这位老头,极有可能没拿到工钱,所以他才会怨气冲天的。   想明白了其中缘由,罗旋也不拆香烟了,顺手就将那一整盒香烟,都给塞到老头的兜里。   然后罗旋问他:“那么大爷,你能做主便宜卖给我一口缸吗?”   香烟落袋,老头脸上忽地又阴转晴。   只见他伸出脑袋,朝着巷子里看了看。   见罗旋只有一个人,老头犹自还有点不放心,还特意开口问了罗旋一句:“就你一个人来搬缸吗?”   罗旋点点头。   “那行,跟我进来吧。只要是你一个人就好办,再给上我1块钱就行,你能拿走多少算多少。”   老头转身进了酿造厂大门旁边,那里一间小小的砖房。   老头进屋之时丢下一句:“你能搬走几口算几口,不用再多给我一分钱!”   说完。   老头“嘭”的一声关上值班室的门,里面旋即传出一阵凄凉的二胡之声,和老头用力嘶吼的唱腔:“二两小酒入我喉呀,昏头昏脑没忧愁啊,眼见他起高楼,哎呀……不管它,寺再破,庙祝也能喝香油哇……”   那声音之中,很是有几分豁达的豪迈之气在里面…… 第五十章 一朵白莲花   大家虽是同顶一片天空,但人与人的心情却各有不同。   值班室里的老头,正沉浸在他平淡或精彩的往事回忆,和对现实的无奈之中。   而在院子里挑选着大缸的罗旋,此时心情却格外的好。   酿造厂的院子之中,摆放着无数的大陶缸。   罗旋粗粗忽略了一下:以一排个15口陶缸来计算的话,这院子里,恐怕也有接近200来个大陶缸了。   在每一口陶缸的上面,都有一个竹编的尖尖的盖子。   这是以前酿造豆瓣酱的时候,用遮蔽阳光、遮挡雨水之用的。   这些废弃的陶缸,罗旋估计已经被看门的老头,给私自卖掉了一些。   只见院子里面东一个窟窿、西一个豁口,看上去就像一个癞痢头一般,被人搬的乱七八糟的。   甚至地上都还有打碎了的陶片,也没人去清理它。   罗旋见到这种情况,心中愈发的高兴起来!   如果大陶缸都摆的整整齐齐,那老头就很容易看出来,自己到底搬走了几口。   像这般被老鼠啃过的玉米棒子一样,摆放的乱七八糟的大缸,自己就是从中搬走几口,那老头也绝对看不出来。   除非他闲的蛋疼,跑到大缸阵列当中,去一一察看地上的新鲜痕迹。   罗旋俯身提了提身前的陶缸,估计一口应该有6,70斤重的样子,自己还勉强能够将它提起来,使大缸脱离地面。   看了看值班室。   只见那破旧的门扉依旧紧闭,而老头凄凉的二胡声,依旧还在咿咿呀呀的拉响。   罗旋提起一口大缸,运起意念,赶紧将它搬进空间里。   也顾不得放好陶缸,罗旋赶紧又出了空间,换一个地方,又提起一口大缸进了空间。   如此往复。   没用10分钟的时间,罗旋就搬走了整整5口大陶缸!   反正今天自己不多搬一点的话,用不了再过1年,这些大缸不是被老头卖掉,就是被“充公”。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多搬几口呢?   搬完5口缸,罗旋已经感到有点累了。   想了想,罗旋觉得自己还是别做的太过火了,自己有这些大缸,已经足够用来养殖鳝鱼、甲鱼。   没必要太贪心。   罗旋最后特意挑了一口小一点点的陶缸,然后一步一挪的往酿造厂大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口,罗旋朝值班室高声喊了一句:“大爷,我选好了,麻烦你关一下大门!”   “走你的。”   屋里的老头不耐烦的回道:“不送!”   出了大门,罗旋反手替他掩上门。   左右瞅瞅,见四下里无人经过,罗旋再次提起陶缸,将它放在空间里面。   然后罗旋甩手甩脚的,便朝着小巷外面走去。   先前在市场上,那位陈老师拜托自己去她家里,帮忙宰杀黄鳝。   罗旋觉得自己要是中午再去的话,颇有一点蹭饭的味道。   所以搬完大缸,心情大好的罗旋便朝着“胜利街115号”走去。   这个门牌号,其实罗旋的前身很是熟悉:因为它就在【红星乡高级小学】背后。   可以说这座房子,是与罗旋的学校,只有一墙之隔。   只不过胜利街115号,它是临街的房子。   而自己的学校,需要从别的小巷子里穿过去,才能进到小学的大门而已。   罗旋找到胜利街115号,然后举手敲门。   “吱呀——”   没敲两下,门便应声而开。   门后露出一位头上有不少白发、脸色显得很有些苍白,但很有气质的老太太来。   “请问——”   罗旋沉吟道:“请问这是陈老师的家吗?”   老太太闻言,微微点头,然后扭头冲着屋里叫了一声:“小端,有人找你。”   “哎,来了。”   一声脆脆的声音响起,先前在青蛙市场上,买过罗旋两次的那位陈老师,便出现在了门口。   她见到来人是罗旋,不由微微一怔:“原来是你呀,你来的可真早。”   罗旋一见到她,更是一楞!   眼前,这是一位什么样的姑娘啊!   只见她约有18,9岁的样子,一张白皙的脸上,泛着一股白瓷一般的光泽。   鹅蛋脸并不是多么的漂亮,但却非常的耐看,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她一头乌青飘逸的长发,此时已经被她仔细的扎在脑后,根根秀发梳理的齐齐整整,显得一丝不苟。   这个时代,像红星乡这种小地方,可没有什么洗发香波、护发素之类的东西。   生产队里的妇女们洗头,能有一块皂角都不错了。   没人会舍得花钱去买一块胰皂,更没有人舍得买香喷喷的“上海牌”香皂来洗头。   所以罗旋眼前这位陈老师,她的那一头秀发,在红星乡这种小地方,很是罕见。   而更为罕见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初初一看,感觉她很平易近人。但细细一观,会让人感觉到自惭形秽’的气质!   一如高山上的雪莲:   只可远观,却很难靠近。   以前罗旋在市场上,隐隐约约之中,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位陈老师,有些与众不同。   但今日。   自己还是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真面貌,一时间不由呆立在原地。   此时罗旋心中,对她只有一个评价:超凡脱尘,不似凡间人物。   见罗旋呆呆的,陈老师身旁的那位老太太,瞟一眼同样有点呆呆的陈老师,低声道:“还不请人家进来?哪有你这样待客的?”   陈老师‘噗嗤’一笑,冲着老太太笑着说道,“妈,我不过是看他眼熟,好像他不是红星乡里的人,倒像是蓉都里的少年哩!”   蓉都是罗旋这一世,所在的巴蜀省的省会城市。   闻言。   罗旋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破草鞋、有好几个窟窿的裤子,不禁心中苦笑一声:人家省城里面的孩子,都是穿着凉皮鞋,或者是白色的帆布球鞋。   再配上蓝裤子、白衬衣,哪有像自己穿的这么寒酸的?   不过。   这一世自己的家庭条件不好,罗旋倒也并不为此而感到自卑。   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一不相亲、二不上台去表演,有什么好自惭形秽的?   要是自己真想要得到一身,如同城里孩子那样的衣衫的话,其实并不难。   哪怕很多事情,现在自己不敢放开手脚去做,但要想赚钱买回来那么一身行头,又有何难呢?   不就是20来块钱的事儿嘛!   但拥有强大内心,而且很清楚今后局势发展方向的罗旋,并没有心思去打扮自己的外表。   在这个年代,还是穷一点好啊!   我穷的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咋了! 第五十一章 有点意外   “请进来吧。”   陈老师把门完全打开,然后开口请罗旋进屋。   进了屋子,首先就是一间小小的客厅兼吃饭的地方。   罗旋甫一进门,便感觉出来了这位陈老师家的与众不同:只见满屋地上铺着青砖,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见不到任何一点点垃圾、纸片之类的。   客厅里。   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都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一旁的碗柜、转角柜也是同样如此。   这些家具都被擦拭的异常洁净,周身泛着淡淡的暗哑光泽。   罗旋心中微感吃惊:这都是红木家具啊!   虽说这个时期,原本就盛产红木的巴蜀省,一些以前的大户人家家里还有一些好家具,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但陈老师家里这些红木家具,明显做工很考究、花纹雕饰很繁复,那就真不是一般的小地主、小财主家能够用的起的物件了。   陈老师家里面很是讲究,但从她家的外面看起来,也不过只是中上水准而已。   罗旋稍稍瞟了一眼屋里的陈设,便朝着屋子后面走去。   陈老师在前,罗旋居中,而后面的老太太则似乎忙着沏茶去了。   来到她家的最后面,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天井。   而天井之中,除了栽种着几株桃李,赫然还有一处袖珍水池!   由于巴蜀多潮湿,这口小小的水池石壁上,青苔密布、文竹丛生,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雅趣。   “你先在这里稍候,我去把鳝鱼热热。”   陈老师把罗旋带到天井之中,转身对罗旋说了一句,便径直绕过罗旋,准备回屋里去了。   热鳝鱼?   罗旋一时间,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晓端,你请客人回屋来喝杯水吧。”   屋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现在还早呢,鳝鱼血太凉。你请客人进屋,先喝上一杯水再忙活不迟。”   陈老师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脆生生的回她母亲道:“好的呢。妈,他或许在屋子里坐不住,我把糖水拿出来就好。”   老太太嗔怪陈老师一句:“你呀,坐不坐是客人的事情,请人家进屋,那是你的本分。晓端你怎么回到老家来了以后,连礼数都不讲了?”   屋子里,随后便传来陈老师和她母亲两个人的打趣声……   罗旋站在天井里,目光越过陈老师家的院墙,望着自己的学校屋脊发呆。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自己又将在这座学校里面,呆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红星乡高级小学”占用的是以前一座道观的地盘,学校是将就着“南华宫”道观的旧屋而开办。   由于后来入学的孩子越来越多,学校便在道观一旁的空地上,修建了一些新的教室,以供近百名学生上学。   而教师办公室、宿舍、器材室这些附属设施,则还是用的道观里原有的房间。   “南华宫”道观很大。   据老人们说,以前这座道观算得上是巴蜀省西南地区一带,很有名气和影响力的道教圣地。   相传“南华宫”最为鼎盛时期,里面的道长、道姑、水火道人人数曾经过百。   解放前。   这座道观经年香火鼎盛、前来潜修的信众不绝于途。   而如今这座道观里面,人数也是过百。   只不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狗嫌人厌的半大小子学生。   南华宫里面的道人,已经被“劝”的还俗了不少,只剩下不过区区几位道人。   他们靠着国家下拨的一点点定额粮食、和极其有限的经费,勉力维持着塑像、道观的房屋不至于倒塌而已。   天井之中,罗旋正自发呆。   此时陈老师端着一个小细瓷碗,来到罗旋身旁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呢?来,请喝水。”   罗旋回过神来,扭头朝碗里看了一眼。   原来却是一碗红糖水,里面还卧着一颗七分熟的鸡蛋。   醪糟红糖鸡蛋。   这个待遇,已经是目前大家招待客人的最高礼仪了。   只不过别人家的廖糟红糖鸡蛋,那里面的鸡蛋周围会有一些飘散的鸡蛋白,如同撕碎的破棉絮。   但陈老师的母亲做出来的鸡蛋,如同用修饰过的一般,蛋白边缘圆润整齐,看起来干净利落。   红的汤汁、晶莹的蛋白,包裹着鲜嫩的蛋黄,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罗旋暗叹:这是一户极其讲究细节的人家!   “谢谢了,我不喝。”   罗旋开口道:“我不渴,也不饿。”   陈老师闻言一愣,看看罗旋的表情不似作伪,便微微一笑。   她倒也不勉强罗旋,转身就把醪糟鸡蛋端回屋子里去了。   不一会儿,只见她又端着一个搪瓷盆出来。   此时才上午9,10点钟的样子,天井里的气温还有点微微凉。   唐瓷盆里冒出来的热气,清晰可见。   等到陈老师走到近前,罗旋一看,那搪瓷盆里赫然放着自己拿来的那四条鳝鱼之中,最大的那一条。   原来,这位陈老师嫌鳝鱼血冷,便用温吞水把鳝鱼浸泡了一下下,以图将鳝鱼的血温升高一点点。   罗旋捧着盆。   陈老师俯身在屋檐下拿出一截小竹筒,对罗旋轻声道:“你把鳝鱼塞在这个竹筒里面,这样一来,你宰杀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大家平时宰杀鳝鱼,都是找两颗“洋钉”,一颗扎头、一颗钉子扎尾巴,将鳝鱼固定在木板之上。   然后再用锋利的剪刀,或者是玻璃碎片,将鳝鱼给开膛破肚。   而陈老师家宰杀鳝鱼与众不同:她这是把鳝鱼尾巴,连同黄鳝的身子整个塞进和鳝鱼差不多粗细的竹筒里面,只露出鳝鱼的脑袋。   然后陈老师递给罗旋一个刀片。   罗旋接过刀片一看,只见上面的“Gillette”的英文标识赫然在目!   吉利刀片?   大户人家啊!   这个时期,谁能找到一个废弃电灯泡,将它敲碎之后,用来剖开鳝鱼肚皮,都已经让人很羡慕了!   没错。   就是后世人见人嫌的、已经烧断了里面钨丝的废弃白炽灯泡,在这个时期的生产队里,都被社员们视若难得的宝贝!   有一些社员,从城里面好不容易捡回来一个废弃灯泡。   而想要敲碎它的时候,都是隔的老远,就小心翼翼的丢石块砸。   或者是用竹棍去敲破它。   只因为,大家都害怕灯泡“爆炸”的时候,会伤到自己。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没几个人懂的什么叫“真空”。   可想而知,此时偏远一些的农村里,大家的见识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罗旋接过刀片,将鳝鱼头朝着一个小碗,轻轻一划……   鳝鱼身体被竹筒固定住了,它的挣扎,显然影响不了鳝鱼血液被尽数收集进碗中。   见罗旋杀好了鳝鱼,陈老师端起碗,对罗旋道:“这条鳝鱼,你拿回家去吃吧。”   罗旋反问她:“这是陈老师你花钱买的鳝鱼,为什么要让我拿走呢?”   陈老师微微一笑:“我母亲一向吃素,我也一样。以前宰杀的鳝鱼都是我家隔壁那位邻居拿回去吃了。   这几天他去山里下乡,天雨路滑,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这条鳝鱼,还是你拿回去吃吧。”   罗旋好奇,忍不住又问她:“陈老师,您花那么大的价钱买鳝鱼,就是为了取它的血吗?这个鳝鱼血,究竟能有什么用?”   “我不是什么陈老师,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也用不着‘您’这样的敬语。呵呵……我还没那么老。”   陈老师一边拿着碗往屋子里走,一边回道:“我叫陈晓端。这鳝鱼血,是给我母亲服用,以治疗她身上的陈疾的。原本那位老中医说,这种病,得用老鳖血效果最好,只可惜……”   话未说完。   陈晓端已经端着碗,进屋子服侍着她母亲用药去了。 第五十二章 老太太不简单   罗旋帮陈晓端宰杀好鳝鱼,便朝她母女两人告辞。   陈晓端和她母亲,倒也没出言多留。   只是临出门之前,老太太递给罗旋一张票据,“谢谢你了小伙子,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就算是你来帮忙的酬谢吧,别嫌少就好。”   罗旋伸手推回去,“谢谢姨,不用了。”   说着。   罗旋举起手中的竹筒道:“我已经拿走了这么大一条鳝鱼,哪还能再收您的东西呢?”   老太太把手中那张【凭票购买猪肉伍市两】的肉票,塞进罗旋的兜里。   然后开口道:“你拿走它,是因为我们家不吃荤腥。那条鱼,就好比是你家里,剥下来的老白菜梆子一样,我帮你拿走,你还得感谢我不是?”   见罗旋还愣在原地,老太太微微一笑,“你认为那条鱼是自己的酬劳,而我则认为,那是你在帮我处理无用之物。   只不过是我们的立场不同、角度不一样罢了。   拿去吧,要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总是觉着亏欠的慌。”   罗旋无奈,只得讪讪收下了那张肉票。   等到罗旋刚刚走出门。   身后又传来老太太的叮嘱,“小伙子啊,我家都是女眷,很多事情要比旁人艰难一些。你跨出了这道门,今天的所见所闻,都丢回我这穷家破户的屋子里吧,还请你莫要出去宣扬,成吗?”   罗旋闻言,身形微微一顿!   也没回头,只是重重的点点头,随后转身就走!   这老太太。   不简单!   等到老太太关上门。   身后传来陈晓端的嗔怪声,“妈,人家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你怎么和他说这些话呢?”   老太太把门插好。   转身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八仙桌旁轻声道,“晓端呐,你觉得他像是一个乡下来的半大小子吗?”   陈晓端闻言,脸上微微一红。   只见她臻首低垂,绞着手指柔声道:“妈,你是不是看他还没进门的时候,只顾看着我发愣,所以心中因此而不喜吗?”   “那倒不是。”   老太太笑笑,“他看你的眼神纯粹,眼里只有敬慕之情,而毫无半点省城里的登徒子们,那种情色意味在里面。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将他请到屋子里来。   要不然,只怕我当场就会赶他走哩。”   陈晓东抬起头,一脸不解地问她母亲:“那妈刚才,你为什么在他临走之前,要对他说那样的话呢?你觉得他……能听得懂吗?”   老太太反问一句,“你觉得他,会听不懂吗?”   然后拍拍陈晓端的手背,低声叹口气,“妈这一辈子,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勉强也能算得上是阅人无数吧。   解放前那一阵子,省城里面的那些官太太、官少爷,妈还见得少吗?”   “只不过,或是我老了吧!如今为娘有点看不懂这世道,也看不懂如今的人了。   唉,你父亲又去了‘那边’,家里也没个人替我们娘俩拿个主意。”   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尤其是刚才这个螺旋,我总感觉他的身上,有什么云雾笼罩着一般。让我实在是,无法看清楚他的真身、猜不透他的深浅。”   陈晓端抬起头,咬着嘴唇道:“妈,我不想提父亲的事情,以后我们不说他好吗?不过,妈您说的对,我今天第一次看清这个罗旋的时候,当时我也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是啊。”   老太太点点头,“按理说,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村子的乡下小子,而且看起来,他家里的条件恐怕也不是太好。   可他在接人待物、他的一言一行之中,眼中全然没有乡下的半大小子,常见的那种畏手畏脚的模样。   尤其是刚才,你把刀片递给他的时候。我在屋子里看的分明,他当时拿着刀片,还很仔细看了刀片几眼。”   陈晓端插口道:“那或许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刮胡刀片,感到好奇吧?”   “绝对不是。”   老太太很肯定地摇摇头,“从米国进口来的这种吉利刀片,一般的乡下小子,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会感到惊奇。   但绝不会是罗旋那种眼神!   为娘总感觉,他似乎认识上面的英文字母一样。”   这个时期,学校里面都是教授鹅的文。   并且那还得等上了中学以后,才能学到的外语。   罗旋还小,不可能懂鹅的文,更不可能认识一天天腐烂下去的那些敌人的文字。   甚至他连接触都接触不到!   陈晓端摇摇她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哎呀妈,咱还是别说这个了。哎~妈,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小学里教书?”   老太太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这件事情,娘还是尊重你的意见。不过呢,为娘倒是建议你还是去了的好。   一来呢,教育办的领导,已经登门来请你几次了,你也看得出来,那两位领导,还是很有诚意的。   总是这样拖沓下去,终究人家领导的颜面上有点不好看。   二来呢,你有了一个正经的工作,咱们娘母女俩啊,也不用总是变卖旧货过日子了。”   “变卖啥呢!”   陈晓端撅起嘴:“就那些珍珠项链、玉石印章,拿出去也没人会买……要是有黄牛就好了。”   “有黄牛也得‘捐’到人行去!”   老太太脸色一正:“以后你可不能再拿着我的那些项链、吊坠出去卖了!依我看呐,这局面还要变。记住,忘了那些东西!晓端你记清楚了吗?”   见自家母亲脸上,难得地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陈晓端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这两母女在家里闲话家常,而此时的罗旋拿着那条大黄鳝,却犯了难。   已经宰杀好的鳝鱼,就没法埋在柴灰里烧来吃,也没法拿去卖给顾胖子。   而要想学着饭馆里那样,用大蒜红烧鲶鱼,那就必须先用油将鳝鱼段爆炒一下,等到煸出香味来了,烧出来才好吃。   要是没油的话,鳝鱼虽然做出来不腥,但也绝不会有多好吃。   罗旋暗想:要不,去买点油?   自己身上,倒是有两张油票。   那是分家的时候,按照生产队小孩子定额供应食用油,罗旋能够得到5两7钱6的买油额度。   成年人一个月,食用油定量是2两8钱3,小孩的定量还得减半。   罗旋也搞不清楚,这个数额是怎么定出来的、卖油的人又怎么称重?   2两油,100克重,勉强还能上称。   8钱油,40克,也就装满两小汤勺的事情。   而让罗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最后那个3,算下来才1.5克。   卖油的那些油坊职工,该怎么准确去计量它?   【备注:这个时期实行的是16两制,也就是1斤,有16两。但是为了让大家理解的轻松一些,所以引用后世的10两制。】 第五十三章 得批评一顿   书上得来终究浅,是知此事要躬行。   既然自己搞不懂怎么买油,罗旋决定亲身去体验一回。   咬牙拿出那两张油票,径直去供销社的榨油坊门市上,罗旋想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卖给自己这点油?   到了油坊门市。   一名胖乎乎的女营业员,将她肥胖胖的手,朝着罗旋一伸:“油票!”   罗旋递上油票。   女营业员接过油票,看了一眼,然后再次朝着罗旋伸手:“钱呢?”   罗旋问:“多少钱?”   女营业员回道:“一共是4角8分96,四舍五入,拿4角9分钱来!”   罗旋手头上有两张油票,一共是5两7钱6的油。   油坊的门市上,每斤菜籽油卖8角5分钱。   所以罗旋应该给她4角9分钱。   而女营业员之所以这么快就算出来了结果,倒不是她的算数过硬,而是大家的油票面额,不是2两8钱3,就是1两4钱2。   她卖油这么久,不需要计算,背也能背下来各自对应的金额了。   收好钱,女营业员再次冲罗旋伸出手:“油瓶!”   罗旋一愣,“没有。”   女营业员眼睛一瞪:“没有油瓶,你来打什么油?”   说着,女营业员拿起罗旋给她的钱和油票,随手就丢了出来!   罗旋见状,顿时勃然大怒!   自己的原身,他就是家里的受气包,王氏很少有机会让他出来给家里买东西。   所以罗旋这一世的的原身,在这些方面,真还没多少生活常识。   而自己在后世,哪曾出来买过5两7钱6的菜籽油啊?   见那位女营业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跩的跟个二五八万似地!   罗旋顿时也恼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咹,我们生产队过来的社员们,不知道你们单位上的规定,你不能耐性解释一下?社员们就该受你的白眼吗?你就是这样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吗?”   只听罗旋大声嚷嚷道:“你别忘了!这里面的每一粒菜籽、每一根稻草,都是我们这些人民群众,辛辛苦苦种出来,然后精挑细选送到粮站去上交的公粮!”   “嘭”的一声!   罗旋将就着手中装鳝鱼那个粗竹筒,重重的拍在油坊门市上巨大的柜台上,“嘭”地发出一声巨响!   “我今天就要问问你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旧社会,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柜、吸血鬼?你凭什么,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农民?”   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罗旋小胳膊一挥!   颇有几分挥斥方遒豪迈意味,给那位胖营业员,下了一句最终定语:“看不起劳动人民的寄生虫,终究会被人民群众给埋葬!”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道很严肃的声音在榨油门市里面响起,“肖红,你怎么搞的?竟然引起了这么多人围观、谴责你?”   罗旋站在门市口子上,一通煽情加扣大帽子下来,不少前来打油的,或者是过路的人,都好奇的驻足观望。   见罗旋说的解气,不少受过这个叫做“肖红”的女营业员窝囊气的人,也纷纷伸出指头,开始批评起她的恶劣态度起来。   而此时门市里的女营业员,则满脸涨的通红,只见她捂着脸支吾道:“我……我……”   开口质问女营业员那位领导模样的人,此时则铁青着脸,冲她严厉的呵斥道:“去,你先进去吧。从今天开始,你先不要在门市里上班了,回去好好总结反省一下。   后天,油坊全体五十多名干部职工,都来开个‘工作作风总结大会’,希望你到时候来会上,做出一个深刻的检讨,给单位领导、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   这名领导扭头,疾步走到罗旋跟前,伸手把罗旋拉到门市里面。   然后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小同志,你先别生气,先别生气啊。来来来,请你和我一起,咱们到办公室稍稍坐坐,行吗?”   坐就坐,怕你呀!   罗旋挺直了腰板,跟在那位领导的后面,就进了门市后面的一间办公室里面。   等到一进门儿,这位领导赶紧抄起一旁茶几上的保温壶,给罗旋倒了一搪瓷缸水。   然后和蔼的对罗旋道:“实在是抱歉啊,我看小同志你年龄不大吧?”   罗旋点点头。   那位领导又微笑着说道:“我看小同志你年龄太小,恐怕还不能喝茶。那就只好请你喝上一杯白开水了,希望你别嫌弃哈。”   说着,领导将水缸往罗旋跟前推了推。   罗旋不语,也没接那一缸滚烫的白开水。   大夏天的,喝这滚水,罗旋担心自己脑门儿上会汗流如注。   “小同志,你是来买油的吧?”   油坊领导端起他的,已经发黑,养出了深厚茶垢的大搪瓷缸子,伸着尖嘴唇啜了一口浓茶。   然后放下茶缸,对罗旋道:“你是没带油瓶吧?”   罗旋点点头。   “张会计,张会计?你过来一下。”   油坊领导朝着办公室外面喊了一句,不一会儿,一名矮胖的中年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张会计,麻烦你走一个账,这位小同志需要一个玻璃瓶。你把那3分钱,做成耗损吧。   我等会儿给你补上一张证明条子,就写成红星乡供销社榨油坊‘支援合作社建设,援助困难社员玻璃瓶一只’。”   油坊领导站起身来,对罗旋点头道:“小同志,走吧,我去给你灌油。”   说完,这位领导带着罗旋就回到了门市上。   然后在柜台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就准备给罗旋打油。   罗旋定睛一看,心里不禁发出生产队老母猪卧槽的声音:这不是卫生院里,用来给病人输液的那种圆瓶吗?!   原来。   供销社榨油房与红星乡卫生院有协议:卫生院里用过了的葡萄糖水、盐水瓶,会定期送到榨油坊门市上来。   而榨油坊会组织职工,用火碱将这些用过的玻璃瓶清洗干净。   然后放在门市上,以3分钱一只的价格,卖给那些忘记带上油瓶,前来门市上打油的顾客们。   现在罗旋总算明白过来,先前那位油坊领导,对会计说那些话的意思了。   这个时期的干部们做事,真是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哪怕只是公家的3分钱,也是公私分明,毫不含糊! 第五十四章 卖油翁   一个漏斗,几把5两、2两,和1两的酒提子,就是油坊卖油的全部器具了。   很是简陋而且原始。   罗旋眼睁睁看着那位领导亲自动手,给玻璃瓶里灌进去半斤菜籽油。   然后只见他又用1两的提子,舀了一大半提子的菜籽油,就算是那7钱油了。   见罗旋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手中的提子看,那位领导微微一笑:“这位小同志,你不用担心。我这手啊,准的很。我经手打出来的油,公家不会亏,但群众也绝不会吃亏的。”   罗旋闻言微微一笑,没吭声。   但心里却在好奇:我哪是担心你短斤缺两啊,我这是想知道,你怎么给我弄那1.5克的菜油?!   没成想。   买的没有卖的精,诚不欺我。   只见那位领导,伸手拿起油缸旁边的一根长竹棍,约摸有筷子粗细的样子。   他把细竹棍伸进油缸沾上点油,然后往漏斗里滴进去……   直把一旁的罗旋看的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果然劳动人民的创造性是无穷的啊!   罗旋先前已经把油票、钱都给了这位油坊领导。   现在等他给自己打好油,罗旋又掏出来一个1分的硬币,1个2分钱的硬币,轻轻放到油坊门市的柜台上。   那位领导见状,赶紧开口问,“呀,这位小同志你这是干啥?”   罗旋笑一笑,“这是那个油瓶子的钱,我可不能占公家的便宜。”   油坊领导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个油瓶就当我们单位上支援农村建设,而且会计那边已经走了账,不好改动了。”   罗旋微微一笑,“那就给那些更需要的群众吧。”   领导一愣,随即朝着罗旋竖起大拇指,“小同志,你的觉悟真是高啊!我们单位,下一次的生活作风座谈会,我准备就用这位小同志的事迹,给我们单位上的职工们,好好上一堂生动的思想教育课!”   罗旋闻言,淡淡一笑。   然后提上油瓶,怀着满腹震撼和一丝窃笑,慢慢朝卖家禽家畜的市场走去。   刚才自己把油瓶钱给补上了,纯属不想因为3分钱,而落个“被帮扶对象”的名声。   区区3分钱的便宜,这也太少了吧……咳咳咳!   咱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吗?   一边走,罗旋一边回味着那个油坊里那种很原始的计量方式。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目的地。   红星乡场镇规模不大。   罗旋没走一会儿,就来到了卖家禽家畜的市场上。   说是“市场”,其实不过就是小巷子外面的一块空地,很是简陋。   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脚泥。   如今的红星乡家禽家畜市场,早已没了早几年的热闹了。   现在这个市场上,只有少数的社员,会拿来一些鸡鸭鹅兔子、黑山羊之类的来卖,或者是来买一些家禽幼崽回去饲养。   偶尔。   也有一些生产队急需用钱,会把他们饲养室里的大牲畜,拿几只到市场上来变现。   这个时期,生猪还不是供销社定点收购,只能说供销社已经掌控了绝大部分生猪收购,但并非全部。   所以生产队养的‘爱国猪’,是可以选择自己拿到市场上来卖、或者是拿去交给供销社收购站的。   然后再由收购站往县里送,或是直接交给食品站去屠宰。   既然有生产队来卖猪,自然就有别的生产队来市场上买猪。   只因为现在的生产队,还可以自己宰杀“过年猪”。   不过发放的猪肉数量,有着很严格的规定,需要各生产队根据上面制定的“指标”去宰杀肥猪。   而且在巴蜀省,遇到国庆的时候,社员们也可以得到一些猪肉作为福利,以示普天同庆的意思。   (巴蜀省解方的更迟一些,人口组成比较复杂,情况更特殊一点。   因为需要不断的培养大家的爱国意识,因此国庆节的时候,有些地方的生产队,是可以宰杀肥猪来发给社员们的。属于当时很罕见的地方正策,不具有普遍性。)   而来市场上买肥猪的,多半都是那些饲养室遭了猪瘟的生产队。   他们队里的猪已经死光了,现在从小猪崽开始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这些生产队,会趁着现在肥猪价格相对便宜一点,来买上几头肥猪回去先养着,等到逢年过节之时,再将它宰杀掉。   “过年猪”、“国庆猪”这种福利性质的猪肉,只需要报备即可,并不需要去食品站指定购买。   但再过上一年多,大家都进入“公社化”以后,生产队到了那个时候,就无权宰杀过年猪、也无权给社员们发放猪肉作为福利了。   罗旋来到家禽家畜市场。   买卖肥猪的区域和私人无关,那都是集体对集体的买卖,个人是掺和不进去的。   有戴着红袖章的“畜牧站检疫员”和“市场监督员”,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呢!   罗旋来到卖家禽幼崽的区域,远远的就看见有一处地方围满了人,在稀稀拉拉的市场上异常显眼。   等到罗旋挤进去之后,这才发现:原来是两个家伙,正在唾沫横飞的兜售他们的“五彩金鸡”!   两家伙吹得那才叫一个天花乱坠、神乎其神。   说大家买他们的鸡仔回去喂,要是买的红色的呢,等鸡仔长大以后,那只鸡身上就是一片赤红。   据说,这就是什么国外的火鸡!   而且还是友好国家,特地拿来给我们国家“进贡”的,很是珍贵!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解放好几年了,可乡下人的见识其实也没增加多少。   你要说什么‘友好交流’、什么‘经互会’之类的词汇,恐怕99%的社员都听不懂。   但是你要是说到‘进贡’,作为天朝上国的人,大家都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万邦来朝,八方来贺呗!   一种大国自豪感,便油然而生。   罗旋忍住笑,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   这两个家伙面前,摆着几大箩筐鸡仔,一个个被染得五颜六色的:红的,绿的,黄的、黑的、白的。   据他们说:如果你买红色的鸡仔回去养,以后它下的蛋就是红色的。   你要是买绿色的鸡仔,以后它们下的蛋就是绿色的……   罗旋一边听,心中一边暗笑:这两个家伙!   再过上几年,他俩铁定要倒血霉!   现在出门,只要不出县,是不需要开证明的。   所以这两个家伙具体是从哪一个乡,蹿到红星乡来搞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就不太好说清楚。   但再过上几年,想出门则不是这么容易了。   像玩他俩这种操作的,在巴蜀省叫“跳老海”,也就是指那些卖大力丸、跌打损伤狗皮膏药、去风湿拔火罐、卖假老鼠药的,都是属于这个“跳老海”的范畴。   罗旋无心看热闹,更不想去戳穿那两个家伙的骗局。   只因为这个时期,这种骗局极少,自己发声去揭发他们的话,会很难让吃瓜群众们相信自己的话。   而且那样一来,自己难免就会去乡公所走一遭!   罗旋可不想被人瞩目。   在卖“五彩金鸡”的地方稍作停留,罗旋便钻出了人群,打算买点小鸡小兔回去饲养。   “大爷,你这鸡崽怎么卖?”   来到一位摆摊的老头跟前,罗旋指着他的小鸡问价:“这是什么品种的鸡崽?”   老头吧嗒着旱烟,懒洋洋的回道:“这是土鸡,8角钱一对。”   市场上今天有那两个家伙,在卖染色鸡崽,所以老头的鸡崽根本就没人看一眼。   罗旋估计他今天很难卖的出去。   “大爷,6角钱一对吧。”   罗旋开始和他讨价还价,“你看,今天市场上来的人也不多,而且又全跑那边去看稀奇去了,我给你这个价钱……”   “成交!你随便挑!”   罗旋话音未落,倒是被老头的洪亮的嗓门儿给吓了一跳!   这大爷,咋不按照套路来呢?   挑好5对小鸡,罗旋给了那位大爷3块钱。   没成想,人家居然连装鸡崽那个简易的竹篓,都一并送给了自己!   罗旋暗想:看来,果然是有竞争,咱们这些人民群众才能得实惠啊!   今天要不是有那两个家伙,抢走了市场上绝大部分的生意,自己恐怕,还得不到这么大的优惠呢。 第五十五章 买回来鸡和兔   最后。   罗旋在市场上买了5对小鸡、3对小兔子。   农村卖这些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论“对”的卖。   原本罗旋还打算买几只小鸭子来养。   但鸭子生长倒是迅速,不过它实在是太能拉了,罗旋可不想空间里的那汪清泉,被鸭子给祸祸掉了。   而养鹅费草。   罗旋没那么多时间去割草来喂它,所以也就没买鹅回去喂养。   买好这些东西,自己身上已经只剩下3块多钱了。   这点钱,罗旋还打算买小甲鱼来养,所以没敢在市场上继续逗留,便提着小鸡小兔往家里赶路。   等到出了红星乡,罗旋钻进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然后把这些东西统统放进空间里,再空着手往家里走。   这倒不是罗旋嫌提着它们赶路沉。   小鸡小兔不重,但它们不耐高温,罗旋担心天气太热,会让小鸡小兔中暑。   烈日炎炎似火烧。   这个时候生产队的驴都不会出来干活,但罗旋却只能顶着大太阳急急往家里赶路。   自己的空间里,已经装满了东西,罗旋得赶紧回去好好调整一下空间里的布局。   同时。   里面的稻种、玉米种子,也得开始着手播种了。   养殖小鸡小兔,只能当成副业来做、顺带解决自己吃肉的问题。   就像卖鳝鱼这件事情,它虽说能赚钱,但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归本质:积攒粮食!   顶着烈日。   尚未干透的泥泞道路不太好走,罗旋走了快一个小时,这才大汗淋漓地回到了家。   自己选来建造新家的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只有一条小路经过门前。   罗旋刚刚转过山坳,远远的就看见自己家竹篱笆墙外,站着几道人影。   等到走近一看,却是周家老二、老三,还有小草、罗小新、罗小中几位。   其中周家老二、老三手里提着几个大竹筒,站在自己的篱笆墙门口,正漫不经心地等着自己回来。   而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却焦躁不安的站在稍远处,脸上布满了畏惧之色。   唯有站他们之间隔着的小草,小嘴撅的老高,正征大了眼睛瞪着周家两兄弟的背影,一脸的警惕神情。   看起来。   像是罗小新、罗小中两个,畏惧周家两兄弟,害怕那两个家伙去找他们的麻烦。   而站在他们中间的小草,此时则充当了两个哥哥的保护人的角色。   “哥哥!”   小草眼尖,远远的就看见了罗旋。   只听她欢呼一声,迈开小腿就朝着罗旋跑了过来。   “小草妹妹,今天中午,你怎么没睡觉呢?”   罗旋拉住小草的手,然后把一个豌豆饼放在小草的手中。   夏天天气热。   这个豌豆饼虽说是餐饮服务社昨天卖剩下的。   但这丝毫不影响拿给小草吃。   而且罗旋自己没有铁锅,哪怕就是想给她重新回锅炸一下,也不现实。   “哇,豌豆饼!”   小草举着手里的豌豆饼,高兴的拉着罗旋的手,蹦蹦跳跳的就朝篱笆院门走,“哥哥,二哥、三哥今天给你挖了蚯蚓过来,他们想吃糖了呢!”   此时,篱笆墙外的四个半大小子,都死死的盯着小草手里的豌豆饼直咽口水。   罗旋朝着他们招招手,“都进来吧。”   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院门就走了进去。   等到四个小子鱼贯而入。   罗旋转身问他们:“你们是不是想也想吃豌豆饼?”   四颗小脑袋,齐刷刷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罗旋吩咐他们,“那你们就出去给我找甲鱼。一斤以下的,一只甲鱼换一个豌豆饼;一斤以上的,五毛钱一只。要是两三斤以上的那种,三块钱一只。”   周老二开口问:“要是四五斤的大老鳖呢?”   罗旋瞪他一眼,“那也是三块钱一只!再贵了我也买不起。”   反正自己买甲鱼回来是打算养殖一段时间,然后再拿出去卖。   这就需要尽可能的压低成本。   要是真有人拿着四五斤的大甲鱼,来卖给自己的话,罗旋也打算只给他三块钱。   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拉倒。   反正自己兜里只有这么一点儿钱,真要是遇到那种大甲鱼要价太高的话,自己买下来,然后再拿去卖给顾胖子?   一分钱赚不到,那自己图个毛。   今天周家老二、老三拿过来的蚯蚓有四斤多,罗旋给了他们两兄弟四颗糖。   多出来了2,3两蚯蚓,就只能等到下次再算。   而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拿过来的蚯蚓,却只有1斤7两的样子。   罗旋给了他们两颗糖,也不用他们找补了,下次拿来的就下次另算。   打发走了罗小新、罗小中,罗旋让小草留下来吃饭。   然后扭头吩咐周二娃,让他去把他哥周老大给叫过来。   自己费心费力的将周老大,给收给收拾舒服了,不让他来给自己办点事、跑跑腿?   那可不行!   要是周老大敢对自己阳奉阴违的话,罗旋不介意再给他来上一点狠招。   既然自己辛辛苦苦收了三个小弟,不好好享受一下这胜利果实。那怎么行呢?   打发走了那四个半大小子。   而此时的小草,正挽起裤腿,跳进罗旋在院子里挖的那个小水塘里,用粘性极强的黄泥,在细心的帮罗旋修补水塘墙壁上,被鳝鱼钻出来的洞口。   趁着这个机会,罗旋闪身进了空间,把那三斤剔骨肉、还有那条大鳝鱼,连同剩下的那朵大蘑菇,给一并拿了出来,准备开始给小草和自己做午饭。   现在小草还在自己家。   罗旋也就顾不上进空间里面,去处理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事了。   更不敢把市场上买来的小鸡小兔拿出来。   这些东西,得等小草走了以后再说。   罗旋刚刚做好饭。   就瞥见竹篱笆围墙外面,周老大蔫头耷脑的站在那里。   罗旋走出灶房,朝他招招手:“进来吧。”   周老大一进门,鼻子就急剧耸动。   “咕咚——”   一口口水被他咽落下肚。   红烧剔骨肉、大蒜烧鳝鱼、清水鲜蘑汤……实在是太馋人了!   罗旋笑着问他:“想吃?”   “咕咚——”   周老大犹豫了一下,终究他肚子里的的馋虫,战胜了他那层薄薄的“自尊”,开口道:“想吃。可是我晓得,你是不会给我吃的。”   罗旋笑笑:“要想得到,必将先付出。”   “你让我去打谁?”   周老大赶紧接过话头,“还是要砸谁家的屋顶?”   罗旋大笑:“滚吧!我没你那么无聊。先给你吃一点点,然后下午,你去大队部帮我演一出戏可好?”   大队部?   周老大闻言一惊!   罗旋啊罗旋,你这是要一把玩大的吗? 第五十六章 大队长生了   大队部。   罗旋恭恭敬敬的给大队长递上一盒‘红梅牌’香烟,却被廖大队长虎目一瞪,差点当场朝罗旋拍桌子!   “你这是干啥?你小子,除了会抓鳝鱼卖,啥本事没有,倒是学会了这些歪门邪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拉拢、腐蚀合作社干部!”   “哪有啊。”   罗旋叫起了撞天屈:“领导啊,我是您的晚辈,您又照顾我这么多年。我这不过是手头上松动了一点点,就想报答一下领导您的恩情嘛!这不,别的咱也买不起,就一盒不值钱的香烟而已。领导,这可是晚辈孝敬长辈的,嘿嘿……没那么多说法。”   廖大队长虎目依旧,只是眼中的凶光柔和了不少。   只见他轻轻一踢罗旋,开口道:“你小子少来这一套。现在你分家单过……咳咳咳,不说这事儿,我不清楚、不了解你家的具体情况。”   随后。   大队长话锋一转,“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这盒烟你退回代销店去,我是不会要的!   1包红梅烟,都能顶生产队里的4天工分哩,你咋能这么胡来呢?你小子,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好好过了?”   罗旋‘啪’的一下子立正,脆生生的回道:“我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好好过日子,所以才来这里,想麻烦一下下领导您!”   这位廖大队长是退伍回来的老兵,性格耿直刚硬,他最是喜欢罗旋刚才这种敬军礼一般的姿态。   这让他感到很亲切。   此时的廖大队长,圆瞪的虎目,已经变成了慈眉善目,眼中满是爱怜。   只见他摆摆手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罗旋回道:“是这样的,我想请大队部,给我开具几张出行证明,我好拿着它去山里面看看,试试能不能弄点猎物、山货、药材什么的。   然后我好拿到供销社收购站里去,换点念书的学费、生活费、买文具的钱回来。”   廖大队长闻言,双眼立马又瞪的老圆:“怎么,罗铁柱他不给你学费?翻天了他还!跟我走,看我今天怎么去收拾他。”   说着。   廖大队长就准备起身,去6生产队找罗铁柱算账。   罗旋赶紧拉住他,开口道:“没没没,和他没关系。我只是自己想去山里面弄点东西回来,好贴补家用。”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罗铁柱到底给不给自己学费,罗旋并不关心。   他要是给,自己就收下。   供自己继续读书,这是罗铁柱,他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要是他尽到了他的本分,罗旋以后也会对罗铁柱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反过来。   要是罗铁柱真不管自己上学的话,罗旋也绝不会开口问他讨要。   但以后罗旋对罗铁柱,恐怕也不会有多好。   自己本来就和罗铁柱没什么感情,他要是不把自己当便宜儿子,自己也没必要认这个便宜老爹。   而且罗旋相信:靠山山倒,靠人人会跑。   靠天靠地,终究还是得靠自己,才是王道。   廖大队长一听,知道这事儿和罗铁柱没关系,便放缓了语气,一脸奇怪的问罗旋:“你要跨州越县,还是穿州过省?”   “嘿嘿,领导你又拿我取笑了,我哪有那本事去别的市县啊?”   罗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开口求饶道:“领导啊,我就想去山里面满山找药材、挖野果野菜的时候,别被人当成流窜人员就行。麻烦您,给我开一张身份证明吧。”   这个时期。   只要不出远门,虽然说有规定,需要大队部开具出行证明,但基本上没人去执行。   那道规定,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所以廖大队长才故意这样问罗旋,他的话里,多多少少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在其中。   但罗旋知道:再过几年,别说出县境,就是去远一点的生产队走亲戚,都是需要证明、需要在当地生产大队报备的。   所以罗旋打算趁着现在还没有管的那么严,想将这些证明给抢先弄到手!   “好吧。”   廖大队长拉开抽屉,拿出泛黄的公文信签纸。   然后拔出别在他胸口衣兜里的“英雄牌”钢笔,扭头问罗旋,“你准备什么时间出发?又准备在山里面呆多久?”   罗旋道:“这个……我可能,也许趁着还没有开学,就去山里面。赶在开学之前,就会回来。”   廖大队长掐指算算日期,然后‘唰唰唰’就在信笺纸上,写下:   【证明】   今有我村社员某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到贵处找寻药材,以支援国家医疗卫生事业的建设。   经查,该社员某某某,出身清白,xx可靠,望贵处给于方便为感。   落款xx县xx生产大队。   等到廖大队长刚刚快要写好一纸证明之时,大队部办公室外面,传来周老大的声音,“廖大队长!大队长,我们生产队里的老母猪,它生了!”   廖大队长原本就文化不高,再被喊声打断了思路,不禁有点生气。   只见他朝着屋外回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又继续低头奋笔疾书。   哪知外面的周老大又在喊:“廖大队长,生了!我们6生产队里的母猪,真的生了!你得快点去啊。”   “麻麦皮!到底是哪个生了都扯不清楚?”   廖大队长气的胸疼,“我又不是老母猪……啊呸!老母猪又不是我……麻麦皮!又不是我的老母猪,喊个锤子?”   而一旁的罗旋此时却又插嘴道:“领导啊,我开学之后,以后放农忙假,星期六、星期天,我也会进山去找药材、弄点野味。”   “那你到底要开几张证明嘛?”   廖大队长已经明显有点气短了,抬头虎虎的问罗旋:“干脆我一次性多给你开几张,免得你还得从学校里跑回来找我。”   一张证明只能用一次,罗旋的胃口可远远不止这点。   “太好了!”   罗旋拍着巴掌道:“那就太感谢领导的关心、关怀、关爱、关切了!”   恰在此时。   屋外的周老大又在高声叫唤,“廖大队长生了,生了12只哩!俺爹让我来请你去一趟!”   “这个周猪倌儿!”   廖大队长气不打一处来,“我生个铲铲!罗旋,你自己来写,写完了你自己戳上章子!我去看看,到底是哪个憨不拉几的家伙,在那里乱叫?!”   等到廖大队长一出门。   罗旋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本自己在新华书店买来的信签纸,然后拿起桌上的章……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不可描述。   大队部没有自己的专用的、印有红色抬头的信签纸。   所以罗旋自己买回来的这种信签纸,其实质量比正兴大队部的信笺还要好一点。   几十张空白的那个啥啥啥,可能也够自己用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不是? 第五十七章 蘑菇在裂变   罗旋今天搞到一张廖大队长出具的【出行证明】,和一大本空白证明。   只是目前,自己恐怕还用不着它。   虽说过几天,自己就会真去山里面走上一趟,但小老君生产队那边,与正兴大队同属红星乡管辖。   目前去那边的山里面,还不需要证明就可以去。   当然。   这得那边的民兵连、或者是生产队里,不故意刁难自己的情况下才行。   规定这玩意儿,可大可小。   就像紧箍咒一样,没事它就是一个装饰。   而一旦具备龟腚解释权的人,和你较真起来的话,那绝对能让人酸爽无比。   人家手里的刀,到底要不要砍下来,全凭人家的心情怎么样、和你自己的靠山如何。   懂得人自然懂得个中玄机。   现在证明罗旋已经搞到手,临走之前,顺手把那盒香烟放在廖大队长的办公桌上,便赶紧溜回了家。   廖大队长训斥完屋外乱叫一通的周老大,便转身回屋,将公章仔细锁进抽屉里,然后就和等候在外面的周老大,一道往6生产队走去。   自己管辖的生产队里,母猪产下了12只“爱国猪”,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了。   廖大队长确实需要去6生产队,代表大队慰问一下劳苦功高的老母猪,顺带表扬相关人员一番。   至于廖大队长随同周老大,一起去饲养室探望生了12只小猪崽的老母猪,到时候周老大又该怎么脱身,这就不需要罗旋替他考虑了。   周老大那家伙,贼精贼精的。   罗旋知道他自有办法脱困。   弄不好,周老大还能得到他爹的表扬:老母猪生产,竟然劳动生产队大队长亲自前来“慰问”,这得让饲养员周大爷多有面子啊!   回到家里。   罗旋闪身进入空间里面,先是把那口小一点的陶缸搬出来,安放在灶房之中,当成水缸使用。   毕竟。   上一次自己拿空间里的泉水出来招待客人,差点让自己没圆过去的事情,已经给了罗旋一个极大的警示了。   罗旋自此以后,时刻都在提醒自己:万万不可大意!   安放好水缸,罗旋又进入空间里面,拿出来6只小鸡和3只小兔子,把它们养在院子里面。   这小鸡小兔,是遮掩自己为什么,要换那么多蚯蚓回来的挡箭牌。   同时。   罗旋也想试试:空间里的动物,和外面的动物,它们的生长速度究竟会不会一样呢?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如果能够对比出来两者之间的差异,罗旋以后就准备再去弄点玉石回来,把空间再扩大一些。   那样的话,也能扩大自己的种植、养殖规模了。   无利不起早。   要是空间里的动物,和外面动物的生长速度,差距不是特别大的话,罗旋就准备安安心心在空间里面种田,少养点家禽家畜,保证自己有肉吃就行了。   院子里的小鸡,罗旋从破陶罐里面拿出来一点蚯蚓喂给它们。   这些小鸡怕热,它们自己会往阴凉处钻,用不着罗旋费心去照看它们。   不过院子里那3只小兔子,罗旋手头上没有兔草去喂它们,就只能在空间里面,去割了一点点红薯藤先凑合一下。   红薯藤含汁量大,一次性不能喂得太多,要不然小兔子容易拉稀。   而出去中午割的兔草发蔫,小兔子吃了也容易拉稀。   罗旋打算等凉快点之后,让周家老二他们,去帮自己弄点草回来喂养它们。   此时的气温。   是一天当中最为炎热之时,树上的知了在拼命的呱噪,叫的人心烦意乱的。   烈日炎炎似火烧,路上行人都绝迹了。   罗旋趁此良机,又回到空间里面去摆弄那些大水缸。   一口水缸,用来养3两以下的小黄鳝。   3两到半斤的鳝鱼,已经被自己这次赶集给卖光了。   所以罗旋只能预先给这种规格的黄鳝,预备好一口大缸。   再给半斤以上的鳝鱼预留一口,剩下的两口大缸,罗旋准备分别用来养大甲鱼和小甲鱼。   这样一来。   5口水缸不多不少,刚刚好够用。   搬完这些大缸,罗旋便感觉身上有点累,于是也顾不得种稻谷、玉米了。   在泉水边喝口水,既可以顺便看看蘑菇的长势,又可以权当休息一下。   刚刚来到泉水边,罗旋赫然发现这些蘑菇,长的真是有点太猛了!   自己早上闪身进空间的时候,那两朵才一指高的蘑菇,此时已经长到一筷子高。   看来,自己晚上的鲜蘑汤,算是又有了着落了。   只可惜没鸡蛋。   要不然煎鸡蛋加鲜蘑熬汤,那鲜滑的滋味儿,简直能够让人爽翻天!   在这两朵蘑菇的旁边,原本只是在泥土中露出一点点头的小蘑菇,此时已经完全冒出了头。   照这个架势,罗旋估计恐怕等不到明天中午,这些小蘑菇又能采摘了。   数了数,发现这一批小蘑菇一共有4朵。   而在这些小蘑菇不远处,又有几处泥土拱起,那分明就是未长出地面来的蘑菇幼苗。   仔细一数,罗旋发现这些还没有冒出地面的小蘑菇,竟然有8朵之多!   罗旋不禁心中大喜:这蘑菇是在搞细胞分裂吗?   居然成倍的往上翻?   看来,以后红星乡蘑菇专业户的头衔,非自己莫属了!   罗旋又在空间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打起精神,去揭开那个简易的稻种棚子来看。   只见此时的稻种,因为有了水蒸气的加温,禾苗已经有半指长了,杆茎粗壮、根须发达,秧苗泛绿。   一派长势良好的样子。   而另一盘稻草垫子上的尖椒苗,也已经长出来了两片绿叶。   估计再过不了两天,就可以移植到地里去了。   盖上土法温室的稻草盖子,罗旋又给砂锅底下加了一把硬柴、给砂锅里面加进去几竹筒泉水,便转身去看看玉米种子的发芽情况。   后世给玉米育种,都是用泥巴加点肥料,做成一个个窝窝头的模样,然后在每一个“窝窝头”的中间,摁进去一粒玉米种子。   空间里的土壤本来就肥沃,所以罗旋也就用不着给玉米种打窝了。   揭开稻草盖,只见浅浅的土坑之中,一片嫩黄的玉米芽孢齐齐整整,正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魅力,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旁边地里的小兔子,或许是闻到了这股潮湿中略带发霉气息、但又有一股嫩草清甜的诱人味道。   几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就想往玉米坑里跳!   罗旋赶紧盖上盖子,转身出空间去寻找建筑材料,打算给这些兔子弄一个窝。   要不然。   恐怕还没等到玉米长出枝干来,就会被这些特别能吃的小兔子们,给祸祸一空了!   兔子会挖洞,围栏地基挖浅了不行,困不住它们。   要是用竹子做成笼子的话,还不够被它们啃来吃了。   所以究竟用什么材料做兔子窝,还真是有一点费脑筋。 第五十八章 石头人罗铁柱   兔子小时候可爱。   等它长大了就会变得又能吃、又能拉,还能钻洞、啃噬竹木做成的笼子。   这是一种特别能祸祸、特别能啃坏东西的家伙。   要是自己这一次,不把兔子窝做结实牢靠一些的话,以后铁定还得花精力来返工。   所以罗旋准备去采石场,弄几块薄石板回来,好好给这几只兔子做一个围栏。   到了采石场。正忙着开槽凿石沟的罗铁柱,早已瞥见了罗旋,手中不由得略一停顿。   挥汗如雨的他,趁机用脖子上搭着的那条已经发黑、发酸的毛巾擦了擦他额头上,如同小溪一般流淌着的汗水。   罗铁柱没吭声,也没朝罗旋多看上一眼。   便又继续抡起小铁锤,狠狠地敲打着长长的凿子,拼命地干起活来。   刚才罗铁柱的一举一动,罗旋也看着分明。   见状不由在心中暗自吐槽一句:真是石头做的!   连你自己心中的爱意、关切之情都不敢表达出来?   搁后世,罗铁柱你注定得单身!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的前养母赵梅,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榆木疙瘩?   罗旋心中正自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而同样在采石场干活的张大叔,自然也看见了罗旋。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大锤,便赶紧迎了上前来。   等到他问明了罗旋的来意,张大叔朝着山脚下努努嘴,示意罗旋先回去。   至于石板的事情,自然会有他来想办法。   罗旋扭头往山下走,心中不由苦笑一声:同样是生产队里的社员、同样是石匠,咋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甚至罗旋心中有些时候不得不怀疑:罗铁柱和张大叔两个人之间,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便宜老爹?!   回到家。   罗旋躺在床上稍事休息,便听见外面有人在找自己。   等到罗旋出门一看,原来却是隔壁生产队里的人。   自己只是觉得他很眼熟,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见那人问罗旋:“我听说你要买小甲鱼,而且甲鱼不管大小都要?”   罗旋点点头,“是啊,1斤以下的小甲鱼5毛钱一只。1斤到2斤的,7毛钱一只。3斤以上的,不管多大,都是3块钱1只。”   那人笑笑:“3斤以上的,3块钱谁会卖给你?这几天,我得去老丈人那边帮一阵子忙。你也知道的,团鱼凼那边,这玩意儿多的很!   这样吧,到时候我抓回来了甲鱼,看看大小,咱们再商量具体的价钱,怎么样?”   罗旋原本让周家兄弟,替自己到处去放出口风,说自己要买甲鱼。   当时1斤以下的,罗旋只给周家兄弟出价一个豌豆饼。   现在对方是成年人,一个豌豆饼恐怕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所以罗旋这才提高了价钱。   没成想,人家居然也知道行情,知道3斤以上的甲鱼比较值钱。   现在罗旋见对方说的是两口话,便点点头道:“行!到时候如果你抓到了大甲鱼,或者是你那边的亲戚、邻居有货,不管大大小小的甲鱼,麻烦你都帮我拿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估价。”   那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顺嘴问了罗旋一句:“你买那么多甲鱼做什么?”   罗旋低头,用脚尖划拉着泥土,不好意思的回道:“我听说,喝了老鳖血,可以让身子骨变得……”   “哦~原来如此。”   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拍拍罗旋的肩膀:“我懂了。你就看好吧,过几天我给你弄一些甲鱼回来,包管让你活蹦乱跳的!”   说完,那人便转身走了。   自己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甲鱼的事情,倒是可以用甲鱼血可以治自己身上的“耙耙”病为借口,能够敷衍过去。   但现在。   罗旋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   说一千道一万,兜里没钱,那才是真的能难倒英雄汉。   所以自己得赶紧去弄点现金回来,如若不然的话,别说自己没钱来收购甲鱼,恐怕连自己的学费都没有着落。   回到房子里,罗旋拿出2斤剔骨肉,将它仔细地分成平均分成两包。   一包送给替自己打造竹床竹桌椅的三嫂子。   另一包送给张大孃。   罗旋顺带请她有时间的时候,过来帮自己照看一下房子、帮忙管管院子里的小鸡小兔。   然后罗旋找来周家三兄弟。   吩咐他们每天要割草回来,替自己喂养小兔,还有就是每天要用蚯蚓、大米喂养小鸡。   并且允诺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将根据周家三兄弟干活的认真程度,给予他们相应的奖励。   这三兄弟,他们现在也知道罗旋出手很大方。   能够用自己的闲暇时间,换回来一笔可观的报酬,所以三兄弟很是高兴。   周家三兄弟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肯定能将罗旋安顿的事情办好。   安排完家里的一切。   罗旋不辞辛苦,再次去红星乡供销社的生资门市里面,买了20条大麻袋。   一条麻袋卖1角2分钱。   不听起来麻袋倒也不贵,一条才1角2分钱。   但现在一个生产队里的一个壮劳力,干一天的活,挣回来的工分也就值个8分、9分钱。   一条麻袋就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一天多一点的工资了。   这样算下来的话,这麻袋卖的可真是不便宜。   罗旋原本是想买尼龙编织袋。   只可惜,这个时期国家的化工工业还不太不发达,所以后世最为常见的蛇皮编织袋,在这个时期可是很稀罕的货。   有一些人好不容易搞到一条尼龙编织袋的话,甚至会用它给孩子做成裤子来穿。   这种装尿素的编织袋,最后做成的裤子之后,左边屁股上就会印着“25公斤”,右边印着“防潮防湿”。   很是夸张。   ——谁的屁股,能有25公斤重?   生产队里的老母猪,它都不敢说自己的猪臀,能够达到这个标准。   既然尼龙编织袋不可求,最终退而求其次的罗旋,就只能买了这种又大又沉的麻袋回来凑合着用。   这天傍晚。   张大叔带着五位采石场的徒弟,给罗旋抬来了8块又大又薄的青石板。   罗旋原本打算给人家每人买上一盒“春耕牌”香烟,以示感谢。   但却被张大叔给生生按住了肩膀,意思是不让罗旋乱花钱。   谢过张大叔和他的几个徒弟,罗旋进空间里把石头围栏弄好,将所有的兔子放进去关好。   等到晚上。   罗旋给小草做好宵夜。   等到兄妹俩吃过饭,罗旋将小草送回家之后,便早早地上床休息。   月色皎洁,蛙声四起。   一夜无话。   只等明天一早,罗旋便要赶上40里的远路,独自去山里面挖药材、找山货回来卖钱。 第五十九章 腊肉和香肠   小老君山。   这座山的山顶尖锐,略带弯曲,如同一把匕首一般直插云霄。   与之遥相对应的,则是大老君山。   与小老君不同,大老君山则像一只倒扣着的大碗,山顶平整而宽阔。   早些年。   小老君、大老君两座山都是土匪的老窝,上面各自盘踞着一支数十人规模的土匪。   巴蜀人称其为“棒老二”。   罗旋今天就是打算去这些“棒老二”的老窝,找点药材、山货、野味回来变现。   由于当地盛传:以前这两批土匪杀人如麻。两座山下的不少旮旯角落里,都埋着不少冤魂白骨。   而且一到了晚上,这两座山的树林当中,就会传出怨魂厉鬼们的凄厉惨叫声。   据说还有以前曾经还有一位进山采药的郎中,在大老君山里被鬼附了身。   等到他逃回来之后,便浑身发颤、整日疯疯癫癫的,而且总是蜷缩在他家中的角落里,极度害怕见到陌生人。   有了这些传闻,导致这些年敢去这两个土匪老巢附近挖药材、找山货的人极少。   建国之后,不准成精。   这次罗旋不惜赶这么远的路,就是想去小老君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点什么值钱的玩意回来。   自己实在是太穷了!   若是自己再不剑走偏锋的话,便很难迅速跨过这个艰难的起步阶段。   罗旋背着上学时用的挎包,里面装上一点糖、米,一把柴刀、一根麻绳,还有那张大队部开具给自己的证明。   这就算是罗旋的全部行李了。   至于自己空间里的那20条麻袋,罗旋打算等自己快要走到地头的时候,再拿出来几条遮手。   要不然把麻袋扛在身上,那自己就没法赶路了。   40里的山路。   罗旋从一大早出发,一路忍受着山间小径两边野草上的露水、还有茅草那如同锯子般的叶子,给自己带来的割裂疼痛。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这段路程,罗旋从早上走到快要黄昏,这才终于赶到了小老君生产大队的所在地。   找到一位当地社员,罗旋向他打问清楚了8生产队的大概位置。   然后趁着落日余晖,便赶紧往小老君生产大队、8生产队的方向赶去。   罗旋这是想去投奔那位姓卜的生产队长。   山里人淳朴,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前去敲门借宿,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更何况,自己和他们还有一面之缘呢?   所以罗旋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他们拒之门外。   等到进入8生产队的地界。   罗旋在半山坡上,找到一户人家,向他打听他们队长家的位置。   没成想。   这户人家的户主,却是一位熟人。   他就是上次在自己在供销社,副食品门市买东西的时候,最开始自己向他打问迁移户口事情的那位矮壮汉子。   这位汉子,显然还记得罗旋这个半大小子。   当他见到罗旋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   随即只见他的脸上,立马堆起一大团惊喜的神色:“原来是你啊!哈哈哈,你怎么跑到我们这偏僻的小地方来了?”   还没等罗旋回答。   那人立马又扭头,冲着屋子里喊:“杜鹃、杜鹃,米还没有下锅吧?赶紧赶紧,往里面再加上一把米!再割下来一块腊肉,用淘米水好好洗洗,把上面的猪毛好好刮刮。   人家外面的人吃东西,更讲究呢!猪毛八叉的,恐怕别人看着都吃不下去。”   “知道啦爹,你可真啰嗦。”   屋子里传来一声脆脆的回应,“亏得娘不在家,要不然你们俩一个在左面耳朵旁叨叨,一个在右耳朵边啰嗦,那可就真是让人清静不下来了。”   听起来。   屋里那位姑娘,恐怕也是一个话不少的人。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已经饥肠辘辘、饿的不要不要的罗旋一听说有腊肉吃,心中想到:吃得下去,我太能吃得下去了!   你信不信我连猪毛,都能把它吞下去?   那人吩咐完家里做饭的人,伸手扯过罗旋的肩上的挎包、和手中抱着的麻袋卷,转身就往屋里走。   一边走,一边招呼罗旋道:“快进来呀,还愣在外面干什么?”   罗旋难堪的一笑,开口道:“我想问问卜队长的家在哪里?”   “嘁!”   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驻足扭头问罗旋道:“难道他们干部家可以招待你,我们这些社员们的家里,就不能让你吃一顿便饭了?别说你了,就是乡里来的领导,也能在我家里派饭哩!”   ‘派饭’,是这个时代干部们下乡办事的时候,分头、分批,轮流去社员各家各户家里面吃饭。   干部们当然不会白吃这些社员的饭,他们会给社员们粮票、菜钱。   这些东西,都是有很详细的规定的,干部们不会多给,社员们也不会多收干部们的粮票和钞票。   见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罗旋也只好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采光不好,显得有些昏暗。   罗旋甫一进门,稍微闭了闭眼,这才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只见进门左手边,就是一个土灶台。   灶台前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的身影,正在那里烧火做饭。   由于她是背对门口而坐,虽说灶火熊熊,但罗旋也看不清她的面貌。   不过罗旋也不关心这事儿,自己倒是更关心:她究竟会割多少灶台顶上,挂着的那些腊肉来招待自己?   正在猜想呢,身后那位汉子已经把罗旋带来的东西放好,然后扯过两张竹椅,请罗旋坐下说话。   “小兄弟,上次在红星乡的供销社里,我可对你印象深刻啊!”   汉子道:“哦,忘记给你说了,我叫杜仲,你叫我仲叔就行。哎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小兄弟,你怎么跑来我们小老君了?”   “我叫罗旋,是正兴生产大队,6生产队里的小社员。”   罗旋回道:“我想去山里面找点药材、山货之类的,赚点生活费。”   “又一个嫌活的命长了的怪人!”   一旁做饭的那位叫做杜鹃的姑娘,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她爹和客人说话。   当她听到‘上次、供销社’,不由扭头深深地看了罗旋一眼。   然后她听到罗旋打算进山去找药材、山货,不由嘀咕了一句:“赚那一点点钱,真的值得搭上命去干?”   然后杜鹃伸长了腰,从房梁上取下一大块腊肉,还有几截香肠。   开口对杜仲说道:“爹,今天晚上我想吃香肠了。”   杜仲闻言,缓缓抬眼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第六十章 杜仲杜鹃   重生一世,罗旋这还是第一次吃到香肠和腊肉。   不得不说。   这种山里用纯粮养大的,还没有经过后世引进长白猪、巴夏克猪杂交过的土猪肉……   真的能馋哭全村的小孩啊!   实在是……太香了!   杜鹃见罗旋坐在饭桌上,用一片香肠,都能下进去一碗米饭,不禁冲着罗旋一笑:“你吃呀,放开了来吃!咱们山里人没外面那么多讲究。吃个饭,还跟小姑娘家家的一样斯斯文文的,都能羞死个人呢!”   说着,杜鹃伸出筷子,从碗里夹起一大堆香肠。   径直塞进罗旋的碗里,“吃!既然我做出来了,就是让你好好吃的。怎么,你是嫌我家的香肠不好吃吗?”   杜鹃的爹杜仲也笑呵呵的点点头,“是啊,罗旋……嗯,好名字!吃吧,这些香肠腊肉,都是我家杜鹃做的。要知道,拿着竹筒把腌制好的猪肉,一点点往猪小肠里灌,可不容易哩。”   “爹!喝你的苞谷酒吧。”   杜鹃打断他爹的话,对罗旋道:“你别理我爹,他就是一个话篓子!”   “唉……”   杜仲放下手中酒碗,轻轻叹口气,“我们在山里面呆久了,看见一只鸟落在旁边,都感到有个伴儿。要是遇到有人路过自己的庄稼地啊,小兄弟,你恐怕是不懂那种激动的心情……妈呀,总算见到一个人咧!还是活的……唉!”   山中无甲子。   在这里,时间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一个人在山里面呆的久了,就会特别渴望见到别的人,哪怕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巴不得把他拉过来,陪着自己说说话。   很多人嘴上都吹嘘着自己如何的累、多么的渴望离群索居,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独自生活。   打算陶冶自己的情操,放飞自己的心情。   其实,   若是真正等到他,独自一个人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面。   恐怕不出三天,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哭嚎着,想要回到喧闹的尘世之中。   能够习惯孤独的人很多,但能忍受得了寂寞的人,却很少。   罗旋也想躲进这个深山老林里面,这倒不是自己愿意这样,而是形势逼得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会让自己更安全一些。   重生一世不容易,保住自己的狗命最为当紧不是?   罗旋一边吃饭,一边问杜仲:“仲叔,你说我一个人,要是打算迁移户口到你们生产队里来,有这个可行性吗?”   杜仲呵呵一笑,“上一次你这样问,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现在看起来,你小子倒是真有这股心思了。”   拿起酒碗,杜仲‘咕咚’喝下一大口烧酒,然后皱眉道:“只不过我们这个山里面,其实日子过得就像山涧里的泉水一样,很是寡淡无味。大家伙儿,都巴不得往山外迁哩,你为啥,偏偏要想迁移到我们生产队里来呢?”   罗旋笑笑:“我就是喜欢大山、敬畏大山。我觉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只要我够勤奋,大山都会满足我的一切所需。”   一旁的杜娟,此时接过罗旋的话题,开口娇笑道:“你想把户口迁到我们这里来,其实也容易。我跟你说啊,我们生产大队里面,也有两位从山外迁移来的人。只不过……咯咯咯……”   杜鹃说到这里,只顾着笑,却并不再继续往下说明。   “那两位,都是上门女婿。”   杜仲将酒碗往桌子上一墩,呵斥自家女儿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咋能跟人家罗旋这样的人,说这些呢?”   杜鹃挺起胸脯,俩荷尖凸显,满脸不服气的冲着她爹驳斥道:“这有啥嘛!他们本来就是从山外迁来的!”   杜仲老脸一红,没接他女儿的话,只顾埋头喝酒。   只不过他心里却在想:你这个憨女子!   这种话,也得你娘来说,才符合规矩嘛!现在你娘不在家,那也得是我这个当爹的来说才好。   人家罗旋是什么人?   人家是乡场上的高小生!   而且,人家罗旋说话做事,本事可大着呢!这样的人,脸皮薄,做事讲究!   你这个憨女子,本来你就比人家大几岁,现在你嘴又没个遮拦……唉,你让人家罗旋怎么看你?   杜鹃当然不知道她爹心中所想,只是一个劲儿的给罗旋碗里夹腊肉。   而且,还尽挑那种二指厚、巴掌大的肥肉……   咬一口就‘滋滋’冒油那种。   吃的罗旋直翻白眼球子!   肥肉解馋倒是解馋。   在这个年头,食品站的鲜肉门市上,肥肉比瘦肉卖得贵。   可这玩意儿,也不能多吃啊。   罗旋体内本来就没什么油水儿,现在猛然一下子吃进去这么多肥猪肉   直把把罗旋腻的脊背发直、发颤!   几块肥肉落肚,罗旋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吃了,而且自己今天晚上,恐怕也不能再喝泉水。   如若不然。   这油腻腻的肥猪肉一遇到凉水,今天晚上自己铁定会打标枪!   长期缺乏油水的人,猛然一下子吃肥肉太多之后,如果再喝下去几口凉水。   必定会引发拉肚子窜稀,那是再也正常不过了。   见罗旋已经吃饱。   杜仲也收拾起酒碗,让他女儿杜鹃去给自己盛一碗饭过来。   趁此空档,杜仲问罗旋:“你想去小老君里面去挖药材、找山货?这事儿啊,山外的人打这个主意的多的很。但来一批人,就会跑一帮人。到最后,大家就熄了那个心思。   依我看呐,你还是别去了,就在周围这些山头转转,弄几麻袋不怎么值钱的杜仲、栀子、黄柏皮,还是没问题的。”   罗旋摇摇头,“谢过仲叔的好意。可我还是想去山,深山里面碰碰运气。   前几天我在供销社的收购站,看见那黑板上写着收购蟒蛇皮。   我想进山里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种大的蟒蛇。”   杜鹃插话道:“蟒蛇山里面倒是有,不过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你拿什么去抓它?依我看呐,你去给它送菜还差不多。”   “你这是什么话?”   杜仲眼睛一瞪,冲着杜鹃呵斥道:“人家罗旋小兄弟的本事大着呢!你不会说话就一边儿去,别开口了。”   杜仲这是顾及到罗旋的面子。   男人再小,可罗旋他好歹也是男人……   小男人也是男人!   自家女儿杜鹃,看起来对眼前这小子有点意思,那就更不能开口伤到人家的自尊心了。   所以杜仲这才板起脸来,开口训斥自家女儿。   杜鹃闻言,杏眼一瞪,就待和她爹顶嘴! 第六十一章 棒老二后裔   杜鹃正要和她爹杜仲拌嘴。   罗旋见状赶紧开口劝架:“仲叔,没事的,她也是一番好意。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呢?”   自己每次开口叫杜仲为‘仲叔’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因为眼前这位敦厚矮实的汉子,看起来不像是有文化的样子。   想来。   他的父母,也不可能有多高的文化。   伯仲叔季。   这是古人兄弟之间排名。   杜仲,同时也是一种中药材的名字。   能够给他取这么一个很有雅意的名字之人,应该还是有点文化的人才行。   但左看右看,罗旋也没法把眼前的杜仲,和“文化”两个字扯上半点关系。   吃罢饭,天色已晚。   罗旋当夜便借宿在杜仲家里,只等明天天亮以后,好进山去看看。   当晚。   肚子吃到撑的罗旋为了消食,便又跑进空间里去,给小鳝鱼、小鸡喂了点蚯蚓,给兔子扔了一把草。   再给小兔子扔上几根红薯干,让它们自己啃;给小鸡撒上一把米,让它们自己去啄食。   照顾完会喘气的动物,罗旋又转身去看了看蘑菇、玉米、稻种。   见它们的长势都非常的良好,罗旋这才放下心来。   养鳝鱼兔子小鸡,只能当成副业。   这些不会喘气的庄稼,才是自己的主业,不能不多操心一些。   罗旋在空间里面忙活一阵儿,等到肚子里涨的不是那么难受了之后,便闪身回到了自己借宿的房间里面。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罗旋便安安心心的睡着了。   山里面,即便是盛夏,夜里也很凉,需要盖着厚被子才能睡觉。   而且山里没有蚊子。   这让重生在世的罗旋,第一次在空间以外的地方,第一次睡了一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等到第二天。   罗旋是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和房间里烟熏火撩的那股烟火味,给呛醒的。   睁开眼一看。   墙缝中透露出来的微光告诉罗旋,现在外面的天,其实还没有大亮。   只不过山里人家勤快。   每天天不见亮,杜鹃就起来生火做饭、烧水沏茶。   山里面物产丰富。   山民们除了生活必须的盐,一些必备的的药品需要外出购买之外。   大山能够能够给山民们,提供其余一切的生活所需。   杜鹃的爹需要喝的浓茶,都是他们家自己种、自己炒制出来的,并不需要在外面掏钱买。   “天还没亮呢,你怎么多睡上一会儿?”   杜鹃一边烧火做饭,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睡在堂屋隔壁的罗旋说道:“是不是你嫌床上的被子脏啊?其实,那是我刚刚替你换过的,只是自家染出来的土布,颜色没洋布鲜亮,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干净而已。”   罗旋闻言,不禁在心中暗自佩服杜鹃,她那种敏锐的的直觉。   低头看看杜鹃说的被子,然后想想自家睡觉用的被子,那才叫一个脏哩!   倒不是罗旋懒,不想洗自己的被子。   而是现在罗旋新家里的那条被子,还是分家的时候,带出来的那条旧被子。   那是用上面“征购”之后,被收购站挑出来的、不合格的那种棉花,王氏自己在家里纺出来的棉布做成的。   这种棉布织纱稀松,经纬棉线间隙很大。   所以这种土布的缩水率非常的高,而且还极度不耐磨。   那条罗旋已经用了几年的棉布,要是把它拆下来洗的话,保不齐2米的长度,自己能将它洗成只剩下1.5米长。   并且那条棉被上面的棉布,早已被磨损的非常厉害了。   这种薄如蝉翼的棉布,只要一见水,随便搓揉几下,就会变成招魂幡那样的碎布条。   农村里。   守着招魂幡,大家会或真或假的嚎上几嗓子,然后抬到山上就完事儿,接下来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   生产队里少了一个人而已,就像田坎上的杂草,一岁一枯荣,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大家都还忙着呢!   但罗旋那条破棉被要是烂了,自己可就哭都哭不出来了。   虽然罗旋很有信心,通过自己的努力,以后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过得太惨。   但变化总需要一个过程,要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也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如同春雨润物,要悄无声息才行。   要是步子迈的太大,会不会扯着蛋,罗旋不知道。   但那样一定会给自己招来大麻烦,那是铁定的!   所以现在的罗旋,还不打算花钱去更换棉被、置办蚊帐这些东西。   自己的原身已经忍受了那么多年了,不差这几个月。   不着急。   杜鹃和罗旋说了几句话,见罗旋没有吭声,于是又开口问,“罗旋,你是不是换了床睡不着,睡的不习惯啊?”   人家已经指名道姓的问自己,罗旋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没有啊,我昨天晚上睡的很香。”   “是啊,咯咯咯……”   杜鹃掩嘴轻笑,“我倒是听了你一晚上的呼噜声呢!”   罗旋脸一红,没敢吭声。   “荷~tui”!   杜仲拿着一个被盘出了一寸厚茶垢的搪瓷缸子,站在堂屋门口,朝着屋外喷射了一口隔夜老痰。   引得几只大公鸡带着它们的十几只后宫母鸡,纷纷前来抢食。   啜一口浓的惊人的老茶,杜仲扬声对屋里的罗旋道:“罗旋啊,今天看起来没雨。你要是真打定主意了要进深山里去的话,还是和杜鹃一起,早一点去吧。”   见罗旋没应声。   杜仲又开口道:“山里面的情况复杂,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想当年,俺爹在里面当土匪……咳咳咳,我爹在山里面当土老坎的时候,可没少在山里面栽跟头!”   没管罗旋有没有听进去,杜仲自顾自的继续叨叨:“那时候,里面的那些人都有汉阳造、王八盒子啊!还不是照样时常被蛇咬、被黄大仙折腾的不轻?”   “要是遇到野猪,你最好别动。若是它冲着你竖起鬃毛、刨蹄子的话……”   杜仲话音一顿,挠挠头道:“那就得看你跑的快不快了……哈哈哈!”   罗旋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此时杜鹃手里捏着两颗煮鸡蛋,正准备给杜仲送过去。   听见她爹笑的气人,杜鹃噘着嘴,顺手就把鸡蛋塞进罗旋的怀里,“喏,给你吃。他想笑,就让他笑个饱!什么人呐,连爷爷以前做土……土包子的事情,都拿出来说道说道。   谁祖上三代,裤腿上还没有沾点泥巴呀,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说着,杜鹃也不管自家爹脸上的难堪之色了。   只见她伸手推一把罗旋,“你去准备准备,一会儿等露水少一些了,我就带你进山。”   罗旋点点头,算是应下来了此事。 第六十二章 没打算抓蛇   山里面情况的确复杂多变,要是没人给自己带路的话,确实很危险。   罗旋原本想去卜队长家,看看能不能请他安排一个人,带着自己进山一趟。   但现在杜鹃既然已经主动揽下此事,那罗旋也不能开口拒绝人家。   要不然,那可就算是彻底惹下人了。   有人带路就好,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也比自己一个人进山乱窜强。   至于自己嘴里说的抓蟒蛇,那就是说说而已。   “罗旋,你真的想去抓蟒蛇吗?”   走在前面的杜鹃,扭头一脸笑嘻嘻的问罗旋,“你要知道‘一米长的蛇,炖来吃。一丈长的蛇,勒断老虎脖子’,你真的打算要钱不要命了?”   罗旋嘿嘿一笑,随口敷衍道:“我穷怕了,就想试试能不能抓到一条蟒蛇。收购站的牌子上写着呢‘1尺宽的蛇皮,收购价2元钱10公分。1.5尺宽以上的蛇皮,能卖3元10公分呢。”   蟒蛇皮,是制作二胡上的蒙皮的最好材料。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组建‘文艺演出队’、‘文艺工作宣传队’,所以像二胡这些民间乐器的需求量很大。   因此各地的收购站,都在开始大量的收购蛇皮。   由于他们对蛇皮的大小要求很高,所以价钱也给得很足。   但这些和自己无关。   其实罗旋只是想抓点蝎子、挖点三七、试试能不能弄到岩蜂蜜这些东西卖点钱。   心里其实并不打算真去抓蛇。   而先前自己之所以对杜仲父女俩说,要去找蟒蛇来换钱。   那不过是一种托词罢了。   要是一刚开始的时候,罗旋就说自己只是想找点山货,或者是去剥点杜仲皮、黄柏皮之类的中草药来卖的话。   那样一来。   别人就真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只想进山找点东西卖个几毛、几块钱来零花的半大小子来看待。   人性往往就是这样:你开口讨要的太少了,别人就一定不会给你太多。   “你在想啥呢?”   走在前面开路的杜鹃,扭头看着心事重重的罗旋问,“我看你只拿了柴刀、绳索,也不像是来抓蟒蛇的啊。”   “没,没想啥。”   罗旋回道:“杜鹃姐,你说这山里面,到底有没有三七、蝎子之类的?”   杜鹃点点头,“有的。杂草太深了,所以三七不好找。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蝎子倒是有很多,只怕你不敢去哩!”   见罗旋一脸的无所谓。   杜鹃伸手从罗旋背上抢过出门之时,杜仲给罗旋准备好的、用麻袋做成的背包,“还是我来背吧,看你爬山翻沟吃力的样子,你天生就不是当土匪的料。”   说到‘土匪’两个字,杜鹃顿时自知失言。   只见她赶紧一跺脚,嗔怪罗旋道:“都怪你!叫什么杜鹃姐!我能比你大几岁?以后叫我小鹃就行了。哼,要不然,我就不带你进山去了!”   罗旋闻言一愣!   不过也仅仅是一愣而已。   要不然,自己还能咋的?   好在杜鹃说完,就反手背上了背包。   然后她举起手里的柴刀,“噼里啪啦”的转身劈砍挡路的枝杈,嘴里便顾不上言语了。   杜鹃今年16岁。   山里的女子可能是从小干活、出门就需要翻山越岭的,再加上她在饭食没受过亏待。   所以杜鹃的身体,发育的非常的好。   此时才上午,太阳刚刚出来不久,路边的杂草、藤蔓上的露水还很多。   没走一会儿。   杜鹃浑身上下就被朝露浸染湿透,使得她一身衣衫,尽皆紧贴在了她的身上。   其实杜鹃长得一点都不漂亮。   不过,她身上时时刻刻都散发出一股自然、健康的青春气息。   犹如山里郁郁葱葱的丝茅草。生命力顽强,极具韧性。   罗旋低着头,只顾着看路,一直没敢睁眼看杜鹃。   只是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的杜鹃,在她身体摆动之际,反倒会时不时的往身后瞟上罗旋几眼。   山里的女孩子结婚都早,像杜鹃这样年纪姑娘,其实有不少人已经结婚了,只不过没去乡公所扯结婚证而已。   用当地人的话来说,这叫“”先上车后补票”。   两个人先在一起住上两年,等到娃都会叫爹妈了,再抱着娃一块儿到乡公所去办理结婚证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常见。   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但在这个时期,还没有提倡晚婚晚育。   恰恰相反,这个时期还鼓励生育。谁要是生上了个孩子,那还会被评为‘英雄母亲’呢!   乡公所里面,还会给她发白糖、奖状作为奖励。   走了一会儿。   罗旋突然发现有点不对:走在前面开路的杜鹃,放着有现成的林间小道不走,偏偏往杂草丛生的偏僻之处钻!   罗旋不由开口问她,这是什么原故?   但杜娟却呵呵笑着反问罗旋:“你是不是来山里面躲阴凉的?”   罗旋摇摇头。   “那不就完了?”   杜鹃笑道:“你要想找药材,就得跟我一起,走这种没人来过的地方才行。”   罗旋一想,这倒也是。   便安安心心的跟在杜鹃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深山里走去。 第六十三章 挖到了三七   杜鹃在前,罗旋跟在他身后往前行进。   二个人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   深山密林之中,弯弯绕绕、兜兜转转,让人根本就分不清路程的远近。   又走了一会儿,罗旋忽然发现在一片野草之中,有一些小小的红籽,很是醒目。   犹如天上的繁星,星星点点。   罗旋惊呼一声,“三七!”   走在前面的杜鹃闻声赶紧退了过来,顺着罗旋手指的方向一看,杜鹃也满脸的惊喜道:“真的是三七呢!咦,罗旋,你怎么认识这东西?”   “书上写着呢。”   自己当然没法和杜鹃解释清楚,就只能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往书上推。   唉~实在是没办法。   总不能告诉杜鹃:自己上一世在盛产三七的文山,那边呆过一阵子吧?   无奈之下,罗旋只好欺负杜鹃没读过书,把所有的事情都往书里推。   既然找到了宝贝,罗旋和杜鹃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   两个人赶紧就趴在地上,用手中的柴刀,小心翼翼的顺着三七的杆茎往下刨。   这几株三七还在开花。   不过这也没关系。   收获三七,基本上是不会等它最上面的红仔成熟之后,才会采挖的。   就像现在这四棵三七,它们上面的红籽还没有成熟,这时候采挖出来的三七,个头就比较饱满,被称作“春三七”。   野生三七的杆茎并不长,罗旋和杜鹃没刨几下,就将全部三七完整的、从地里面给取了出来。   罗旋看着这几颗长条形的三七,粗粗估量了一下它的个头大小,感觉哪怕是等到晒干以后,规格至少也是30头的。   这种三七的价钱,通常卖的比较贵。   把三七的根茎和须削断,罗旋顺手将它们放进自己的兜里。   正要继续往前走。   但杜娟却擦擦额头说道:“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有点累了。”   山路难行,林密草深。   在前面负责开路的杜鹃,肯定是要比走在后面的罗旋更累。   听见杜鹃说她累了。   罗旋举起手中的柴刀对她说道:“那你跟在后面吧,我来开一会儿路。”   “你急什么呀?”   杜鹃一屁股坐在几根藤蔓交织盘结而成的、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然后拍拍她身边的空地,“过来坐一会儿,采摘药材的事情,你着什么急呢?   今天弄不完,那就明天再弄,明天弄不完,还有后天呀!   你是怕我们家供不起你的饭?还是你急着要赶着回去,卖东西换钱?放心吧,该是你的财,它跑不了。”   既然杜鹃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罗旋也不好勉强。   只得放下柴刀,转身坐在麻袋做成的那个包裹上。   “坐近一点呀,我会吃人吗?”   杜鹃伸手一拉罗旋的胳膊,仰着头问罗旋,“你很害怕我吗?还是看不起我?”   罗旋闻言,心中暗想:挨近点就挨近点,怕什么!   我还只是个孩子呢。   我一没犯罪动机,二来这犯罪工具也不给力。啊呸……说些什么呢?   反正我又没歪心眼。   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于是,罗旋便往杜鹃那边靠了靠。   杜鹃开口问,“你真的是想把户口,迁移到我们这山里面来吗?”   罗旋点点头,没说话。   杜鹃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又偏着脑袋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把户口落到我们家。”   罗旋一惊:“怎么?杜仲叔还想抱养一个儿子吗?”   这个时期,   巴蜀省重男轻女的腐朽观念,虽说没有其它地方严重。   但杜仲家里就一个女儿,又是生活在大山里面,这种情况搁谁身上,也有点难受。   其实,刚才罗旋也是故意这样说的,有意想把话题往沟里带……   听到罗旋这样说,杜鹃红着脸,犹如满山开着的杜鹃花,低头喃喃细语:“其实……还可以有别的名义。”   “嗯,是得注重名誉。”   罗旋很认真的点点头,“书上说‘人的名树的影’,这人活一辈子,名声很重要。”   杜鹃扭头看了满脸严肃的罗旋一眼,微微叹口气。   然后伸手一推罗旋,“走啊!你进山来是闲逛的吗?咱还得往老君崖赶路哩!”   二人旋即起身,继续往前赶路。   只不过这一次是罗旋在前,劈开荆棘、杂草开路。   而杜鹃则埋着头跟在罗旋的身后,一言不发。   这一路走来虽说不容易,却也收获颇丰。   没多久,罗旋又找到两株三七、还有一颗野生天麻。   天麻这种中药材压秤,一旦挖到一棵,就能卖好几块钱呢!   既然刚刚一出来,就采摘到了这么多值钱的宝贝儿。   罗旋要进到深山里面,去好好冒一回险的决心,就更加的坚定了!   自己的空间,既然可以让植物加速生长。   那自己如果在山里面,能够尽量多的采摘一点药材,然后卖掉其中一部分。   由此而换来的现金。   就可以有效的缓解,自己当前手头上没钱的窘境。   然后剩余的药材,将它们种到空间里面去。   那以后,自己不就有一个长期、稳定的经济来源了吗?   一念至此,   罗旋便兴冲冲的跟在杜鹃的身后,往那未知的深山老林里,钻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捅了个马蜂窝   大山里面,隐藏着无数的宝贝。   只不过,   由于以前小老君、大老君山一带的土匪,非常的活跃,而且凶残。   这些土匪,盘踞于这一片深山老林里面,据说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了。   所以大老君、小老君山一带,深山老林里面虽然宝贝众多。   但真正敢到这里面来冒死寻宝的人,却没有几个。   这一路走来。   什么黄柏树幼苗、杜仲树苗,罗旋也偷偷的挖了好几棵。   等到杜鹃躲到茅草里面去解手,或者是去溪边喝水的时候,罗旋就会趁此良机,将这些草药的幼苗,放到空间里面去。   像黄柏、杜仲,防风、辛夷这些草药,如果卖到药材公司去的话,根本就不怎么值钱。   但自己如今也是穷的一个屁股、两排肋骨,绝对算得上是一无所有。   打还有多少余地,让自己挑挑拣拣?   现在每一分钱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宝贵的、都是有用的。   所以,罗旋也不嫌这些草药的收购价格不高。   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弄上一点,然后瞅准时机,将它放到自己的空间里面去。   罗旋打算以后回到山外之后,再将它们一颗颗的种好。   按照罗旋的打算:以后这些药材,它总有值钱的那一天!   而且,   说不定有了神奇空间的加持,这些普通的中草药,说不定药效会变的更加的神奇。   那也未必可知。   反正自己的空间里面,目前也是是空空荡荡的,先将它种进去再说,总比抛荒来的好。   这一路走来,还别说。   毛毛草草的药材,也是收集了不少。   什么川红花、川贝母,麦冬,川芎、黄莲……罗旋也收集了好几十种。   惹的在前面带路的杜鹃,都咯咯咯的笑话了罗旋好几回:“罗旋呐。这些药材,我们山里面的人都懒得采摘它。   你弄的这些东西,也就川红花,川贝稍微能值点钱。   像那个川芎,它就树根一样的疙瘩,又笨又重,还不值钱。   黄莲苦又苦,卖卖去收购站,晒干了的黄莲,才3毛钱一斤。   我们山里人都嫌采摘它很麻烦,所以你弄的这些药材,基本上都没人挖它。”   罗旋嘿嘿一笑,“咱都是农村里的受苦人,身上也就剩点力气了。如果辛苦一点,能够给自己挣个几毛算几毛。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积攒的多了,总能顶一点点用。”   杜鹃满是羡慕的、扭头看着罗旋:“还是你们读书人好啊。说出来的词儿,听起来都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什么聚沙……什么塔?那是什么意思呀?”   罗旋解释道,“就是说沙子聚的多了,也能把它堆积成塔。这和积少成多的意思,大概差不多吧。”   “用沙子来堆积成塔?那最终,不也得倒塌吗?”   杜鹃满是讶异的,开口问:“咱就是没读过书,可也懂得用沙子堆积层的塔,它注定就高不了呀。”   罗旋摆摆手,   不以为意的开口道,“比喻而已,知道吧?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杜鹃撅起嘴,“哼!就数你们读书人最麻烦。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吗?非得兜个大圈子,弯山绕水的,来个什么比喻?”   罗旋嘿嘿一笑,“那愚公移山,不也是比喻着一种奋斗精神嘛。”   杜鹃转身就走。   一边走,杜鹃嘴里还对此不以为然:“愚公移山这个词我听过。可我真还不信他能把山给挖开呢,有那闲功夫,愚公直接搬家不行?”   ?   望着杜鹃在那里奋力开路的背影,罗旋不禁心中暗自感慨:看来,真正能够看透问题的人、能够不被事情表象所疑惑的人。   这还真和读书的多少,没有太大的直接联系啊!   两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前走。   不多时,杜鹃忽然在一个半山腰的崖壁下面,发现了一窝岩蜂。   “野蜂蜜,你敢不敢要?”   杜鹃指着那个不少野蜂盘桓的蜂窝,问罗旋:“那里面的蜂蛹和蜂蜜,倒是蛮值钱的。只不过,就得看你敢不敢去采了。”   罗旋仔细看了一看,那个山崖的结构,和野蜂窝的大小。   只见一个纯粹是整块石头,所构成的凹陷处,在那个山崖的顶部,赫然挂着一个棕色的蜂窝。   岩蜂巢,与普通的野蜂窝不同。   一般的野蜂窝,呈椭圆形。   它们的蜂巢,几乎都是构建在高大的树上、或者是电线杆上,甚至是社员们在屋檐下。   而岩蜂则不一样:它是一盘一盘的。如同一个个小小的簸箕,层层叠叠、一摞一摞。   它的蜂巢层数越多,这个岩峰群的规模也就越大、里面居住着的野蜂也越多。   当然它里面储存的蜂蜜和蜂蛹,也就会更多。   罗旋尽量佝偻着背,竭力靠近那蜂巢仔细观察了一番。   最终感到有点棘手,“这个蜂窝可不好采。尤其是这么大规模的蜂巢,里面的野蜂实在是太多了!我可没好办法,能够将它们都驱赶跑。”   杜鹃笑盈盈的,看着罗旋脸上的,不放过半点蛛丝马迹。   “你想要?”   只听杜鹃幽幽道:“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试着求求我。”   罗旋心中一咯噔:这说的是啥话呀?   “你有办法,将这些野蜂给驱赶跑?”   罗旋开口问杜鹃,“如果你能有办法,将野蜂熏跑的话。我就能吊着绳子,将这盆蜂巢取下来。”   杜鹃咯咯一笑:“这有什么办不到的?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看看我怎么把这些野蜂给赶跑。”   说着,   杜鹃便径自离开她劈砍出来的小道,钻入荒草之中。   也不知道她弯着腰,在那里找啥。   没一会儿。   只见杜鹃一只手,抱着一大包奇奇怪怪的藤蔓、青草,还有强烈刺激味道的枯枝。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扯着一根很长的竹竿。   只见她找了一个略微空旷一点的地方,然后蹲在地上,将那一捆奇奇怪怪的藤蔓、青草、枯枝都捆成一个大圆球。   最后,杜鹃把这个圆球绑到竹竿顶部。   然后,杜鹃招呼着罗旋跟在她的身后,二人弯腰钻到那个山崖之下。   “你不怕野蜂蛰你?”   见杜鹃,竟然敢直接钻到距离那几盘岩峰,不足4,5米远的山崖底部。   罗旋不禁替她……呃,其实更替自己的安全担忧起来,“要不我们还是等到晚上,再来弄吧?”   杜鹃摇摇头,“我们走的路程,还不太远。现在就在这里过夜的话,那就太耽搁时间了。而且这附近,也没有好的过夜的地方。”   见罗旋还在担忧,杜鹃莞尔一笑:“放心吧。有我怀里这一包草药,野蜂不会过来找我们的。”   一边说着,杜鹃一边拿出一盒火柴,将它擦着。   然后将绑在竹竿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草药点着。   随着草药被杜鹃点着,一股散发着浓烈的刺激性气味,顿时就在山崖之中弥漫开来。   而山崖顶部在岩峰,显然已经闻到了气味。   此时,   一群群的岩峰,已经变得非常的暴躁,纷纷围绕着那两盘蜂巢疯狂的盘旋起来!   杜鹃从怀里,掏出几把有点像木香一样的药材,塞到罗旋怀里,“有了这驱蚊草,岩峰是不会来攻击你的。”   说完,杜鹃便举起手中的竹竿,将那一捆冒着浓烟的草药,伸到岩峰巢的底下。   开始对岩峰们实施烟雾攻击。   罗旋也不知道,杜鹃采集来的这些药材,究竟是些什么品种?   看起来,似乎都是山里面很常见的藤蔓、青草一般。   但用来应付这些岩峰,却非常有效……   没熏上上一会儿,那些岩蜂受不了这股强烈的烟雾弹刺激,有一小部分岩蜂,甚至当场就从空中栽落下来。   跌在地上,艰难的苟且残延……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而大部分的岩蜂,则被浓烟给熏得纷纷出逃。   不多时,山崖上的下的那个岩蜂巢周围,就见不到一只野蜂的踪迹了……   等到威胁彻底解除,罗旋爬到山崖的顶部,把绳索的一头绑在大树底部。   而绳索的另一头,则绑在自己的腰间。   然后罗旋顺着绳索攀援而下,最终借助自己的腰力,一荡一荡之间,慢慢的一点点靠近那盘蜂巢。   最终,罗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的将蜂巢全部给取了下来……   这一番辛苦,所获不菲。   掰下一块储存满了蜂蜜的蜂巢,将它递给杜鹃。   罗旋自己,也掰下一小块儿来含在嘴里。   一股富含着草木清香、甜的让人有点发腻的甜蜜味道顿时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   真甜啊! 第六十五章 杜鹃的本事   野蜂蜜吃是好吃,可不太好储存。   但这却难不倒在大山里面,生存能力极强的杜鹃。   只见她去砍了几根大毛竹,然后将毛竹裁成一节一节的竹筒。   随后杜鹃和罗旋,把采集到的蜂巢掰成大小合适的小块,一块一块的,都塞进毛竹筒里。   妥善保管起来。   “你的身手还真不错呢!我看你的胆子也大,竟然敢那样子荡过去取蜂巢?”   杜鹃一边装蜂巢,一边略带责备的埋怨道:“你也不怕一不小心掉下来,摔的你下半辈子都得躺床上?”   什么胆子大,胆子小?   这都是被生活踏麻逼出来的。   兜里没钱,挺不直腰板。   不想和杜鹃讨论此事的罗旋,开口岔开话题:“你所说的那个、有很多蝎子的地方,离这里有还多远?”   杜鹃舔舔嘴,一脸爱意的柔声回道:“远倒不算很远,也就是十来里路的样子。不过山道崎岖难行,就这十里多一点的路程,咱们恐怕都得走到下午哩。”   罗旋又问她,那边有没有可供过夜的地方?   杜娟点点头:“这你放心,那边的洞窟、石缝多的很。”   然后杜娟伸手拍拍包裹:“这里面,我爹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来深山里采来寻找山货的人,都是在山里面过夜。所以我爹把这些东西,都给我们预备好了。”   进一趟山不容易。   所以但凡是进山来的人,都会带着一些被褥、毡毯之类的,在山里面过上好几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的,才会满载而归、打道回府。   见杜仲父女俩准备充分。   罗旋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找对了人,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起身,“那我们就走吧!我想去试试看看,到底能抓到多少蝎子?”   杜鹃闻言,   伸手从罗旋手中接过装着蜂窝的竹筒,然后整整齐齐的放进麻袋。   随手扎紧口子,把蜂窝留在原地,还细心的在高一些的树上,做了一个方位记号。   然后罗旋在前开道,杜鹃一脸崇拜的看着罗旋的背影,跟在他后面。   两人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深山里走去。   红星乡有很多人都知道,小老君山一带毒蝎子不少。   但由于这个时期,绝大多数药材都只能卖给供销社的收购站,和药材服务社。   而此时红星乡的收购站里,却并没有挂牌说要收购蝎子。   所以有一些人即便知道小老君有蝎子,也就没人来抓蝎子去卖。   收购站这种独门生意,它除了平时长期收购废铜烂铁、纸片牙膏皮这些东西之外。   其它的像什么黄麻、棉花,还有指定品种的药材这些东西,收购站只有接到“上面”的收购任务之后,才会挂出牌子来,指明要收购哪些东西、要收购多少。   而现在红星乡那个收购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挂牌收购过蝎子了。   由于没有销路。   所以整个红星乡,也就没人抓蝎子去卖,以至于让全乡的蝎子们,过了两个安稳年。   但罗旋却知道,像蝎子这种药材一直都很稀缺,而且使用量也很大。   自己这是打算趁红星乡收购站,还没有开始收购蝎子的时候,先弄回去一些。   罗旋打算在家里面,先将蝎子制作成容易保存‘淡全虫’、或者是‘咸全虫’,然后拿到县里的药材公司,或者是县收购站,去试试能不能将它卖掉。   世上其实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只不过是价钱高低、或者是有没有找对地方的问题而已。   罗旋就是想去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赚个信息差。   天下生意万变不离其宗:想赚点辛苦钱、血汗钱,那就勤快点,赚点力气钱。   想挣轻松一点、多一点的钱的话,那就只能靠头脑、靠赚取信息差。   至于垄断生意……那不叫生意,那是凭拳头抢人。   按照罗旋的估计:既然红星乡里有青蛙市场。   那么县城里,肯定有更大规模的青蛙市场。   那里面卖的东西,品种只会更多、数量也会更大!   罗旋相信:哪怕县里的药材公司、或者是收购站暂时不收蝎子,自己只要把这些蝎子,拿到县里面的青蛙市场上去。   肯定也有人,会先将它买过去囤在手中,以赚取一些差价。   而制作好了的成品蝎子,可以保存很久,所以罗旋根本就不担心会砸在自己手里。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儿,渐渐的,天气已经变得越来越热了。   此时的杜鹃便带着罗旋,慢慢的从山坡上,转而往山沟里走去。   山沟里的路很不好走。   由于每年的山洪暴发之后,会在沟里遗留下不少的乱石、枯木,使的人行走起来就特别的艰难。   “早晚钻沟午走坡,一天能走五十多。”   杜鹃没等罗旋问自己为什么要钻山沟,便主动开口解释道:“在山里面走路,一般到了中午的时候,太阳太晒了。   所以大家,就会选择在山沟里赶路。这样一来,就不必因为躲太阳而歇脚,不会耽搁行程。   只不过,如果是上午在山里赶路,山沟里有浓雾,会让人看不清道路,所以就只能一直在山坡上行走。”   罗旋点点头,没吭声。   在深山里面摸爬滚打,杜鹃的经验比自己丰富多了,自己一个外行,还是多听听内行的意见为妙。   下到山沟里,两人小心翼翼的从石头缝中,绕到另一条缝隙之间穿行。   走走停停,一路上杜鹃还顺手摘了几朵野蘑菇、野山菌。   等到二人走到一处平缓的河滩之处,杜鹃道:“就在这里做饭吃,顺便当歇歇脚吧。”   打定主意听从杜鹃意见的罗旋,依旧还是点头。   互相帮忙放下包裹,两人就忙活开来。   只见杜鹃在沙子、细卵石堆积而成的河滩上,找来一块油石板,当成做午饭的煎锅。   然后罗旋去搜集回来一些香樟树枯枝、一些松树枝。   两人便在河滩上生起火来。   杜鹃的野外生存经验,果然很丰富!   没锅没灶,也难不倒她。   只见她找来三块石头,搭建起一个简易的灶台,然后在石头之间烧起火来。   柴火烧的很旺,但杜鹃却并不把那块、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油石板往上面放。   等到枯枝真正的烧起来、烟雾散尽之后,杜鹃这时才不慌不忙的将石板放在石头之上。   等到石板被烤热。   杜鹃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瓶,往石板上滴了一些菜油,然后从麻袋里掏出四个白面饼子,放在石板上煎。   忙完这些,杜鹃扭头对罗旋道:“你在这里烧火烤饼,我去弄点鱼来吃。”   罗旋闻言,微微感到有点意外:这次带出来的麻袋包裹里面,虽说东西很多,但其中并没有渔网、鱼叉之类的物品。   这杜鹃怎么去抓鱼?   嘶~难不成,她要脱了衣服下水,去徒手抓鱼??   那……自己可得避嫌,躲开一点才好。 第六十六章 女孩子心思别去猜   杜鹃起身而去。   走出没几步,只见她扭头对罗旋微微一笑,“罗旋,你可得照顾好了。”   罗旋一愣:什么照顾好?   是指照顾好油煎饼子,别让它焦了。   还是指别的什么?   怎么她说话没头没脑的?   杜鹃话只说了一半,就扭身走向10几米远的那个小水潭。   半路上,   只见她弯腰抱起一块约摸有20多斤的大石头,然后接着一步步的,朝着小水潭缓缓走去……   “杜鹃,你这是要做什么?”   罗旋见状大惊!   难道是因为先前自己故意把话题,往沟里带,刺激到了骄傲的杜鹃?   罗旋赶紧开口劝解杜鹃,“杜鹃姐别,你别这样啊!其实……我们是……朋友是不是?你这么好的姑娘,以后肯定会有爱你的人,会来这里陪着……”   杜鹃微微驻足,扭头瞪了罗旋一眼,娇斥道:“你胡说八道些啥话?什么朋友、什么爱不爱的?   啊呸!我的个人问题,需要你来操哪门子的闲心?!”   说着。   只见杜鹃将手中的大石头,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朝着小潭边的一块巨石,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   只见巨石上石宵乱飞,小水潭里,顿时如同冰雹倾泻进水池一般,瞬间泛起密密麻麻的小水柱!   还好还好!   罗旋暗自庆幸:杜鹃把心里的怨气,统统都给撒出来就好。   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要抱着石头去沉潭……   实在是太吓人了!   杜鹃丢完石头,扭头冲着罗旋吼道,“喂,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过来?   难道你丢完石头不解气,还要把人丢进水里,才能解你心头之恨吗?   罗旋赶紧把石板上的大饼翻了一个面,然后心中有一些忐忑的朝杜鹃走了过去。   “噗嗤——”   “你冲着我来做什么?”   杜鹃捂着嘴轻笑,伸手推了罗旋一把,“快去水潭里捡鱼呀。”   等到罗旋往水潭中一看,心里不由微微吃了一惊!   只见刚才被杜鹃砸过的那块巨石周围,有五六条三、四指大的小鱼,正翻着肚皮在水中艰难地翻滚。   杜鹃在后面推推罗旋的后背,“快点,要不然一会儿鱼缓过神来,那可就跑光了!”   罗旋赶紧挽起裤腿,下到水里,很轻松的就把这些被震晕的鱼儿们给捡拾起来。   原来。   杜鹃比罗旋体型丰满,她要想下水里去捡鱼的话,裤管不太好挽的太高。   而此时,虽说是盛夏。   可在这深山老林的山沟沟里面,气温却不高,甚至却还有点阴凉浸袭。   杜鹃可不想打湿自己的裤子,到时候难堪不说,还得花时间和精力去烤干自己的长裤。   等到罗旋下到水里,把那些被震晕的鱼儿捞起来。   杜鹃又递给罗旋一把柴刀,让罗旋将这些鱼儿开膛破肚。   拾掇小鱼小虾,这事儿罗旋熟。   三下五去二,罗旋便把鱼抠腮去鳞,至于鱼儿肚子里的那点肠肠肚肚,罗旋顺手就将它丢进小水潭里。   一会儿自有老鳖杂鱼们,会将它这些垃圾吃的干干净净。   油煎白面饼、烧烤小鲤鱼,杜鹃还砍来一截竹筒,煮了一竹筒的鲜蘑菌菇汤。   吃完饭,罗旋还准备稍事休息。   但杜鹃却一把拉起罗旋道:“赶路不怕慢,只怕站。我们还是早一些赶到地头去比较好一些,千万别等到天黑了,咱们还在半路上逗留。晚上山里面赶路,可没山外那些大马路上好走。”   说着,杜鹃背起包裹,顺着河谷就往溪流的上游走去。   往前行进几里路之后,脚下一侧的溪水变得越发的湍急起来。   溪水清澈见底。   罗旋不经意间瞅见小溪底部的石头上,有一些黑黑的小斑点,这些斑点时不时的,还会微微动一下。   等到罗旋凑近看清楚,心中不禁大喜:“等等,这里有琵琶鱼!”   杜鹃显然对这种鱼没什么兴趣。   只见她不屑一顾的说道:“那是石头鱼,我们山里人都是这样叫它的。”   杜鹃不稀罕,罗旋却很开心:“这是琵琶鱼!我听说市场上卖的很贵的。”   杜鹃道:“再贵你也拿不走啊!人家都是要买活鱼。即便是想卖钱,那你也得有把握,把它活着带出去才行啊。”   罗旋笑道:“我能够把它们活着带到市场上去。”   以前,杜鹃只是听自家的爹,在自己面前夸赞罗旋有本事。   杜鹃那时只是从心中,有一点点仰慕那位传说中的、山外读过书的罗旋。   在早上经历过罗旋独自收拾掉马蜂那件事情之后,杜鹃心中,现在已经比较信任罗旋了。   但琵琶鱼很难养活,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出于多年来这种固有的认知,杜鹃撅起嘴,再次问罗旋,“你真的能够将这种鱼,活着带到市场上去?”   罗旋拍拍胸脯:“我肯定能!”   杜鹃噘嘴,冲罗旋很严肃的说道:“要是你仅仅是出于贪心,只是打算先把它弄到手再说,不管这鱼儿的死活的话,我才不替你捉鱼呢!”   此时。   杜鹃身上那股山里人骨子里热爱大山、敬畏自然的劲头,开始发作起来。   她这是在警告罗旋:如果罗旋有那本事,把这种鱼活着带出大山的话。   那杜鹃就可以帮罗旋捉鱼。   杜鹃认为:只要物尽其用,别平白浪费就好。哪怕罗旋抓鱼是为了卖钱,那也无可厚非。   但如果罗旋只是仅仅出于贪心,不管鱼儿的死活,只是打算把琵琶鱼先弄到手再说……   如果罗旋是出于这种心态的话,杜鹃不但不会帮罗旋抓鱼,反而还有可能会和罗旋翻脸!   杜鹃之所以有这种心态,其实是有道理的:这种鱼,实在是太难将它活着带出深山了!   琵琶鱼,又叫吸食鱼。   当地人叫它“壮杆鱼”,意思是吃了这种鱼以后,男人们的旗杆更坚实。   不容易“倒杆”。   这种鱼主要生长在有飞瀑深潭、高峡溪流的地方。   山越高,水越清澈,越是适合这种鱼的生存。   由于它有吸附在石头上的功能,又喜欢顺着湍急的溪水逆流而上,所以被当地人视作“皮硬、不服输,有一往无前的彪悍劲儿”的典型。   而有文化的城里人,则把它联想到人类还是混沌状态的时候,那些勇敢的小蝌蚪。   这些小蝌蚪一往直前、越过自己身边千千万万的同伴,最终脱颖而。   那是何等的励志!   这种对环境极为挑剔的琵琶鱼,本来就数量就不多,再加上它们被人为地与生直扯上了关系。   众所周知。   但凡能和那玩意儿扯上关系的东西,其下场多半就不太美妙……   琵琶鱼虽贵。   可真要是让有心人进山,来专程找这种鱼的话,那确实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山高林密,小道难行不说。   而且因为路途遥远,这种琵琶语一旦脱离了它熟悉的生存环境之后,便很难存活下去。   往往有不少人,即便是不辞千辛万苦,跑到深山来找到这种鱼珍贵的鱼儿之后。   还没来得及带到市场上去出售,那这些鱼儿都已经死了个精光!   琵琶鱼之所以贵。   一是它那种不可描述的神奇功效。   二来,琵琶鱼数量稀少,不容易找到。   最为困难的是:很难将它全须全尾的,带到市场上去出售。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既然琵琶鱼能和男人的雄风扯上关系,那又有谁会愿意花钱,买一条朝着自己翻着肚皮、瞪着一双死鱼眼睛的家伙呢?   太膈应人咧。   因此。   一条活蹦乱跳的琵琶鱼在市场上,价格真卖的不低。   要是搁在以前,还有些土豪能够一掷千金,买上1斤、2斤的琵琶鱼回去,招待那些达官显贵、猪朋狗友。   但如今,大伙儿兜里都比较干净。   即便是有一些比较有钱的人,也变得极为低调谨慎起来。   所以在青蛙市场上,谁要是敢一次性买上10条8条琵琶鱼回去吃的话,那绝对算的上是出手阔绰、土豪之中的土豪了。   琵琶鱼值钱,就是因为很难将它带出深山。   但别人养不活琵琶鱼,可罗旋能啊!   这不是天降横财给自己么?! 第六十七章 一条发财路   罗旋这一次进山,居然在半路遇到了琵琶鱼?   简直就是天上掉带馅儿的大饼啊!   看着水流湍急、但清澈见底的河床上,有不少黑黑的琵琶鱼的身影,罗旋赶紧挽起裤腿,就准备跳进溪水中去捉鱼。   杜鹃见状,一把扯过罗旋的胳膊,嗔怪道:“你准备抓到了这些带吸盘的鱼,往自己的裤裆里塞吗?”   罗旋闻言,不禁脸上一红。   没成想,杜鹃这句话刚一出口,她的脸反而红的更厉害……   其实在农村里面,每到稻谷收割完毕之时,小屁孩儿们下到稻田里面去捉鱼的时候。   真还有很多人,就是脱下自己的裤子,把两只裤管各挽上一个结,用来当布口袋装鱼用。   杜鹃刚才这句话,其实也不唐突。   只不过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这就有点儿不合适了。   所以杜鹃话刚一出口,自己倒是先羞红了脸。   为了遮掩自己的难堪,杜鹃放下包裹,提着柴刀就往一旁的楠竹林走去。   一边走。   她一边对罗旋说道:“其实这种鱼真不好吃,我也吃过几回。以前我爸说,劳神费力的捉这种鱼回去吃,那还不如半夜去生产队的池塘里,捞上一条草鱼来吃的过瘾呢!”   杜鹃所说的‘捞鱼’,其实就是悄悄地去池塘里取鱼……   罗旋自然不会去戳破。   同时自己当然知道杜鹃她爹杜仲,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慨。   ——白天不懂夜的黑。   龙虾是不会理解,那些爬爬虾缺钙的痛苦的……   或许是杜仲他身子骨硬朗,用不着吃这种鱼来滋补。   再加上民间传说的这些偏方,其实夸大其词的成分居多。也只有那些病急乱投医之人。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痴迷于这些东西。   看到罗旋铁了心要抓鱼,杜鹃便去半山腰的竹林里,放翻了一根大楠竹。   这种竹子很粗,砍断它不容易,要想就竹子从密密麻麻的枝杈之中拉出来,那就更加的艰难了。   但这个显然难不倒杜鹃。   只见她对想来帮忙的罗旋道,“不用你来帮忙了,去,去砍一根老一些的毛竹来。记住啊,只需要取一截竹杆就好,不需要拖回来一整棵竹子。”   罗旋依言而行,去一旁砍了一截毛竹回来。   等到杜鹃将楠竹砍成两截,取下来各有约80公分的竹筒之后,剩余的竹子,她便任其卡在竹林之中,弃之不管了。   罗旋见状,顿时明白过来:杜鹃这是打算做空心竹筒,来替代水桶好给自己把鱼装在里面。   没有用来打通竹节的铁棍,这也难不倒杜鹃。   只见她拿过罗旋手中的竹竿,把楠竹底部抵在一块巨石上,便用毛竹竹竿替代铁棍使用,“砰砰砰”几下,两个简易的装鱼器具就做好了。   再用绳子把竹筒系好,一根细竹竿做扁担,一副类似于挑水的的全副行头,便新鲜出炉。   罗旋将裤腿挽的老高,又准备下水去抓鱼。   不料。   杜鹃又伸手扯住罗旋的肩膀……话说,如今的杜鹃,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似乎越来越频繁了啊!   只听她开口道,“你急什么呀!这些鱼很小,游动的又非常灵活。要是像你这样去抓鱼,一只一只的抓的话,你抓到晚上也不够你塞肚皮的。   去去去,一旁歇着吧,把麻袋准备好,呆会儿直接去下河捞鱼就行。”   罗旋讪讪挠头,只好乖乖的解下一条麻袋,静静地等在一旁。   杜鹃蹲下身子,从包裹里翻出半块儿油枯饼,将它细细掰成碎片。   然后杜鹃站在小溪上游,将手里的油枯粉末,给全部丢进溪水之中。   油枯饼,是榨菜籽油之后,剩下来的废弃物。   生产队里都是拿它来喂猪,或者是用来给橘子树增加肥料。   橘子树下埋上一些油饼,可以增加桔子的甜度。   这种油饼,其实就是用稻草编制的一个圆圈,在里面填充进去炒的6,7分熟的油菜籽。   然后将这些油饼一摞摞的,放进一根被掏空结实硬木管子里面。   接下来榨油坊的工人,就会用巨大的撞木,不停的去撞击木头夹子里面的那些油饼。   当油饼的空间被压缩到一定程度之时,一缕缕的菜籽油,就会从稻草垫子、从木头夹子的缝隙之中渗出来。   等到一股股细细的菜籽油汇集到凹槽之中,榨油的所有工序就算完成了。   所以榨完油的这种油枯饼外面,是有一层稻草包裹着它的。   而罗旋前几天在供销社榨油坊门市上,呵斥那位胖女营业员的时候,才有那一句“这里的每一颗菜籽、每一根稻草,都是我们这些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的话。   小溪上游,杜鹃撒下的油枯已经开始见效。   只见溪水中的杂鱼、小虾,已经开始翻起了白肚,不停的在水面上打着旋。   不一会儿。   先前靠着自己的吸盘,紧紧附着在水中石块上的琵琶鱼,此时终于也受不了油枯那种强烈的气味。   一条条的也翻着白肚,浮出水面来,然后顺着溪流漂浮而下。   喜的罗旋赶紧张开手中的麻袋,在小溪里捞起鱼来。   这一招,可比自己撅着屁股,然后去水底的石头上一条一条的搜寻琵琶鱼,效率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   杜鹃刚才用的这种方法,叫“闹鱼”。   也就是大家所熟悉的“药鱼”。   但她这一套闹鱼的方法,与大家深恶痛绝的那种药鱼不一样:杜鹃用油枯或者是‘鱼藤’药鱼,对鱼儿无害,也不会祸害到水里别的生物。   更不会给周围的环境,留下什么后遗症。   用鱼藤、油枯闹鱼,都是靠着强烈的气味儿,“熏”的鱼儿们受不了,暂时被弄的昏厥过去。   等到水里的气味消散之后,鱼儿们自然会恢复如常,并不会给它们留下什么不可逆的损伤和后遗症。   罗旋忙着捡拾琵琶鱼,而在小溪上游一些的地方的杜鹃,她却似乎对这种珍稀的小鱼没什么兴趣。   只见她弯着腰,在水中的大石头旁仔细观察,专门找水里的大甲鱼、大螃蟹。   要是遇到那种被油枯熏的昏头昏脑的小甲鱼、小螃蟹的话,杜鹃连多看它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老鳖才值钱。   而且是越老、越大的那种老鳖,才是市场上的抢手货。   而大螃蟹肚子里有蟹黄,杜鹃她似乎对那种,类似于有点像咸鸭蛋黄味道的蟹黄,更有兴趣一些。   所以杜鹃专挑老鳖、大螃蟹下手,而对身旁翻着白肚皮的琵琶鱼,毫无兴趣。   见杜鹃在忙于抓老鳖螃蟹,并未看自己这边。   罗旋赶紧将手中麻袋里的琵琶鱼,一股脑的倒进大竹筒中。   然后提着大竹筒,运起意念闪身进了空间!   但这一次进入空间里面,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的神智竟然在进入空间的那一刹那间,忽地变得恍惚起来! 第六十八章 都是我的?   难道是空间出问题了?!   惊觉空间出现了异常,罗旋慌得连手中的东西,也顾不上把它放进空间里了,赶紧再次运起意念出了空间,回到小溪里苦苦思索个中缘由。   “咦?”   此时,远处的杜鹃嘴里发出一声惊呼:“我怎么突然感到有一点点头晕呢?”   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道:“是我弯腰太久了吗?怎么刚才我觉得自己的精神,突然恍惚了一下?”   杜娟也感到了精神恍惚?   罗旋心里猜测道:可能是刚才自己闪身进空间的时候,自己脑海里那个空间,出现了一种未知的故障。   所以引发了内外两个平行时空,都在一刹那间同时发生了扭曲、变形。   只是脑海里的空间,所引发外界时空的扭曲范围,可能只限于自己附近的小环境,而影响不了外界的大环境。   站在水里,罗旋的大脑此时高速运转,仔细分析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引发了空间的震荡?   与脑海里的的空间,联系最为紧密的,无疑自己排在第一位。   然后……   玉石?!!   上一次,在青蛙市场里,遇到陈晓端手中那一点点玉石的时候,自己脑海里的空间也是有一点异样。   这一次,既然空间表现的非常的异常……   那么极有可能,周围有大块的玉石存在!   想到这一点,罗旋将手中的麻袋往石头上一放,用小石头压着口子,便起身往小溪一边的河畔上走去。   小溪一边是比较陡峭的斜坡,那里竹林茂密、树木繁茂,行人是不会选择走那边的。   所以罗旋是往地势相对来说要平缓一点点、开阔一些的另一边河畔走去。   杜鹃见状,扭头问:“罗旋,你干嘛去?”   罗旋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你别管了,我去那个一下下。”   说着,罗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河畔上的草丛之中。   罗旋进入草丛、杂树林里,按照空间的异样反应程度,来寻找玉石。   只要空间的反应越大,那说明玉石离自己就越近。   仔细的在小树林、荒草之中搜寻了许久,罗旋终于在一个山崖下面的巨石旁,感觉到了空间的反应比较大一些。   扒拉开葛藤密布、石块嵯峨的一个小小的斜坡上的杂草,此时空间的感应,就变得更加的明显起来。   罗旋用柴刀在泥土中扒拉了没一会儿,一枚淡柔黄色的、有着萝卜纹的长条形玉石,便在泥土里露出了小半截身影。   小心翼翼的将它取出来,罗旋先用杂草把玉石上面的泥擦掉,然后再用自己的袖子,将玉石擦的干干净净。   仔细一看。   这块长方体的田黄石,原来却是一枚私人印章。   只见它的底部刻有【雅石斋方剑儒之印】的字样。   罗旋拿着这枚印章,将它带进空间里,也没顾得上观察空间的变化,罗旋便又回到了原地。   按照自己的猜测,刚才那块玉石应该是属于解放前,某家古玩店东家的私人印章。   临近解放前的那几年,小老君里的土匪被收拾的很惨,导致他们手中抢来的的“货”,很难变现。   或许这家叫做“雅石斋”的东家,便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山,想借此大发一笔横财。   却不料,那位东家最终竟然殒命在此。   之所以推断这位叫做“方剑儒”的家伙殒命于此,是因为罗旋知道:自古私人印章都被保管的很小心,一般都会被主人藏的很隐秘,或者是随身携带。   所以这里既然能够找到印章,那多半这枚印章的主人,就离此不远了。   想到这里。   罗旋便用手里的柴刀,劈开山崖下,这处看起来像是以前曾经塌过方的泥土上的杂草,仔细搜寻起来。   没几下。   杂草被劈开之后,泥土之中就露出几截白骨,和一些已经朽烂了的布料残渣来。   根据散落在泥土中的手掌骨、腿骨来看,这里被塌方掩埋的人,似乎至少在两人以上。   这些白骨之所以凌乱不堪,想来因为是遭遇塌方的人,死后被山中野兽给啃噬坏了。   而这些残破的布料,罗旋推测它们应该是用来装东西的包袱皮。   因为罗旋看见那些布料残块周围,还散落着几枚“袁大头”,和一些已经泛绿的铜钱。   “你在看什么?”   正在罗旋愣神之际,此时杜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咦?这里怎么会有银元、铜钱?”   现在才刚刚解放没几年。   今年已经16岁的杜鹃,也是认得银元和铜钱的。   “没,没什么。”   罗旋淡淡回道:“你来的正好,那就帮忙把这倒霉鬼,给好生盖上一层土,免得这些骨头被野兽叼走了。”   杜鹃看了看泥土中的银元,又深深地看了罗旋一眼。   随即便默默的弯下腰,帮忙弄一些泥土,将那些银元和白骨,都统统给掩埋了起来。   两人只顾着埋葬白骨,却没有人动手取走泥土里的那些银元。   罗旋心里,确实是不想要这种财宝:膈应人不说,还对自己接下来要达成的目标,也毫无半点帮助。   这个时期,即便是谁手中有金条、银元,也没地方变现。   唯一可以合法出手的地方,也就只有人行了。   但这个时代,大家很是忌讳谈及“买”和“卖”两个字。   哪怕有些人拿着手中的“黄鱼”、“袁大头”去人行里卖掉,那只能叫做“捐献”。   而人行给予的一点点补偿款,也只能被称为“奖励”。   老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罗旋可不想去人行里登记半天信息、向干部们交代清楚这些东西的来源。   所以,罗旋根本就对那些银元不感兴趣。   不过罗旋见财却不起意这个举动,在杜鹃眼里,那意味便完全不一样了……   至于杜鹃自己……她对于钱财没什么感觉。   有钱她是一日三餐顿顿有,没钱杜鹃也是想吃肉就吃肉,钱财对于她来说,真是感触不大……①【后面有备注】   两人埋好这些陌生人的遗骸,便继续返身到小溪里去抓鱼。   等到麻袋里积攒了一些琵琶鱼之后,罗旋找来一块石头,把麻袋压在溪水里。   然后罗旋提着空空如也的大竹筒,进空间里面舀了一竹筒泉水出来。   自己空间里的泉水很神奇。   罗旋打算试试,这个泉水到底能不能让琵琶鱼好好的活着?   不多时。   溪水里的油枯散尽,水里的鱼虾鳖蟹已经恢复了神智,游动的异常灵活起来。   这让罗旋要想再继续抓鱼,就变得异常困难了。   此时的杜鹃,大约她也知道油枯的药力已过。   只见她手里提着一串老鳖螃蟹,扭头问罗旋,“喂!罗旋,你抓多少鱼了?”   罗旋张开麻袋口子看了看,估摸着有几十条琵琶鱼在里面,便开口回道:“可能有1斤多,不到2斤的样子吧。”   琵琶鱼个头很小。   最大的琵琶鱼,也得20条才有1斤重。   所以罗旋忙活了半天,其实也没抓到多少鱼。   杜鹃笑笑:“别那么贪心,你把小的鱼放了吧。”   罗旋弯下腰,将麻袋里最小的那些琵琶鱼挑出来,丢回小溪之中。   杜鹃看着罗旋放完小鱼,又开口问罗旋:“你真的能够让这些鱼不死吗?”   罗旋挺起胸膛,很是肯定的回道:“那是当然!”   自己这样回答杜鹃,其实还是有一定的底气的:哪怕将空间里的泉水舀到外界来使用,效果会因此而大打折扣,无法养活琵琶鱼的话。   罗旋还可以把琵琶鱼,偷偷放进空间里去养啊!   在空间里面,那琵琶鱼总该死不了了吧?   杜鹃听到罗旋回答的这么有信心,不由莞尔一笑,“行!反正你们这些读书人有文化,怎么养活琵琶鱼的道理,我也不懂……咯咯咯,也不想懂这些。”   “喏,罗旋你看,我给你抓到了什么好东西了?”   杜鹃举着两只,老的都快磨秃噜皮了的老鳖笑道:“咱们山里人都不吃这东西。你们山外面的人,咋就把它当成宝贝了呢?”   我把它当宝贝?   罗旋闻言,不由心中暗自吐槽:我才不会把这老王八当宝哩!   比起这家伙来,自己宁愿吃上一盘回锅肉,也比老鳖解馋、还更香一些!   但杜鹃抓到了两只老鳖,她的心情很好,罗旋也不好给人家泼冷水。   于是罗旋笑道:“那就恭喜你了哈,这两只甲鱼,在市场上或许能卖到10块钱呢。”   杜鹃笑着回道:“这是你的老鳖,卖多少钱关我什么事?”   罗旋一愣:“这是你抓的,当然是你的甲鱼啊。”   “这是你的老鳖!”   杜鹃很认真的冲着罗旋道:“你的老鳖!”   罗旋:“你的!”   杜鹃将手中甲鱼狠狠地往水中一摔:“是你的老鳖!”   见罗旋不解,杜鹃解释道:“我们小老君以前,时常会有山外的草药郎中、想进山碰碰运气的人来这里。   他们会按天给我们小老君的人,支付一笔工钱。”   杜鹃道:“我们这些山里人,只要答应下来了,就会负责给人家带路、帮忙采摘药材山货、岩蜂毒蛇这些东西。所有的收获,都算是人家的收获……毕竟,人家才是雇主对不对?”   杜鹃说的这个“以前”,是指“解放前”发生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谁要是再来山里面,花钱去雇佣山民们帮他当向导、帮工的话……   那就无异于花式作死了。   都什么时代了!谁还敢公然雇工替自己干活?   那可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还差不多。   ①【注解:山民们其实多多少少,骨子里都有一点看淡钱财的观念。他们对外界的人和事,有畏惧感,融入不进去、也不愿意融入外面的世界。】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观念,并不会因为刚刚解放几年,思想上就会产生根本性的扭转。   他们喜欢呆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第六十九章 大山里的规矩   这次罗旋在进山之前,先去戴红梅家里的代销店里,赊了一条“春雷”牌香烟。   这条烟,罗旋准备分给卜队长、还有那位不知道是谁的向导,以示感谢。   一盒“春雷”牌香烟,卖1角6分钱。   当时罗旋打算在山里面,最多呆上3,4天左右。   这样算下来,自己用一条烟,给那位为知的向导作为酬劳的话,勉强也说得过去。   另外罗旋身上还有1元7角5分钱,这是自己准备用来支付在别人家里借宿、吃饭的钱。   以罗旋估计:自己进山以后,多半时间都是露宿在荒郊野岭之中。   这样一来,自己顶大也就吃别人2,3顿饭,1元7角钱给别人折成粮票、饭食钱的话,算下来也差不多够用了。   但万万没想到啊,自己刚刚一进山,就被杜仲叔父女俩给截胡了!   现在。   自己只不过给了杜仲一条烟而已,但杜仲父女却认为,那就是罗旋给自己的报酬。   对此,罗旋却并不认同。   自己只觉得那不过是正常的人情往来,罗旋反倒认为自己还欠下了吃人家一顿饭、和借宿一晚的钱。   如今。   杜鹃却以罗旋是和她是雇佣关系为由,要将这一趟所有的收获,都归于自己的名下?   拿着这么值钱的猎物,罗旋心中感觉亏欠的慌。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有的人陪你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有些人情债欠着欠着,就是一辈子……   罗旋可没打算陪着杜鹃走一辈子,更不想欠下这种人情。   于是罗旋叹口气道:“娟姐,我并没有给你任何酬谢,刚才你这一套说辞,似乎行不通啊!这样吧,老话说‘平山打猎,见者有份’,你出力更大,我和你四六开,你拿六。”   “我六你个头!走罢,什么行得通行不通?咱们山里面就这规矩!别看我爷爷他老人家出生不正……咳,但他们其实特别的注重规矩。   若是有谁犯了规,轻点就是黄荆棍抽打;重了,还要点天灯哩!”   杜鹃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自己手里已经用茅草捆绑住的老鳖、螃蟹。   然后伸手将罗旋手中的麻袋接过去,冲着罗旋娇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拿竹筒来装鱼啊,你想把琵琶鱼都养在麻袋里吗?”   罗旋闻言,心知杜鹃恐怕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山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属葛藤的,韧性那才叫一个好!   像杜鹃这样的直性子人,哪有那么容易改变她的主意?   既然杜鹃不接受自己平分猎物的提议,那就只能以后想办法,再给她一笔补偿了。   只不过。   刚才杜鹃那句‘将琵琶鱼养在麻袋里’的无心之言,倒是让罗旋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娟姐,你说我们要是把这些鱼养在麻袋里,把口扎住,然后我们就将它放在这条小溪当中。   罗旋开口道:“这样我们再继续往山里面走的时候,不就轻松多了吗?”   先前自己和杜鹃弄到手的那个马蜂窝,也是装在麻袋里,放在原地养着。   只等两人回去的时候,再顺路将它取回。   那如今这个琵琶鱼,也可以如法炮制啊。   杜鹃一听,顿时拍掌叫好:“好啊,还是你们读过书的人脑子灵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说着。   杜鹃提着麻袋,顺手在岸边扯下几根茅草、枯藤,三下五去二就将麻袋口子扎住。   然后找来一块石头,把麻袋上半部分压在小溪里的石头上。   忙完这一切,杜鹃拍拍手。   笑道:“罗旋,你找个地方将竹筒放好,把老鳖也放在一个麻袋里,养在水里吧!然后把螃蟹提上,我们晚上吃螃蟹、啃竹鼠。”   罗旋望着手中提着的那几只大螃蟹,心想螃蟹倒是有了。   竹鼠在哪呢?   只不过,既然杜鹃这样说了,罗旋也相信她肯定有办法抓到竹鼠。   就这样,两个人在山沟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等到下午,太阳已经不再那么毒辣的时候,杜鹃又领着罗旋慢慢往山坡上走。   一路走来。   罗旋和杜鹃,下午倒也没收获太多值钱的东西。   山坡上的野生杜仲皮,也能稍微值点钱。但这种药材,得晒干了才能卖给收购站。   罗旋嫌刚刚剥下来的杜仲皮太沉,又占地方,所以对剥杜仲皮没什么兴趣。   至于什么鱼腥草、蝉蜕、龙骨化石这些药材,罗旋和杜鹃更是看都懒得看它一眼。   这一路上,罗旋只是挖到了十几棵川贝。   这个时期的野生川贝很多,完全是一种“供大于求”的状态。   因此罗旋挖到的这十几棵川贝,其实也卖不了几块钱。   但总比扛树皮轻松,而且更值钱吧?   所以这一整个下午,罗旋都是专挑那种轻一点、值钱一点点的药材下手。   等到走到一个叫做“老鹰嘴”的地方,杜鹃停下脚步。   只见她指着两旁的低矮峡谷石壁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落脚。你看好了,那个山崖对面,就是蝎子的老窝。而这边呢,则是我们晚上睡觉的地方了。这边避风,也没有蝎子。”   说着。   杜鹃在前,罗旋跟在身后,两人便往半坡上的一处洞穴走去。   到了洞穴门口,举目一看。   却是一个并不大的石窟,地上的石头地面平整光滑,里面还有不少以前遗留下来的锅灶痕迹。   而洞窟的角落里,竟然堆积着不少干柴,还有用来引火、或者是铺地而睡的稻草!   杜鹃放下包裹,对罗旋道:“这里老早以前,是那些‘棒老二’(土匪)的一处观察哨。后来变成了进山采药、寻找山货那些人的落脚处。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点柴禾回来。”   罗旋朝着那一堆柴禾努努嘴,意思是这里有现成的干柴,干嘛还要出去找柴禾呢?   杜鹃笑笑:“这是干柴,给那些走到这里,天色已晚,来不及去搜寻柴禾的人准备的。   还有就是半路遇到下雨,实在是无法出去寻找枯枝的人预备下的柴禾。   等到他们用过了之后,第二天,或者是下一次他们再来此地之时,就会把自己先前用过的柴禾补齐。要是实在是找不到这么多柴火的话,他们就会在柴堆里放上一点点钱,作为补偿。”   “不信你看。”   说着,杜鹃伸手一指那堆柴禾堆。   罗旋定睛一看:只见那柴禾里面,果然夹杂着几张毛票! 第七十章 山里挺好   等到杜鹃的背影消失在洞口。   罗旋跑到山坡下,拔回来几把‘菟丝草’、‘剪刀草’这些小兔子喜欢吃的青草。   然后罗旋运起意念,闪身进入空间里。   先前自己刚刚给空间充值了一次,但罗旋一眼望去,空间似乎也没什么变化,而且它的范围也并没有扩大。   红薯依旧还是那样郁郁葱葱,长势良好。   随手刨开一颗红薯旁边的泥土来看,只见一个个红薯个头饱满、红艳艳的很是诱人。   看样子,红薯是可以收获一茬了。   只不过现在把红薯挖出来,也没什么大用,所以罗旋准备等两天,需要移栽秧苗的时候,再来挖红薯。   看完红薯的长势,罗旋起身准备去给小兔子、小鸡、鳝鱼们喂食。   把青草丢给小兔子,罗旋发现兔子似乎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不少。   心中更加感到疑惑的罗旋,随手朝着围栏里丢了一把红薯干,当做小兔子们的饲料和磨牙棒。   兔子贪吃,食物一次性不能喂的太多。   它们会把食物先吃进肚子里,然后等到没有食物之后,小兔子会回过头去,再一次咀嚼它们排泄出来的、那种富含未被自己充分消化掉营养物质的‘颗粒饲料’。   喂完兔子,罗旋又去给小鸡投喂蚯蚓和玉米渣。   现在小鸡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消化能力,那就不需要再给它们喂养大米了。   散养在空间里的小鸡们,听见罗旋的咯咯声,纷纷涌上前来抢食。   罗旋一边给小鸡投食,一边仔细观察它们的长势。   却发现现在的小鸡,翅膀上已经长出来了硬硬的羽毛!   长的这么快?!   罗旋吃了一惊,然后赶紧去看温室里的种子。   刚刚掀开稻草盖,罗旋明显感觉它们的生长速度,似乎突然加快了许多!   因为自己昨天进入空间里来观察这些种子的时候,那时候种子上的嫩芽还很短。   现在一天不见,没想到这些稻种、玉米苗,竟然长高了一倍有余!   看来。   刚才那枚田黄石做成的印章,它的作用,就是用来给空间里的动植物生长加速的啊!   直到此时。   罗旋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了:用白玉充值,可以扩大空间的面积。   而田黄石,则可以提升空间里的动植物的生长速度!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罗旋,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稻种和玉米苗,感觉它们还得过几天,才适合移植。   看完稻种、玉米苗,罗旋又去泉水边,仔细观察了那些蘑菇一番。   泉水旁的蘑菇,如今已经有一点“蘑菇林”的感觉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蘑菇真还不少。   其中那些大的蘑菇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高,早就到了采摘期了。   好在空间里的蘑菇不会变老,更不会生蛆,所以这几天罗旋倒也不是那么急切的,需要将蘑菇采摘下来。   抓一把蚯蚓丢进陶缸里,平时懒洋洋的鳝鱼们闻到食物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异常活跃起来。   只见它们纷纷长大了嘴,拼命地争抢着那些肥美的蚯蚓。   鳝鱼在水中,抢食的时候都是那种大个头的黄鳝在上面,所以看不清楚它们的变化。   罗旋俯身,捞起一把下面一些、小一点的鳝鱼看了看,感觉它们的长势也喜人,便将它们丢回了水缸之中。   再仔细看了看空间里的蚯蚓,罗旋感觉它们在这短时间之内,似乎也长大了不少。   突发奇想的罗旋又从缸里抓起一把蚯蚓,顺手将它们丢在空间的地上。   空间里的土壤很蓬松,透气性极佳。   罗旋感觉在这种土壤里面,蚯蚓也应该生长、繁殖的很迅速吧?   只是空间里的地面上,现在还太过于干净了,也不知道这些蚯蚓能上哪去觅食?   罗旋刚刚把蚯蚓扔在地上。   有一些眼尖的小鸡,见到地上的挣扎翻滚的蚯蚓,赶紧跑过来啄食。   不过蚯蚓数量多。   大部分的蚯蚓,在它们被小鸡仔吞落肚中之前,就已经钻进泥土之中藏起来了。   小鸡爪子刨土的威力不大,这样一来,就使得绝大部分的蚯蚓得以逃出魔爪,迅速钻进泥土里繁衍生息去了。   以后自己在空间里养蚯蚓,然后再用这些蚯蚓去喂养鳝鱼、小鸡?   要是此举能够成功的话,空间里,整个就是一个完美的内循环系统了!   罗旋以后哪还需要用糖,去和周老大他们换蚯蚓?   干脆以后就让周家三兄弟他们,四处去替自己收购别人手中的小黄鳝、小甲鱼算了!   这样一来。   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空间里种庄稼、搞养殖了。   罗旋想想都觉得,自己今后的日子绝对大有盼头!   最后,罗旋心满意足的扫视一圈空间里的动植物,然后摘下几朵蘑菇,便闪身出了空间,回到石窟里等杜鹃回来。   ~~~~   罗旋和杜鹃在山里面逗留。   而此时杜仲的家里,却被生产队长卜耀明给堵住了门。   只听卜耀明问杜仲道:“老杜,你家昨天晚上是不是来了亲戚?”   杜仲给他递上一支烟,然后摇摇头,“我屋里的婆娘,回娘家走亲戚去了,哪有什么亲戚来我家串门?”   卜耀明看了一眼杜仲递给自己的烟,然后踢了杜仲一脚:“给烟不上火,你想得罪我?还不赶紧给我点上?”   杜仲低声骂了一句,“我曰了山鬼哟,给你一支烟,还得贴进去一根洋火。”   他嘴里的“洋火”,就是大家对火柴的习惯性叫法。   卜耀明借着杜仲划着的火柴,把烟点着。   深深地吸了一口,卜耀明斜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杜仲看。   也不说话。   杜仲见状,嘿嘿一笑。   伸手挠头,开口道:“得了得了,别这样子盯着我看。老子再被你看一会儿,我咋就觉得有一种,你看上了我、会把老子抢回走,抢回你家去当压房男人一样?倒是便宜了你家那个婆娘!”   “便宜了我家婆娘,老子也不会便宜你家。说!来的这个人,是不是上次我们在供销社里,见到的那位小伙子?”   卜耀明冷冷的盯着杜仲道:“既然他来到我们小老君,8生产队这地界上,那他就是我们全生产队的客人。你他娘的,咋能将人家藏起来呢?”   杜仲笑道:“不愧是‘掌眼’的后人,你这一双招子,真他娘的毒!就是他,罗旋。”   卜耀明闻言,一巴掌呼在杜仲的肩膀上,出言警告他道:“你小子不想活了?咱们祖上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很光荣?要不要再‘震亚’你家一回?!”   掌眼,是以前土匪里面负责打探消息、望风的人。   相当于古代军伍之中的的“探子”、“斥候”。   卜耀明家的祖上,和杜仲的爹,以前都是小老君山里土匪中的喽啰。   只不过后来,这两人机灵,眼见山外的社会形势已然巨变,他们感觉到再继续当土匪的话,将会是死路一条。   因此,杜仲和卜耀明二人的父辈,便率先私底下与【我方】取得了联系。   “反正”之后,他们都做了【我方】的内应,后来便得到了正府的特赦。   其实,山里的这些农民祖上,或多或少的,都与土匪们有着这样那样、或多或少的牵连。   如若不然,他们在山里面也活不下去。 第七十一章 我急死你   卜耀明警告完杜仲。   随后再问了几句罗旋来山里的目的、现在的去向。   当他听说杜鹃已经带着罗旋进山去了,卜耀明便意味深长的看着杜仲。   杜仲把眼睛一瞪,“你今天总是盯着我看个锤子呀?整个黄鼠狼见了大公鸡一样的,你馋啥?”   卜耀明幽幽道:“人家罗旋才13岁。”   杜仲哼了一声,“女大三抱金砖。连这道理你都不懂?事情都整不对,我说你咋不继续长了呢!”   晕!   卜耀明心中腹诽一句:我不过是当个生产队队长,这和继续长不长高有什么关系?   啊呸!都几十岁的人了,谁还能长高?   卜耀明不理杜仲,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人家罗旋是高小生!小伙子有文化,人又长得称展……”   “哦,那未必我家杜鹃就差啦?拉开弹弓能打鸟、挽起裤腿能下田。而且我家杜鹃做饭的手艺,就比你家的女子强。”   杜仲挺着腰板道:“反正成与不成,老子先占着坑再说,我急死你!”   卜耀明用指尖夹着烟屁股,将那一点玉米粒长的香烟一口吸尽。   丢掉烟屁股,卜耀明呵呵一笑,“我急个锤子!你家来了客人,没有及时上报,先口头批评你一次。我先走了,等罗旋回来了,你得来我那边告诉我一声。”   说完,卜耀明转身离去。   “你怎么知道罗旋来我家啦?”   杜仲冲着卜耀明的背影,好奇地问他,“难不成你个狗东西,天天趴在我家墙缝上来偷看?”   “你现在抽的是‘春雷’烟!以你的尿性,自家种的旱烟不要钱,你会花钱去买1角6的春雷?那不是你家来客人了,才有鬼哩!”   卜耀明头也不回的说道:“算了,老子也不曰弄你了。今天早上,我在山头上看见了罗旋和杜鹃……”   说着,卜耀明已经走下坡坎,去的远了。   杜仲刚才抽的烟,是罗旋送给他的。   罗旋觉得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杜鹃还陪着自己进山,所以把自己买来的香烟,统统都给了杜仲,以示感谢。   只不过罗旋没考虑到一点:这个时期,有些人难免需要请人帮自己做事,但大家又要竭力避免用金钱作为报酬,所以平时大家都是以实物代替工钱。   所以罗旋这种行为,在杜仲父女俩的眼中,就是变相的在给自己付工钱。   至于杜仲会放心大胆的,让杜鹃带着罗旋进山……   山里其实没有那么多讲究,未婚男女之间相处,自古以来都没有多少禁忌。   所以杜鹃带着罗旋进山,卜耀明和杜仲都没怎么将它当回事,以至于刚才卜耀明,对此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再加上罗旋细胳膊细腿的,他在卜耀明眼中,不过是个半大小子罢了。   真要是杜鹃和罗旋干起仗来的话,究竟谁吃亏还不知道呢!   ~~~~~~   石窟中。   杜鹃抱回来一大包干柴,然后又从腰间解下一只肥硕的、已经处理干净的竹鼠,将它递给罗旋腌制。   杜仲给自己准备的包裹之中有一个竹筒。   这竹筒简直就是全副烧烤装备,什么辣椒花椒盐巴都有。   最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罗旋将调料抹好,再给竹鼠浑身上下按摩一番,便将它挂起来,剩下的一切便交给时间了。   见罗旋弄好,杜鹃用松枝、竹竿做了两根火把,朝罗旋招招手,“走吧,我们抓蝎子去。”   罗旋一愣:“蝎子不是晚上出来活动吗?现在上哪抓它去?”   杜鹃噗嗤一笑,“你说的那不是本地蝎子吧?走吧,我们这里的蝎子,它没有白天黑夜……咯咯咯。”   说着,杜鹃就朝洞穴外走去。   下了山坡,再往对面的山崖上爬上几百米,杜鹃闪身钻进了一个石缝之中。   罗旋紧随其后。   甫一站稳,却见石缝口子处是一个小小的石台。   杜鹃伸手拦住罗旋,低声道:“你先别急,等我给洞里面加点料。”   说着。   只见她拿出一大把硫黄、木炭,还有一些枯枝、薄荷、熏蚊草之类的毛毛草草,就蹲下身子开始煽起风、点起火来!   没几下,一股浓浓的、熏的人眼泪鼻涕横流的烟雾升起。   杜鹃拿起一条麻袋,就使劲的往石缝里面扇烟。   罗旋也赶紧脱下上衣,拼命的在一旁帮忙。   不多时,柴草燃烧殆尽,石缝门口的烟雾也渐渐淡了下来。   俩人又等了一会儿,感觉石缝之中浓烟已经不再那么熏人的时候,这才打着火把闪身钻入石缝之中。   石缝入口处狭窄,里面却比较宽敞。   罗旋大致估计了一下石缝的宽度,大概在三四米左右。   但因为火把的光线不足,也看不清这条石缝到底有多深。   “仔细看着你身边的石头缝、小石块底下。”   杜鹃提醒罗旋道:“蝎子就最爱藏在这些地方,可别被它给蛰上一口。那样的话,我敢保证,你会疼的满地打滚!”   被蝎子蛰上一口,可比马蜂的威力强大无数倍了,就是一个成年壮汉,都未必扛得住那种灼热而钻心的疼痛!   罗旋倒是知道一些蝎子的习性,而且也知道抓蝎子得晚上,拿着紫光灯去石缝里搜寻。   要是有紫光灯的加持,抓蝎子那是一照一个准。   只可惜这个时期,是不可能搞到紫光灯的。哪怕即便有,罗旋也绝对买不起。   借助微弱的火光,罗旋看清楚了:这是一个曾经栖息了大量蝙蝠的洞穴。   地上的蝙蝠粪便堆积如山。   里面各种蜈蚣、屎壳郎,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小甲虫、蠕虫,在其中不停的穿梭爬行。   蝙蝠粪便里这些人见人憎的小虫子,却正是蝎子们的最爱。   罗旋和杜鹃用两根竹片,做成一个简易的夹子。   然后将麻袋口子的一角,塞进石壁上的缝隙之中固定好。   两人夹起一只蝎子就往麻袋里扔,偶尔在时不时的抖动一下口袋,以防蝎子从里面爬出来。   先前杜鹃说这‘本地的蝎子’,用不着等到晚上才来抓。   此话果然不假。   石缝中终日不见阳光,而且食物异常的充足。   所以这条石缝里的蝎子们,不分白昼的都会出来觅食、交佩。   两人在洞窟里面抓了一会儿,便感觉里面的空气浑浊、气味难闻,让人实在是难以忍受。   无奈之下。   罗旋和杜鹃只能跑到洞外来透透气,等到神智清明一些了,然后返身进去继续抓蝎子。   如此反复几次,直到麻袋里已经有上百条蝎子。   而此时洞穴之中的蝎子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便纷纷溜进罅隙之中藏了起来。   这就让罗旋和杜鹃两人要想在抓到它们,就变得异常的困难了。   见再无蝎子可抓,两人只好提着麻袋,回到了过夜的那个石窟里面。   稍事休息,杜鹃开始忙着生火做饭,罗旋则在地上铺上厚厚的稻草,准备过夜的琐碎事宜。   做好饭。   杜鹃递给罗旋一个竹筒,问:“你想喝两口烈酒,解解乏吗?”   罗旋啃着烤竹鼠肉,摇摇头:“我还小,不能喝酒。”   杜鹃微微一笑:“胆小鬼!我们山里的男子汉,10岁就开始学着喝酒了,哪有你那么多的说法?”   见罗旋只顾着低头啃骨头,就是不喝酒,杜鹃无奈,只好将竹筒塞好放回袋子里。   山里人出门,随身携带着一点烈酒,其实并非完全是拿来喝的。   山中意外情况多,这筒烈酒有些时候,是用来消毒、处理伤口之用的。   是夜。   两人用麻袋铺在稻草之上,身上盖的也是麻袋,就这样和衣而眠。 第七十二章 土匪窝一游   万里澄空,千峰开霁。   等到罗旋一觉醒来,只见对面的崖壁,已经被朝阳涂抹成满墙金红金红,很是耀眼。   又是一个好天气。   等到睡眼惺忪的罗旋目光聚焦,却见杜鹃早已经起了床,正坐在自己脑袋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早。”   罗旋脸上堆积出一股笑容,勉强和近在咫尺的杜鹃打了个招呼。   杜鹃也笑笑,然后递给螺旋一个竹筒和一节柳枝,“喏,拿去漱漱口吧,一会我们就吃饭。”   不多时。   罗旋和杜鹃吃完饭,收拾收拾东西,就继续启程赶路。   这一次杜鹃赶路,上午专门挑半山坡上那种背风向阳的地方走。   然后她还特地嘱咐罗旋:一定要多多留意两边的岩石,尤其是那种发黑的、光秃秃的岩石上,要时时刻刻留意那种地方的一切响动。   没等罗旋开口问她原因。   杜鹃便主动解释道:大蟒蛇早上喜欢晒太阳。而那种发黑的岩石,是蟒蛇最喜欢盘踞的地方。   罗旋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想去抓蟒蛇。”   杜鹃冷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吐口唾沫都是钉。你一到我家的来的时候,就说你要去是打算进山去抓蟒蛇。   害得我爹把牛皮绳、雄黄,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现在说不抓?没用,老老实实跟我走吧。”   说着,杜鹃扭头就往深山里走去。   原本就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越是接近小老君山,那个原本有土匪盘踞的地方,就更是无人敢涉足了。   两个人越往深处走,那里的树林越是密集、藤蔓也越是纠缠的厉害。   走了小半天,两人一路上蟒蛇没遇着,倒是走到臭名远扬的小老君土匪巢穴的山脚下来了。   望着那尖尖的峰顶。   罗旋和杜鹃异口同声的说道:“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杜鹃想去看看土匪老巢,那是因为她的爷爷,在里面厮混了大半辈子。   她只是对她祖辈们的生活,感到有一点点好奇罢了。   而罗旋则是想去看看,这过去很是神秘的土匪窝,它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且土匪窝已经荒废好多年了,巢穴附近的山货、野生动物也应该很多吧?   罗旋也想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值钱一点的山货。   两个人在山脚下稍事休息,便艰难的往山顶上攀爬而上。   小老君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那是在石崖璧上,依照着石缝的走向,生生用人力硬凿出来的一条狭窄通道,极为难走。   就这么艰难曲折的石缝小径,每隔一段路,时不时的还会有用石头修建的防御措施。   面对如此险要的土匪老巢。   难怪当初攻打小老君土匪窝的时候,我方英勇的部队足足围困了小老君山三个月,数次强攻下来,也没取得多大的战果。   最终还是土匪里面爆发了激烈的内讧,这才将小老君一举解放。   罗旋和杜鹃,足足在悬崖峭壁之间,手足并用的攀爬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好不容易到了土匪的巢穴所在。   两人到了山顶一看:原来在山脚下,看起来一柱擎天的小老君山,其实在山巅下几十丈远的地方,还有一块小小的平地。   而平地与山巅那个斜坡下,才是土匪们盘踞的洞穴。   洞穴很大,也很高。   进入洞穴之中,罗旋和杜鹃越发感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石窟,其实规模着实不小。   只见里面大洞套着小洞、小洞里面还有分叉。   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犹如马蜂的蜂巢一般,结构极其复杂。   不仅仅如此,在主洞后面的崖璧下,竟然还有一口不小的水池,多股渗水正从石缝里,缓缓汇入水池之中。   罗旋和杜鹃对这个土匪巢穴,都很感觉好奇。   于是,两人在地上捡起两根废弃的松枝木棍,做成了简易的火把,然后进入其中的小洞穴一一查看。   不过。   这些小分叉的洞穴,以前在被解放之时,不知道已经经过战士们多少次反反复复的搜查了。   所以现在洞穴里面,除了满地凌乱的碎石、木板碎块,还有一些垫床用的稻草之类的杂物之外,值钱东西是一个也没见着。   连破铁锅都没留下一口!   看了几条分叉的小洞穴,杜鹃便对这里没了兴趣。   只听她对罗旋道:“你还不累吗?我肚子都走饿了。你要是还想看看,那你就一个人去转转吧,我先去生火做饭。”   罗旋此时也又累又饿,刚准备和杜鹃一起走出这个小洞的时候……   突然!   罗旋感到自己脑子里微微一颤。   空间在此时,竟然又出现了一丝丝异样的感觉!   罗旋心中不由一动:难道……这附近有玉石?   正在罗旋驻足愣神之际,杜鹃扭头对问:“罗旋你走不走?我得出去做饭吃了。”   罗旋回道:“那你先出去吧,我还想再看看。”   杜鹃闻言没说话,打着火把径直转身出了小洞,到外面的大洞窟里,生火做午饭去了。   这个小洞之中。   在地势稍微宽阔处,有几间用石块垒砌而成的房屋。   分叉小洞里有屋子,倒也不奇怪。   前面罗旋和杜鹃,已经去探查过的另外几条小洞里面,也散落着一些石头砌成的屋子。   只不过那些屋子都很简陋,而这几间石屋,则要规整多了。   看样子。   估计这些房子,是当年土匪头目们居住的地方。   罗旋举着火把,走进其中一间石屋。   只见屋子里凌乱不堪,满地都是被砸烂的木床上的碎木料、烂布头、稻草梗。   简直让人下脚都难。   这种土匪头目的居所,当年肯定也是被战士们重点搜查的对象。   罗旋在屋子里用一个木棍,随便在地上翻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出了这间屋子,罗旋闪身又进入隔壁那间小石屋里。   正在此时。   罗旋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空间的异样感觉,要比刚才在隔壁屋子里,要强烈一点点。   将手中的火把插在石缝中,罗旋俯身在地上捡起来几根、用来垫床的竹竿,然后将它们拍碎。   几只简易的火把,将屋子里照得亮亮堂堂。   屋子里很乱。   好在自己脑海中的空间,和玉石之间有一种莫名的联系。   所以罗旋先是在屋子里到处乱走,一面走,一面仔细感受着自己脑海中,那个空间的异常反应。   当罗旋走到一面石墙边上之时,空间的反应,此时变得更加大了一些。   只是这种异常反应有一点缥缈,让自己一时间也无法准确判定玉石的具体方位。   扯过一根火把,罗旋开始仔细检查这面墙壁。   当逐一查看到石墙上一条石头缝隙的时候,终于被罗旋看出了一丝异常!   而此时自己脑海里的空间,那种感应也是最为强烈。   罗旋心中一喜:就是这里了! 第七十三章 翡翠   罗旋大致确定了玉石的所在。   举着火把仔细一看:这是一块镶嵌在墙壁上的石头,它与别的条石质地一样、颜色也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块小石头上面,能够看出一条淡淡的石缝来。   青石板历经多年的腐蚀、风化,也会脱层。   所以这面墙壁上,其他青石板上面,也有无数道这种细细的裂缝。   但通过罗旋的仔细观察,这条石缝其他的缝隙不同:若是观察的够仔细的话,就能看出其中人工雕琢的痕迹来。   罗旋在地上找了一根粗壮的床腿,对着那块镶嵌在石墙上的小石头,就狠狠的砸了上去!   不多时。   小石头出现松动,接着再砸几下,那块只有两尺长、一尺来高的石头,便慢慢的从墙壁上褪了出去。   丢下床腿,罗旋走到石屋外面,双手发力,把石头从墙壁上扯了下来。   这块石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沉。   等到罗旋将它轻轻的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捧着石头的上半部分,往上用力一提!   一个打造的非常精巧的石头盒子,便展现在自己眼前。   石盒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绸。   把红绸丢开,便露出盒子里满满当当的黄白之物来!   简直爱煞个人咧……   看看这颜色,那是多么的耀眼,是多么的正!   难怪大家都喜欢黄色。   只见这些金银首饰当中,有银手镯、金戒指、金耳环,还有不少金簪子、金项链,镶嵌着珍珠的金耳环、金钗。   甚至还有一根粗粗的金项圈。   一看这些金银珠宝古朴的做工,和泛着昏黄的暗哑色泽,便知道不是现在才打造出来的新首饰。   里面有男人的戒指、玉佩,女人用的发簪、项链,数量不少,款式更是五花八门。   也不知道当年这些土匪,祸祸了多少人,才攒下了这么多家当?   忍住内心的狂喜,罗旋伸手进去仔细翻找。   最后在盒子的角落里,找到一个金戒指,上面镶嵌着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绿色翡翠。   再往下翻找,一个白玉吊牌、辟邪用的腰间玉佩,赫然出现在罗旋的眼前!   看来。   刚才引起自己空间波动的,就是这块小小的翡翠,和这些玉石吊牌、玉佩了。   伸手只拿出这枚戒指,和玉石吊牌、玉佩,然后罗旋将石盒子里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装了回去,甚至连那一块红绸都没有放过。   这个石头盒子,是绝对不能留在原地的。   要不然万一被人看见空空如也的盒子,那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怀里抱着这些宝物,罗旋闪身进了空间。   金戒指上镶嵌的这块翡翠,属于典型的“金镶玉”。   如果手头上没有工具的话,是很难将它取下来的。   等到罗旋进到空间里,正准备把那枚戒指拿出来,然后放放到火上去烧。   罗旋这是打算烧的翡翠外面,包裹着它的金边变软之时,再用锄头上的铁尖将翡翠抠出来。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那枚戒指上的翡翠,刚刚进入空间之后,竟然自动消失了!   只留下那枚金戒指,上面的凹槽赫然在目,像是张着嘴巴的小鱼。   不仅翡翠不见踪影,就连带那些白玉吊牌、玉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罗旋觉得自己眼前忽然一花!   空间里所有的景物,就像烈日炙烤之后的路面一样,所有的景象都在自己的眼前扭曲、变形。   只是这个过程非常的短暂。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罗旋眼前,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睁大眼睛仔细一看,罗旋突然惊觉到现在空间面积,竟然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目测现在的空间面积,至少也有600多平米,都快接近一亩大了!   这可比以前400来平米的面积,增大了不少。   以前自己用一点点玉石充值,就可以增大空间面积,田黄石甚至还能让动植物生长速度,得到疾速提升。   那这一次。   自己一下子给空间充值了这么多玉石,空间已经明显增大了很多。   那它究竟还能不能,让动植物生长也加速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罗旋,赶紧冲到兔子围栏前,想看看它们的生长情况。   只可惜动物的生长情况,在一天半天之内,是很难通过肉眼观察、对比出来结果的。   空间里的小兔子,依旧还是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啃着清草、玉米粒。   而小鸡还是像以前一样,在空间里到处乱刨觅食。   蘑菇的生长速度,本来就非常的迅速,罗旋也就懒得去观察它们了。   红薯原本就已经成熟了,罗旋也没去看它们的情况。   等到罗旋揭开培育稻种的土法温室,只见此时的禾苗,竟然已经有筷子那么高。   见状罗旋不由暗自吃惊:这禾苗的生长速度,简直太快了!   看样子。   充值的玉石越多,效果确实也明显,这简直就是一个氪玉的空间啊。   观察完秧苗,罗旋又去揭开玉米种子上的稻草盖子,只见这些玉米苗,一株株的都长的很粗壮。   青葱繁茂,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看来移植这些禾苗、玉米苗,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观察完空间里的变化,罗旋闪身回到外面,正准备回到主洞中去。   正在此时……   忽地听见几十米开外的杜鹃,在那边主洞里急呼:“罗旋,罗旋!快来帮忙!快点,快点呀!”   罗旋一惊,赶紧打着火把就往外跑!   等到罗旋跑到主洞一看:此时的杜娟挽着裤腿,正站在那个水池之中,只见她双手伸进水里,也不知道她在捉什么。   “快来呀,这里有老鳖。”   杜鹃一边使劲在水里撕扯,一边冲着罗旋喊:“这只老鳖,大的能吓死个人了,快过来帮忙!”   丢下火把,罗旋连裤管都顾不上挽,便一头跳进水池里帮忙。   这个水池里的泉水很清澈,杜鹃用手掰着老鳖黑乎乎的背壳,正拼命的将它往后扯。   这只老鳖,也不知道它嘴里咬着什么东西借力,无论杜鹃怎么使劲,就是无法将它从石缝中拉出来。   最后还是罗旋上前搭手,这才把这只老的快秃噜皮了的老鳖,给弄上岸来。   等到把老鳖放好,两人这才看清楚了眼前这家伙:那可真算得上是鳖中巨无霸、王八里的老祖宗了!   以罗旋估计,这家伙没8斤,也得有7斤半!   浑身湿漉漉的杜鹃,没顾得上休息,又回到水池里面抓鱼去了。   原来。   这个水池,是当年土匪们最为重要的饮水来源之地。   疑心很重的土匪头子们,为了防止有人在水里投毒,所以在这个水池之中,投放了一些鲤鱼、鲫鱼。   亏心事做多了的匪酋,为了图个吉利,还在水池里养了几只老鳖,以图个万年长的彩头。   几代土匪传承,百十年下来。   这些没有天敌的老鳖,倒是在水池中长的膘肥体壮、个头庞大无比了。   只是水池里石缝不少,其它的老鳖也不知道藏在哪了,杜鹃也就是运气好,恰好遇到这只老鳖爬到水池边来透气。   等到罗旋放好老鳖,便开始蹲下来生火做饭。   等到两个人吃完饭,杜鹃看了看天色,对罗旋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今天我们看来是走不成了。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说吧。”   是夜。   等到杜鹃入睡之后,罗旋闪身进入空间里面,开始着手移植玉米苗。   这一次,罗旋累了歇、歇好了就起来继续干活。   一直忙活了许久,罗旋甚至还在空间里做了一顿饭来吃,这才将玉米全部都种进地里面去了。   至于那些秧苗,罗旋打算回去之后再说。   而今天捡来的石头盒子里的那些东西。   罗旋则打算回到家里之后,再仔细考虑一下如何处理。   反正有用没用,先放着再说吧。   以前罗旋曾经听说:在城里有一种什么“商店”,人们拿着古董家具、甚至是锅碗瓢盆,都可以拿去那种“商店”里面换钱。   但具体的事情,自己也不清楚,这个就只能等以后有机会进城去一趟,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决定。 第七十四章 大战蟒蛇   翌日一大早,罗旋便起了床。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自己虽说在空间里种了那么多的庄稼,但却没感到有多么的劳累。   罗旋估计是这一阵子自己吃的好,肚子里有了油水;加上在空间里,自己是干一会儿、歇几阵的种庄稼。   所以现在的罗旋非但没有感到疲惫,反而觉得自己精神抖擞、神清气爽。   不一会儿,两人吃完早饭。   罗旋收拾好行李,出了洞穴,杜鹃站在悬疑边缘,指着远处的深林问:“罗旋,你想不想去那边看看?那里几十年来,从来没人涉足过。听说里面的山货满地都是,就是豹子、黑熊也有呢。”   罗旋摇摇头:“我不想刚刚吃完早饭,就跑到那边替野兽送去午餐。走吧,我打算回去了。”   杜鹃原本还想劝罗旋去山里找一些山货,但这次罗旋态度很是坚决,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前行了。   无奈之下。   杜鹃也只好依从罗旋,二人便摸下悬崖,循着来时之路返程。   罗旋和杜鹃上午走的是向阳之处,到了中午,杜鹃就带着罗旋往背阴山坡那面钻。   据杜鹃说,早上喜欢晒太阳给自己的身体升温。   而到了中午,蟒蛇怕热。   这个时候的蟒蛇,就会躲到阴凉一些的地方潜伏下来,静静等待猎物路过它的身边。   正走着……   突然!   杜鹃一个箭步,猛地扑进野草丛中,嘴里尖叫一声:“快快快,罗旋!快来扯住它!”   眼见草丛里传来剧烈的抖动,原本走在杜鹃身前几米开外的罗旋,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这条蛇,其实刚才自己路过的时候,已经瞟见它那灰黑灰绿相间的蛇躯了。   只是看那架势,这是一条自己招惹不起的蚺蛇。   所以罗旋故意装着没看见,也没给杜鹃提及此事。   没成想……   不知道是自己倒霉呢,还是那条蟒蛇走背运?   如今杜鹃已经与蟒蛇干上了,罗旋只好赶紧丢下背上的包裹,三步并作两步,瞅准草丛里那条黑绿黑绿的蛇身,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蟒蛇一般喜欢潜伏在角落里,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它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主动出击,更不会去主动攻击人类。   现在。   这条蟒蛇,正正安安静静的躲在几簇野生杜鹃花丛之中,想看看今日有没有倒霉蛋从此路过。   没成想。   大蟒蛇快递没等到,倒是莫名其妙将杜鹃这位辣妹子给招惹上了!   蟒蛇突然受到杜鹃的攻击,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反倒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只见它骤然将躯体伸展开来,就想往花丛深处逃蹿!   杜鹃哪里肯让它如愿?   死死抱住蟒蛇驱干中段的杜鹃,感觉到它的力气实在是大,连忙对跑过来的罗旋喊道:“快点,快快拿牛皮索,将它的尾巴栓牢,别让它跑了!”   此时。   蟒蛇在拼命的往花丛中逃窜,而被蟒蛇拖拽在地上的杜鹃,她的头已经撞上了花杆,满脸枯枝败叶、头发凌乱,样子很是狼狈。   “你去拿牛皮索,我来拉住它!”   罗旋纵身一个飞扑,一下子就摔进花丛里,然后伸手死死拖住蟒蛇的尾巴。   等到罗旋稍稍稳住了身形,赶紧将蛇尾往旁边的小树干上一拉!   使尽浑身的力气,罗旋生生将蟒蛇躯干的后半截,在小树干上掰成一个近乎90°的弧形。   伸出脚,罗旋手里拉着蛇尾,用脚蹬在小树干底部,借助大腿的力量,和蟒蛇拼命的对抗着……   杜鹃见状,赶紧松开怀里抱着的蟒蛇躯干,一个箭步就窜出了野生杜鹃花丛!   只见她在包裹里面,拽出早已用盐水浸泡好的牛皮索,顺手挂在脖子上,然后提着麻袋迅速返身回到原地,准备用绳索将蟒蛇捆绑起来。   蟒蛇的尾部比较细,让人握住它的时候更加容易发力。   罗旋用双手死死的扯着蛇尾,加上有大腿上的力气加持,这就使得蟒蛇哪怕浑身力气使尽,也无法再往前梭行半寸!   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人掰弯,躯干的疼痛加上受到袭击所带来的屈辱,这就让脾气向来温顺的大蟒蛇,一下子变得异常狂暴起来!   扭身、张嘴,   巨蟒“嗖”的一下,迅疾无比的回过头来,冲着小树旁的罗旋猛地一下子就咬了过去!   蟒蛇与毒蛇不同,它其实并不咬人。   而毒蛇之所以咬人,那它多半是靠着自己嘴里的毒牙,咬进猎物的外皮之后,然后往对方的身体里面注入毒液,以此来麻痹、或者杀死猎物。   而蟒蛇无毒。   它平日里对付猎物的方法,就是用自己强壮的身躯,将猎物活活勒死。   直到蟒蛇察觉到猎物的体温下降、身体发僵之后。   这个时候,蟒蛇才会松开猎物,然后张嘴将它吞下。   而此时,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冲着罗旋咬过来。   这不过是蟒蛇想借此来困住对方,然后打算用自己的躯干,将罗旋活活勒死。   由于罗旋将蟒蛇的尾巴,生生掰出来一个很大的弯度。   此时又拼命的用腿蹬在树干上,以此借力来和蟒蛇对抗。   大蟒蛇刚一回头,它的躯干便骤然一松!   这就使得拼命拽着蛇尾的罗旋,身上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落了个空,“啪嗒”一声仰面就倒!   好巧不巧。   此时张着血盆大口、扭头来准备咬住罗旋的蟒蛇,一下子就咬了个空。   “噗——”   杜鹃杜鹃眼疾手快,见此良机,连忙将手中的大麻袋一抖、一收!   巨大的麻袋口子,一下子就将蟒蛇的头给套了个正着!   只见杜鹃双手死死拽住麻袋口子的两个角,一下子就把蟒蛇头给紧紧抱在怀里!   “罗旋!你会给绳索打结吗?”   杜鹃拼命抱紧大蟒蛇,扭头惶急无比的问罗旋:“就是打那种越勒越紧的活扣!”   罗旋此时也被大蟒蛇的尾巴,给抽打的浑身疼痛。   听见杜鹃的问话,罗旋将蟒蛇尾巴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从杜鹃的脖子上扯下那根牛皮索。   以前农村的小子们,需要帮大人干农活,尤其是帮忙在长长的“千担”上,捆绑油菜籽、玉米杆的时候,就需要用到杜鹃说的那种绳扣。   所以。   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们,基本上都会打这种绳扣。   只见罗旋咬着牙,一边死命和躁动不安的蟒蛇角力,一边将手中的绳索合成双股。   然后往蟒蛇身上一甩,绕过蛇躯,便把蟒蛇的躯干给套进绳索之中。   此时蟒蛇已经挣扎的越来越厉害!   蟒蛇力气大,死命挣扎之下,杜鹃整个人都被蟒蛇给一会掀起、转眼又被蟒蛇给重重的摔在地上   但罗旋哪怕不能将蟒蛇套牢,也不绝能松开它的尾巴。   只因为如果自己一松手的话,脑袋被套在麻袋里的蟒蛇,就可以用它粗壮的尾巴,回卷抱住它的杜鹃。   要是杜鹃被蟒蛇给死死缠上了的话,那她可就真的危险了!   罗旋宁愿蟒蛇跑了,也不愿意出现那种危险状况。   现在自己要用绝大部分的力气,去对付蟒蛇,因此手上的绳索就捆绑的异常的艰难…… 第七十五章 去意已决   等到好不容易折腾一番下来,罗旋手中的绳索总算把蟒蛇的躯干给套好。   “杜鹃,你松手吧,它跑不了了。”   罗旋自己也松开蟒蛇尾巴,然后用双手把绳索紧紧缠绕在小树干底部。   大功告成!   蟒蛇再是力气大,它也扯不断盐水浸泡过的牛皮索、挣不断那颗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树。   这种长在石头地里的小树,看上去很是柔弱,其实它的根系是很发达的。   区区一条20多斤的蛇,又怎么可能拔起来主根深入石缝里的树呢?   杜鹃见罗旋弄好,也就松开手,在地上翻滚几圈,便站起身来。   而蟒蛇此时,已经彻彻底底的变得疯狂起来!   只见它奋力在地上翻滚、摔打,头上的麻袋已经被蟒蛇挣脱在一旁。   周围的草木横飞、泥土和腐烂的枝叶漫卷!   “不理它,它是挣不脱绳索的。”   罗旋撇一眼自己刚才打的那个绳结,感觉很是满意。   此时杜鹃走到罗旋身旁,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罗旋,伸手帮他扯下衣服上的丫枝、枯叶,拍打泥土。   一边满脸关切的问罗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看着低头替自己检查身体的杜鹃,罗旋往后退了几步,“我没事,你休息一会儿去吧,我自己来。”   不能和杜鹃走的太近!   罗旋一边拍打自己身上的泥土,一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抓到蟒蛇之后。   两人稍事休息,杜鹃扛着包裹在前,罗旋背着蟒蛇在后,两人开始起身返程。   “罗旋,你好不容易进山一趟,还带着你们大队部的出行证明,咋就不多呆几天呢?”   杜鹃手里拿着一根枯枝,一边无聊的拍打着道路旁的草丛、石头,一边问罗旋:“你以后上学,还要花很多钱。以后你可能还要去县城里上学,听说那城里面,喝口水都要钱呢。”   “要不,咱去大老君那边吧?”   杜鹃忽地扭头对罗旋道:“那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去过,山货、野物肯定多的很!咋样,我陪你去走一趟?”   见杜鹃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罗旋咬牙摇摇头:“不去。”   罗旋知道:自己两个人越是往深山里面走,危险系数就会越高。   自己空间的威力已经凸显。   回去好好养殖牲畜、种植庄稼,也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没必要再去弄什么“富贵险中求”了。   而且罗旋不愿意继续在山中逗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自己和杜鹃孤男寡女的,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相处久了,心里急需得到安全感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会被急速拉近。   趁着现在的局面,还是处于可防可控的状态。   罗旋打算迅速、果决的摆脱掉这种,与杜鹃单独相处的状况。   原本满怀期待的杜鹃,此时见罗旋态度坚决,她的情绪不由的又变的消沉下去。   两个人埋头继续赶路。   罗旋背上麻袋里的蟒蛇,已经折腾累了,此时也安安静静的蜷缩在袋子里一动不动。   杜鹃情绪低落、心事重重。   而罗旋则是有意识的,在避免和她走得太近,所以两人一路无话。   回来的路上,杜鹃手中多了一个装着蝎子的大竹筒。   罗旋去小溪边,找到那1斤多琵琶鱼,用空间里的泉水,将它们喂养在竹筒之中。   然后罗旋用根竹竿一头挑着蟒蛇、另一头挑着琵琶鱼,一刻也不停的继续赶路。   等到两人快到小老君生产队的时候,再顺道取回那个马蜂窝。   这一次回程的路上,罗旋和杜鹃一路都没有耽搁时间,很是顺利的就回到了杜仲家里。   刚刚到家。   杜仲打开房门,一脸诧异的瞪着罗旋和杜鹃二人,“你们怎么打着火把,摸黑回来了?好不容易进山一趟,你们回来这么快做什么?”   “仲叔,我们这次运气好,弄到不少值钱的宝贝哩!所以就回来的早一些。”   罗旋一边答应,一边放下肩膀上的担子,“仲叔,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今天晚上,我恐怕得和你算一下,这些天来的饭食和住宿……”   “唉——”   杜仲叹口气:“还算个铲铲哦,要不是晚上看不见路,又危险,我倒是想让你赶紧就走哩。”   “咦,这是为啥?”   杜鹃一听,赶紧把包裹放下来,又帮着罗旋把肩上的担子给放进屋里。   然后杜鹃一脸诧异地问杜仲:“爹,这是咋回事儿?是娘回来了吗?”   杜仲闻言,将眼睛一瞪:“说的你爹我,真的很怕你娘一样?”   杜鹃懒得和她爹掰扯他究竟怕不怕老婆的事情,扯着杜仲的手臂就很是急切的问他:“爹,你说说,你刚才怎么说那种话?”   杜仲道:“是田大棒那狗东西!他今天挎着那把破枪,跑家里来查老子家,到底来了什么客人。”   “原来是他!”   杜鹃咬牙,“爹,你咋不锤断他几条肋骨啊?真是的,你身上一点都没有爷爷身上那股子狠劲!”   杜仲眼睛鼓的更大了:“鹃鹃你扯啥呢?现在是啥年代了,咋还动不动卸人家胳膊腿儿的?”   杜仲父女俩嘴中这个田大棒,今年20有8了,现在是小老君生产大队的民兵队长。   别看田大棒比杜鹃足足大了一轮。   可就这个临近而立之年的的老光棍,每一次见到杜鹃就直流口水。   他会时不时的,背着杆组织上发的破枪,跑到杜仲家附近来溜达。   一瞅准机会,田大棒就会以什么‘保护杜鹃的安全’为由啊、‘来巡查看看有没有坏人’啊之类的借口,想方设法地要接近、讨好杜鹃。   直把杜仲一家子人,给膈应的不行。   听见是因为田大棒来找茬,杜鹃瞪一眼她爹,厉声道:“爹,那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家伙,来我家里赶客人?   他赶谁,我都饶不了他,更何况这次是人家罗旋呢?明天他要是敢再来生事儿,看我不一柴刀阉了他!”   杜仲闻言,心里不禁暗自叫了一声‘苦也’!   自家这个女儿啥都好,可就是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她怎么也改不了。   什么阉啊、割了的?   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能说的?   更何况,现在罗旋还在一边忙活着呢!   你这不是往自己的脸上,抹锅底灰么?   唉~   刚才杜仲父女的对话,罗旋已经听了个明白。   此时。   忙着放蟒蛇、蝎子、琵琶鱼罗旋,一边忙活一边开口道:“仲叔不用烦恼,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们放心吧,现在是新社会,他再怎么蛮横,也得讲究一个组织纪律吧?你们不用担心,一切有干部们做主呢。”   杜鹃嘴一撇,扬起手中的砍柴刀冷声道:“什么你的事、我的事?明天你不用管!看我怎么收拾那个恶心的家伙。”   罗旋笑笑,没吭声。   这一夜,等到杜仲父女熟睡之后,罗旋跑进空间里面,把所有的红薯都给挖了出来。   平时自己对红薯不太感兴趣,所以罗旋很少关心它的长势,只知道那百十来平米的红薯,长得郁郁葱葱,很是喜人。   这不挖不知道,一挖倒是把罗旋吓了一跳!   只见根根红薯藤蔓下,一串串的红薯都很大,最大个头的红薯,恐怕有7,8斤!   就连最小的红薯,也足足有2,3斤一个。   粗略算了算,罗旋估计这一分半大的地里,收获的红薯足足有一千斤!   将所有的红薯堆积在空间的一个角落里,罗旋又去给玉米间苗。   现在有了玉石的加持,玉米苗长的实在是飞快!   这才短短一天多功夫,玉米苗竟然又长了一尺多!   秧苗也长的太高了,眼看着就必须要移栽了,要不然就有点来不及了。   想了想,罗旋觉得还是等明天回到家了再说。   在心中预估了一下后面几天,自己该做的事情,罗旋返身出了空间,倒头便睡。   一夜无梦…… 第七十六章 有一个棒槌   翌日。   天还没有亮。   微微晨曦之中,杜鹃已经早早地起来做好了早饭。   或许是她意识到罗旋终究不是留在小老君的人,此时的杜娟双眼通红,做起事来也是神神呆呆的。   只不过心神不宁的杜鹃,做饭倒是依旧很细心。   她不但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饭,而且还特意给罗旋煮了10颗鸡蛋,算是当作罗旋在路上的干粮。   而同样一夜未眠的杜仲,此时则端着他那个大陶缸,坐在灶台旁,装作身上很冷,需要留在灶台边烤火取暖的样子。   只是他眼中时不时的、掠过杜鹃身上的眼神,暴露出了他坐在这里的真实目的。   “爹,你一边去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杜鹃伸手推了她爹一把,“你以为我会寻死觅活的?还是怕我偷吃鸡蛋?”   杜仲嘿嘿一笑:“我老杜家的人,哪有那种小鸡肚肠的?咱家鹃儿,大山塌了也不会想不开!爹才不担心这个哩。   而咱家鹃儿说的鸡蛋,那有什么稀罕的?咱山里人还穷不到拿鸡蛋,去集市上换盐巴的份上,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杜鹃冷着脸问他,“既然爹你一不担心我想不开,跳进锅把自己煮了。二不怕我偷吃鸡蛋,那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杜仲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鹃儿啊,人家是天上飞的那个什么……什么鹏来着?”   杜鹃板着脸道:“鲲鹏。”   “对对对,鲲鹏!人家以后会飞的高,你呀……”   杜仲说到这里,忽地词穷,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自己这个当爹的,总不能开口贬低自家的女儿吧?   不曾想。   此时杜鹃倒是开口了,“他是天上的大鹏鸟飞得高,我是地上的母鸡满地跑,大家一辈子也尿不到一个壶里,总行了吧?”   “咳咳咳——”   杜鹃这句话一出口,杜仲一口浓茶入喉、却钻岔了道,差点没把他给呛的背过气去!   “我,我去帮罗旋收拾收拾东西。”   杜仲缓过气来,起身去帮罗旋整理那些猎物。   “唉,你们刚进山的时候,我巴不得你们多弄点值钱的好东西回来。”   杜仲一边拾掇东西,一边叹息道:“现在看来,这一次罗旋弄到了太多好东西,也不是啥好事儿呢!   难怪我们山里的祖辈们,守着那么多宝贝山货,都不愿意拿到山外去换钱。   以前我还以为老辈儿们傻、懒。现在想起来,那是咱老祖宗们的生存智慧啊!   罗旋这次运气真好,居然弄回来这么多好东西……唉,只是不晓得那个姓田的棒槌,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刁难罗旋了……”   灶台前的杜鹃,闻言将手里的菜刀重重的剁在菜墩子上,“他敢!”   杜仲见状,赶紧凑过去一推杜鹃,“小声点!你可别再说什么阉啊割的了。人家罗旋是读书人,他或许,真有办法对付那个棒槌呢?   鹃儿啊,你可别动不动就扬起刀子了!现在是啥社会?哪能像以前那么打打杀杀的?   那个姓田的,他好歹也是民兵队长!这是靠菜刀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杜鹃闻言,气冲冲的继续忙着做饭,而杜仲则有点唉声叹气的坐在那里发呆。   一时间,父女俩在灶台前都忧心忡忡的。   昨夜睡了一个好觉的罗旋,此时也神清气爽地起了床。   来到堂屋,拿着杜鹃替自己早就预备好的盐水、柳条枝,简单地刷了一下牙,漱了漱口。   罗旋便开始安安心心的吃起早饭来。   这一趟进山来收获颇丰,这让罗旋的心情不错。   唯一让自己感到很遗憾的就是:这杜鹃父女俩坚决不收自己的食宿费,也不愿意和罗旋平分猎物。   这让罗旋心里面不由多了一层负担。   老话说,最难还的是人情债。   罗旋打定了主意:这个人情债,自己一定要还掉它。   前路漫漫,自己只有轻装上阵,才能走得更远。   等到吃完早饭,天色还未放亮,山间的露水又大,此时还不适合赶路。   于是闲下来了的罗旋,简单的向杜仲打听了一下那位田大棒的情况,然后在心里暗自评估了一下,那家伙将会如何从哪些方面,来找借口刁难自己?   想了想。   罗旋对杜仲说道:“仲叔,麻烦你去邻居家,请一些人过来串门、摆龙门阵。”   杜仲一直对罗旋有一种莫名的信任,闻言也没多说什么,便起身去请邻居们来家里喝茶。   大山里面,彼此之间住的距离都很远。   虽然同在一个生产队,但大山里面“地无三尺平”,村民们的耕地都是零零碎碎的,并不适合聚集而居。   等到杜仲出门而去。   杜鹃一脸好奇的问,“罗旋,你肚子里的坏水多。你倒是给我说说,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我又能做点什么呢?”   罗旋闻言,顿时被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咳咳!杜鹃姐啊,一会儿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现在去田坎上,抹上一截稀泥。”   罗旋稳住心神,对杜鹃低声吩咐道:“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你只需要远远的跟在我和那个田大棒身后,等着看热闹就好。”   去田坎上抹稀泥?   杜鹃满脸疑惑的看了看罗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解,出门到田里抠泥巴去了。   稻田里的泥巴好抠,弯下腰就行,并不需要杜鹃顶着早上的凉水下田。   等到杜鹃也出门而去。   罗旋起身走到灶台旁,抄起柴刀,削了一根只有指头那么大的小竹筒。   然后从盛着蝎子的大竹筒里,夹出一只中等大小的蝎子,将它硬塞进小竹筒之中,用一截篾片塞住竹筒口子,留着备用。   蝎子毒性很大,一般人真还扛不住那种有点火烧火燎、钻心蚀骨的巨痛。   等到罗旋安顿好一切,这时候的天光已经大亮。   杜鹃出门离得近,所以她回来也是最早。   而杜仲去请那些邻居过来串门、闲话家常,则很是费了一点时间。   直到他走了快一个多小时之后,才请回来了十几位邻居过来。   这些山民们初初见到罗旋,自然都倍感亲切。   此时的山民们,毫无他们在大山外面的时候,到陌生人之时的那种羞涩。   这些山民之中,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上次在公销社,和罗旋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当他们这些人见到罗旋的时候,就更是亲热了,纷纷围上来对着罗旋嘘寒问暖。   然后他们又夸奖罗旋的好运气,第一次进山,竟然就抓到了这么好多的好猎物。   面对这些山民们热情的夸赞,罗旋自然是一一应答,满脸堆笑的和他们闲话几句。   一边和旁人闲聊,罗旋一边收拾行囊,准备起身离去。   而杜仲父女俩,则倚靠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邻居们闲谝,翘首以盼的等着那位姓田的家伙前来找茬。   他们心里都很想知道:罗旋究竟会如何对付那个棒槌? 第七十七章 空对空捣蛋   “挎上了冲锋枪,   军装更合身,   帽徽闪金光,   领章更漂亮。   我对着镜子,对着镜子上下瞧,上下瞧,   哎呦呦,真是乐死人!   真是乐死人!”   田大棒挎着一支都快盘出浆来的‘汉阳造’步枪,一边哼唧着歌,一边溜溜达达的朝着杜仲家走来。   刚走到杜仲家的坡坎下,田大棒便看见了杜仲父女俩,正站在门口闲聊。   田大棒眼珠子一转,旋即停止哼唱,板着脸昂首朝着杜仲道:“杜仲同志!你家里是不是来了一位,没有经过组织上批准,就擅自进山侵占集体财产的人?”   “啊~蛻!”   杜仲仰头望望天。   随口重重的吐出一口老痰,喃喃自语道:“老子说今天早晨的味道,咋有些不对劲?原来一大早,就有乌鸦来,格老子真是烦人!”   说着。   杜仲转身便进了屋。   对于田大棒所说的话,杜仲理都不理,只当是它茅坑里的那股臭气:捏住鼻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见杜仲讥讽自己,田大棒只是笑笑,却并不恼怒。   他哪一次来杜仲家,都得受杜仲的一番冷嘲热讽、附带再送上几个白眼。   所以对此情形,田大棒早已见怪不怪了。   看到杜仲不理自己,田大棒换上一副笑脸,一边往杜仲家的院坝里走,一边朝着杜鹃嬉笑道:“小娟啊,这几天咋没见你在家里呢?你这是你去哪了啊?”   杜鹃冷冷的瞟一眼田大棒,冷声道:“我去女茅房了,你要不要跟进去吃点喝点?”   “哈哈哈,小娟说话真是有趣儿呢。”   田大棒哈哈大笑,“什么女茅房男茅房?那是县城里的茅房,才分男女哩!小娟啊,你还没有进过县城吧?我哪天带你去开开眼界!   我跟你说啊,那城里楼上楼下,还有电灯电话。   那些城里人,人家都不用洋油灯,也不用洋火去点灯。他们只需要拉动一根小绳绳,家里就能和白天一样亮堂哩!   人家站在二楼上,那脚下的地啊,就和大石坡上的石头一样安稳!和咱们站在平地上的感觉,一模一样呢。”   “谁和你是‘咱们’?”   杜鹃也转身进屋,丢下一句:“饲养员和生产队里三条腿的驴,两个会在一个槽里嚼食吃?”   屋里有人听见这句话,立马不满了:“哎我说杜鹃,生产队饲养员是俺爹。你咋把我爹,和驴子扯一块儿了?”   那人的话刚说完。   就听杜鹃笑道:“赵大哥,我把赵大爷跟驴扯到一块儿,又咋了?你难道不觉得生产队那条驴,都比门外那个讨吃的强?”   杜鹃的话里所指的人和事,那位叫赵大哥的人心里一清二楚。   闻言他只能嘿嘿一笑,没敢接杜鹃的话茬。   而此时。   田大棒肩膀上挎着枪,已经走到了杜仲家的门口。   当他看见屋檐下放着的那一堆山货,田大棒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只见他伸手指着打包好的蟒蛇、竹筒里的琵琶鱼,厉声喝问道:“这是谁的?给我主动站出来认领!要不然,大队部是不会轻饶你的!我,田民兵队长,现在严正警告那些宵小之徒,千万不要心存侥幸,不要妄图和生产大队干部们对抗!”   “你搁这儿一个人唱独角戏呢?”   罗旋缓缓走出门,笑嘻嘻的看着忙于过官瘾、打官腔的田大棒,开口道:“咋的,你要不要再哼上一句‘一朝有权便把令来行’啊?”   田大棒脸色阴沉,指着罗旋就质问道:“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能在生产队干部面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在嘲讽小老君,农业高级合作社的管理干部!   你这是不尊重农业生产,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小同志,你刚才的态度,很不端正、很是恶劣态度啊!”   闻言。   罗旋心中,顿时对眼前之人鄙夷不堪:动不动就用一顶斗笠那么大的帽子扣下来?   在我面前玩这一套,小子你还嫩了点!   罗旋抱着手臂,闭口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田大棒表演。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到这里来,你打算做什么?你有单位上开具的出行证明吗?”   田大棒见罗旋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想象当中的那种害怕的神色,更没有开口向自己求饶。   这不禁让他感到有点失落。   “把你的证明拿出来。”   田大棒扯扯肩膀上的武装带。把那支‘汉阳造’往上提了提。   然后对罗旋伸出手,“拿来!”   罗旋拍拍自己的衣兜,脸上涌现出一股畏惧之情,“我,我身上没有烟。只,只有一把炒红薯干,领导您要吃?”   说着。   罗旋果然从兜里,抓出来一小把杜鹃给自己炒的红薯干,递给田大棒。   屋里的十几位生产队社员,见状一时间没忍住笑,“哈哈……呃。”   但他们刚刚一笑出声,立马又意识到不合适,一个个的只能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没敢继续笑出声。   杜鹃倒是不管这些,只听她“噗嗤——”一声,顿时笑的满脸桃花朵朵开。   “我,我啥时候问你讨要香烟了?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田大棒哪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是在戏耍自己?   闻言顿时大怒:“老子是说让你把出行证明,拿出来给老子看看!你要是来路不明,当心老子当场崩了你!”   说着,   田大棒一把扯下肩膀上的汉阳造,朝着罗旋威胁性的扬了扬。   “你这是生产队干部,在和人民群众说话之时,应有的态度吗?”   罗旋也沉下脸,“我看你这就是旧社会的土匪,在威胁无辜群众!你是谁家的老子?旧社会的军阀官僚、恶霸土匪,才会动辄打骂老百姓!”   田大棒闻声,心中猛然一惊!   他自己最喜欢给别人扣帽子,因此田大棒对罗旋刚才说的那些套话,还是颇有研究和心得的。   别人或许会觉得,田大棒和罗旋都是在玩“空对空、假对假”的游戏。   但田大棒却知道:自己刚才玩的套路,没这小子的高明。   眼见自己在刚才的交锋之中,落于下风,田大棒不禁开始对罗旋重视起来。   “这位同志,刚才是我这个民兵队长,态度上有所欠缺、有点不妥。”   田大棒把汉阳造重新挎在肩上,然后伸手对罗旋道:“现在,我代表小老君生产大队,对你进行例行检查。请你将你的出行证明,给我看看。”   罗旋从兜里掏出那张证明,递给田大棒。   手伸到一半,罗旋忽地又缩了回去,“你该不会撕毁我的证明,然后来个栽赃陷害吧?”   “我!我他妈的……”   田大棒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自己心里,压根儿就没那种想法好不好??!   胸尖尖涨的难受啊!   田大棒气喘如牛,满脸憋的通红:他娘的,这到底是谁在栽赃陷害谁?! 第七十八章 此处有埋伏   田大棒仔细看过证明。   之所以他看的很仔细,倒不完全是他想在其中找出毛病来,好接着找罗旋的茬。   而是因为正兴大队的廖大队长,他文化不高,写出来的字,也就他自己才能够很顺利的认出来。   而眼前这位田大棒,认识的汉字也不是太多。   字典里那么正楷的汉字,他也得连猜带蒙的,才能认得其中一小部分。   现在一个扫盲班出来的田大棒,遇到另一个半文盲开具出来的证明……   那场面!   田大棒拿着一纸证明看了半天,也就能够确定那个红彤彤的公章,颜色很正。   并且确实是人戳上去的。   据此,田大棒最终肯定:这真还是另一个生产大队开出来的证明。   把证明递还给罗旋。   田大棒一指屋檐下的那些东西,开口道:“这是你去山里面弄的?”   罗旋点点头。   “你经过我们大队允许了吗?”   田大棒神情严肃,开口道:“你在进山之前,向我们小老君生产大队,提交了申请吗?有向我们大队里缴税吗?”   罗旋死死盯着田大棒,反问道:“缴税?你竟然敢让我向你缴税?!”   被罗旋这样质问,又被他死死盯住看,田大棒心头不禁怒气上涌,“怎么?你在我们生产大队的地盘上,擅自采集山货、捕猎野生动物,不应该给我交税吗?”   “企业以上交利润的形式,替代税收。   公私合营的作坊、店铺,则采用按股分红;农村集体用公粮、各级提留和义务劳动,来替代国家税收。   而个人,是不允许参与经济活动的。所以,现在全国没有缴税这一说。”   罗旋伸手拍拍田大棒的肩膀,“同志啊!这是国家的大正策,你竟然大过了国家的规定?你好好想想,你居然、竟然敢让我向你缴税?”   说着。   罗旋的口气突然变得异常严厉起来,“田大棒!你是解放前的那些山大王?你这是想占山为王,打算造反了吗?!!”   这句话一出口。   屋里的所有人顿时被震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鸦雀无声……   而与罗旋面对面的田大棒,更是被雷得外焦里嫩、浑身颤栗!   这……这顶帽子,扣的实在是太大、太他么的吓人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田大棒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也不懂这些。我,我……”   “不懂正册,你也敢出来当干部?罗旋冷笑一声,“你这不是在害广大人民群众吗?”   听见罗旋的指责,由于事关自己在生产队里的地位,田大棒忽地跳脚,顿时一蹦三丈高!   只见他强词夺理的指责罗旋道:“你这个家伙!别来骗我没上过学!我告诉你,生产队里的扫盲班,我连着拿了3次‘学习标兵’哩!   走走走,我们去大队部,找大队长他们评评理,看看你该不该交……咳咳,交费用!”   说着。   田大棒伸手扯着罗旋的手臂,就要拉着罗旋去大队部里掰扯。   罗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弯腰把装着蟒蛇的麻袋、养着琵琶鱼的大竹筒担子,给挑在肩上。   屋里的杜仲父女俩,见罗旋要动身回家了,也赶紧跑出来帮忙。   肩上挑着担、背上背着包裹的罗旋走在前,田大棒心神不宁的挎着枪跟在后。   而杜鹃则心情复杂,跟在罗旋和田大棒身后十几米外。   当罗旋走到稻田田坎中间的时候,忽地驻足扭头对杜鹃道,“杜鹃姐,你回去吧!别担心,生产队里的干部们都是很秉正的人,他们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杜鹃姐?   走在田坎中间的田大棒,闻言心中冒出一股泡菜坛子里泛水泡那种味道:叫的可真亲热!   而远处的杜鹃,则脆生生的回了一句:“没事儿的,我也跟着去大队部里看看,我想看到大队长狠狠地教训骡子哩。”   骡子??!   骡子分马骡和骡马。   这是一种由公马和母驴,或者公驴和母马,跨品种繁衍出来的特殊大牲畜。   而骡子本身,它是没有生养能力的。   自己被杜鹃讥讽为骡子,田大棒的心,瞬间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只见他扭头冲着杜鹃厉声道:“鹃,你在说啥子话啊?哪有你这样含枪夹棒埋汰人的?”   “走吧。”   走在最前面的罗旋出言催促,“和一个姑娘家置什么气?你还是不是男人?”   说着。   罗旋挑着担子,疾步往前行进,走的飞快!   而田大棒见杜鹃不理睬自己,加上刚才罗旋这个半大小子,竟然还说自己‘不像男人’。   今天一大早饱受精神刺激、心灵深受伤害的田大棒,此时心里气血上涌,巴不得赶紧到了大队部,看看能不能收拾收拾罗旋这小子一番!   只见他猛地一转身,“走!”   “噗通——”   城里套路深,乡下田坎上的道路,其实也难行。   早上杜鹃抹在田坎上的稀泥,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干皮、里面却满是泥浆。   若是有人一脚踩上去的话……   罗旋刚才的一系列言行,就是在不断的刺激田大棒,好让他分神。   不出所料……   田大棒刚刚往前面气冲冲的走了没几步,只听见‘哎呦’的一声!   然后。   田大棒嘴里乱叫一通、张牙舞爪一番,便一头栽倒进田坎下的稻田中去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反应倒也敏捷。   他在站立不稳、手舞足蹈之时,也知道自己肩上那只汉阳造的重要性。   只见他将枪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头下脚上、“噗”一下栽倒在稻田里的淤泥之中!   由于他生怕手中的枪受潮,高举着双手的他,犹如一只受到刺激的螃蟹。   两只大鳌高高举起、双腿上翘,那个姿势让人看上去,着实感觉非常的怪异。   罗旋闻声驻足。   一只手从扁担上翻过来,稳住肩膀上的担子,然后另一只手,迅速从兜里掏出那个小竹筒。   用牙扯出塞在竹筒上的篾片,罗旋伸手将里面的蝎子,往陷在稻田里的田大棒背上一倒……   那只蝎子被人从食物充沛、公蝎子众多的老巢里抓来,原本就非常憋屈了。   一大早的。   又被人强行塞进狭窄的竹筒之中,动弹不得。这只蝎子此时的怒气有多大,便可想而知!   “啊——”   蝎子被丢在田大棒后背上,当即便翘起它尖利的蝎尾,也顾不上挑地方了,对准田大棒的尾椎处,就狠狠地扎了下去!   尖刺入体,惨叫声响起。   田大棒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类声音的惨嚎,整个身体两头翘高,犹如被炸焦了的小杂鱼。   此时的他,哪还顾得上爱惜那支“汉阳造”?   只见他在稻田之中剧烈的挣扎、翻滚!   眼泪、鼻涕、口水,加上冷汗和泥浆、浮萍、杂草,瞬间就将他包裹成了一个面目难分辨、身形难看清的怪物! 第七十九章 田大棒和羊癫疯   田大棒在稻田里面惨叫、翻滚。   由于现在稻田里面的禾苗,已经快长到腰部那么深了。   秧苗被田大棒这一滚,可就坏了事儿了!   只见整块稻田里面,如同被猪拱过的白菜地一般,这里一坨、那里一块。   无数禾苗,在顷刻之间就被疼痛难忍的田大棒,给毁于一旦!   而站在杜仲家坡坎上的吃瓜群众们,眼睁睁的目睹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恰在此时!   田坎上传来罗旋的叫喊声:“快来人呐!这个人在故意破坏生产队里的庄稼!他这是对你们合作社,所取得的胜利果实不满呐!”   原本袖手看热闹的社员们一听,那颗吃瓜之心,瞬间便转为满腔的怒火!   这些山里的社员们,他们对钱财倒不是特别在意。   就像有一句老话说的那样‘生意买卖眼前花,锄头落地才是庄稼’。   在他们眼里,进山采摘一点木耳、蘑菇、地鲛什么的,都是对自己小日子的补充,可有可无。   所以山里面哪怕值钱的野物再多,他们也不会放下耕种手头上的地,而跑去打猎、采摘山货。   在他们的观念当中,只要家里的谷仓堆满了粮食、院子里有点鸡鸭。   他们的心里,就会感到很安定。   所以粮食在这些山里的生产队社员心中,是最为金贵的东西!   他们宁愿扔掉几块钱,也不愿意毁掉一巴掌大地里的禾苗。   如今。   见田大棒在稻田里,如此肆意的翻滚……   可想而知,这些山民们心中的怒火,该烧的有多旺?   再加上大家伙儿被罗旋这么一煽风点火,社员们一个个的,都快气炸了肚皮!   只见以生产队长卜耀明为首,所有的山民们都不约而同的抄起屋檐下的竹棍、木棒,纷纷朝着稻田愤怒的冲了过去!   “打死他!”   “这畜生,竟敢毁掉我们的口粮,打,给我狠狠地打!”   “老子早就看不惯这孙子了!今天看我不把他的腿,给他卸下一条!”   别看这些山里的社员们,平日里敦厚老实,待人和蔼、出手大方。   但在他们骨子里流淌着血液里面,还是有一股祖传的狂暴气息的。   这下子众人怒气填膺,田大棒要是被这些盛怒之下的山民们,给当场用乱棍打死了,也是不稀奇。   最终。   乡公所肯定会以田大棒故意损坏集体财物、破坏农业生产为由,将此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   这条理由,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等到村社员们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地头,却不由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大伙儿一个个的都‘嘶嘶’的倒吸着凉气,如同蛇窟里面的群蛇一般,就只顾着嘶嘶嘶的抽气!   只见田大棒在稻田之中,嚎叫的那才叫一个撕心裂肺!   想当年,他娘走了之时,这田大棒顶大也就是干嚎几声,哪有如今这般哭的凄惨?   稻田中的田大棒,翻滚的那才叫一个肆意妄为、天不管地不顾!   山里大块的平整稻田很少,所以现在被他祸祸的这一块稻田,也就3,4分地大小的样子。   这巴掌大的一块稻田,现在已经被疼痛难忍的田大棒,三滚五翻之间,一分大小的面积,就被他祸祸的差不多了。   拿着棍棒的社员虽然气愤,但却见到田大棒这幅惨状,一个个不禁又呆在原地,不明就里。   方才,田大棒这家伙,不就是摔了一跤吗?   不过是栽倒在田坎下的稻田里而已。   平时大家伙儿干活,这种事情遇见得多了,可都没有谁会像田大棒这般凄惨呀!   怎么就轻轻摔一跤,此时的田大棒,竟然连他自己的形象都不顾及了?   平日里。   田大棒真还拿自己当干部、处处以干部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所以田大棒很是注重自己的形象。   尤其是田大棒手中的那支汉阳造,那是擦了又擦、抹了又抹。   白天走到哪,他也是和这支汉阳造寸步不离,晚上田大棒也是搂着它睡觉。   这支枪不仅仅是武器,而且还是田大棒身份的象征,所以被他视若珍宝,看的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   但如今。   这支汉阳造却被田大棒抱在怀里,和他一起在污水里翻滚,任凭水稻田水中的杂草缠绕、浮萍覆盖着枪身。   不少鲎虫、水蚤、孑孓被汉阳造的气味吸引,纷纷在枪身上爬来爬去……   嘶~   站在田坎上的社员们面面相觑,都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你要说田大棒是装的吧?   他一没那个动机。   二来,他也不敢祸祸手中的汉阳造啊!   而且再看他那个惨状、听听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也不像是在演戏啊!   最终。   还是杜仲开口猜测道:“田大棒这家伙,今天是撞到鬼了!”   一旁的社员们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但生产队长卜耀明却是眼睛一瞪:“胡说什么呢!如今是新社会了,不许搞这些神神鬼鬼的封建迷信!”   社员们一听,各自齐齐住口。   但大家都一脸不解地望着卜耀明。   他们的眼中分明写着:田大棒这家伙不是撞鬼了,那他这是……在干啥?   “这是发了羊角癫疯!”   最终还是卜耀明下了定论:“走,我们去把他拉上来,不能让他再祸祸秧苗了。”   于是。   众人纷纷绕道,从两边的田坎往坡坎下的稻田里跑,都想去制止田大棒在稻田里,肆意打滚的恶劣行径。   只不过,卜耀明那句“田大棒发羊癫疯”的定语,可就把田大棒给彻彻底底的害惨了!   ——这是一种会遗传的疾病,以后谁还敢和这种人结婚生子?   众人正在忙忙乱乱的,拼命往田大棒身边跑。   正在此时!   只听见“砰”的传出一声枪响!!   原来却是田大棒忍受不住疼痛,双手乱抓乱挠之下,竟然拉动了枪栓。   他的手指头也在神智混沌之中,突然勾动了扳机!   “咕噜噜——”   枪声吓人,但子弹往淤泥里面却钻不了多深。   出膛的子弹在稻田里划出一溜水泡,将几只看热闹的麦穗鱼、火把鱼,给当场打的稀巴烂。   顺带将一株秧苗,给断了跟……   仅此而已。   站在田坎上的罗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给吓了一大跳!   等到稳住心神,罗旋赶紧朝杜鹃低声道:“快去大队部,把那些干部们都请来!这田大棒已经完蛋了,嘿嘿,他以后恐怕再也不能来骚扰你了。”   肆意损坏集体的庄稼、无故朝着人民群众开枪……   无论哪一条,这田大棒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尤其是最后一条罪名,那是可大可小:要是干部们给他定性为只是无心之过,那他顶多也被撸去民兵队长的职务、再做一个深刻的检讨,也就能过关了。   但要是上纲上线,给他来一个“对人民群众心怀不满,开枪危胁、恐吓群众”的定性的话……   不用上报,县里都直接可以决定田大棒的生死!   杜鹃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别人离得远,没看见罗旋往田大棒身上丢蝎子,但杜鹃刚才可看的分明。   只不过杜鹃,是绝不会把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去的,反正田大棒倒霉,她比过年还高兴!   只见杜鹃赶紧起身,径直往大队部快步走去。   杜鹃和在场众人一样,大家都知道一个道理:一旦扒掉田大棒身上那层民兵队长的皮,他也就是个生产队里一文不值的小混子罢了。   以后他夹紧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呢,他还敢去招惹谁? 第八十章 满载而归   杜鹃去大队部里请干部去了。   卜队长和杜仲他们,正忙着在稻田里把田大棒给扯出来。   罗旋则趁此机会,挑着担子赶紧出了田坎。   没走多远,罗旋的身形便消失在山坳之后,不复得见。   自己之所以选择不辞而别,是因为罗旋深知:如果等到杜鹃她们回来之时,小老君生产大队的干部们,免不了又会对自己问东问西的。   虽说自己有出行证明、又懂得国家的税收正册,倒是不怕干部们的询问。   但毕竟耽搁功夫不是?   挑着担子的罗旋,直到走了起码有三里来地,回头瞅准了身后没有人跟上来之后。   罗旋赶紧钻到两块路边的巨石之间,藏起身形,然后运起意念闪身进入空间里面。   将身上的担子、和背上背着的包裹,通通都放好。   罗旋这才顾得上去看看空间里的蘑菇、玉米、秧苗。   蘑菇已经长出来了很多、个头也长的很大了,得赶紧去集市上卖掉一部分才行。   再去看看小鸡小兔。   罗旋感觉它们长的非常的迅速,大一些的小兔子,现在估计已经有7,8两的样子。   要是按照这个速度长下去,不出一个月,肯定就能长到4,5斤重。   到时候,自己一盆“冷吃兔”是有的吃了。   不过。   再观察小兔子生长情况的时候,罗旋发现它们似乎特别爱啃红薯。   小兔子通常情况下是不喝水的,它们靠从青草、食物里面获取水分。   红薯里面水分多,小兔子爱啃红薯也是正常。   所以罗旋也没太在意这些。   但当罗旋发现空间小鸡们,也不怎么爱吃玉米碴,反而更喜欢啄那些红薯的时候,罗旋便感到有一些奇怪了!   跑到那堆红薯前一看,边缘的大红薯上面,也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小鸡啄出来的孔洞。   罗旋拿起一颗完好无损的红薯,在泉水里面洗了洗,然后啃了一口。   自己以前实在是不想吃红薯了,所以这还是收获以后,罗旋第一次品尝这些红薯。   把一小口红薯吃进嘴里,罗旋只觉得一股甘甜甘甜的味道,瞬间布满了自己的口腔!   “这个红薯的含糖量,竟然这么高?”   罗旋暗自感到惊讶。   这一世,自己所在的这个市被称为“甜城”,其实就是因为江内市的榨糖工业比较发达。   所以。   不少生产队,也种植着有一些含糖量比较高的红薯品种。   但它们都远远比不上,空间里这些红薯的含糖量高!   看起来,自己种出来这些红薯,完全可以当做新品种红薯种子来卖了。   只是,   现在并不是种植红薯的季节,更不是收获红薯的时间,所以这些红薯,自己不太方便拿出去卖个好价钱。   罗旋坐在地上想了想,感觉还是先把这些红薯,当成饲料来使用更好一些。   等到春末夏初之时,自己再种上一茬红薯,到时候再拿出去卖吧。   打定主意,罗旋空手空脚的出了空间,继续赶路。   若是走饿了,罗旋就拿出杜鹃给自己煮的鸡蛋,吃上两颗。   要是累了,就闪身进入空间里面,望着空间里自己这一趟的的收获、和长的郁郁葱葱的玉米苗,乐呵呵的休息一阵。   罗旋一路走,一路歇息,一边在心里计划安排今后的事情。   心情愉快,使得罗旋这次的返程之路,走得比来时要快多了。   等到村里的夕阳,挂在对面半山腰的竹梢上的时候,罗旋就回到了家里。   刚刚推开院门。   罗旋便见到周家老二和老三,在自己的屋檐下铺了一张破凉席。   然后两兄弟正坐在那里玩着什么游戏,而周老大则弓着腰,站在一边看热闹。   三兄弟都全神贯注的,正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罗旋蹑手蹑脚走上前去,却见这俩小子,也不知道去哪捡回来一副残缺不全的、已经分不清梅花黑桃的烂扑克,正在玩“比大小”。   这种玩法,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炸金花。   两个人各发三张牌,然后来比牌面点子的大小,以决定谁输谁赢。   而一开始两兄弟的赌注,是从旧作业本上扯下来的纸。   结果现在两兄弟的赌注都下光了,就只好用扇耳光来替代赌注了。   一个耳光算一张纸。   只见老二“啪啪啪”的,狠狠地扇了自己一通耳光,嘴里恶狠狠的吼道:“下10个!”。   老三同样也是“啪啪啪”扇了自己10个耳光,嘴里带着一丝哭腔开口道,“我跟10个!”。   老二见状,恶狠狠的说道:“老三你不认输是吧?你格老子的等着!”   说着。   老二又“啪啪啪”甩给自己10个耳光,咬牙道:“我再下10个,不开牌!”   老三的眼泪,此时已经在他眼眶子里打着转,含泪扇了自己10个耳光,“跟了,我也不开!”   二人的脸上,此时已经被他们自己扇的通红,一条条手指印赫然印在他们的脸上!   而周老大则一脸坏笑,凑近老二耳朵跟前悄悄说道:“老三他是3个6,反正你们一样大,谁看牌谁输。你咋不多下一点,把他压下去呢?”   罗旋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周家老大,此时心里已经猜出来了几分真相:老二和老三,手里的牌面都是3个6。   这种情况下,谁先开牌,就算谁输。   而周老大,则一直在两个弟弟之间使坏,把双方的底牌都偷偷的告诉了对方。   现在老二和老三,都已经把自己手里的作业本纸,当赌注下光了。   如今两个人是骑虎难下,谁也不敢开对方的牌。   见到此情此景,不禁让罗旋感到哑然失笑:一副牌里面,竟然同时出来了6个6?   不过。   仔细想想,其实也正常:这些扑克牌里面,有不少牌都是用纸片画出来,然后凑进去的。   只要有人成心想捣鬼的话,哪怕同时出来6个大王,恐怕也不稀奇。   破凉席上,两兄弟还在拼命地扇耳光下注,而一旁的罗旋则看的暗自好笑。   不得不说,   周老大这招“借巴掌打弟弟”的套路,玩的很溜啊!   正在此时。   只听见“啪啪啪——”一阵脆响。   老二一咬牙,“下20个!”   这?   老二这赌注,也下的太大了!   老三嘴角一撇,正准备哭出声来……   “我下一颗糖。”   此时,罗旋幽幽道:“你们跟不跟?”   三兄弟闻言,顿时大喜!   尤其是正在左右为难、下不来台的老三一声欢呼:“罗旋!你总算回来了!哈哈哈……”   周老大猛然转身,差点撞在罗旋的身上!   罗旋从兜里掏出3颗糖,递给三兄弟道:“拿着,这是奖励给你们的。你们这两天有没有挖蚯蚓?有没有出去替我收鳝鱼、甲鱼?”   自己之所以要奖励他们糖果,那是因为罗旋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院子里的小鸡小兔,还有那个临时用来养鳝鱼的小池子,都完好无损。   这就说明:周家三兄弟这几天很是用心,至少自己这个小院,他们三兄弟一直都在轮流看管。   要不然的话。   罗旋养的小鸡,肯定会被老鹰叼走一些!   这个时期,巴蜀省的老鹰多的很,一不留神,小鸡仔就会被它叼走几只。   并且罗旋还看见自己的屋门,也没有被人打开过。   要想验证这一点很容易:因为罗旋在临走之前,偷偷在门缝的角落里,夹了几根头发丝。   而现在,这些头发依旧还在原处。   这就说明,他们三兄弟还是很守规矩,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没擅自进屋翻找东西。   既然三兄弟表现这么好,那给予他们适当的奖励,也是应该的。 第八十一章 旱稻密植技术   自己这一走就是四天。   在这段时间之内,周家三兄弟给自己挖来了大约9.5斤蚯蚓,加上上一次,他们卖给自己的蚯蚓还有2,3两的结余。   所以最后,罗旋给他们结算了10颗糖。   先前周家三兄弟挖蚯蚓,一天可以挖到4,5斤。   但那个大垃圾坑,已经被他们连续挖了好几天了,所以现在要想再挖到那么多的蚯蚓,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几天。   周家三兄弟虽说蚯蚓没挖到多少,但他们其实也没闲着。   人家周老大在这几天时间里,到处跑去给自己宣扬:6生产队的罗旋,在收鳝鱼!   而且罗旋还需要买点甲鱼,回来给他治疗“耙耙病”。   既然周老大干活舍得卖力,罗旋因此又额外奖励了他1颗糖。   而且罗旋一再嘱咐周老大: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再出去说自己在收购黄鳝、甲鱼了。   而是用红薯粉条,去换黄鳝、甲鱼!   吩咐完三兄弟这件很重要的事情。   罗旋又让他们明天一早,就去红星乡一趟。   三兄弟要分头去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里,替自己买点淀粉回来。   罗旋打算以后只用粉条、糖这些东西去换鳝鱼甲鱼、蚯蚓。   坚持以物易物。   再控制一下交换的规模,这样自己才不会有大麻烦。   看着三兄弟离去,罗旋便提着蚯蚓、鳝鱼闪身进了空间里面忙活起来。   至于吩咐他们要去替自己办的事,罗旋相当的放心。   别小看了周老大的活动能量。   他只要肯做出一些让步,邻近几个生产队的孩子王们,都会帮他去办事。   而周老大付出的代价则是:两个生产队之间交界处的一处竹林,周老大很大方地让出来。   将这块地盘让给对方,允许他们可以到里面去抓笋子虫、在里面抠竹蛆。   用自己的领土换取现实利益,周老大倒是算计的很精明。   不过他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替自己省下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就拿这一次来说吧:这几天虽然自己不在家,但通过周老大的大肆宣扬,倒也颇见成效。   正兴大队有两个人,给自己送来5只小甲鱼。   而关于钱的事情,他们丢下一句“反正这玩意儿不值钱,以后再说”。   估计在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打算问自己要钱。   另外还有5生产队、和8生产队里,两位也是爱抠黄鳝的人,给罗旋各自提来了5斤多、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黄鳝。   两人送来的黄鳝,加起来也有11斤之多了。   只是当时罗旋不在家,没人能替自己付款,所以那两人放下黄鳝之后就走了。   只等罗旋回来之后,哪天方便之时,他们再来和罗旋结账。   生产队里面。   几块钱的债,欠上好几年的人都有,大家都信奉“人不死债不烂”这个信条。   而且每个生产队,到年底结算工分的时候。   要是遇到那种还债不痛快的人,债主还可以去生产队里,找会计、生产队长帮忙,由生产队出面帮忙扣下这笔债。   所以那两个人,也不怕罗旋会赖账。   现在,周家三兄弟已经回家去了,罗旋便在空间里面开始忙碌起来。   先把蟒蛇、蝎子、琵琶鱼这些东西放在一边。   先给小兔子们丢上几个红薯、一把玉米粒,让它们自己啃去。   罗旋又往地上丢了一部分蚯蚓,打算加大一些空间里养蚯蚓的规模。   接着给小鸡喂了一部分蚯蚓,然后丢给鳝鱼、甲鱼一大把。   剩下的大部分蚯蚓,罗旋将它们放进一口空陶缸里,先暂时养着再说。   照顾完小鸡小兔、甲鱼鳝鱼。   罗旋又转身去看地里的庄稼。   先前移栽的玉米苗,此时已经由嫩黄色中带点翠绿,变成了深绿色,而且一晚上就长高了一大截。   至于水稻种子,现在已经超过一尺多高,再不移植的话,就有点来不及了。   罗旋准备把这一批水稻,弄成类似于东南亚寮国那边,那种撒在山坡上的旱稻。   因为自己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要是自己打算把空间改造成水稻田的话,那无疑将是一件巨大的工程。   这件事情,自己显然还做不了。   把后续的农活在心中计划了一遍,罗旋便挽起袖子,开始动手移植秧苗。   这一次,罗旋想试试大密度的种植旱稻。   等到秧苗长大一些,要是感觉太过于密集了的话,罗旋打算到时候再疏一次苗。   别人种旱稻,都是把种子往地里撒,接下来就听天由命、靠天吃饭了。   但罗旋这种育苗法,秧苗长的都很粗壮,没法像撒旱稻种子那般粗放种植。   没得选,那就只能两棵一起、最多三棵一窝的开始插秧。   好在空间里的土壤很蓬松,三根指头捏着秧苗底部,很轻松的就可以将秧苗固定在土壤之中。   干一阵、歇一会儿。   实在是累了,罗旋就在空间里煮点蘑菇汤、用砂锅焖点米饭,再挖上一大勺小炒肉进去。   一荤一素、一菜一汤就算做好了。   吃完饭,休息一阵,然后接着干活。   流下来的是汗水,播种下去的是希望,心情愉快的罗旋,那是越干越带劲!   等到把秧苗移植完毕,罗旋用戴红梅送给自己的那一对小水桶,给每一株秧苗都浇上一遍泉水,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罗旋忙完这一切,回过头去盘算了一下空间里的面积。   上次种的玉米苗,估计占去了空间的1/3,大概就是200来平米的样子。   剩下的地,都被罗旋种成了稻谷。   罗旋在心里面大致估计了一下,200来平米的土地里,上一次自己可能种下了2500多棵玉米苗。   而之所以种植的如此密集,罗旋是考虑到这个时期的玉米种子,都没有经过基因改良。   自己买回来的这些玉米种子,也不是六十年代、才会出现的那种早期的杂交品种。   这种玉米,是可以自己留种的。   但同时,它的产量也不太高。   按照外面生产队里,那种中等肥力的土地来看,一亩地的玉米留株,大约是2000来棵左右。   但由于产量实在是太低了,所以社员们辛辛苦苦一年,一亩玉米地也只能收获大概200来斤的粮食。   只不过罗旋觉得,自己的空间很神奇,不能以外界那种地力来计算产量。   有空间的加速、再加上有泉水浇灌的话,玉米的产量,怎么也能比外面高很多吧?   如果按照后世那种、良种玉米的产量来计算的话。   这大约2500来株的玉米,自己至少、至少也应该能收获900百斤以上的粮食。   而后世玉米亩产量,大致在1000斤、最高的甚至能够达到亩产1500斤左右。   这次罗旋采用的密植,要是成功了的话,空间里的3分地,就能收获和后世一亩地里差不多的玉米。   粗粮有了,小兔子、小鸡们的饲料就有保证。   这就意味着以后自己吃肉问题,将会彻底得到解决。   而自己的口粮问题,其实并不是那么急迫。   现在自己就靠卖蘑菇、倒腾老鳖黄鳝,就能够弄到一些钱回来。   只要兜里有了钱,去青蛙市场上,是可以买到大米白面这些细粮的。   罗旋打算以后自己吃的细粮,统统都去市场上买。   至于空间里收获的粮食,和生产队给自己那份口粮,都先攒起来再说。   手里有粮,心中才不慌。 第八十二章 准备做粉条   空间里的事情忙完,罗旋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日。   青蛙市场今天不开市,所以罗旋也就没起的那么早了。   难得清闲一天的罗旋,吩咐周家三兄弟一大早就推着生产队里的手推车,去红星乡的供销社里,替自己买淀粉和大铁锅去了。   罗旋还让他们顺带给陈晓端家里,提上一只老鳖去,就算把以前自己和她之间的账,给彻底抵消掉了。   自己这样给周家三兄弟安排活,并不会增加他们的负担。   反正那三兄弟,必须要分头去供销社的食品门市,帮自己买上几十斤淀粉。   周老二去给陈晓端家送老鳖,周老大就能去买淀粉。   等到周老大忙完了,再换成周老二去买,然后周老大再去日杂门市上,替罗旋买大铁锅。   这样一来,他们错开去购买淀粉,才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买淀粉不需要粮票,这是供销社在制定销售政策的时候,出现的一个纰漏。   以罗旋估计,应该用不了多久,供销社就会察觉到这个问题。   等到供销社将这个漏洞堵上了之后,那时候自己要想再买到淀粉,可就不容易了。   这次罗旋打算先买上50斤淀粉,一共需要7.5块钱。   而一口特级大号铁锅,卖的很贵。   自己只是用铁锅偶尔做点粉条而已,所以罗旋让周老大,只买一口二级大铁锅回来就行。   淀粉需要7.5元,二级带一些坑坑洼洼的铸铁锅,需要6.3元。   两样加起来,就需要13.8元。   至于制作粉条的时候,需要加进去的白矾并不值钱,而且白矾的用量很少,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13.8块钱对于现在的罗旋来说,并不是多大个事儿。   但问题是罗旋现在手上,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就只能去戴红梅家的代销店里面,向她借了15块钱来周转。   自己去借钱的时候,瞅准了当时戴红梅的妈不在家,要不然,罗旋估计她妈未必会借这么多钱给自己。   最终这笔钱,还是戴红梅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偷偷借给罗旋的。   至于她家里代销店抽屉里的钱,戴红梅是不会去动它的。   这种生产队里的代销店,生意都做得很小,一天的营业额大多数时候,还未必能达到20块钱呢。   戴红梅不要说从里面拿出这么多钱,哪怕就是拿个2块钱出来,戴红梅的妈都能察觉出来。   这一次,周家三兄弟去洪星乡上帮自己办事。   罗旋给他们的报酬就是:允许他们三兄弟去餐饮服务社,每个人可以买上一个豌豆饼吃吃。   至于顾胖子会不会卖给他们,这罗旋就管不着了。   相信周老大,自会想办法解决此事。   然后罗旋允许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三兄弟还可以在路边喝上2分钱1杯的“甜开水”、吃上3分钱1碗的“凉糕”。   这个时期。   各个通往红星乡的大路边、小道旁,都会有当地生产队的社员摆摊卖的凉开水。   这种凉开水有好几种:有用栀子泡的、颜色发黄的凉白开。   有用金银花泡的药茶。   而最贵的那种,就是兑了糖精的白开水,大家都把它叫做“甜开水”。   虽说明面上,这个时代不允许私人参与经济活动。   但像那些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社员,会在家里烧上一锅开水,然后用木桶挑到路边摆摊售卖,以换取点盐巴钱。   而当地的乡公所,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因为这不能算是生意,只能说这种行为,是“方便过往的人民群众”。   周家三兄弟往红星乡上跑上一趟,每个人就能得到8分钱的报酬,喜的他们推着小推车,一路跑的飞起!   三兄弟出去替自己办事,来来回回,会耽误给周大爷做饭的时间。   关于这一点,罗旋都给他们安排的妥妥贴贴的:从以前自己弄到的渔获里面,挑出两条大一点儿的鲤鱼。   等到周老大他们回来之后,三兄弟就可以提着鲤鱼回家,然后向他们的爹邀功,借口自己是出去给他抓鱼去了。   想来。   他们三兄弟,就不会额外挨上周大爷的一顿毒打。   还别说。   当初罗旋费心费力地、将这三兄弟收服了的好处,此时就显现出来了。   有了他们去帮自己办事,罗旋就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现在三兄弟已经走了很久了,而小草昨天晚上已经来过一次,现在她应该不会再过来找自己玩儿。   昨天晚上小草来的时候,罗旋给了她2颗煮鸡蛋,守着小草将鸡蛋吃完,罗旋才把她送回了家。   自己一共有10颗鸡蛋,在路上吃掉了其中4颗,给小草留了6颗。   煮鸡蛋虽然好吃,但不能让小草一次性吃的太多,要不然罗旋担心小草会隔食。   在家里百无聊赖在罗旋,顺手把院子里的小鸡抓上两只,然后闪身进了空间。   罗旋这是想对比一下:养在外面的小鸡,和空间里的小鸡,它们的生长速度到底有什么差别?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倒把罗旋吓了一跳!   这才几天啊,差距就这么大了?   只见空间里的小鸡,翅尖上已经开始长出了两寸多硬硬的羽翅,原本一身嫩黄的绒毛,此时已经开始褪去,慢慢的开始在换毛了。   空间里的小鸡,一个个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看上去都让人感觉很健康样子。   按照空间里小鸡的这种生长速度,只要再过几天,它们度过了这个第一次换毛阶段,进入仔鸡期间的时候,生长就会更加迅速,长肉增重就会变得非常的快。   而养在院子里的那几只小鸡,此时它们翅尖上的羽毛才刚刚冒头。   其中还有两只小鸡,看上去精神有点萎靡不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这个时期由于小鸡一孵化出来的时候,都没有过打疫苗,平时也缺乏一些像土霉素、链霉素之类的基础抗生素药物。   所以生产队社员们养的小鸡,成活率并不高。   这两只病恹恹的小鸡,看样子前景有点不妙。   罗旋将它们养在空间里,给它们喂了一点泉水,这样一来,应该就能保证这些小鸡们,能够顺利地长大。   看着空间里的家禽,罗旋感觉自己现在养的小鸡小兔,还是有点太少了。   等到明天吧!   罗旋就会去青蛙市场上,将手中的猎物脱手。   到时候自己手头宽裕起来了之后,再买些小鸡小鸭回来喂养,以保证自己以后时常能够吃上鸡蛋,和鸡肉兔肉。   在空间里喂好鳝鱼,和剩下的那只大甲鱼,还有那只百年老鳖,罗旋又看了看秧苗、玉米苗的生长情况。   见一切正常,这才闪身出了空间。   刚刚出了空间没一会,就听见篱笆墙外有人叫自己:“罗旋,罗旋你在家不?”   罗旋从房间里出去一看,来人却是上次,说他要去团鱼凼走亲戚的、那位隔壁生产队的汉子。 第八十三章 顾胖子来找   “罗旋,你看我给你提过来多少好东西?”   汉子扬起手。   只见他左手里提着一串儿小甲鱼,右手则提着三只老鳖。   罗旋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甲鱼数了数,小甲鱼一共有7只,而3斤以上的老鳖有2只。   剩下的那只老鳖,看上去不到3斤的样子,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   罗旋开口道:“叔,我现在手头上没这么多钱。”   那汉子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凝结在脸上,旋即又展颜道:“那没事的,你啥时候有钱给我也行。”   罗旋摇摇头。   开口道:“叔,你也知道的,这些甲鱼我都是用来给自己治病的。但现在我手头上,又没这么多钱。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用粉条给你换?”   那汉子沉吟道:“用粉条顶账啊?那……倒也可以。只不过,你给我算多少钱1斤呢?”   “1斤2角钱,叔你看怎么样?”   “粉条才2角钱1斤?那你不就吃亏了吗?”   汉子吃了一惊:“而且,按照大老鳖一只5块钱……算了,乡里乡亲的,咱也不能让你没的赚,就给你算4钱5一只吧,那你有这么多粉条来给我吗?”   罗旋点点头,“有的,您放心。过几天,我会让人把粉条给你送过去。”   粉条在农村里面,也算得上是个硬通货了。   其地位仅次于白糖、红糖这种珍稀物品,还有就是比不过稻谷这些粮食金贵。   但粉条的重要性,又远远高于红薯干、蚕豆、黄豆这些杂粮。   任何时代。   只要人活着,就避免不了会有人情往来。   要是出门去走亲戚的时候,能够提上一小包白糖、红糖,那将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谁要是送出去的礼物够分量,那他在亲戚朋友面前,说话还能大声一些。   送白糖红糖是好,只不过绝大多数的社员,都没有那个能力去搞到糖票。   因此退而求其次,要是提着一捆粉条去走亲戚的话,那也是相当拿得出手的遮手礼了。   ——总不能提着一小袋稻谷,或者是黄豆、蚕豆去走亲戚吧?   所以说,用粉条顶账,汉子也是乐于接受的,只是看价钱高低合适与否了。   那汉子以前原本以为罗旋会付给自己现钱,但如今一听说罗旋是以2角钱1斤的价格,用粉条给自己顶账,算下来倒也划算。   所以汉子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下来了这笔以物易物的交易。   生意买卖,两本账各自算各自的。   那汉子觉得他很合算,而罗旋则觉得自己更合算。   这一次收的这7只小甲鱼,有点小贵,最后给他算了3块钱。   而那2只甲鱼最大的甲鱼,算的4块5一只;稍稍小一点点那只算的3块钱。   这样一来,这批甲鱼一共需要花掉自己15块钱!   听起来不多,但罗旋足足得用75斤粉条,才能顶账啊!   这一次周家三兄弟,去给自己买回来的是50斤淀粉。   在淀粉里加入一点点白矾,再算上含水率,这一批淀粉,最终大概能够做出来55左右的斤粉条。   还不够顶账用的。   看来,明天等到自己去红星乡的时候,还得再买一些淀粉回来才行。   马上要着手做粉条了。   罗旋跑去张大孃,还有三嫂子家,请她们下午过来帮忙给自己干半天活。   然后罗旋回到家里,就开始动手搭建晾晒粉条的架子起来。   忙活了一会儿。   三嫂子和张大孃也过来帮忙了,有了她们两个干活能手的帮助,竹架子搭建的非常的快捷。   只是天气有点热,使得三个人忙的满头大汗,浑身都汗濡濡的。   不多时,搭建好了一部分架子的三个人,正在屋檐下稍事休息。   三嫂子眼见,指着远处的三个身影道:“那不是周家三兄弟吗?他们怎么老是往罗旋你这里跑啊?你可得防着他们一点。”   张大孃也附和道:“是啊,这三个棒客,手脚有点那个……罗旋你还是得多留个心眼才行。”   罗旋笑笑,“张大孃、三嫂子放心,没事的,他们不会偷我的东西。而且我家里的粮食,都是存放在张大孃你家里的,他们也偷不着什么。”   张大孃闻言,开口问道:“罗旋,你分家那时候的粮食,你也就拿走一部分细粮,粗粮也只拿走了几斤。这一阵子,你的粮食应该也吃的差不多了吧?”   罗旋微微一笑:“张大孃,以后我的口粮,我自己会去想办法解决。放在你家的粮食,就先存着。你家要是缺粮了,只管先挪用一下,不用和我打招呼。”   张大孃、三嫂子知道罗旋勤快,靠卖点鳝鱼之类的,就能混到一些生活费、零花钱回来。   罗旋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对粮食的需求量也不是特别大。   所以张大孃便不再多问什么了。   而刚才张大孃、三嫂子之所以那样说周家三兄弟,是因为周家的名声,在生产队里非常、非常的不好。   此时,两人见罗旋并不担心周家三兄弟,张大孃和三嫂子也就放下心来。   一时无话。   等到三兄弟走进院子,卸下手推车上的淀粉和大铁锅。   见此情形。   张大孃和三嫂子这才对着罗旋一笑,那意思就是:罗旋你行啊!竟然能够致使这三个家伙,给你跑腿办事儿了。   铁锅、淀粉,还有一点点白矾买回来了。   三嫂子忙着用小石头,给大铁锅打磨锅上的铁砂、还有那锋利的锅沿,以防止割伤手。   而张大孃则忙着在水桶里、大砂锅里揉淀粉、往里面添加白矾。   周老大擦擦头上的汗,跑过来对罗旋道:“罗旋,我去餐饮服务社买豌豆饼的时候,里面有个胖子问我是哪个生产队的?   我给他说了,我是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下午如果手头上有‘戴帽子’的话,就给他拿上一点儿去,他急着要呢!”   顾胖子其实问不问周老大,他也能猜出来这三个家伙,是哪个生产队里来的小孩。   那辆手推车上,分明用红油漆写着“正兴6生产队”字样呢!   周老二问:“罗旋,什么是戴帽子?”   罗旋瞪他一眼,“你少问这些!看看你们帮我我养的小鸡,都死掉两只呢。”   院子里的小鸡之中,有两只小鸡精神萎顿、很可能养不活这事儿,三兄弟早就知道了。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三兄弟倒是不再好向罗旋邀功了,赶紧跑出去替罗旋找柴禾,好烧水做粉条。   周家三兄弟这是指望靠他们的勤劳,等到粉条做好的时候,好得到一点水粉回去吃。   刚刚做出来的红薯粉条,味道比较鲜美,用它的当煮面条那样,煮出来吃的话,味道可比干粉条好吃多了。   听到顾胖子找自己,罗旋向正在灶房里忙碌的张大孃、三嫂子打了一个招呼,便盯着烈日,快步往红星乡赶去。   这顾胖子对自己来说,很重要。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罗旋得让顾胖子对自己保持信心才行。 第八十四章 卖蘑菇琵琶鱼   “你总算来了!”   顾胖子一见到罗旋,一把就拽进了餐饮服务社的门市。   然后带着罗旋急匆匆的,就往门市后面的办公室里走。   餐饮服务社的门市和办公室之间,需要穿过一个天井。   而天井之中,放着好几个大石头水缸,里面养着鲤鱼、草鱼、鲫鱼这三大家鱼,还有鳝鱼、甲鱼这些东西。   “喏,你看看,你看看!”   顾胖子一边急匆匆的往办公室那边走,一路上指着那些空空荡荡的大水缸,对罗旋抱怨道:“现在你看看,我还有一点存货吗?晚上还有几桌客人要来。我,我他妈总不能全给人家上一桌炖猪肉吧?”   钻进办公室,顾胖子等罗旋进了门,只见他一甩腿,用脚后跟将门重重的带上。   “嘭”的一声,吓得外面天井里残存的几条小鱼,赶紧溜回水缸的角落里不敢再冒泡了……   “永兴水库筹备指挥部,以前他们通知我,说是指挥部将在下个月,才会派人来,进行水库的前期筹备工作。”   顾胖子本来就不耐热,此时即便是在屋子里,也急得他满头大汗!   只听他嘴里咕噜噜的抱怨道:“现在他们提前派来工程队,要筹建一些附属设施。   乡公所指定要我们单位,要好好招待一次,这些前来支援我乡水利建设的兄弟单位……啊呸!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顾胖子话锋一转,“你手头上,现在都有些啥?”   罗旋一脸真诚,老老实实的回道:“鳝鱼3两以上的有10多斤,甲鱼只有1只老鳖,1只和你差不多的中等鳖。”   顾胖子脸上的肥肉一抽抽,“蘑菇有吗?我记得上一次,你说过你随时都有蘑菇。”   罗旋刚才故意那样打趣顾胖子一句,这是想在潜移默化之中,再把顾胖子在自己面前的地位,给往下拉一拉。   而自己没提及那只土匪窝里找到的老鳖,罗旋现在还不打算卖掉它。   这种罕见的大甲鱼,罗旋估计顾胖子,也未必出得起自己想要的价钱。   听到顾胖子问蘑菇的事情,罗旋回道:“我有22朵大蘑菇。”   顾胖子沉吟道:“鳝鱼稍微有点少。不过,话事人那一桌,有干炸鲜蘑、清炖老鳖的话,那饭菜的档次,倒也能够提升不少。至于其它桌子上,用两朵蘑菇做一盆汤,也是不错的做派了。”   如今顾胖子脸上,总算露了出一丝笑容,开口对罗旋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货拿来?”   “我还有一点琵琶鱼。”   罗旋慢慢吞吞说道:“不知道领导你……”   “琵琶鱼?吸石鱼?”   顾胖子赶紧跑到窗户那边,往天井里左右瞅了瞅,然后回身揪住罗旋的肩膀,低声问,“活的?”   罗旋点点头。   “这个……公开用来招待,不好,不合适。吃琵琶鱼虽然壮阳厉害,可,唉!”   顾胖子开始在屋子里转圈:“我还没搞清楚人家的性格之前,要是拿琵琶鱼出来给领导吃,有点那个……我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这样吧,反正我自己也可以吃……不是,我自己也可以拿去送人。”   “既然你辛辛苦苦弄到了这玩意儿,咱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不是?”   “说吧,你打算买多少钱一条?”   顾胖子死死盯着罗旋,“我先警告你小子啊,可别给我漫天要价。”   罗旋心想:我特么哪知道这琵琶鱼,到底能值多少钱一条啊!   像琵琶鱼这种东西,基本上相当于传说中的东西,它离普通人的生活很遥远。   需要买这种鱼的人,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但琵琶鱼出现在市面上的机会,极少。   基本上属于“有市无价”的东西,很难估算出它的具体价值。   见罗旋不吭声,顾胖子伸出两根手指头。   想了想。   又加了一根手指头,朝着罗旋比划:“这个价钱,怎么样?”   才三毛钱一条?   见罗旋依旧不说话,顾胖子拍拍罗旋的肩膀,“行了吧,我知道你小子掉钱眼里了。这个琵琶鱼虽说贵,但咱这是乡场上,3块钱一条,已经不便宜了!   你要想卖个好价钱,就只能跑县城里去了。30来里路呢,这样算下来,你合算不?”   最终。   琵琶鱼被罗旋以3块钱一条,老鳖5块钱一只的价钱,卖给顾胖子6条鱼、2只鳖。   空间里的蘑菇长的很大,小纸伞似的,罗旋卖给顾胖子1元3角一朵。   而3两以上的鳝鱼,则给他算的是2角7分钱1斤,半斤以上的黄鳝算的3角3分钱一斤。   总的来说,这次鳝鱼的成交价,略微比市场价高那么一点点。   但蘑菇的行情,罗旋不太清楚,只是考虑到那是可再生的东西,所以在价钱上也就没计较太多了。   偶尔让顾胖子占上一点便宜,也是可以接受的。   等到价格谈妥,罗旋就转身出去拿货。   因为担心琵琶鱼离开了空间,不容易养活,罗旋还特地向顾胖子借了一个大盆。   然后出了餐饮服务社。   罗旋找了一条无人走动的小巷子,用大盆盛上空间里的泉水,抓了6条琵琶鱼,送到顾胖子那里。   回头罗旋再如法炮制,把黄鳝、蘑菇也给顾胖子送了过去。   买卖完毕,罗旋让心情大好的顾胖子,转让给自己一碗“豆瓣膀”和10斤细粮票。   豆瓣膀,这种有点类似于“扣肉”的蒸菜类肉食,餐饮服务社都是提前做好了的,一般只用于宴席上。   在餐饮服务社吃饭,大米饭是需要粮票的,但买这种肉食不需要肉票。   不过,要是那位顾客想单买肉食,饭店一般不会卖。而且,也没哪个顾客会傻到,掏起码3倍肉的价钱,去饭店里买成品肉菜。   所以,罗旋这次在餐饮服务社里买一碗肉,好吃是好吃。   就是价格卖的很贵,简直就是贵的咬手!   买这么一碗“豆瓣膀”,足足花掉了罗旋2块2毛钱。   这价钱,不要说生产队里的社员了,就是城里的单位职工,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来买几次来开荤。   一般进饭店里面,1块钱1份的芹菜肉丝、莴笋肉片,都是好菜了。   但豆瓣膀是纯肉,没有配菜,所以这道菜的价钱,比那些炒菜还要贵上很多!   忙完顾胖子这边,罗旋又去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上,买了些淀粉回去。   这一次买淀粉,罗旋也没敢一下子买太多。   虽然供销社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淀粉销售里面的漏洞,但罗旋也不想弄的太明显了,只希望能够多拖一阵是一阵。   不过。   供销社它们的运作比较僵化,即便是哪天供销社察觉到了这个问题,要想调整过来,也需要经过很多单位之间,多次开会进行协调、定调。   然后制定出相应的改进措施、下达整改文件……   别小看了这件仅仅只涉及淀粉的事情。   光前期一个定价问题,淀粉究竟是归类于粗粮、还是细粮;又该如何制定定额、该怎么核算产销数量……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   以罗旋的乐观估计:以后买淀粉也需要粮票这事儿,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才能实行的事情了。   反正自己在此之前,要尽量的多买一些淀粉、多储备一点粉条才好。   按照最近的风声来判断。   目前到处一片形势大好,大家伙儿天天都在说哪里的粮食又满仓、哪里的猪千斤重,哪里的南瓜一个就能大过汽车轮胎……   好像除了自己生活的这一带,其它地方的粮食收成,都是呈现出一种暴增趋势。   在这种形势下,红星乡也是着急上火的,想要尽力提高粮食亩产。   而要想达到高产增收,那就得花大力气,兴修农田水利灌溉措施。   【永兴水库】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加速上马的开工的。   这样一来,罗旋以后的鳝鱼、还有蘑菇,甚至是以后可以预期的小鸡小兔,销路都会有一个巨大的增长。   到时候,自己来钱就容易多了。   现在是有钱就有粮。   再过一年多,就会变成拿着再多的钱,都买不到一袋粮食的局面了。 第八十五章 开始还债   这一次与顾胖子的买卖,罗旋收获了好几十块钱。   3两以上的鳝鱼,有7斤多一点,卖了1.9元。   半斤以上的黄鳝有4斤多,卖了1.4元。   甲鱼卖的钱是10元整。   而蘑菇才是大头,足足卖了28.6元钱!   这得相当于红星乡里,那些拿最高工资的人,一整月的工资收入了!   琵琶鱼倒也卖了18块钱,只不过,这是罗旋和杜鹃一起去山里面抓的,罗旋打算给她一些补偿。   今天总共得到的43块9毛钱,其中有赊欠别人的鳝鱼,那钱也得预先给别人留好。   再把还戴红梅那15块钱刨出来,还有赊人家的烟钱1.6元。   罗旋买淀粉又花去4块5……   这样算下来,自己身上,其实也就只剩下17.6块钱了。   买好淀粉,找个无人的角落,将淀粉放进空间里面,然后罗旋又去新华书店,各买了一本语文、数学课本。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   罗旋可不准备和那些五年级的半大小子们,坐在同一个教室里面,算那种【水池里有多少水、然后进水口每小时放多少水,排水口又每小时排掉多少水】的无聊算数题。   而想要摆脱那种窘境,自己就得装模作样的,提前预习一下六年级的课程,以便为自己跳级做好准备。   这个时期的教学内容都很简单,题也非常的浅。   罗旋不看这些教科书,照样也能跳级,但样子还是要装一下下的。   要是自己跳的太欢,被人抓去研究研究,那可就不妙了。   这次买的教科书倒不贵。   一本语文、一本数学书,加起来才2角9分钱。   买完教科书,罗旋知道明天是小草妹妹的生日。   所以又去在卖连环画的柜台那边,买了一些《曹县大娘和干粮袋》、《出色的饲养员》、《智取大盖山》这种内容简单一点的连环画。   准备作为礼物送给小草。   小草虽然看不懂连环画里面的字,但她可以看那里面的那些画面,让她动脑筋去猜想其中的故事。   罗旋相信,这样潜移默化的,也能帮助开启小草的灵智,启发她的智力。   另外像什么《为了正义的战争》,《修造镁砖炉》,还有一些东周列国题材的连环画,罗旋则没有买。   这种题材太深奥,买回去小草她也看不懂。   而这个时代,私人公司“三民图书”出版的那些红楼梦、水浒传之类的连环画,罗旋则更是碰都不碰!   这类连环画配图精美倒是精美,又是传扬传统文化的作品,但知道后面发展走向的罗旋,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小草明年才5岁。   罗旋准备让她没事儿的时候,翻翻连环画,看一个热闹、顺带学上几个生字,倒也比她天天瞎玩强一些。   连环画卖的不贵,便宜点的8,9分钱,贵的才2角3分钱一本。   再给小草买上一个积木玩具、一个上紧了发条,就会蹦跶的青蛙玩具,罗旋今天这趟红星乡之行,就算圆满结束了。   这一次买书、买玩具,又花去罗旋4块3。   等到日落西山之时,罗旋回到了自家小院。   张大孃和三嫂子,此时已经做完了粉条,两人早早的都已经收拾收拾,各自回家去了。   现在院子之中。   只有周老三独自一个人,坐在屋檐下,望着满院子挂在架子上,那些水淋淋的粉条发呆。   罗旋问了问他,知道周老大和老二回家忙着做饭去了。   “那老三,去你家自留地里,掐几根小香葱回来,今天晚上我们吃粉条。”   吩咐完周家老三,罗旋进入灶房之中,闪身进入空间。   从自己以前做好的小炒肉里面,挖出两勺猪油,其中还包含了几块小炒肉,放在碗里。   等到周家老三掐好小葱回来,罗旋让他替自己和他各煮上一大碗水粉吃,就当是今天的晚饭了。   听见听说有水粉吃,又看见碗里面有那么大一坨猪油,喜的周家老三的那张脸,差点比挂在半顶上的晚霞还要灿烂!   只见他赶紧坐在灶台前,熟练的生火、烧水,准备开始煮粉条。   而罗旋则提着一挂水粉,将它放进篮子里面,然后便往戴红梅家走去。   戴红梅家的代销店,就开在她家里。   罗旋走到代销店的时候,戴红梅正和她妈在店里,估算店里那口大陶缸里的“洋油”,已经卖掉了多少、挥发掉多少,预计最后到底能不能赚钱?   这个时期。   供销社提供给代销店里的任何商品,其中卖出去利润最高的,也只有13个点的利润空间。   好多东西,甚至只有5,6个点的利润。   供销社里任何商品的进货价、零售价,都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谁也不能擅自改动价格。   像煤油这种东西,本来利润就低,并且在大家都舍不得点灯的农村,销量也很小。   但它又是社员们的必需品,按照供销社里的规定,代销店不卖又不行。   由于煤油多多少少都有挥发性,所以代销店要是卖得太慢了的话,弄不好卖上一大缸煤油,还得赔上几毛钱进去。   “戴大娘好!”   罗旋进门就向戴红梅的妈打了个招呼,“大娘你们忙着数钱呢?在生产队里,大娘你们就能拿到人家城里的职工那样的工资,真是羡慕人呢!”   “羡慕个火铲!”   戴大娘在生产队里,大家都是跟着她的男人的姓氏叫她。   此时只见她用木板,将煤油缸盖严。   然后没好气的冲着罗旋道:“哪个要是羡慕这个讨债鬼的行当,我就转让给他,让他来干行不?   罗旋你还小,你倒是不知道大娘我的苦哟!   光是那些赊账的,这个欠7分钱,那个赊1角2。他欠你两年、那个欠你一年半。光这本烂账,都能把你烦死!”   罗旋笑笑。   然后将手中装着水粉的竹篮放到柜台上,开口道:“大娘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可别在我面前抱怨,我不向您借钱。大娘,来吃点水粉下下火。   喏……我今天做了点水粉,给你提上一点过来,大娘别嫌少就行。”   戴大娘看见一篮子水粉,脸上立马堆笑道:“哎呦,生产队里,还得数咱家罗旋最懂事儿!下午我刚刚听说了,你请张大孃她们帮忙做粉条的事情。”   “正想厚着脸皮,让我家红梅去你那里,看能不能分上几斤回来吃吃。”   戴大娘笑道:“没成想,你这就拿过来了。多少钱?我给你拿。”   罗旋笑道:“不用给钱了,平时我没少给大娘你添麻烦。以后,大娘你可以去供销社仓库里,进一点淀粉回来,我每个月都会来买上一些。”   戴大娘一听,这几斤水粉居然是罗旋白送给自己的,于是笑的就更开心了,“好好好,成!我过两天就去供销社开票,然后去仓库里领淀粉回来……”   “妈!”   一旁的戴红梅伸手推开她妈,你去煮粉条吧,再说上一会儿,你的口水都能泡好它了!”   等到戴大娘进了里屋,罗旋掏出16.6元钱,交给戴红梅。   这笔钱,其中有15块钱是自己私底下借戴红梅的。   还有1.6元,是上次赊那一条“春雷牌”香烟,所欠下代销店里的债。   这次罗旋过来,其实一是为了还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代销店可以正大光明的,从供销社里去进货。   这样一来,自己购买淀粉的渠道,在不知不觉之中,又多了一条。   至于用空间里的红薯,先做成淀粉、然后再做成粉条?   空间外面的红薯,现在还没有到收获季节,要是出来让人帮忙弄,将无法解释红薯的合理来源。   要是在空间里,自己动手的做话,罗旋又嫌它太累人了。   既然现在还能买的到淀粉,那些红薯就先攒起来,等以后再说。   所以罗旋暂时不考虑,用收获来的红薯做成淀粉这个事情。   而罗旋一直想把这家代销店搞到手,现在看起来,时机还不够成熟。   那得再等等。   等到一年多以后,戴红梅家的代销店,必定会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 第八十六章 不谈买卖   这一批粉条已经做好了,小院子里挂的满满当当。   罗旋在微微夜色掩映之中,提着几包水粉,去给张大孃、三嫂子她们送粉条。   水粉很压秤,像张大叔那种大肚汉子,一顿吃2斤水粉都没问题。   所以罗旋这一次,送给他们的水粉就比较多。   张大叔家里帮自己不少,三嫂子家,给自己做了不少桌椅板凳。   这些都是人情债,所以账不必算的那么细。   等到给张大叔、三嫂子,还有易阳、生产队长彭志坤他们几家送完礼,罗旋这才疲惫不堪的往家里走去。   快要到家之时。   罗旋刚刚拐过山坳,便看见微弱的月光下,远处的荒野之中,有一点点火光。   时明时暗,时高时低,   在那里飘忽不定……   罗旋心中一凛:这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虽说是新时代,可农村里什么妖魔龟怪的传说,可真还不少。   什么会唤走社员们家里的鸡的龟(谐音),什么会让你走不出去、原地转圈的……   罗旋自然是不怕这些东西,见那个红点还在原地忽上忽下的闪耀,罗旋弯着腰,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   等到距离十几米的时候,罗旋悄悄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瞅准了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地方,就狠狠地扔了过去!   “哎呦!哪个龟儿子的,拿石头砸老子?”   石块脱手,草丛里顿时传来丁大爷的怒吼:“冒火哟!拉个屎,脑壳上也能挨一个包?”   罗旋暗自吐了吐舌头,开口道:“原来是丁大爷啊?你怎么躲在草丛里,不吭声,手里还划着洋火呢?”   “我划个火铲!”   丁大爷一边提裤子,一边走出草丛道:“原来是你小子啊?我去你家等你,结果只有小草在你屋里。我就来这里上个茅房。”   说着,丁大爷在鞋底板上磕掉旱烟,嘴里倒吸着凉气说道:“我就是爱在上茅房的时候,好吸上两口烟,哪有划火柴?”   罗旋问他,“那丁大爷你怎么跑这么远来……上茅房?”   丁大爷眼睛在微光中一瞪,“拉近了,不埋汰了你的新家么?”   罗旋心知自己误会了丁大爷,于是赶紧岔开话题,“丁大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家今天弄了一些粉条,我想过来问问。”   丁大爷压低声音道:“我也是考虑到白天可能人多,要是生产队里的人,都来找你分一些粉条的话,会让你为难。所以……”   罗旋听到丁大爷这句话,心中一下子警铃大作:自己不过是在家里弄了一点粉条,怎么大家都想来买一点回去呢?   至于自己今天做了一批粉条这件事,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这倒不稀奇。   生产队里的消息,历来只有夸大其词、从来没有能被掩盖的严严实实过。   想了想,罗旋心中就有了主意。   和丁大爷一起,两人没一会儿,就回到了罗旋的小院子之中。   刚刚踏进院门,罗旋便看见灶房里有火光。   等到走近一看,原来却是小草正在那里替自己烧水。   “干嘛呢小草。”   罗旋上前摸摸小草的头,“你歇着吧,热洗脚水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行。”   小草偏着头道:“哆哆,我就是想帮你做一点事呢!院子里的小鸡,我已经喂过水了。明天小兔子要吃的青草,我今天也去割回来了。”   罗旋朝丁大爷点点头,示意他稍等一下。   然后罗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空间里面拿出给小草的连环画、玩具,还有两颗鸡蛋。   连同那一碗“豆瓣膀”,便回到了灶房中。   将礼物递给小草,罗旋道:“明天是小草妹妹的生日,可明天哥哥一大早就要出门,晚上也说不清楚啥时候回家。所以,我先把这些礼物给你吧!”   说着,罗旋把手里的红蛋递给小草。   这个时期。   生产队里的小孩过生日,按照惯例,是要吃两颗“红蛋”的,象征着红红火火,图个吉利。   所谓的“红蛋”,其实就是用红墨水,把煮好的鸡蛋表面,给涂抹成红色。   但生产队里的社员家里,基本上找不到红墨水。   所以大家一般都是用一张红纸,趁着鸡蛋刚刚捞出锅的时候,把红纸在鸡蛋上抹上几遍。   等到红纸上的颜料脱落,鸡蛋也就被染红了。   连环画、玩具,鸡蛋这就是罗旋送给小草所有的生日礼物了。   望着怀里满满当当的礼物,小草消瘦的身体,激动的浑身直颤,“哆哆……哆哆,呜呜。”   罗旋爱怜的拍拍小草,柔声安慰她:“小草别哭。我们以后的日子,会比这更好!到时候,哥哥还会送给你新书包、新衣服呢。”   一旁的丁大爷见状,脸上不由露出一股赞赏和欣慰之色来。   安抚好小草。   罗旋又指着灶台上那碗肉,对小草道:“这几天你就自己过来,热热这碗肉、煮点粉条吃吧。”   热热肉、煮煮水粉很简单,小草会弄这些。   碗里的豆瓣膀,那都是用油浸泡住的,就像打开了的鲮鱼罐头,几天之内坏不了。   而自己之所以让小草过来做饭吃,罗旋可不想自己买回来的肉,落进王氏她们母子三个的肚子里去了。   至于让小草把红蛋拿回家去吃,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会和她抢鸡蛋。   生产队里的再穷的人家,他家里小孩过生日的红蛋,家里人是绝对不会有人去霸占的。   所以罗旋并不担心罗小新、罗小中兄弟俩,会抢小草的鸡蛋吃。   至于玩具、连环画……   明天自有周老大出面,给罗小新那两兄弟一点颜色看看,包管罗小新、罗小中两个小屁孩,以后绝对不敢碰小草的东西!   有周老大出手去办这些事情,效果其实比自己出面还好。   等到把小草的生日礼物弄好,罗旋在院子里的架子上,取下一挂湿淋淋的水粉,大约有4,5斤重的样子。   见罗旋举着水粉,却没篮子、框子之类的来装它,丁大爷嘿嘿一笑,跑到篱笆墙外面的黑暗之中,摸回来一个篮子。   “嘿嘿,罗旋啊,你可别笑话大爷。”   丁大爷一边帮着把水粉放到篮子里,一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这次来,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要是你不愿意卖一些水粉给我呢,咱这空竹篮子,我就悄悄地拿回去了……”   “丁大爷,邻里邻居的,咱不说那话。”   罗旋正色道:“这几斤水粉呢,也不是卖给你的……这是换!丁大爷你上次给我一个石水缸,这几斤水粉,算是我答谢你的一点心意。”   丁大爷把脸一板,“怎么行呢?算了,我也不和你掰扯那么多了。明天,明天我给你送二斤小麦来,你拿去供销社的门市上,换点鲜面条回来吃吃。大爷我,不占你一个小辈的便宜。”   说完,丁大爷转身就走。   他的身后,传来罗旋的声音:“丁大爷,这粉条,我是预备用来换甲鱼,给我治病用的。”   罗旋这句话,说的有点没头没脑的。   但丁大爷却听懂了。   只听他在黑暗中回道:“晓得了。罗旋你放心,包管明天全生产队里的人,都知道你没长余的粉条卖!这些都是用来换药的粉条,谁还好意思再来找你?咱总不能耽搁你治病不是?”   话音渐小,丁大爷已经去的远了。 第八十七章 高门的骄傲   今天是青蛙市场开市的日子。   罗旋和往常一样,也是3,4点钟就动身,早早的就赶到了市场上。   这一次的青蛙市,就设在罗旋的学校外、道观“南华宫”前面那个空旷的场坝里。   由于自己来得太早。   此时的天色还没有放亮,整个市场就靠着远处几个小火堆,提供一点微光照明。   隐隐约约之中,罗旋看见院坝四周,绕着围墙种植的那一圈大树下,稀稀拉拉的站着一些人。   罗旋也挑了一棵大树。   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面朝大树,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等着买主上门。   自己今天来青蛙市,其实也没什么好卖的。   昨天在餐饮服务社,自己已经把甲鱼、黄鳝都卖给了顾胖子。   现在空间里的蘑菇,又能采摘一批了,所以罗旋这次主要是来卖蘑菇的。   另外,罗旋想试试能不能卖掉一些琵琶鱼。   这次来青蛙市场,罗旋多半是抱着了解行情、打发时间的心思。   只等到了时间,供销社收购站开门之后,罗旋想去看看,能不能把那条大蟒蛇和蝎子给卖掉。   要是万一红星乡收购站不收,或者是收购的价钱,压得太低的话。   罗旋就准备去县城里试试,看能不能将它们卖出一个好价钱?   虽说县城里的供销社,和红星乡的供销社收购站,它们的价钱应该是统一的。   但在县城里面,还多了一个药材公司,这个年代,不同系统之间的价格政策,会有所差异。   尤其是像蟒蛇、蛇胆这种东西,县里的“物价委员会”,都没办法制定出来一个统一的价钱。   罗旋觉得去一趟县城,毕竟可以多一个选择,或许能多卖一些钱也未必可知。   面朝大树站了一会儿,罗旋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小兄弟,你卖的究竟是啥东西?”   声音很耳熟。   应该是市场上负责维持秩序、掌管过秤的那位刘福贵。   罗旋转头,仔细一看,果然是他。   刘富贵指着罗旋手中的枇杷叶子,疑惑不解地问,“小兄弟,你也来这市场好几次了,咋现在还不懂这里的规矩呢?你手里拿着枇杷叶,这是要卖啥?   枇杷是一种水果,年前开花、年后结果。   罗旋手中拿着几朵蘑菇,这已经够让刘富贵感到惊讶的了。   而罗旋手中的那片枇杷树叶,这可把见多识广的刘富贵,给彻底整懵了圈。   现在,也不是枇杷上市的时候啊!   听见刘富贵问,罗旋低声吐出两个字:“琵琶。”   “琵琶?”   刘富贵一愣!   旋即,只见他一把扯着罗旋的手臂,就往大树后面拉!   “小兄弟,琵琶……鱼?”   “嗯。”   “活的?”   “活蹦乱跳的。”   “有多少?”   “26条,都是重5钱左右的。”   罗旋在山里面,已经把小琵琶鱼给放生了,所以留下来的都是大个头的。   刘富贵一听,顿时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你,你……一大清早的,别哄我玩啊!你咋能让琵琶鱼不翻肚?”   罗旋笑笑,没说话。   “哦,我是不应该打听这些。”   刘富贵凑近罗旋低声道:“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条?”   罗旋反问:“你出价多少?”   刘富贵沉吟了一下,“2块5?”   罗旋没吭声。   刘富贵道:“小兄弟你也别那么贪心了。我虽说一条鱼,倒手能够赚个几毛钱,可我也得担风险不是?要是死上几条,我就赚不了多少钱了。”   罗旋微微一笑,“死不了。我有秘制配方调制出来的水养着,包管这些琵琶鱼蹦跶的欢实。”   刘富贵大喜,“真是这样?”   “真的。”   “那小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跑一趟县城?”   刘富贵拍着胸脯道:“我来提供出行证明、粮票。等到把你手里的货脱手,刨去这些开销,我一条鱼只抽你2毛钱行不?”   罗旋闻言,心里不由一动!   听这刘富贵话里话外的口气,要是把这26条琵琶鱼,拿到县城里去的话,价钱应该还是相当不错的。   否则他也不会费心费力的,要鼓动自己去县城里卖。   至于刘富贵说,他一条要抽2毛钱。   按照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去推算的话,那县城里的行情,肯定要比红星乡高出很多!   如若不然,自己辛辛苦苦跑到县城里面去,卖的价钱竟然比这里还要低。   到时候,自己和刘富贵肯定会扯皮。   已经在这个市场里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刘富贵儿,他是不会干那种损人不利己、自砸招牌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   罗旋对刘富贵道:“那行。等到一会儿这里散场了,我们就动身去县城吧。至于我的出行证明,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刘富贵呵呵一笑,“行啊小兄弟,连出行证明都随时能够搞来,你活动能量不小啊。”   说着,刘富贵转身就准备走人。   罗旋举起手中的蘑菇,朝着刘富贵晃了晃,“我想问一下,像我这个蘑菇,能卖出什么价钱?”   刘富贵闻言驻足,然后返身拿起罗旋手中的蘑菇,仔细看了看。   点点头道:“平时的话,一朵蘑菇也能卖个7,8毛钱。只不过,你这个蘑菇真是好东西!个头大,又足够新鲜,肯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本来现在市场上就没蘑菇,要是遇到想吃的人,你这个蘑菇卖个就是1块5,甚至1块8都有可能。”   问明白了价钱,罗旋心中就有了数。   而刚才自己不愿意让刘富贵,给自己去弄【出行证明】,罗旋是不想让刘富贵知道自己的具体户籍信息。   其实。   即便是罗旋不说,刘富贵自然也能打听的出来罗旋的所有情况。   但就像隔壁班的姑娘,她主动告诉你她的姓名、和你自己去打听到她姓甚名谁,那是两种性质的事情。   罗旋这是在隐隐之中,要和刘富贵保持距离。   通过此举,罗旋想让刘富贵明白一个道理:咱只是某一件特定生意上的、临时性的合作伙伴而已。   等到刘富贵走远。   不一会儿,又先后来了两位顾客,从罗旋手中买走了7朵蘑菇。   现在自己的手中,还剩下4朵。   又过了一阵,朝阳终于撕开了乌云的遮掩,在天空中露出一丝暗红色的霞光来。   正在此时。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坝之中,原来却是陈晓端也来到了市场上。   只见她左找右找,最后终于在大树下找到了罗旋。   陈晓端缓缓走近,对罗旋低声道:“你可来的真早。”   说着,只见她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罗旋:“喏,这是上次你让人送过来那只老鳖的钱。   只不过我没钱给你,这是一点粮票,你先拿上吧!不够的钱,到时候我再补给你。”   罗旋摇摇头,“那是我以前还欠你的,你不用再给我钱了。”   陈晓端将手里的粮票,不由分说的塞到罗旋的兜里。   嘴里淡淡道:“以前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债务了,昨天你让人送来了一只老鳖,这粮票就算是买它的一部分钱款吧。剩下的余款,我会尽快给你付清的。”   说着,也不管罗旋是什么反应,陈晓端转身就走。   望着陈晓端远去的背影,罗旋心知:自己追上去也没用。   这位陈晓端的出身不凡,以前她家里绝对不普通。   她那与生俱来的、渗透在骨子里的骄傲,是不会允许她向任何人低头的。   陈晓端更不会接受,来自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   算了!   罗旋暗暗劝解自己:她是因为风向骤变,而掉到地上来的天鹅。   自己只是院坝里的陀螺。   没必要去围着别人打转转。   ——咱还没那么欠抽。 第八十八章 买野猪崽   鸭蛋黄一样的旭日,藏在山背后偷窥着大地。   或是它也被这片土地上嘴馋的人们,给吓破了胆。只见它犹犹豫豫、畏畏缩缩,就是迟迟不肯露出脑袋来。   几道微弱的霞光胆大,此时已经偷偷钻进了树林之中。   光芒被树上的枝枝茬茬撕碎,斑驳金黄的碎片洒在林中众人的身上,一如密林里潜伏着的金钱豹。   罗旋手里的十几朵蘑菇,此时早就卖完了。   刚好卖了18块钱。   至于马蜂窝,则脱手的更早。   其实卖蜂窝,要将它一劈两半,把里面的蜂蛹展示出来给别人看,那样才好卖。   这种卖法,叫“明眼”。   但由于罗旋来的太早了。   树林里光线不足,即便自己劈开了马蜂窝,别人也看不清里面的蜂蛹成色。   所以那个马蜂窝,罗旋最终只好整个卖。   里面的蜂蛹究竟是多是少、是好是坏,大家只能各凭运气。   这种卖法,叫作“估堆堆”。   买蜂窝的人,拿起蜂窝闻了闻,就知道这不是废弃的蜂巢。   然后再摇一摇、掂一掂蜂窝的重量,心里便能做出一个大致的估计。   最终,这个蜂窝以5块5毛钱的价格成交。   自己现在兜里有了钱,就得将它花出去,那才能叫做钱。   要不然,那就是一堆彩色纸。   罗旋揣着这笔钱,在树林里东看西望、反复比较。最后用4块2毛钱一斤的价格,买了一张贰俩伍的糖票。   以1角8分钱一斤的价钱,买了50斤细粮票。   又用6分钱一斤的价钱,买了50斤粗粮票。   现在用钱还能换到粮食。   罗旋打算先尽可能的、先吃外面买来的细粮,至于小鸡小兔它们的饲料,也尽可能的在外面买。   在往空间里放粮票的时候,罗旋这时才顾得上看了一眼,先前陈晓端塞给自己的东西。   原来是2张10斤的【巴蜀省内通用粮票】!   现在的粮票分为县内粮票、xx省粮票,还有就是全国粮票。   其中含金量最高的,毫无疑问就是全国通用粮票了,这种粮票,你走遍全国都可以使用。   接下来。   省内粮票也算得上是一票难求了,只有单位上那些需要出差的人,凭借【xx单位出差证明】,才能去粮票粮站里面,凭借证明兑换出适量的粮票。   在所有的粮票当中,县内粮票的含金量要稍微低一些。   像自己刚才买的那50斤细粮票,每斤是1角8分钱。   但陈晓端给自己的这2张省内通用粮票,根据刚才罗旋在市场转了一圈打听来的行情,那至少要卖到2角1分钱1斤。   在空间里藏好粮票。   然后罗旋随手用早前,向生产队长彭志坤借来的钢笔,给自己开下来一张【出行证明】,便闪身出了空间。   罗旋一边在市场上闲逛,一边等着那个刘富贵忙活完了,好和自己一起往县城里出发。   青蛙市场散市很早。   等太阳胆战心惊地、爬到山顶上趴着观望的时候,市场上的人就已经基本上散得差不多了。   但虽然市场上人已经不多了,不过那些负责维持秩序、掌管过秤的人,每一次他们都是来的最早、走的最晚。   所以只要市场上还有一些顾客在逗留,刘富贵他们就暂时脱不了身。   闲来无事,罗旋正在无聊之际……   却看见一位年轻妇女,艰难地背着一个背篓来到了市场上。   那背篓之中,时不时的还传出几声小猪崽微弱的吭哧声。   不用问,这是准备来卖猪崽的人。   只不过这个时期,私人家里已经不允许养猪了。这位妇女,却把猪崽背到青蛙市场上来卖?   年轻妇女这个怪异的举动,不禁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很好奇,有一些人便围了上去,开始问东问西的。   只听那位妇女解释道:这是自家男人在山里面,一个野猪窝里面,掏出来的几只野猪崽。   而这位妇女的男人在抓野猪仔的时候,碰到了外出觅食回来的大野猪。   护子心切的野猪和妇女的男人,经历一番生死搏斗,最终双双都失足跌下了山崖。   乱石之中,一人一猪都伤的不轻。   等到生产队的社员们,在山崖下找到妇女的男人之时,那只母野猪已经挣扎着逃跑了。   现在她的丈夫急需医疗费。   所以这位妇女才将家里的粮食统统卖光之后、又背着几只野猪崽来市场上,想碰碰运气。   年轻妇女也知道:在公家办的牲畜交易市场上,是没人会买她的这几只野猪崽的。   所以她才跑到青蛙市场上来,看看会不会有人买野猪仔回去,杀掉吃肉。   养猪是不会有人养的,很多人这辈子都不会养猪。   大多数人只能靠年底,生产队里分上一点点猪肉,才能开开荤。   这样子。   这个时期,不要说野性未脱的野猪崽,就是家猪都不会有人养。   所以大家伙儿看着背篓里的那6只小野猪崽,都是抱着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买回去杀来吃肉的心思。   小野猪仔太小了,一只也不过4,5斤的样子,看样子还没有断奶。   由于猪崽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这些野猪崽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有人问:“你准备卖多少钱?”   妇女显然很少出山,和外面的人打交道极少,只见她畏畏缩缩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该卖多少钱。您就当行行好,出个价就是了。我男人在乡卫生院里,等着这笔救命钱哩。”   吵吵闹闹半天,总算有人出价了:“2块钱一只?”   那个人刚刚说完,立马就有人讥笑他:“亏你出的这2块钱!你那是外国票子,更值钱吗?”   这人一听,顿时不服气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这瘦不拉几的猪崽,身上有肥油?杀出来,刨去肠肠肚肚、骨头鬃毛,能有2斤半肉不?”   猪崽比肥猪贵、而猪肉比生猪贵,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但这里所说的猪崽,是那种家养的猪生下来的猪崽。别人买回去是养殖用的,而不是杀来吃肉。   旁边围观着群众们一听,其中不少人便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这种小猪肚子里面没有半点油腥,杀出来真还没什么肉。”   也有人开口劝那位妇人:“2块钱不少了。要依我看,你就卖了吧!   你也知道现在这个行情,食品站里的剔骨肉,那才多少钱1斤?   就是顶好的肥膘肉,那也才5毛多。买1斤肉票,再花上5毛,加起来才不过1块1毛钱。   算算你这2块钱1只的小猪仔,可比食品站的肉,卖的还贵多了。”   妇人看上去,真没有怎么和外界的人打过交道。   她看见一下子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东一句西一句的。   直将她局促的双手都无处安放,一双眼睛茫然的往四周张望。   当她的眼神,停留在罗旋身上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便垂下眼帘,满脸悲戚地望着自己背篓里的小猪发呆,一时间不知所措。   “2块5一只卖不卖?我全要了。”   罗旋上前,“如果你卖的话,那就把这只背篓也一块儿送给我,因为我没有家伙事儿,将猪崽背回去。”   旁边围观的人,看见有人出了高价,便不好再继续多说什么了。   只是众人都在心中暗暗腹诽:这也不知道哪来的一个半大小子!   咋一下子,就加了5毛钱1只呢?   别人还价2块钱,如果这个女人不卖的话,大不了2块1毛、2块1毛5,2块1毛8,就这么慢慢的往上加。   估计最后顶多也就是2块2毛钱一只,这几只猪仔也就能买到手了。   哪有这小子这种做派,一下子就加5毛钱的?!   罗旋没理睬众人,掏出15块钱,将这些猪崽、连同背篓都统统买下。   买好野猪崽。   罗旋背上背篓,走到距离“南华宫”很远的一个小树林中。   稍事休息了一阵,反复确认没人注意这边,罗旋才闪身进了空间,将小猪崽从背篓里面取出来。   给它们喂一些泉水,小猪们没一会儿,精神便好了不少。   一旁的小猪崽们在那里喝泉水,罗旋则用砂锅熬了些大米粥。   罗旋这是准备先用米汤将猪崽养一养,看看能不能将它们救活。   能救活最好。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好吃烤乳猪了。 第八十九章 第一次进县城   红星乡,距离县城只有27里地。   但就是这区区不到30里的路程,一天却只有两趟公共汽车:上午10点一趟,下午4点一趟。   就这两趟公共汽车,都还非常的不准时。   只因为沿途有不少群众,需要上下车、搬运大包小包的物品,所以非常的耽搁时间。   而驾驶员的脾气很大,他是想骂谁就骂谁。   但驾驶员开起车来,又出乎意料的佛系,他是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这样一来,公共汽车要是能够准时准点,那才叫奇怪了。   现在的驾驶员太牛气了,要他看谁不顺眼了,随时随地都会张口呵斥对方几句。   被怼了的人,一边忍受着驾驶员和坐车的那些人的斥责,一边反而得给驾驶员递烟、给同车的人们赔笑脸……   没人敢在驾驶员面前呲牙。   估计也就大队长敢争辩几句,反正生产队队长是万万不敢的。   这不。   罗旋和刘富贵坐在过道上的猪笼上,一面感受到屁股底下、猪崽身上那股温热触感,一面津津有味的听着驾驶员唾沫横飞的,高声呵斥那位生产队长:   “你白长一颗西瓜还是南瓜在脖子上?让你把猪崽放车顶,你偏要放进来!你喜欢和猪娃子睡觉,老子管不着!但你能叫它们不拉屎、还是能够让它们不尿尿?”   驾驶员一边板紧方向盘,一边骂那位脖子上的青筋,鼓胀的如同黑蚯蚓一般的生产队长:“枉自你活了几十岁,分不清这是客车还是货车?看见冒烟的就往上窜,你咋不去消防队啊?”   生产队长喏喏道:“外面的太阳,实在是太毒了。我这不是担心猪崽中暑么?我还……”   驾驶员头也不回的问:“你还啥,是不是想说你补票了?信不信我让你连人带猪,都给我滚下车去?”   骂上几句。   驾驶员那是越骂越来气,“售票员,把他补的票还给他!格老子的,有钱了不起啊?把票退了退了,不拉这些毛驴!”   车里的人闻言,顿时一个个的脸上神情复杂。   刘福贵和罗旋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各自都在暗想:这个时候,也该旁观的群众出来和稀泥了。   果不其然!   一听说驾驶员要把那位生产队长,连人带猪给赶下车去,座位上不少人都纷纷开口劝解。   那位驾驶员也就顺坡下驴,骂骂咧咧的鼓囊了几句,便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   山路陡峭,崎岖难行。   虽说这是通往县城的大公路,可弯山绕水、坑坑洼洼的道路,着实让乘客们苦不堪言!   漫天飞扬的沙尘、闷热腥躁的气息,让这辆破旧的“嘎斯”车里面的所有乘客们,一个个身上都浑身汗濡濡的,人人神情委顿,各个狼狈不堪。   在破旧的客车上,忍受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颠簸,罗旋和刘富贵终于来到了县城。   客车经过县城的街道,罗旋目光所及之处,其实并没有想象当中的繁华热闹。   这座据说还是经济比较好的县城,也就和一个放大版的红星乡差不多,没多少现代气息。   只见街道两旁,都是低矮的泥巴墙房子。   其中偶尔夹杂着一间两间的砖瓦房,就已经算是县城里,居民当中比较好的住宅了。   由于这条街道没有硬化。   晴时漫天灰、雨天满地泥。   原本房顶上青黑色的瓦片,有气无力的趴在屋顶,布满的厚厚的灰尘。   而房屋的泥土墙上泥浆星罗密布,客车和货车驶过之时,溅起来一人多高的泥浆,将这些临街的房屋墙壁、门窗都给涂抹的斑驳迷离。   看上去灰包狗舔一样,着实难看。   也就是墙上涂写着的那些标语,能让人看到到一些亮色、能让人的心情感觉畅快一点点。   看见那些满墙的标语、口号,罗旋这还是心里第一次,对它们产生了一股亲切感。   没别的原因。   只因为涂写标语的地方,用白石灰粉刷过,看起来更干净整洁一些。这就与那些东一块泥浆、西一坨泥巴糊着的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到客车吱吱呀呀的驶进“运输服务公司”的客运站,罗旋和刘富贵张罗着,将那两个大竹筒给小心翼翼的挪下了车。   由于县汽车站的位置,相对来说更偏远一些。   出了汽车站,刘富贵抱着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大竹筒,带着罗旋左拐右拐,很熟练的就找到一家位于小巷子深处的人家。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刘富贵在厚厚的门板上,三长两短的,很是有节奏的敲门,整的和解放前的地下工作一样。   “吱呀——”一声,门后露出一张尖瘦的老脸,“进来。”   那人打开门、把刘富贵和罗旋放进去,然后伸长脖子往巷子里张望几下。   随后“碰”的一下关紧门户。   前前后后,这人一个字也没多说,谨慎的犹如一只守护着巢穴的老狐狸。   “老规矩,还是不带管饭?”   老头关好门,走到刘富贵身前问他:“住几天?”   然后老头瞟了一眼罗旋,扭头继续问刘富贵:“有要不要我给他搞出行证明?”   刘富贵看看罗旋,见罗旋摇摇头,便开口回道:“不用了,他有证明。我们这次只住一晚上,还是照以前那样,不用你管饭。”   老头点点头:“大通铺还是两人间?”   这次来县城,虽说是刘富贵找门路,但掏钱的人,毕竟还是罗旋。   所以刘富贵看着罗旋,意思是让他拿主意。   罗旋问:“大通铺多少钱一晚,两人间又是多少钱?”   “通铺3角,两人间1块2。”   老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大串钥匙,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要是想洗热水澡的话,再加8分钱……一个人。”   罗旋想了想,“那就住两人间吧。”   老头的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往二楼上走,“都跟我来吧。”   等到老头打开二楼上的一间房门,推开门,侧身对罗旋道:“就这里了。如果你们要热开水,或者是要出去的话,就到一楼门房来找我吧。”   临走之际。   老头还叮嘱了刘富贵一句:“这一阵子,省市上水利部门来的人比较多,外面巡查队盘问出行证明更勤了一些。”   “你们要是没证明的话,就实话实说的告诉我。要是你们出去之后,遇到了什么事情,千万千万不要扯上我啊!到时候,我可不会认这个账的。”   刘富贵显然和老头很熟,笑骂一句“啰嗦”,便和罗旋进了房间。   关上门。   刘富贵就准备打开那两个竹筒,想要看看琵琶鱼是不是还活着。   正在此时,罗旋却伸手制止了刘富贵…… 第九十章 城里的馆子   刘富贵准备看看竹筒里面的琵琶鱼,罗旋则不想给他看。   琵琶鱼,现在还在自己的空间里面养着呢!   竹筒里面就是一汪清泉。   要是给他一看,那自己岂不是露馅了?   所以罗旋才用芭蕉叶和草绳,将楠竹筒口子给捆得严严实实的,美其名曰:怕路上颠簸,担心把里面的特制药水洒出来了。   路上担心摇晃、担心竹筒里的水洒了,倒还可以理解。   但现在已经到了招待所里面,罗旋也不给看?   “罗旋啊罗旋,你可知道这琵琶鱼的金贵?”   由于这一次自己和罗旋进城,就是为了倒卖琵琶鱼的。   而且其实私下里。   刘富贵并不是仅仅冲着这2毛钱一条的抽成来的。   在刘富贵的盘算之中,还有用珍贵的琵琶鱼,去结交县城里的那些权贵的意思在里面。   琵琶鱼的价格,在后世都超过2000块钱一斤!   相传。   这种鱼对于男人重振雄风,是非常的有奇效的。   所以能买得起这种鱼来吃的人,那绝对是非富即贵!   在市场上。   琵琶鱼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   刘富贵既然好不容易碰到了一批琵琶鱼,又怎不将它好好利用一下呢?   见刘富贵一脸不解的样子,罗旋解释道:“这药水最怕在空气里面敞的太久,那样的话,就会降低药效。”   看到罗旋说的认真,刘富贵也就不强求了。   反正这一趟来县城里面,所有的开销,都需要罗旋来承担。   想来。   要是罗旋糊弄自己的话,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刘富贵也就不强求了。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   早上罗旋和刘富贵起来的早,此时两人都感到饿得不行了。   于是,刘富贵便提议出去吃饭。   两人出了招待所。   刘富贵提议一个人去吃上半斤面条。   而且还说,他知道在县城里面,有哪一家的面卖的便宜、并且非常的好吃。   按照刘富贵的说法:这县城里的小面,里边加了好大一勺猪油、还有酱油,吃起来可真是香!   吃面条和吃米饭,都是需要细粮漂的,但吃面条可以不用点菜。所以会便宜很多。   但罗旋想吃米饭。   那刘富贵一听,心中暗自诧异了一下:毕竟还是个不当家的半大小子啊!   就这么吃下去,那以后家里的日子还不过了?   不过,   既然金主要去吃米饭,那刘富贵自然也乐的跟随。   于是他便带着罗旋左拐右拐,走到了县城的主街之上。   只见这里的街道宽阔,而且还是平平展展的水泥路面,这可比先前两人所走的那些街道,要平整漂亮多了。   大街上有好几家饭店,小小的木制招牌上,都写着国营某某餐饮服务部、国营某某餐饮服务门市。   这些所谓的“国营饭店”,其实也分为两种:一种就像顾胖子负责管理那种、真正的、纯纯的专业饭店。   还有一种就是那些供销社、粮站、食品站之类的国营单位,借着“职工食堂”的名义,所开办的饭店。   只不过。   两者区别不大:都是服务员比顾客还牛的场所。   两人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一些的门市,便走了进去。   入口处,有一个高高的柜子,柜台后面坐着一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餐饮服务社的女干部。   她看见罗旋和刘富贵进来,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二人一眼,并没有开口和罗旋打招呼,脸上更没有露出半点笑容。   “同志,我们来吃饭。”   刘富贵站在柜台前,掏出几张粮票,“我要7两米饭。”   然后刘富贵看看罗旋,意思是想看看罗旋要几两?   罗旋伸出一个巴掌。   “同志,我们要1斤2两米饭。”   刘富贵数出1.2斤细粮票,递给柜台里面的那位女干部。   接过粮票,那位女干部从柜台的台面上,嗖嗖嗖嗖地撕下几张饭票。   头也不抬的丢在柜台边缘上,然后嘴里问:“你们点什么菜?”   这个时期进饭店里面吃饭,是需要先交钱、然后才去打饭的。   要点什么菜?   刘富贵当然不能越俎代庖,只能偏头看着罗旋。   而此时的罗旋,则抬头看着柜台后面挂着的那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各种菜品名字和价钱。   最终罗旋点了一份笋干烧肉、一份麻婆豆腐和一份清炒空心菜。   饭店里吃饭,并不需要肉票。   其实就连粮票,还只是去年才开始发行的。   来饭店里吃饭的人,要么是当地的城镇居民,你5毛钱、他5毛钱,凑起来“打平伙”,集资下一次馆子解解馋。   要么就是职工、干部们,他们一般一个人,吃个人均1块钱,都算吃的不错了。   还有就是那些因公出差、或者是长途探亲的人。   这些人来饭店吃饭,让他们出示“肉票”,那显然不现实。   肉票都是当地肉票,而且还有期限,你让一位天津来的人,拿出他们当地的肉票来点菜?   那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饭店里点菜并不需要肉票,而是以“市场调剂”的形式,用高昂的菜品价格,来控制大家点菜。   免得被人钻了“肉类食品计划”的空子。   等到罗旋和刘富贵,两人在桌子上做坐定。   只见刘富贵和罗旋神情肃穆,犹如大战来临前的战士。   此时,二人面前各自堆着两大碗米饭,罗旋的半斤米饭,是用的两个二海碗装着。   而刘富贵要的7两,则需要用两个最大的海碗,才能盛得下这么多的米饭。   等到3盘子菜上桌。   罗旋和刘富贵不约而同的,从桌子上的竹筒里面,各自抽出一双筷子,便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一时间只听见“呲溜呲溜”的吃饭之声。   两人一顿狼吞虎咽,如同风卷残云!   不到10分钟,3盘子菜、1斤2两的米饭,都落进了两人的肚子里。   就连饭店白送的一碗“三合汤”,也被罗旋和刘富贵儿吃得干干净净!   转眼之间,桌子上的盘子和饭碗跟狗舔过似的。   都不用洗,碗碟干净的都能照出人影来。   放下碗筷,两人打着饱嗝,挺着个肚子往外走。   一边走,刘富贵一边颇有遗憾的抱怨道:“这……呃!这三合汤好喝是好喝,搜肚子缝也好,就是太少了一些……”   三合汤,是饭店里面炒完菜之后,也不用洗锅。   将就着锅里粘在锅沿上的那一点点的油腻,加上一点儿水烧开。   然后撒进去一点葱花、滴上几滴酱油、香油,就做成了一盆免费的汤。   饭店里当然还有肉片汤、鸡蛋汤、丸子汤,甚至酥肉汤卖。   但那些汤的价钱也不便宜,所以罗旋没买,只要了这碗不要钱的三合汤。   这一顿饭吃下来。   笋干烧肉一份8角5,红烧麻婆豆腐一份卖2角3,清炒空心菜是1角5分钱。   加上1斤米饭,需要补给餐饮服务社8分钱的差价,1斤2两米饭,不算细粮票,又得花去罗旋1角钱。   这样算下来,这一顿饭,足足吃掉罗旋1块3角3分钱!   吃完饭,罗旋也打着饱嗝,丢下一句:“刘叔,我去城里随便转转。晚上,咱还在这家吃!”   还……还在这家吃饭??   刘富贵这次是真的呆住了:这乡下小子一进城,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吧?   看这架势,不把家给败光了,这罗旋是誓不罢休啊!   不就是平日里弄点鳝鱼,现在又能弄到一点蘑菇、琵琶鱼来卖了么?   手里有几个钱了,咋就烧成这样了嘞?   只不过,刘富贵也不太好多说什么,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   闻言他只是点点头,嘱咐了罗旋一句“别走丢了”,刘富贵便转身去城里面办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罗旋溜溜达达,向路人打听清楚了县供销社的收购门市,然后便朝收购站走去。   到了门市上一问。   蟒蛇皮这东西,收购站里面倒是收。   可他们光收蛇皮,不收活蛇。   罗旋再向他们一打听,活蟒蛇里面的蛇胆,县药材公司会收购。   如果真是像罗旋所说的,那条蟒蛇有二十来斤、三米长来长的话,收购站的职工们替罗旋估计:这这种蛇胆在县药材公司,至少也能卖上3块钱一只!   一听说收购站只收蛇皮,而县药材公司又不收活蛇。   这下子可把罗旋给为难住了。就在罗旋准备去日杂门市买把刀。然后进空间里面去,将蟒蛇宰杀掉的时候。   县收购站门市里的一位男职工,主动提出来一个解决办法:由他来帮忙宰杀蟒蛇、帮罗旋去药材公司卖掉蛇胆。   条件就是:那颗蟒蛇胆,他只给罗旋预付3块钱。   如果他拿着蛇胆到药材公司去,卖出来的钱更多的话,中间的差价就算是给他的工钱。   还有一点就是:蟒蛇肉得全部给他。   罗旋想了想,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进了一到了县城。   如果再把蟒蛇肉放在空间里,带回生产队去的话,又不知道张大叔或者是彭志坤、丁大爷他们,到底吃不吃蛇肉?   罗旋倾向于把蛇肉就得处理掉。   但这条蛇杀出来,好歹也有十几斤肉,怎么可能白送给别人呢?   于是罗旋开口道,“这样吧,这条蛇杀出来有10多斤肉,你给上我8斤肉票。长余出来的肉,就算是你杀蛇的报酬了。”   那位男职工道:“小兄弟,你恐怕是想抢人咯。我一个月才3,4斤肉票,我上哪去给你找8斤肉票?”   罗旋笑道,“到你可以和你的同事们先凑一凑,挪一挪呀。”   男职工:“这样吧,我给你4斤肉票。”   罗旋:“8斤。”   “4斤。”   “7.5斤。”   “4.5斤。”   罗旋的语速越来越快,“7.3斤。”   那位男职工说话,也跟着快了起来,“4.3斤。”   “7.1斤。”   “4.1斤。”   罗旋:“4……”   男职工:“7斤。”   罗旋一拍巴掌,“行!依你不吵架。”   男职工:“⊙﹏⊙” 第九十一章 发笔小财   宰杀蟒蛇其实很容易,也很快。   罗旋在收购站的旧书籍堆里,一边翻找书籍、一边等着那位男职工宰杀蛇取胆剥皮剔肉。   没一会儿。   罗旋挑了好几本国外名著、还有几本像《小窗幽记》、《古代巴蜀名人考》,《江湖丛谈》、《厚黑学》之类的油印书籍。   想了想,罗旋又买了一些初中的旧课本。   还买了不少关于农业技术、病虫害防治,汽车修理、机械原理与维修,甚至是《母猪产后护理》之类的书籍。   反正这些书,都是以废品价格计算的,便宜的让人吃惊!   不少解放前,家里有各种杂七杂八书籍的人家,为了与以前划清界限,或者是他们嗅到了危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所以,   他们会将家里所有的书,不论新旧好坏,统统给卖光!   这些书,都是他们把它当做废品来卖给收购站的。   而县城里有不少学生,或者是爱看书的人,则会时不时的跑到收购站来,淘走这些旧书。   罗旋拿着挑出来的书籍,在供销社的地磅称上称重,最终仅仅以每斤7分钱的价钱,就买到了一大堆好书。   把废纸堆里的书再次往外卖,收购站里的干部职工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   他们经常会将这些旧书籍,每1斤,加上1分钱的损耗,再把它卖给这些前来淘书的人。   虽说现在的公家单位上,各种规章制度很严、很细。   但这些人真要想把这些书往外卖上一点,其实操作起来也非常的容易。   不过就是走一下账的问题罢了。   比如说:门市上今天总共收购了50斤废纸。   别人买走了其中20斤的旧书,那就只需要负责人在入账的时候,写上今天只收购了30斤废纸,也就行了。   反正这些书籍,收购站也是送到造纸厂去,最终将它们打成纸浆。   能够将这些书籍全须全尾的,卖给那些爱看书的别人,这也是好事一桩。   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等到罗旋挑好书籍、付完钱,那个帮忙宰杀蟒蛇的职工也弄好了。   只见他将蟒蛇肉装在麻袋里面,准备提回家去吃。   而蟒蛇皮,则被他钉在了收购站,那扇特别高大、厚重的木门上,准备将蛇皮阴干。   收购站的男女职工们,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蛇!   此时都纷纷都跑过去看热闹。   而负责人则拿出一卷皮尺,在那里量着蛇皮上最宽之处。   收购站收购蛇皮,其实并非是罗旋原来想象的那样:一尺宽是多少钱、两尺宽的部位,又是多少钱?   原来收购站里,是根据蛇皮上最宽的部位尺寸,然后整张蛇皮,都是按照最宽的地方来计算价钱。   不得不说。   这个时期,这些国营单位上的管理观念虽然有所欠缺,但里面的干部职工们做起事情来,还是一板一眼,相当公正、公平的。   坑蒙拐骗的事情,在国营单位里面是不存在的。   最后这条蟒蛇皮,按照1·5尺宽、3块钱10公分的高价,卖了足足有96块5毛钱!   再加上那颗蛇胆的3块钱,罗旋现在一下子兜里充盈起来,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百元大户”。   卖掉蟒蛇。   罗旋又问了一下川贝、天麻和蝎子的价钱。   只是现在川贝的价钱不高,这个东西是论两卖,而不是论斤。   一两川贝能够卖3块5毛钱,罗旋一共只有半斤左右,所以卖不卖它都无所谓。   罗旋打算先把蝎子、川贝放一放,等以后再说。   天麻的价钱倒是可以,那一块天麻,罗旋卖了4块7毛钱。   兜里揣着一大把10元、5元面值的钱,罗旋想了想,对收购站负责人说道:“领导,麻烦您给我开具一张证明吧。”   罗旋故意不问对方“能不能给我开证明”,而是一开口就是“给我开证明”。   两种不同的说法,往往会带来两种不同的结果。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那位收购站的负责人不由一愣:“开什么证明?”   “就是我在领导您的单位里,卖了什么物品、收入了多少钱的证明。”   罗旋满脸小受气包模样,“您看看我这么小……”   负责人恍然大悟:罗旋还是一个半大小子,手里突然有一笔相当于1类、30级工人,足足5个月的工资。   罗旋太小了,一下子拥有这么多钱,确实有需要说明一下来源的必要性。   开具这种证明,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涉及到正册、原则什么的。   所以那位负责人,很痛快的就将证明开给了罗旋。   仔细收好证明、钱,罗旋手里提着一大摞书籍,在收购站众人羡慕、惊叹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收购站门市。   在距离收购站二三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占地很大的氨水池。   罗旋走到氨水池那个巨大的拱形建筑旁,闪身进了空间,把大部分钱都在空间里面。   只给自己身上留了二十几块钱,够这几天买东西,吃饭、坐车就行。   现在这个时期,虽说社会治安极好。可自己住的那个旅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招待所。   所以,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现在自己有钱了,罗旋准备给小草、给自己都置办一身衣服。   只是自己身上,只有分家之时得到的5尺6的布票,远远不够给小草和自己做衣服的。   不过罗旋坚信:只要自己手段足够灵活,办法总比困难多。   先去卖布匹的地方看看情况,至于买不买得到布料、该怎么买到布料。   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县里有供销社的百货公司。   还有几家以前遗留下来的大型铺子,只不过它们现在都属于“公私合营”,但里面销售的商品质量,却并不比供销社的百货公司差。   只是这种“公私合营”的店铺,比较侧重于销售某些特定品类的商品,里面的东西,卖的没百货公司那么齐全罢了。   罗旋先去了一家名叫【锦绣东昇】的铺子。   这家店铺专卖各地的优质布匹,它在解放前,甚至还有自己的缫丝作坊、织布厂。   因此,【锦绣东昇】在邻近几个县城,都颇有名气。   罗旋进了店铺,只见规模不小的门市上,却稀稀拉拉的,没几位顾客在里面选购布匹。   由于不管是生产队的社员,还是城镇居民、干部职工,他们的布票都是由单位上、或者是居委会、大队里面定额发放的。   他们和供销社,同属一个‘上上级’。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所发出来的布票,都是需要去指定的单位门市上购买的。   显然,这家“公私合营”的东昇商铺,就不在“指定”之例。   所以它没什么生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根据5,6年6月颁布的新工资标准,分为11类地区,一共有30级。最低的1类地区、30级工人,基本工资是20元/月。】 第九十二章 与资本家对赌   布料宽幅4尺5,做一件适合小草穿的上衣,需要扯4.5尺布料。   而裤子则需要2尺9,算上边角料,罗旋预估的是需要给小草买3尺布料。   罗旋自己做一身衣服,买宽幅布料的话,上衣需要6尺3,裤子则需要3尺3。   之所以罗旋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是因为……   店铺里的墙上,把多少身高、体重,然后买什么样幅宽的布料,需要买多少尺,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要是别人写的这么明白,谁还是看不懂的话……   那只能说明他是真文盲了。   “小同志,你需要买点什么布料?”   东昇店铺里面的营业员,她们的服务态度,明显要比供销社那些大爷好很多。   只见卖纺织品的柜台后面,站着两位营业员。   她们一见到罗旋进来,目光就不停地在货柜上的新式布料上流连。   两位营业员朝着罗旋微微一点头,满脸笑容地开口对罗旋道:“我们店里刚刚到了一批上海布料,还有北棉六厂的新款布匹。你看看,需要买点什么样的布?”   罗旋指着一卷淡绿色的花布,问明了幅宽之后,便开口道:“就这个布料,来上4尺5吧。”   这块淡绿色的布料,拿来给小草做上衣,人如其名,最是合适不过了。   一位营业员点点头,“好,麻烦你稍等。”   说着。   她便转身从货柜上,将那一卷布料抽出来,然后用长长的竹尺,开始丈量起布匹来。   此时,柜台前还有一位中年男子。   他身上穿着四个兜儿的上衣,左胸口袋,里还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   当他看见罗旋一上来,就指着那匹上海产的、很贵的精纺布料,这个中年男人不由的瞟了罗旋一眼。   当他看见罗旋浑身衣衫破旧,心中觉得有一些憋屈的中年男子,忍不住低声鼓囊道:“小子,你也不问问价钱就买?真当是在你们山里面,扯芭蕉叶那么容易呢?”   罗旋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捂着腮帮子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嘶~我咋突然感觉到牙酸呢?”   另一位营业员没听见罗旋和那位中年人的话,此时她很有礼貌的对罗旋说道:“这位小同志,麻烦你把布票给我。”   罗旋伸手从兜里慢慢吞吞、磨磨蹭蹭的掏出一把票据。   其中粮票放在最下面,而那张5尺6的布票,则放在最上面。   让人一眼看上去,好像罗旋手中拿着足足一大摞布票似的。   那位中年男人一看,原本他脸上的鄙夷不屑之色,顿时变成了诧异。   “还有那个布料,也给我扯上3尺。”   罗旋一边沾着口水,装模作样的数票据,一边对闲着那位营业员道:“麻烦你快一些,我家在红星乡下,迟了可就赶不上班车了。”   这个年代,其实大家都挺老实的,即便是不老实的,也被收拾的一个个都装作很老实的样子。   这位女营业员,显然她是真老实。   本来伸着手、准备向罗旋要票据的这位女营业员,被这么一催促,也赶紧转过身去,从柜台上抽下布料,开始忙活起来。   罗旋手里攥着票据,就是拖拖拉拉的不肯往外抽。   不仅如此,罗旋嘴里还不停的对她们指指点点:“呀,大姐,您可别剪坏了那朵花!”   “这位好看的大姐,麻烦下手的时候,尺寸你别卡那么死……我给你补票就是了。那个花纹,从中间剪开了,怪可惜的……”   “这边,这边那个蓝色的布料,来上6尺3。对对对,就是这个北棉六厂的精梳棉布料。”   两位女营业员在那里忙的不可开交,而罗旋在一旁就这么不断的打岔。   加上那位中年男人,此时也在不停的要求营业员,把货架上的布匹拿下来给他看……   这样一来,让两位营业员顿时就忙昏了头。   一会儿,下剪子的时候又被罗旋那么一惊一乍的,叫着往旁边又挪了两寸。   免得把罗旋口中说的那朵花,给一剪两半。   一会儿,罗旋又让她们把尺子放宽松一点点,别那么抠门儿。   一会儿。   那位中年男人,也要求营业员换一匹布,让他再看看……   等到两位营业员,好不容易把布料裁剪好,伸手问罗旋要布票的时候。   罗旋忽地一惊:“遭了!”   而两位女营业员,此时比罗旋还吃惊:“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罗旋满脸沮丧:“我,我可能,好像是把布票,给弄丢了……”   “啊?”   两位营业员大惊,“小同志,你快赶紧找找!”   那位中年男人闻言,嘴角一抽抽:“以我的分析,我看你是根本就没布票吧?”   罗旋没理睬他。   只是将手里一大把票据,统统都放在柜台上,意思是请两位女业员帮自己翻找翻找。   结果。   那两位营业员越翻,心里面越吃惊:这是谁家的半大小子啊?   只见那一堆票据里面,什么布票、粗粮票、细粮票齐全,就连贰俩伍的糖票都有一张。   当她们翻到那2张“巴蜀省通用细粮票10斤”的时候,别说两位女营业员了,甚至连一旁冷眼旁观的那位中年男人,心中也是暗自吃惊!   这可是【巴蜀省通用粮票】啊!   它不仅仅代表着票面价值,而且还暗示着一种身份!   要是一位老实巴交的生产队里的社员,他拿这种粮票来做什么?   他能又上哪,搞这种珍贵的粮票去?!   有那种需要、有那个实力去全省、跨州越县跑的人,那能是普通人吗?   两位营业员和那位中年男人,强制压住心中的震惊和不解,在一堆票据里面翻找了半天,除了那张5尺6的布票,便再无所获。   见找不到布票,两位营业员顿时就愣在当场。   竟然还有不带票,就跑来买布料的顾客?   这种情况,她们从来也没遇到过,一时间真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   罗旋又开口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要不,我先把布料拿回去,布票不够的部分,请你们帮我折算成现金?”   把布票折算成现金?   谁要有那本事,早坐办公室去了,还用站柜台?   两位女营业员闻言,直楞楞的摇摇头:“上面有规定,一尺布料,必须得对应一尺布票,咋能折算成现金呢?那是违反纪律的。”   “那……这些布料,我就先不要了。”   罗旋又提出一个解决方案:“等我回去找找看,试试能不能再凑一些布票,到时候再来买?”   望着已经按照罗旋的要求,裁剪成了一小块儿、一小块的那堆布料,两位女营业员哭笑不得!   这个年头,布票稀缺。   你上哪去凑够这么多的布票?   但如果不卖给罗旋的话,这些布料是按照他的要求,裁剪下来的尺寸。   换成别的顾客,很难一眼就看上了这块布料、并且他家里还得恰好有这么一位个子的人,来买布料做衣服才行。   而且这些布料比较贵,还得那位顾客,恰好有那个消费能力才行。   这么多恰好的事情,上哪找去?!   可……要是不卖给罗旋,那又该怎么办呢? 第九十三章 世家的气魄   柜台上摆着花花绿绿一堆,已经被裁剪好的布料。   两位女营业员脸上的笑容,此时早已被丢到阿尔及利亚去了。   只见她们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唉,太大意了!   就应该先收这个小子的票,再去裁剪布料的……   而旁边那位中年男人,此时却开口讥讽罗旋:“小伙子,我看你是存心想来打秋风、想来钻单位的空子吧?   你既然没布票,那还来买什么布?你还不赶紧想办法,给人家弥补上这笔损失?”   罗旋瞪他一眼,“关你屁事?别以为你衣服上比别人多两个兜,就是住在38楼上的人。”   中年男人闻言一愣:什么38楼?   现在全国都找不出一栋那么高楼层的建筑。   见那个中年男人脸上,堆满了一脸的不解,罗旋补上一句,“住在楼上,你以为自己就是人上人呐?”   这个时期,最是讲究一个“人人平等”。   大家都非常忌讳,被人骂成人上人、寄生虫、剥削阶级之类的。   被罗旋这么一怼,那位中年男人的脸上顿时涌上一股怒焰!   还没等他开口。   罗旋又冲他冷声道:“既然你说起官面话来一套一套的,看来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来,这次你来帮我解决掉这件事情?”   那位中年男人一听,气焰顿时萎顿下去:妈的,我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在这里因为1角2分钱一尺的价格差异,而犹豫不决吗?   “没那本事就给我悄悄的。”   罗旋丢下这么一句。   然后扭头对两位营业员道:“麻烦你,带我去你们单位办公室一趟。看来这件事情,只能找你们领导出面来解决了。”   那两位营业员无奈。   只好留下一位看管着柜台,另外一名营业员,从柜台的挡板下钻出来,一言不发的带着罗旋,就往门市后面走去。   出了门市的后门。   罗旋和那位营业员,一前一后的上了楼梯,走到二楼办公室。   营业员以前管办公室里的那位负责人,叫‘少东家’。   而现在,就万万不能那样叫了。   所以营业员开口道:“经理,这位小同志,没带布票就来……”   等到营业员吞吞吐吐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坐在办公室后面的那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说明白之后。   只见那位年轻人抬头看了罗旋一眼,然后冲着营业员摆摆手,“赵援朝同志,你先下去忙活吧,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营业员和那位年轻人说话之时,罗旋随意打量了这间办公室一番。   只见这是一间老式装修风格的房间:一人多高的实木墙裙,看上去很是古朴典雅。   而在办公室的一侧。   摆放着有一个古香古色的屏风。   那屏风后面,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但因为屏风的缝隙太小,罗旋也看不清楚对方。   “这位小同志,请坐吧。”   等到营业员出了门,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年轻人,半弓着腰起了起身,对着罗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罗旋当下也不客气,一屁股便坐在办公桌前的真皮椅子上。   那位年轻人招呼完罗旋,又坐回他那张高大的老板椅子中。   只听他开口问:“小兄弟,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这么做的用意?”   罗旋老老实实回道:“我现在手里有了一点钱,就想给妹妹和我自己,各自置办一身衣服。   可我身上的布票又远远不够,所以才出此下策。   还望领导能够体谅一下,我这个嘴里含着黄莲、还泡在苦水里的娃一番……”   “噗嗤——”   年轻人一时没忍住笑,刚刚喝到嘴里的苦咖啡‘噗嗤’一下,差点没喷出来!   这个时期,孩子们不应该都说自己是‘泡在蜜罐里’的吗?   咋眼前这小子,就偏偏成了在苦水里扑腾不说,嘴里还含着黄莲?   这不是抹黑嘛!   姬存溪短暂失态之后,只见他赶紧捂着自己的嘴,伸手从左胸衬衣口袋里,拽出一条洁白的丝巾。   轻轻擦了擦嘴角。   稍微喘口气。   只听他话里含笑的说道,“哦……忘了给你介绍一下,我姓姬,姬存溪。我是这家店铺的负责人,小兄弟,请问你贵姓?”   “不贵,也不贱;免贵姓罗,罗旋。”   罗旋很认真的回道:“领导,我并非存心来贵门市找事,只因为我实在是……”   姬存溪摆摆手,示意罗旋不用说了,“你这样做,不怕门市上把你送到所里去吗?”   “所里不能直接介入民事经济纠纷,他们只有调解权。而且,我只是‘不小心遗失’了布票而已,这并不违法吧?”   罗旋双手一摊:“领导,我得告诉您一点:我是贫农,还是祖传两代半那种。”   姬存溪闻言,忍不住嘴角一抽抽:好家伙!   你这话里话外,是在提醒我,我姬存溪是‘姓资’吗?   摇摇头,姬存溪抛开心中的酸爽,开口问道:“那你怎么能证明,你真的是遗失了布票呢?”   罗旋笑道:“可是领导啊,你又怎么证明,我没有真的搞丢布票呢?”   姬存溪也笑着说道:“所里可以去调查,你究竟有没有那么多布票、这些票据又是从哪里来的呀。”   罗旋掏出收购站给自己开具那张证明,将它推到对方跟前:“我有合法收入证明。”   “可这只能证明你钱的来源,并不能证明你的布票……”   姬存溪说到这里,忽地住口。   因为他和罗旋都知道,有类似于“青蛙市场”这种地方的存在。   并且全县、全地区,乃至全省的人,都知道有这种对市场的存在。   要是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的话,牵涉的方方面面就太大了!   哪怕所里去调查,只要见这个人有钱,他们也能猜得出来,罗旋身上的票据是从哪里来的。   但看破不捅破,以后大家都还有的做。   要不然,一旦把锅砸了,谁的日子也不好过。所里的人、包括他们的亲戚朋友,也得过日子不是?   姬存希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和罗旋继续纠缠下去将毫无意义。   于是姬存溪意味深长的看了罗旋一眼,开口道:“好吧。你……罗旋小兄弟是吧?”   只见姬存溪站起身来,对罗旋伸出手,“你下去拿布料去吧,我会通知门市里的柜组长,给你取货的。至于布票,算我和你这位小兄弟结一个缘,票据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罗旋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然后伸手轻轻握了握姬存溪的手,转身准备到门市上拿布料去了。   刚刚走到门口,罗旋忽然驻足。   然后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我想问一下姬先生,哪里可以买到一些,比较‘特殊’一点的东西?”   姬存溪还没有回答,却听见屏风后面传出一道声音:“粗货去简垃圾那里,细软就找全耗子。”   罗旋点点头:“谢谢了。”   说完,便径直下楼而去。   看见罗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姬存希拉了一下隐藏在窗帘后面的一根细绳。   然后办公室里,一道很隐秘的侧门便被悄无声息的推开。   一位看上去就很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轻手轻脚的出现在姬存溪的办公桌前。   姬存溪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位中年男人点点头,然后便消失在侧门之中。   整个过程,那位中年男人竟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像【锦绣东昇】这种百年老店,他们哪怕在计划经济的大背景下,也是有一定的经营自由的。   别说公私合营店了,包括国营门市上。   一匹布料里面,怎么都会有因为缩水损耗、织布瑕疵、印染工艺问题,和卖到最后剩下的碎布头……这些林林总总的损耗。   因此每一个店里,都是允许有一定比例的、布料和布票之间的数量差异的。   【锦绣东昇】店,一匹布规定的损耗很小,可架不住它整体量大啊!   更何况。   ‘计划’之外,还有一个词叫做‘调剂’。   再完美的计划,也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有一部分‘调剂商品’,是不在‘计划’之内的。   所以,别说罗旋那点布料,就算整卷布匹,这位东昇店里的负责人要想抹平这个账,也是能够办到的。   罗旋就是吃准了这一点,这才敢上办公室里来赌上一把。   等到罗旋一进入办公室、看见戴着金丝眼镜,头上抹着发油、把头发梳理的一根不乱的姬存溪的时候。   罗旋心中便知道:这是一只落了毛的锦鸡,他现在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至少他在咱这种贫苦人面前,猖狂不起来……   而当罗旋见姬存溪的言行举止之间,总有一股让人感觉温润、儒雅气息的时候,便知道眼前这个负责人,可不是那种暴发户、土财主出身的人物。   ——这是一位纯种的、杂交假洋鬼子。   估计他挺讲文明、懂礼貌的……   嗯,   至少,他也得端着。   所以。   罗旋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才破天荒的开始用起“文明词儿”来,只差没冒出来一句“哈喽”!   像姬存溪这样的人,罗旋敢断定:他属于那种学识修养都很高的人。   而且对方做了这么多年的大买卖,什么样的富贵人、可怜人,他姬存溪没遇过、没见过?   要是自己在他面前一昧装可怜的话……   顶大,   姬存溪最终也就看在自己是穷小子、是他不想招惹的存在的份上,挥挥手,不再追究那点被裁掉的布料损失。   最后,姬存溪肯定会将自己当个屁……悄悄地放了。   可自己是来买布匹的,又不是来当屁的……   对于这一点,罗旋拎得清。   至于最后自己向他打听的事情,以罗旋估计:在解放前,都能够混的如鱼得水的姬存溪家,县城里大方面的正册,领导们更清楚。   但要论起那些背阴处、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姬存溪这样的世家,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 第九十四章 薅羊毛和拔虎须   等到罗旋离开了办公室。   屏风后面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小子,不简单!若是搁在以前呐,我会收他在身边,做我东昇铺子里,老东家的贴身长随。”   姬存溪听到他爹的声音。   连忙走到屏风后,弓着腰,对躺在椅子上的那位老人柔声道:“爹,你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老是跑到这里来,这对您的身体可不好。”   “哎,一辈子在这店里操劳,我早就习惯了。要是一天不来看上一眼呐,咱这心里就不踏实。”   躺椅上的姬存溪老爸叹口气,“溪儿啊,你真要出国去?”   姬存溪点点头:“我当初学的是金融,现在我身上所学,已经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所以我决定了,还是回到那边去创业,可能会更加适合我。”   老头点点头:“我老啦!也看不清形势了。既然你要走,我也不拦你。自打上次那两位来过之后,我就已经决定了,还是将这间铺子都捐出去吧。”   “爹,您这个决定这是正确的。”   姬存溪附和道,“而且那两位也说了,他们会尊重我个人的选择。但是属于这片土地上的财产,我觉得应该留在这片土地上,以造福父老乡亲们。”   “呵呵,很好,这样也不错。”   老头咧嘴一笑:“你收拾收拾,去原来留学的地方打拼吧!我老了,就留在这里。哦,你去帮爹办件事情,去打听一下刚才那位叫做罗旋的小伙子,究竟是哪里人?”   姬存溪笑笑:“怎么?爹您是不是觉得,此子非凡?”   老头反问:“你觉得呢?”   姬存溪点点头:“这位罗旋,确实不似寻常乡村小子。为了达到目的,敢行常人不敢行之举、做别人不敢做之事。而且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举手投足之间张弛有度,着实不简单、不简单呐!”   老头很是欣慰的一笑:“溪儿,你方才也处理的很好,很不错!老母鸡都丢出去了,又何必计较那一点点鸡毛呢?”   “左右不过是几尺布料罢了,便是白送给他又有何妨?”   “更何况,爹看得出来,这小子不但有胆识、有魄力,而且有情有义。自己穿的破破烂烂,也不忘给自家妹妹买点布回去。”   老头笑道:“刚才那位小伙子,他一进来看你、看这里面的摆设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唉!   就是那一瞥啊,你爹我的心中就知道,此子不简单!   等到他一开口,恐怕你也听出来了,这小子的水……深着呢!   要是再稍加磨砺,他日后的修为,恐怕将远在你之上。”   老头话锋一转:“溪儿,依你看来,方才那小伙子看你之时,他目光之中,你看出来了些什么意味?”   姬存溪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坦然、无所畏惧,还有……还有……”   老头冷哼一声:“还有怜悯!溪儿啊,你见到干涸的水潭里,那些挣扎着的鱼虾之时,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是不是,感觉它们很可怜?”   姬存溪一听,心中顿时泛起一股复杂无比的思绪来!   我,姬存溪。   堂堂一个留洋归来的人、一位曾经在周遭几个县里,都有名有号的青年才俊。   便是如今家里失势了,咱好歹也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少东家……   呃,是负责人!   怎么可能沦落到,需要一个乡下小子来怜悯我的份上呢?   只不过。   经历过解放前后、无数跌宕起伏大风大浪的姬存溪,早已经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之人了。   既然自己见多识广的爹都这样说了,那就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更不会空穴来风。   所以姬存溪便仔细回味了一下,先前自己见到罗旋之时,他的一举一动。   随后。   只听他倒吸一口凉气:“确实如此……爹!难道是,他已经预见到了我们……?”   老头叹口气:“这世间上,确实有人能够预感到大势,然后步步走对,最终在万千蝼蚁之中脱颖而出。   比如那位姓范的师长、还有某位姓刘的豪门。   你爹我12岁就跟着你爷爷、二爷爷他们闯码头。这一辈子,我什么袍哥老大、官僚军阀没见过?   要是我会看走眼,哪有东昇铺子昔日扬名巴渝、笑傲蜀中的辉煌?我又哪能赚那么多钱,送你去留洋?”   楼上姬存溪父子俩在说着话。   而门市上,罗旋则提着营业员用碎布头给自己打包好的布料,头也不回的,出了东昇铺子的门市。   只留下那位看的目瞪口呆的中年男人,和神情复杂的一帮营业员们……   买好布匹,罗旋又去公销社的百货公司里面,买了花了5块6毛钱,买了一支“英雄牌”钢笔。   百货公司的文具柜台,还提供现场‘刻画’服务。   所谓的‘刻画’服务。   其实就是柜台里面的营业员,用一支半截钢锯片打磨成的雕刻刀,在钢笔的笔身上,画出“旭日东升”、“扬帆起航”之类的图案。   有了这些图案的装饰,就可以让千篇一律的钢笔外形,有了属于自己的专属图案。   这样不仅仅美观,同时也便于和别人的钢笔,做出一点区分。   于是罗旋又加了1毛钱,请营业员给自己在钢笔上刻画。   只见那位男营业员左手捏着钢笔、右手用三根指头捏住刻刀。   三下两下就在罗旋的钢笔上,刻下了‘渔鸥飞翔、孤舟晚唱’的图案。   等到那位营业员,正准备在钢笔上刻下‘书山有路勤为径’,或者是‘好好读书,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之类的励志语的时候。   罗旋此时却突然恶趣味大发,开口对营业员说道:“麻烦你刻上‘贫下中农罗旋之笔’就行,其它的就不需要了。”   那位男营业员闻言一愣!   罗旋这话一出口,就连一旁站在柜台后面、冷冰冰看着门市里的顾客那几位女营业员,顿时也乐了:一年到头,文具柜组也不知道卖出去了多少支钢笔了。   像罗旋这种要求,大伙儿真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螺旋却对此并不以为然。心中暗自腹诽:你们呐,现在还没真正意识到这几个字的金贵!   真要是去当贫农,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可招架不住着招牌,它是金子打的呀!   买完钢笔,罗旋便回招待所去了。   本来罗旋还打算买了两笼蚊帐、两套单人被褥的,但自己身上没有布票、棉花票。   没有票据,自己在供销社的门市上,就没法买到这些东西。   要是再对她们使用在东昇铺子那一招的话,自己肯定得倒霉!   供销社里的领导,人家拿铁饭碗的,旱涝保收。   他们的对待这种事情的心态,与东昇店铺里的姬存溪,那是截然不同的。   伸手之前。   自己到底是在薅羊毛、还是拔虎须,心里得有点逼数才行。 第九十五章 人老成精   买好布料和钢笔,罗旋转身回到了位于车站附近的那个黑招待所。   先前在姬存溪的办公室里,自己听见那位未曾谋面的人嘴里,突然冒出来那句话“全耗子、简垃圾”。   罗旋这是打算先回到招待所,找刘富贵打听打听:那个人说的这句话里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当时自己之所以不问。   那是因为罗旋从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当中,隐约感觉的出来:这是一位久居上位的人物。   这种人,一般不会轻易开口。   但是他开口之后,也绝不会和一位陌生人多啰嗦上哪怕一个字!   既然不方便开口在姬存溪那里打听,罗旋就只好回到招待所里来,看看刘富贵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没成想。   罗旋回到招待所里,却扑了个空,那刘富贵也不知道跑哪去瞎溜达去了,至今也没有回来。   无奈之下。   罗旋只好跑到一楼的门房,敲开了那间昏暗、简陋的房间,准备向那个旅店的老板打听一番。   “捡垃圾?”   老头收下罗旋递给他的两枚“5分”的硬币,开口道:“这简单啊,就是指跑到街上去,捡拾别人不要的东西,这就是捡垃圾啊。”   “……”   罗旋闻言,脑子里顿时冒出无数桔麻麦皮。   车船店脚伢,真他娘的无罪也该杀!   自己花了一毛钱的巨款,竟然换来这么一句鬼扯淡?   看见罗旋脸上的不满之色,那老头嘿嘿一笑:“哦,原来你不是打问这个啊?”   罗旋冷声回道,“你看我花上8角6分钱的车费、1块多钱的住宿费,像是跑到这里来捡垃圾的样子吗?”   这老头闻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衣衫偻缕的罗旋一番。   他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字:像,很像。   “唉,其实简垃圾,是指那位姓简的家伙。”   老头在罗旋就要发火的当口,赶紧开口解释道:“此人在旧社会。仗着兄弟姊妹多,又敢打敢杀。   所以基本上县城西边,这一片的旧货买卖,几乎都被他家给垄断了。   为此。   简垃圾的兄弟姊妹们,没少和旧社会的地痞流氓、官府里面的喽啰、兵痞子们干仗!”   老头解释道:“正因为如此。解放后这个简垃圾,反倒因为反抗旧社会的那些黑恶势力,成了勇于抗争的,嘿嘿。   公家后来不让他继续收购旧货,提议将他合并到国营收购站里面去。   但是……这简垃圾却是不肯。   所以,暗地里,公家也就默许了他,继续干着他那个私营收购旧货的勾当。”   罗旋又问:“那‘全耗子’是啥意思?”   老头抠抠自己的耳朵,弹出一坨昏黄的耳屎,没吭声。   罗旋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一张蓝色贰角钱的钞票,递了过去。   老头依旧一脸惬意地挖着他的耳朵,还是没出声。   于是罗旋一狠心,又掏出一张五毛钱的钞票递了过去!   没曾想,老头仍然不为所动。   一张红色的1块钱钞票递过去,老头却转身坐在他的床上,开口道:“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意思。”   罗旋在每一次递钱给那个老头的时候,双眼一直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从他的神色之中。   直觉告诉自己:这老头不仅知道‘全耗子’是什么意思,而且还知道的非常的详细!   但对方不说,罗旋也拿他没办法:要是自己再加钱的话,表现的过于急切了,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动手打这老头是不可能的。   他不立马躺下去,讹自己都已经是烧高香了!   敢在这个时期开黑店的人,县城里的三教九流、城狐社鼠,估计这老头都熟的很。   无奈之下,罗旋只好回到房间里,等着刘富贵回来。   没一会儿。   满头大汗的刘富贵,便贼头鼠脑的溜了进来。   只见他凑到罗旋跟前,低声问道:“我听说你在打听‘全耗子’?”   看来,那个旅店的老板已经将刚才的事情,都告诉了刘富贵。   罗旋点点头,没吭声。   刘富贵叹口气:“哎,小兄弟呀,我说你卖你的鱼就是了。城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有些事情,你是不能打问的。”   罗旋盯着刘富贵问:“你为啥要选这家招待所?我们又不是没有出行证明,住国营旅馆不行吗?”   刘富贵笑道:“行倒是行。不过,我反正是不想,去看国营旅店里面那些服务员的臭脸色。更不想和那些四个兜的人,住在一起,感觉不自在。”   “全耗子是什么意思?”   罗旋问:“我们好歹也是生意伙伴,你可不能瞒着我。”   刘富贵笑道:“看你说的!难道你就没事情瞒着我吗?就凭你向我打听这只耗子,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罗旋闻言也笑了,“我还能弄到琵琶鱼。以后,来县城里卖鱼的事情,我就委托给你来办,咋样?”   这次来县城卖鱼,罗旋才知道了这个时期的交通条件,是多么的折磨人!   现在的自己,宁愿在红星乡卖得便宜一点,也真是不想跑到县城里来受这个洋罪了。   刘富贵一听,顿时双眼冒光,“此话当真?”   罗旋点点头。   刘富贵走到房门前,将房门打开。   然后伸出头,向走廊里仔细观望了一番,随后紧紧地关上门。   只见他返身走到罗旋跟前,压低声音道:“其实,全耗子以前叫‘金耗子’。   早几年,你也想象得到:整个社会局势都非常的紧张!不少有钱人,都想把自己手里的黄白之物脱手变现。   于是,他们就去找金耗子。   只是现在大家都比较‘干净’,金耗子也就做不了多少那种买卖了,所以才变成了‘全耗子’。   这只耗子虽说行事隐秘。   其实,县城里专门其实不少城镇职工、甚至是干部领导们,都隐隐约约知道这个人。   但他们只以为那是一个人。   而根据我战友给我透露出来的信息……”   说到这里,刘富贵一瞪罗旋:“你吃惊什么?咱巴蜀省的男儿,有几个没去当过兵、扛过枪?我只不过是命不好,现在落魄了,没混上去而已。如今敢在社会上混哒的人,谁还没几个当年的战友啊?”   说着。   刘富贵继续解释道:“全耗子,其实是一帮子人。   因为我在所里的战友们,曾经抓到过其中的一只耗子。   只不过没过多久,城里面这些买卖丝毫不受影响,还在暗地里继续进行着。   所以,我才知道所谓的全耗子,它们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窝耗子!”   “你能联系上他们吗?”   “不能。全耗子很是神秘。”   刘富贵摇摇头:“不过,如果你确实想找他们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留意一下。只是……嘿嘿……”   “我每次来县城,总不能光替你打听这破事儿吧?”   “那个琵琶鱼,要是你拿去卖的话,恐怕黄金,也会被你卖出狗屎价钱!”   刘富贵正色道:“罗旋啊,我知道你人小鬼大、贼精贼精的。可这个琵琶鱼,它真还不是普普通通的东西。”   “这玩意儿,需要买它来壮阳的人,非富即贵。”   刘富贵搓搓手,一脸殷切的望着罗旋,“但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你真还卖不出多少钱来。普通人根本就吃不起、甚至都不知道这种鱼的珍贵之处!”   “你要是卖给那些靠工资吃饭之人,人家恐怕还嫌你这个鱼,没肉哩!”   罗旋心想:反正明天去市场上,自己也能知道琵琶鱼的大致行情。   于是便一口答应下来,“行,以后来县城卖琵琶鱼的事情,就交给你一手操办了。”   琵琶鱼功效特殊,需要买这种鱼、有能力买得起的人,自己真还不好找。   交给他就交给他去办吧!   反正以后刘富贵顶多也就是赚个跑腿钱,自己也乐得轻松。   这买卖。   妥妥的双赢,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九十六章 简垃圾   趁着还没有天黑。   罗旋又跑出旅店,七打听八打问的,总算找到了那位简垃圾的老巢。   到了地头上一看,罗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座高达五六米、占地恐怕有好几百个平方的简陋木棚子里,各种各样的废品堆积如山。   这里似乎以前是一个印染作坊,用来晾晒布匹的场地。   棚子里面。   堆放着各种桌椅板凳、衣柜碗橱、砖石木料,锅碗瓢盆、报刊书籍。   甚至是镶嵌在房顶上,用来辟邪的瓦当都有!   真的是无奇不有、无所不包。   直把罗旋看得目瞪口呆!   先前刘富贵在谈到“简垃圾”的时候,曾经笑着说:这位大名鼎鼎的简垃圾,除了两条腿的人他不收以外。   其它的物品,没有一样他不收的。   罗旋甚至是大棚外面的围墙根下,还看见那里有一圈猪圈、羊圈、鸡舍!   里面肥猪吭哧吭哧、山羊咩咩,鸡鸭喧闹、肥鹅嘎嘎。   看来刘富贵所言不虚。   这简垃圾,果然是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收!   罗旋听说这位大名鼎鼎的简垃圾,他虽然拒绝了供销社收购站的收编,但终究还是接受了公私合营。   所以“计划委”在简垃圾的这个公私合营的收购站里,也是派驻有干部的。   但由于简垃圾他收的东西,实在是太过繁杂了!   所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就连以前旧社会里的“当铺”掌柜,恐怕也难以胜任。   就拿鸡窝里收回来的那只白鸭子来说吧!   在计划委派来的干部眼里,他们只能大致估计出来:这只鸭子挺肥。   要是拿到市场上去卖的话,估计能卖个5块钱左右。   若是谁把它买回家去,再加点52年的泡酸萝卜,炖上一盆“老鸭酸萝卜汤”,那味道……   美滴很!   但简垃圾,他却会这样看待这只白鸭:这是一只良种樱桃鸭。   它的毛,至少能够卖7,8毛钱;再把鸭子肉卖到国营熟食店里去,还能卖个4块5毛钱。   鸭子血,卖给周边的居民涮锅子,能卖2毛钱。   里面的肠肠肚肚,卖给锄把巷的刘罗锅,他拿去爆炒来下酒,还能卖1块钱……   同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比如有一些单位职工乔迁新居、或者是结婚之喜,会将旧家具卖到简垃圾这里来。   这种旧家具,在那些干部们的眼里,也就是劈柴禾的料。   可在简垃圾眼中,这些又笨又重的旧橱柜、旧衣柜,可以卖到乡镇上去。   多多少少,也能卖个几块钱不是?   所以说这个公私合营的收购站里,所收购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繁杂。   因此,   计划委派来的这些干部们,并不插手简垃圾日常的经营活动……他们也不会弄啊!   罗旋进入了院子,却并没有人前来招呼自己,罗旋只好缓缓走入大棚里,开始四处观望起来。   自己刚才站在院门口的时候,脑子脑海里的空间,就开始出现了一丝异常。   已经经历过几次相同事情的罗旋,如今可以很肯定:在简垃圾的这一大堆废品里面,必定藏着有玉石!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软弱无力的夕阳光,它翻不过对面的屋脊。   由于光线不足,所以罗旋也不是特别能够看清楚,大棚里这些林林总总的废品。   这无疑就增加了自己寻找玉石的难度。   正在此时。   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一瘸一拐地慢慢靠近罗旋,开口问道:“小兄弟,我看你空着手来。那看来你是想来淘点旧货了?怎么样,想买点哪方面的东西?”   罗旋笑笑,“我家里人打算翻盖一下家里的房子,所以让我来淘点旧家具。盆盆碗碗、大水缸、甚至是砖瓦都行。”   自己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罗旋通过仔细体会空间那一点点微弱的变化。   现在,   罗旋已经大致确定了那块玉石的方位:它就在这一堆砖瓦、旧家具附近!   刚才说话那位瘸腿的中年汉子,正是简垃圾本人。   他听见罗旋是来买砖瓦、家具的,只见他布满刀疤的脸上,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那你随便挑吧,挑好了之后,叫一声,自然会有人过来给你结账。”   说完,简垃圾又一瘸一拐的回房间里去了。   罗旋围着一堆旧砖瓦徘徊,仔细感受着空间里、那一丝异常的波动。   不一会儿,罗旋终于确定下来:玉石就在脚下那堆陶片之中!   这一堆陶片,尺寸估计也就是50乘50厘米的规格,一共有9块。   罗旋蹲下身,仔细翻看这9块陶片。   只见每一块陶片上面,都有一条姿态各异、神色迥异的蟠龙。   看架势,这应该是从以前某一户大户人家的照壁上,给生生抠下来的。   其中有一条蟠龙与众不同:别的蟠龙的造型都是一体成型,然后放进窑里,一次性烧制而成。   而这一条蟠龙,它的双眼,则是用后来镶嵌上去的、两块黑色玉石做成。   这就让这条龙看起来,异常的凶猛、面目狰狞。   墨玉在这个时期,其实并不值钱。用它来做蟠龙的眼睛,相当于画龙点睛。   据说可以辟邪。   最后罗旋挑了两把普普通通的官帽椅、一个古香古色的小茶几。   然后顺带将这九块陶片,也一并买下。   罗旋之所以要买椅子、茶几,其实是为了遮掩自己真正的目标。   为了把水搅得更浑一些,罗旋还特意去围墙根下的牲畜圈里,买了一只黑山羊、几只老母鸡、大公鸡。   反正现在自己兜里有钱,罗旋馋了好久的羊肉汤,现在可总算有着落了。   其实在这个时期,按照规定,生产队里面的社员们,他们家里是不能养大牲畜的。   但在山王乡、越溪乡,这种距离县城上百里远、偏远乡镇的乡下,那里山高林密、地广人稀。   社员们真要在山里面,养上几只山羊的话,谁又能管得着?   要是当地乡公所的畜牧员,胆敢跑到山里面去,对那些社员们指手划脚的话……   信不信他回来的路上,不是头顶的大树上会掉下毒蛇来、就是在偏僻的小径中,会突然遇到一群“野狗”?   要是往严重一点说,发生几起畜牧员“失足”摔下山崖的事情,又不是不可能。   这种事情,很难抓到确凿的把柄。光靠猜想,派几个干部进深山老林去?   那连水花都冒不起来一朵。   方圆几十里地,大队部的干部又不是三头六臂的人,哪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要是逐一走访社员,去查证的话,山高路远,一天也去不了几家人家里。   而要是因此调集大批人力,前去兴师动众问罪的话,似乎又有一点过了……   久而久之,   县里面对那些情况特殊的乡村,在正册的执行方面,会保持一定的弹性。   所以,   罗旋能够在简垃圾这里买到山羊,那真还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   买好东西。   罗旋请简垃圾叫来几个人,帮自己把陶片、山羊,连同大公鸡母鸡,统统搬到前面的小巷子口放好。   然后罗旋托辞一会儿有家里人下班之后,来接自己。   罗旋在巷子口等了一会儿,这才抽准一个无人的时机,将这些东西统统都搬进空间里放好。 第九十七章 爱帮忙的刘富贵   等到罗旋回到旅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通往旅馆那条幽暗的小巷子里,只有几盏昏暗无比的路灯,在提供着最基本的照明。   由于电力供应不足。   哪怕是100瓦的白炽灯泡,其光亮度还不如一盏瓦斯灯。   就这,   由于路灯距离变压器太远,造成电压时高时低。这些路灯,也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会眨眼。   搞得小巷子里一会儿明亮、一会儿又幽暗下去。   若是遇到胆小之人,恐怕七魂都会被吓飞六魄!   等到罗旋回到房间,正准备叫刘富贵儿出去下馆子吃饭的时候,却见在房间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两张木板床中间、那张破旧的桌子上,用暖水壶压住一张粮票、还有一张小纸条。   罗旋拿起纸条一看。   上面写着几句话:【小兄弟,有人家里的自留地,今晚无人耕种,所以我帮忙耕地去了。   你不用等我回来了,明天早上4:30,咱们在清溪大桥下的市场上再碰面。   另:如果小兄弟遇到半夜敲门的,你自己看着处理。】   纸条上最后的落款,是“刘富贵”三个字。   既然刘富贵儿今天晚上,他不在招待所里睡觉,那罗旋也就懒得出去吃晚饭。   反正自己空间里面有鱼有肉,今天晚上随便凑合着吃一点,也就行了。   这家招待所里面,既然可以给前来住宿的旅客管饭,那就说明招待所里面有灶房。   罗旋去门房找到那位老头,花1毛钱,向他买了一把老酸菜、一颗大蒜。   来这种黑招待所住宿的人,一般都是以苦哈哈、跑江湖的人居多。   有些人会自己用竹筒,带着冷饭前来住宿。   所以罗旋向他买老酸菜,那老头也不往心里去,只当他是买点酸菜回房间里去,自己拌着饭吃。   买好佐料,罗旋回到房间,然后进入到空间里面开始做饭。   一边焖着米饭,罗旋一边把刚买回来大公鸡和母鸡翅膀上的羽毛,用菜刀给截短。   然后将它们丢进养兔子的那个围栏之中,免得它们到处去祸害空间里的庄稼。   现在自己手头上没有足够的材料。   罗旋准备回家之后,再去砍竹竿回来,好好做上一个鸡窝。   然后把空间里的大鸡和小鸡,通通都丢到鸡窝里面去圈养。   在空间里面,罗旋顺便看了一下那块蟠龙瓷片上的玉石。   不出所料,那两块黑玉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陶片上只留下一对空洞的蟠龙眼眶。   只是这一次用黑玉给空间充值,但空间的面积却并没有增大。   想来,用什么样的玉石给空间充值,才能够有效扩大空间,感觉是根据玉石的品种和品质来决定的。   现在罗旋只能确定上好的白玉、或者是翡翠,才能让空间的面积扩大一些。   而其他的玉石,很有可能只能加速空间里动植物的生长速度。   罗旋又去看了看养在空间里的老鳖、鳝鱼,感觉一切都很正常。   先前自己买回来那六只野猪崽,此时似乎精神头好了很多。   罗旋便从红薯堆里,翻出一些红薯丢给它们啃。   等到自己回到家以后,罗旋准备给这些小猪崽弄一个猪圈。   要不然的话,自己空间里面的庄稼,恐怕这还不够被这些野猪给祸害的。   伺候完小猪崽。   罗旋再去观察那些早几天种下的玉米和稻谷苗,却发现它们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先前的时候,玉米苗只到自己的膝盖那么高,而现在有不少苗株,都已经长到了自己的大腿处了。   照这个架势下去,罗旋估计应该不出一个月,自己就可以收获第一轮玉米和稻谷了。   在空间里面,罗旋用那把老酸菜和大蒜,炖了十几条肥肥的大泥鳅,做成一道“酸菜大蒜烧泥鳅”。   等到吃完饭,罗旋便闪现出了空间,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发呆。   没一会儿。   罗旋便听见房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种老式楼房的地板,都是水泥预制板,质量很差。   遇到有人走在上面的时候,地皮都会微微的颤动。   “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非常有规律。   罗旋起身,打开房门一看:却是一位衣着朴素、但嘴唇上抹了一点淡淡口红的年轻女子。   那位女子见房门打开,刚刚叫一声“富贵……”,便看清楚了,原来给她开门的是一位半大小子。   女子见状,脸上不由一愣!   然后反应敏捷的她,赶紧对罗旋点点头:“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走错门儿了。”   说完,   这位年轻女子便转身离去,顺便在房间的门框上,丢下了一股雪花膏的廉价香味儿。   等到女子转身,罗旋赶紧关好门,飞快的把插销牢牢的插好!   再用两个粗大的楠竹筒,把房门顶的牢牢实实。   就这样,罗旋犹自还不放心,又搬过架子上用来洗脸的陶瓷盆,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竹筒上,这才放心不少。   刚才自己开门之时,一见到这位女子,罗旋心里就没由来的一惊!   罗旋生怕她强行挤进门来,对自己来一句:后生,来,姨和你社个话……   等到那位女子走远,罗旋拿起桌子上的竹壳保温水壶,从里面倒出一些热水,倒在招待所提供的洗脚盆里。   然后坐在床边上,开始洗起脚来。   而与此同时。   在县城里最为繁华的十字街上,有一处闹中取静的大院。   只见院子之中,古木繁盛、绿植葱郁。   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客厅里,【锦绣东昇】的老掌柜姬续远,此时正端着一个紫砂壶,坐在太师椅上沉思。   “老爷……”   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轻手轻脚地进入客厅。   当他嘴里‘老爷’两个字刚刚叫出口的时候,便意识到了自己失言。   于是中年男人赶紧住口,站在那里,等候姬续远的发落。   只见锦绣东昇老掌柜姬续远,缓缓放下手中的紫砂壶,淡淡开口道:“姬刚啊,你也是我们族里面,跟了我多少年的老人手了?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如今的社会,你怎么还敢叫我老爷呢?   你这不是想把我往棺材里送吗?我要是死了,你好在供销社里面,干的自在一些是吧?”   老掌柜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吓的那位中年男人浑身一哆嗦!   只见他赶紧开口道:“哪能呢!叔。我自打12岁起,就跟在您的身边。   要是没有叔对我的提携,我一家子人,哪能住到这样的大宅?还能零花钱不断、一日三餐小酒小肉不愁?”   姬续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姬刚继续纠缠。   只听他开口问,“怎么样?把那那位罗旋的情况,探清楚了吗?”   姬刚躬身回道:“侄儿只知道,那位罗旋住在黑老幺的旅店里面。   中午,他和同伴去馆子里面,吃了3块多钱。   如今,他正在简垃圾的院子里,淘了一些旧货。   侄儿看见他买了一块九龙壁,和一把椅子、茶几,还有一头山羊,和几只老母鸡。   等到他忙着搬运这些东西的时候,侄儿怕叔您等得不耐烦,所以就赶紧回来了。”   姬续远笑骂一句:“一顿饭吃掉3块多钱?这小子!倒是不在嘴巴上吃亏。”   “咦?他住在黑老幺的旅店里?还买了九龙壁?”   姬续远先听见罗旋一顿饭就吃掉3块多钱,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随后,只见他眉头一皱!   沉吟片刻之后,姬续远满脸疑惑的开口道:“九龙壁,乃是大户人家用来做照壁之物。   罗旋他看起来,也就是小家小户出身的人。   德望不足、家门不高的人家,是用不得‘九龙壁’这样的镇宅神器的。   要是强行将它安装在自己家中,只会折损主家的德行和运势。   这罗旋,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二杆子货啊?他如此行事,真是奇怪哉也!”   想了想,   姬续远开口吩咐姬刚道:“去,你去找两个人,盘查盘查罗旋的出行证明,搞清楚他是哪个乡、哪个生产队的人。”   等到姬刚领命而去。   刚刚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姬续远的叮嘱:“你不要亲自出面去找黑老幺。另外找两只小蚂蚱,去黑老幺那边,堵一下罗旋那小子就行了。   记住,千万别张扬!   时时刻刻,你得把你的尾巴都给我夹紧了才好。”   姬刚应了一声,径自出门办事去了。   这位姬刚,以前原本是姬续远身边的长随,同时也是姬续远的本家侄子。   在解放前,由于世道比较乱。   姬续远这样的大东家、大富豪身边,一般都跟着有长随、护卫的。   这现在是新社会,不允许有这种剥削人的现象出现。   但姬续远身边,总要有人伺候照料、替他跑跑腿才行。   总不能买一盒烟、做顿饭,还得让养尊处优的姬续远,亲自顶折烈日跑到代销店里去买烟、或者是亲自撸起袖子去烧火做饭吧?   他姬续远也不会做饭啊。   于是。   深懂变通之道的姬续远,便将自家的大院宅子里面的几间房屋,“卖”给了姬刚。   这样一来,   姬刚就成了姬续远的“邻居”,又是本家侄子,平日里姬刚两口子时时过来照顾姬续远,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姬刚他在供销社里,还有一份挂名的工作、也能领一份工资,只是不需要去单位上上班,而是专门在家照料姬续远而已。   其实,这也是别人故意为之。   毕竟姬续远,早已经将他家族中的织布作坊、一些值钱的物件统统都给捐出去了。   如今,姬续远还要将公私合营的“锦绣东昇”也捐出来,那就是一位妥妥的是开明人士,是有资格得到优待的。 第九十八章 遭遇查证明   这个时代的城市里面,居民们一般都睡得很早。   由于大家家里都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除了努力造人之外,大伙儿也就没什么好消遣的娱乐活动了。   在这个没什么汽车、摩托车、自行车吵闹,只有社区大喇叭广播,会定时播放一个半小时的时代,晚上真的很安静。   除了路灯下那些玩耍的小孩儿,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完全没有后世的那种喧嚣繁华。   罗旋洗完脚,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见房门“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又响起了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罗旋在睡梦中被这声音吵醒,一把掀开被子,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这里没你的买卖,别吵了!我睡着了!”   那敲门声随即停歇。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罗旋拉亮电灯,起身去房门口仔细查看情况。   门上的插销依旧完好,只是房门底下的门缝之中,却被人塞入了一张纸条。   捡起纸条,就着昏暗的灯光,罗旋仔细辨认着纸条上的字。   只见上面写着:【你要是有货要脱手的话,明日上午9点钟,萝卜巷里,第5个路灯下等我。】   这条纸条下面没有署名,让人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的。   但综合自己今天向旅馆老板打听全耗子的这些情况来分析,罗旋猜测这张纸条,极有可能就是全耗子送来的!   再次仔细检查一番门窗,罗旋又返身回到床上继续酣睡。   等到第二天凌晨。   天还没有亮,罗旋便起身从空间里,把那些琵琶鱼拿出来,装到竹篮竹筒里。   随后便挑着两节竹筒,往清溪河大桥方向走去。   刚刚走出旅店小巷子口。   罗旋就看见有两位穿着一身蓝色衣裤、戴着红袖章的人,站在路灯下,正无所事事的抽烟闲聊。   既然对方已经看见了自己,罗旋也就没有闪,而是坦坦然然的挑着担子,迎面走了过去。   “站住。”   其中一名巡查队员冲着罗旋一伸手,开口喝问道:“这么早就出门?你是干什么的?”   罗旋拍拍自己肩上的担子:“到河里去放生鱼苗。”   “放生鱼苗?”   两位巡查队员一愣!   随即上前解开草绳,扯下楠竹筒上的芭蕉叶,探头探脑的往竹筒里看了看。   此时的路灯因为电压更足了一点点,所以要比晚上更明亮一些,但光线依旧还是很微弱。   这两位巡查队员,也没配发手电筒。   所以他们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竹筒里面,确实是有一些小鱼在游动。   但也看不太清楚。   有一位巡查队员,甚至还捞出来一条琵琶鱼,捉在手中仔细观察。   左看右看,他也没看出来个名堂。   只是他看见这种鱼的个头确实很小,便扭头对身旁的同伴道:“这小子,难道真是去放生鱼苗的?”   罗旋一大早就挑着小鱼出门,按照两位巡查队员的大致猜想:罗旋这是准备去河边的市场上卖鱼呢!   至于罗旋说的去“放生”,这种事情其实也有。   毕竟有一些信佛的人家,还真会偷偷摸摸的去河边放生,以给自己的家人祈福。   当他们看到竹筒里的小鱼,确实不太像能够卖钱的样子,两人便对罗旋的话,信了一大半。   既然在货物上找不出什么毛病。   于是其中一位巡查队员抬起头来,冲着罗旋道:“你是哪个街道的居民?”   罗旋回道:“我是红星乡下来的。”   巡查队员又问:“那你有出行证明吗?”   罗旋伸手,从兜里掏出证明递过去。   巡查队员就着路灯,仔细看了看证明上的内容,然后将证明递还给罗旋,“没事了,你走吧。”   罗旋对两位巡查队员笑笑,旋即挑起担子就走。   县城里的交易市场和红星乡的青蛙市场不一样,它相对来说比较固定,而且每天早上都会开市。   挑着担子,罗旋上了清溪河的河堤。   在河边的防护林里,种有很多槐树、松树之类的树木,其中还夹杂着有不少万年青、毛桃、栀子花之类的绿植。   有了这些一人高的小树丛遮掩,很是方便前来市场上,进行交易的买卖双方隐藏身形。   要是万一遇到巡查队,前来逮人的时候,这些树丛也便于大家逃跑。   只不过,   巡查队一般不会来干这事儿,除非市场整的实在是太过火了。   要不然,巡查队是不会来砸大家的方便之门的。   县城里有好几万人口,这里的市场规模,可不是红星乡能够比的。   拥有很多条通道的这个市场里面,有不少地方都很偏僻,基本上没人经过。   罗旋故意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紧挨着一棵小树丛,便放下了肩膀上的担子。   趁着左右无人,罗旋闪身进入空间,用以前放在空间里的麻袋,装了两麻袋红薯出来。   反正在县里的交易市场上,有来自20多个乡镇上的人,大家来源复杂,谁也不认识谁。   这要是搁在红星乡的青蛙市场上,自己是万万不敢把红薯拿出来卖的……   县城里面的单位多、工矿企业多。   前来采购各种物资的人,也非常的多。   市场上各种各样的物资,来源也比较杂,所以罗旋才敢把红薯拿出来试试。   现在虽然不是挖红薯的季节,可说不准哪个山里,人家就有红薯储存的好、或者是开挖得早的呢?   所以罗旋就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卖掉一些红薯。   把红薯摆在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地方,然后罗旋守着两个楠竹筒,专心致志等着顾客前来买自己的琵琶鱼。   之所以把红薯放远一些,这是为了防着刘富贵,突然窜出来找到自己。   万一出现了这种情况的话,罗旋可以装作那些红薯不是自己的货。   刚刚蹲在竹筒旁没一会儿,便有一道人影,走到罗旋的身旁低声道:“火把,两毛。”   原来,   树林里漆黑一片,所有前来卖东西的人,都需要向市场里面的“另类管理人员”买上一支火把。   如若不然的话。   卖东西的人,就会被这些‘管理人员’给驱逐出市场,不允许他进来交易。   罗旋掏出两毛钱交给对方。   只见对方收好钱之后,便从一个大口袋里抽出一根竹竿,然后用火柴将它点着。   原来这是一根浸泡过柴油的竹竿。   这可比以前自己抓黄鳝的时候,用的那种竹火把,照明效果要好上不少。   有了竹火把的微弱照明,那些前来买东西的人,才知道此处有人摆摊卖货、才能看清楚这里究竟在卖什么东西。   罗旋先是把火把插在装着红薯的麻袋边,自己在则躲到几米开外的楠竹筒旁边。   这样一来。   要是刘富贵突然来找到自己了的话,罗旋就可以托辞说不懂这里的规矩、没去买火把。   到时候,刘富贵自然会去找人买火把过来,两人才能卖琵琶鱼。   罗旋刚刚将火把插到红薯边上。   不一会儿。   就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上前来,借助火把微弱的灯光,在那里翻看着麻袋里面的红薯。   只听见其中那位女的,她嘴中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咦?赵科长,你来看看!怎么现在就有红薯了?而且这红薯的个头,怎么这么大?”   那位男的叫做赵科长的人,上前拿起一只足足有5,6斤大的红薯,仔细看了看。   然后开口问,“这是谁的?”   罗旋仔细看看左右,并没有见到刘富贵的身影。   于是赶紧凑上前去,“这是我的。领导,你可不要小看这红薯,这可不是普通的红薯!   据说,这是这是从阿尔及利亚那边,刚刚引进来的新品种,叫做‘水果红薯’。特别的甜,是可以当水果来吃的。”   那位赵科长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儿,上下打量了罗旋一眼。   嘴里笑道:“也不知道你是哪个乡跑来的小家伙!你就吹吧,阿尔及利亚会有红薯?”   罗旋嘿嘿一笑。   伸手抽出一把菜刀,在红薯上砍下来一点,然后递给那位赵科长笑道:“还是领导您的水平高,我也不懂这些。只不过这个红薯特别的甜,这确实是真的,不信您尝尝?”   赵科长闻言,并没有伸手来接罗旋递过去那块红薯。   而是朝着旁边那位年轻姑娘点点头,示意她来代劳。   那位年轻姑娘接过红薯,放进嘴里。   紧接着,只见她双眼一睁!   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赵科长,这个红薯确实很甜!比枇杷还有甜呢!”   看着姑娘脸上夸张的表情,赵科长一脸疑惑:至于么?   不就是一颗红薯而已,有没有这么夸张? 第九十九章 进口红薯   随后那位赵科长,也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   只见他点点头,然后转身对罗旋笑道:“这位小同志,你这个红薯确实不错,你准备卖多少钱一斤?”   罗旋道:“1毛5,一斤。”   那位赵科长把眼一瞪:“你跟我扯呢?平常红薯顶大也就是2分钱一斤,你这红薯凭什么能卖这么贵?”   罗旋笑道:“领导啊,这是进口水果!只不过它叫做水果红薯罢了!   您要是把它买回去,烤熟了,拿出来招待你们单位上的贵客,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要是您把它切成瓣,用来作为饭后果,那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领导您也不想想,现在整个市场上,有红薯吗?   物以稀为贵呀领导!那些客人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人家不就图吃个稀罕吗?”   赵科长沉吟不语,他的心中还有点矛盾。   可一旁的那位年轻姑娘,此时却用手肘子捅捅赵科长,冲着他点了点头。   “8分钱一斤吧,这些红薯我都买了。”   赵科长对罗旋道:“看起来这些红薯也就是6,70斤左右,也就几块钱的事情。小同志,你就别纠缠这点钱了。”   罗旋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回道:“领导,您是吃国家粮、拿高工资的人,这点钱在您眼里可没啥。可这几块钱,够我们生产队的社员,一家人买一年的盐巴了呢!   领导,您还是别计较这点鸡毛蒜皮了,您可是大忙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去操忙哩。”   “哎,小同志你别说了,我给你一个整数,1毛钱一斤好吧!就当我们单位支援地方建设了。雅菊同志,你去叫人过来称重吧。”   赵科长吩咐身边那位年轻姑娘,去找市场上专门负责称重的人去了。   然后。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本收据,对罗旋道:“小同志,你这个价钱,我买回去不太好走账。所以呢,你得把它写成‘时令水果’才行……哦,你会写字吗?”   罗旋点点头。   赵科长便将手中的收据,递给罗旋,让罗旋在已经盖好章的收据上面,写下品类、单价、总价之类的内容。   罗旋用赵科长给自己的钢笔,写下几个字,然后把那一页收据撕下来,嘴里连忙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领导,我念书少,一时间没想起来该怎么写。”   赵科长笑笑,“没事没事,不着急,你慢慢写。”   于是罗旋拿着收据又开始写起来,只是这第二次,竟然又写错了!   撕下那报废的张收款收据,罗旋一脸歉意的把剩下的收据还给对方:“实在是对不住领导您了!我文化低,还是您来写,最后我按手印就行了。”   赵科长无奈,只得蹲下身子,将牛皮公文包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然后将收据放在上面,赵科长借助微弱的火光,在收据上写下收款内容。   最后,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印泥盒,让罗旋在上面盖上手印。   赵科长正在写收据,而那位年轻姑娘则带着一个肩膀上扛着一杆秤的人过来。   罗旋和他一起,合力将红薯抬起来过秤。   这次卖的红薯一共是67斤,得款6块7毛钱。   只不过自己还要付给那位过称的人1毛钱。   所以这一次卖红薯,罗旋一共得到了6块6毛钱。   不过,自己还贴进去一条麻袋,算下来,红薯其实也没卖多少钱。   目送赵科长和那位年轻姑娘走远,红薯自然有偷偷摸摸出来扛活的“棒棒儿”帮他拿着。   罗旋借助火把的光芒,将那两张报废的收据掏出来看了看。   只见收据上面,那个红色的印章里面,写着【6xx82工厂采购科专用章】。   6xx82是代号,那是一家保密工厂。   全县的人都知道:这家工厂里面职工们的工资很高、福利待遇也很好。   所以遇到他们出来采购的时候,往往出手比石油勘探队的人,还要大方很多。   而罗旋之所以要搞到这两张收据,那是因为自己这次来县城,得到的现金真是不少!   可以预见的将来,自己到时候赚的钱,肯定会越来越多。   要是自己不能解释这些钱的合法来源的话,以后自己迟早将遇到大麻烦!   但如果自己有了这种收据,在上面填上“卖了多少斤土特产、山货”的话,那就可以将自己现金的来源,解释清楚。   至于查证,是不会有人去查证的。   6xx80工厂,普通人连大门都靠近不了!   而且这个拥有几千人规模的军供大厂,哪天不开出去几本收款收据?   谁有那闲工夫,给他翻找某一次采购土特产收据里面的存根?   这样说吧:没有京里的批复,地方上的任何人、任何部门,连6xx80的门都进不去!   想想还能有谁,会排除万难去人家那里,就为了找一张收款收据?   所以这两张空白收据对于罗旋来说,作用就非常的大了。   卖完红薯。   罗旋将火把移到琵琶鱼这边。   但由于此处比较偏僻,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不多。   再加上琵琶鱼是装在竹筒里面的,顾客们也看不清楚罗旋到底在卖啥?   再加上跑到市场上,来闲逛的人很少。   他们每一个人来到市场上的时候,都是抱着明确的目标而来。   所以,   即便是有人经过罗旋的楠竹桶旁,微微感到有点奇怪的时候,也顾不上开口询问。   他们心中估计,罗旋大不了就是卖点什么黄鳝、泥鳅之类的。   在县城这个市场上,来自十里八乡卖这些水产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罗旋这两个大楠竹筒,也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又在原地等了很久。   罗旋才看见刘福贵带着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自己走来。   等到刘富贵带来的人走进,罗旋凝神细看:只见他穿着两个兜的蓝色上衣,一条湛蓝的筒裤,完全是一副油腻中年大叔的样子。   但要是仔细观察的话,便能看出他在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露出来一股威严气势!   这个刘富贵,今天来市场其实也很早。   只不过他一直在四处寻找这位买主,所以他也就没顾上来找罗旋。   直到刘富贵把这位秃头大叔带过来,罗旋才将这26条琵琶鱼,以每条4块钱的价格,统统都卖给了他。   (琵琶鱼,当地人叫做“吸石鱼”,这种鱼后世也得2000多块钱一斤。所以当时卖4块钱一条,相当于卖了80块钱一斤。——特此说明。)   手里攥着的104块钱。   罗旋又从兜里掏出一点零钱,然后凑成5块2毛钱交给刘富贵。   这是自己和他先前商量好的,每一条鱼,刘富贵有2毛钱的抽成。   至于来回的车费、还有就是吃饭用掉的粮票这些款项,罗旋也一并结算给了他。   这次来到县城。   两个人单趟的车费是8角6分,来回就是1块7毛2;然后昨天罗旋和刘富贵两个人,一顿饭就干掉1斤2两的粮票。   按照1斤细粮票,价值1角7分5来算,罗旋一共给了刘富贵2块钱。   等到和刘富贵算完账,两人各自分头行事。   这刘富贵就是个街溜子,整天也不知道他急急忙忙的在干个啥。   所以他在和罗旋约好下午四点钟,两个人到客运汽车站再碰头之后,便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罗旋又在市场上闲逛了一会儿,买了几丈布票、一些纱布票,还顺手买了3只老母鸡、5对小兔子。   布票一尺8毛6,纱布票一尺3毛7,罗旋准备给自己弄两顶蚊帐,一顶学校里面用,还有一顶放在家里。   自己一直饱受蚊虫困扰,现在有了蚊帐,这样自己在外面也能睡个安生觉了。   老母鸡倒不贵。   一只四斤多的鸡,罗旋花了5块2毛钱。   这个价钱算下来,好像是比猪肉要贵一些。   但不要忘了:买猪肉是需要肉票的!   食品站鲜肉门市上,卖5毛7分钱一斤的猪肉,里面还没有包含肉票的价钱。   找个僻静无人的角落,罗旋将买来的东西,统统放进空间里,便空着手朝县城的大街走去。   罗旋打算先去吃个早饭,然后等到9点的时候,自己便要去萝卜巷,去会会那位神神秘秘的‘全耗子’。 第一百章 大肆采购   县城里面的饭馆多。   卖早餐的店也多的很。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各个单位自己私下里开设的“国营饭店”,管理的反而更严!   要是没有粮票的话,它们是不会卖豆浆油条给顾客的。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小地方讲人情,大地方讲规则”吧。   县城虽小,但还是比红星乡的规矩更严一些。   要粮票倒不怕。   罗旋前天在顾胖子那里,让他转让给了自己10斤细粮票,在青蛙市场上,还买了细粮票、粗粮票各50斤。   加上从陈晓端那里得来的20斤省内粮票。现在自己的身上,足足有80斤细粮票、50斤粗粮票呢!   罗旋拿出1张粮票,买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浆。   10斤的细粮票,算是非常大的面额了。   这个时期的粮票,最小的1两,2两,甚至连什么贰两伍的粮票都有。   所以罗旋掏出这10斤细粮票,倒是把饭店柜台上的那位负责人,给忙活了半天!   林林总总的,找给罗旋一大把细碎的粮票,这才算完事儿。   吃完早饭,时间还有点早。   罗旋便去供销社的百货门市,打算买上一点生活用品。   自己上一次进山收获颇丰,至今自己还欠着杜鹃父女俩一大笔人情债。   既然自己给钱他们不收,那罗旋就打算买点东西,算是给他们的一点补偿。   现在买这些工业品还不需要工业券,所以只要你兜里有钱,就可以随时买到这些工业产品。   要是再过几年,实现了‘工业产品配给制度’之后,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配给制。   到那个时候,要是手里没有工业券,哪怕你兜里再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了。   在日用品柜台,   罗旋先是买了几个搪瓷水杯,上面印着“多快好省,赶x超x”的字样。   然后,罗旋买了一个五磅重的竹壳暖水瓶。   这种竹壳子暖水瓶,卖的是1块8毛7分钱一只。   暖水瓶,罗旋一次性就买了两只,准备一只给自己用、打算送给杜鹃父女一只。   这个时期这种上海产的竹壳暖水瓶,它的定价很奇怪:光是里面的保温瓶胆,一只竟然要卖1块5毛5分钱!   而连壳带胆、连同温水瓶上面的那个软木塞子,才卖1块8毛7。   罗旋实在是想不明白:要是一不小心把暖水瓶打碎了,谁会光来买一个瓶胆回去?   那算下来,不占便宜啊。   买完暖水壶蚊帐,罗旋将它先寄存在日用品柜台上。   然后转身,又去日化品柜台那边,买了两块儿“嘉奖”牌香皂。   这个时期的香皂一共有3种:最高档的是“嘉奖”牌香皂,“双喜牌”是中档香皂,而上海产的“白猫牌”香皂最低档。   嘉奖牌香皂一块卖9毛2,双喜香皂是5毛5,白猫香皂是2毛9,它们之间的价格差距,还真不小!   而罗旋买的,是百货公司里面最好的“嘉奖牌”香皂……谁让自己兜里有钱呢?   而且,一次性还的买两块儿!   这个时期的香皂,都是一打一打的,可没有独立包装。   一长串香皂就是一打,一共有12块。   顾客买的时候,营业员会用柜台上系着的一根绳子,将香皂割下来。   两块香皂之间,有一道凹槽,营业员就会用那根绳子,在香皂上缠绕一圈。   然后轻轻拉动绳子。   这样一来,就能把香皂很轻松的就割下来了。   最后营业员会用一张油纸,替顾客将香皂包装起来。   售卖方式非常的原始。   买完香皂,罗旋又顺手买了两块儿肥皂。   营业员售卖肥皂的方式方法,和卖香皂一样,只不过这个时期的肥皂,卖的并不比香皂便宜多少。   但好在肥皂个头大,一块儿都有300克重。   两块“灯塔牌”肥皂,又花去罗旋7毛4。   日化品柜台里面,还卖着雪花膏、蛤蜊油、友谊牌肤膏,万紫千红润肤脂……   还有什么美人鱼、凤凰甘油一号之类的化妆品、护肤品。   想了想,罗旋没买这些东西。   自己原本就要和杜鹃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罗旋担心买这些东西去送给她的话,会引起对方的误会。   所以最后罗旋买了2瓶“宫花牌”洗发水,和1瓶”蜂花牌”护发素。   其中有一瓶洗发水,是罗旋自己要用的,而自己这种短发用不着护发素。   所以那一瓶洗发水和护发素,都是用来送给杜鹃的。   送给杜鹃的礼物买好了,罗旋又去买了一刀卫生纸。   这个时期的卫生纸可不是一卷一卷的,而是用裁纸刀将它裁成一张有两尺长、一尺半宽的纸张。   这么厚厚的一摞卫生纸,就叫做“一刀”。   自己现在有钱了,吃的喝的倒是暂时不用愁。   可菊花也需要保护好才行,天天用篾片擦屁股的滋味儿,着实不好受。   买好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罗旋又在门市上闲逛了一圈,想看看能给杜仲买点什么才好?   当走到副食品柜台的时候,罗旋突发奇想:这杜仲家里面吃喝不愁,干脆就送他一点稍微稀罕的东西算了。   所以在向营业员打听清楚了,购买罐头不需要票据的时候,罗旋便买了2听天津产的红烧牛肉罐头。   一罐牛肉罐头是1块4毛9。   然后又买了两瓶1.5磅重、上海产的‘糖水菠萝’罐头。   这种罐头一瓶卖的是1块1毛6。   还有一种厦门产的‘糖水荔枝’罐头,价格是1块3毛钱一瓶。   罗旋一下子就买了四瓶。   其中两瓶送给杜仲,自己留下两瓶,到时候也给小草尝尝。   这个时期的巴蜀省,不要说小草那种4岁的孩子,就连周老大那种15岁的半大小子,多半都没见过苹果、西瓜。   更不要说什么荔枝、菠萝了。   还别不信!   红星乡里绝大多数孩子,连见都没见过这些水果。   偶尔有些读过书的孩子,他们对这些水果的认知,也就停流在课本上、画片中。   买好一大堆东西,罗旋也无法将它们搬回去。   好在这个时期,有国营的“搬运站”,可以替大家搬运东西。   这些搬运站里面的职工,其实就是以前走街串户、到处扎堆揽活的“棒棒儿”。   解放后,他们都被组织起来,成立了搬运服务社,其主要业务是对公。   比如说粮站、供销社、煤炭产销服务社,这些单位就是搬运服务社的大客户。   偶尔,他们也会承担一些个人的业务。   罗旋请供销社的职工,出去帮自己叫了一位服务社的职工过来。   然后这位搬运工用板车,将这些东西往外拉。   等到走到一个很僻静的地方之时,罗旋请他把东西帮自己搬下来,借口说自己要在这里等家里人来接。   那位搬运社的职工闻言,问也不问的、就把东西给罗旋往车下搬!   反正工钱的高低,和他们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现在这些“棒棒儿”,都是光荣的在编职工,牛的很……   等到搬运工走远。   罗旋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前后左右都没有人之后,罗旋这才将这一堆东西,全部都搬进了空间里。   将东西放好。   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罗旋便径直奔萝卜巷而去。 第一百零一章 全耗子   萝卜巷,第5个路灯下。   罗旋仔细数了数巷子里的路灯,生怕搞错了位置。   因为这条巷子,一共有两个口子。   巧合的是:无论罗旋从哪个口子开始数路灯,最终都是在这间小小的厨房外面、那根黑漆漆的木头电桩上,挂着的便是第五盏路灯。   由于此时的太阳,已经爬到了房顶烟囱顶上一人高的地方,像颗红彤彤的圆辣椒。   多多少少有点辣。   所以罗旋站在小厨房一侧的阴凉处,静静的等着那位神秘人来和自己交易。   巷子里很安静。   由于此时大家都上班去了,就连巷子两头的大街上,也极少有人走动。   等了没一会儿。   罗旋只觉得有一个声音,犹如在自己耳边响起一样:“小兄弟,你手头上有什么货?”   这个声音不大,但是来得很突然。   所以罗旋还是莫名的吃了一惊!   等到辨明声音的来源,罗旋又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和自己说话之人,他就站在小厨房里。   由于这个长条形的小厨房,墙体都是由红砖砌成,而在自己躲阴凉这一侧的砖墙上,有两排‘十字’形的花窗。   刚才和自己说话之人,正是站在厨房里、隔着花窗和自己说话。   由于光线是面朝着自己,敌暗我明,所以罗旋也看不清花窗里面那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看来,   此人选择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点和自己进行交易,是经过一番精心策划和算计的。   以罗旋估计:这个厨房里面,可能另外还有一道门,通往旁边的房间。   要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的话,此人一下子就能窜到房里去。   而且里面的房间,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人要么能够一下子迅速转移到隔壁人家家里、甚至是翻上房顶上去,然后借助复杂的屋脊逃之夭夭。   不过,   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安排,自己管不着。   现在听见那人开口问,罗旋便回道:“我有一个粗项圈。”   一般来说,   项圈不是用金子、就是银子打造而成。   罗旋刻意强调的是粗项圈,那么就是指用银子打造成的项圈。   要是谁家用金子,打造手指头那么粗的项圈的话,那恐怕就不叫项圈了……   那是哪吒脖子上的乾坤圈。   那人听见罗旋这样说,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后轻声道:“白的不怎么值钱。7块钱一两,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脱手。”   1两50克。   这样算下来的话,一克银子才1角4分钱。   罗旋伸手在自己以前上学用的旧书包里,拿出那根在土匪窝里捡来的银项圈,正准备递进去。   不料却被那人制止了,“小兄弟,今天你我的买卖虽然不大,但我全耗子从来不做那种坑蒙拐骗之事。”   说着,   只见他从砖墙上的‘十’字花窗中,伸出一只手来。   而他的手中,赫然提着一把特别袖珍的天平秤。   罗旋按照他的要求将项圈挂在天秤在一端,那人就用一只手提着天秤,伸出指头在秤杆上拨弄了几下。   随后开口道,“你看好,不多不少,正好八两。”   八两银项圈卖了56块钱,差不多相当于那些中级技工们,两个月的工资了。   这个价钱,倒也不错。   隔着花窗,买卖双方收好钱、物,那人又问,“小兄弟,你还有没有东西?”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罗旋手头上就这一根银项圈的话,那这场交易就到此为止。   大家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还有一个黄戒指。”罗旋想了想,然后问那人:“这个多少钱?”   那人显然对罗旋这种分批交易,后面才开始拿出值钱货的行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闻言沉声道:“这个现在的行情是220到280块钱1两,具体的价钱,要根据货的成色来看。”   罗旋说了一句:你稍等一下。   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厨房的阴凉处,绕到一边向阳的地方。   这里的砖墙上没有花窗,也没有缝隙,所以厨房里面的人是看不见外面的。   罗旋见四下无人,赶紧闪身进了空间。   拿出那颗原本镶嵌着翡翠的金戒指,和另外一根黄金发簪、一根金项链放进书包里。   转身回到原地,罗旋先把金戒指放在花窗上的砖头上。   那个人就着花窗上的光线,仔细看了看那枚金戒指,然后开口道:“小兄弟,你这个金戒指成色不是那么足。所以我只能给你算230块钱1两,你看怎么样?”   这枚黄金戒指,由于它上面原先镶嵌着翡翠。   一般用来镶嵌宝石的金戒指,都不会用后世那种所谓的‘24k’金。   之所以不用纯度那么高的黄金,来打造这种戒指,就是为了使黄金戒指的硬度更高一些。   这样的话,镶嵌进去的宝石,也就不容易脱落。   最后,   这枚戒指是4钱,也就是20克,卖了92块钱。   那根金发簪纯度最高,所以那个人开出了280块钱1两的最高价。   金项链的纯度比金戒指高,但由于项链的卡扣处,用的是低纯度的黄金打造。   所以综合算下来,那人给的是260块钱1两的价钱。   最终,   这根金簪子和金项链,罗旋又卖了237块钱。   自己空间里还有不少的黄白之物,但罗旋已经没有再把它们拿出来卖钱的兴趣了。   后市信奉的‘现金为王’,在这个年代行不通。   恰恰相反。   这个年头其实多攒点粮食、多攒点各种票据,才是王道。   就像现在,花上1角7分5,再加上1斤粮票,就可以买到1斤粮食。   要是再过上一年多的话,哪怕就是翻上10倍的价钱,你也很难从别人手里买到1斤粮食!   要知道,那可是别人的救命粮啊!谁会要钱不要命的,把粮食卖给你?   其实这说起来,也是相当于一种通货膨胀了。所以说现在积攒太多的现金,其实毫无意义。   甚至是攒得越多,赔的越狠!   等到罗旋和对方各自清点好钱物。罗旋装作不经意的问他,“请问你手头上有玉石吗?”   那人微微一愣。   然后回道:“现在没有。如果你要的话,我去替你搜罗搜罗。”   罗旋又问,“那我以后怎么才能找到你?”   那人微微一笑,“你不用找我。只要你还是住在黑老幺的旅店里,等你需要买玉石的时候,只需要将放在窗户玻璃上贴张纸。到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   窗台上搞暗号?   嘶~这个情节,怎么有一种似曾耳闻的感觉?   不得不说。   他们一个个的争斗经验,那都是相当的丰富啊!   这一次自己在专门倒腾金银细软的全耗子这里,没弄到一丁点玉石;反倒是在收破烂的简垃圾那边,捡来一点墨玉。   看来,   靠先入为主的凭空想象,确实要不得…… 第一百零二章 要通广播了   中午,刘富贵不会过来和自己一起吃饭。   所以罗旋进到饭店里的时候,只给自己点了一盘回锅肉、一盘凉拌香油笋丝。   等到服务员把回锅肉端上桌的时候,罗旋一脸不解的问他:为什么这个回锅肉,不是用的五花肉或者是后臀肉炒的?   那位服务员板着脸,面无表情的一指柜台后面那块黑板:“你要想不用猪头肉回锅,那你就得点‘优质回锅肉’才行!下次来点菜的时候,你得看清楚了才好,免得浪费口舌。”   用猪头肉和尖椒做成的回锅肉,其实也很香。   罗旋一边用袖口擦着筷子,一边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有点飘了啊!   以前自己吃上一顿肉都是奢望,现在能够一天三顿都吃上肉了,却开始挑肥拣瘦起来了?   这是病,得治。   吃完饭。   看看饭店墙上挂着的吊钟,此时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这个时期,县城里面可没有公交车。而这个饭店,距离汽车站还有几里远的路。   所以罗旋吃完饭之后,就顺着街道两边的屋檐阴凉处,慢慢哒哒的往汽车站方向溜。   到了汽车站。   空空荡荡的候车大厅里面,两家国营商店的营业员,都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大厅里一排排水泥长椅上,有一些前来候车的人,在那里吹牛打屁。   只听他们在那里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吹嘘着哪里哪里的玉米,据说今年至少、至少,也能达到亩产多少多少斤!   旁边有人不服气,大声吹嘘着哪里哪里的红薯,一颗都有二三十斤重!   一亩地,产量少说也有多少多少斤!   罗旋听他们一个个都吹得神乎其神、有板有眼的,好像他们都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一般。   见到此情此景,罗旋心里不禁谓然一叹:该来的,终究还是快来了……   在汽车站等了很久,左等刘富贵不来,右等也不见他的踪影。   直到发往红星乡的班车,已经‘吭哧吭哧’地驶出了汽车站很久之后,罗旋才见到刘富贵满头大汗的跑进了候车大厅。   “实在是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啊小兄弟。”   刘富贵一见到罗旋,就止不住地连连陪礼,“我在城里遇到一点事儿。再加上要打要帮你打听‘那个’,所以就耽误了。”   刘富贵一边解释着,一边见罗旋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得,我错了我错了!”   刘富贵挠挠头:“这次是我的错,咱犯了错就得认、挨打就得立正。走走走,我带你去坐‘半步颠’,这可比闷在那破班车车厢里面,敞亮多了!”   县城发往红星乡的班车,每天只有两趟。   这么少的班次,显然满足不了大家的出行需求。   于是每一个乡镇上,还有“搬运社”的架子车,天天在县城与乡镇之间往返,作为客运、货运运力不足的一种补充。   因此,刘富贵带着罗旋出了客运站,去大马路边,坐上了发往红星乡的骡车。   等到骡车驶出县城、那段相对来说要平整一些的道路之后。   罗旋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这种骡车,会被叫做‘半步颠’了。   由于这种架子车没有减震装置,再加上拉车的骡子走起路来,也不平稳。   还有就是这种没有硬化的路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   所以架子车行驶在上面,骡子抬一下腿,车上就在颠簸一下;再前行一步,大伙儿又得摇晃一番。   因此,这种架子车才被大家调侃为“半步颠”。   而且这个半步癫前面,也没法加上“含笑”两个字。如果说大家有什么表情的话,那就是都在不停的“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摇摇晃晃,吱吱呀呀。   还没走出去三五里地,架子车上的男男女女们,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摇散架了一般。   尤其是那些坐在架子车硬邦邦的木板上的人,要是遇到自己的臀部上的肥肉比较少的话,木板与骨头的亲密接触……   那种滋味儿,只有谁切身体验过一回,才能懂其中那种酸爽。   但好在车上的人,精神状态还不错,一个个亢奋的的如同像打了鸡血一样。   尤其是其中有一位背着行李、戴着眼镜的的年轻人。   此时,他更是在那里神情激昂、满怀豪情地向大家讲述着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们晓得不啦,南云省那边,这一季的玉米产量,高的很!”   说着,他便列举了一个数字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得架子车上的众人一阵惊呼!   其中也有人表示怀疑:“玉米的产量,能有这么高?咋我们生产队里,一亩才180来斤呢?”   只听那年轻人身边,看起来像是他的伙伴的人,开口道:“那是你们干劲不足!这都是……哼,还能有假?”   年轻人用一根食指,推推自己鼻梁上的镜框,扭头对那位质问自己的老农民道感叹道:“你们呐,还是不会科学种田、没有那种敢想敢拼的劲头!   要知道,等永兴水库一修好,咱们红星乡的耕地,统统都能旱涝保收。   到时候,你们这些社员们再鼓足干劲、力争上游,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我们可以向地里要粮食、向贼老天争个风调雨顺嘛!   地里的庄稼大丰收,田间地头再种上些杂粮、黄豆。   到时候,一斤大的白面馒头,你们只管敞开了的吃!”   架子车上的众人,一个个都听聚精会神,纷纷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之中。   倒也暂时忘却了坐在架子车上,给身体所带来的那种酸痛。   等到刘富贵儿开口,问这两位看起来像是吃公家粮的年轻人,问他们在哪个单位上班?   直到此时。   大家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两位年轻人,是被上级刚刚调到红星乡的广播员,叫张维。   而他的同伴,是负责维护广播设备、提供技术维护的干事,叫戚勇。   此时,只听张维补充道:“等永兴水库建设完成,我们红星乡就要通电了……”   一位年轻姑娘赶紧接过他的话题,开口问他,“那我们红星乡到时候,是不是就和城里一样,也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到时候,是不是也有电影看了?”   张维显然不喜欢自己的话,被人打断。   闻言不由冷声道:“你们呀!还是思想觉悟太低、认知高度不够啊!有电了,你们这么就只想到享受呢?   我告诉你,有电之后,你们就不用挑水去抗旱了,电闸门一推,那河里的水,就能自己流到山上去!   你们也不用舂米、推磨磨面了,到时候打米机、面粉机哗哗的往外流淌大米白面!   大家伙儿好好想想,到时候,山上的旱地,也能变良田!以后,社员们过的,那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噢!水能自己往山上流!”   “天呐,以后我们真不用自己舂米?那也太好了!舂一次米,真的能累死人!”   “是啊,在石臼里舂一次米,累人不说。还得多让人吃三碗饭,太浪费粮食了……”   人群之中,有不少人真还不懂什么是‘广播员’,于是就有人一脸卑微的向戚勇和张维讨教。   只见那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很是耐心的给大伙儿科普:“广播,就是通上了电,然后乡公所的干部们坐在一个话筒前,就能够将上级的精神,及时的通知到所有的大队部里。   而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要靠通讯员下乡去,一个生产大队的挨个儿通知。而负责给大家讲解正册、播报新闻的人,就是广播员。”   刘富贵儿听完点点头,很有权威的下了一个结论:“这是一个很重要、很光荣的岗位!”   于是,   架子车上的人纷纷对那那两位年轻人,投去无数惊叹、羡慕、崇敬的眼神。   唯有罗旋听到这些他们的这些对话之时,心中不由一动!   现在已经不愁吃喝的自己,要是能够在里面找到一份事情来做的话,该多好啊!   可自己年龄太小,也没门路,又怎么才能进得去呢? 第一百零三章 关门,放周老三   架子车行进速度很慢。   罗旋和车上的众人,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一路上都只能听着张维和戚勇给大家画饼。   吹牛的人吹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听的那些人眼睛鼓胀的像蛤蟆,也跟着他们两个人兴奋起来。   时不时,   人群之中就爆发出一阵“哦,啧啧啧,别人那些生产队,收成咋就那么高呢?”   “哎呀,不得了、了不得啊!白米细面管够吃?太厉害了!”之类的惊叹……   架子车上只有罗旋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附和他们一句。   而是张大了眼睛,在那里东张西望,看着道路两边的地里面,那些被烈日晒的蔫头耷脑的玉米苗、红薯秧出神。   “呀,这位小同志,我看你怎么对全国各地农业高级合作社取得的丰硕成果,毫无兴趣呢?”   戚勇吹的起劲,但他看见有一位坐在架子车前面一些的半大小子,竟然对自己和张维说的这些东西毫无兴趣的样子。   戚勇心中,不由感到有点不是滋味儿:“现在各地工农业生产,都是形势大好!这可对我们所有人的未来,都是一个极好的积极信息。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表现得漠不关心呢?”   罗旋微微一笑:“我听的很是认真呢!听到戚干事你这样一说,我脑海里啊,飞舞着的都是一碗碗大米饭,还是磊尖尖那种!再盖上一勺猪油上去……啧啧啧……”   “呲溜——”   罗旋咽下一大口口水,真真假假的呲溜声,引得架子车上的大伙儿,也跟着“呲溜——”、“咕咚——”的咽口水!   戚勇大笑不止,“哈哈哈,你这位小同志啊!目标咋就这么低呢?”   张维也笑道:“小同志啊,立志要高远一点嘛!白米饭上面,盖上一大勺回锅肉,不够再加!这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啊。”   罗旋脸上堆着光芒四射的笑意,心里却是暗自腹诽:立志高远?   屁!   老是昂首挺胸、望着天走路,迟早你得栽进下水道里去!   大家都少吹牛比、老老实实的把手头上的每一件小事做好,聚沙成塔、积少成多。   涓涓细流,终究能够汇聚成大海,这样不香么?   罗旋那种带着稚气的憧憬,终究还是感染了车上的众人。   张维、戚勇听见罗旋这样说,俩人脸上才恢复了那种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的神态,才恢复了接着吹嘘的兴致。   坐了一路的架子车,大家被张维和戚勇二人打了一路的鸡血。   等到骡车到达红星乡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快6点了。   这个时候的太阳,早已没了先前的热烈,就像架子车上的男男女女乘客们一样无精打采的……   毕竟激情,总有燃烧殆尽的时候。   等到激情散去,等待大家的,还是日复一日的油盐柴米。   和刘富贵道别之后,罗旋专门跑了一趟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趁着他们还没有关门,赶紧又去买了20斤淀粉。   想到自己家里,现在已经没有肉吃了。   于是罗旋又去顾胖子那里,买了两碗红烧肉,然后便快步流星的往家里赶。   进了自家那个熟悉的篱笆小院,罗旋便看见院子里的竹架子上,那些粉条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周家老三,则坐在自家的屋檐下,正一个人在那里玩扑克。   当他一见到罗旋回来,便兴奋地一把将扑克扔到一旁,赶紧迎上前来。   罗旋冲他一笑,从兜里掏出3颗糖递给他,算是给他们三兄弟的奖励。   “喏,那两个家伙,现在是天天过来。”   周老三收下糖,小心翼翼的放进兜里。   然后往篱笆墙外的草丛里努努嘴,“他们被我二哥收拾了一顿,再也不敢进来找小草要肉吃了,所以就在那边等着,看看有没有机会溜进来。”   罗旋顺着周家老三指着方向一看:只见那边的草丛里面,罗小新和罗小中两兄弟,一个人头上顶着一个碗,把他们的饭碗当成钢盔戴着,正躺在那个斜坡上打盹。   据周老三所说,自己不在家这两天里。   罗小中和罗小新两兄弟,曾经因为抢小草的连环画,被周老大亲自动手,给狠狠地打了一顿。   而有一天晚上,罗小新他们趁着周家三兄弟不在罗旋家,就溜进来,让小草把肉分给他们吃。   结果第二天。   罗小新、罗小中兄弟俩,被周老二给按进池塘里,逼着他们啃了几口淤泥。   并且罗小新哭喊着,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吃小草的“豆瓣膀”之后,周老二这才放过了他们两兄弟。   听完了周家老三的描述,罗旋朝着斜坡上的罗小新、罗小中招招手。   或许是那两个小子,打盹打得迷糊了,竟然没看见罗旋的手势。   最后还是周家老三,朝着他们扔了一个土块儿,才将那两个家伙吓得一下子蹦起来两尺高!   像两只受惊的蚂蚱。   等到他们看清楚并没有人来打他们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畏手畏脚的朝着篱笆墙走近了一些。   “你们要想吃糖吃肉,就要去给我挖蚯蚓、或者是抓甲鱼来换。”   罗旋冲他们说道:“在我这里,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而且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敢抢小草的哪怕一张纸片,到时候你就不要怪周老大,天天去堵着门上打你们!”   罗小新今年虚7岁了,只听他高声回答道:“罗旋!你凭什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娘说了,你时常拿糖、用零食去讨好他们周家三兄弟。   我娘说了,像你这种人,这叫吃里扒外!我娘还说了,我们都姓罗,还是兄弟哩!你凭什么不给我们吃?”   一旁的罗小中,甚至还用指关节敲着手里的破碗,在一旁跳着脚帮腔,“是啊,罗旋!你凭什么不给我们吃肉吃糖?小草天天晚上,都过来你这里吃肉,我们俩兄弟,凭啥就吃不得?”   “欠揍货!”   罗旋暗骂一声,然后对那两兄弟招招手,示意他们进院子里来说话。   罗小新犹犹豫豫的看了周老三一眼,感觉他对自己的威胁性不大。   所以罗小新稍稍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禁得住罗旋房子里的那碗肉的诱惑,慢慢吞吞走进了篱笆门。   罗旋关上篱笆院门,扭头对身边跃跃欲试的老三点点头:“去吧,放开手脚的整。”   吩咐完周老三,罗旋转身回到灶房,查看自己的粉条去了。   早就在一旁等的不耐烦的周家老三,顺手提着一根小竹棍儿,冲着院子里的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就冲了过去!   周家老三,其实是打不过罗小新的。   但架不住周老三,人家背景深厚啊。   周老三一出手,果然凶悍无比!   只见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顿时被周家老三追的满院子乱跑!   稍不注意,“噗”的一下,两兄弟的后背上,就挨了周老三一棍子!   罗小新他们在周老三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儿,却丝毫没有还手的勇气。   就连回去找王氏告状,他们都不敢。   因为一旦王氏敢出面来收拾周家三兄弟的话,一则王氏还未必吵得过满嘴脏话的周老大、周老二。   二来,周老大已经15岁了,长的虎背熊腰的。   这种年龄的半大小子,做起事来不顾忌后果、下手也没个轻重。   王氏要是怼上了周老大、老二,恐怕在武力值方面,她也不是周家两兄弟的对手。   文的吵不过,武的也打不过。   除非王氏去把罗铁柱搬出来,否则她在周老大三兄弟面前,真还不是个个儿!   但罗铁柱一出面,就相当于干仗双方,从小摩擦升级为举国之战了。   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是再整的急了,把饲养员周大爷给招惹出来了的话,保管让王氏两口子吃不了兜着走!   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   在根子很正、又嗜酒如命的周大爷面前,王氏就像一根灯草……   轻飘飘的,没有分量。 第一百零四章 又盖房子   周老三在院子里追着罗小新、罗小中的两兄弟打。   罗旋则在灶房里面,望着那屋子里,那2口崭新的大石头水缸发呆。   据刚才周家老三所说,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天,张大叔和罗铁柱各自带着几个石匠徒弟,都给自己送来了一口大水缸。   现在大水缸里,已经满满当当的堆砌着晒干了的粉条。   这些粉条是张大孃、三嫂子,还有丁大爷,过来帮忙替自己收拾进水缸里面放好,储存起来的。   自己上次一共做了50斤淀粉的粉条。   当时做好之后,给生产队里好几户曾经帮助过自己、平常也很关心自己的人,各自送去了10来8斤的水粉。   只不过水粉压秤,将它们晒干之后,倒也没多少干粉。   所以,现在自己家里的干粉条,估计还有45斤左右。   这些粉条都被丁大爷、张大孃他们很细心地捆得结结实实,然后放进这两口崭新的大水缸里面,妥善储存起来了。   把粉条放进石头水缸有好处:不怕粉条受潮,也不用担心被老鼠偷吃、被虫蚁啃噬。   罗旋望着石头水缸上,那一条条整整齐齐、崭新的凿子印痕,心中不禁有点五味杂陈。   罗铁柱和张大叔他们在采石场里面干活,虽说干上一天,可以拿3天的工分。   听起来,收入似乎不错的样子。   但其实他们这种重体力活,极其耗费体力,所以罗铁柱、张大叔他们饭量奇大、吃的粮食也多。   要是用生产队社员们的话来说:这是在用他们自己身上的肉换粮食吃,那是在透支他们的将来的身体……   因此,   罗现在看到这两口崭新的大石头水缸的时候,心里明白它的来之不易……   且不说罗铁柱和张大叔他们,是如何说服采石场里其他的匠人,和生产队长彭志坤、会计戴老师他们,将这两块大青石给弄出来的。   就光说他们在劳作之余,还要抽出时间来,辛辛苦苦的替自己加班开凿这两口水缸。   那也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上面的一锤一凿,每一”条石头上的印记,都是用大颗大颗的汗珠蚀刻出来的!   这份情,自己得还……   罗旋正在灶房里出神,而此时,篱笆院外传来丁大爷的声音:“罗旋、罗旋,你回来啦?”   应了一声,罗旋赶紧跑到灶房外面。   只见丁大爷脖子上搭着一块发黑的毛巾,手里提着两条大鳝鱼,正站在篱笆墙门外。   至于院子里三个小屁孩儿,在追逐打架的事,丁大爷自动就将他们忽略掉了。   生产队里的娃嘛,哪有不打架的?   当丁大爷看见罗旋果然在家的时候,便伸手打开离篱笆院门,冲着跑过来的罗小新喝骂一声:“你们还不赶紧滚回去吃饭?”   原本在院子里、被周老三追着打的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趁此良机,赶紧冲出院门!   一溜烟的跑得远了……   这两兄弟先前也不是不想逃。   他们也曾三番五次尝试过,要去打开竹篱笆院门。   但院门处是周老三的防守重点,罗旋当时把门又关的严实,罗小新两兄弟,根本就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要让罗小新撞翻篱笆墙往外跑,那两兄弟又不敢。   因为那样一来的话,自己弄烂了罗旋新家的围墙,那性质就恶劣了。   其后果,也是会很严重的。   至少,   以罗小新估计:自己一连挨上周老大三天的毒打,恐怕是少不了的。   丁大爷进了院子,把手里的鳝鱼从草梗上抹下来,顺手丢进院子角落里,那个专门用来养鳝鱼的小水坑里。   罗旋将丁大爷请进屋,用暖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坐在太师椅上的丁大爷,盯着罗旋手中崭新的暖水壶,不禁夸赞一句:“行啊小子,你这家当是置办的越来越多了。嗯,不错不错,像个家的样子。”   罗旋呵呵一笑,从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香烟,拆开来递给丁大爷一支。   “好烟!”   丁大爷一脸笑的稀烂:“我听说这个牌子的烟,外面的人根本就买不到!你小子出息了啊,身上竟然有这种好烟。”   这盒烟,是回来的路上刘富贵转让给罗旋的,算是他耽搁了班车发车时间,给自己赔罪用的。   这这一盒烟,足足花掉了自己4毛9呢!   不过,深懂‘研究之道’的罗旋,在这方面倒是不会心疼钱。   罗旋不怕给人送礼,就怕送礼都找不着门路、有礼都送不出去。   丁大爷啜了一口水,然后掏出8块钱,伸手递给罗旋,“这是你……罗铁柱让我转交给你的钱,说是你这个学期的学杂费、生活费。   至于你在学校里面的生活费,以后不够花的时候,罗铁柱他说了,会再让我给你捎过来的。”   罗旋接过钱,将它攥在手里。   自己的学费,一个学期是3块5。   所以这8块钱里面,还有4块5毛钱,就是罗铁柱给自己的生活费、买本子铅笔的钱。   至于这8块钱。   以罗旋的估计:罗铁柱顶大,也就能从王氏那里要出来5块钱,剩下的部分,铁定是罗铁柱找丁大爷借的。   甚至还有可能,这8块钱,统统都是罗铁柱借丁大爷的钱。   至于他为什么,要让丁大爷转交给自己?   那不用说,   以罗铁柱那个石头尿性,你让他闷头干活能行;但你要让他玩铁汉柔情?   估计罗铁柱这辈子,他也学不会这套。   “呼~好烟!”   丁大爷深深地吐出一口烟雾,然后心满意足的对罗旋交代这些天的情况:“你走这几天,你家里,那周家三兄弟是没断过人的,他们都是轮流在这边盯着晒粉条、给你喂鸡喂兔子。”   “早上,张大孃上工之前,会来这里看上一眼。收工之后,她也是要来一趟的。”   丁大爷悠悠道:“队长彭志坤,三嫂子他们,也时不时的会过来瞄上一眼。半夜里嘛,就该轮到我来你家看上一回了。   所以说,以后罗旋你去上学了,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一年半载不敢说,但十天半个月的,啥事没有!”   “罗旋啊,你脑子活,人也勤快。”   丁大爷盯着罗旋道,“只是,你现在也是一户人家了。大爷我原本不应该多嘴的,可要是不问上你一句,咱这心里又不踏实。”   罗旋陪着笑脸道:“大爷您说。”   丁大爷问,“我就想问问你,你老是不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年底你咋补口粮差价?”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每年有几百斤的定额口粮。   但这个粮食,可不是生产队白送给社员们的。社员们和城镇居民、职工们一样:这些粮食,只是一个数量标准。   社员们的定额口粮,相当于城镇居民们手中的“粮食供应凭证”,也就是俗称的“粮本”。   而社员们要想把这些粮食,给顺利的搬回家,也是需要掏钱买的。   就好比城镇居民、职工们,他们去买粮食的时候,除了需要出示粮本,也是需要掏钱的。   只不过城镇居民职工们,他们是靠挣工资;而生产队的社员们是挣工分,最后折算成钱。   农民和工人干活赚钱的单位不同而已,但赚钱买粮食的性质,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罗旋闻言,心知丁大爷是在替自己担忧。   在感动之余,罗旋低头看看手中那皱皱巴巴的8块钱,心中便有了计较。   于是罗旋开口道:“丁大爷您放心,现在我还能赚得到自己的盐巴钱。而且……我打算重新盖房子。”   罗旋靠着倒腾一些黄鳝、甲鱼赚钱,甚至还能干出弄粉条这种、别人都想不到的事情来。   通过这些事,丁大爷也知道罗旋的本事,是愈发长进了。   但他心里面,其实很担心罗旋这样子干下去,恐怕难以长久。   所以丁大爷今天才专门跑过来问一问,好让他心里有个底儿。   而且说不定丁大爷刚才问出来的事情,其中也包含了罗铁柱的担忧。   没曾想,   眼前的罗旋,不但不担心年底拿不出钱来买粮食,而且竟然还要重新盖房子?!   这个消息对于丁大爷来说,不啻于一枚500磅的重磅炸弹!   一下子就将丁大爷,给炸懵在当场…… 第一百零五章 申请宅基地   罗旋又要盖房子了!   这个消息,先是在6生产队传开,然后迅疾蔓延到整个正兴生产大队。   甚至连同邻近的红光生产大队、胜利生产大队里,那些在6生产队里有亲戚的社员们,都隐隐约约听说了:有一位叫罗旋的家伙,刚刚分家出来,就连续盖了两次房子!   至于第一次罗旋盖的两间竹棚,其实严格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盖房子。   但毕竟对于一个刚刚分家出来、单独立户的半大小子来说,能够在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就给自己盖新房子。   这在农村里,那也是一个非常震撼人心的消息了!   修房造屋,历朝历代在农村人眼里,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这小子,厉害啊!”   大队里的社员们议论纷纷:“我前两次在青蛙市场上,还看到过正兴6队那个小子!人家确实是很勤快、能干!抓的鳝鱼多不说,而且条条都大。”   “哦,你们说的人,就是6生产队罗石匠抱养回来的那个娃啊?我听说,他后娘不怎么待见他。啧啧啧,这才分家多久啊,就能够自己盖房子了……”   “咦……我听二舅家的三小子的小舅子说,好像以前罗石匠抱回来的这个小子,他原来的亲生爹,当年是跟着匪军跑了吧?”   一位矮壮汉子一瞪那人:“你在这里瞎说啥嘞?人家小伙子有能耐、有出息了,你就这样子说人家?”   “这我可没胡说!你要知道,我二舅的三小子的小舅子,人家可是在县里面上班的,是四个兜的干部!比乡里的干部,官儿还要大哩!”   这人不服气了,抗声道:“上一回他来我家,我好像就听他提了这么一鼻子。”   “算了算了,管这些干啥?”   “妈的,老子回去得锤我那个儿一顿!都14了,还鼻涕一沓、口水一泡的!看看人家的孩子……”   罗旋要重新盖房子的消息,就像田坎上的野草,正在乡间里蔓延。   而此时的罗旋,却忙着给自己去办理各种建房手续。   这一次罗旋打算盖的房子,不再是先前那种临时的竹棚,而是敞亮的大瓦房!   要想建房,就得先去生产队里申请地基。   罗旋打算先去找生产队长彭志坤,和他打个招呼再说。   生产队长彭志坤家,也不怎么宽裕。   这天中午,罗旋手里提着一只鸡,进门先放好鸡,然后给彭志坤,递上一支大前门牌香烟。   彭志坤平常比较忙,所以罗旋只有在中午的时候,找他谈事情才比较方便。   就着罗旋手里的火柴,彭志坤先是点着了嘴上的香烟。   然后只见他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把罗旋刚刚提过来的那只大公鸡,一把就给丢到院子里!   亏得大公鸡被罗旋捆住了翅膀、双爪。   要不然,   这只鸡还不知道会跑到哪去了呢!   “你要是来串门的话,空手来了就好。你要是因为建房子的事情,来找我办事,那就有事说事,别来这一套!”   等到罗旋进了屋,正好遇到彭志坤的婆娘做好了午饭。   她看见罗旋进门,先是一愣!   随后满脸带笑的拽着罗旋,非得往饭桌上按,“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罗旋来来来,一起吃午饭。”   “不了,我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   罗旋赶紧推辞,“七婶,我是来找表叔谈点事的。你们吃,你们慢慢吃,我在边上把事情说一下就行。”   生产队里的社员,穿来说去,大都能够扯上一点亲戚关系。   所以罗旋得叫队长表叔,叫他的老婆为表婶。   彭志坤的老婆见罗旋客气,便推了一把彭志坤,“还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到厨房去,拿一副碗筷过来?”   训完自家的男人。   七婶又扭过头去吩咐自家女儿,“去,赶紧去炒几个鸡蛋过来……多放一点油,别和你爹一样,抠抠搜搜、小气巴撒的。家里面就这雪里蕻、藤藤菜,咋拿得出手来招待人家螺旋嘛?”   七婶这么热情,罗旋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对七婶道:“哎呀,我差点忘记了!我家里的灶台上,还有一点菜,要是不吃掉的话,这么热的天气,那碗菜可就坏了。”   说着,罗旋一溜烟的跑回家里,把那碗红烧肉拿出来,再返回到彭志坤家。   别人既然不收自己的鸡,那自己也得另外拿点什么礼物,遮遮手才行。   礼节礼仪上没有瑕疵的人,总是更受欢迎一些。   等到罗旋在饭桌上坐好,一帮人就欢欢喜喜的一起吃起饭来。   这一次罗旋来彭志坤家,他家的桌子上,其实真没有一丝丝荤腥:一碟自己做的腌黄豆,咸的要命,但这样才好下饭,能够节省菜。   一碗水煮雪里蕻,里面没有一滴油丝,汤汁红的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还有一大碗空心菜,也是毫无油腥光泽,看着就像喂猪的红薯藤。   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特意给自己“炒”的鸡蛋,其实也没用什么油。   所以那三颗鸡蛋,炒出来黑乎乎、死蔫蔫的,看着都让人没食欲。   但就这种品相的炒鸡蛋,彭志坤一家子都舍不得夹上一筷子,全都留来招待罗旋。   直把彭志坤那个9岁的儿子,一双眼珠子给陷在那碗炒鸡蛋里面,拔也拔不出来了……   原本这个点儿,并不是来找彭志坤商量事情的好时机。   但除此之外,罗旋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倒不是故意挑中午,才跑过来找彭志坤说事情。   别看农村里,家家户户的院门都不关,似乎随时都敞开门来欢迎所有的客人一样。   其实大家家里都都缺粮,基本上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都是掐算着家里的人口,往锅里下米、下红薯粉、玉米碴。   要是这个点上,有客人突然来访的话,就会造成主家煮的饭不够吃。   所以,   社员们都是心照不宣的、避免饭点的时候去串门。   现在的罗旋,肚子里不缺油水,自己如今是白米饭天天吃,猪肉蘑菇顿顿有。   虽说还没有豪横到吃一碗、倒一碗在那份儿上,但按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自己就是吃到七老八十,也不成问题!   而自己之所以要中午过来找彭志坤,只因为平常他一般都不在家里。   现在是农闲季节,其实生产队里也没多少活。   但这个时期的生产队,可不会让社员们闲着:天晴的时候,地里没活儿就去锄草、修整水渠。   要是遇到当天旱了,就组织社员们担水去浇玉米。   若是遇到下雨,生产队就会把社员们集中到保管室,去整理粮仓、再安排一部分人,去饲养室打扫猪圈、牛圈。   总之,生产队是不会让社员们闲上一天的。   而且社员们自己也不愿意闲下来,哪怕去地里磨洋工,大家伙儿也得去凑个数!   否则那一天的工分就没了。   混日子嘛,这事儿大家不用学。   天生都会。   吃完饭。   有了那碗红烧肉的滋润,此时彭志坤家里两个儿女,神态也变得活泛起来。   还没有等他们的爹娘吩咐,就主动给罗旋倒水、搬凳子……   等到罗旋说明来意,彭志坤点点头,“你作为我们生产队的一名社员,按照政策,是可以划分到地宅基地的。只不过,在此之前……”   罗旋接过话头道:“在此之前,我得先把分家的事情,给弄精明了,对吧?”   彭志坤笑道:“是啊。所以下午你最好去趟大队部,把廖大队长请过来,到时候我和他一起出面,把你们这个家,给分的彻彻底底的分了。”   自己要单独申请宅基地,那就必须要和罗铁柱、王氏那边,把家给分清楚。   上一次自己分家,属于半真半假,要是较起真来的话,那一次分家就做不了数。   当时,   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们不出面,那是出于维护罗旋的心思,生怕罗旋在外面没有独立生活下去的能力。   但现在,   罗旋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向大队干部、和生产队里所有的社员们证明了:自己确实有独当一面的本事。   既然罗旋顶门立户没问题,那上一次的分家证明,就得重新开一张才行。   等到正兴大队的干部出面,将那一纸证明重新开一次,以后自己和罗铁柱、王氏那边,就真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一百零六章 去偷袭大队长   正兴大队部。   大队长廖先明将罗旋递给自己的那一支‘大前门’香烟,颠过来、倒过去的在办公桌上反复杵。   “你小子,上哪去学了这么多歪门邪道的东西?说说,上次我桌子上那一包红梅香烟,是你偷偷放下的吧?这是3角6分钱的烟钱,你拿上。”   廖先明把几张1毛2毛的钞票、2分的硬币递给罗旋,“以后啊,你少在我面前来这套,想腐蚀拉拢我?没用。”   罗旋笑嘻嘻地接过钱,将它塞进自己的兜里。   然后嬉皮笑脸地开口道:“廖大叔说什么生分话嘞?我这不过就是晚辈用来孝敬长辈的一点点心意,这和廖大叔您是不是生产队里的干部,没有半个硬币的关系。   哪天大叔您调到乡上,甚至是去县里做了大官,我想孝敬您,还孝敬不上哩。”   “小兔崽子!要是搁以前呐,你小子整个就一人精。”   廖先明笑骂一句,然后正色道:“听说你打算盖房子是吧?看来你小子是无事不等三宝殿呐,说吧,你这次来,是不是来找我批宅基地的?”   罗旋点点头:“还得是咱大叔慧眼如炬!我确实是来向大叔您讨要一块安身立命、遮风挡雨的地皮的。”   廖大队长沉吟片刻,然后开口道:“按照规定,你一个人应该……”   这画风不对啊!   看架势,大队长这是要和自己搬条条框框了。   要是这个廖先明,真按照只有一个人的标准,来给自己划分宅基地的话……那我岂不是惨了?   城里那些住在筒子楼的工厂职工,他们在过道上,用两平米都能弄出一个厨房来。   可在农村,几十平米的宅基地,那能干啥?   老母鸡随便扑棱一下翅膀,就能蹿到隔壁家里去!   千万不能让他打官腔、搬条条框框。   绝对不能和他谈龟腚!   于是罗旋赶紧开口打断了廖先明的话,“叔,您在县砖厂,有认识的人吗?我想买点红砖。”   廖先明闻言一愣:这不是准备说宅基地面积吗?   怎么一下子,又扯到买砖的事儿上去了?   没办法,既然罗旋已经问到这里了,廖先明只好点点头:“我有两位战友,在县机砖厂里搞管理。我好像听说,他们的红砖出厂价是2分3一块。   不过,机砖厂里,有那种烧制的不规则的残次品红砖,一块才9厘钱。我看呐,你干脆买那种红砖算了,还能节约不少钱哩。”   罗旋摇摇头,“叔啊,这修房造屋,是我们农村人的百年大计,我不想马虎。以后我讨老婆、生他十几个娃,还要在这房子里住呢,哪能凑合啊。”   生十几个娃?   廖先明哈哈大笑:“罗旋啊罗旋!你小子才多大?现在就想着生娃,还十几个的生?你真当你婆娘,是你们6队里那头老母猪啊?啊……咳咳咳!”   此话一出口,廖大队长忽地感觉到自己失言,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罗旋心中微微一笑:就等着你掉坑呢!   人都有一种心理:他一旦当着别人的面,做错某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么在他的潜意识里,就会想方设法地采取一些措施,去尽力弥补这个过失;   或者他会匆忙选择去做另一件事情,以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借此掩饰自己的难堪处境。   而这种匆忙之间选择的事情,过错方往往会做出让步,以便尽快摆脱对自己不利的境况。   他越是想尽快摆脱不利局面,让步的幅度也就会越大。   刚才廖大队长一不小心之下,将罗旋未来的老婆,比作生产队里的那头老母猪。   这无疑是一种人身攻击,是对别人的一种侮辱……   无心之过,它也是过错!   这让向来以高标准、严于律己的廖大队长,怎么能够忍受呢?   于是,廖大队长赶紧开口岔开话题:“你不是要批宅基地吗?”   “是啊,我都15岁了,眼看着就要毕业、要谈婚论嫁,成家立业了。”   罗旋很是诚恳的陈述道:“所以呢,我要是没座像样的房子,谁会嫁给一个脚底没块砖、头上没一片瓦的穷光蛋?哦,我不是看不起广大的贫下中农……您看,我自己就是一名光荣的贫农。   贫农光荣是光荣,可它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房子住啊!   所以啊,我宁愿背上一辈子的债,这次说什么也得把这座婚房,给盖的敞敞亮亮、大大气气的!”   罗旋的嘴里像放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   直接把对面的廖大队长,给整了个头晕脑胀、云山雾罩……   最后,   罗旋很是坚决的挥挥手:“我苦一点没啥,再苦,也不能苦了我的那十几个孩子!”   廖大队长为人刚直、敦厚,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精于算计,更不会玩那些虚头巴脑的套路。   他以前在部队里的生活很简单,当兵那些年,廖大队长所接触到的人和事,也很单纯。   如今他被罗旋这左勾拳、油煸腿的,给彻底整懵了圈,完全抓不住罗旋话里的重点。   只听他一脸茫然的问,“15岁?你今年不是才13吗?”   “马上就15了,这是虚岁。老话不是说了嘛,‘光阴似箭’,日子过的很快的。”   罗旋反问廖大队长,“叔,您当年多少岁结的婚?”   廖先明回道:“16岁。我们那个时候结婚都早。再说了,我要去部队里当兵,家里生怕我这一去,不能给咱老廖家留个后,所以……”   罗旋赶紧道:“叔,您看,你们那会儿16岁就结婚了。我这顶多18,也得当爹……就算19岁当爹吧!一年生一个,等我30岁的时候,家里那得多少个娃?难不成,到时候我再盖一次房子?”   罗旋一顿偷梁换柱、故意混淆概念、东拉西扯一番。   就这么一通组合拳打下来。   最后罗旋拿着宅基地的批文,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大队部。   只留下手指头里夹着香烟、却忘记‘吧嗒’上一口的廖大队长,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   此时廖大队长心里,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想了半天,廖大队长总算恍然大悟:他娘的!   这罗旋真把他以后的婆娘,当成生产队里的老母猪了?   一年一窝,一年一窝?!   然后,   廖先明转念一想,心里不禁又对罗旋暗自欣赏不已:这小子确实不赖!   人勤快、脑子又灵活。   嘴巴又甜,又会来事儿,接人待物有眼色……   看看这小子,刚刚才分家出来才多久?   就要盖砖瓦房了!   这可是整个正兴生产大队,都不多见的好房子啊。   这小子,有出息! 第一百零七章 动工大吉   生产队批给自己的新宅基地,就紧挨着原先那处竹篱笆房。   这里原本就是一片荒地,除了野芋头、杂草之外,种啥啥不长。   而罗旋之所以要选择在此处建房,就是想远离喧嚣、和生产队里的其他的社员们的房子,保持一些距离。   距离会不会产生美,罗旋不知道,但是它会让自己感到更安全。   不过,宅基地批文虽然拿到手了。   可清除杂草、平整场地,用石灰粉圈出宅基地的占地范围……这些盖房子的前期准备工作,其实也是很耗时耗力的。   只因为这个时代,根本就没什么机械设备。   所有的活儿,都需要用人工一点一点的去完成。   现在丁大爷,正指挥着张大叔,还有易阳他们在荒草地里划线、平整地基范围内的地面。   而张大孃和三嫂子,还有彭志坤家的婆娘,则在罗旋的茅草屋里,忙活着做饭、做粉条。   罗旋倚靠在灶房门框上,开口问张大孃她们:“七婶、大孃,你们来替我帮忙盖房子,不能去生产队挣工分,会不会把你们给亏待了?”   七婶笑道:“亏待啥呢?我们哪还不知道,罗旋你这是在照顾我们哟!生产队里虽说可以挣工分,可那算下来,像我们这种妇女劳动力,一天才8个工分,年底啊,生产队顶多能给我们算6角4分钱一天。”   三嫂子一边忙活,一边也笑道,“是啊,给罗旋你盖房子、做粉条,可比去生产队里出工,要划算多了哩!”   张大孃则低声劝罗旋:“罗旋啊,我们知道你这是在偏向我们,可你也别太亏了呀!依我看呐,中午那顿饭,咱就把玉米粒儿,给多煮进去几把才行。”   听到张大孃她们说,感觉她们并不觉得吃亏了,罗旋这才放下心来。   像丁大爷、张大叔,还有张大孃他们,因为要来帮罗旋盖房子。   所以这一阵子,他们就没法去生产队的地里干活了。   所以罗旋又问:“七婶,你们都不去地里出工,别的社员们不会有意见吗?”   七婶大笑道:“有意见?他们一个二个的,还巴不得我们不去出工哩!”   三嫂子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罗旋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正是农闲季节,生产队里出工的人越少,那么年底工分的总量,就会越更少。   这样一来,分摊到生产队每一个工分上面的单价,就会高一些。   所以呢,他们现在巴不得磨洋工的人少去一点,大家好多摊一点工分值呢!”   丁大爷和张大孃他们不去地里干活。   其他社员们高兴倒是高兴,只是让他们在高兴之余,不禁又非常羡慕丁大爷、张大叔、易阳他们来帮罗旋盖房子。   这可算得上是一桩好活了。   帮忙盖房子的人,罗旋一天得给他们管三顿饭。   早上是大米和玉米碴熬制的稀饭,加上‘全麦粉’做成的窝窝头,配上一点泡菜、咸菜。   全麦粉,其实就是小麦在石磨上磨出来的粉,由于没去皮,吃起来有点涩口。   至于那种白花花的面粉,那是城里人吃的。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一年到头,连见都难得见上一次白面。   中午饭,则是大米加玉米碴蒸的米饭。   只是罗旋大手,这种饭和社员们平时吃的粗粮细粮比例,完全是颠倒过来的:饭里面大米多、玉米粒少。   中午这一顿饭,无疑是吃的最好的。   不但米饭里面大米多,而且还有一大盆子芋头烧烧剔骨肉,或者是笋干炖肉,要么就是酸菜粉条炖肉。   总之,不管菜里面肉多肉少、是肥是瘦。   反正天天中午,这些来帮忙盖房子的人,大家都能吃上一顿油汪汪的荤菜!   晚饭相对要简单一些。   不是煮粉条就是烩粉条,或者是再加上一点青菜,再伴上一顿玉米碴多一点、大米少一些的米饭,也就应付过去了。   就这种饭食,已经让丁大爷和张大娘他们,喜得眉开眼笑了!   而且,罗旋还给他们一个人每天两斤粉条,或者是二斤大米,算是酬谢他们的帮忙。   给张大叔的酬谢,还得加倍。   虽然罗旋绝口没提工钱的事情,但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这些粉条或者二斤大米,其实就是工钱。   其实村里面盖房子,大家之间就是相互帮忙,基本上是不会涉及到工钱问题的。   但罗旋这里情况特殊。   马上就要开学了,生产队里的人都知道,罗旋是没法给大伙儿换工的。   所以罗旋用粉条、大米顶账这种做法,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忌恨。   农村人过日子仔细,一分一厘的都算的很清楚。   像现在在生产队里挣工分,一个壮劳力干上一天,是10个工分。   6生产队的效益相对来说,比较好。   所以到了年底,一个工分大致是在8分钱左右。也就是说,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地里干活,一天可以挣8角钱左右。   这样算下来,壮劳力的生产队社员,一个月可以挣24块钱。   听起来很高,但其实真正到了年底,一户社员家里面,能落下几十块钱都不错了!   能领到上百块钱的人家,整个生产队里,寥寥无几。   因为这个时期,农民们要承担各种提留、摊派。   这些“提留”、“摊派”很多,也很重。   更不要说,还有几乎每个人都逃不掉的“义务劳动”了,这个也会耽搁社员们挣工分。   所谓的各级提留,其实就是县里、乡里,还有大队、生产小队里面的管理费用、公共事业支出。   比如说哪里要修水渠、哪里要兴修水库,还有就是兴建学校、公路、甚至是拉广播;还有翻修红星乡场上的那条街道……   这些的钱,除了上级部门会拨出一些专款之外。   其余的大部分费用,都要分摊到各个生产小队里的每一位社员身上。   就连大队里小学教师的工资补助,卫生员、防疫员、宣传员这些人的生活补贴、岗位补助,都是需要社员们来承担的。   所以社员们一年到头忙碌下来,真正到手里的盐巴钱,真还没有多少。   甚至有一小半的社员们,到头来,还得倒欠生产队的钱!   像张大孃她们来替罗旋盖房子。   一天三顿,管饱不说。   大家还能得到2斤粉条,或者是大米作为报酬,这里里外外一算:罗旋给他们的工钱,其实已经达到了1块钱了。   更不用说,罗旋还给丁大爷、张大叔和易阳他们,每个人每天还管上一包香烟。   八分钱一包的“春耕牌”香烟,虽然不贵,但那也是钱呐!   这让他们心里,一个个都开心的很!   所以大家干起活来,也就特别的卖力。   丁大爷他们在算他们的账,而罗旋则在心里算着自己的小账:   自己现在兜里的钱,有点多。不花出去的话,放着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钱发霉。   但要是拿这些钱,去买什么自行车、手表的话,那就无异于给自己惹麻烦、自找不痛快了。   现在整个红星乡的自行车,都不超过5辆!   佩戴上海牌手表的人,整个正兴大队,也不会超过10个。   不要说生产队大队长,就连乡公所里面的大干部,他们的交通基本上都是靠腿、通讯完全靠嘴。   自己何德何能?!   才半大小子一个,手腕上带着亮锃锃的手表、跨下骑着夺人眼球的“洋马儿”?   骚包倒是够骚包。   只怕哪一天,自己手上会带成“双手表”,然后去植树造林……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   趁着自己兜里的钱还容易花出去之前,罗旋将这些钱统统拿出来盖房子。   把现金变成实物,这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第一百零八章 赚钱不怕辛苦   罗旋盖房子的事情,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早期的筹备工程。   这一阵子,再也顾不上出去抓鳝鱼的罗旋,就以收购别人的鳝鱼来养殖为主了。   白天忙着操持盖房子的大事小情。   晚上罗旋就钻进空间里面,给玉米苗、秧苗浇浇水。   顺便用竹竿,给买回来的大公鸡、母鸡,还有小鸡仔搭建鸡笼。   小兔和小鸡都好办,那只买回来的黑山羊也好饲养。   只要给它们喂饱了红薯、玉米粒和水,它们就不会在圈里捣乱。   现在主要就是那6头野猪崽,让罗旋感觉有点头大!   早已恢复了元气的小猪崽们,正是它猪舅舅不疼、猪姥姥不爱的阶段。   这些野性十足的小猪崽们,成天都在地里面拱来拱去,找那些肥美的蚯蚓来吃。   顺带还祸祸掉不少的玉米苗、秧苗,只把罗旋气得牙痒痒的!   没个猪圈,实在是关不住这些小野猪。   但要想修猪盖猪圈,就得用到不少条石板。   现在自己盖房子所需要的石料,张大叔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往自己这边送。   但他每一次送过来的条石、青石板,都是有数的,丁大爷把每一块石板、每一根条石,都仔细记录在小本本上了的。   想偷走其中几块?   门儿都没有!   自己要是从中拿走一部分的话,哪怕少了一块儿,都会被细心的丁大爷和张大叔,给察觉出来。   到时候,要是引起他们的怀疑的话,那就不好了。   生产队里,基本上都没有外人来。   要是工地上的石材少了,丁大爷和张大叔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就是自己!   不要说这个时期没什么小偷,哪怕就是有小偷,谁会跑到罗旋这里来偷石头?   他们不怀疑罗旋,哪还能怀疑谁?   所以,望猪兴叹的罗旋就只能用粗粗的竹竿,暂时给这些一刻也不消停的野猪崽们,做了一个临时的猪圈。   但随着野猪崽们越长越大,以后这些用竹竿做成的猪圈,又怎么能够围得住它们呢?   罗旋一边把那些种植的比较密集的秧苗、玉米苗,拔出来一些,给被野猪们祸祸掉的地里补苗。   一边在心里面暗想:看来自己还得赶紧去弄点什么材料回来,尽快搭建一个牢固的猪圈才好。   这一天。   罗旋一大早就动身,准备去县里的机砖厂,着手买几车红砖回来。   等到罗旋走到红星乡的街道上、路过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的时候,正巧碰见顾胖子瞥见了路过的罗旋。   顾胖子从柜台后面,‘嗖’的一下就窜了出来!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街沿儿下,伸手把罗旋给一把扯住:“来来来,到里面去,我跟你说点事儿。”   罗旋为了能够赶上班车,所以出门很早。   此时走到顾胖子这里的时候,也就是个八点钟左右。   而自己的老熟人刘富贵儿,今天也刚好在餐饮服务社里面吃早饭。   等到他见到罗旋进来,刘富贵不由眼前一亮,“嘿,巧了啊!罗旋,来来来,我请你吃根油条。”   顾胖子一巴掌扇开刘富贵伸长的手,开口道:“去去去,一边儿去。进了我餐饮服务社,一根油条还用得着你来做人情?”   说着,顾胖子就把罗旋直接拉进了他的办公室。   原来,   这一阵子因为永兴水库的筹备工作催得紧,再加上红星乡乡公所里面,马上就要建立广播站了。   这就需要不少技术人员,前来安装、调试设备,拉电线,安装电线杆这些事情。   所以胖子的餐饮服务社里面,最近这段时间,招待任务一直都很繁重。   等到罗旋问明了顾胖子的用意,这才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要向自己买一些蘑菇、鳝鱼。   有多少,他要多少!   这一阵子,秧苗越来越高、越来越茂盛了。   很多向阳的水田里面,稻谷已经开始扬花。所以现在抓鳝鱼,就变得非常的不容易。   这就使得市场上鳝鱼很稀少。   自己这一阵子没出去钓鳝鱼,从别人手上买过来的十几斤鳝鱼,个头也是参差不齐,大大小小的都有。   但好在以前自己在空间里养的那些小鳝鱼,如今已经长到了3两以上,倒是能够拿出来应付一下。   至于蘑菇,这一阵子整个红星乡地界上也没怎么下雨,所以市面上的鲜蘑菇,更是几乎绝迹。   顾胖子要蘑菇,找的很急,需要的量也很大。   只因为这一次红星乡要建立广播站,就需要生产厂家派来技术人员,帮助安装、调试设备。   这些技术人员,包括上一次罗旋在架子车上,遇到的那位戚勇、张维,他们都沿海省份的人。   张维他们万里迢迢,跑到偏远的巴蜀省,来支援兄弟省份的文艺宣传战线的建设。   红星乡里,又怎能怠慢他们呢?   但这里没有海鲜,没有老酒,也没有张维他们吃惯了的那种带猪毛的、甜的发腻、巴掌大一块的红烧肉……   所以,张维他们来到红星乡没几天。   就因为水土不服、和饮食习惯上的差距大差异,而变得精神萎靡起来。   乡公所的领导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把领导们给急坏了!   不解决掉他们的生活中的困难,那又哪来的战斗力呢?   所以乡公所领导们指示顾胖子:务必要做出一些,符合张维他们这些技术人员的口味的饭菜来!   接到领导指示的顾胖子,顿时也急的不行。   现在市场上常见的,就那点本地蔬菜,吃来吃去就那几样。   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可别指望能够买到沿海的东西。   在红星乡,甚至是县城里,恐怕也就是海带,墨鱼干之类的东西,勉强算得上是“海鲜”了……   既然海鲜没有,那顾胖子就只能用河鲜、山货来凑。   顾胖子需要买鳝鱼,尤其是蘑菇,罗旋便点头答应下来。   原本鳝鱼和蘑菇都在自己空间里面。   但为了不引起顾胖子的怀疑,罗旋托词蘑菇还在乡下的某一个山里面,自己需要回家去摘。   出了办公室,罗旋和刘富贵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赶紧往家的方向跑。   出了餐饮服务社。   此时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已经开门了,罗旋跑进门市上,去买了一点淀粉。   然后回家里,将淀粉交给张大孃她们,这才扭头又回到了红星乡上。   这么跑来跑去,确实很辛苦。   但自己空间里面的蘑菇,基本上两天都可以采摘一次。   要是不把它卖出去变成钱,这些蘑菇也只会在地里,一直保持那副模样:不会变坏,但也不会再变大。   只会平白浪费资源。   现在市面上没有蘑菇,既然能够卖个好价钱,自己跑得再辛苦,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只要有钱赚,哪怕让自己跑上三天三夜都行!   等到卖完鳝鱼蘑菇。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等到罗旋急急忙忙赶到红星乡,那个简易汽车站的时候,班车已经开始启动,马上就要出发了。   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罗旋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却发现车厢里,早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   不少两人座位上,都挤着三位、甚至是四位乘客。   罗旋正准备在过道里面,和那些鸡鸭鹅、猪崽挤一挤。   正在此时,   却见座位上的刘富贵,向自己招手,“来来来,在我这里来挤挤。”   于是,罗旋便从过道里艰难的挪过去,和刘富贵同挤在一个座位上。   这个刘富贵,你别看他只是在青蛙市场上打打杂。   可他那副见多事广、藐视一切的神态,让车厢里不少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不敢过去和他挤着坐。   等到汽车摇摇晃晃地驶上了公路。   车里的乘客,便开始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红星乡马上就要通电、通广播的事情。   只听有人眉飞色舞的吹嘘道:“你们知道那个广播,有多厉害吗?   省城里面的干部们开会,中午我们就能知道,又有什么新政策出台了。   还有就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别的兄弟省份,这一茬玉米亩产3000斤的话,他们上午收完玉米,咱下午就能接到消息。   你们说,这个广播厉害不厉害?”   也有人不服气。   开口道呢:“广播算什么?我们生产有一个人,买了个收音机盒子。把那上面的开关一拧,随时都能听到新闻要闻。   而且啊,想听川戏就能听川戏,想听京剧就能听京剧!那才叫好呢。”   刘富贵闻言,用胳膊肘捅捅罗旋:“我可听说了,你正在准备盖房子?罗旋啊,你咋不也去买一个收音机盒子呢?你家要是有了那家伙,包管让你家天天人山人海、热热闹闹的!”   罗旋摇摇头:“我光是盖房子,都还不知道要落下多少年的饥荒呢!哪还有什么闲钱,去买收音机盒子?那得多贵呀。”   买收音机?   这笔钱对于自己来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压力。   但买那玩意儿,必定会给自己招来大麻烦!   这个年代,可不是让人能够肆意张扬的时期。   就像自己上次在县城百货公司五金柜台里面,看到的那种“熊猫牌”木盒子外壳的收音机。   上面装饰着天鹅绒金丝面料,看上去古香古色、很是漂亮。   当时罗旋也有点心思,准备买上一台回来。   以现在自己的消费能力,花上129块钱,买上一个单喇叭的收音机,那是完全没有任何经济上的压力的。   但罗旋转念一想:要是到时候来一阵什么风头,自己头上突然落下一顶‘偷听x台’的帽子的话……   去大西北植树造林、造福人类都算是轻的了!   弄不好,直接是两颗花生米。   所以自己身上这笔钱,除了用来买粮食、修房造屋之外,还真没什么好去处。   罗旋隐约记得: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似乎有一个信用社的会计,最后因挪用公款被捕。   就是因为他家里有两辆自行车、三块手表。   从而引起了别人的怀疑。   因为按照当时他们的工资收入,这位会计家里面,是根本买不起两辆自行车、三块手表的!   由此看来,   在这个时期,还真的不能张扬,还是得苟起来才行!   等到班车,摇摇晃晃近两个小时、终于驶入县城的时候,罗旋便拉着刘福贵儿下了车。   两人径直进了上一次那家饭店。   这一次罗旋学乖了,在柜台上就直接点了一份“精品回锅肉”。   一份多2毛钱就多2毛钱吧!   自己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为了个吃好喝好吗?   只是罗旋万万没想到:向来吃惯了别人、喝惯了别人、用惯了别人的刘富贵儿,这次竟然很是坚决地、抢先替自己付了菜钱和粮票!   在等待饭菜上桌的间隙。   刘富贵而将脑袋凑近罗旋,低声道:“你这次盖房子,需要花不少钱吧?   那你还不赶紧去弄点儿琵琶鱼来卖?   我跟你说,赚钱这事儿啊,还得赚有钱人的钱,那才来得快!   你要是去稻田里抠黄鳝,累死你也赚不了多少钱!就算你偶尔能弄到几只老鳖又如何?   毕竟咱红星乡上,也就‘那几位’才是和老鳖有仇,看见大鳖就恨不得扑上去咬几口!   而县里的市面上,卖老鳖的人多了去了,你除非拿着那种很罕见的家伙,才能卖个好价钱。要是其它寻常货色啊,顶大也就是3,5块钱。”   刘富贵嫌隔着桌子说话不方便,干脆把屁股挪到罗旋的身旁,“怎么样?啥时候你还能搞到琵琶鱼?”   罗旋摇摇头,“这一阵子我太忙了,要去买红砖、买木料,真还顾不上去山里面抓鱼。”   小老君和大老君交界的深山里面,有琵琶鱼这件事情,消息灵通的刘富贵自然也知道。   其实。   这件事情,整个红星乡里有不少人,都隐隐约约知道一些。   只不过这个年代的人,绝大部分都很老实,甚至是非常懦弱胆小。   他们的生活圈子,一般都在生产队的3,5里路范围之内。   你要让他跑上几十、上百里跑深山老林里去抓鱼,生产队的社员里面,起码有一半的人没那个胆。   而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琵琶鱼难以养活。   即便是有人抓到了这种鱼,那他也没法将鱼全须全尾的、带到山外面去变成钱。   看着刘富贵儿眼中火热的神情,罗旋淡淡道:“你就别指望我会把药水的配方,转让给你了。”   刘富贵嘿嘿一笑:“那哪能呢?这配方,是你以后赖以发财的绝技,我还没贪心到要夺人财路的份儿上。”   罗旋问他,“那你明明知道我这一阵子抽不开身。现在还特意提起这一茬,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刘富贵压低的声音道:“你不转让配方,这也没关系。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那种秘制的药水?   以后进山里抓鱼的事情,我自己去办就好,也不用你辛辛苦苦跑来跑去。咋样?”   罗旋想了想。   觉得刘富贵这个提议,很有钱途!   自己每次只交给他一大竹筒的水,那竹筒的容量,都控制在自己手里。   哪怕刘富贵进到山里去,他也抓不了多少鱼。   既然竹筒的容量有限,不用说,他只会挑大个的鱼去抓,也就不用担心刘富贵会抓小鱼了。   这样一来,就不会对山里面的琵琶鱼,造成太大的威胁。   反正空间里的泉水只有自己才有,就此一家、别无分号。   罗旋也不担心他拿去复制。   有钱大家一起赚,路才会走得越来越宽。   而且一切由刘富贵去操办,自己也不用担心以后被乡公所“割尾巴”……   这件事,确实可行! 第一百零九章 窦白军的刁难   砌1平方米宽的砖墙,大致需要64块红砖。   罗旋计划中的新房,是3间一字排开的、4米乘5米的房子。   稍微简单的计算一下,包括房子两边、架檩子的那两面墙壁上面,会座多出来两个三角形部分。   还有盖一个小厨房、厕所需要的建材。   罗旋最后算出来自己一共要买1万2千块砖,耗费288块钱。   加上运费的话,光买红砖这一笔,自己就差不多花掉了400块钱!   这个时期,大家的工资都很低,农副产品的价格也很便宜。   但工业品的价格,却高的吓人!据说,这是因为实行了一种什么“剪刀x”的策略,才形成了这种局面。   就像这一次,自己拉砖的运费,它与社员们的收入比起来的话,那真是高的让人匪夷所思!   等到罗旋赶到机砖厂,却发现机砖厂的隔壁,竟然是县里的“预制板厂”。   里面生产水泥预制板,和一些其它的制品。   这倒是很方便自己买一点建材回去,好给空间里的野猪崽修建一个猪圈。   于是罗旋跑到预制板厂里面,花钱买了十几块报废的预制板。   将水泥做成预制板,这个时期基本上都是靠纯人工完成,哪有什么“振动棒”。   由于水泥里面有气泡,所以有些时候会出现断裂,或者是上面出现裂缝。   这种预制板,是不能拿去做楼板的。   但刚好罗旋可以将它买回去,放进空间里面,给那些野猪、山羊做成猪圈。   等到罗旋买好残次品预制板,砖厂便从“县汽车运输服务社”里,调来一辆货车,帮罗旋把砖头和水泥板往回拉。   拉砖的车,是‘苏连’产的那种老式“嘎斯”车。   这种破车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汽车一次只能拉2000块砖,却嘎吱嘎吱地在路上,都已经罢了三次工了!   驾驶员是一位新手。   他因为是中专生,有文化,加上家里的出身又好,这才在毕业后不久,就被安排到了县汽车运输服务社上班。   所以也只是经过了一些简单的驾驶培训这个司机,便匆匆忙忙的上了岗。   经过几年的磨砺下来,这位驾驶员的水平,也就停留在“能把汽车开的动、停的住”的阶段上。   但要让他修车的话,那他的技术并不会比后世开过3年“人从泰汽车”的司机高超。   以前这位司机开车的时候,在部队里有专门的技术人员,来负责维修保养汽车。   现在在县汽车运输公司里面,那里面也有专门的汽车修理厂。   所以他真还不怎么懂得机械原理。   这一次,   汽车在一个半山坡熄火之后,那位司机掀开引擎盖儿一看,只见水箱上的盖子,都不知道被强大的水蒸汽给冲飞到哪去了!   水箱里的冷却水‘咕噜’的冒着泡。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心急如焚的司机跑回驾驶室里,连续打了几次火,却始终无法将汽车重新发动。   情急之下,司机又抽出一根长长的摇杆,试图用人力将汽车重新发动起来。   正在司机忙得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之际。   却见罗旋提着车上那只、用半截汽车内胎做成的、简易打水工具,吭哧吭哧地提着一桶水回来。   罗旋提着水走到汽车旁,对那位又气又急的司机道:“师傅,你在旁边歇一歇吧,我来给发动机降降温。”   提水沟里的水,来给开了锅的汽车发动机降温,这个法子司机是知道的。   只是这辆车他也开了好多年了,知道仅仅给发动机降温,是远远不够的。   “嘎斯”牌货车的脾气很怪异,就像喝醉了酒的老毛子。   它啥时候能够往前走,还是突然躺平,全得看这辆车的心情。   看见罗旋辛辛苦苦地提了一桶水回来,司机便退到一边,独自坐在石头上抽烟、生闷气。   反正给发动机浇水,也是讨好这辆老爷车的方式之一。   左右没什么坏处,司机也很放心的让罗旋去弄。   等到水浇完。   罗旋请司机回到驾驶室里去,再重新打一次火,然后自己就趴在引擎盖那里看。   “突突突”几声过后,汽车屁股后面冒出一大股浓烟……   但也就仅此而已。   罗旋看明白了问题所在,昂首对驾驶员道:“师傅,麻烦你拿一把大扳手,去车底将马达往后面挪动一点点。”   其实这一次汽车上的毛病并不严重,仅仅是因为马达上的皮带,磨损得太严重,造成了皮带打滑。   马达不给力,发动机自然就打不着火。   司机原本是不信任罗旋,甚至是看不起罗旋这个乡下小子的。   现在的司机这个职业,简直就是太牛了!   平日里,司机们走路都是昂首望着天的,哪会正眼看上别人一眼?   如今眼瞅着天色已晚,自己又束手无策。   而且看起来,眼前这位小子也像是读过书的样子。那司机只好把死马当活马医,权且相信罗旋一回。   司机心里暗想:或许一不小心,就被这小子蒙对了呢?   司机抱着试一试的心理,钻到车底下,把马达往后面稍微挪了一挪。   等到固定好马达之后,司机再次重新打火。   没成想,这一次居然很顺利的就发动了汽车!   这下子,   司机对罗旋顿时刮目相看。   在接下来的路途上,司机一路都很热情的和罗旋聊天,完全没有先前的那种倨傲之色了。   等到汽车吱吱呀呀的、拉着一大车砖,回到正兴大队6生产队村口的时候,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要想把这一车砖拉到自己家的工地上,需要在生产队里的小道上通行一段距离。   而这条村里的小路,实在是太窄了。   要是不拓宽一点的话,汽车根本就无法通过。   汽车的动静很大,一对大汽车灯灯光耀眼。   此时,整个生产队里的男女老少们都出来看热闹、看稀奇。   罗旋让周家老大回家去拿了一把锄头过来,准备将这一段道路挫宽一点。   小道旁边一共住着有五户人家。   其余四户人家,都同意罗旋可以把路面往自己家院坝外的地方,拓宽三尺。   但唯独就有一家,死活不同意罗旋动他家的、哪怕一寸土地!   无论罗旋的提出给他补偿一点钱,还是用自己分家得来的那一点点自留地和他换。   甚至还提出来,给他补偿100斤粮食。   但这户人家就是不坚决不同意,罗旋拓宽道路的行为。   这户人家姓窦,男主人以前叫什么已不可考。   但如今这家主人名叫“窦白军”。   说来他这个名字,一听就是有故事的人。   只不过一开始发生在此人身上的,是事故;后面就变成了故事了。   再发展到现在,又变成了他骄傲的资本。   解放前,   巴蜀省大大小小的军阀林立,他们之间连年混战,都忙着抢夺地盘。   那怎叫一个乱字了得?   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们,因为手头上子弹太多,而炮灰太少;所以都喜欢在各自的地盘上抓壮丁。   等到川军出川的时候。   有军阀派人前来窦白军家,想要抓他去当兵。   结果这个窦白军,害怕自己死在混战之中。   于是,   他躲进厨房里,抡起菜刀对着自己右手上的食指,就狠狠地剁了下去!   等到自断一指。   窦白军还担心不保险,于是将菜刀换了一个手,又将自己的左手给小小的改造了一下下……   以至于现在,他将自己的名字改作了窦白军,成为了整个红星乡里,不畏军阀压迫的典型。   只有8根手指头的窦白军,以前在村里胆小怕事、唯唯诺诺。   但解放后的他,被生产队任命为“监督员”之后,他肩膀上,就总是披着一件绿色的旧军装,双手叉着腰,时不时的就在整个生产队的地界里巡视。   像一只属牛的大公鸡。   其实生产队里的八大员里面,其实并不包含“监督员”这个头衔。   当初正兴大队和6生产队里,为了安置这位窦白军,干部们可没少费脑筋。   生产队的八大员之中:   保管员的靠山,比窦白军硬,他抢不赢。   饲养员周大爷比窦白军牛,这个职务,他抢不过;   会计员得会打算盘,窦白军不会这技术,干不了;   学习辅导员需要有文化,汉字不认识窦白军,难!   卫生员需要会扎针,窦白军晕针,整不了;   记工员需要会写字会数数,窦白军只有8根手指头,掰指头明显吃亏,弄不成;   农机员?   呃,目前6生产队的机械,只有一辆架子车、两辆手推车,这个职位目前只好空缺……   所以到了最后,非常具备创新性、创造性的生产队干部们一合计:干脆为他量身定制、新增一个“监督员”算了!   生产队里一年多给他60斤粮食,作为职位补贴。   一个月比别人多5斤粮食,没把窦白军的肚皮撑圆,倒是把他的气势和威风给充起来了。   今天罗旋拿着锄头,正准备要动他家的地。   那窦白军连篱笆院门都懒得出,只让他婆娘出来传话:谁要是敢动他家一锄头的地,除非从他的尸身上跨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 笑人无恨人富   窦白军不让碰他家的地界,生产队许多人都去劝解他,也是不顶事。   他家正好居中,要是罗旋只拓宽其余四户人家院外的道路,而窦白军家动不了的话。   这条道路,整体就会形成一个“凸”字形结构,着实让人郁闷得很。   不得已,罗旋只好去窦白军家,试图和他好好商量一下。   一进门,罗旋先是给他递上一支烟,然后开口道:“窦大叔,我这次盖房子,为了拉砖瓦、石灰方便一些,所以打算拓宽一下路面……”   窦白军看看桌上的那支‘大前门’香烟,还没等罗旋把话说完,便把那支烟给罗旋丢了回去。   “我穷苦人家出身,抽不起你的好烟。你要是来我家蹭饭呢,玉米糊糊,我给你管饱。”   窦白军冷冷道:“但你要说什么占地皮的事情,那就不要说了!这事儿没得商量。”   罗旋道:“窦大叔,要不,我给你100斤玉米作为补偿,咋样?”   “不稀罕!”   窦白军将手指头往外一指:“我家里多这100斤玉米,是酸菜就着玉米糊糊吃一顿。少这100斤玉米,也是喝的玉米糊糊就酸菜吃饱。   我劝你还是断了这个心思吧。   别以为自己有两个钱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还盖房子哩!   还盖砖瓦房……哼。   算了,你盖你的房,我补我的篱笆墙,咱各不相干。   你要是没事了,就出去吧!我也就不给你留饭了,左右你也看不起我家的这些饭食。”   听到窦白军话里话外的意思。   罗旋已经明白过来了:这是一个心眼儿特别狭隘的人,这种人最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见事不可为,罗旋站起身来,朝外面走了几步。   忽然又转过身去,把桌子上那一支烟给拿了回来。   因为罗旋心里面知道:像向窦白军这种钻了牛角尖儿的人,等到自己跨出堂屋门的时候,这家伙肯定会把这支烟,朝自己的背后扔过来!   借此好显示他坚决不向自己的头的决心。   这么一支好烟,与其被他那样糟蹋了,还不如自己拿出去给大爷他们抽呢。   “窦白军,我希望你明天能够改变主意。”   罗旋伸腿跨在窦白军家堂屋门槛上,扭头冷冷的盯着他,开口道:“要不然,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你算什么,竟敢威胁我?”   窦白军冷着脸回道:“想当年,白匪都威胁不了……”   罗旋没等他说完,扭头便走!   如今这个窦白军,已经铁了心不讲道理,那就只好和他斗一场了!   只不过,   这不是一个靠拳头,就能解决问题的时代。   更不是一个靠钱砸,就能把对方砸趴下的特殊时期。   因此,   窦白军铁了心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自己还得另想办法收拾他才行。   等候在窦白军家外面的人,见罗旋沉着脸出来,大家伙儿便知道罗旋前去和他商量,没成功。   于是等到罗旋走远,丁大爷又前去和窦白军说好话,也是不行。   张大叔去和他讲理,照样还是行不通。   就连生产队长彭志坤,前去劝说他的时候,都挨了几句怼:“有钱就了不起啊?想当年,老子在那些匪军面前,都没有退让半步!他算个球!”   彭志坤劝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人要拉着建材从这里路过,到时候压坏了的路面,人家罗旋也承诺了会修补好。   而且只会比现在的道路更加平坦,也不会再遇到下雨就弄的汤汤水水的。   再说了,人家还给你们一点补偿。   等到路修好了,以后你们自己出行也方便,你这么就不同意这种好事情呢?”   窦白军脖子一梗!   “老子不管!”   “老子习惯了这种‘水泥’路,咋的?我就看着这条老路顺眼,走在上面舒坦!有钱盖砖瓦房就牛了?他算个毛!”   这个窦白军虽说没有指名道姓,但他话里话外,无疑就是在骂罗旋了。   好不容易把砖块儿拉到地头上的那位驾驶员,也是一个暴脾气!   当他听说有生产队的社员,竟然不肯让路的时候,当即提起一把扳手,就准备去拿窦白军的脑袋,当成木鱼敲!   最终还是在丁大爷、张大叔他们的劝解下,这才好不容易把那位驾驶员给安抚下来。   眼看实在是商量不下来。   罗旋一边把窦白军记在小本上,一边请生产队里面的壮劳力们,都来帮忙卸车。   扭头又吩咐周老二,去戴红梅家的代销店里买了一条烟,准备作为大家伙来帮忙的酬劳。   罗旋请社员们将这一车红砖,先卸在生产队里的路口处。   打算等到明天,再用小推车,一车一车的往自己家的工地上拉。   等到社员们把红砖都卸完。   大伙儿拍拍手,夸赞罗旋几句有本事,再安慰罗旋几句,社员们便纷纷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各自回家洗漱去了。   临走之际,一个个的都坚决不要罗旋递过去的香烟。   并且所有人在临走之前,都恶狠狠的瞪了那个窦白军家一眼。   窦白军的婆娘叶二娘见状,深感受到了藐视的她,顿时跳着脚,破口大骂那些社员们,“看什么看?瞪什么瞪?   咹,你们一个个都是势利眼,都去舔人家有钱人的勾子!   咱们家招你们、惹你们啦?老娘告诉你们,咱家的汉子,连蒋匪都不怕,还会屈服于你们这些软骨头?”   窦白军家的这个婆娘,原本是解放前,一位地主家的二房小老婆。   叶二娘她其实也是一个苦出身。   只因为她家里的爹好赌成性。   结果她那位欠了一屁股债的烂柴爹,最终无奈之下,只好将姿色不错的叶二娘半卖半送的、硬塞到那位地主老爷的雕花大床上……   解放后,   窦白军被树立为典型之后,由乡公所出面牵线搭桥,把叶二娘介绍给了穷的叮当响的窦白军。   大伙儿都笑窦白军有本事,竟然还能分配回来一个婆娘!   现在这个叶二娘,好不容易爬上了窦白军这条破船,才因此而改善了她的成分。   所以叶二娘在面对罗旋这种‘有钱人’的时候,态度反而比那些真正贫苦出生的社员,更为凶恶。   车上的红砖,已经全部卸下来、堆好。   驾驶员临走之前,伸手拍拍罗旋的肩膀道:“生产队里,得这种红眼病的人多了去了!   小兄弟,你也别放在心上。   以后你到县城来的时候,尽管到运输服务公司来找我。   你也不用叫我什么彭师傅了,直接叫我彭莽子就好。县城里大事小情,我还是能帮得上小兄弟你一点忙的。”   罗旋笑笑:“后面还要麻烦彭师傅您给我拉砖块、木料,到时候少不了还得麻烦你。”   彭莽子一拍胸脯,“罗旋你也甭跟我客气,你这小兄弟,是个有见识、有本事的人!你这位兄弟,我彭莽子交定了!”   等到罗旋和彭莽子客气几句,他便发动货车,连夜返回县城去了。   等到晚上罗旋回到家。   却看见自己的房子里面,七大姑八大姨的还真是不少!   这些人都是过来安慰罗旋、开解罗旋的。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重新了解。   生产队里的人都知道罗旋虽说很勤快、很能干,对人也很大方。   但大家伙儿也感觉出来了:罗旋的报复心,其实很重!   你看看,小草天天都可以跑来罗旋这里吃好东西。   但王氏、连带王氏那两个亲生儿子罗小新、罗小中,却根本就占不到罗旋一丝一毫的便宜……   今天晚上,   大家之所以这么晚了还聚集在罗旋家中,迟迟不肯离去,其实并不是贪图罗旋那满院子挂着的水粉。   大家此举的目的,一个是来安慰、劝解罗旋。   隐隐约约之中,大伙儿还有一些站队的意思在里面。   农村里的斗争向来如此:一旦两方发生了冲突,社员们都会暗地里开始站队、开始以亲疏远近排阵营。   这种站队基本上无关对错,只有关系远近。   二来,大家既然都知道罗旋报复心很重。那大伙儿心里,最怕罗旋会采取那种论起锄头直接上的、最为简单粗暴方式,去报复窦白军。   要是那样的话,   殴打、报复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典型人物,那影响将会是非常的恶劣。   后果也会特别的严重!   如此一来,罗旋的前途可就算是彻底毁了……   等到罗旋进到小院里。   三嫂子赶忙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水粉,上面油汪汪的漂着一大片猪油。   “来来来,罗旋你饿了吧?”   三嫂子拉着罗旋的手臂,就往屋里走,“多吃东西、少讨怄气,这才是长命百岁之道嘛!”   罗旋笑道:“三嫂子你在说啥呢,我和谁怄气?谁想长命百岁,谁长命百岁去!反正我是不想当那种百年老王八。”   张大孃也笑着对罗旋道:“就是嘛,吃咸些、看淡一点。你看我咱家的罗旋多大气!   生产队都是鸡毛琐碎、家长里短,烦人的很。   笑人无、恨你富,农村里,祖祖辈辈儿,就尽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丁大爷拍拍罗旋:“看开些!你还年轻,别和那些黄土埋半截的东西计较。”   彭志坤对罗旋道:“现在是讲正册、讲规矩的社会,可不像以前家族势力大,就能干翻对方的年头了。罗旋啊,你也是读书人,可不能蛮干啊。”   众人七嘴八舌劝解一番,罗旋则一边点头、一边只顾着往嘴里扒拉粉条。   其实,   自己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和驾驶员一起下馆子吃过饭了。   此时大家都一片好心的,来开解自己。   害得罗旋拍胸脯向他们保证也不是、点头认怂也不是。   所以只能靠往自己嘴里塞粉条,来堵住自己的嘴……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王氏的脸皮   翌日。   天不见亮罗旋便起身,急匆匆的往红星乡赶。   罗旋先是去食品站的肉食门市后门,等了一会儿顾胖子。   等到他前来采购肉食的时候,罗旋从他手中分了几斤五花肉、几斤剔骨肉,顺手把蘑菇也卖了一些给顾胖子。   反正罗旋打定主意,能够拿东西换顾胖子手上的肉,自己就绝不想掏一分钱!   交易好猪肉、蘑菇,罗旋又很郑重的请顾胖子帮忙,去乡公所里面,找一下那位广播员张维。   顾胖子没搞懂:罗旋一个生产队里的小家伙,去高攀人家吃公家粮的张维做什么?   但他看见罗旋说的郑重,最后倒也点头答应下来此事……   等到顾胖子走远,罗旋闪身进入空间,将这些肉统统都放进空间里面。   然后才慢慢吞吞的,往餐饮服务社走去。   餐饮服务社每天开门都很早,罗旋进到饭店里面,用二两细粮票买了两根油条,又买了一碗豆浆。   一通狼吞虎咽之后,刘富贵果然准时出现在饭店之中。   自己并不知道刘富贵儿住在哪里。   但顾胖子告诉罗璇说:每天早上七点整,这个刘富贵必然会准时到门市上来吃早饭。   等到刘富贵看见罗旋,也不禁有点意外。   只不过他旋即便恢复了正常。   因为他知道罗旋会经常来这里,给顾胖子的店里送蘑菇、送甲鱼鳝鱼之类的。   刘富贵以前在餐饮服务社,也遇到过罗旋两次,只不过没见过罗旋坐在那里吃早餐而已。   等到刘富贵坐定,罗旋低声和他嘀咕了一阵儿,便起身离去。   再等上一阵,供销社的门市就陆陆续续地开门了,罗旋到日杂门市去买了一口大铁锅、一口大蒸锅。   想了想,   罗旋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空间里配备一辆手推车。   加上这一次盖房子,窦蒋匪刁难自己,昨天晚上卸下来的那一车砖块儿,也是用得到手推车的。   于是罗旋又花了足足23块钱7毛钱,买了一架钢制、带轮胎的新式手推车。   买完这些物品,罗旋将就着用手推车拉着大铁锅、大蒸锅,又去供销社副食品门市。   在副食品门口,刘富贵早已等候在此。   这次买淀粉,是由他出面去买的。   罗旋生怕自己买淀粉出面的次数太多、太过频繁,会引供销社职工们的注意。   所以才让刘富贵出面,由他来帮自己买了30斤淀粉。   等到把淀粉也装上手推车,刘富贵儿凑近罗旋身边低声道:“那我现在就去‘所里’,和乡公所的‘土管办’,帮你把事情办妥?   至于那位广播员的事情,我不好直接去和他说。你等我找找人,我从侧面把他请到你们正兴大队去采访。”   罗旋点点头。   临走之前,刘富贵又嘱咐罗旋旋,“那你也得把那个秘方药水,给我准备好咯!下一次青蛙市场上,你可不能误我的事儿啊。”   罗旋笑骂一声“啰嗦”,便推着手推车往家中赶去。   等到出了红星乡。   在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罗旋把手推车和大铁锅、淀粉这些通通都放进空间里。   顺带又在小树林,稍稍歇了口气。   在此间隙,   罗旋心里不禁感慨万千:老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以前自己只知道修房造屋、置办一处家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真正的让自己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去办的时候,罗旋才知道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现在自己的兜里,基本上已经没钱了。   家里还有不少石料、木料都还没有付款。   接下来还要买石灰、沙子、瓦片,还要请木匠给自己做门窗……这   哪一样,都是钱呐!   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花钱买回去的;但要是往外倒垃圾的时候,倒掉的任何一件东西,又何尝不是钱呢?   稍事歇息之后,   罗旋便空手空脚的,继续往家里赶路。   等到快要到达6生产队的时候,罗旋才找了一个竹林钻进去,然后把小推车推出来。   自己空着手回家肯定是不行的。   要不然,到时候怎么解释自己的手推车和淀粉、铁锅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呢?   刚刚走到村口。   罗旋片看见丁大爷、张大叔,还有张大娘、三嫂子,七婶她们一大帮人,都在那里帮着自己用箩筐、簸箕,将砖块往工地上搬。   甚至在人群中,罗旋竟然还看到了罗铁柱的身影!   正在弯腰捡拾砖块的罗铁柱,不经意间瞅见推着手推车的罗旋之后,居然破天荒地冲着罗旋点了点头!   然后他便挑起一担沉重的砖块,转身就往工地上走。   正在此时。   远远地听见王氏那尖锐的声音传来:“罗铁柱!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放着公家的工分不去挣,你偏要去舔人家有钱人的沟子?”   “你个吃家饭、拉野屎,拿着家里的布头,去替别人补破洞的憨包!”   王氏那特有的尖利声音刺耳,但她说出来的话,更是难听,“你有种就不要回来吃饭!人家不是给你包吃吗?你倒是在外面混了个肚皮圆,我们娘母子在家,却嚼糠咽菜?你个狗日的,也能吃的安心?”   罗铁柱对王氏的话充耳不闻。   只见他挑着沉重的担子,健步如飞,头也不回的跑的飞快!   而正在帮忙装担的三嫂子,则狠狠地冲着远处的王氏,重重的呸了一口:“自家的儿子盖房子,这么大的事!他罗铁柱一个当老子的来帮忙,又咋了?   不要说人家罗旋管饭管烟、管工钱。   就是他罗铁柱倒贴一点钱,来帮忙干活,那是天经地义!”   七婶轻轻推了一把三嫂子。   低声道:“少说两句吧!和她浪费口水,不值当。那婆娘是心疼罗铁柱在采石场干活,干一天能顶三天的工分。”   张大娘哈哈笑道:“其实罗铁柱来这里干活,只是他自家吃的更好一些。   但要论起工钱嘛,还真没他在采石场赚得多。王氏这贼婆娘,就是心疼那点工分呢。”   张大娘、张大叔两口子,都在帮罗旋盖房子。   张大叔在工钱上,要吃一点亏;但是张大孃则要占上一点便宜。   所以他们两口子里里外外一算:在罗旋这里来帮忙盖房子,两口子不但在收入上不会吃亏,而且在肚皮上,更是大大的占了便宜!   而王氏没法来罗旋这里干活。   她家光一个顶梁柱罗铁柱过来,显然就不如张大孃两口子合算。   “啊呸!”   七婶重重的呸了一口,“她以前是怎么对罗旋的?她也好意思过来干活?”   你还别说,这一帮村里的老娘们儿,还真就低估了王氏的脸皮之厚的程度!   三个人正说得起劲,   却见王氏挑着一对空空荡荡的簸箕,正昂首挺胸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王氏厚着脸皮,要到工地上来掺和上一腿。   遇到这种事情。   张大叔、丁大爷他们都知道:罗旋肯定是不好出面处理的。   历经了数千年‘百善孝为先’的观念熏陶,罗旋无论怎么做,都容易给人留下话柄。   因此趁着罗旋不在这里的时候,张大孃和七婶、还有三嫂子,丢下手中的砖块儿,一下子就围了上去!   将王氏死死地阻挡在砖头堆之外,不让她去碰这些砖块。   王氏挑着担子,满脸讥笑的尖声道:“哟哟哟,没看出来呀!你们讨好有钱人的态度,还很坚决嘛!”   “王氏你要不要脸?”   三嫂子冷声回敬,“人家罗旋请你来干活了?还是答应了让你来帮忙了?哪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自己厚着脸皮往上贴。”   王氏脖子一梗,“咋了?说的好像那小子,和你们倒是一家子一样!啊呸,真是不要脸。”   七婶伸手一把推开王氏,“王氏,你是不是觉得老娘好几年,没和生产队里的人干仗,就觉得老娘不会吵架了?想当年,老娘在这方圆12个生产队里,干仗怕过谁?!”   王氏闻言,心中陡然一惊!   忽地想起来了:眼前这位七婶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想当年她干仗的时候,能够搬着一根长板凳,坐在那里和人干上一整天。   直到对方声音沙哑、精神萎顿,反反复复将脏话、骂人的话,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而这位七婶却依旧还能不打草稿、也不带重复的,在那里不停地问候着对方祖上13代的女性成员!   七婶,她绝对是一位骂架高手中的高高手!   只是这几年,七婶的男人彭志坤当了生产队长。   需要注重形象的七婶这才开始变得慈眉善目、与人为善起来。   可她七婶骂架的功力还在。   想当年,她骂遍整个生产队找不到一个对手的余威犹存!   见硬的不行,王氏旋即口气一软。   赶紧赔笑道:“我说七婶啊,你也知道咱和那娃的关系。他再怎么说,也是姓罗。打断骨头,也连着筋哩!   我也就是来帮帮忙。   这娃要开门立户啊,不容易是吧?咱要是袖手旁观的,那多不好!要是传出去了,那可是会坏我的名誉的不是?”   张大孃、三嫂子和七婶闻言,心中齐齐暗呸:你还有个屁的名誉!   正在几个老娘们儿僵持之间,罗铁柱已经挑完了一趟砖,正自回来准备再装一箩筐。   见王氏和别人对峙,罗铁柱阴着脸,冷声问王氏:“你不去保管室那边搓黄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氏惹不起七婶她们,但收拾罗铁柱来,还是很熟练的。   只见她一蹦三丈高,将肩上的扁担往地上狠狠一扔!   “罗铁柱!你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前一阵子,你下工之后在那里偷偷摸摸的凿水缸,你以为老娘不知道?”   王氏隔着三嫂子她们,指着罗铁柱大骂,“说!他究竟给你啥好处了?你吃着咱家的粮食,却替外人白白干活。   你这是鬼迷了哪根心窍?你家的粮食,多的吃不完吗?老娘和小新、小中在家里,顿顿喝着清汤寡水的玉米糊糊,就为了省点粮食,好给你吃稠的!   你个黑心萝卜,却吃着家里的粮食,去替别人当孝子贤孙?”   “咹,哎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人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娘却遇到一个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王氏一边嚎,一边坐在地上,用巴掌使劲儿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哎呦,这日子过不成了,我带着罗小新两个可怜的儿,跳河去算了!省的碍你的眼,耽搁了你去疼那个野种喔……呜呜呜!”   罗铁柱见状,脸上都快拧出水来。   只见他也卸下肩上的担子,上前一把扯起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王氏,拉着她便往家里而去。   肩膀上挑着箩筐的丁大爷,看着罗铁柱和王氏远去的背影。   苦笑着摇摇头,“这罗铁柱啊,分明就是瓶子里的骨灰——他就不是一个自由的鬼!   他这一辈子,算是被王氏给拿捏死咯。   我还说咱们生产队个个的祖坟上,都是栽的酸枣树……尽出带刺的货!   你们呐,刺还是不如王氏的尖!张大孃你们还是玩不过她,方才,你们都上王氏的当了。”   张大孃、三嫂子她们听到丁大爷这么一说,忽地一下子也明白过来:这王氏刚才挑着簸箕过来,其实是两手准备。   要是大家不阻拦她,王氏就会厚着脸皮,在这里来混一点工钱、混上一天三顿好饭菜。   说不定还会把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也一块儿拉过来蹭饭。   若是大家伙儿,坚决不让她来帮忙的话。   王氏就会顺势把罗铁柱,给拽回家。   好让罗铁柱去生产队的采石场里,继续挣工分。   ——左右她都不亏!   这边,丁大爷和张大孃他们还在继续搬砖。   而此时的罗旋,则在那五户人家挨家挨户的送礼。   这一次罗旋给那四户,同意让自己占用他们一点点地皮的人家,每户送了半斤五花肉。   这可把那四户人家,给喜的嘴角都快裂开了!   但当他们听说,原本罗旋是准备给这五户人家,每户送上2斤肉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下去!   罗旋满脸歉意地对这四户人家道:“我这也没办法啊!你看这路也没修通,所以就只能给你们四户人家,先补偿给上半斤肉、一斤粉条,让你们先凑合着吃着。   等到哪天路修通了,我再把那些剩下的肉,给大家伙们补上。”   这四户人家的男女主人闻言,心中顿时对窦白军一家人,生出一股怨恨之情来!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人家罗旋不过是只占用二尺多一点的地皮,这挨千刀的窦白军,咋就死活不愿意成人之美呢?   二斤肥汪汪的五花肉啊!   夏天天气炎热,肉也不能放。   所以这一天中午,窦白军的左邻右舍家,都飘着一股股的猪肉香味。   直把窦白军家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馋的哈喇子流的二尺多长。   “馋!馋死你们!”   就着酸菜喝玉米糊糊的窦白军,一边气呼呼的呵斥自家儿女,一边恶狠狠的咒骂:“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左邻右舍的装仁义?啊呸!老子不吃那二两肉,就会饿死,还是身上会少一块肉?”   窦白军的婆娘,畏畏缩缩的低声道:“我听说,那个罗旋正在张罗着,要拉碎石来铺门口的路。干一天活,给一斤粉条,还管三顿饭哩。”   “砰!”   盛满玉米糊糊的粗瓷碗,被窦白军狠狠地掼在地上,顿时把他家里的四个儿女,吓得齐齐嚎啕大哭起来!   “滚!”   窦白军大怒,“你个烂婆娘,是不是怀念起你以前,跟着那个挨枪子儿的地主,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了?你想去舔罗旋的臭腚,就赶紧去!省的老子看着心烦!”   叶二娘被窦白军这么一怒斥,顿时吓的浑身如同筛糠一般。   只见她眼眶里的泪水打着旋,赶紧弯下腰去,拾掇地上的碎瓷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着手准备报复   五户人家门口那一段道路路基,都已经平整完毕。   张大叔现在正带着一帮徒弟们,先是给道路上铺上碎石,然后再垫上黄沙。   这样一来,以后就哪怕是下雨,因为黄沙的渗透性比较好、再加上道路两旁,又开挖了崭新的排水沟。   所以,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这条路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一碰到下雨就变成大家伙儿戏称的“水泥路”了。   罗铁柱自从被王氏揪回去之后,白天他是不敢过来帮忙干活了。   但他会在下工之后,每天都跑过来帮着修葺路面、抬一抬石头之类的。   只是罗铁柱,总是不愿意留在罗旋这里吃晚饭。   最后还是丁大爷好说歹说,每天给他兜里塞上了一包烟、隔三差五的,让他提上一斤粉条回去吃吃。   罗铁柱下工的时闲暇时间,过来帮上一两个小时。   干活能得到一包烟、一点粉条。   王氏心里,虽然对这个报酬有所不满。   但嘀咕归嘀咕,罗铁柱在不耽搁挣工分的前提下,能够多给家里挣回来一点儿是一点。   所以王氏内心里,还是很馋这一点点报酬的。   反正每次罗铁柱回到家中,王氏是一边接过粉条,嘴里还一边就抱怨:“真是些白眼狼!给别人每天管三顿饭不说,每天还有一斤粉条。你这两天三天的,才得到一斤。呸!自家人还不如外人,都什么人呐……”   念叨归念叨,但是王氏还是会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小捆粉条,往那又粗又笨的大柜子里面放。   关好柜门,   犹自不放心的王氏,还在上面挂上一把老古的铜锁,仔细把钥匙挂在裤腰带上,拍拍,这才意犹未尽的继续念叨罗铁柱几句……   王氏一想到罗旋这次铺路,竟然要铺好几百米远!   那样一来,   自家的男人就能去干上很多天的活了。   一想到这里,王氏的心里,就感觉自家的小日字越来越有奔头了。   毕竟多了一份收入不是?   但这条路因为窦白军阻挠的原因,分明在村口处,就没法修通。   就像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尾巴伸的再长,又有什么用呢?   如此一来,   王氏又担忧罗旋会知难而退,最后放弃修路的事情,以至于害得自家男人少了一份活干……   但现在王氏听说,罗旋只是暂时放弃了和窦白军协商占地的问题,直接开始将道路往自个儿家的门口修。   吃了定心丸的王氏,不禁又拍拍胸脯暗自庆幸:这样最好!   自个家的男人有活干,还能让罗旋平白的浪费钱、干无用功……嘿!   王氏暗自窃笑一声:叫你有钱就嘚瑟!   罗旋在分家之后没多久,就连续盖了两次房。   这件事情,让王氏在四邻八乡颜面尽失。   现在能眼睁睁的看着罗旋吃瘪,王氏在心里啊,就好比六月天吃了冰粉还舒服!   这一天,   罗旋给窦白军相邻的四户人家送完肉,用肉香馋哭了窦白军家的小孩之后。   罗旋转身又去了戴红梅家。   这一次罗旋来找戴红梅,就没有避开戴红梅她妈,而是与她们俩母女一起商量事情,“戴大娘,我以后长余出来的粉条,就放在你这里。要是哪位乡亲需要粉条,您就先替我把甲鱼收上,咱一个月算一次账行不?”   戴大娘早就想染指罗旋的粉条了,只是她一直有两个担心:   一是供销社里,不允许代销店掺杂私货。   二来,不好解决“买和卖”这个问题。   现在罗旋主动找上门来,戴大娘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罗旋啊,大娘知道你有本事、脑子好使。你这个法子,能行得通么?”   罗旋道:“放心吧大娘,用甲鱼换粉条,咱这不是没牵涉到买卖吗?   你的代销店,反正不管有没有人来,天天也得守着。   我把粉条放在你这里,你帮忙替我换成甲鱼就好。乡里乡亲的,帮一个忙,那些公家人不会介意的。大娘您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用粉条换甲鱼,不涉及到买卖私货的问题,戴大娘闻言便放心不少。   戴大娘心中很馋这笔收入,但她犹自还有些不放心,“罗旋啊,乡里乡亲的,大娘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酬谢呢?可大娘我想不明白,乡亲们又上哪去,找的那么多的甲鱼来换粉条?”   “这一点,大娘你不用担心。”   罗旋道:“需要粉条的人,可以去周家三兄弟那里弄甲鱼……”   说着,罗旋压低声音,和戴红梅母女俩嘀咕了半天。   最终戴大娘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谈妥了这件事情。   接下来罗旋又和戴红梅的妈嘀咕了一阵,直到将所有的事情谈妥,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忙活盖房子的事情去了。   (此处不说具体的操作方法,具体参见岛国特色:柏青哥,读者大大可自行查一下。)   这一天傍晚,窦白军家的左邻右舍,那四户人家都去帮罗旋铺路去了。   一来呢,修自己家面前的路,那好处就不用说了。   另外去帮罗旋修路,还能得到一些粉条。   难得遇到这种好事情,直把那四户人家乐歪了嘴、脸上笑开了花。   几家欢喜一家愁。   外面工地上大伙儿有说有笑,干的是热火朝天。   但窦白军家里面,此时却是阴风惨惨、愁云密布。   窦白军的婆娘叶二娘,一脸哭兮兮的站在窦白军面前,“他爹,家里……家里还有钱吗?”   “什么钱?”   窦白军一头雾水,“你哭兮兮的干啥?自打嫁给老子,我是缺过你的吃,还是短过你的喝了?你摆脸色给谁看?丧气!”   叶二娘愁眉苦脸的回道:“晚上做饭没盐了,洋油灯里也没煤油了。”   窦白军眼一瞪,“没盐、没洋油了你就去买呀,代销店里还少吗?”   叶二娘懦懦道:“可,可我身上没钱啊。你不是还有一点烧酒钱吗?”   窦白军不耐烦的摆摆手:“没钱就先赊着!真是能花,上个月才给你3块钱,咋就花完了呢?”   “前些天,我……我兄弟过来借了1块3角钱,去应急。”   叶二娘红着脸道:“现在代销店那个戴红梅,不赊账给我家了……不仅如此,她娘还催我,让我把以前的账结一结。”   “什么?!”   窦白军闻言,猛的一下站起身来,“戴大娘这老娘们儿!咋还信不过我?咱好歹也是生产队里的监督员,在队里也是有头脸的人,咋还不能赊一点东西给老子?我找她说说去!”   说完,   窦白军穿着个背心儿,就准备往外走。   身后传来他婆娘急急忙忙的声音:“哎,把把你的衣服披上。”   这窦白军出门,不披上那件已经褪的看不出底色的旧军装,咋能行呢?   没派头。   窦白军大热天的,披着那件厚军装就出了门。   等到他迈出自己的院门。   看见旁边邻居家院子前,那一段已经被平整得整整齐齐、还铺了一半石块的路面,心中不由涌上一股怒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耗子!不去田里面偷玉米棒子,非要把这些破石头往这里搬!”   说着,   窦白军一脚便狠狠地踹在堆积在路边的石头堆上!   “哎哟,疼死老子了!”   窦白军的破布鞋蹬在石块上,那些青石显然比用碎布头做成的布鞋,要硬上不少。   他一脚踹下去,石头只是晃了晃,可他自己的腿,倒是颤抖了半天!   等到窦白军的弯下腰,仔细查看自己的脚,却见布鞋前面的破洞之中伸出来的大拇指,上面的指甲已经裂开。   一丝鲜血,从缝隙之中缓缓渗了出来。   捂着脚背,窦白军倒吸了七八口凉气,这才从剧痛中缓过气来。   瞅见左右无人,只见他伸手从石头堆里抱起一块大石头,便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石屑纷飞,很是解气。   扔完石头,窦白军一瘸一拐地便往戴红梅家的代销店走去。   当他路过前面那一截、还正在整修的路段时,便看见丁大爷、张大叔。   还有生产队里不少男男女女,连同自己的左邻右舍那四户人家,都正在那里卖力的干着活。   丁大爷一见到他,便开口打趣道:“呀,戴大监督员,你又来指导工作了?”   “哼!”   窦白军冷哼一声,“拿着公家的工分,去替私人干活!一群没有原则立场的家伙!”   生产队里的会计代老师闻言,不禁眉头一皱,“窦白军同志,你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这么一说,感觉我们这些生产队里的管理干部们,都集体失职了一样。”   窦白军道:“你们在出工的时候,一个个蔫不拉几的,替私人干起活来倒是生龙活虎,这不是损公肥私是什么?”   队长彭志坤听到这里,不由放下手中的铁锤,缓缓站起身来。   对窦白军道:“窦白军同志,我希望你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如果你觉得我这个生产队长,工作中有失误、甚至是不称职,你可以去大队、去乡公所里找上级反映。   在上级没有做出评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在我们这些生产队的干部面前,说这种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话。”   “哼!你们放心,我会上向上级反映这件事情的。”   窦白军冷声道:“而且,我还会恳请上级,派人来调查某些人的财产来源的!”   说完,   窦白军把双手往后背上一背,强忍着脚趾头上传来的阵阵剧痛,昂首挺胸的便往代销店而去。   在戴红梅家的代销店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场坝,院坝边上种着几棵槐树。   等到窦白军走到槐树下的时候,不禁又开始踌躇起来:自己家自打过完年,如今欠代销店里,已经有十好几块钱了。   现在是8月底,眼看着这些债都已经欠代销店大半年了。   人家戴红梅家,虽说她爹在粮站里上班,每一个月有一点工资收入。   可也架不住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跑去她家赊账、借钱啊!   开代销店,虽然可以多多少少赚上一点微薄的利润,来补贴家用。   但每个月月底,供销社会派人来查账、结款。   所以戴红梅的妈,已经或明或暗的、催促过窦白军的老婆还债了。   今天窦白军的老婆,前来赊点盐巴,左右也不过是一毛钱、两毛钱的事情。   可带香带红梅的妈,就连这一点点东西,都不愿意再赊了!   按照这个架势,现在自己厚着脸皮去,弄不好也会吃个闭门羹。   别看窦白军平日里,在生产队社员们面前装的人模狗样的,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自己拿腔作调的,别人也就是哈哈一笑。   还真没人,会把他这个监督员当根葱……   蹲在槐树下。   窦白军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小半包‘春耕牌’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   然后用已经快擦成光板的火柴,好不容易点着了烟,便蹲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思索起来。   自己虽然是欠代销店一点钱,而且欠的时间还不短,可自己好歹也是生产队里的监督员。   按理说,戴红梅家没道理连两毛钱的盐巴,都不肯舍给自己的老婆啊。   想来想去。   窦白军心里面不仅猜疑起来:这很可能就是罗旋在背后捣鬼!   因为罗旋是代销店里最大的客户。   他这一阵子盖房子,家里来帮忙的人多,所以无论是盐巴、豆油、豆瓣酱,还是火柴、煤油,买的数量都很大。   不仅如此,罗旋基本上每天都会来代销店里,买一条两条的香烟!   自己家里穷,平常抽卷烟都不太舍得。   要不是为了装这干部范儿,窦白军早就学周大爷他们那样,自己裹旱烟抽了。   可人家罗旋一天买的烟,就足够顶自己一个半月买的数量了。   设身处地的想想:戴红梅她家,看着谁会更亲近一些?   如果真是罗旋在背后捣鬼,阻止代销店赊东西给自己的话……   窦白军估计也戴红梅她妈、戴大娘那老娘们,还真会屈服于罗旋!   想明白了这一点。   窦白军恶狠狠地将嘴中那一点点烟屁股一口吸流光。   然后猛地站起身来,朝着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罗旋,你给老子等着!”   发完狠,窦白军转身便往家里走。   今天晚上,家里做饭没有盐巴,那有啥关系?   泡菜盘子里的酸水,又不是不能用。   家里的煤油灯里面,没煤油了?   那也没关系。   早点吃、早点睡,还能省点粮食哩!   窦白军在那里想七想八、左右算计,而此时的罗旋,则在空间里忙着砌猪圈。   先前买回来那十几块残次品楼板,罗旋托词这些半截子水泥板,要留作以后建厕所、弄沼气池。   现在房子才开始平整场地,开挖安放条石地基沟槽,这些水泥板放在那里实在是太碍事了。   所以罗旋让人把它们都挪到竹篱笆屋子的后面、那一片小竹林旁的野芋头荒地里去了。   那里荒草丛生、竹林纠葛,又是一个斜坡,所以平时根本就没人愿意去那边。   罗旋用竹竿搭建起一个简易的三脚架,用绳子捆住预制板一点点的往上拉升。   半截子水泥预制板并不是特别重,当初罗旋去预制场选预制板的时候,就特地选的那种个头小一些的,以便于自己将它挪进空间里面。   但就这小预制板,罗旋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好不容易将它们放进了空间里面。   修建一个坚固的猪圈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   小野猪崽已经有8,9斤重,现在那些草绳已经栓不住它们了。   好在它们似乎更偏爱那堆红薯,所以空间里的玉米、稻谷苗,野猪崽们倒没有怎么去祸祸。   在空间的角落里,划出一片20来平方的场地。   罗旋把地上的玉米秸秆铲除掉,虽然马上就要收获玉米,此时拔掉它们确实有一点可惜了。   不过,   把这些玉米、连同玉米杆,都用来当做山羊、小兔子们的青饲料,也算挽回了不少损失了。   清理好场地,罗旋就加紧开始盖起猪圈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环环相扣   盖猪圈是一个体力活。   这需要在猪圈的四个角,先用红砖砌四根坚固的砖柱。至于小门上的柱子,那还得另外砌两根砖柱。   能不能将水泥预制板固定住,就全得靠这些柱子了。   调石灰砂浆、砌砖,再用小推车把预制板拉到需要的地方,然后将它安装上前……   这些都是很累人的事情。   原本用水泥砂浆会更牢固,只可惜水泥厂实在是太远了,整个江内地区,拢共才有两家水泥厂。   要是自己用水泥来盖房子、砌猪圈的话。   运输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水泥厂是耗能大户,这个时期,整个巴蜀省都没多少电力供应。   因为水泥厂的数量稀少,所以卖出来的水泥价钱很贵。   而且还需要“指标”才能买的到。   好在红星乡就有几家石灰窑,自己只不过是盖一层、四面单砖的房子,用石灰也是能够凑合一下的。   只要不盖小二楼,   农村,甚至包括城里面,现在还很少有人会盖成24墙体。   12墙的好处就是成本低,但隔音、隔热,还有抗震的性能不足。   反正自己也不是打算像那些老财主,一弄就是按照百年老宅的标准去盖房子。   先凑合着再说吧!   生产队里盖一座砖木结构的房子,已经很超前了。   超前一步是幸福;   超前太多了,青山医院里常住。   打定主意的罗旋盖一会儿猪圈,就休息一下,顺便去看看空间里的庄稼。   现在玉米苗已经长到一人多高,玉米棒子上红艳艳的毛须油亮、玉米杆粗壮。   上面还挂着不少一筷子多长的双玉米棒。   罗旋撕开其中一根玉米棒子,只见里面齐齐展展的排满了正在上浆的玉米粒。   用手指甲一掐,玉米粒颗颗饱满,粒粒充盈。   看样子,今年的玉米收成,绝对会很高。极有可能,空间里的玉米产量,会高到一个让人吃惊的程度!   只是玉米比较多,罗旋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估计不出来具体的产量。   那就只能到时候,玉米都收获了再说吧。   看完玉米,罗旋返身再去看看稻谷。   由于空间里的旱稻,种植的比较迟,所以现在才刚刚开始扬花。   估计要比空间外面的那些稻谷,要迟一些时间才能开始收割。   但生产队里的稻谷,社员们从过完年就开始着手准备育秧。   然后到成熟,前前后后要拖上7个来月,才能见到收获。   而自己的空间里面,仅仅只需要短短的10几天、不到20来天,就可以收获一茬稻谷!   一年,竟然可以收获十几茬的庄稼?!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以后空间里种出来的粮食,自己哪能吃的完哟?   罗旋甚至都不敢想像:自己以后坐在高高的大米堆上,面对堆积如山的粮食,自己该怎么去处理掉它才好?   现在空间里面的稻谷,收获的要比生产队里的稻谷迟几天。   把时间错开,其实这样也好。   现在生产队里的水稻,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成熟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生产队收割水稻、将它们晾晒收仓,前前后后大概需要忙活半个月左右。   到时候,等生产队里农忙完了,自己再接着请他们过来帮忙盖房子。   那样的话,自己空间里面的稻谷也收获完毕。   等到匠人们来盖房子的时候,自己也就不用花钱,去外面买粮食了。   趁着现在还不是农忙时期,罗旋准备把村口通往自己家的路,先给修通。   这样一来,   以后拉石灰、沙子、红砖,汽车就能直接拉到自家门口,就不用耽搁那么多的人工了。   算算时间节点,倒是刚刚好。   只不过自己要想顺顺利利的盖房子,还得把那位窦白军,给彻底收拾趴下才行!   自己先前给窦白军的邻居,使用的送肉、请他们来帮忙修路这些招数。   都是为了把他从人群中摘出来。   先孤立窦白军,然后下手收拾他会更容易一些。   至于请戴红梅家帮忙,截断窦白军赊账的路径,那是为了逼迫他急躁起来。   想来,   现在的窦白军,恐怕已经在开始给自己找茬、找干部们打小报告去了吧?   还别说,真如罗旋所料的那样:此时的窦白军,气呼呼的摸黑吃完晚饭。   一丢下碗,他就阴沉着脸,借着昏暗的月色往大队长家里走去。   正兴大队廖大队长的家,就住在6生产队对面的第5生产队,相隔的路途倒是不远。   可6生产队通往5生产队的路上,有一段小田埂,弯弯曲曲、杂草丛生,很是难行。   出门出的太急促的窦白军,也没有顾得上打个火把。   偏生今天晚上的月亮,似乎精神又不太好,清冷的月光实在是晦暗难明。   害得窦白军在田坎上,猛地摔了一跤。   要不是他反应快的话,身上披着那件旧军装,可就被他给甩到稻田里去了!   等到窦白军好不容易从田坎上爬起来,于是他心中的怒火,就更加的旺盛了!   “廖大队长,我要向你反映一个情况!”   摔筋溜斗的窦白军好不容易到了廖大队长家,也顾不上喝一口大队长爱人递上来的热水,就气急败坏的申诉起来。   廖大队长此时刚刚吃完晚饭,正坐在八仙桌主位上消食。   这个时期,农村里面的堂屋里会客,基本上都是坐在饭桌上说事情。   哪有什么专门的茶几、沙发。   所以窦白军也只能坐在廖大队长的下首。   甫一坐定,   只见窦白军从兜里掏出一盒、他已经珍藏了半年多的“红梅牌”香烟。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从中抽出一支,恭恭敬敬给廖大队长递了过去。   廖先明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   “咋了,大队长你嫌我的烟太差了?”   窦白军说话一向很直。   只听他对廖大队长道:“我晓得罗旋那小子,给你都是整包整包的递烟……”   一旁扇着蒲扇的廖先明的爱人,闻言顿时不乐意了:“我说他叔,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家的这人,最是耿直不过。   你去整个生产大队、哪怕去整个红星乡上打听打听!   我家廖先明,啥时候占过公家一点便宜、拿过社员们一点东西?”   廖大队长知道眼前这个窦白军的成色,当即摆摆手,示意他家婆娘住嘴。   然后伸手接过窦白军一直举着的那支香烟,就着桌子上的煤油灯点着了火。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口烟吸进去,差点没把廖先明给呛的直接给背过气去!   吓得廖大队长的老婆,赶紧丢下手中的蒲扇,上前给他捶背!   一边捶背,她一边还扭头对满脸诧异的窦白军说道:“你看看!他叔你看看,我家廖先明,连现在连烟都抽不成!   哪会去收别人的一整包烟?   那不是我们家男人身上,泼脏水么?!”   “大队长,我要向你反映我们生产队里,出了搞歪门邪道的人!”   窦白军还没等廖先明缓过气来,便满脸沉痛的诉说起来:“一个半大小子,哪来的钱盖房子?我怀疑他……”   “你今天晚上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吗?那你就不用说了。”   廖先明手指头夹着烟,任由它香烟袅袅,却再也不肯抽上一口。   只见他打断了窦白军的话,开口道:“你说的,是罗旋盖房子的事情吧?这件事情我知道,而且大队里面的所有干部们,都清楚这件事情。   你先回去吧,明天,大队干部们将去6生产队开会。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窦白军见状,欲言又止。   奈何廖大队长神色阴沉,明显是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情了。   无奈之下,窦白军只好起身离去。   “呸,啥过期的发霉烟?抽的差点没把我难受死!”   等到窦白军走远,廖先明把手头上的那支、烟丝已经发绿的香烟一把丢出了堂屋大门……   6生产队有一座以前地主留下来的大院。   这个大院里面,现在住着有十几户人家。   生产队里的保管室、会计室、卫生室,都设置在这个大院里面。   平日里。   这里便是6生产队社员们,最喜欢扎堆聚集的地方。   方圆五里之内,无数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都在这里汇集、加工、放大。   然后。   各种各样的新版本小道消息,又从这里扩散出去,蔓延至整个生产大队。   所以,大院里一直都很热闹。   但今天,与往不同。   不仅仅整个6生产队里的所有社员、大队干部们,甚至包括整个正兴大队所有生产队的队长、会计,卫生员、保管员们,都齐聚一堂。   正兴大队今天要在这里,召开一场很特殊的大会。   只见一米多高的石台两边,各自悬挂着一张巨大的条幅。   右边的红色条幅上面写着:【思想落后的社员,将会阻挡合作社前进的步伐。】   左边则是:【我们要团结一致。共同努力建设模范生产大队。】   最上方的横幅,上面则写着【正兴大队第一次社员思想纠偏大会】。   台上,十几张从大队小学抬过来的课桌,拼凑成了一条长长的会议桌。   长桌后面,坐着一溜大队里的干部们,个个神情肃穆、表情严肃。   廖大队长居中,旁边赫然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   “这是谁啊?”   李四婆扭头,悄悄问身边的欧七娘,“这小伙子,看起来才二十来岁吧?这么年轻,就能够上去和大队的干部们,坐在一起开会?”   欧七娘也不认识台上那位广播员张维。   闻言,她也是满脸疑惑的盯着那位年轻人道:“是啊,这么年轻,居然都能坐在那位置上。这小伙子的前程,不可限量啊!咦,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公社派来的干事?”   “应该是吧?”   “啧啧啧,真不知道谁家的闺女有那个福气,能够攀上这样的高枝?”   “哎呀,欧七娘,你就别想多了。人家这种吃公家粮的人,那怎么着,也不会娶咱们生产队里的女子啊!人家至少也得娶个城里的、甚至是地区里的好女子哩!”   “好年轻的小伙子啊,长的真俊!”   “是啊,看看人家!这么年轻,也不怯场。要是让我上去坐一会儿啊,我这屁股,还不得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让我坐那里都坐不住!”   “哈哈哈,三嫂子,你要是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你也是乡公所里吃国家粮的干部了呢。到那时候,我就把我家幺妹儿嫁给你。”   “啊呸,我才不要呢!我吃上国家粮了,不会去娶一个也是吃国家粮的?看看人家城里那些,两口子都挣工资的人家,那小日子过得……啧啧啧。”   台底下,一帮老娘们儿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而台上的廖大队长,见人已到齐,便站起身来,举着他手中那个铁皮大喇叭哼哼两声,清清嗓。   已经参加过无数次会议的所有社员们,心里都知道:这是干部要开始讲话的前奏。   于是,   整个台下两三百号人,一下子变的鸦雀无声。   “咳咳,啊!”   廖大队长昂首挺胸,举着铁皮喇叭开始讲话:“今天,大队部请整个大队的生产队长、会计等,啊,所有的干部们,和6生产队全体社员,齐聚在这里,是要召开一次会议。   “这是一次什么会议呢?请大家看一看上面的横幅。上面写的内容,就是这一次大会的主题:思想纠偏。”   “思想,是决定我们的行为,决定我们前进方向的根源!”   如果我们的思想出现了问题,那么,我们前进的方向,就会出现偏差、甚至是会出现倒退!”   “啊,这样子行吗?这显然,是不行的!”   坐在台下各个生产小队的队长们,听到这里,耳根子都齐齐地抽搐。   大家心里面都知道,看样子,这次会议定下来的事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尤其是坐在人群前面的6生产队队长彭志坤、会计代老师,两人悄悄地对视一眼,心里面各自都在打鼓:   这次大队里,选择在6生产队召开这次会议。   明显就是冲着6生产队的事情而来的!   可问题是……   6生产队和其它的生产队一样:日子平淡如水,既无大风、更无大浪。   如果非得说自家生产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的话,那就是罗旋修路、要盖砖瓦房的事情了。   彭志坤和代老师,都在心里暗自猜测:这次会议,恐怕多多少少都会和罗旋有关。   只是不知道,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目前看起来,既然会议的主旨是思想纠偏。   那么……唉,希望罗旋这次能够挺过去吧!   “在这次会议召开之前呢,我先请大伙儿看两样东西。”   台上的廖大队长,依旧在继续。   只见他朝旁边看了看,示意大队会计站出来讲话。   大队里的老会计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   正兴大队会计姓吴,平时大家都尊称他“吴老师”。   只见吴会计从桌上举起一张纸条,对着众人晃了晃。   然后开口道:“大家伙儿肯定是看不清这上面,到底写着什么,那就由我来给大家说说吧!   这是一张县收购站、第一门市开具出来的收入证明。”   “上面写着:   【今证明】   x月x日,红星乡正兴大队第6生产队社员罗旋,为了支援国家的文艺宣传事业,该同志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在小老君生产大队捕获大蟒蛇一条,前来出售予我单位。   按照县计划委,所制定的收购价格,我单位给予罗旋同志96.5元钱的现金补偿。”   “特此证明。”   落款是县公销社收购站第一门市。   此时,   廖大队长又站起身来,继续朝台下高声说道:“我知道有一部分社员同志,对于罗旋盖房子、修路这件事情,心里是由衷的感到高兴的!看到自己乡亲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们在上级的正确领导下,我们正兴大队的生产建设活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嘛。”   廖大队长话锋一转:“当然,也有一部分社员同志,对罗旋的资金来源,有所不解。”   这也是正常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但是!我在这里要声明一点:虽说我们所有的社员都是平等的。   可是我们的社会分工,是有所不同的;每个人的能力,也是有大小之分的!   每个人获取劳动报酬的途径,那也是有差异的。”   廖大队长从桌子上,拿起他那只已经包浆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   然后继续讲话:“就拿罗旋同志这件事情来说吧!如果我们正兴大队的社员,还有谁能去捕捉到20斤的大蟒蛇、能够给我们的民族乐器生产事业添砖加瓦,那我们也是鼓励的嘛!”   台下的众人一听,顿时议论纷纷:“罗旋上次去山里面,竟然抓到了大蟒蛇?”   “厉害了,咋我就碰不到这种好事情呢?”   “得了吧你!王刚,你连撒尿的死蛇都握不稳,还敢抓大的?”   王刚闻言大怒:“赵三娃,我……你个仙人板板!你的才是死蛇!”   赵三娃一瞪眼:“咋了?我死蛇,还能生6个娃?”   王刚冷哼一声,“指不定你那自留地里,是谁偷偷帮忙种的呢。”   这下子,又轮到赵三娃发火了,“王刚!我铲你个仙人板板!你敢说我屋里的婆娘不老实?我锤死你!”   “赵三娃、王刚,你们闹个锤子!是不是想挨大队干部的收拾了?”   “哎,人家罗旋这是苦尽甘来了啊!竟然还有人妒忌人家……”   “啧啧啧,罗旋胆子真大……”   “其实,人家罗旋给生产队里修路,还让大家伙儿有好活干,咋就要去刁难人家嘛!狗曰的窦白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平严重倾斜   坐在人群中的窦白军两口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次会议。   台上的干部们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句句都像颗针一般,扎在窦白军和叶二娘的心尖尖上……   站在台上的廖大队长,见台下的众人‘嗡嗡嗡’,像马蜂一样的吵闹得不可开交。   便伸出双臂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同志们呐,我们要多看看别人的勤劳,多学学别人的努力。这样,才能让我们生产队所有的社员们,日子越过越红火嘛。”   廖大队长继续道:“哦,我忘了告诉大家,你们6生产队的社员罗旋同志,确实是一位非常勤劳、也很愿意开动脑筋的人。来,吴会计同志,你来跟大伙儿说说。”   说完,廖先明再次向身边的吴会计示意。   吴会计站起身,举着一张收款收据向台下展示:“这是某家国营大厂,在罗旋同志手中收购农副产品之时,所填写的收据。   其中有木耳、蘑菇、黄花、野山菌,还有鳝鱼、甚至马蜂窝……   所以,我们可以保证,罗旋同志得来的钱,完全是清清白白、合理合法的!”   这位吴老会计,在解放前他就是村里的私塾先生。   村里不少人从光屁股开始,就知道他嘴里从来不说一句谎话、不打一句诳语。   所以,   这位老会计在整个正兴生产大队里面,德望都很高。   他与廖大队长一文一武,都是公正无私之人,所以深孚众望。   “罗旋时常不在家,原来是去挖这些东西去了啊?啧啧啧,真是勤快!”   “光勤快有用吗?你黄华兵够勤快了吧?一年出工360天。可要让你去山里面弄这些,你会弄吗?你敢去弄嘛?”   黄华兵摇摇头:“我……我不敢。去红星乡赶场,看见那些穿的齐齐展展的城里人,我这心里啊,都有点发虚……”   张大孃呸了一口,“这是人家罗旋,用命换回来的一点点血汗钱!真不知道那些红眼病的缺德家伙,咋就容不下人家?”   这些议论,如同黄蜂尾上的毒针一样,从四面八方劈头盖脑地扎进窦白军两口子的耳朵里。   于是,   两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的阴沉起来。   老会计补充了一句:“同志们不要多想,我只是证明一下,这件事情的合理性。至于其他的方面,还是由廖大队长同志来说吧。”   廖大队长接过话筒,朝着台下高声吼道:“同志们!对于罗旋同志这件事情,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窦白军的老婆叶二娘,听到这话,‘蹭’的一声站了起来,高声道:“大队部和乡公所里的领导,我有情况要反映。”   廖大队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缓缓坐下,“请说吧。我们这次会议,就是要让大家敞开心扉,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说出来,大家畅所欲言啊!不要有任何顾忌,只管说嘛。”   “大队长,还有乡里派来领导,我就想问问。”   叶二娘高声问:“请问,作为生产队的一份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既然有的社员,找到了一条能够为集体创收的门路,那就应该让广大的社员们,都一起获益才行。   这样,才能体现出来我们一个大家庭、大集体吧?   总不能学旧社会,这涝的涝死、旱的旱死。领导,你说我讲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就是。”   原本心中忐忑、双腿颤栗的窦白军,此时也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我同意这个说法!我认为罗旋无论是捡山货也好,还是去捕猎野兽也罢。”   “罗旋所得来的收获,就应该让全体的社员,都能得到获益!这才是集体的优势嘛。”   台上那位年轻人,此时开口插话道:“看来,这两位同志的思想,确实出现了很大的偏差。   听你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两位社员,你们这是完全否定了其他社员的劳动成果、和辛勤付出。”   张维扭头对廖大队长点点头:“看来你们正兴生产大队,召开这次会议很重要、也是非常及时的啊!   这对于及时扭转,小部分社员思想里的等、靠、要这种懒惰思想,是非常有必要的。”   一直猜不透张维身份的窦白军闻言,双腿顿时就感觉有点儿发软。   毕竟他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监督员”。   平时窦白军在社员们面前,假装一下威风,倒也勉强能够凑合。   可在要想这些真正的村、乡干部面前,他显然不够格。   但事已至此,   窦白军只能硬着头皮抗声道,“这位领导,您恐怕误会我和我爱人意思了。我是说,他罗旋至少,他也得向集体上交一部分收益吧?”   “对头!”   此时坐在小马扎上的王氏,也尖声附和道:“我们要集体劳动,集体获益。一个人过得好,不算好;一户人过得好,也不算好。我们要大家过得好,才算好嘛!对不对领导?   所以呢,我觉得窦监督员刚才说的对!   任何人有了额外的收益,都应该上交一部分给集体,这样才像一个大家庭嘛。”   廖大队长对此,似乎早有准备。   闻言,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这位同志说的很对。我们合作社的社员们,确实是应该共同劳动,一起富裕。”   “不过呢,让我们这些大队干部们感到很欣慰的是:罗旋同志的觉悟,还是很高的。”   “他早在几天前,就曾经来办公室找过我,提出要给我们正兴大队集体账面上,上交一部分他的劳动所获。”   廖大队长扭头,冲着身旁的老会计说道:“吴老师,你来说说,是不是有这件事啊?”   吴会计点点头,“确有此事。当时大队部在办公室里,妇女主任,民兵队长,还有我们这几位同志都在现场。   我可以向大家作证,当时罗旋确实是提出过,要向大队部和生产队里,都上交一部分收益,作为大队、和生产队里的两级提留。”   窦白军、王氏一听,顿时来劲了,异口同声问道:“那我们怎么没见到这笔收益?难道领导们,这是准备留到年底,给全体社员们分红吗?”   “用一勺肥水浇百棵树,哪棵树能长得粗壮?”   廖大队长高声道:“就罗旋交上来这30块、50块钱,分到整个正兴大队2000多号人头上,谁又能分到几分?”   “所以,经过我们大队里所有干部们集体开会商量。   最后!我们决定将这笔钱,暂时委托给罗旋同志去安排使用。   就请他用这笔钱,给你们6生产队用来修路,这不也是你们生产队里的好事一桩吗?”   台下的众人一听,顿时炸了窝!   感情这次修路的钱,是原本罗旋应该用来上交给集体的收益。   可这三五十块钱,对于一家一户来说,那是一笔巨款。   但要是将它拿出来修路架桥的话,这三五十块钱……   能干个啥?!   连水花都砸不起来一个……   看来,人家罗旋这次,吃亏吃大发了!   在场的两三百号人,一齐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会场边上一言不发的罗旋。   其他生产队里的队长、会计们则在心里面暗自惋惜:咱们生产队里,怎么就出不出这样的人才呢?   看看人家!   靠着自己的勤劳赚了一点钱,首先想到的,就是拿出收一部分收益来,去上交给集体。   当集体上把这笔钱,委托给他用来给生产队里修路的时候,人家毫无怨言的暗自贴钱,也要完成领导交代下去的任务。   有能力而不骄傲自满,有眼色而不居功自傲……   这么好的社员,干部们谁不喜欢?   多好的娃呀!   此时,会场里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罗旋。   而罗旋却低着头,膝盖上放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正用钢笔在笔记本上面,认认真真地记录着领导们所讲的每一句话……   哎,这动静还是闹得大了些!   罗旋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刚才廖大队长,和那位广播员张维的讲话精神,心里面一边在暗自腹诽:   自己想方设法的激怒窦白军,逼迫他的怒气无处安放,使得窦白军不得不去找大队干部们,向他们告自己的小状。   按照罗旋的预估:等到自己和窦白军的矛盾,闹得不可调和之时。   廖大队长最后很可能会亲自来6生产队,出面协调一下此事。   顺带证明一下自己的收入来源。   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的话,那位窦白军,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   最后,他应该就会主动接受自己的条件,收下一点粮食,然后自己的修路工程,就可以顺利进行。   但现在看来,   这位窦白军心里面,已经开始惧怕大队干部们的施压了。   但反过来,他心中对自己的怨恨,不但没有消弭……   反而已经变得愈加浓烈起来!   那就只能再放大招了,再狠狠的敲打一下这家伙!   打蛇的时候,如果心怀怜悯之心,日后必将遭到反噬。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才能永绝后患……   等到散会之后。   张维作为乡公所派到正兴大队来的下村干部,生产队里,是需要给他安排派饭的。   接到任务的队长彭志坤,顺势就将张维安排到罗旋家派饭。   彭志坤此举,明眼人都懂:彭志坤这是想让罗旋,多在乡公所的干部面前,露露脸。   也好借此机会,抬升罗旋在生产队里的地位。   派饭任务一下达,张大孃和三嫂子,连忙去罗旋家里帮忙生火做饭去了。   而罗旋自己,却跑到树林里面去稍息了片刻。   没一会,罗旋然后便甩手甩脚的,提着几朵大蘑菇回到了家。   中午饭,罗旋准备用酸菜烩粉条、素炒蘑菇,还有一道大蒜烧黄鳝来招待张维。   虽说自己空间里有鸡有羊,还有前两天买回来的五花肉。   但罗旋压根就没准备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招待张维。   在他面前,装装自己很清贫、节俭,不是坏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添一把柴   等到饭菜上桌。   张维看着那一盘鲜嫩的“素溜蘑菇”,不禁眼前一亮!   只见白白嫩嫩的鲜蘑上面,撒了一点自己最爱的葱花。   清清爽爽,让人看起来都有很有食欲。   等到他夹起一筷子蘑菇,刚刚一入嘴,就感觉这蘑菇鲜嫩无比!   再加上罗旋在炒蘑菇的时候,用芡粉淡淡的勾了一下汤汁。   这就使得这一盘清炒蘑菇,入口丝滑;轻轻咬上一口,只感觉汤汁饱满、一股鲜滑香嫩的味道,顿时充盈着整个口腔……   张维在红新乡的餐饮服务社里,也吃到过这个品种的野蘑菇。   但那位服务社里面的掌勺大厨,似乎更喜欢做那种重油重口的菜式。   比如像什么冷吃兔、宫爆鸡丁、回锅肉、耗子鱼,或者是太安鱼之类的菜品……   餐饮服务社的大厨,将这些菜品确实做得非常的到位。   可张维初来巴蜀省,作为一位江南水乡长大的人,真还吃不了那种重油重口、鲜香麻辣的菜品。   这不,   他刚刚来到红星乡没几天,就因为水土不服、和天天吃那些重口川菜,而落得满嘴燎泡。   顾胖子那家服务社里的炒蘑菇,里面是加了豆瓣酱、酱油、香油的。   哪有罗旋家这一盘素溜蘑菇,来得清爽可口?   而且,罗旋为了照顾到张维的口味,还在蘑菇里面,偷偷的加了一点点糖。   这就让偏爱甜口的张维,吃的就更起劲了!   等到张伟吃完饭,喝着用空间的泉水烧开之后、沏成的一壶粗茶。   坐在竹椅上,   张维拍拍肚皮,心满意足、而又带着一丝歉意地朝着罗旋微微一笑,“罗旋小同志啊,你可别见笑啊。实话实说,这还是我来到红星乡之后,第一次吃了一顿饱饭。”   罗旋笑笑,“领导你不远万里,前来支援我们红星乡的文艺宣传事业。   把你的生活照顾好、让你吃好,领导你才能更好的指导我们红星乡的广播站建设工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张维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喝着这壶农村里最低劣的粗茶,也感觉到特别的顺口。   很有一点点龙井的韵味。   心情大好的张维,当他听到罗旋这些话的时候,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罗旋小兄弟啊。你讲话的语气,怎么像红星乡公所里面的那些领导啊?”   “还有啊,罗旋同志,你以后可不能叫我领导。”   张维道:“我只是乡公所里的广播员,还当不得领导这个称呼。”   罗旋坐在竹椅上,对张维笑道:“当的起!张领导你年纪轻轻,就一人分饰几个角色。   这一方面是能者多劳,另一方面,也是体现出领导你的知识全面、技能高超啊。”   张维闻言,不禁扭头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罗旋来,“罗旋同志,你现在上几年级?”   罗旋回道:“等到开学之后,我就念高小五年级了。”   张维眉头微皱,“怎么我感觉你的文化素养,远远不是一个高小生所能具备的?”   “我只不过是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闲书,知识来源比较杂。然后我脸皮也厚、敢吹出来罢了。就我这点小本事,哪敢在领导您面前显摆呀。”   罗旋笑道:“以后,咱要是有机会,领导您也不嫌弃的话,我倒是想向领导您多多讨教讨教呢。”   听到这里,张维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他摆摆手,“罗旋同志啊,你以后真不要左一个领导、右一个您了。你就叫我张维吧!要不,叫我张大哥也行。”   罗旋点点头,“行,恭敬不如从命。张大哥,那你以后也别叫我罗旋同志,叫我小罗、小旋都行,直呼其名,叫我罗旋更好。”   “好,那就一言为定!”   张维笑了笑,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套纸笔,放在膝盖上道:“那我们就来开始采访吧?”   请广播站来6生产队采访,这是刘富贵在背后活动的结果。   眼看着广播站即将建立。   张维正愁自己手中没有新闻稿、没有当地的正面典型的人和事。   正在他向乡公所里的干事们打听,哪里有值得报道的素材之时,恰好被刘富贵托请的人趁虚而入。   于是,   便有了这次张维来正兴大队、6生产队采访罗旋之行。   现在张维既然开始谈正事,罗旋也就开始陪他严肃起来,“其实吧,我就是因为当初底子薄,那时候,我心心念念的,就想着能够吃饱饭。   如果让我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的话,我这身体又不太好,而且过一阵子我还需要去上学,也没太多的时间去生产队里出工。   无奈之下,我就只能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去搞一点点副业,然后去其他社员们那里,换一点粮食回来吃。   只是到了后来,我因为有各级领导的亲切关怀,有生产队干部们的关心,还有广大社员们的帮扶……   所以我这才有了一笔较大的收益。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动了盖房子、修路的念头。”   张维把一些关键词,一一记录在采访本上。   写好这些关键节点。   张伟用手指头杵着采访本,沉吟了一会儿。   然后睁开眼,对罗旋低声道:“罗旋啊,以后你在外面可不能说,你自己当初的梦想,就只是想吃饱饭而已……至于其中的原因,我想你也懂的。”   罗旋点点头,很虚心的接受了张维的建议。   张维一边敲本子,一边斟词酌句的说道:“按理说,你作为生产队里的一名小社员,你努力干活,想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   这只是一位很普通的社员、一个很平常的愿望,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这件事情来说,恐怕很难写成新闻稿子啊!”   罗旋微微一笑,低声道:“顺序,关键词。”   张维一愣,“顺序、关键词?这是什么意思?”   罗旋抠着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的低声咕囔道:“比如有一位木器社的职工,单位里业务繁忙,生产任务很重。   于是,不喜欢张扬的他,悄悄地拿着单位上的原材料回家。   他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在家里生产家具,最终帮助单位上,顺利的完成了生产任务。”   张维脸上更疑惑了,“然后呢?”   罗旋低声道:“同样,有一位木器社的职工,偷偷摸摸的拿着单位上的原材料回家,然后利用业余时间做家具。   而此时,   他的单位上,却正是业务繁忙、生产任务很重的时候。   虽然说,   他最后也把自己做出来的家具,交给了单位上,也算得上是从侧面帮助了他的单位,完成了生产任务……”   张维喃喃自语:“悄悄地拿原材料……偷偷摸摸的拿材料;   【最终帮助单位完成任务】,   对应:   【虽然说,他最后‘也’把家具交出来了,也算得上帮助了单位……】。”   张维瞪大眼睛盯着远方的虚无,嘴里喃喃道:“嘶~同样一件事情,被你这么一说,这味道,咋就完全不同了呢?”   罗旋抬起头来,一脸诧异的望着张维,“我?我说什么了?我只是想写一篇作文,好完成老师交代下来的暑假作业,所以就忍不住念出声来了。”   张维也是一位极其聪明的人。   原本觉得此事没什么出奇的他,听到罗旋的话,心里面忽地一动!   顺序?   张维立马感觉自己脑子里灵光一闪:罗旋盖房子,然后为了自己拉建材方便,所以修路……   但要是反过来,先写修路呢?   而且,   不管罗旋的出发点是什么,人家总是贴钱贴力的,在修建生产队里的道路吧?   无论怎么说,   罗旋修路这个举动,也是对生产队里的所有社员们,都有好处的吧?   这也是符合事实的啊。   “啪嗒——”   目瞪口呆的张维手中的钢笔落地,他还犹自不知。   直到罗旋缓缓弯下腰,从地上替他捡起钢笔,然后又在自己的衣服上,替他擦干净之后。   张维这才反应过来。   “咕咚——”   只听他咽下口水,直愣愣的看着罗旋,“罗旋,你是咋想到这些的?”   “看书啊。”   罗旋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起身从自己的卧室里,抱出来一大堆书籍放在张维的跟前:“我也没啥乐趣,所以一有空闲,就喜欢看书。”   张维望着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书籍,不由长长的吁口气,“果然是学无止境呐!看来我以后在闲暇之余,还真不能光顾着去和乡公所值班的那些同志们打乒乓球了。   我以后,还是应该向你学习,多看看书才好。”   罗旋很谦虚的点点头,“互相学习,互相学习,我们都要加强学习。”   装完一个大大的比,这个时候越是谦虚低调越好。   张维好不容易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对罗旋道:“嗯,这一次的正兴大队之行,让我很有收获。   这次采访,就到此为止吧。我需要回去,好好整理整理思路和这些素材。”   说着,   张维从挎包里掏出一张二两的粮票,一张一两的粮票,还有两角钱放在罗旋的手上。   这是乡里的干部下乡,去生产队社员家里吃一顿饭的补贴标准。   罗旋当下也不客气,将粮票和钱都收好。   这个时期,   干部下乡,必须得给派饭的社员家里放下粮票、菜钱,那是硬性规定,谁也不敢违反。   “等到把广播站顺顺利利地建立起来、培养出新的广播员、采访员之后,我有可能就会调到别的地方去。”   临行前,   张维转身对伸出手,“我希望你开学之后,遇到星期天、星期六,或者是放学之后,多多的来乡公所里找我。   到时候,我也好教教你一些调试设备、播音,还有写稿的技巧……不,恐怕在写稿子上面,有些事情,我还得向你讨教才行。”   “领导太谦虚了。”   罗旋也伸手回应了一下,“只要你不嫌麻烦,我会经常去广播站向您讨教的。”   张维大笑:“又来了!说好了不要叫我领导,也不用‘您’这种敬词。要是你以后还这样,我可不理你了啊。”   罗旋当即也大笑,“好好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两人嘻嘻哈哈打趣几句,张维便告辞而去。   两天后。   一篇【小小社员有担当,人人出力修路忙——记红星乡正兴大队、6生产队小社员罗旋,全力以赴替生产队里修建石板路的先进事迹】的广播稿,就在县广播站里播出,并且取得了很大的反响。   自此,   罗旋为了收拾窦白军,而从四面八方布下的局,已经开始逐渐收拢。   有了左右邻居的疏远,和生产队里大部分社员们的鄙夷,窦白军的日子,是越发的煎熬起来。   可正因为如此。   困兽犹斗的窦白军,一咬牙!   干脆一连几天,他连工也不出了;也不披上他的旧军装,去生产队的地界上,对社员们指手划脚了。   窦白军只是把自家院门关得紧紧的,玩起了避不见人、足不出户的把戏。   并且他还放出话来:谁要敢动他院门口的一寸地皮,他就和谁拼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窦白军败笔迭出   窦白军白天宅在家里不出门,晚上却偷偷地溜了出去。   掐着点赶路着他,等到窦白军用双腿硬生生走到县城的时候,天也刚好亮了。   再等上一会儿。   县里面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的开始来上班了。   这时的窦白军,跪在县府门口,手里举着一块用硬纸片写着的纸片。   纸片上面,是他请人用红油漆写上去的、一个大大的【冤】字!   他如此骇人的举动,直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给吓得不轻!   拦路喊冤?   以自己的鲜血写讼状?!   虽说他这个纸片上的红字,大家伙儿一眼便能看出来,那是用红油漆写上去的。   可红油漆,与那种用鲜血书写讼状的效果,也差不多。   让人看上去,毛骨悚然的!   拦路喊冤、跪地陈情这种事情,只存在于解放前的传说当中。   现在是啥社会?   经过了这几年的治理,整个社会风清气正、道不掇遗,市不二价、上安下顺!   现在竟然……还有人跪在大院门口,玩这一套陈情把戏?   窦白军的举动,顿时引起无数人的围观,不少县城里的居民职工,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一时间,整个县府门口的大马路,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   背着背篓的农民、提着菜篮子的大妈大爷,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幕……   吃瓜群众们都对着他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大家都很好奇:这人到底有什么天大的冤屈,需要做出如此极端的举动来?   窦白军刚跪下不到两分钟,便有两名工作人员上前,客客气气的将窦白军请到了办公室里面。   等到他刚刚一进办公室,便看见有一位看上去约摸五十来岁、微微有点秃顶,穿着四个兜银灰色上衣的干部,正一脸阴沉地站在办公室当中。   当这位干部一看到窦白军进屋。   便赶紧跨步向前,伸手握了握窦白军的手,“这位同志请坐,你先喝口水,别急别急。哪怕有天大的事情,我们也能替你做主。”   旁边自有工作人员,替窦白军递上查茶缸。   “咕咚——”   窦白军接过茶缸喝了一大口水。   从正兴六生产队,走到红星乡是7,8里路。   再从红星乡走到县城里来,又是27,8里。   这样一来,连夜赶了30多里路的窦白军,此时还真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喝了两口水,等到他缓过了神。   窦白军便站起身来,对这位干部满脸悲戚的陈诉道:“领导,我要向您举报!”   那位领导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示意窦白军坐下慢慢说。   “领导,我们生产队里,出了一个占用集体土地、假公济私,占公家便宜的家伙!”   窦白军越说越气,“他还去干私活、赚私钱!然后沉迷于个人享乐,替自己修建华屋大宅、用集体的地去修私人的路!”   那位干部一听,当下就愣住了!   因为一大早的,众人看见窦白军的怪异举动,大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呢!   弄了半天,原来竟是这种并不是那么急迫的事儿啊?   哪怕窦白军,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那他完全可以走正常的程序,向当地大队、乡公所反映一下情况。   这种事情,并没有急迫到需要跑到县府这里来,还玩儿跪地陈情、当众喊冤那种把戏?!   事情有那么紧急吗?   干部耐着性子听完了窦白军的陈述,然后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摇把子电话,便“咕咕咕”的摇了起来。   “喂,接线员吗?麻烦你给我接红星乡公所。对,不要接值班室,嗯,接乡长办公室。”   干部举着话筒等了片刻。   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详细询问了一下窦白军所说的,‘有人占用集体土地,给自己盖豪宅大屋’的事情。   电话那头传来叽叽咕咕的说话声。   但因为通话质量不是特别的好,坐在一米开外的窦白军竖着耳朵,也没听清楚对方在电话里面,说了些什么事情。   坐在布衣沙发上的窦白军,满脸紧张地看着那位干部打电话。   而打电话的干部,则一只手举着话筒,另一只手叉着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犹如一尊雕塑。   “嗯,你们调查过吗?嗯,好。你们确定事情,确实是这样子的?啊,行。一会儿我会派工作人员,前去你们乡,再核查一次。”   干部一边通话,一边偶尔扭头扫视窦白军一眼。   只是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   等到干部打完电话,放下话筒之后,转身对窦白军说道:“你是窦白军同志,是吧?”   窦白军点点头,“咋样?领导,您准备怎么处理,那个损公肥私的罗旋?”   干部阴沉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只听他对窦白军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调查、核实一下,再研究怎么处理。   但根据我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事情和你所说的,有非常大的出入。”   干部吩咐工作人员,“小刘,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去红星乡走上一趟。”   一旁的小刘应了一声,正准备出去着手准备。   干部又说道:“你带上粮票、出差需要用的钱。还有,等会儿先带这位窦白军同志,去食堂里吃点早饭。粮票和钱,我会给食堂里补过去的。”   安排完工作人员的事情,   干部扭头对沙发上如坐针毡的窦白军道:“一会儿,会有工作人员和你一起,去红星乡当面核实此事。   嗯,你不要有顾虑。   我们鼓励广大社员们,去监督生产队、大队干部的工作。但我们也决不允许有人无事生非、造谣中伤。   如果有人捏造事实,去攻击、污蔑我们的合作社干部、和广大的社员的话,我们同样也会严肃处理的。”   窦白军期期艾艾道:“这还核实啥呀?这些事情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哩!”   干部长长的吁了气,忍住心头的不快。   对窦白军道:“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吧!等到你和小刘一起去红星乡、去你们生产大队里面,把所有的宅基地手续,都查看、验证之后,咱再来说如何处理、究竟该处理谁的事情。   说完,这位干部便请其他的工作人员,带着窦白军去后院的单位食堂里面吃饭去了。   “乱弹琴!”   等到窦白军出了办公室,干部重重的做回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这些人呐!不去想着搞好团结,大家一起努力,搞好生产队里的农业建设。却成天想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简直就是胡闹!”   ~~~~   窦白军到县城里告状去了。   而此时,   廖大队长、还有正兴大队那位一直在地区医院里面治病的老支书,正在6生产队里,指挥着一帮社员,动手拆除窦白军家的篱笆围墙。   只见彭志坤带着丁大爷和张大叔他们,三下五去二,就把窦白军、连同他左邻右舍这五户人家,面朝道路这一边的围墙,通通给拆除掉了。   除了窦白军的老婆叶二娘,在那里跳着脚,试图阻挠施工之外,其余四户人家都很配合拆除工程。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这片地,本来就是乱占的生产队的地盘。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的人口,可远远没有后世的人口多。   社员们的宅基地,也远没有后世那么密集。   几年前,   国家当时鼓励城镇人口下乡,生产队里给那些愿意到农村扎根的人,包落户、包分土地。包分宅基地。   所以,当时是整个生产队里的宅基地管理,都比较混乱。   尤其是被村民们,今天往外扩张五寸、明年偷偷加一尺,慢慢扩大的院子,生产队里更是对此视而不见。   只要不挡住大家的出入,哪家哪户都把自家的院子,给往外扩大了个3,5米。   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见怪不怪,大家讲究个“民不举、官不究”,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儿。   但这一次,明显正兴大队部的干部们,和这五户人家较了真儿。   非得来核实、纠正他们的院子占用集体土地的事情!   甚至就连在村里久未露面的老支书,这次也破天荒地来到了拆除现场。   这老支书的脾气,可比廖大队长还要刚直!   要不然,   他也不会因为操劳生产队里的事情,而积劳成疾,被送到了地区医院里,调养了足足有三个多月。   在拆除现场,其余四户人家因为当初罗旋要修路的时候,篱笆墙便往后退了三尺。   所以现在大队部,要让他们退还多占用的集体土地。   这件事情对这四户人家来说,并不是多大一个事。   顶大,再往后面退上一两尺就行了。   此举对他们造成的最大损失,无非就是需要重新去砍竹子回来,重新搭一个新的篱笆围墙。   还有就是,以前中原本种在院子里面的南瓜、豇豆,如今变成了种在围墙外面。   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因此,   在老支书和廖大队长,前来指挥社员们帮忙拆除篱笆墙的时候,那四户人家都端着饭碗,站在自家院子里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唯有窦白军的老婆叶二娘,在那里跳着脚的怒吼:“凭什么,凭什么要拆除我家的院子?咹?”   “就凭你家,占用的是集体土地。”   廖大队长回道:“怎么,你占集体的便宜,还有理了?”   叶二娘指着罗旋家的方向,“那罗旋盖新房子,他家的老房子那块宅基地,是不是也该退出来?”   正在干活的生产队长彭志坤,闻言开口道:“这件事情,用不着你来瞎操心!人家罗旋早已经向大队请示过了。   他准备等新房子盖好之后,就把老房子的宅基地,退回给生产队。   不信你问问廖大队长,在大队部里面,还有罗旋打的条子哩!”   叶二娘看见宅基地的问题上,挑不出罗旋的毛病。   只见她胸脯急剧起伏一番之后,又想出一个歪招,“那生产队里,还有那么多人家的院子,也是私自往外扩建了不少!你咋不去拆除他们的嘞?”   叶二这句话一出口。   周围看热闹的社员们心里,顿时一阵讥笑!   这傻婆,娘真是被气昏了头!   有什么事情,就说什么事情。   现在她一下子攀扯了这么多人,这不是把整个生产队都的人,都给得罪了吗?   真是胸大无脑的憨婆娘! 第一百一十七章 胜局已定   听到叶二娘这么一说。   原本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抽烟的老支书,此时开口了:“怎么?狗吃屎,你也跟着去吃屎?然后你觉得自己就是对的?”   叶二娘虽说心里畏惧不怒而威的老支书。   但事关自家的利益,此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我就想问问你们这些干部们,是因为我男人不在家,好欺负一点点吗?大家伙,怎么就不去拆除别人家的院子?”   老支书闻言,缓缓丢下手中的烟屁股,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只见他走到叶二娘跟前,沉声道:“那好啊,走!现在我就安排由你承头,去拆除那些占用了集体土地的院子。你说拆哪家、就拆哪家的院子,可好?”   这叶二娘再憨,此时也听出来不对味儿了:自己承头去拆除社员们的院子?   那等到干部们走了,自己家不被社员们半夜里砸成马蜂窝,那才怪了!   “我,我就那么一说。”   叶二娘懦懦道:“老支书,您可别往心里去啊,咱就一个啥也不懂的妇道人家。我……我头发长、见识短,您可别跟我计较。对不住了啊,老支书。”   老支书见叶二娘退缩,也没和她一般见识。   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你们两口子啊,就不知道消停!等着吧,一会儿,你家男人也该被民兵押回来了。”   叶二娘一听,脸色“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自家男人这是犯了哪条王法了?   咋还会被民兵,给押回来呢?   别看叶二娘平日里仗着自家男人,是生产队里的一个假干部,所以她平时在生产队里,也是有一点狐假虎威的。   可真要遇到什么事情,叶二娘的胆子其实也大不到哪去。   只见她身子一软,顿时一屁股萎顿在地。   窦白军早上去县里面反映情况的事情,红星乡公所接到电话之后,就派人来正兴大队调查了一番。   等到乡公所的干部们,了解到罗旋盖房子的手续合理合法,同时知道了窦白军、之所以要阻挠修路的症结所在。   所以,明白了真实情况的干部们,当场就被激怒了!   干部们当时就撂下一句话:要狠狠的刹住这种无事生非、破坏农业合作社广大干部、社员之间团结的恶劣行径!   这股歪风邪气不刹住,以后大家谁还能安安心心生产?   既然乡公所里面的干部,都已经明确表态了。   因此老支书刚才那句话,真还不是空穴来风。   老支书资历老,处事公正,所以他在大队里面的威望特别高,他说出来的话,那就代表着事实、就能够一锤定音。   别看老支书他平时因为身体不好,不怎么在生产队里露面。   但真把他给惹毛了的话,后果可比得罪了廖大队长,要严重得多!   毕竟廖大队长,他只是脾气火爆了一些,等他把火气发泄完了,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但老支书要给谁动用条条框框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这一次,   老支书和廖大队长,齐齐出面来清理6生产队这五户人家、私自占用集体用地、做自家院子的事情,自然是罗旋在背后发力。   私自扩张一点点院子这种事情,虽说是“民不举,官不究”。   但现在既然有‘民’举了,干部们还是得管一管的。   前天,   刘富贵儿去乡公所“土地办”,就是为了查阅6生产队的社员们,当初在“土地办”里面备案的宅基地、和院落登记信息。   当时罗旋的计划就是:如果窦白军死活不肯服软的话,自己就可以去大队部里,反映窦白军家私自占用集体用土地的事情。   这样一来,自己就占据着法理,让人无法诟病。   只不过,法不外乎人情。   所以在此之前,罗旋私下里,也和窦白军的四户邻居商量好了。   拆除他们两尺多宽的院落篱笆墙,这不过是临时举措而已。   生产队里的情形就是这样:大家都会采取蚕食的方式,把自家院子慢慢的往外扩张……   等到这一次风头过去、道路也修好了。   大家以后再三寸五寸的,慢慢往外挪动篱笆墙就是了。   罗旋此举的目的,其实并非是要给窦白军家,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   而是要彻底激怒窦白军,罗旋要让他去拼命闹腾,最终使得他彻彻底底的、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去。   如此一来,   窦白军在生产队里不仅孤立无援、颜面尽失。   而且他极有可能,会因此遭到乡公所、生产队里干部们的处罚。   只要他宅基地不合法、再将他头上那个“典型”光环去掉之后,以后窦白军,就变成了连普通社员都不如的身份。   那他就再也无法阻挠自己修路了。   只不过,为了预防窦白军狗急跳墙,罗旋准备将这个隐患,给彻彻底底消除掉……   有了老支书和廖大队长出面,这次拆除篱笆墙的工程,进展很快。   而被乡公所的民兵,押解着回生产队的窦白军,回来的也很快。   正当生产队的社员们,准备各自散去之时。   却忽然看见村口的道路上,两名背着枪的民兵,押解着蔫头耷脑的窦白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等到窦白军来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有气无力地扫视了一眼、自家被拆成七零八落的竹篱笆院墙。   然后便低着头,静静地站在老支书和廖大队长的跟前。   等候他们的发落。   “污蔑合作社干部,向无辜社员身上泼脏水……”   老支书狠狠瞪他一眼,“行啊!窦白军,你长进了,出息了啊!开了一场全体社员大会,也治不好你思想上的偏差。   你可真行!”   廖大队长叹口气:“窦白军啊窦白军,上次召开思想纠偏大会,我本来是试图再挽救你一次。   但现在你既然越过大队部、越过乡公所,直接带着污水去县里面往我们身上泼……   你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村干部的处理权限了。   现在是由乡公所,直接出面处理你这件事情。   去吧,去好好改造吧!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思想深处的错误,痛定思痛、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回来。”   窦白军闻言,浑身打了一个颤。   “老支书!您救救我!”   窦白军‘噗通’一声跪倒在老支书面前,“我只是不知道罗旋批了地基,也不知道他去卖山货得来的钱。   我,我只是觉得他行为可疑、钱财来路不明。   所以,我才向上面反映一下情况,想揪出我们6生产队里面的害群之马……老支书啊!   那个罗旋虽说没有犯法,可我作为一位有责任心、有公心的生产队社员,我看到值得怀疑的事情,便向上级反映情况。   这件事情……我本身是没有做错的吧?”   窦白军这言下之意,他向上面反映事情并不违法,所以他不应该受到惩罚。   廖大队长摆摆手,“你正常反映情况,当然没错。可……唉,不要说了。   你的事情,乡公所里面已经做出了处罚决定。你还是抓紧时间,回家去收拾收拾东西,早点去改造吧。”   “唉……”   老支书重重的叹口气,正要说话。   却忽然听见从窦白军家里,传出一阵阵“拱,拱,拱”的声音……   众人闻声,大家都齐齐一愣!   作为农村里长大、在生产队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这种声音,大家伙儿简直就是太熟悉不过了!   这分明就是小猪仔吭哧声音啊!   生产队不让社员们在家里养猪。   可是在社员们的心里,谁不曾做过几次,在家里面养上两头肥猪的美梦?   大家心心念念的,就是院子里有一大群鸡鸭、圈里有两头肥猪。   都说“庄稼是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作为一位世世代代祖传的农民,家里不养上几头猪的话……   这个农民当的,就不够正宗。   等大伙儿一听见小猪崽的吭哧声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大家齐齐望向窦白军家的大门口。   “爹!娘,快来呀,你看看,咱们家也有小猪了!哈哈哈,我要去割猪草回来,把它们养的肥肥的……”   只见窦白军才5岁的小儿子,抱着一只小猪崽,正满脸兴奋的从门里面跑出来……   看见自家男人,竟然是被乡里的民兵押回来的。   本来就被吓傻了的窦白军老婆叶二娘,再看见自家娃怀里的那只猪崽之时,直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只见她两眼一翻,“咕咚”一声!   叶二娘顿时就晕了过去……   而窦白军原本就虚汗直冒的脸上,顿时就显得更加的苍白起来!   “我,我家哪来的小猪崽?”   窦白军喃喃自语,“我……我昨天晚上,只不过去生产队的地里,扒了几个玉米棒子解解馋……我家哪来的猪崽?”   “爹,不止一只,有……有……”   窦白军的儿子放下怀里的猪崽,然后举起一只巴掌,把手指头伸直了比划着:“有,这么多哩!”   “窦白军!”   生产队长彭志坤,猛地朝着窦白军厉喝一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窦白军此时,额头上的冷汗流淌如注,“我,我也不知道啊……”   望着小儿子怀里的猪崽,再看看陆陆续续从自家门槛上、蹦蹦跳跳往外涌的其余四只小猪……   窦白军顿时,   懵了!!   再看看晕倒在地上、然后被社员们给扶着斜靠在石头上的叶二娘,窦白军想问问自家婆娘,那也是做不到的事情了。   大伙儿正在惊疑不定之际。   正在此时,   醉醺醺的周大爷,在周老大的搀扶下,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只见他一边跑,一边磕磕巴巴的朝着老支书、廖大队长喊道:“不好啦,不好啦!饲养室里的小猪崽,跑了几只!”   社员们听说,齐齐惊呼:“跑了几只?”   饲养室的猪崽跑了,这在生产队里,也是了不得的重大责任事故了……   廖大队长叹口气,“唉,走吧。”   随即,老支书在廖大队长的搀扶下,两人缓缓起身离去……   而那两位民兵,则压着窦白军回乡公所去了。   ~~~~   窦白军家门口,正热闹非凡、乱糟糟、吵闹闹。   而此时的罗旋,却在家里面忙碌着。   现在自己家里做出来的粉条,数量已经很多了,家里面有点放不下。   所以,   罗旋叫来周家老二,去给以前那位给自己送来甲鱼的人,将欠下人家的粉条给送过去。   然后让周老三,再给戴红梅家的代销店,送去一部分。   其余的粉条,罗旋全部交给张大孃,让她帮自己代为保管。   以后和来帮忙干活的社员们结算报酬的事情,罗旋也一并交给张大孃出面去处理。   要是遇到有谁给自己送来鳝鱼的话,罗旋也请张大孃去出面结算。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自己回家的时候就会比较少。   再加上空间里的玉米,眼看就要收获在即,所以罗旋现在能利用别人帮忙做事,自己就尽量的少去忙活。   至于请张大孃、张大叔一手去帮自己打理这些琐碎事情,罗旋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付给张大孃两口子一笔报酬。   这也算是变相的答谢他们两口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关爱之情了。   等到忙完了这些,罗旋又闪身进到空间里面去。   现在空间里的那6只小野猪,已经开始长骨架了,等到它们的骨架足够大的时候,就应该给它们增大投食量,以给这些野猪增肥。   懂得一些养殖技术的罗旋知道:猪仔太小的时候,是不适合给它们喂太多精饲料的。   那样的话,猪崽就会长成一个肉团团,也就是俗称的“坨坨猪”。   这种猪再怎么长,它也不可能长得太大。   所以这6头小野猪仔,现在还不是催肥的时候。   在这个时期,就应该给它们多喂一点粗糠、骨粉之类的,好让它们长骨架。   要想搞稻骨粉,其实很简单。   红星乡的收购站,有一处专门的场地,在大量收购骨头。   等到收集来的骨头足够多了,收购站就会将它打成骨粉,往地区畜牧局的良种场里送。   而收购站,之所以要另外开辟一处远离人群的场地,来收购骨头。   只因为这些骨头,特别特别的臭!   堆放骨头的地方,顶风都能臭三里!   五里地之内,谁要是闻到了那股恶臭,都能熏得人肚子里翻江倒海……   好在现在有周家三兄弟,在替自己跑腿。   所以这种要命的脏活儿,都是周老大去替自己办。   只不过这活确实不容易,所以给他们的报酬,也得昂贵不少:那周老大跑一趟,至少得给他半斤剔骨肉!   今天中午,周老大就给罗旋买回来一包骨粉。   所以,   罗旋给了他半斤剔骨肉。   额外还给了他一瓶“绿豆大曲”酒,让周老大拿回家去,孝敬他爹……   周大爷嗜酒如命。   但他喝的都是自酿的包谷酒,这种酒的质量很差。   像这种玻璃瓶装的“绿豆大曲”,周大爷要是看见它了,肯定比看见画片上的美女还亲!   以周大爷的尿性,他都恨不得抱着这瓶酒睡觉了。   周家三兄弟来替罗旋跑腿,偶尔能够得到剔骨肉、瓶装酒的奖励。   这样一来,   以后周大爷不但不会阻拦自家儿子去罗旋那边,反而求之不得呢!   罗旋望着自家的野猪崽,心里面乐开了花:有了谷糠、骨粉,还有富含糖分和淀粉的红薯,作为饲料喂养这些小野猪。   现在它们的个头,竟然已经长到有两尺多长,估计有15,6斤重了!   而差不多和这些小野猪,同时出生的生产队饲养室的那12头小猪崽。   此时它们即便有老母猪的乳汁喂养、有饲养员周大爷的悉心照料,那些猪崽也不过才6,7斤重。   要知道,野猪和经过改良的家猪,它们品种是不同的。   真要说起来的话,野猪的生长速度,真还比不上家猪。   在自己空间里面的这些小猪仔,它们的生长速度,已经远远超过饲养室的那些小猪。   两下一对比的话,罗旋估计要是自己在空间里面,能够养上几只家猪的话。   它们的生长速度,恐怕会比空间外面,至少高出5倍!   也就是说,生产队里养一年的猪,自己只需要养上两个多月,就能出栏了。   空间里面的玉米、稻谷,马上要收获了,到时候这么多粮食,自己也无法消化得了。   要是能够将粮食转化为肉食的话,那相当于也是一种变相的存粮方式。   看来,   以后有机会的时候,自己还需要去搞上几只猪仔回来,养在空间里才行。   但现在市场上,买卖小猪崽的业务,都不对个人开放。   自己要想搞到猪崽回来养殖的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去饲养室偷,罗旋一般是不会去干那种事情的……   老罗家的人,饿死不偷食!   就像先前自己趁着周大爷喝的烂醉如泥的时候,去饲养室里,替那5只小猪们换了一个窝。   罗旋敢对着空间里的那只老鳖发誓:自己抱那些些小猪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的。   自己绝对没有伤到那些可爱的小猪猪,一根毫毛。   而且,   自己也绝没有占那些小猪猪的便宜,甚至连它们身上的一根猪毛,自己都没有薅一根!   没办法,   老罗家的人,就是这么耿直。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林鸟飞了   今天是红星乡青蛙市场,开市的日子。   同时也是红星乡高级小学,开学报名的第一天。   罗旋和往常一样,天不见亮的,便起身往青蛙市场赶路。   与以往不同,   以前自己往青蛙市场上去,是为了卖东西。   而现在对于罗旋来说,去青蛙市场卖东西,其实已经意义不大了。   现在自己空间里面的鳝鱼、蘑菇,基本上都卖给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属于有固定的销售渠道。   自己之所以总是要去青蛙市场看看,多半还是为了掌握市场行情、把握住粮食市场的波动情况。   如果哪一天,   市场里面出售的粮食,突然开始收紧的话,那么说明困难时期就要来了!   以前自己通过史料,只知道那三年困难时期的大致时间,但其实巴蜀省比别的地方,来的要早一些、也更严重一点。   而且在现实中,往往市场上的粮食松紧程度,会超前透露出来一些信息。   所以,这就需要自己时时刻保持着一种警惕、及时把握住市场的脉动,才能做到有备无患。   以前每次青蛙市场开市的时候,罗旋基本上都是凌晨3点多钟就起床,然后急急忙忙的往市场里赶路。   往往这个时候,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在熟睡当中。   罗旋以往在通往红星乡的道路上,很少能遇到同行的人。   但今天,偏偏就有点奇怪!   等到罗旋走到村口的时候,却看见那里隐隐约约地站着一个人。   似乎在他的脚下,还放着一个大大的口袋。   罗旋看着那道人影,心中不禁本能的就产生了一丝警惕:因为这个村口,正好位于窦白军家附近。   昨天傍晚,窦白军被带走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生产大队。   现在窦白军挖煤去了,可他老婆叶二娘还在家。   那个有几分姿色、但却出了名的胸大无脑的婆娘,谁知道她会不会发神经、给自己来个恶向胆边生,哪怕弄不过、也要抱着自己啃上一啃?   自己不屑于使用暴力、或者是以武力相威胁;可并不能确定那个心胸狭隘的叶二娘,也能遵守这项原则啊!   所以,   当罗旋看见站在村口的那道黑影的时候,便停住了脚步。   然后悄悄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两块石头。   一块放兜里、一块捏在手上。   这两块儿3,4两重的鹅卵石,不轻不重、不大不小,用来当作远距离攻击武器,倒也非常的趁手。   由于担心在黑暗中、自己出手不够精准。   所以罗旋又悄悄的从旁边、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竹篱笆墙的垃圾堆里,捡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握在手上。   以当作近距离防身之用。   “咳咳——”   正当罗旋全神贯注,防备着那道黑影的时候。   那个人却故意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开口问,“是不是罗旋小兄弟啊?你这是要到乡上去办事情吗?”   罗旋一听,心中更是警惕起来!   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叶二娘!   她刚才问的话,其实就是一句废话。   整个6生产队里,一到青蛙市场开市的时候,也就只有罗旋才会这么早去赶集。   而其他的社员,哪怕他有那个必要去市场上进行交易,一般也不用去那么早。   因为在青蛙市场上,买卖双方成交的速度非常的快。   大家赶个5点左右进场,不用20分钟,就能搞定一切买卖。   社员们都穷啊!   哪怕大家去市场上了,他们大不了也就是卖一背篓细粮、或者是买上一小袋子粗粮回来。   拢共屁大点儿买卖,也就是三两句话的事情,再加上大家都胆小,没人会愿意耽搁时间。   所以一到开市的日子,只有罗旋才会一大早上的,才会往青蛙市场上赶。   这是整个生产队里面的人,心里面都知道的事情。   确定了站在村口那人的身份之后,罗旋不禁有一点疑惑:这个叶二娘,居然起得比自己还早?   那她为什么会早早的、就跑到村口来等自己?   想来想去,罗旋一时之间也摸不清她的意图。   于是便远远的开口问她:“叶二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唉,罗旋兄弟啊,我家里的事情,你也是晓得的,我是啥子人,你还是晓得的……我也就平时爱充个骚。   其实我的胆子,也不大。这个事情,你应该也是清楚的。”   叶二娘幽幽叹口气,“我这是准备去乡公所里,和那个挨千刀的办理离婚手续。”   罗旋闻言,心中颇感意外:这,这来的太快了吧?   十个小时之前,窦白军才刚刚被抓走,叶二娘这就要去办理离婚了?   其实这个时期,办理离婚的事并不稀罕,只因为解放前有很多封建婚姻,都是由父母、族长一手包办的。   还有以前老财、富豪们家里的小妾,也是需要脱离那种畸形婚姻的。   这个时期很多结婚的男女双方,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感情。   再加上以前因为战争、匪患之类的,很多巴蜀省的男孩儿,都在外面到处征战,和家里娶回来的新婚妻子聚少离多。   那些幸存下来的人,见多识广,等他们回到家里,哪还和以前的老婆过的下去?   城里的,嗯……   甚至这个时期,久别重逢的小两口,在时隔多年之后再次见了面,相互认不出来对方的夫妇,都多的很!   所以说这个时期,大家好说好散,再各自去组建家庭,这种事情真的是很常见的。   离婚不罕见,只是叶二娘这么着急上火的,就要和窦白军划一个界限,这确实也让罗旋感到很意外。   罗旋在黑暗中指着叶二娘脚下的口袋问:“那是什么东西?”   叶二娘又叹口气,“我听说去办理手续,需要交1块5角2分钱的手续费、工本费。所以我这是想去市场上,卖掉点粮食变现。罗旋小兄弟,我不懂外面的事情,恐怕还需要你帮帮忙才行。咱能和你同路吗?”   罗旋又问,“我看你的袋子不小,里面的粮食,恐怕有了4,50斤了吧?”   叶二娘在黑夜之中低声道:“嗯,这是40斤黄豆。我打算把它卖了之后,换上一条新床单,买一对新枕头回来。”   换新床单,买新枕头?   罗旋听在心中,不禁越发疑惑起来。   对面的叶二娘,或许是感受到了罗旋的疑问,于是又开口道:“罗旋小兄弟,我知道你很精明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   再过上十天半个月的,全生产队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我也瞒不住你。”   叶二娘道:“我这是准备嫁给周大爷,所以才要去买新床单、枕头。”   “啊?”   罗旋一听,顿时被这个消息给雷的外焦里嫩!   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住心中的震惊。   罗旋转念一想,倒觉得这也是挺好的一个结局。   要知道,   在这个时期,生产队里没有一个壮劳力来支撑门户,那日子,将会过得相当的艰难。   而周大爷,他身为生产队里的饲养员,那是相当吃香的一个职业。   不说别的,就那炒的香香的黄豆、蚕豆粉,他要往兜里塞上两把,谁能知道?   以前自己借住在饲养室的时候。   周大爷每天临走之前,就会在饲料缸里面画上一通、只有他才能画得出来的“鬼画符”作为记号,以防止自己偷吃猪饲料。   他以后,要是真和叶二娘整在一起过日子了,那他要是偷生产队饲养室里的猪饲料,谁能察觉的出来?   不过,这些事情用不着自己去操心。   所以罗旋远远的冲着叶二娘道:“我喜欢独来独往的走路,你背得重,恐怕也走不快。   这样吧,要不你先让到一边,先让我过去?”   对面的叶二娘叹口气:“罗旋小兄弟,你把我想成啥样的人了?你还怕我敲你闷棍不成?”   罗旋嘿嘿一笑,“小心无大错嘛,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等到对方闪到路边。   罗旋便紧贴着道路的另一边,快速越过叶二娘,直奔红星乡而去。   叶二娘今天早上专门起了一个早,就是在这里等着罗旋,好让他带着自己,去青蛙市场卖粮食。   由于以前,她从来没去过青蛙市场上卖过东西。   所以叶二娘也不知道里面的行情。   再加上叶二娘虽说在村里有点横,但她一想到去乡公所里面,去找那些干部替自己办理离婚手续,叶二娘的头皮上,就不由一阵阵的发麻!   其实生产队里的大多数婆娘,都是那样:别看她们平时和左邻右舍的婆娘们吵起架来,那叫一个泼辣。   但真要让她们去大队部走一遭的话,保管吓的她们双腿打颤颤。   就更不要说,让她们去乡公所里面办事情了!   等到罗旋走远,身后的叶二娘眼神复杂的望着罗旋依稀的背影,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叶二娘心里是怎么想的,罗旋管不着。   她准备做什么,自己也没那个义务去帮她。   想一想都觉得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手把手的、带着她去乡公所。   然后指点着叶二娘,去办理各种手续呢?   要是她去办理什么孩子的【出生证明】、批个宅基地什么的,自己倒还可以顺手帮帮忙,替她出个主意、帮她找找人什么的。   现在叶二娘要去办的,那可是离婚手续!   自己吃饱了撑的,才会凑上前去,帮人办这种事情。   抛下形单影只的叶二娘,罗旋大步流星的赶到青蛙市场。   还别说,这一阵子因为罗旋长期饮用空间里的泉水,再加上吃的也好了。   现在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强壮,身上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低血糖的影子了。   只不过对外,还得装作自己身上的“耙耙病”还未痊愈的样子。   走了约摸有三四十分钟的样子,罗旋便赶到了青蛙市场附近。   这一次的青蛙市场,选择在供销社的氨水池边开市。   罗旋快要赶到地头的时候,就进入空间里面,把那一竹筒泉水给拿了出来。   这是自己和刘富贵约好的事情。   自己给他提供“秘制药水”,然后刘富贵会找人进山里面去抓鱼。   所得的利润,自己得八成,而刘富贵则只能落下两成。   不过,即便是这两成,刘富贵儿都乐得屁颠屁颠的。   竹筒一次可以装30来条琵琶鱼。   刘富贵辛苦上三四天,就可以赚到一个月的工资,他又怎会不高兴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来调查我了?   罗旋赶到青蛙市场上,胡乱转悠一圈,最后用5角2分钱1斤的价钱,买了10斤肉票。   有一些城镇职工、或者是生产队的社员,他们预计到自己家里什么时间,需要摆酒请客的时候。   就会提前开始节衣缩食、往外卖掉自家的粮票和肉票。   等到他们需要摆酒的那个月,才会又去市场上,掐着手指头,购买回来一些粮票和肉票。   因为大家的手头上肉票、粮票都不宽裕。   这样倒腾一下的话,才不至于让票据在自己手里,白白的被放过期。   因此,   青蛙市场就像一个蓄水池一样,每一次开市,在里面都能找到买卖票各种票据的人。   现在罗旋自己家在盖房子,对肉票、粮食的需求量就比较大。   至于自己空间里面的粮食和养的家禽家畜,罗旋准备等到以后再说。   毕竟现在自己兜里有钱,在市场上还能买到这些东西。   要是再过上一年多的话,只怕手里攥着再多的钱,求爹爹告奶奶的也买不到半斤粮食了。   这一次来青蛙市场上。   顾胖子一如既往地、跑到市场上来采购各种物资,罗旋顺手就将鳝鱼和蘑菇卖给了他。   然后再用一部分卖蘑菇的钱,在市场上买肉票、粮票。   至于那一筒泉水。   因为刘富贵还没有顾得上进山去抓鱼,所以就暂时收不到钱。   罗旋准备等自己手里的钱,稍微宽裕一点的时候,到时候抽个时间再去县城一趟。   试试能不能找到全耗子,买到一点玉石来给空间充值。   在市场上溜溜达达几个小时,罗旋也没看到一点什么特别一些的货品。   倒是看见了叶二娘,缩在一个角落里面,在那里卖黄豆。   其实在这个时期,黄豆是也是一种很稀罕的物品,它的价格比普通的粮食,要高出很多。   比如说大米,有粮票的话,买一斤大米才1角7分5。   但黄豆同样是在有粮票的前提下,却能卖到2角6一斤!   豆腐就是农村人的荤菜、算得上是穷苦人家的肉食了,它能给人提供大量的蛋白质。   但让人很感觉很奇怪的是:做豆腐,其实并没有多高的技术含量。   但这个时期的人,很少会在自己家里做豆腐吃。   一个是因为家里面,能拿得出很多黄豆的社员,毕竟还是比较少。   社员们家里只有一分、最多两分的自留地,里面还要种玉米、种蔬菜。   哪有那么多土地,让大家伙儿去种黄豆?   大家也就是在自留地的边边角角、自家的院子周边,见缝插针的种一点点黄豆、红豆、黑豆之类的。   等到豆类成熟的时候,不少人家就迫不及待的、扯上一些毛豆回去煮来吃。   即便是能熬到等到收获以后。   大多数社员会将黄豆炒熟,给孩子们当零食,或者是给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补充营养、当做下酒之物。   因此,   像叶二娘这种一下子能积攒40斤黄豆的人家,绝对是非常罕见的。   大家都不怎么做豆腐来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生产队里面,大人基本上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一年365天,生产队都给大家伙安排的紧紧凑凑的,出工一般不会低于350天。   白天在生产队的地里,忙活了一天。   等到回到家里的时候,哪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推石磨、磨豆腐?   也就是挨着城镇的那些“蔬菜生产队”,才有专门的“豆腐房”。   而他们生产豆腐,也是根据指标来生产的,绝不会额外生产豆腐给大家吃。   供销社的生鲜副食品门市,会给这种蔬菜队的豆腐房,下达具体的生产任务。   然后从粮站里面拨出一定数量的黄豆,给蔬菜生产队的豆腐房使用。   想了想,   罗旋又用5角2分钱一斤的价钱,在市场上买了10斤黄豆。   农村里别人没时间做豆腐吃,可自己有时间啊!   自己不会做豆腐,在自己家里面,还请着那么多的人帮忙。   到时候,   请张大孃、或者是三嫂子她们去做就行了。   左右自己,不过是给她们付上一天的工钱罢了。   买这10斤黄豆,罗旋是故意绕开叶二娘去买的。   熟人之间的生意不好做。   买的贵了、卖便宜了,闲话多。   罗旋懒得沾染这种麻烦,所以就没去叶二娘那里买。   等到找个地方躲起来,将买的东西放好,此时的天已经开始慢慢放亮了。   眼看着距离供销社门市开门的时间还早,罗旋又去餐饮服务社的门市上,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两根油条。   想想自己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连6分钱一个的豌豆饼都买不起。   而现在的自己,那是左手一根油条、右手还是一根油条!   如今,自己的生活已经充满了油腻腻,真真的幸福无比。   吃完早饭,这个时候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也已经开门了。   等到罗旋拎着口袋,走进去想再买上30斤淀粉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今天买淀粉,每个人限量竟然只能买半斤!   见此情形,罗旋心里猛地一咯噔!   糟了个糕了!   供销社显然意识到了,淀粉销售政策上的存在的漏洞。   所以在没有制定出新的价格体系之前,才会这样子限量销售!   罗旋扪心自问:自己来买淀粉,或者是是周家三兄弟来买,都是分批、少量的多次购买。   还有一个就是,从戴红梅家的代销店里面,一点点的往外买。   自己行事这么小心谨慎,这一次供销社,怎么反应就这么灵敏呢?   既然现在买淀粉限量,那自己再买上半斤淀粉的话,那就实在是没意思了。   两手空空的罗旋,百思不得其解的走出供销社副食品门市。   正在此时,却看见周老大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罗旋,罗旋!等等我。”   等到周老大跑到跟前。   只见他一把拉住自己的胳膊,然后慌慌张张的凑近耳边低声说道:“罗旋,你得赶紧回家一趟!上面来人,开始调查你的事情了!”   罗旋闻言,心中微微一惊:“别急,慢慢说。什么上面?是哪个单位的人?他们在调查什么?”   周老大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我也不是太清楚。   好像是来了两帮人,有一帮人去了大队部、还有队长彭志坤叔家里。   另一帮人,听说是供销社的职工,一共有三个。今天一大早就来到我们生产队,好像是去调查你的粉条的事情。”   自己做粉条的事情,动静闹得太大。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其中有一些人,难免会眼红眼绿的。   自己做粉条这件事,迟早会被捅破。   对此,罗旋心里面早有准备的,而且也找好了应对措施。   可另一帮人,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罗旋想来想去,也猜不透另外一帮人去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只好先回家看看再说了。   没一会儿,   罗旋和周老大,便急急忙忙的赶回了生产队。   供销社来调查自己做粉条的事情,罗旋心里面早有预案,所以并不觉得有多急迫。   至于另外一帮人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才是自己最需要搞明白的当紧事情。   所以罗旋刚刚一回到生产队,就直接去了大队部了解情况。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支书一看见罗旋,便向罗旋招招手,“来来来,我们勤奋的罗旋小社员,快过来。”   看着老支书脸上洋溢着的喜笑容、和他亲切的话语。   罗旋顿时放下心来:不用猜,铁定是好事一桩!   要不然的话,迎接自己的就会是两位背着枪的民兵,和一捆粗粗的麻绳了……   等到自己被老支书拉进了办公室,只见里面济济一堂的坐满了人。   正兴大队所有的干部,基本上都在场。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穿着四个兜上衣、面前放着公文包的干部,也坐在办公桌前。   廖大队长一看见罗旋进门,便站起身来,朝着罗旋招招手:“来来来,赵同志、方同志,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生产大队的小社员罗旋。”   “罗旋啊,这两位是从县里面、和乡公所来的干部。这一位,是县里下来的干部,赵正同志。”   廖大队长热情的给罗旋介绍那两位客人,“而这一位,是乡里面,分管我们正兴大队工作的王同志。”   “哟,这就是上了广播的那位勤奋的小社员?”   赵正站起身来,伸手握住罗旋的手,满脸笑意的打趣道:“了不起啊!啧啧啧,小伙子不仅仅勤劳,热爱集体,而且还长得很周正嘛!”   罗旋闻言,不由的脸上一红:说事儿就说事儿呗,干嘛要夸赞长相?   男子汉大丈夫,是靠本事吃饭,又不是靠脸蛋……   在办公室里,罗旋被人一通夸赞、一阵闲聊之后,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   自从张维的那一篇广播稿,在县里的广播站播出之后,立马就引发了强烈的社会反响!   那位姓王的干部笑吟吟的对罗旋道:“罗旋同志啊,你做的很好!很不错!”   “你给我们红星乡,增添了光彩!”   王同志拍拍罗旋的肩膀,鼓励道:“希望你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力争以后做出更大、更多的成绩来!”   罗旋嘿嘿一笑,“谢谢领导们的夸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相信在县领导、在乡公所、在大队部领导们的支持和鼓励下,我们荣威县所有生产队里,别的社员们有了余力,也会像我这样做的。而且,他们还会比我做得更好。”   “哈哈哈,说得好!”   赵正鼓掌道:“不骄不躁,懂得谦虚谨慎。罗旋同志啊,你很不错!”   “有这样的小社员,真是我们的宝贵财富啊!”   赵正打量一下罗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着、乱糟糟的头发,心里暗自感叹一声:这孩子,太节俭了……   只见他喝了一口浓茶,然后站起身来,一手叉腰道:“试问一位不到14岁的小社员,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不仅仅能够解决自己生活上的所有困难。”   “而且还能帮助集体修路,还能拿出自家的东西,去和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分享。”   “这么一位勤劳节俭、又热爱集体、甘于奉献的小社员。放到全县、甚至是整个地区,又能找出来几位?”   众人点点头,很是赞同赵正的观点:一个农村13岁多的娃,能够不流鼻涕、不尿床,能够保持不是一副大花脸,都不错了!   虽说农村的孩子懂事都早、也很勤快。   可要让他们当着这么多干部的面,他们能够保持浑身不哆嗦、能够说出一句完整话,都非常的困难。   哪能像罗旋这样,应对从容、谈吐得体?   光从这一点来看的话,这娃,就确实很了不起!   赵正轻轻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然后开口道:“能够培养出这样优秀的小社员,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正兴大队的干部们,引导的好、教育的好、管理的好!”   接着,赵正噼里啪啦又说了一通。   几圈烟抽下来,几缸子茶喝下去,眼看着时间就快要到中午了。   赵正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   然后拿起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奖状和一个红包,很是郑重地递给罗旋。   办完事情,赵正便起身向大队部的干部们告辞。   他这次来下乡,主要就是来鼓励罗旋、慰问罗旋的。   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他也该回去了。   乡公所派来的那位王同志,自然也要随同他回到乡里去。   等到大队部的干部们,送走了赵正和那位王同志,廖大队长转身拉住罗旋的肩膀,“走吧,我陪你去你们6生产队。供销社这次派来的那三位,我认识。我会向他们说明一下你的情况的。”   原来,   供销社这次派的三位职工,前来调查罗旋在家生产粉条的事情,廖大队长他们早就知道了。   有了大队部的干部出面,去向他们说明情况,这倒是给自己省掉了不少事儿。   原本按照罗旋的打算。   没有廖大队长他们出面,自己应该也能搞定这件事情。   自己不过是拿粉条去换甲鱼,来给自己治病罢了,不牵扯到任何买和卖的问题。   什么偷鸡倒把的事情,安不到自己头上!   但这个时代的观念和认知,自己后世是截然不同的,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所以,   供销社里的领导,最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还是得等自己到回到了家、见了那些干部们面,才能知道具体的结果。 第一百二十章 这是你们失职   廖大队长带着罗旋,一前一后的往6生产队里赶。   刚刚走到村口,罗旋便看见戴红梅半遮半掩地,站在村口那棵树后面。   戴红梅原本是打算,在半路上来拦截住罗旋,好和罗旋通一下气。   但当她看见走在罗旋前面的廖大队长的时候,吓得又赶紧缩回树后面去了。   廖大队长是什么人?   想当年,   他去敌人的碉楼下“抓舌头”的事情,廖大队长都没少干的!   戴红梅在那一抱粗的树底下遮遮掩掩的,廖大队长哪会看不见她?   眼见廖大队长和罗旋就要绕过大树了,把个心急如焚的戴红梅,急得的在树后面直跺脚。   “去吧。看样子,她是真有急事儿找你。”   廖队队长目不斜视、路过那棵大树。   然后头也不回地给罗旋丢下一句话:“不要试图搞什么小动作,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把事情向供销社的职工们,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到时候时,他们决定该怎么处理你,咱都认。不要试图去欺骗、糊弄供销社的职工。罗旋,你听明白了吗?”   罗旋应了一声,然后就停留在原地,等着戴红梅。   等到廖大队长走远,戴红梅才战战兢兢的从大树后面,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罗旋啊,上次你说的那个法子,能把做粉条这件事情,交代过去吗?”   罗旋微微一笑,“红梅姐,麻烦你把‘吗’字去了。而且我又没违法乱纪,怎么就能扯上‘交代’两个字了呢?”   戴红梅红着脸,绞着衣角,低头小小声声道:“你就别硬充好汉了。要是你真的说不过去的话,我就去红星乡粮站里,把我爹叫回来。   你也知道,我爹好歹也算是公家人。   由他来出面,和供销社的职工们说说,也更能搭上话一些。   要是我爹出面还是不行的话……大不了,大不了……”   罗旋道:“大不了,你家那个代销店不要了?请供销社收回去,另外交给别人去开?”   戴红梅抬起头,一脸坚定的点点头:“对!大不了再罚我家一点款。我们这个代销店是公家的性质,供销社要是处理起来的话,这比你私人更轻一些……”   罗旋摇摇头:“红梅姐你理解岔了,撬公家的墙角,性质可比私人还要恶劣。嘁,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没事的,你回家安安心心的做饭去吧。”   供销社派人下乡来办事,和大队部、生产队里没啥关系。   负责派饭的任务,自然落在每个每个大队里面的代销店头上。   所以罗旋才会开口,让戴红梅回家去做饭。   现在已经中午了,那三位供销社的人这次下来,那派饭的任务只能落在她们家。   大队部,是没有那个义务去管他们的。   安抚好了忐忑不安的戴红梅,罗旋赶紧往家里赶。   等到了家里。   推开篱笆门一看,却见有三位提着公文包的人,正在和廖大队长坐在院子里,拿着县里发给自己那张奖状,在翻来覆去的看。   一边看,供销社的人还一边夸赞,“优秀小社员?哈哈哈,廖大队长,这下子你们正兴大队,可就扬名整个县里的26个乡、几百个生产队了!”   等到他们听见院门声响,看见罗旋进来。   其中一位瘦高瘦高的职工站起身来,指着罗旋,然后扭头问廖大队长,“这就是你们合作社里的小明星?”   廖大队长点点头,“这位小同志就是罗旋。”   然后廖大队长对罗旋招招手,“这三位同志,是乡供销社派来了解情况的。罗旋啊,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好了。相信供销社的领导们,会酌情公正处理的。”   见那三位供销社的人,齐齐望着自己。   罗旋开口道:“领导,我在您们单位上,其实并不是买淀粉,而是买的药!”   “买药?”   三位供销社的人一愣,“买药去卫生院啊,怎么跑我们供销社里来了?”   这三位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各种预案推演,预想着罗旋究竟会怎么狡辩?   可这家伙一上来,就整出来这么一个稀奇的说法,这倒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罗旋解释道:“三位领导,我身上有‘耙耙病’。听老中医说,甲鱼血可以治疗这种慢性病。   所以,我需要弄点甲鱼回来,好治疗我这个要命的毛病。”   那位瘦高瘦高的人问:“那你就去抓甲鱼啊,这和买淀粉、做成粉条又有什么关系呢?”   “领导啊,这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只有依靠广大的群众们,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更好、更快的办成一件事情。”   “我做粉条,就是为了去和别人换甲鱼啊。这就相当于是发动广大的社员们,来帮着我办成这件事情。”   “社员们都很忙,人家抽时间给我抓来甲鱼,咱不得感谢一下别人吗?咱哪能占别人的便宜呢?”   罗旋低声道,“领导您看我这身板儿!要让我天天出去抓甲鱼?恐怕甲鱼没抓回来几只、我的病没治好,可耽误了挣工分,我自己倒先给饿死了。”   廖大队长眼睛一瞪:“咋说话的呢?我们正兴大队,还能眼睁睁看着哪位社员饿死不成?”   罗旋赶紧道歉,“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这副身体,有‘耙耙病’拖累,也挣不了多少工分不是?”   然后罗旋走到那位瘦高汉子面前,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的细胳膊腿儿。   三位供销社的人齐齐点头,“嗯,你只是一位半大小子,算不上壮劳力。确实在生产队里,挣工分难!”   其中一位胖一点的人开口问,“哦,我听说,你还在上学吧?”   罗旋点点头,“我今年,就是一名光荣的高小五年级学生了”。   那位胖一点的人叹口气:“身体不好,还要上学,你要是靠挣工分吃饭,确实很难。”   罗旋点点头,“还是领导看问题,看的更加的全面。我只善于去抓黄鳝,所以捉甲鱼的事情,就只好托付给乡亲们去替我做了。”   还是先前那位瘦高瘦高的人,听了罗旋扯了一大通。   如今他总算回过神来,问:“我们还是说说,你钻公家的空子,买大量淀粉做粉条这件事情吧。”   罗旋闻言,不由在心里腹诽一句:就你事多!   这定性一坐实了,自己可就麻烦了!   “什么钻公家的空子?”   罗旋瞪大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门市上不是明码实价,在公开出售淀粉吗?   我们还以为公家既然在卖,那公家就不会吃亏。   咦~原来公家卖淀粉,不划算啊?   难道这是供销社销售科里面的人,工作上出现失误了?”   那位瘦高个的人,手里提着的猪皮公文包上面,印着【奖给xx年度,优秀职工】的字样。   而落款,就是红星乡供销社供销科!   罗旋这是反客为主,专门攻其软肋、只往对方不方便的地方捅。   等到罗旋这句话一出口,那位瘦瘦高高的人,不禁脸上一红!   “咳咳咳,这个……这个啊,咱先不说这个。”   瘦高个咳嗽几声,然后艰难的开口道:“你家里存放着粉条,我们也看了。好像还有个4,5斤左右。那个戴大娘家的代销店里,好像也有个4,5斤粉条,对吧?”   自己的粉条早就转移了。   张大孃家里放了一部分,自己的空间里放了一部分。   他们现在来,能够在自己的石头缸里找到4,5斤粉条,那还是留来给帮忙盖房子的人做菜吃的。   他们能找到多少,才叫有鬼了!   罗旋摇摇头,“戴大娘那边有多少粉条,我不太清楚。我只不过是寄存在她那边,请戴大娘帮忙看看。”   “如果有社员抓到了甲鱼,她就帮忙给人家一束粉条,免得别人费心费力的替我抓回来甲鱼,却一无所获。”   罗旋叹口气,“谁家也得养家糊口对吧,领导?帮一次可以,帮两次也行。我这个病,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   长此以往,不给人家一点表示,谁还会替我抓甲鱼呢?”   瘦高个点点头,“嗯,是这个道理。”   胖一些的人,此时插话道:“这样说起来,你是去抓黄鳝,然后去我们单位上买淀粉。然后做成粉条去换社员们手中的甲鱼,用来给自己治病。”   “廖大队长同志、罗旋同志。”   胖子笑道:“我这样理解,不知道对不对?”   廖先明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唉,罗旋买淀粉做粉条这件事情,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胖子站起身来,开始给这件事情下结论:“不过呢,他的行为出发点是没有错误的、是情有可原的。而且买走淀粉的数量也不多,并且也没给我们单位上造成损失。”   胖子伸手,对罗旋歉意的一握,“这件事情,其实还是我们接到了你们生产队,一位姓窦的社员的反映,所以今天才来了解了解情况。现在看起来,也算不上什么事,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窦白军前几天,白天闭门不出。   其实,他晚上就会溜出去。   等熬到了天亮,窦白军先是去乡公所里,反映了一下有社员占用宅基地修“豪宅”的事。   但乡公所大致知道一些6生产队里的事情,所以没顾得上理会他。   犹自不服气的窦白军,便扭头又去供销社里,说罗旋在私自生产粉条……   所以,才有了供销社派人来了解情况这件事。   只不过窦白军当时并不知道,罗旋的淀粉,就是从供销社里光明正大的买出来的。   绝大多数社员平日里,一年到头都不会去买二两淀粉回来用。   能够想到用淀粉做粉条这个主意的,也就一个哑巴、还有罗旋了。   原本窦白军去供销社反映情况,供销社是要替他保密的。   但如今他已经进去了,再替他保密就没那个必要了。   此时,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的罗旋,心中不由叹口气:要收拾一个喜欢使坏的人,果然出手必须要狠!   亏得自己对窦白军没有手软!   如若不然,必定后患无穷。   最后,经过廖队长和供销社那三位,说明罗旋的实际情况之后。   那三位供销社的人当即表示:等他们回去之后,会向上级申请,每个月给罗旋特批30斤淀粉。   他们嘴里面说着是回去申请。   不过以廖大队长的和罗旋的观察:其中那位胖胖的人。就是能够拍板的领导。   这件事情,板板上钉钉,跑不了。   其实,   买不买得到淀粉,如今对于罗旋来说,也不是那么特别的当紧。   自己空间里面的红薯,又不是不能做成粉条。   做粉条很容易。   但是生产淀粉的工序很繁杂,也很累。   并且生产淀粉,需要很大的场地、水池、和大量的水才行。   所以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们,会做淀粉的人很多。   但让他们有那个精力、和那些设备去生产淀粉,这就没人能做得到了。   所以罗旋也不打算自己弄淀粉。   忒累!   现在问题得到圆满解决,戴红梅家也不会因此而受到任何损失。   以后自己一个月下来,能够获得30斤特批的淀粉。   想想也蛮好!   聊胜于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干了这碗鸡汤   在家里吃完中午饭。   罗旋稍事休息,便又顶着烈日,往红星乡赶路。   这个时期,学校里报名留给学生们的时间足足有一天。   哪怕是第二天去,已经开学了再报名也行。   只因为红星乡管辖的范围很大,距离乡场上最远的学生,弯山绕水、再走崎岖山路的话,都超过50多里地了。   再加上这个时期的交通很落后。   所以要想让学生们准时、准点的赶到学校,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到罗旋赶到学校报名的时候,只见空空荡荡的教师办公室里,只坐着两位老师。   其中有一位,还是学校里的会计兼德育老师、兼油印工、兼敲钟的工友、兼打扫办公室卫生、兼出纳。   “袁老师好!”   根据原主留存下来的记忆,罗旋记得自己的数学老师是袁理毅。   这是一位脾气暴躁、喜欢以‘德’服人的年轻人。   罗旋一进门,就规规矩矩的向他问了一声好。   “嗯,进来吧。”   袁老师微微点头,“学杂费准备好了吗?”   这位袁老师一见到罗旋,就先问学杂费的事情。   这倒不是他见钱眼开。   因为大伙儿都比较穷,拖欠学费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平常见。   以至于学校里面的老师们。一个月20多块钱的工资,其中有一大部分,都用来给学生们垫交了学费。   而这位袁老师,在暑假的时候才刚刚结婚,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所以他一见到罗旋这种、家庭比较困难的学生来报名,第一反应就是头皮一麻!   心尖儿一颤!   他生怕自己一不忍心,又给学生们垫付学费了。   这样一来,他回去的小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罗旋掏出一张“黄蛤蟆”,递给旁边那位、负责收学费的会计兼无数职位的老师,“请问赵老师,我要是寄宿在学校里面,需要交多少住宿费?”   “住宿费,一个学期是1.8元钱,乡公所教育办,给学生们补贴了每人9角钱。所以你只需要补交9角钱就行。”   赵老师道:“另外,一个月需要交蒸饭的柴禾煤炭钱、水费9角;半年的卫生防疫费是3角钱,一个月工友补贴费6角。   还有,你们这种寄宿生,每天要轮流打扫卫生、要挑水灌满门口那个大水缸。”   这个时期,红星乡还没有通电,更没有自来水。   赵老师嘴里的水费,是指负责灶房那位师傅,给大家担水来蒸饭的工钱。   而那3毛钱的‘卫生防疫费’,则是指驱蛔虫用的“宝塔糖”。   这种宝塔糖,好像在卫生室里卖的是1角钱1颗。   自己的前身,和生产队其他的孩子们一样,体内的蛔虫是比较多的。   不少生产队的孩子们,他们在拉臭臭的时候,经常会出来一筷子长、那不可描述的东西……   但自己似乎,是因为天天喝空间里的泉水的原因,然后平常也比较注意不喝外面的生水、不啃生红薯。   所以现在自己的体内,已经没有了蛔虫的踪影。   但学校里面收的这种“卫生防疫费”,是强制性的。   由不得学生有没有那个需要,都必须要交,然后卫生员会来学校里面,给大家发放宝塔糖。   经过赵老师的一仔细计算,螺旋技术在学校里面包括学杂费、住宿费、水费之类的。   自己这一次,竟然一共要交费11.5元!   其中最大头支出,是5个月的煤炭钱。   学校不管饭,也不卖饭。   所以学生是需要自带饭盒、大米和玉米碴,在学校里的灶房里蒸饭来吃的。   一个月煤炭柴禾钱就是9角,本来这个学期只能上4个多月的学,但学校是按照5个整月来计算的。   所以光这一笔炭火钱、水费,就得4块5毛钱。   除此之外,第二大的开销就是工友们的“补贴费”了。   学校有看大门的、负责维修桌椅板凳的、油印试卷教材的工友。   这些学校临时聘用的人员,无法进入“计划”之中。   所以他们那份一个月13,4块钱的工资,也得大家想办法来均摊。   一个学期,就要花掉11块钱多杂七杂八的钱,这还没有包括学生们的伙食费、菜钱,买各种文具、本子橡皮钱……   开销这么大,难怪不少贫困家庭,无力供养家里的孩子上学……   等到罗旋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赵老师之后。   一直坐在旁边,紧张地看着罗旋的袁老师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情……   既然罗旋能够足额交够各种费用。   那袁老师也就不会担心,自己的班上又流失一位学生了!   虽然说,以前罗旋在学校里面表现非常的普通,毫无出色之处。   但在袁老师的心里,还是巴不得所有的学生们,都能够完完整整的念完六年级。   到时候,   所有的学生们,也好拿到一张红彤彤的【高小毕业证】。   只不过,生产队里的社员子弟,即便有了文化,也改变不了他只能回家去修地球的命运。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的年轻社员要想脱离农村,无非就是两个途径:参军、招工。   这两样途径,普通人削尖了脑袋,也别想指望能钻进去。   其的难度之大,懂的人自然懂。   罗旋之所以没有选择辍学在家、安安心心的搞生产,主要还是冲着那一本本的毕业证去的。   这些文凭,对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来说。   没什么鸟用。   但它是自己获取参军、或者是招工进城的必须品、是进入更广阔世界的敲门砖。   至于自己以后,到底会不会去参军、会不会招工进城,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先把最起码的资格,给弄到手再说。   等到交完费,罗旋拿着收据,便转身到袁老师面前开始领书、领本子。   这个时期的课程非常的简单,一共就两门,【语文】和【数学】。   还有一门副课:【思想与品德】,但这一门课的成绩,是不计入总分数里面的。   袁老师一边把书本,一一发放给罗旋,嘴里一边嘱咐道:“罗旋,你家的条件,我也知道一些。所以啊,你要努力学习,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识,争取早日改变自己的命运。”   罗旋一边把书本装进自己的旧书包,心里面一边在和袁老师唱反调:改变命运?改变个屁的命运!   从自己一出生之时,基本上就注定好了结局,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真正能够走出去的人,百不存一。   袁老师嘱咐了罗旋几句,看见罗旋的脸色清淡如水。   他只以为罗旋是因为家里遭遇了变故,心情抑郁,所以袁老师又开口劝解道:“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   罗旋接过话题:“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临终之际。   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   “怎么,罗旋你也知道他的励志语?”   袁老师吃了一惊,嘴张的能够塞下一颗鸡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个时代,人人张口都是励志语,要么来上几碗大家耳熟能详的心灵鸡汤。   没什么文化的人,开口喜欢来几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唱词。   而且脸上还要配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两道坚毅无比的眼神,似乎不把站在自己对面的“敌人”给震慑住,就对不起这两句唱词一样……   至于文化人,则有所不同。   他们张口不吐几句外国名言、灌上两碗进口火鸡汤,那是不行的。   好像不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跟不上潮流、逼格不够高一样。   听到袁老师问自己,罗旋悠悠道:“他?谁呀?不认识……”   袁老师:“呃……那是大名鼎鼎的保尔啊。你刚才说的,不就是他的励志语吗?”   罗璇叹口气,“对于我来说,我感觉喝碗老母鸡炖天麻的鸡汤,比那来的更实在一些儿。”   这个时期,还没有所谓的心灵鸡汤这一说。   罗旋说这些励志语,还不如喝一碗鸡汤来的滋补,袁老师还就真以为,罗旋说的是老母鸡汤。   袁老师心里正想要感慨一声、批判一下罗旋太土太俗……   “噗嗤——”   只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嗤笑声,“人家保尔那是精神食粮,你怎么能拿鸡汤来比喻呢?”   大家回头一看。   只见门口一道温润的光芒映耀之中,站着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子。   朴素的衣着,遮掩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圣洁气质;   无华的打扮,掩藏不了她骨子里渗出来的高贵典雅。   真真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不是陈晓端,却又是谁?!   “呀,陈老师?”   办公室里的袁老师和赵老师,齐齐站起来迎接。   赵老师笑着对陈晓端道:“我听说,你还在教育办里面走手续,还以为你不会来管报名这些事呢!没想到陈老师,你来得这么快呀。”   一边说,赵老师一边伸出手。礼节性地和陈晓端握了握手。   而年轻、难免火气重的袁老师,他的热情显然今天的太阳差不多:火辣辣的。   ——和他看着陈晓丹的眼神一样,有点烫……   只见他也伸出手,快步迎上前去,“哎呀,陈老师!我早就听校长说了,你要来我们学校教书。我这是左也盼了、右又也盼。   您可是我们整个红星乡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出来的、几位真正的师范生之一啊!”   “你能来和我们共事,共同培育这些祖国的花朵,真是我们的荣幸、也是孩子们的福气呀!”   袁老师握着陈晓端的手,就不肯松开。   只见陈晓端淡淡地朝着袁老师点了点头,“袁老师过誉了。”   然后,   她眼睛却看向罗旋:“呀,这不是罗旋吗?”   说着,陈晓端不露痕迹的,把自己的手从袁老师的双手里面抽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陈晓端再现   只见陈晓端快步走向罗旋。   然后伸出小葱一般的玉手,在罗旋的肩膀上拍了拍:“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你了。怎么样,你这一阵子,收获大吗?”   陈晓端问罗旋的收获,是指罗旋抠黄鳝、捉甲鱼,采蘑菇这些事情。   而站在陈晓端背后的袁老师,显然是理解岔了。   只听他低低的的哼了一声,“生产队的这些野小子,他们和住在‘街上’的学生不同,城镇职工家里的孩子,更好学,所以他们的学习成绩也更好。   生产队里的这些学生,他们成天不是去抓知了、就是去抓蚂蚱,要不就是往池塘里跳,抓鱼摸虾的。   他们都野得很,哪可能会去看书复习、练字做题?”   袁老师嘴里所说的‘街上’的孩子,其实就是指住在红星乡街道上的、那些城镇居民家的孩子。   这个时期,   有一种很有意思的现象:比如说县城里面的居民,他们会被人称为‘城里人’。   他们勉强算得上是真正的城里人——只要不去和省城里,那些正宗城里人比的话。   而住在红星乡街道上的、同样也是吃过‘国家粮’、‘居民粮’的这些人。   他们在农村人面前,会自诩为城里人。   但红星乡实在是太破烂、太小,使得他们自称“城里人”的时候,骨子里的底气着实不足。   而且他们在那些真正的“城里人”面前,又属于被鄙视的一方。   所以,   大家后来便把这种住在小乡镇上的人,称为‘街上的’,以示他们和城里人、农村人之间的微妙区异。   袁老师认为,生产队里的孩子性子野、不爱学习。   但陈晓丹和罗旋,已经有过几次接触了。   她知道罗旋别的同龄孩子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异。   闻言,   陈晓端柳眉微皱:“袁老师,我并不认为生产队里的孩子,就比城镇里面的学生更差。   他们之所以学习起来更吃力一些,是因为他们要帮家里干活。   还有,就是受到生产队里面的环境影响,缺乏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   “陈老师,你的观点我并不不赞同,但你有保留您的观点的权利。”   袁老师笑道:“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就拿罗旋来说吧,他的单元测试成绩,从来就没有超过60分。”   “而同样作为我们班上的学生,你看看人家周健同学,他的成绩,从来就没有低于过95分。”   袁老师今天的话,和办公室外面那棵柳树上的知了一样:有点呱噪。   罗旋淡淡的开口道,“袁老师,那说明,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   “噗嗤——”   这一次,就连办公室里面的赵老师,也没忍住笑。   而陈晓端更是双肩耸动,抿住嘴在那里偷笑。   但袁老师今天的注意力,显然没在罗旋身上。   只见他慷锵有力的一扬手:“陈老师,您认为这是因为他们的天赋不同,而造成的吗?   不,我并不这样认为。   我认为,这是他们个人所付出的努力不同,才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差异。”   罗旋淡淡地瞟了神采飞扬、颇有几分挥斥方遒气势的袁老师一眼。   心里面不由暗自好笑:这小子,自己刚刚还新婚燕尔,这一看见美女啊,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不过这也正常。   任何男人都喜欢在那种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的女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学。   要是对方丑的、连无常两兄弟看见都会被吓跑的话,男人是不会在她面前表演的。   为了打断袁老师的表现欲,罗旋开口道:“袁老师,我想跳级。”   “跳级?跳什么级?”   正在兴头上的袁老师,陡然听见罗旋这句话,一下子就懵了。   “女孩子玩跳绳、盖房子,男孩子玩斗鸡、扇烟盒,你这个玩跳级是啥意思?”   袁老师偏头看着罗旋:“这是你们生产队里的小孩,又搞出来一种新的名堂?”   袁老师没听懂罗旋的话。   赵老师倒是听明白了,“罗旋你这是想越过五年级、直接上六年级吗?”   这个时期,   学校里面的生源来源复杂,同一个班级里面的学生年龄,也跳跃的很厉害。   就比如初小一年级。   同一个班级里面,有流着鼻涕、还不到7岁的娃娃。   也有因为身体长得太快。裤管都只能遮到小腿把子上的10岁孩子。   因为同班学生里面,大家智力发育程度不一样,所以这个时期,跳级、或者是留级,都是相当平常的事情。   一连留三次级,或者是连跳两级的事情,也是有的。   远的不说,   人家周老大,不就在小学一年级里面,足足数了三年手指头、脚指头吗?   听到赵老师的话,办公室里的陈晓端,倒是对此不怎么觉得有多惊讶。   因为在她的心目当中,已经隐隐约约感觉的出来:以罗旋的谈吐来看,陈晓端估计罗旋的学识,绝不是停留在区区一个小学五年级的文化程度上面。   一听说罗旋竟然打算跳级,深感意外的袁老师,他倒是真的吃了一惊,不,起码三斤!   “什么?罗旋,你……你没被你爹给捶傻了吧?”   袁老师瞪着罗旋问:“你知道6年级的课程,有多难吗?”   罗旋伸手从书包里,拿出自己以前在新华书店里买的5年级课本。   将课本举在手中,罗旋对着袁老师晃了晃,“5年级的所有课程,我已经预习完了,再继续学习5年级上半期的课程,我觉得没……没劲。”   罗旋原本准备说‘没意义’。   但是又担心这样说的话,会伤到袁老师,所以才改成了孩子气的口头禅‘没劲’。   陈晓端若有所思的开口道:“那你觉得六年级的课程,你能掌握得了吗?”   罗旋点点头,“差不多吧。”   废话!   区区一个相当于后世3年级课程难度的“高小5年级”,就那些课本内容,自己还会搞不懂?   自己要不是因为担心被冠以“神童“、“怪物”的头衔的……   罗旋甚至都有一种‘你们干脆直接把我保送进大学算了’的冲动。   算啦!   罗旋转念一想,还是低调点儿好。   现在哪怕自己进大学里面去,也是在里面瞎混,那还不如在这‘高级小学’里面慢慢煎熬呢。   自己一副13岁的躯体,30岁的心智。   进到大学里面,自己也是被那帮子精力过剩、青春飞扬的人摸着脑袋问:“小弟弟呀,你脑袋里装的究竟是啥?你怎么这么厉害呢?简直就是神童啊。”   被一帮子发育的比自己好、长得比自己高的男男女女围观。   这个伸手来捏捏自己的脸蛋、那个伸手来揉揉自家的脑袋。   跟进了动物园似的。   想想,罗旋都觉得自己的头皮直发麻……   眼见罗旋说的认真,袁老师随后出了一道5年级下半年、才会教授的课程里面的数学题,让罗旋计算。   罗旋拿出本子和笔,装模作样地在上面推演了一番,最后给出了一个正确的答案。   “行啊你,罗旋。”   袁老师满脸的不服气,“来,你再来计算这两道题试试?我还就不信了,这一次你还能蒙对?”   罗旋没吭声,只是在这一本上,三下五去二的就将运算结果写了出来。   见状,   无话可说、一脸生无可恋的袁老师,变得沉默不语起来。   出于好奇,陈晓端走上前来,请罗旋背了一首5年级下半册的古诗。   然后,陈晓端还要求罗旋解释一下,这首古诗大致的意思、和诗人想表达的深意。   罗旋流畅地将古诗背了出来。   并且将诗里面,所要表达的意境、和描绘的人和物,也解释清楚了。   只是诗中的深意,罗旋在解释它的时候,故意往沟里带了一下,理解的有点偏差。   这样一来,才显得自己和‘神童’两个字沾不上边。   一个才13岁的小屁孩儿,能够精准的分析出诗人那股忧国忧民的情怀。   那自己表现的,也未免太过了一些。   在办公室三位老师的震惊之中,罗旋收拾好书包,然后问袁老师:“我可以申请跳级吗?”   袁老师长长的吁了一囗气,“你跳级的事情,等校长从教育办回来之后再说吧。在此之前,你还是在五年级的班上,先安安心心的学着。”   罗旋点点头,然后背上书包,和三位老师老师打个招呼,便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径直去学生宿舍里面,收拾自己的床铺去了。   “这个罗旋,变化好大!”   袁老师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罗旋远去的背影,嘴里自言自语道:“我以前只听说他家,好像……不是很和睦。   也没人会去管他的学习。   所以罗旋他的成绩,历来就不是很好。可这短短不到两个月,咋就变成……”   赵老师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从解放前,这座学校当时还叫‘国民第二高级小学’,就开始在学校里面……咳、咳!”   “我从事教育工作已经有20来年了,遇到过不少天赋异禀的学生。”   “有的学生,因为突然开了窍,悟性变得很高、也爱学习起来。也有的学生,因为他家里有条件给他辅导,所以他对课本知识掌握的很牢。”   “这些学生,都是能够跳级、还能保持成绩不下滑。”   赵老师感叹道:“这个罗旋,难道也是因为开了窍?”   “或许吧。男孩子一旦开始顶门立户,心智就会急剧变得成熟起来。”   陈晓端微微一笑,“我听说他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在生产队里给自己修房造屋了。   一个能够独自支撑起一个家的人,会比一般的孩子更懂事、也更加的知道进取,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办公室里面的三位老师,还在议论、分析罗旋。   而此时的罗旋,却在供销社的门市上采购东西。   现在自己要住校了,有一些生活用品,那是必须要配备的。   被褥、蚊帐这些东西,先前已经在县城里面买好了。   但拖鞋、凉鞋,还有就是一些洗漱工具,是需要再买上一套的。   尤其是卫生纸,还得再买上一刀。   这人啊,一旦上去了,就很难下来。也就是常老话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现在自己上厕所,已经用惯了卫生纸。   对于篾片和作业本纸,菊花对它们算得上深恶痛绝、苦大仇深了。   还有就是自己上次去县城里面,买回来的布料,现在正在供销社的缝纫社里面,交给那些裁缝帮自己做成衣服。   这个时期,要做一件衣服,只有两个途径:要么就是这次回到生产队里,请那些会缝纫的人,帮帮自己用手工一针一线的缝出来。   要么就是花钱,到供销社的缝纫社里,去“求着”他们做成衣服。   用求着两个字,这真还不夸张。   如今缝纫社里面这些裁缝,在旧社会里面,他们都是那些私人布庄、绸缎庄、缝纫店里的小掌柜、或者是帮工。   现在翻身把歌儿唱的他们,自信心是提起来了,可脾气也愈发见长。   除非是遇到那些穿两个兜、四个兜儿的人,他们的脸上会写着‘笑脸相迎’四个字之外。   对罗旋这种生产队里来的穷小子,她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说起来搞笑:这个时期,能够准确计算出布匹尺寸、又会量体裁衣的人,真是不多。   所以缝纫社里面的这些人,都算“技术工”。她们的工资,起步都是28级,这可比供销社里一般的营业员,要高出2级。   所以,她们牛的有本钱、有底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权利自己争   上一次自己拿着布料,到缝纫社去量体裁衣的时候。   当时就看见一位拿着皮尺的女裁缝,犹如容嬷嬷的翻版一样,就差没拿缝衣针,去扎被她量体的那个小兄弟了:   “把手张开!伸直!”   “转身,屁股不要撅!”   “站稳,收腹,没肚子,你鼓什么?别动!”   那位小兄弟,看起来约摸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龄。   罗旋看他身上衣衫褴褛,比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强不到哪去……   他站在那里量腰身、手臂长度的时候,旁边也没有大人跟随。   想来,   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孤身一人,来缝纫社里做衣服的。   只见他伸直着双臂,犹如被武师用来练拳的木头人,被那位女裁缝扒拉过来、扒拉过去……   “站稳!转过去,挺起来!”   “挺前面,谁让你撅屁股了?”   女裁缝似乎对抽陀螺情有独钟,此时正把他当练习的靶子一般搓揉。   那位小兄弟满脸的委屈,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罗旋见状,心里暗自叹口气:希望排到自己丈量身高腰围的时候,会换一位裁缝来给自己丈量。   只希望到时候,自己能够被温柔以待……   没一会儿,前面的顾客量好了尺寸,就该轮到罗旋上前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倒霉催的……   依旧还是那位女裁缝,来给自己丈量。   同样的配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呵斥之声:“站好,站直了……收腹,你前面鼓起来做什么?!咹,你挺屁股做什么?”   “啪——”   女裁缝一巴掌拍打在罗旋的屁股上!   她打的倒是不重。   但伤害性不强,对自己的侮辱性却很大!   “掌柜的,您行行好,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贫苦人儿吧,别呵斥我了……俺,俺怕。”   罗旋昂着头,盯着黑不溜秋的屋顶,嘴里大求饶道:“俺不过是省吃俭用,扯回来二尺红头绳……不,是二尺洋布。求掌柜您给我做一件衣裳,好热热闹闹的过年……”   “你在念叨什么呢?”   拿着皮尺的女裁缝一愣:“什么掌柜?”   罗旋低头,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位飞扬跋扈的女裁缝,“您不是铺子里的东家、掌柜?”   女裁缝闻言大怒:“你这个娃,咋说话的呢?我是供销社缝纫服务社里面,一名光荣的女职工!”   “哦,原来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旧社会掌柜啊?”   罗旋放下自己因为举的太久、有点酸胀的双臂,一把扯过她手上的皮尺,“你还是别给我服务了,咱贫困人,惹不起你这种主人。”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服务社里面所有的职工和顾客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   全部直愣愣的,看着罗旋和那位女裁缝。   “你!你含血喷人!”   女裁缝怒火中烧,指着罗旋厉声尖喝道:“谁是主人?你这个娃,这么能够胡说八道呢?你是哪个生产队的?我要去找你们的干部评评理!”   “你倒是去呀。”   罗旋一把将手里的皮尺揉成团,丢在那张用来裁剪布料的柜台上,“算了,回生产队太远。干脆,我陪你去供销社办公室,或者是乡公所里走一趟吧。怎么样?谁不敢去,谁是……”   说着,罗旋伸出两根手指头,做了一个‘爬’的动作。   大家伙都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乌龟爬呗。   女裁缝似乎在单位里有后台,闻言也是不怕,“走就走!你一个污蔑我名誉的家伙,你不去,我还拉着你去哩!”   “等等。”   罗旋驻足,“你们店里,是不是卖着用来做衬里的白棉布?”   女裁缝冷哼道:“是有,又怎么样?”   买这种棉布,也是需要布票的,只不过需要补的差价不高。   罗旋掏出一张布票,拍在柜台上,“给我扯上几尺布,我要在上面写上‘缝纫社新恶霸,欺辱贫困社员’几个字,然后咱们拉着条幅再去。”   缝纫社里面其他的职工一听,顿时慌了手脚!   这个跑出来,拉着那位女裁缝,让她赶紧给人家道个歉;   那位职工冲过去,拍着罗旋的肩膀,让小兄弟消消气。   还有一些资历老一点的职工,就站在一边打圆场:“她这两天家里面有事,所以脾气不太好,小兄弟啊,你不要跟他计较……”   还有些职工柔声劝解,“来来来小兄弟,我来给你量,保证给你量的妥妥贴贴的、衣服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要是有一点点不合适,你拿过来直接摔在我的脸上,损失的布匹,我给你赔,怎么样?”   “算了,这位小同志,这是我们的不对。”   最终,   还是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这样吧,刚才那位态度不好的职工,我们会让她向你道歉、并且给缝纫社、还有供销社办公室写检讨的。这件事情,就这样吧。”   罗旋是一个半大小子,身上的衣着也很破烂。   所以这位女干部,心里并没有太过于把罗旋当回事。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规章制度来做什么?”   罗旋缓缓道:“依我看啊,还是拉着条幅,咱先在红星乡的街面上走一圈,然后再去供销社办公室里评评理吧。”   “如果到时候,你们供销社的领导,觉得是我没道理的话。”   罗旋对那位女干部笑道:“那我就给你们道歉好了。道个歉而已,牙又不会疼。”   女干部闻言,心中一咯噔,心知今天缝纫社里,算是遇到硬茬子了!   要是真如眼前这半大小子所说,他拉着一副条幅去满大街走一圈的话……   那后果之酸爽……不敢想象!   女干部连忙将罗旋拉到一边,“这位小同志,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换一位态度好、业务精湛的老师傅,来给你量尺寸。   至于你这次做衣服的费用,就当我们单位上,对她的罚款吧。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   自己做一套衣服的费用,是1块1毛5,小草那一套衣服的手工、耗材费是9角7分钱。   这样算下来的话,自己还能节约个2块出头。   罗旋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那位女干部的议和条件。   见好就收,合作共赢。   自己再闹下去,大不了最后供销社的领导出面,处罚缝纫社里面的这些干部职工一次。   可那样一来,自己半毛钱好处都捞不到。   闹了半天,就为了闹出来个寂寞?   那未免也太冤了……   等到罗旋量好身高体重,又给那位裁缝老师傅,大致交代清楚了小草的身高、肥胖矮瘦。   小草呆在生产队里,她还在长个子,也不用出门儿,不用讲什么要穿的得体、漂亮。   所以农村里面的小孩儿做衣服,一般都是照着大一点的尺寸做,不会把尺寸给她做的刚刚好的。   这样一来,就能多穿上两年。   等到将自己和小草的衣服布料交到柜台上,领取了一个写在碎布头上的数字号牌。   罗旋便转身出了缝纫社。   出了门。   只见先前被女裁缝折腾的不轻的小伙子,正站在门口,紧张不安的往缝纫社里面张望。   他一见到罗旋出来,便缩头缩脑的凑上来低声问,“这位哥,那里面的公家人,竟然没扣住你?”   罗旋一愣,“扣住?她们凭什么扣人?”   “你扰乱她们单位的工作秩序,和她们吵架了,她们还能放过你吗?”   这位小伙子紧张的手都在抖,拉住罗旋的手腕说道:“吓死我了!我一听见你和她们嚷起来了,就赶紧往外跑。”   罗旋听的一头雾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跑什么呢?”   那人苦笑一声:“我也知道和我无关,可我心里就是怕嘛!”   听到这里,罗旋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眼前这家伙,是个胆小如鼠的人。   这种事情搁在后世,可能很多人不理解。   但在这个时期,很多住的偏稍微偏远一点的生产队的人,不要说像他这种才13,4岁的小半大小子。   就是好多20出头的大人,都胆小的要命!   他们一见到公家人,就和耗子见了猫一样,连说话、走路都不利索了……   罗旋拍拍他的肩膀,丢下一句:“自己的权利,需要你自己去争取。”   说完便丢下他,径直走了。   经过了上次那一场大闹服务社,这一次罗旋过来取衣服的时候,里面职工们的态度,明显有所好转。   当她们看见罗旋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的时候,虽说没有开口和罗旋打招呼。   但站在门口那两位裁缝,好歹还朝着罗旋点了点头,也算是问候了。   只是她们没有像后世宾馆门口的迎宾小姐那样鞠躬。   差评。   取好衣服,马上就去供销社的百货日用品门市上,准备给自己买两双鞋。   门市上的鞋有很多种:解放鞋、白球鞋、布鞋、皮鞋、凉皮鞋。   望着柜台上那些贼亮贼亮的甩尖子皮鞋,罗旋终究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没给自己买一双。   自己要住校。   住在宿舍里面洗完脚,就需要用到拖鞋。   所以罗旋营业员,拿过来一双拖鞋给自己看。   等到营业员将拖鞋放到柜台上的时候,罗旋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这什么拖鞋?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用废旧汽车轮胎,割了又割、缝了又缝,用这种废弃橡胶做出来的拖鞋?   罗旋估计:要是自己穿上这种拖鞋的话,就连臭名昭著的‘香港脚’在自己面前,也得捏着鼻子、闻风而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别人家的孩子   后世烂大街的塑料拖鞋,在这个时代可是宝贝货。   只因为这个时期,用塑料做的拖鞋才刚刚问世不久,市面上能够见到的塑料拖鞋,基本上都是进口货。   而第一双国产的塑料拖鞋,还得等到4年以后才能面世。   罗旋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红星乡供销社里,怎么就弄回来了几双这种奢侈品?   或许是通过经互会,从某个东欧国家进口来的吧。   第一双塑料拖鞋,发源于高卢那个时尚之都。   当年塑料拖鞋一经面世,便引得了很多人的追捧:它颜色鲜艳、款式新颖,而且还不渗水,又比较耐磨。   但就这种散发出一股恶臭气味的塑料拖鞋,那卖的可真是贵!   一双竟然要16块1毛7分钱!   差不多顶人家一个临时工,干一个多月的活了。   罗旋看了看,然后在营业员一副“果然不出所料,你也就是看看,你肯定买不起”的表情之中,放下了塑料拖鞋。   现在市面上卖的鞋子,可供选择的余地不多。   柜台里卖的皮鞋,倒是好质量,价钱也不贵。   6块钱左右,就能买到一双纯手工的牛皮皮鞋。   但罗旋并不打算买皮鞋。   “回力鞋”不错,绝对是这个时期穿出去,就能够吸引无数眼球的神器。   罗旋想了想,也放弃了买一双回力鞋的想法……现在还没到春天。   再说了,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装比给谁看?   哪怕招来了马蜂、蝴蝶的什么的,自己也得落荒而逃。   看了半天,罗旋最后只买了一双布鞋、一双布拖鞋。   由于自己时常去弄鳝鱼,而且无论刮风下雨,自己也需要去青蛙市场上转悠,所以罗旋还买了一双雨靴。   后世的雨靴,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和款式。   但这个时期的雨靴清一色都是那种黑不溜秋的“傻大粗丑”。   就这臭熏熏的橡胶雨靴,绝大部分人家,也买不起。   一双顶好的京城老字号布鞋,卖的是1块7毛3,布拖鞋是7角5,而那双又丑又重的雨靴,却花掉了自己整整4块3角8分钱!   没办法,   此时我们国家的橡胶工业才刚刚起步,橡胶制品供不应求,再加上某个剪刀的加持之下,这种工业品的价格都很高。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只要兜里有钱,还可以去供销社买到这些东西。   要是再过上几年的话。   手里没有‘工业券’,社员们就是拿着钱,也买不了东西了。   而按照在职职工级别、根据计划分配的各种工业券,也叫“工业品购买券”、“工业品购买证”。   工业券大致是平均每20元工资,就给配一张工业券。   而大多数职工工资,都在20-30元之间,可想而知,大家手里的工业券,会有多么的紧张?   凭工业券购买商品的范围比较广,几乎无所不包:毛巾、毛毯、运动鞋,人造棉制品、尼龙内衣裤、收音机、腰带、刀剪、进口刀片、各类箱包……   甚至连巧克力、糖块。   以及定量之外的香烟、茶叶、白酒,也是需要凭票购买的。   当时发放票证,目的是保证基本生活必需品的供应。   然而,   票证却也带来了诸多问题:票证优先保障城镇居民供应,生产队里的社员,则供应的很少。   像罗旋这种生产队里的社员身份,再过几年,要想来买东西,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社员们,都没怎么配发“工业券”,没票证就买不成东西。   买好鞋,罗旋又去买了一个大脸盆、一个洗脚盆,一个带扣的饭盒。   然后再买点卫生纸、牙膏牙刷、水杯漱口杯之类的东西,就回到了学校里面的宿舍。   现在自己花钱如流水,兜里如今已经没多少钱了。   好在自己空间里的蘑菇给力,两天就可以采摘一次。   现在很久没这么下雨,红星乡的市面上,就很难见到这种野生蘑菇,所以价钱还不错。   这个时期,   一斤鳝鱼才2角多钱,而遇到市场上缺货的时候,蘑菇的价格,却能达到鳝鱼的5,6倍之多!   算下来,其实这个价钱并不离谱:后世一斤鳝鱼3,40块钱,而顶级的野生蘑菇,几百块钱一斤真的不稀奇。   像那些松茸,甚至还能高达上千块钱一斤。   所以,目前罗旋靠着卖蘑菇,还能保障自己的零花钱不断。   但要想给家里买建材、还要给空间充值,这需要的钱,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罗旋打定主意:等哪天自己有时间了,就再跑一趟县城,好卖掉一部分“黄货”变现。   等到罗旋已经回到宿舍里。   只见昏暗的房间之中,已经有三位同学搬了进来。   由于宿舍只有一面墙上开着,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所以房间里面的光线很不足,显得有一些阴暗。   “呀,是哥啊?”   罗旋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刚刚进到宿舍里面,自己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适应房间里面的光线。   就听见一道有些隐约耳熟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哥,你咋买这么多东西呢?”   然后。   一个瘦瘦小小、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矮的同学,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只见他不由分说的、就从自己手上接过搪瓷盆、被褥、蚊帐这些东西,然后热情地把罗旋往宿舍的木板床那边带。   等到缓过神的罗旋定睛一看,这才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便是上一次在缝纫社里,被女裁缝给折腾的不轻的那位小伙子。   “哥,你看,你是睡这张床、还是睡那张床?”   小伙子热情的有点过了,让人有些浑身不自在。   只听他嘴里面左一个哥、右一个哥,叫的那才叫一个亲热。   罗旋暗自腹诽:自来熟也不是你这种熟法,你这都快把人给齁住了……   “你是?”   罗旋抱着东西,站在床铺过道里,一脸疑惑的问那位热心小伙子,“我叫罗旋,以后你就叫我罗旋同学就好。”   小伙子抱着罗旋的搪瓷盆、蚊帐,也站在床铺边嘿嘿直笑,“哥,你不记得我了?嘿嘿……哦,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余贵军。”   “哥,你看,房子里一共四张床,彭勇和王兵比我后来,他们占了窗户口这两张。”   余贵军道:“现在就剩下这一左一右两张门口的床铺了。哥,你先选,选好了,我给你腾地儿。”   听到余贵军这番话,罗旋心里直反胃:这小子,说着最客气、最卑贱的话。   但实际上,   他这是在挑拨离间、在往那位彭勇和王兵身上,不知不觉的就泼了一盆脏水啊!   先不管他。   听到余贵军这么一说,罗旋扭头一看,只见剩下的两张床上,其中一张上面,已经放着一捆行李。   想必这张床,就是余贵军挑好的了。   于是,   罗旋便把东西先放在那张床上,准备把最后一张床先打扫一下,再把自己的物品往上面放。   余贵军一看,顿时闪过身子,来阻挡罗旋,“哥,我的被褥很脏,你这些崭新的东西放上去,恐怕会给你弄脏。”   “要不这样吧,哥,你先放在彭勇的那张床上?他的铺笼罩被,比我的干净多了。”   正在此时,   原本坐在靠窗位置床铺上,那位矮矮壮壮的彭勇,也站起身来对罗旋道:“罗旋同学是吧?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又是同一个宿舍里的人了。你也别客气,先把东西搁我这里吧!”   罗旋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然后把东西都放在彭勇……对面的那位似乎叫“王兵”的同学床铺上。   王兵是隔壁班的,罗旋的前身认识他,只是以前没交往,也不是住一个宿舍里的同学。   彭勇看见罗旋走到自己床铺跟前,却华丽的一转身,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了对面。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变!   余贵军见状,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然后又再次集聚起来,犹如被风吹过的云朵,“哥,你歇着!我来帮你扫床、挂蚊帐。”   罗旋准备自己动手,却被热情似火的余贵军给扒拉到一边,“哥,地方窄,你还是一边稍歇,我来帮你弄这些吧!”   见自己实在是插不上手。   如果话说的太重了呢,那也未免太伤人了。   于是罗旋干脆就空手空脚的,一屁股坐在彭勇的床铺上,扭头问他:“你是从大老君生产队那边,转学过来的?”   彭勇先前被罗旋,给小小的蹂躏了一下,现在他的心情还不是太美丽。   但既然罗旋已经坐在自己床上,直盯盯的问自己,彭勇只好点点头,“是啊,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罗旋指指他床头放着那个洗脸用的搪瓷盆。   彭勇扭头一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是你眼尖心细,我都没注意到这些。”   原来,   那个崭新的搪瓷盆上,赫然写着:奖给,大老君生产大队,55年度优秀干部彭xx……的字样。   彭勇的老爹,是大老君生产队的大队长。   这一次,   他从别的地方转学来红星乡“高级小学”,临行之前,爱儿心切的彭勇他妈,便将乡公所奖励给自家男人的这个搪瓷盆儿,也给彭勇拿了过来。   既然话夹子已经打开了,彭勇对罗旋先前那种疏离感,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毕竟大家都是来自于农村,大家天然有一种亲近感。   那些住在“街上”、城镇居民家的孩子,是不会和这些寄宿在学校里的农村孩子住在一起的。   “罗旋?咦,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彭勇把头摇来晃去的冥思苦想,“对了!你是上过广播的那位罗旋吧?我爹前几天锤我的时候,就说我咋不学好、不去向那个什么优秀小社员罗旋学习?”   “妈哟!”   彭勇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害得我挨了一顿爆锤的罗旋啊!”   罗旋一听,顿时满脸黑线……   活着活着,自己咋就沦落成了别人嘴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了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事献殷勤   班级里,   城镇居民家的孩子,和农村生产队来的孩子们之间,平时也会一起玩儿、偶尔也会打架。   但无论是彼此之间玩的开心、或者是打的热闹的时候,各自都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分成两帮人马。   那些城镇里面的孩子,和生产队的农村孩子们之间,时时刻刻都有一道隐形的鸿沟……   两帮子孩子都会抱团取暖,共同排挤对方。   不过,往往都是生产队里来的孩子吃亏。   没办法,   家里的条件不好,造成了这些农村孩子在城里的孩子面前,天然就低了一头。   骨子里就流淌着一股自卑……   罗旋正在和彭勇闲聊,而一旁帮自己拾掇东西的余贵军,却一会儿“哎呀,哥,你这牙膏真高级!哥,这得花不少钱吧?”   罗旋分明看见余贵军趁着转身之际,在偷偷的拧自己那支“中华”牙膏的盖子。   只不过牙膏盖里面,还有一层锡皮封口,他情急之下,挤不出来罢了。   罗旋在心里,给余贵军下了一个结论:   ——这是一个人品有问题、手脚不干净的家伙!   “哥,你这个保温壶,它方便了。有两它,以后我也能天天用上热水了……”   “哥,你这蚊帐真好,你哪来的布票?”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王兵,此时开口道,“人家是生产队里的小明星,上了县里广播的人。生产队大家手头上的布票虽然很少,但大家伙,会给他凑一些布票也说不定呢。”   “哇!”   余贵军表情夸张。   然后满脸神神秘秘地凑到罗旋跟前,“哥,你说这个人要是出了名了,是不是就能得到很多好处?”   然后,余贵军伸手轻轻捅捅罗旋,“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上次你得了多少奖金?”   罗旋笑而不答。   上次县里面来慰问自己,除了给自己发了一张奖状之外,另外还有两笔钱:一笔是县里给自己的“鼓励金”,这笔钱是7块8毛钱。   还有一笔就是县里、连同红星乡一起,给自己的“慰问金”5块7毛6。   罗旋也不知道这两笔有零有整的钱,县里和乡里是根据什么标准、又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反正自己有钱拿就好。   尤其是那张有一点含金量的“奖状”,那可是宝贝!   这张奖状,不仅仅能够给自己考试加分。   而且有了那张奖状护体,上次供销社来调查自己做粉条的事情,才解决的更加的圆满。   因为按照自己的预想,和预先布下的防御措施来推算的话:供销社最后,顶多也就是不追究自己,钻公家的空子、大量购买淀粉来做粉条这件事情。   但正因为有了那张奖状的加持,才让供销社,最后给自己特批了30斤淀粉。   现在看起来,这30斤淀粉倒不是多稀罕。   真要是搁在一年多以后,那绝对是一笔能救命的粮食!   余贵军看见罗旋笑的神秘,满脸艳羡的张着嘴,望着罗旋,直盼着罗旋能够说出来那笔奖金的数额,好满足他那颗八卦之心。   罗旋依旧不语。   旁边的彭勇笑着说道:“等你出名了,肯定也有好处的啊。   你看看我们大队里面,那位生产典型。现在人家都去县里面各个乡作报告去了,天天都有出差补贴、生活补贴,哪还会靠工分吃饭?”   “哇,哥,您教教我,怎么才能出名、怎么才能成为典型?”   余贵军摇摇罗旋的手臂,“不瞒哥您,我家里的条件不怎么好。有些事情,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以后,哥您慢慢就会知道的。   哥啊,我太渴望出名、太需要被树立成为典型了。您能不能教教我?我求求你了……”   罗旋强忍着心中反胃那种恶心,低声道:“这个事情很复杂,短时间之内也急不来。这样吧,后面我们不是住在一起吗,到时候,我慢慢的教你。”   余贵军一听。   ‘哦耶’一声,兴奋的直跳起来!   然后双手一按罗旋的肩膀,“哥,你就在这里歇着,你这个蚊帐上的竹竿,就包在我身上了。”   说着,只见他一溜烟的跑出宿舍,去学校灶房里借柴刀,砍竹竿去了。   宿舍里空空荡荡的,要想把蚊帐固定在床铺上,没竹竿还真不行。   余贵军出门砍竹竿去了。   罗旋就留在宿舍里,和彭勇、王兵聊天。   通过闲聊,罗旋得知:彭勇的爹是大队长,家里面的条件呢,说多好也没多好、说差也不差。   反而是沉默寡言的王兵,因为他爹在食品在里面当屠宰员,王兵他们家的生活,反而还充满了油腻腻。   只不过,似乎王兵他爹的脾气不太好。   所以,王兵宁愿跑到学校里来,住在学生宿舍里面,也不愿意去红星乡供销社的屠宰站,和他爹一起挤职工宿舍。   聊了可能有二十来分钟,罗旋便评判出来:彭勇看起来粗枝大叶、行为稍显粗鲁,但他其实是一个很仗义的人。   而王兵则比较成稳,做事比较有他的主见和原则,并且他的骨子里,有一股狠厉劲……   而且还是那种,敢在别人身上捅刀子的真狠!   正聊着。   忽地跑来一个住在隔壁的小子,满脸慌慌张张的跑到宿舍门口喊,“罗旋?原来你真是住在这里啊。   快去吧,你们宿舍里面有一个叫余贵军的?他砍社员家的竹子,被人抓住了。   现在正在学校大门口,吵的热闹呢!”   学校每到开学的时候,就会有几十个寄宿生。   这些学生,一到宿舍首先干的事情,就是跑到学校周边的生产队里,去砍别人家的竹子。   好回来做晾衣杆、支撑蚊帐之类的。   时间久了,   紧邻着学校周围那几个生产队里的人,都被这些学生给整怕了。   所以每逢开学的时候,生产队的社员们,就会时时刻刻的盯住自个儿家的竹林,免得被这些学生给祸祸了个精光。   听到那位同学的报讯,罗旋赶紧起身往学校大门口跑。   而彭勇见状,也赶紧丢下手头上的琐碎事情,紧随在罗旋身后。   还没跑到学校门口,远远的就看见那里围着一群人。   只听见余贵军的哭声,从人群中传出来,“你凭什么揪住我不放?别人也去砍了竹子,你凭什么就抓我一个人?   再说了,我这是替我的同学砍的,又不是我要用的,你凭什么要罚我的款?”   另一个声音传出来,“别人砍我的竹子,老子那是没抓住他!现在就抓住了你,我不罚你,还能罚谁去?   你说是替你同学砍的,就是替你同学砍的?   那你说说,是你哪一个同学在幕后指使你干的?   妈的,屁大一点娃娃,还学会了玩万恶的美帝那一套?总是躲在背后,偷偷摸摸的指使它的狗爪子出来干坏事?”   等到罗旋刚刚靠近人群。   只听见里面传出余贵军的声音,“我是替罗旋同学砍的。罗旋你知道不?那是上过县广播的人物!你惹得起吗你。”   那人厉喝一声,“什么狗屁罗旋,还是竹蜻蜓螺旋打转转?我管他上广播还是上广播体操,只要来偷老子东西的,那就是一个人名!   什么狗屁人物,就一偷竹竿……啊呸,还是躲在幕后,指使你这个瓜怂出来偷的家伙!   带我去找他,看看老子怕、还是不怕他?”   罗旋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   其实,看热闹这些人当中,也不乏偷竹竿的学生。   只不过他们运气好,没被生产队里的社员给逮住。   所以,暗自窃喜的他们,此时看起热闹来,反而更为兴奋!   “我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罗旋挤进人群中间,然后对那位揪住余贵军不放的汉子道:“这件事情,是我错了。给你造成的损失,我赔。”   那汉子一听,反而愣住了:这家伙,认罪这么快?   而且认打认罚的,很是干脆。   以前,生产队里面抓住了前来偷竹竿的学生,哪一次不是又哭又闹、又是狡辩,又是推卸责任?   根据汉字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学生们不闹个半天,是没有一个学生会主动认罪认赔的。   眼见罗旋坦坦荡荡就认了,汉子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嗯,像个有担当的家伙!   松开死死揪住余贵君的手,汉子扭身面向罗旋,开口问,“那你就说说,到底准备怎么个赔法?   如果如果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不去找你们的教导主任、或是校长了。”   罗旋瞅瞅地上,余贵军砍回来那两根水竹,开口道:“一根竹子,就赔你3角钱吧。”   那汉子一听,点点头,“你倒还识货,知道这种竹竿的行情,3角钱一根,行!”   水竹长不粗,但很结实,韧性特别好。   是做钓鱼竿的上好材料。   嗯,用来支撑蚊帐,也挺合适的。   汉子手一摊,“给钱吧,大家都忙着呢。”   罗旋伸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轻轻的往旁边一拉,“这里人多嘴杂,咱到里面去说。”   红星乡高级小学,占用的是解放前“南华宫道观”的地盘。   但南华宫占地广大。   小学只是占用了道观里面,其中的一部分建筑和场地。   所以道观也得以保留下来一部分。   只是现在学校的入口处,和南华宫道观,是共用的一个通道。   一进入学校大门,旁边同时也是南华宫道观的大门。   罗旋拉着那位汉子,便闪身进了道观。   一进门,罗旋的脚后跟一勾,顺势就把道观那两扇,白天从来不关闭的大门,给关起来。   同时,也把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全部给屏隔在外。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南华宫老道   “嘎吱——”   缺少香客前来捐献香油的道观,已经无力给门臼里上油了,所以关闭大门的声音很是难听。   像生产队保管室里那一群耗子,同时在磨牙。   见罗旋关门,那汉子心里面满是疑惑:给钱就给钱,咋还把自己往道观里面扯?   这……怎么还关上门了呢?   只不过疑惑归疑惑,汉子也不怕!   自己身为蔬菜生产队的民兵队长,怎么可能会怕眼前这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半大小子?   哪怕这小子关门放狗,那也不过是给自己送狗肉罢了。   掩上门。   罗旋有扭身对那位汉子道:“叔,我没钱给你。”   汉子一愣,随即怒道,“亏你还是高小生哩,竟然满嘴跑火车?说,为啥你刚才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说自己没钱,你在耍我不是?”   罗旋低声道,“我是学生。”   “谁不知道你是学生?!”   汉子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学生又咋了?咦……好家伙,原来你搁这儿给我挖坑着呢?”   穷学生、穷学生。   那个汉子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能够住校的,必然是来自偏远生产队里的农村娃。   他们怎么可能有多富裕?   这些农村孩子能够不辍学,家里都已经是节衣缩食、倾其所有来供他们念书了。   都不容易啊!   汉子盯着罗旋道,“你这家伙,不老实啊!你在外面答应一根竹竿,赔我3角钱。   现在搞得全校的学生,还以为我真收了你6角钱,但其实,你却一分钱都没给我!   好名声你也落下了,坏名声却要我来担,你咋这么焉坏焉坏的?”   罗旋眼睛一瞪:“我咋坏了?我这不是为了大叔你好吗?”   汉子闻言,差点被气得晕过去,“你,你怎么就是为了我好了?”   罗旋叹口气:“每年,学生们都去拿你家的竹竿,这不行吧?”   汉子暗想:他娘的,这还用说?   没等汉子说话,罗旋又说道,“既然这样子下去,是不行的。   我先前在外面,答应一根竹竿得赔你3角钱。这样的话,其他陆陆续续来住校的学生,都知道砍你家一根竹子,起步价3角钱。这样一来,他们还敢去吗?”   “哦,敢情你这是在树立一个娃样子啊?害得我白高兴了一场,唉……”   汉子叹口气,“你们要是真穷,那就别胡乱答应赔偿嘛!星期天来我们生产队里干一天活,也是可以顶账的吧?甚至是你们态度好一点,保证以后别干这种事情了,我们还能打死你不成?”   “再说了,你们这帮娃娃啊!”   汉子脸上露出一股欲哭无泪的神情,“这周围竹林多了去了,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祸祸?咋就天天来砍我家的那一笼竹林呢?”   罗旋笑道:“那还不是怪你家的竹子好?不粗不细,用来撑蚊帐刚刚好。”   汉子也被气笑了,“敢情,这事儿还得怨我栽的竹子品种不对啊?”   罗旋大笑不止,“谁让大叔您种的是水竹呢?要是楠竹,你送他们都不会要。”   汉子笑罢,含笑问罗旋,“你小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现在咱闲谝几句。刚才,你就不怕我去找你们的校长?”   “不怕。”   罗旋摇摇头,“你找我们校长,我就去找你们大队长。”   汉子眼睛一瞪!   “你们偷我家的竹子,你凭什么去找我们生产队的大队长?”   罗旋道:“因为我是学生。”   汉子哼了一声,“我眼睛不瞎、耳朵不聋,知道你是学生。”   罗旋道:“既然我是学生,你找我们校长告状。那要是我因此而背上了处分,害得我耽搁了招工进城的机会,让我一辈子在生产队里修地球。   毁人前程,罪大恶极。   要是耽搁了我以后成为一位医生、或者是教师,甚至是机关干部……大叔,你的良心,它难道不会痛吗?”   汉子现在是彻底抓狂了:“我,我他娘的,咋还罪大恶极了呢?”   罗旋没理他,继续质问汉子,“你让我受处分、让我一辈子在农村玩泥巴。大叔你想想,我会轻饶了你?”   汉子一愣,“听你的意思,你偷东西,还有理了?”   罗旋也瞪他一眼,“一位贫困学生,因为开学没有竹竿来撑蚊帐。作为同属一个阶级、同样是生产队里的社员,支援他一根竹子,又咋了?   大叔你别想转移话题!   现在咱们来谈谈、你私自发展经济林这件事情,难道这事儿,你又做对了?   我问你,大叔你家交了管理费吗?”   所谓的私自发展经济林,其实这东西怎么说呢?   说它合理吧,可又不合法。   说它不合法吧,但又合理。   只因为巴蜀省的农村里面,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有自己家的竹林。   这是上面考虑到当地的实际情况,而制定出来的一种惠民正册。   因为农民需要编织背篓、簸箕,弄竹凉席、竹椅子之类的东西。   所以,   当初在实行‘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时候,除了给社员们留下一分左右的自留地之外。   生产队里会把这些竹林总数,给计算清楚,然后分给全体社员们,允许他们各家各户,都拥有一点点小竹林。   但这些竹林,和果树一样,都被归类为“经济林”。   这是需要社员们,另外向乡公所上交“经济林管理费”的。   只不过规定归规定,执行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今,社员们就没有给自个儿家的竹林交过费。   这笔钱并不多。   但是这么多年了,积累下来也不是特别少。   要让生产队里、原本就穷的叮当响的社员们,一下子掏出这么一大笔钱,那绝对也是要老命的事情!   所以说,   罗旋刚才说的,要去找他们的大队长,就是指的自己要去质问大队长:为什么不收取社员们的这笔管理费?   这种事情。   若是有人真要揪住不放的话,大队长哪怕硬着头皮,也得让社员们把这笔钱给补上来。   这就是巴蜀老话说的:不怕上面有规定,就怕下面有人揪住乌龟的腚不松手……   汉子听完,幽幽叹口气:“我说川戏里,咋会唱那些驸马啊、宰相什么的大官儿,他们杀人都不见血?   原来,是人家读的书多啊!   他们曰弄起人来,那是大年初一到八月十五,都不带重样的。把我们卖了,咱还得替别人数钱。   小子,这次算你狠,大叔我自问整不过你。”   说着,汉子伸手打开道观的大门。   他一只已经脚迈出门槛,然后扭身对罗旋道:“罗旋这个名字,我记下了。罗旋,你确实是一个人物。”   “等老子回去,就把我家那两个、只知道玩泥巴的娃,立马往大队小学里送!不给老子念出个名堂,看老子不捶死他们!哼……”   话音渐小,汉子已经走的远了。   “无量寿佛,道友留步。”   罗旋正准备离去,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洪亮的招呼声,“这位道友,可有雅兴入观闲叙?”   罗旋转身,躬身对那位蓄着三缕白须的老道说道:“老师傅,我宿舍还没有整理好呢。过几天,等我安顿下来了,恐怕少不了来叨扰老师傅您。”   现在道观里面的道士,绝大多数都被劝诫还俗了。   南华宫剩下来的5,6位、无家可归、也没什么劳动能力的年迈道人,县里专门负责管理他们的部门,便让他们留在道观之中。   平日里,道人们负责看管一下楼台馆亭、打扫卫生、修缮门窗。   如今没有了香客们的供奉,就靠每个月那点儿定额的粮食、和一个人2两7钱5的食用油。   这些道士的的日子,过的就不是太美丽。   罗旋估计道观里面的这些老道,恐怕连晚上点上一盏油灯,都成了一种奢望。   道教,好歹也是劝人为善、也会悬壶济世、接济贫苦渡人厄难的,也是我们的本土教派。   所以,罗旋并不想在老道面前调侃。   不料,   那位老道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只听他朗声道:“相请不若偶遇,这位小道友,些许凡尘琐事,你又何必苦苦挂念呢?”   罗旋叹口气,“老师傅啊,我还得吃五谷杂粮、也需要去五谷轮回之处拉臭臭。我要是不去把蚊帐支撑起来,今天晚上就会挨蚊子叮。所以啊,清谈之事可以缓缓,但这些凡尘琐事,却不得不为呀。”   “蚊帐没撑好有又何妨?”   另一道声音,在老道身后的大殿中响起,“这位小哥,若是你不排斥我道家经纶的话,便是秉烛夜谈、或是手谈几局,也是可以度过漫漫长夜的啊。”   罗旋没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只会下石子棋、跳跳棋。这位大修,对不住了。”   说着,罗旋便往道观门外走。   老道叹息一声:“道友慧根灵透,潜心修行,自可更上一层楼。须知与名士席谈,可获仕途实益。   这位道友,你又何必倨傲自满呢?”   罗旋头也不回的回敬一句:“白沙在泥,与之俱黑;早上的朝阳,不可与残月同行。   我就生产队里的一个小社员,只知道大干快上、努力抓好农业生产;要不然……我会吃不饱饭。   老师傅留步,别送了,不再见。”   一边说,罗旋一边跨过南华宫那道高高的石头门槛,一溜烟的跑了……   “唉~”   身后的老道顿足叹息,“可惜,可惜!”   大殿里传来姬续远的爽朗的笑声,“凡情留不尽之意,则味深;凡兴留不尽之意,则趣多。   牛鼻子老道,你急躁个什么劲啊?   这小子,竟然能够听懂你我话里的玄机,果然是具备灵根之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哈哈哈,亲眼看见他算计那位汉子,我这眼里啊,看的是津津有味、心里是啧啧称奇!哈哈哈,笑死我了。”   “哼,歪门邪道、雕虫小技也!终究上不得台面。”   老道一挥自己满是补丁的道袍袖子,满脸郁闷的转身往大殿里面走,“若是能够将这小子拉回正道上来,倒也不失一位可造之材……”   姬续远笑道:“华阳老道你闭嘴吧你!你也不看看,如今这是啥势头?   什么是正道?   群众做了自己的主人,这就是正道!你还指望如同以前那般,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的家伙,来指手画脚?看手脚不给他们打折啰。”   华阳老道摇摇头,“续远兄啊,你真把【东昇铺子】也献出去了?你以后是个怎么打算?”   姬续远微微一笑,“捐了。捐出去了清净,也清静。只是,以后我可没法照顾你家的买卖了。”   老道脸色一寒,“什么买卖?还我家的?想当年,贫道这里香火鼎盛、前来奉侍三清的善信不知凡几!   你倒好,四季捐道袍、八时供鲜果,年年献香油。   如今贫道家的买卖不好了,你……啊呸!贫道这南华宫香火稀落了,你却一毛不拔了!   锦上添花你常在,雪中送炭不见汝,如今你竟然还有脸,来贫道这里打秋风?”   姬续远笑道:“华阳老道你好不要脸!前日我还给你120斤粮票的时候,你那张脸,可舒展的比止盈道姑还好看!   再说了,我凭什么要给你的花儿浇水?   想当年,我要不是留恋红尘,这南华宫观主之位,还轮得到你坐?”   华阳老道嘿嘿一笑,“俱往矣,都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谈这个,不谈这个。老姬啊,你以后有何打算?”   姬续远道:“什么老鸡小鸡的,忒难听。我能有什么打算,左右我也不过是风烛残年之躯。   如今好不容易,卸下了一辈子心心念念的名利场。   现在我求静的时候,便安安静静的看看道经。   久静思动之际,就四处去看看日新月异的大变化,感受一下大伙儿热火朝天的激情,我这心里啊,倒也蛮充实的。”   华阳老道明显很想转移话题。   只听他骂了一句,“哎,真是个花苞谷!方才这小子……”   华阳老道一想到方才、罗旋在院子里忽悠那位汉子的模样,就又好气又好笑。   提起罗旋,   华阳老道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前些天,我听你提及此子之时,还以为他是天赋异禀之人,行事自当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之辈。”   “如今看来,此子着实邪性。”   华阳老道叹息道,“现在老道我也拿捏不准:这位罗旋,究竟是邪是正、走的魔途还是正道?”   姬续远微微一笑:“此子必非池中物,也绝非你我可拿捏之人。且看淡些,你我尽力将他往正道上引导就好。   士子未能陶铸人,毕竟是你我功力修为不到。   要想真正收服这小子,恐怕得师叔他老人家出马,或能有几分把握。”   华阳老道叹口气,“师叔在他的房间里闭门不出,就连一日两餐,都是你我送过去的。这小子的心性,你我尚未摸透,师叔他老人家,哪会为了一个不知正邪的小子,而轻易出来点化于他?”   姬续远笑道,“缘来挡不住、缘尽不可留。左右我以后,会长住你这破道观里面,哪怕不能将他点化,也能时常打趣这小子,也能乐呵乐呵一番。   且看吧,走一步算一步,至于将来……谁知道呢?”   南华宫里,姬续远和华阳老道正在闲谝。   而此时罗旋,却在忙着收拾自己的床铺。 第一百二十七章 礼轻人意重   回到宿舍。   罗旋只见自己的床位上,堆着一堆并不属于自己的物品:一笼半新旧的蚊帐、一双崭新的布鞋。   有一双布拖鞋、几个带盖子的楠竹筒。   还有一件大半新旧、用手纺布做成的“白衬衣”,一条淡蓝色的裤子,一件两个兜的蓝色上衣……   虽然说这些衣服都是半新旧的,但在这个时期,农村孩子能够有衣服穿都不错了。   谁的身上衣,不是补丁摞补丁、窟窿连着窟窿?   甚至一户人家,只有一件出门衣服的事情都有……   所以哪怕只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旧衣服,也显得弥足珍贵……   据留守在宿舍里的王兵说:这些都是自己生产队里的乡亲们,陆陆续续送来的。   来送东西的人,其中男的叫易阳,女的叫戴红梅。   王兵转达易阳他们的话,给罗旋听:据他们说,易阳和戴红梅两个人,也是在半路上巧遇。   所以才结伴来学校里面,给罗旋送来这些东西。   而当时罗旋当时不在宿舍。   当易阳听说罗旋,因为砍竹竿的事情遇到了麻烦,当即就想去学校门口帮忙。   但他却被戴红梅给拉住了:“罗旋自己肯定能解决这件事,咱就别瞎掺和了。那样的话,说不定还会给罗旋添乱。”   戴红梅的话,是有出处的:自打上一次罗旋收拾了窦白军。   还有供销社,派人来调查粉条的事之后,整个生产队里,最是清楚前因后果的戴红梅,就不再把罗旋当作半大小子看待了。   如今在戴红梅的心中,罗旋的本事,恐怕是仅次于大队长、老支书一般的存在。   戴红梅觉得:即便是她在粮站里面当个小干部的爹,恐怕也远非罗旋的对手……   至于大家伙都给罗旋送东西来,那是因为开学之后,罗旋要寄宿学校里面的事情,整个6生产队的人都知道。   所以戴红梅考虑到罗旋没有鞋穿,就把她偷偷做好的布鞋,给罗旋送了过来。   她还考虑到罗旋寄宿在学校里面,需要自带粮食蒸饭来吃。   所以戴红梅,还给罗旋做了一个带盖子的楠竹桶,权且充作储放粮食的米缸。   这种楠竹筒做成的米缸,占地方小、携带也更方便一些,倒是很适合寄宿学生们使用。   在竹筒外面刻上各自的名字,这样也好区分哪个竹筒属于谁。   而另外一个竹筒,则是罗铁柱托人送来的。   以前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李四婆,请易阳给自己送来一个楠竹筒、还有那双半新旧的布拖鞋。   至于那顶半新旧的蚊帐、那件半新旧的白衬衣,是窦白军四户邻居,他们一起凑起来,委托戴红梅给罗旋送到学校里。   原本易阳,也给罗旋做了一个楠竹筒。   但他看见乡亲们,一下子送来这么多竹筒,易阳知道罗旋也用不了这么多。   所以他只好跑到供销社的门市上,给罗旋买了一个搪瓷盆过来。   这下子,   罗旋原本就有两个搪瓷盆,加上易阳送自己的这只,就变成了三个搪瓷盆!   看到那一堆东西罗旋,心里面既感动、同时也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只有一张脸,用一个洗脸盆就足够了。   剩下的两只盆,难道一只脚伸到一个盆里去?   “哥啊,你在生产队里的人缘可真好!”   余贵军一边捆绑竹竿,一边羡慕万分的说道:“哥,你这么多楠竹米筒,可怎么用的完啊?唉,我还是用的米袋子,真是不方便。”   寄宿在学校里,用米袋子装粮食,确实很不方便。   把它放在床上吧,袋子会往外钻灰。   放在地上又会受潮。   宿舍里条件简陋,也没一张桌子。   唯一的一张小小的课桌,上面还要放大家的吃饭的家伙,洗漱的用具。   所以余贵军,这才会羡慕罗旋有好几个楠竹筒。   但这些物品,都是自己的乡里乡亲,他们亲手做出来、送给自己的礼物。   所以罗旋心中压根儿,就没打算转手拿去做人情。   见罗旋只顾着收拾东西,却并不搭理自己。   余贵军手里,拿着两根已经裁剪好了的短竹竿,凑到罗旋跟前低声道:“哥,这两根竹竿算是长余出来的,我那床上正好短两根。”   说完,   他也不等罗旋表态,便拿着竹竿去他自己的床忙活起来。   进门这两张床铺,其中有一头和王兵、彭勇的床铺相连,而他们的床上早就绑好了竹竿。   所以他们的床上,有两根竹竿可以和罗旋、余贵军共用。   因此,罗旋和余贵军这两张床上面,各自就只需要用两根竹竿就够了。   “哥啊,你真掏了6角钱给那个人?”   余贵军一边忙活,一边问罗旋,“那也太贵了!你知道吧,哥,我们左邻右舍的同学们,都去砍了不少竹子。   凭啥就光让我们掏钱?   哎,要不是我拼命抓紧这两根竹子,咱们今天可就没竹子用了,真是倒霉。”   余贵军自言自语道:“早知道你给他6角钱,还不如让他打我一顿呢!那6角钱,哥你就给我好了,我还能买两个星期的菜吃哩。”   学校里面的灶房,是不给学生们不管饭的。   其中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涉及到当时的粮食正策。   但学校考虑到学生们的实际困难,所以学校也会到外面去买一些蔬菜回来。   然后给学生们,做一些极其简单的水煮菜。   甚至学校里面的各个班级,还有那些教职员工们,都在学校里面开辟有菜园。   这些自耕自种的蔬菜,最终教师们会拿回去吃一部分。   但主要还是用来,给寄宿在学校里面的学生们加菜、补充营养。   灶房里面的水煮菜,一份卖5分钱。   因此刚才余贵军才会说,6毛钱足够他买两个星期的菜来吃了。   一听到余贵军说饭吃饭的事情,也在整理自家床铺的彭勇开口问:“罗旋,王兵,今天晚上咱们怎么吃饭?”   今天是报名的日子。   但有一些住在很偏远的学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没来,而且即便是这些住宿的学生,也会在外面投亲靠友。   吃饭的人太少,而且这个吃、那个不吃,这就让灶房很难准确掌握住人数。   所以报名这一天,学校里的伙夫头,是不会给学生们生火蒸饭的。   听见彭勇问,余贵军停住手中的活,竖起耳朵听。   王兵看看罗旋,意思是让罗旋出个主意。   罗旋摇摇头,“我怎么吃饭都没关系,还是你们决定吧,我都没意见。”   自己空间里有鱼有肉,兜里有钱有粮票,怎么吃晚饭,当然是无所谓的。   再说了,   哪怕自己一无所有,就是厚着脸皮跑到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里面去,蹭上他一顿晚饭,都不是什么问题。   王兵性格很成稳,属于那种早熟的厉害的品种。   他看见罗旋不表态,便朝着彭勇说道:“那就你来安排吧!如果是我们自己生火做饭,我就回我爹的单位上去拿一口锅过来。   你们去弄点柴火回来就行。   如果是到外面去吃的话,该多少钱,到时候说一声,我也不会让你们帮我垫付一分钱的。”   既然罗旋和王兵都好说,彭勇就把脸转向余贵军。   余贵军红着脸道:“我家的经济有点紧张,我爹虽说是在邮电局里面上班,可我二嫂基本上把他的工资都拿走了……我,这次出来,身上只带了一点点菜钱。要是花的太多了的话,我后面可就要吃盐巴拌饭了……”   王兵和彭勇对余贵军的话,听的是一头雾水。   他话里话外、扯东扯西的。   这就使得严重缺乏生活经验、和社会经验的彭勇和王兵二人,根本就理解不了这个余贵军,到底在说什么!   在场之人,唯有罗旋听出来了一点儿苗头。   听懂了余贵军话里,所表达出来的意思的罗旋,心里不禁更加鄙夷他来:这个余贵军!   他为了占同学们一点儿便宜,甚至不惜把他自己家的龌龊丑事、人伦惨剧给搬了出来……   罗旋不露声色的问了他一句:“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余贵军抬起头道:“我要拿到高小毕业证、甚至是一张初中毕业证!这样一来,我就有可能顶替我爸,去邮电局上班、吃上国家粮。”   为了再确认一下,罗旋又问他,“你几个哥哥?他们都是什么文化程度?”   余贵军道:“我有两个哥哥。大哥不识字,也没结婚。他只知道在山里面干活、去生产队里挣工分。我二哥初小毕业,他……他有可能,以后等我爹退休之后,他会去顶替我爹。”   听到这里,   罗旋算是明白了:老大是那种只知道干活,根本就不会替他自己考虑的那种正宗“老实人”。   这种人,农村里其实很多。   他一辈子存在的意义,就是替家里干活、给别人当垫脚石。   什么结婚生子、什么吃喝享受、什么理想追求……这些东西,他统统没有、他也不懂。   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也不知道什么是忧愁;他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思维能力。   他打小就没上过学,从小也没有人会去启发他的智力。   每天该干什么、每天该去哪里做什么农活,都是被家人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照办就好。   犹如两条腿的机器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喝酒的姬续远   今天的晚饭,彭勇提议“打平伙”,大家集资去餐饮服务社吃饭。   但余贵军不太想掏钱,话里话外都在叫苦喊穷。   彭勇和王兵二人,毕竟还是没脱离小孩子心性,见余贵军实在是穷,便一口答应下来:他那一份份子钱,只需要交够他自己的粮票、再加上1角钱就行。   余贵军需要分摊的菜钱,不够的部分,就由彭勇和王兵来替他分摊。   等到四个人出了学校,进了餐饮服务社。   只见偌大的大堂里面,稀稀落落的坐着三五桌客人,正在那里吃饭。   再往里面的雅间之中。   传出一阵阵的谈笑之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各单位上的领导们,正在里面聚餐。   大厅之中,吃饭的客人多半都是红星乡各单位上的职工。   比如粮站、畜牧站、卫生防疫站之类的,他们基本上就是三个人点两盘子菜、五个人点三盘子菜,在那里凑钱打平伙。   也算是“下馆子”撮一顿。   罗旋还在吃饭的人之中,看见了戴红梅的爹。   只不过他对走进来的罗旋视而不见,分明看看了自己,却并未和自己打招呼。   搞的罗旋以为他,生怕自己去蹭他的饭一样。   那些人都是冲着来开荤、塞饱肚皮的,没什么稀奇。   大堂里,   只有一桌“搬运社”里面、长的五大三粗的搬运工们,正在那里就着一盘猪头肉、一把花生米和一碗豆腐喝酒。   这些人都是下力的粗人,哪有什么讲究,只听他们猜拳行令、石头剪刀布,闹得那才叫一个喧嚣!   这些人都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唯有一张桌子上的客人,引起了罗旋的注意。   只因为别的客人,三五一桌、七八位一群,大家伙儿都是忙着埋头苦吃,生怕自己少夹了一筷子似的。   毕竟打平伙,自己吃的少了的话,心里有点亏的慌……   而这一位客人,却偏偏孑然一身、独占一桌,这就使得他显得颇有点与众不同。   只见他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看上去约莫有60岁的样子。   与旁人衣衫朴素、面带菜色不同。   这位老者神态从容、动作优雅,一身粗布短打穿在他身上,却掩饰不住他傲然独立的那股子气质。   在他的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盘凉拌猪头肉、一碟炒花生米。   一个3钱细瓷酒杯,被他用三根手指头轻轻拈起,眼睛一闭,“滋溜”一声,杯中酒便被他吞落在喉……   “呼——”   “够劲!”   老头喝酒,与生产队里那些社员们截然不同。   只见他闭着眼睛,良久才缓缓睁开眼,嘴里发出一声赞叹:“入口柔,一线喉,好酒!”   老头这一开口不打紧,罗旋却是听的心中一跳!   好熟悉的声音!   这人说话客气、语气平稳中和,但言语之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霸气!   自己第一次听见这声音,还是在县城里的【东昇铺子】办公室里。   第二次听到这声音,是在“南华宫”道观中。   今日已经是第三次听见他说话了。   只不过,以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一次倒是能够把对方给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罗旋不由心念一动:世界上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偶然一多了,就是必然。   难道……对方盯上自己了?   那他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罗旋正在那里心中嘀咕、想七想八。   而喝酒的姬续远这番做派,引得走在桌椅板凳之间的王兵和彭勇等人,不由好奇地驻足观看:   就连向来言语不多的王兵,都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啥酒啊?这位老爷爷,也能喝出蜂糖水的样子来?”   彭勇也是看的目不转睛,嘴里喃喃自语:“我爹喝酒,端起大杯子就是一口闷。然后张着嘴,像我家那条大黄一样哈、哈的吐气,辣的我爹眼泪八叉的,哪有这位老爷爷这样有滋有味的?”   老爷子对几个小屁孩的话充耳不闻。   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睛,然后举起桌上的细脖子小酒壶,将壶口对准小酒杯。   一股细如婴儿撒尿、清澈如水的白酒缓缓从酒壶中流出。   然后老爷子的手,急速往高处一抬、再缓缓下压。   这么一举一压之间,桌上的小酒杯里已经盛满了、满满当当的一杯白酒。   酒花泛起、酒香扑鼻。   余贵军见状,由衷赞叹道:“这位老爷爷倒酒的本事,我二嫂强。她给我爹倒酒的时候,‘唰’的一下倒满,然后‘砰’的一下,把酒壶给墩在桌上,时不时我二嫂还会冲着我爹来一句‘喝,喝死你’!   哪有人家这位老爷爷,倒酒这么好看?”   姬续远眼见罗旋几人过来,便开口招呼道:“几位小伙子,过来拼桌?”   餐饮服务社的大厅里有20多张八仙桌,空空荡荡的,只有3,5桌客人。   哪有拼桌的道理?   彭勇等人对老头笑笑,然后慢慢往里走。   “几位小友,可饮一杯无?”   姬续远给自己斟好了一杯酒,随后举杯朝着罗旋四人笑道:“来来来,今天你们若是能够喝1杯酒,老夫就送你们1两米饭。   要是喝上10杯,我再给你们加上一盘芹菜肉丝、或是回锅肉,也让你们解解馋,如何?”   “回、回锅肉?”   余贵军的双眼猛地睁大,“真,真的?”   彭勇扯一扯王兵,连同罗旋就在紧邻姬续远旁边的桌子上坐好。   只有余贵军“嗖”的一下,窜到老头下首,满脸惊喜的问他:“老爷爷,你说的是真的?”   姬续远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我活了这一把年纪,啥时候骗过人?”   余贵军咽下一口口水,指着桌上的猪头肉道:“那我可以先垫吧垫吧吗?”   姬续远偏一下头,示意余贵军随意。   然后他对着罗旋这一桌招招手,“你们也一起来吧,今天晚上,只要你们喝酒,就给你们加饭、加菜。”   彭勇的反射弧一点长。   先前老头说话的时候,彭勇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的。   现在再听姬续远这么一说,不由就动了心,只见他身形一动,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样子。   王兵看看罗旋。   见罗旋只顾盯着桌子上的缝隙看,王兵也就学着罗旋的样子,坐在那里数桌缝。   彭勇左看看、右瞧瞧,终究还是没起身过去。   余贵军在隔壁桌对着那盘猪头肉,满怀着苦大仇深的心情、一脸慨然赴死的决然态度,三五口之间,就将一盘肉给吞落下肚。   正在此时,   服务社的女服务员,正端着木制托盘,来给罗旋这一桌客人上菜。   “服务员同志啊,麻烦你给我这一桌,再上2两猪头肉。”   姬续远对服务员道,“再加一份凉拌豆腐干、半斤凉拌肥肠。”   服务员低头给罗旋他们上菜,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自己去柜台上点菜、交钱。都啥社会了,还指望谁伺候谁呀?”   “呃——”   姬续远喝酒的姿态很优雅,看来他从来没有被酒呛住过。   但服务员这一句,却将他呛的着实不轻……   “我去!”   余贵军嗖的一下子站起来,“我去看着他们称重。老爷爷你是不知道啊,那些……”   服务员已经上完菜,正转身走开。   余贵军瞟一眼她的背影,压低声音对老头道:“您是不知道啊,她们称重的时候,都是看人下菜。   要是遇到领导了,她们就抓那种肥一点的猪头肉、挑的都是肥肠头……油大!分量还给的多多的,称坨都挂不住。   要是她们看见我们这种乡下人,虽说她们不会缺斤少两,但都是给我们那种核桃肉……太瘦了。还是得去盯着一点……”   姬续远皱眉,“啰嗦!”   余贵军嘿嘿一笑,揣起桌子上老头放好的5块钱,一溜烟的往前面柜台上交钱、到凉菜案板上挑肉去了。   “怎么样?过来吧。”   姬续远今天晚上,似乎铁了心要当一回散财老叟。   只见他又冲着罗旋这边招招手,“我一个人吃饭,也没甚意思。来来来,过来喝上两杯,给你们肥肥的回锅肉伺候!咋样?”   罗旋、彭勇他们在宿舍里,都已经商议好了。   今天晚上打平伙,各自需要吃多少米饭的粮票,和需要补的差价,都是个人掏个人的。   但是大家一起吃的菜,是由四个人一起均摊。   在出发之前,大家都仔细商量好了该点什么菜、大概需要多少钱。   所以现在,   罗旋三人的桌子上面,只有三盘菜:一盘红烧豆腐、一盘凉拌莴笋丝,一份红烧猪血旺,就算是荤菜了。   这些菜都不贵,拢共才9角7分钱。   要是自己在家里做这些菜的话,恐怕连3角钱都花不了。   这也办法,要是没有票、没有指标的话,市场上的豆腐和猪血,一般人是买不到的。   而且餐饮服务社的菜品,之所以定价这么贵,那也是“计划委”有意为之。   这项正册的本意,就是要用价格上的巨大差异,将那些没肉票、没豆腐定额指标,又想吃上肉的人,给吓阻在餐饮体系之外。   没票,却又想开荤解馋?   没关系,掏钱!   加倍的掏钱!   仅此一项,就将99%的人,给吓得不敢来馆子里吃饭……   等到饭菜上桌,罗旋他们的桌子上,顿时就被放的满满当当!   王兵饭量大,他要了6两米饭,需要用两个海碗装饭。   彭勇给自己要的米饭,则足足有8两,得用三个海碗才能盛下!   而罗旋不想在这里浪费粮票,所以只给自己要了4两米饭,那也得两个二海碗才能装住。   三个人、三盘菜,就着1斤8两米饭吃。   这个标准,其实在饭馆里很是常见,甚至还有一点点超标。   不过,因为余贵军半路跑了,要不然四个人三盘菜,下2斤多米饭,倒也真不奢侈。   姬续远见罗旋他们吃的节俭,眉头微蹙之中,心里还稍稍有所不解:不是说现在的生产队里,农业生产蒸蒸日上、土地产量突飞猛进、一路高歌么?   怎么,生产队里社员家的孩子们,还是这般贫苦?   姬续远出身于小世家,他一辈子都在商海摸爬打滚,接触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时的他,虽然知道农民不易、佃户艰难,但却没什么特别直观的感受、更没有去深入了解过山村里的生活。   及至后来,   他通过收音机、报纸,天天听着新闻,所以他知道现在的农村里的生活已经与以往不同、农民们的生活水平,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所以,他不是特别能理解如今生产队的艰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家畜水草通顺   这边罗旋三人在狼吞虎咽,三下五去二就塞饱了肚子。   而一旁的余贵军,还在以酒量换肉吃。   只见他喝一口酒、夹上三筷子油汪汪的回锅肉,三嚼两咬之下便落入了肚子里。   只留下一满嘴的油光。   “牛嚼牡丹,太煞风景了。”   姬续远叹口气,“我方才让你们以酒量换肉吃,不过是指望你们四个小子,各自小喝上几杯,以打开话匣子,好陪我这孤独老头多说上几句话、大家也好吃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饭罢了。   如今你这是以命博酒,完全已脱离了我当初的本意,可惜,可惜。”   余贵军明显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只见他脸色酡红、额头上油光连同汗水,在服务社昏暗的灯光下斑斑点点、熠熠生辉。   犹如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老爷子,你说话得算数。”   余贵军一边大嚼着肥腻的五花肉,一边含浑不清的说道:“你说的1杯酒换一两饭、喝10杯酒加一盘菜,我这已经喝了12杯了吧?”   “11杯。”   姬续远开口纠正他。   “咕噜——”   余贵军一仰脖子,喝下一杯酒。   然后用手背擦擦垂涎欲滴的鼻涕,又用自己的袖子在嘴唇上一抹,“这下子是12杯了吧?”   “唉……”   姬续远叹口气,“服务员同志!”   等他刚刚一叫出口,便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吼破大天,服务员也不会过来理睬自己。   所以姬续远双手往八仙桌上一按,正准备起身,去柜台前和服务员说事情。   恰在此时,   一直在办公室里打盹儿的顾胖子,正好从里面出来,途经罗旋他们身旁。   顾胖子先是看见了罗旋,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便听见了姬续远的叫唤。   只见顾胖子走到桌子旁,低声问说道:“原来是姬老前辈啊?不知道你有什么吩咐……哦,不,老辈子你有什么事情?”   看来顾胖子不仅仅认识姬续远,而且他非常清楚姬续远来头。   只是为人机敏、反应敏捷的顾胖子,把姬续远叫做‘老前辈’。   这是种称呼在巴蜀省很常见,它是一种很中性的叫法,纯以年龄、辈分的角度来尊称对方。   要是搁在解放前,或许顾胖子他会尊称姬续远一句“姬大掌柜的”、或者是“您老”。   但如今,他可不敢那样叫了。   但叫姬续远一声“老辈子”,又比叫同志要亲近一些,也没那么公式化。   “哟,原来是小胖啊?”   姬续远站起身来,伸手想在顾胖子那张胖乎乎的脸上拧一把。   等他手伸到一半,忽地又缩了回去,“你来得正好。喏,我和这位小兄弟打赌输了,你就给他在账面上,存上一碗回锅肉吧。”   说着,   姬续远从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的5块钱钞票,递给顾胖子。   “这,一份回锅肉而已,我替您垫上就好。”   顾胖子低声笑道,“小时候,我可没少吃老辈您给的糖。”   姬续远摇摇头,“扯那些做什么?我输了的赌注,哪有让别人垫巴的道理?喏,拿着。记住咯,这位小兄弟存着一碗肉。”   安顿完余贵军吃肉的事情。   姬续远一只手拿着那只小酒杯、一只手拿着小酒壶,背负着手就往外走。   顾胖子问:“剩下的钱呢?”   姬续远没回答他,只是往服务社放酒的壁柜上指了指。   酒橱里面放着“绿豆大曲”、“五粮液”、“全兴大曲”、“泸州老窖”之类的玻璃瓶装酒。   姬续远的意思:剩下的钱,就变成买酒的钱,然后将酒存放在柜台上。   52年评出来的第一批名酒,有茅台、汾酒、泸州大曲、西凤酒。   这个时期的五粮液,还不在第一批名酒之例,卖的也不贵,2块3毛钱就能买到一瓶。   姬续远慢慢悠悠走远。   醉眼朦胧的余贵军,瞅见姬续远身后的酒壶、酒杯,眼睛瞪得老大,“拿公家的东西?嗯,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啪”的一声!   顾胖子一巴掌扇在余贵军的后脑勺上,“瞎鸡儿扯啥呢?难道我身为服务社的负责人,还不会紧盯着公家的财产吗?   你晓得个锤子!球也不懂,拿着猪尿泡当水桶……那是人家自带的酒具。”   呵斥完余贵军。   顾胖子扭头看了看罗旋,然后伸手在他自己的左边眉毛上摸了一下。   这是罗旋和胖子商量好的暗号:他如果摸右边的眉毛,第二天自己就该给他送蘑菇去了。   如果顾胖子是摸左边的眉毛,那就是告诉罗旋:等两天再说。   大家已经吃完饭,余贵军此时酒劲发作,双腿瘫软,走路都变得困难起来。   最终还是彭勇和王兵,一左一右将他扶起来,歪歪扭扭的往学校里走。   等到两人大汗淋漓的回到宿舍里,余贵军的酒意愈发严重起来!   只见他挣脱彭勇和王兵的手臂,一下子就仰躺在床上干嚎起来,“我心里苦啊,我不服气啊!”   “我要念到初中毕业!我爹偏心,他宠着那个窝囊废,想让老二去接班……凭什么?他一个初小生,也能进公家的单位里吃国家粮?”   余贵军一边嚎,一边大声的控诉,“他一个老不羞的,凭什么可以决定我的前途?   老子要考上县中、去地区中专学校念书,我要成为村里文凭最高的人,我也要成为穿四个兜的公家干部!呜呜呜,我要当官……”   余贵军所在的男生宿舍,这边在拼命闹腾。   今天晚上,隔壁的女生宿舍也不消停。   只因为有两位女生,第一次离家寄宿到学校里面。   白天倒还好说,等到夜幕降临之时,这两个女生思家心切,便开始坐在床铺上抽抽噎噎地哭泣。   这个年代。   生产队里长大的农村小孩儿,干活都是一把手,绝大多数孩子都很勤劳。   但他们的心理发育,显然没跟上他们的动手能力。   不少孩子一离开家,就显得彷徨无依、茫然无措。   一到了倦鸟归林的时候,就开始想起家里锅里那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没油没盐的水煮红薯藤,和家里满地的鸡屎鸭粪来。   这些生产队里的孩子,一旦若离了他们熟悉的环境,就会显得异常的胆小、懦弱。   红星乡高级小学里面,男女学生宿舍之间,只有一堵土墙相隔。   男女厕所也是互通的,中间只有一道糊着泥巴的篱笆墙隔开。   大家都在同一个巨大的条形粪坑上方便,什么淅沥沥的水声、噗通噗通的坠落声,声声入耳。   尿骚味、臭臭味,息息相闻。   所以,隔壁女生宿舍的哭泣声、抽噎声,同学们的安慰声、宿管阿姨的呵斥声……   在男同学宿舍这边,也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罗旋心里叹口气:住在这里,和一帮心智尚未成熟的半大小子、小姑娘们朝夕相处,真还够折磨人的。   但要想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要想摆脱自己农民身份的话,光是在生产队里奋斗,显然是不行的。   这个时期人员要想流动、要想改变自己的身份属性,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按照罗旋目前的打算:拿到一份文凭,然后自己才能多一个选择。   无论以后自己要不要招工进城、参军,这份文凭都是必不可少的敲门砖。   所以来上学不管有没有用,最终要把那几张文凭拿到手,才是自己来上学的最大目的。   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罗旋和彭勇、王兵打了一声招呼,便推开宿舍的门走了出去。   在学生宿舍这边,围墙都很低矮。   扯着土墙上的野草根茎,罗旋腰上一发力,便翻出了低矮的围墙,来到学校外面。   此时正值夏末,稻田中的青蛙呱噪的厉害;芳草萋萋,里面的蟋蟀嘶吼的起劲。   罗旋找了一个僻静之处,然后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玉米已经熟透,罗旋打算今夜就将玉米收割好,然后过几天,看看再种点啥庄稼上去。   空间里的蘑菇也长的密集,一朵朵蘑菇如同小伞一般,占据了泉水池边一大半的地方。   只是顾胖子这几天不收蘑菇,罗旋又懒得拿着蘑菇去沿街叫卖。   那就只好先采摘下来,把它晾晒成干蘑菇。   反正自己要在学校灶房里蒸饭吃,到时候拿一朵干蘑菇加一条小鱼干,蒸熟了当菜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上面再放上几块小小的肥肉,那味道……简直不要太鲜美!   在准备动手收玉米之前,罗旋先是给小兔子丢了几颗大红薯、把几棵玉米连杆带玉米棒子,一股脑的丢给小兔子吃。   现在空间里面的兔子,已经不能被叫做小了小兔子了,一只只兔子长得膘肥体壮、肥头大耳的。   以罗旋粗略估计:这些兔子至少也有3斤左右了,再养上一阵子,就可以弄两只兔子来做“冷吃兔”了。   以前自己种下的辣椒,早已经采摘了好几轮了,如今这些红彤彤的辣椒都在晾晒在空间里面,做成了一串串的辣椒干。   6只小野猪崽长势良好,只是这些猪崽都活蹦乱跳的,和外面饲养室里的肥猪只知道吃了睡,睡了长不同。   这些野猪崽,实在是太喜欢蹦跶了!   喜欢蹦哒的,一般都长不大,人和猪都概莫能外。   就像罗旋一样:如果自己蹦跶的太厉害了,那结果肯定不会太美丽。   但好在空间里面的这些小猪仔,它们蹦哒归蹦哒,不过也没耽搁它们往自己身上贴肉。   现在的小野猪仔,一只只长的膘肥体壮、肉嘟嘟的,估计应该也有20好几斤了。   看完野猪、兔子、大公鸡。   罗旋又去看了看老母鸡。   从简垃圾那里买来的这3只老母鸡,似乎因为有空间的加持,它们现在又开始重新下蛋了。   这就使得罗旋白白捡到5颗鸡蛋,也好给自己加菜。   收拾好鸡蛋,罗旋再去看了看收购来的鳝鱼,一切正常。   随手丢给鳝鱼一大捧蚯蚓,罗旋又去看那只百年老鳖。   至于空间里的那只山羊,它恐怕是空间里面最省心的家畜了:只要丢给它几根玉米杆、几颗红薯,其它的都不用自己操心。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这只默默无闻的黑山羊最是让人省心省力,所以它就得不到罗旋的关爱。   反而是那只百年老鳖,最是让人不省心:自从它在小老君的土匪窝里被杜鹃抓到、罗旋把它空间里来之后。   这只大甲鱼不是在大缸里使劲折腾、就是紧闭嘴巴,一连十几天的玩起了绝食。   要不是这只罕见的老鳖,还能够值几个钱的话,罗旋有些时候,真有一种剁了它炖汤的冲动! 第一百三十章 庄稼五谷丰登   罗旋看着那只老鳖在大水缸里躁动不安,给它喂蚯蚓,它也不吃。   见状,   罗旋又去别的水缸里面,找出几只以前抓漏下来的大麻虾,然后将它们丢到老鳖的水缸里。   这种麻虾、小鲫鱼,都是甲鱼平时最爱吃的食物。   而且因为以前,周家老三兄弟给自己抓回来的这一批麻虾、小鲫鱼在空间里面,已经养了很久了。   所以原本只有筷子粗细的麻虾,现在竟然已经长到了有二指大小。   这些麻虾的个头,竟然比海里面的大青虾都粗壮,都快赶上小龙虾了。   看着这些肉乎乎的大麻虾,罗旋甚至都有一种拿它们煮来吃的冲动了。   等到罗旋把麻虾丢进水里。   老鳖只是伸着脖子闻了闻水中的味道,却还是那副依旧对这些食物兴致缺缺的模样,然后使劲扒拉着它的四肢,似乎特别想逃离这口大水缸一样。   见状,罗旋心中忽地一动!   伸出手,罗旋把老鳖从水缸里使劲抱了出来,然后将它放在地上,任凭它自由活动。   只见老鳖一沾到空间的地面,立马就变得谨慎起来,再也不像在水缸里那般狂躁了。   不一会儿,   老鳖伸出头,左右看了看周围,似乎它在靠嗅觉和眼睛,正在仔细评估周遭的环境。   罗旋见此情形,又悄悄地退后几步。   老鳖在地上停顿片刻,然后缓缓开始向前爬动。   等到它爬到拴着山羊那个小土堆附近的时候,老鳖便开始用它的后爪,使劲儿的在松软的地上挖起洞来!   空间里土地很是蓬松,老鳖没怎么费劲,就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   没多时,老鳖挖好坑,便扭头将屁股给挪进坑里,开始下起蛋来。   原来,   甲鱼一到产卵期的时候,就会在半夜10点以后,爬出水面。   然后甲鱼会选择地势较高、背风向阳,且无积水的树荫或草丛下,尤喜在松软湿润的砂粉土上挖洞产卵。   只不过空间里没白昼黑夜、四季霜雪之分。   所以这只老鳖也就不用挑时辰、选季节产卵了。   按照水产养殖书上的记载:雌甲鱼每年能够产卵数窝,每次产卵数量与甲鱼的年龄、营养状况有关。   一般一只甲鱼年产卵3~5窝,每窝卵20个左右。   但罗旋站在那里看了半天,这只老鳖依旧还在那里产卵,丝毫都没有打住的意思!   看来,这是一个高产大户啊!   罗旋静静地站在远处等了很久,那只老鳖才产完了第一批鱼卵。   等到它产卵完毕,随即用后爪扒拉着沙土,将洞口盖住,然后用腹部将盖沙磨平、压实。   等到老鳖爬远,   罗旋上前一看:只见方才老鳖产卵的地方平平整整,看起来就和周围的土地差不多,根本就没有明显的痕迹。   见老鳖爬远,罗旋禁不住心中暗喜:有这只高龄、高产的老鳖帮忙,以后自己哪还需要去外面收别人的甲鱼啊?   空间里的甲鱼、鳝鱼,以后完全可以实现自产自销。   这个空间,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内循环系统!   强忍着心中想把那个产卵的窝,给扒拉开来看看究竟多少鱼卵的冲动。   罗旋撸起袖子,便开始在空间里剥起玉米棒子来。   巴蜀省与北方的气候不同、土壤也不一样。   北方收获玉米的时候,玉米棒子外面的那层玉米壳,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干透了,撕起来相对来说要容易很多。   而在巴蜀省收获玉米的农活,比北方要艰辛好几倍。   其辛苦程度,仅次于收割稻谷的艰难。   由于在巴蜀省收获玉米的季节,头上的太阳还很晒、天气也很炎热。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要是出工的太早了的话,那个时候田间地头的露水又重。   被大量水分浸湿了的玉米棒子,就很难撕的动。   但要是去玉米地里太晚了的话,经过太阳一晒,玉米林里面、红薯地里的水汽,就会往上蒸发。   头顶太阳晒、脚下水汽蒸,   再加上玉米林里又密不透风,人要是在里面干上一会儿农活,浑身就会被汗水浸泡湿透!   顶着大太阳,忍受着让人快要昏厥过去的闷热,背上还要背着越来越沉重的背篓……   在巴蜀这边剥玉米这活,真的特别的累、特别的艰苦。   到了收玉米的时候,在玉米林里因为闷热潮湿而中暑的社员,每年都不在少数。   看着自己空间里那一大片玉米地,罗旋只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没办法,再累也得干啊!   别人想收获这么多粮食,那还只能在梦里呢,自己可没理由偷懒。   挽起袖子,罗旋便开始剥起玉米棒子来。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罗旋以为会很难剥的玉米棒子,剥起来却异常的轻松!   只要自己的双手上去,随便撕那些玉米壳一下,就只听见“嘶”的一声轻响,玉米壳就相当于自动裂开了一样,一下子便露出里面黄橙橙的玉米棒子来……   罗旋大喜过望!   一头扎进玉米林里,便飞快地剥起玉米来。   生产队里收获玉米,还需要将玉米棒子辛辛苦苦地往生产队的保管室背,以防止被人偷、被田鼠鸟雀们给祸祸了。   而自己这个空间里,就不存在这些担忧。   空间面积原本就不太大,所以罗旋也不怕玉米棒子堆积的太散乱,只管把玉米棒子从秸秆剥离下来之后,就随手往地上收丢。   玉米很好剥。   而且只管拨下来就算了事儿,至于将它们归拢一堆,罗旋准备先把玉米棒子掰下来再弄。   一次只做一件事情。   罗旋准备先把玉米掰完,再用手推车慢慢的捡拾那些玉米棒子。   现在只管剥不管运,这样干起活来就特别的快。   没一会儿,罗旋就剥完了一陇玉米,然后扭头再开始继续收获第二陇。   等到自己感到累了的时候,罗旋便停下手中的活,在空间里生火做饭。   蘑菇汤、泉水清淖麻虾,再来一碗回青椒锅肉,这顿饭就当犒劳自己、给自己加一顿宵夜了。   吃完饭,再躺在空间里面休息一会儿。   睡醒了。   罗旋起来随手拎着两只兔子,掂掂它们的体重,感受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再学着生产队里的那些妇女,把食指伸进母鸡的那里,摸摸、捅捅。   看看明天,这只母鸡会不会下蛋……   等到吃也吃饱了、休也休息足了,罗旋变挽起袖子继续开始剥玉米。   就这么干一会儿、歇两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旋总算将这2000多株玉米,统统给收获完毕。   望着玉米林里堆积如山的那些又粗、又大又长,黄灿灿玉米棒子,罗旋抹一把额头上汗。   稍稍调息一下身体,罗旋找来手推车,开始把玉米棒子一车一车的收集起来。   罗旋这是打算先把玉米棒子,都堆到一边。   明天不忙的时候,自己就抽个时间,开始绘制“手摇式玉米脱粒机”的图纸。   等到图纸画好了,   罗旋准备去铁器社找里面的匠人,给自己用手工打造一台简易的玉米脱粒机。   顺带把脚踏式打谷机,也做上一台。   要不然再过上几天,等到自己收获稻谷的时候,要想给那么多稻谷脱粒,那可不是一件小工程。   这个时期。   巴蜀省的市面上,是很难见到脱玉米脱粒机、和打谷机的。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现在市面上钢铁短缺,同时也缺乏轴承。   在别的省份,倒是有那种用松木、和少量钢铁制造的脚踏式打谷机。   但这那种打谷机,由于它的主要部件、甚至是配重轮,都是用的木头打造的。   这种打谷机放到华中、华东地区,那种地里含沙量比较多一点的稻田里使用,问题倒不是太大。   凑合着,也能用上个三几年。   但是巴蜀省空气潮湿、稻田里的黄泥粘人,用不了多久,那种木质打谷机的结构就会受潮变形,造成各个部件之间不匹配、摩擦力巨大。   这种打谷机在巴蜀省,可用不了两年。   想想那些生产队费心费力、花费大笔的钱财,买回来这种打谷机,却只能用个一年两年的话,那算下来,真的是得不偿失。   按照罗旋的想法:以后自己空间里面,每年都不知道要收获多少茬稻谷、玉米。   所以做一台打谷机,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但现在,   自己收获的玉米已经堆积如山,所以先弄一台做起来更简单、用的钢铁也更少的玉米脱粒机,比打谷机更为当紧。   像后世一个结构简单、卖的也非常便宜的手摇式玉米脱粒机,某夕夕上面,19.9都能包邮。   要想设计出这么一台简易设备,真还没多难。   可就这么一台简陋、而且还很便宜的玉米脱粒机,这个时期,在市面上根本就见不到它的踪影。   以至于巴蜀省的生产队社员们给玉米脱粒,纯粹就是靠手工弄。   玉米收回来之后,需要尽快脱粒、晒干归仓,要不然遇到梅雨季节来了,玉米就容易发霉、或者是生芽。   生产队一到痳玉米的时候,社员们就不存在什么上工、下工之分了。   只要吃完饭,   所有的社员们,就必须聚集在保管室门口,大家伙围着巨大的箩筐,一起痳玉米。   由于玉米棒子含湿量比较高,所以给玉米脱粒就非常的费力,几天下来,弄的大家的的手腕、虎口都疼得要命。   打谷机、玉米脱粒机得抓紧时间弄出来。   至于空间里剩下的玉米秸杆,罗旋目前也想不出来一个好的处理办法。   既然暂时没什么办法处理,罗旋准备过两天,等自己不忙的时候,再来将这些秸秆统统砍掉。   与北方的玉米秸秆不同。   巴蜀省这边收获的玉米的时候,秸秆里面的含水量还非常的大。   尤其是自己空间里面土地肥沃、玉米生长的快、成熟的也比空间外面早。   所以现在这些玉米秸秆,还郁郁葱葱的,完全可以当作青储饲料来用。   罗旋准备留一部分秸秆,作为小兔子和山羊的青饲料。   至于剩下的大部分秸秆,那就只能先把它砍掉、堆积起来。   等到过一阵子,自己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将这些秸秆丢出空间去。   这些秸秆放在空间里面,虽说不会腐烂变质,但是它会占用宝贵的空间、耽搁自己种植庄稼。   但是要想把这些秸秆丢到空间外面去,也是需要小心谨慎一点的。   因为空间外面的玉米,现在都还没有成熟。   如果自己把这些玉米秸秆随便乱扔的话,绝对会引起当地生产队社员们的高度警惕!   他们肯定会以为哪里,发生了大面积的玉米盗窃事件。   那样一来,   因为自己抛洒秸秆,而闹出一个无法破解的诡异事件,总归有点不太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远离弯腰汉   把玉米收集完,通通都推到红薯旁边堆积好。   忙完这些,罗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趁着休息的间隙,罗旋又去找了一下那只高产老鳖。   人家给自己的空间里的养殖业添蛋加卵,自己可不能忘记了这个老而弥坚的大功臣。   一般来说,甲鱼产卵会在15到20天之内,连续产好几窝卵。   既然今天那只老鳖已经产下第一窝卵了,所以罗旋也就没打算再将它,给放回到大水缸里去养。   那只老鳖产完卵之后,慢慢悠悠的,就不知道爬到哪去了。   罗旋在空间里面找了半天,最后总算在蘑菇林里找到了这只老鳖。   既然老鳖能够在空间里面自己觅食,而且它也不去祸祸那一汪泉水,所以罗旋也就懒得管他了。   只要老鳖不到泉水里面去排泄,空间里的红薯、玉米,还有地里的蚯蚓,它爱吃多少就让它吃多少。   罗旋已经不打算将它再关回水缸里去了。   罗旋暗想:这个已经活了近百年的家伙,不说它能够通灵,但至少也应该有点懂事了吧?   在空间里面休息一阵,罗旋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便把以前留起来的几条鲤鱼、鲫鱼给捉了出水缸,然后杀鱼、去鳞去内脏。   再用盐把这些小鱼给腌制起来,准备拿到空间外面去当菜吃。   自己虽然可以进空间里做饭,但学校里人多嘴杂,灶房那边,自己还是得去蒸几次饭才行。   腌制好鱼,摘下几朵蘑菇,然后罗旋就闪身出了空间。   此时,   外界的时空,还停留在自己翻出学校墙院的那一刻。   稻田里的青蛙依旧还在呱噪。   杂草里的昆虫们,还在那里热情的招徕异性:美虫,来我这个背风向阳的窝里玩呀!   罗旋循着原路翻过学校的围墙,轻手轻脚的也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顺手把鱼和蘑菇,挂在宿舍屋檐下风干,罗旋便推门进了宿舍。   只可惜,   外面吵闹,宿舍里面也不安静。   此时彭勇他们已经睡着了,这家伙身体好,打起鼾来声若雷鸣,其呱噪程度,并不亚于外面青蛙和昆虫们。   借着窗口斜射进来的微弱月光。   罗旋看见醉意上头的余贵军,此时仰面八叉的斜躺在他的床上,脚搁在床上、头栽在地下。   清口水漫灌过他的脸颊,睡得正沉。   见状,罗旋微微叹了口气。   俯身把余贵军从地上扯起来,将他安顿在木板床上,躺好。   然后,罗旋从他的床上扯过那条脏兮兮、臭熏熏的破棉被,替他把脑袋垫高。   醉酒之人,最怕被他自己的呕吐物给糊住了鼻子口腔,造成呼吸道堵塞而毙命。   自己虽说很厌恶余贵军,但毕竟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见死不救,非人哉。   安顿好余贵军,罗旋坐在自己的床上,以手枕着自己的脑。   心里乱七八糟的,心绪难以收拢,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个啥。   “喂,罗旋,你回来了?”   黑暗中,和自己头对头睡觉的王兵,此时压低声音开口了,“你要提放那个人一点。”   罗旋一愣,“提防谁啊?”   “吁~”   王兵嘴里用赶骡子的声音,替代了余贵军的姓氏,“他刚才闹腾的厉害,又是吐清口水、又是哭闹不停的。”   “你刚刚出去不到撒泡尿的功夫,他就跌跌撞撞的跑到你放漱口杯、牙膏那桌子跟前,想把你新买的那支牙膏,往他兜里塞。”   王兵悄悄道:“原本,我还以为是他喝醉了,胡乱抓东西呢。不过,我给他拿出来了,他一会儿又去拿。这样看起来,他心里面啊,早就盯上了那支中华牙膏。”   罗旋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这个余贵军的人品极差。   他是一个心中有怨气、甚至已经发展成为怨恨、怨毒的程度了的人。   余贵军表面上把他的姿态摆的很低,但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特别渴望成功、渴望出人头地的人。   只是他的欲望太多,可目前以他的能力,还远远支撑不起他的野心。   这娃,由于长期没有人替他疏导、给他正确的引导。   他的心理,其实已经严重扭曲,很难再掰的回来了……   像余贵军这种性格,他只会怨天尤人、只觉得别人得到的一切,都是靠命好、靠运气捡来的一样。   他骨子里,其实是鄙夷那些比他优秀的人的。   ——比如,余贵军心里,其实就看不起彭勇、王兵,连同自己。   大马虾弓着腰,那是为了进攻敌人的时候更为凶猛、是为了将头上的尖刺扎进对方的时候,更为致命。   腰弯的很低的人,那是为了以后蹦跶的更高,好做人上人。   罗旋相信:一个扭曲的家庭里长大的人,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有缺失。   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后奋发向上,努力改变自己的心理状态了……   “睡吧,不早了。明天开学典礼,还得折腾很久呢。”   虽然知道王兵是出于一番好意、而且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但罗旋并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探讨。   这种事情,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就行。   打住了王兵的话头,两个人还没睡上一会儿。   只听见宿舍的门“嘎吱”一声响,便有人手里面举着马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还没睡着的王兵和罗旋心里都知道,这是负责管理宿舍的值班老师,和学生代表,来宿舍里巡查了。   这个时期。   对于男生宿舍,值班老师可不跟你讲什么隐私不隐私的,他是想来就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只见明亮的马灯,晃晃悠悠的在余贵军的床上照了照。   值班老师看见余贵军那副死鱼模样、闻着他身上熏人的酒味,不由一声叹息,“这个余贵军啊!自己家里原本就复杂,咋还不知道上进、不知道克制自己呢?”   另一个女声响起,“袁老师,余贵军同学他可能是心里苦闷,所以才喝了一点酒解闷吧?他以前在永兴小学上学的时候,我听说他表现很好的,一直都是他们班上的积极分子,也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嗯,可能是他一时糊涂,学着大人们借酒浇愁,才搞成这样了的吧。”   袁老师扭头吩咐跟在他身后那位女同学,“熊英啊,你以后要多多帮扶余贵军同学,争取让他振奋起来、继续当一个学习标兵、优秀班干部。”   “好的,放心吧袁老师,我一定会把余贵军同学,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的。”   熊英只差没拍着胸脯向袁老师保证了。   只听她压低声音,但却极其坚定的回道:“根据我的课外调查,这个宿舍里面,得数余贵军同学,是他们所有人当中思想最纯洁、学习最刻苦、最热爱集体、最懂得团结同学的人了。   彭勇同学立场坚定、学习态度也算得上可以。   王兵同学,我和他接触的比较多,他这个人呢,需要好好引导一下,也是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学生的。”   这位长的敦实、丰满的熊英,天生就是干居委会工作的料。   只听她评点完了余贵军、彭勇他们,却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有意的,就将罗旋给自动忽略掉了。   今年14岁的熊英,她其实和罗旋同属一个生产大队。   只不过她所在的正兴大队1生产队,距离罗旋所在的6生产队有点远。   所以罗旋和熊英虽说同生产队、还是同班同学,但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只因为罗旋的前身,是个三巴掌也扇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   原本的罗旋,他身上没有明显的缺点、但也绝对找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优点。   像这原来的罗旋那种“非典型”人物,大多数时候都是隐形一般的存在。   让人恨不起来,但更让人爱不动。   所以熊英对于帮扶罗旋原身那种没有任何特点、特长的人,兴致缺缺。   袁老师听完熊英的话。   点点头,“嗯,熊英同学,你做得很好。暑假期间,你的课后、课外工作做得很扎实。   不过呢,你以后也多多留意一下,和你同一个生产队的罗旋同学。我感觉他这一阵子……嗯,有点不对劲。”   “放心吧袁老师,我会留意他的。如果他有什么小动作,我会及时向您反映情况的。”   熊英回道:“他逃不过我们这些班干部们锐利的眼睛。只不过我听说,他一直都是忙着在抓鱼摸虾,现在又居然又在忙着盖房子之类的事情。   依我看,他恐怕是不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要想帮助他,难度很大啊。”   袁老师原本想提醒熊英:现在的罗旋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他在学习上已经突飞猛进。   但看着明亮的马灯映耀之下,熊英稚嫩之中,带着坚毅神情的脸……   袁老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免得打击熊英一腔热血。   这个年代的学生,都是很热血很热心的人,各个的理想定位都很高。   他们的理想,起步也得建设国家;大一点的话,帮扶亚非拉人民、甚至是拯救整个全人类都不稀奇。   以至于这个熊英,对于拉罗旋一把这种小事情,真的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太没劲。   “笃,笃笃……”   门口有人轻轻的敲门,随后陈晓端的声音在宿舍门口响起:“袁老师,女生宿舍我已经查好了。今天晚上,就这样吧?”   袁老师点点头,带着熊英便出了门。   走在最后的陈晓端,随手掩上门之际,意味深长的朝着罗旋的床铺上瞄了一眼。   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   但躺在床上构思脱粒机、打谷机的罗旋,却感应到了她的目光。   这个陈晓端!   不愧是解放前省城里、第二批女子中学毕业的高材生。   罗旋隐隐约约觉得:她虽说社会经验上,似乎有一点点小白。   但陈晓端看似平和的眼光之中,总有一股直刺骨髓的犀利、和观察入微的细腻。   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得躲着她好一点……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要在乎细节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的钟声刚刚敲过两遍,罗旋和彭勇他们便起了床。   让人意外的是,那位宿醉的余贵军,竟然也很早便醒了。   这也是个狠人。   只见头晕脑中的余贵军,挣扎着去宿舍围墙外面的水井里,提溜上来一桶凉水。   就站在水井边,穿着一身破衣裳,在男女同学们的惊讶声里,洗了个冷水澡。   “罗旋,罗旋!你起来了?”   正在洗漱的罗旋,忽地听见张维的声音传来。   扭头一看。   原来正是张维一手提着他的公文包,一手提着摞旧报纸,来学校里找自己。   张维看到罗旋,顺手把手里的旧报纸往前一递,“喏,拿去用吧。我考虑到你刚刚开学,可能需要包书。那这些旧报纸,就正好能派上用场了。”   这个时期,学生们用来给书包封皮的,都是用旧报纸凑合。   也有一些人家家里条件好一些的,会去买两张白宣纸回来,裁剪之后用来做书皮。   但这种情况很少见。   95%的学生家庭,都不敢那样豪横。   不要说用白宣纸做书皮了,就是不要钱的报纸,在农村里都金贵的很!   很多农村学生的家里面,连一张旧报纸都弄不到。   生产队有些时候,社员们不知道从哪里去弄回来两张旧报纸,都被大家当成宝贝一样。   那些会识字的社员们,会把报纸翻过来覆过去地看、然后念给那些不识字的社员们听。   报纸上的国际新闻,无疑是大家伙最为关心的版面。   蹲在村口的大石磨盘上,社员们一边喝着照得见人影的玉米粥,一边听的津津有味。   大家声讨万恶的美帝一番、再同情一下那些飞洲吃不上饭的可怜群众,然后社员们纷纷感慨:“还是我们生产队的日子好啊!”   这个时候,往往大家连手里的腌萝卜,能吃出腊肉味道来。   读完了国际新闻,国内新闻。   再把当前兄弟省那些生产队的最新成就,翻来覆去的不知道读了多少遍之后。   就该轮到读夹缝中的更正说明了。   往往等到读报纸的人,读到夹缝中的声明那时候,生产队队长也该敲钟了。   于是,   大伙儿赶紧把剩下的那一口玉米粥,给统统倒进嘴里,然后拍拍屁股,也该上工挣工分去了。   今天张维给自己提来一摞报纸,正好罗旋也用……不上!   按照罗旋的预计:自己的教科书,恐怕翻都不会翻开它几次。   等到别的同学们的书,都已经破旧不堪的时候,罗旋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课本书,保证和刚发下来的时候差不多!   里里外外,依旧还是崭新的。   哪还需要包什么书皮?   只不过,人家张维有心,罗旋也不能表现的无情。   在无数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中,罗旋笑着接过报纸,然后对张维道了一声谢。   张维道:“举手之劳而已,谢什么。”   然后张维一把拉过罗旋,凑到跟前低声道:“我有一件事情,正感觉有点棘手。今天想过来看看,问问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这里人多嘴杂。   罗旋匆匆忙忙洗漱完毕之后,便拉着张维从男生宿舍、旁边的侧门儿出了学校的围墙。   这个时期的学校里面,管得不严。   前门、后门,也就是早晚落一下锁,平常学生们进进出出,学校是不管的。   学校更不担心学生们,会被外面的小混混欺负、被人贩子拐卖什么的。   这些事情,如今统统不存在。   要是有不怕死的家伙,敢在社会上装黑道大哥、学乌鸦掀桌子的话,乡公所会让他知道:装比会是什么下场!   出了围墙,罗旋见前后无人,便开口道:“说吧,究竟是什么事,竟然把我们乡里的大才子,也给难住了?”   “我算颗菜籽还差不多。”   张维打趣一句,然后挠头道:“是这样的,小老君生产大队,你知道吧?现在他们那边,给乡里报上来了一个热爱集体、不计较个人得失,努力维护集体财产的典型人物和事迹。”   罗旋一愣,“这是好事啊。说明在新社会里,各种热爱集体、愿意为集体付出的人层出不穷。”   张维苦笑一声,“好事是好事,可那位饲养员把自家的新棉布,拿来给生产队饲养室里,刚刚出生的的猪崽擦拭涎水、母胎里的脏水。   还把他自己用的的棉被,拿出来给小猪崽保暖,而他自己却钻进稻草堆里御寒。   好事是好事,可这种事迹,在画报上都有。   我要是再拿饲养员的这种行为,去作为广播稿的话,上面会认为我这是抄袭、模仿画报上的先进事迹。”   罗旋一听,倒是明白过来了张维的难处:他要是不把这件事情,写成广播稿吧,小老君生产大队的干部、社员们,心里会产生不满情绪。   但要是叫他写成广播稿吧,前面已经有人干过这种事情,而且上了全国性的画报。   同样的行为。   第一次被人报道,那是先进典型。   后面再报道一模一样的事情,那就不具备新闻价值了,甚至还有故意模仿别人的嫌疑。   张维为难就为难在这里:他相信那位饲养员,并没有看过那期画报。   当时饲养员的行为,也是出于本心。   他也是真心替那些体弱的小猪崽着急,这才在情急之下,将自家的新棉布拿出来,去擦拭那些小猪崽。   罗旋想了想,开口道:“饲养员看见小猪崽奄奄一息,便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去,替小猪们做人工呼吸。   等到把小猪抢救过来了,热爱集体财产的饲养员,放弃了给自家孩子做新衣裳的打算,不惜用家里仅有的那一点点棉布,用来给小猪擦拭它们身上的污垢。   最后,饲养员又用自己的棉被,给小猪崽们保暖……”   “人工呼吸?”   张维一愣,“大字不识的饲养员……他会这个?”   罗旋眼睛一瞪,“会不会,有关系吗?这是重点吗?”   张维哭笑不得,“你晓得不了?人嘴和猪嘴,它对得上?猪鼻子捏的住?”   罗旋生气了,“捏不住,不会用手指头堵住猪鼻孔啊?   而且,这个很重要吗?那不过是技术上的细节问题罢了。   并且,这和看小说差不多,没必要讨论逻辑是否合理……差不多得了。”   “同志啊,不要舍本逐末,更不要吹毛求疵嘛!”   罗旋语重心长的拍拍张维的肩膀,“我们要看到饲养员身上舍己为猪、牺牲自己利益,维护集体财产的光辉事迹!不要纠结于这些小的方面嘛!”   “卧冰求鲤的故事,你能给他较真?试试能不能冻死他!”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罗旋一挥手,“学校要集合早操了。这事儿,你真还只能从这些方面入手,才能写出一篇感人肺腑的稿子来!不信你试试……”   学校操场上的钟声已经敲几遍了,自己第一天就迟到的话,影响总归是不太好的。   张维编故事不能在乎细节,自己做事,可不能太马虎。   等罗旋气喘吁吁的跑到操场上,大家都在列队,眼看着典礼就要开始了。   这一期的开学典礼,学校举办的挺隆重。   除了学校里面的领导,乡教育办、县教育局都派人前来观礼。   校长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用他也不知道哪去借来的一套电喇叭,便朝着全体师生开始训话。   这种电喇叭,需要手动摇把子发电。   电流时强时弱。   加上电喇叭的质量也一般,以至于校长的发言,与南华宫里面的道士唱诵经文差不多……咿咿呀呀的、时断时续的,让人听的一知半解、不明觉厉。   不过,   大家伙连猜带蒙的,还是听明白校长的意思:校长这是在鼓励大家,让大家要努力读书,争取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做一个立场坚定、思想纯洁、觉悟很高、志向远大的人……   通篇校长反而没怎么提到,要求大家好好学习文化知识、该如何去好好学习的事儿。   这个时期,国家建设正如火如荼,正是急需各行各业的人才的关键时刻,   所以上面非常鼓励大家都把自家的孩子,送到学校里来学习文化知识。   但奈何交通不便、学校稀少,而且师资力量一时半会儿之间,也难以补充。   有一些初级小学的老师,甚至他们本身的文化都不高,上了三位数的加减乘除,他们自己都得计算半天……   再加上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穷苦人家居多。   各种各样的因素叠加起来,这就使得这个时期的入学率并不高,而且广大农村地区的教育质量,真的也很一般。   尤其是巴蜀省、荣威县这种偏远地区,一个生产大队里面,甚至连高小生都找不出来多少位。   如果是初中生的话,多半也参军去了。   若是中专生,最终他会被招工进城,那是基本上可以预见的结果。   ——前提是他们的出身要好。   由于读了书,就能够有跳农门的可能性。   所以把孩子送去念书的重要性,其实大家都知道。   只不过家里没钱。   生产队的社员们家中,也缺乏劳动力,白天大人要去地里挣工分,家中就需要有孩子帮忙做饭、洗衣之类的。   要不然的话,辛辛苦苦干活回来,家里还是冷锅冷灶的,那就很耽搁社员们挣工分了。   在饿肚子和学习文化知识之间,生存显然比识字更重要。   所以这个时期的辍学率,其实还是非常高的。   校长在台上讲话。   台下两个年级、一共四个班的100多名学生,人人站的笔挺,一个个表情认真、神情专注的望着主席台上面。   不管大家听懂了没有,姿势还是得站端正的……   人群之中。   唯有罗旋,却埋着头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让人一眼看上去,罗旋颇为专注的模样。   校长讲完,自然是县里教育办的领导又来讲“两句”。   只不过,他这两句有点长。   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直将那位负责给发电机摇把手的老头,给直接讲的被工友扶下去躺平了。   主席台上讲的热烈,台下一张张小脸听的专注。   人群中,大家都是脸蛋仰望主席台上,唯有一颗黑脑袋,便显得有一些突兀了。   犹如一堆红红的猴屁股之中,掺杂着一个猪臀……太扎眼了。   校长目光梭巡之下,忽地见有人不认真听讲,心中不由有一点恼火。   等到他定睛一看,心中不禁又转怒为喜:“袁老师,我记得那个方队,是你们班上的学生吧?”   袁老师顺着校长目光所及之处看去,点点头:“是,那个人是我们班上的罗旋。”   “好学生!能够认认真真把讲话记下来的同学,可不多啊。”   校长欣慰的笑笑:“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位同学做的不错,值得大家向他学习,值得表扬!”   袁老师闻言,顿时懵了圈:这个罗旋的觉悟,啥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不过,能够得到校长的肯定和赞扬,倒也能够给五二班集体增添光彩。   总归是好事一件。   所以,袁老师也就没吭声。   唯有站在他身旁的陈晓端,看着台下远处的罗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 都想当干部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典礼散场。   各个班级的学生们,纷纷都回到自己的教室里,等候各班班主任的安排。   此时,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过不了一会儿,学生们就应该放中午去回去吃饭了。   所以班主任袁老师过来,让大家把教室里的卫生打扫一遍。   然后就是简单的向大家交代了一下,下午要开班会,选出所有的班干部。   并且袁老师让大家早点做好准备。   其实所谓的选班干部,大家都懂是怎么一回事,该是那几位的,多半都跑不了。   像罗旋这种后进家伙,是绝对和班干部无缘的。   只不过,罗旋自己对于什么班干部,是毫无兴趣的。   哪怕是让自己当班主任,想收拾哪一个娃、就收拾哪一个娃,罗旋也是兴致缺缺,对此毫无兴致。   袁老师之所以要这么早,就把这件事情透露出来,无非就是让上一期的班干部们,各自去拉人头、尽量争取得到同学们的支持。   安顿好上午的事情。   袁老师把班级里大事小情,都委托给熊英盯着,他自己便回家去了。   等到教室里,学生们开始打扫卫生的时候,熊英吩咐余贵军带领他们那个小组,开始扫地、擦拭桌子板凳。   “罗旋同学,该你扫这一排地了。”   余贵军在教室里,和他在宿舍中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只见他领了熊英之命后,便拿着一根秃头扫把递给罗旋,“罗旋同学,快点动起来啊,咱打扫完了也好放学吃饭去。”   罗旋只顾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拿着比例尺不停的把手里那根玉米棒子,翻过来、调过去的量。   听余贵军催促的烦人,罗旋从兜里掏出一毛钱举在手上,“好好干,我看好你。”   说着,   罗旋拿起课桌上的纸笔、尺子、玉米棒子,便挪到一旁已经擦拭过的桌子上继续忙活起来。   手摇式玉米脱粒机,结构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个铁筒,套住一个铁质内轴。   脱粒机结构虽然简单,但是现在唯一有点儿难度的就是:外筒和内轴之间的间隙、到底做多大才合适?   自己空间里的玉米棒子,比外界的玉米粗壮。   所以罗旋在测量好了手上的玉米尺寸之后,便陷入了沉思:假如仅仅是自己用的话,这个尺寸就刚刚好。   但如果是打算造福乡亲们,那就还需要把尺寸适当缩小一点。   这样做出来的脱粒机,才适合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用。   所以,   现在罗旋在心中沉吟:自己到底要不要,做出两种尺寸的脱粒机?   如果做出来适合生产队社员们用的脱粒机,那对于自己到底有没有好处?   或者是,此举对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可预知的风险?   在这些事情没有考虑清楚之前,罗旋不打算轻举妄动。   “罗旋!你为什么要指使别的同学,给你干活?”   罗旋正在沉思之际,熊英忽地冲了过来,指着罗旋质问道:“你以为用金钱就能当人上人、就可以学那些寄生虫,去剥削别人吗?   我告诉你,同学们不答应、我,身为前学习委员兼道德委员,我也是不会答应你的!”   “唉……”   罗旋长长的吁口气,心中着实郁闷无比。   熊英的话,很有年代特色。   她这么一说,自己真还是不太好呵斥她。   要不然,自己很容易被扣上一顶莫名其妙的大帽子。   “熊大……干部,我这是在为科学事业废寝忘食、浑然忘我。”   罗旋头也不抬的继续测量玉米棒子,甚至还抠下一粒玉米粒来测算。   然后继续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请你要配合,我这种为了全人类能够免受饥馑之苦的伟大事业,而努力钻研的行为。”   “罗旋你少胡扯,你看看这是什么?”   熊英举起罗旋刚才,给余贵军那一毛钱,“你拒绝班干部的安排、逃避你应该承担的劳动义务,你还试图用金钱去拉拢、压榨别的同学!你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什么性质?”   罗旋伸手从自己破破烂烂的书包里,掏出那张县里奖励给自己的【奖状】。   “啪”的一声拍在课桌上。   “熊大……干部,你这是在质疑县里,对我的肯定和嘉奖吗?”   罗旋头也不抬,连看都懒得看熊英一眼。   伸手指指那张奖状问她,“怎么样?我身为一位优秀小社员,现在正在为生产队里的农业生产,而忘我的进行科研工作。你身为一位‘前’班干部,有没有配合我的义务和责任啊?”   熊英被罗旋这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手段,给击的目瞪口呆!   不是要扣帽子吗?   不是动不动就要上纲上线吗?   自己头上有光环护体,真还不惧熊英这种动辄扣帽子的整法。   她要是敢指责自己剥削、奴役别人的话,罗旋便可以转着圈的回敬她:你敢否定“上面”对自己的认可?   熊英被罗旋这么一怼,想说一声:你这个奖状,和你不打扫卫生、甚至花钱“雇”别的同学替你干活,有什么关系?   但她毕竟是一个半大姑娘。   熊英一看见奖状上,那个红彤彤的县府公章,顿时就只能把这些话,给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去了……   不过,熊英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罗旋。   刚才自己听到熊英的指责,心中不由莫名的一动!   这倒不是罗旋怪罪眼前这位胖嘟嘟的小姑娘,玩那种可笑又可气的把戏。   罗旋还没无聊到,去跟她计较长短的份上。   像刚才熊英说的这种语言,它是很有时代特色的。   少年老成,也是环境使然,也不能全怪她。   这个时期稍微有点文化知识,或者是打算努力向组织靠拢的那种人,他们开口闭口,就是这一类语言。   他们说话的口气,就这种类型、就这个调调。   不过熊英的话,倒是让罗旋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自己还需要一层、甚至是多层光环才好!   现在自己空间里,家禽家畜、副食谷物的发展势头那么猛,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自己是绝对不会为吃喝而发愁的。   但是为了让自己以后能够活的如鱼得水、更加自在有点,少受到各方面的掣肘的话。   自己还得想办法,往头顶上加几层光环才行。   多重保护,才能睡安心舒服。   收拾好东西,罗旋背上书包,便回了宿舍。   “呀,罗旋回来了?过来一起吃。”   彭勇一见到罗旋,便招招手,示意罗旋过去,大家拼凑在一起吃饭。   他家里经济条件还过得去,所以开学第一天弹药十足的彭勇,他的饭盒里有腊肉、有风干鸡。   而且,今天他还另外专门用另外一个饭盒,蒸了一缸子豆豉腊鱼。   罗旋意味深长的瞅他一眼:这小子!也会玩拉人头的把戏啊。   从王兵手上,接过他帮自己取回来的饭盒,罗旋走回自己的床铺上,独自吃起饭来。   彭勇见状,脸色立马又阴沉下去。   罗旋一边吃着自己的蘑菇煮麻虾,一边笑道:“我这两天有一点感冒了,吃不得那么多油荤的东西。   下午,我投你一票就是了。”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彭勇咧嘴一笑,“说什么呢?咱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我今天带来有好菜,咱一起吃就是了。等到以后没菜了,我花2分钱,去打一点点豆瓣酱回来蒸着吃,又不是不能下饭。”   自己空间里好东西多的很,用不着去馋别人的那点肉吃。   这一次,自己不惜拂了彭勇的面子,就是不想和这些半大小子们交往太多。   没劲!   宿舍里三人正在吃饭。   此时余贵军也从灶房里面,取回了他的饭盒。   闻着宿舍里的肉香,余贵军笑道:“彭勇哥你料事如神啊,咋就知道我是吃的豆瓣酱下饭?”   很多寄宿学生,因为家中实在是穷的伤心。   所以这些学生就会去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上,花1角钱买上一点点豆瓣酱回来。   然后在蒸饭的时候,就挖一勺豆瓣酱上去,当做下饭菜。   条件稍微好一点点的学生,还能在豆瓣酱上面放一点点猪油,用以调剂一下豆瓣酱那种生涩难咽的味道。   遇到条件太差的学生,就真的只能就着豆瓣酱吃饭了。   这种豆瓣酱拌饭,也就只比用盐巴下饭,口感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真的很难吃……   余贵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自己的饭盒。   只见他的饭盒里,用玉米碴掺杂着大米的杂粮饭上面,赫然扣着一勺红艳艳豆瓣酱。   他果然是在用豆瓣酱下饭!   彭勇见状笑道,“余贵军,你家也是墨林生产队那边的社员,和我们都是差不多的山里人家。你家咋就没有一点山货、野味的存货呢?”   余贵军也是山里人。   这个时期,其实住在大山里面的生产队社员们,他们只是比外面生产队里的人要辛苦一些。   但他们的生活水平,其实普遍要比外面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高。   至少,   他们在山林里面偷偷种一点粮食、采摘一点山货野果什么的,比外面的社员们方便多了。   而且,山里面野味多。   只要他们舍得下辛苦,山民们要想吃上一点点肉腥,还是很容易的。   余贵军家里是住在山里面,而且他还有一个老黄牛一般的大哥,天天在拼命地替家里干活。   所以余贵军家里,怎么可能没有野味呢?   哪怕他大哥不会打猎、不会抓竹鼠田鼠之类的,下河摸鱼,余贵军三兄弟总该会了吧?   山里哪条山沟沟里,没小溪小河、水潭积水坑?   因此,   看见余贵军刚刚开学就用豆瓣酱下饭吃,彭勇才这样问余贵军一句。   余贵军没正面回答彭勇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哎,我家的事情,一言难尽啊。”   说着,他便直接端着饭盒,径直走到窗口下。   将手中饭盒一并放在窗台下那张唯一的桌子上,与彭勇、王兵他们合伙吃起饭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杜鹃送风干鸡   正扒拉了没几口饭,罗旋忽然听见门外又有人叫自己。   等到出门一看,却是熊英带着一个人,正站在宿舍外面等自己。   那个熊英似乎是有意遮住别人的脸一样,站在她身后的人左闪右闪,却总是被熊英给挡在身后。   被逼急了,只见她伸手一下子把熊英给扒拉开,这才露出脸来。   原来,竟然是杜鹃!   熊英是一个接居委会大妈班的料,杜鹃是山里面的辣妹子。   两个人一碰撞,就火花四溅呐!   “杜鹃姐?”   罗旋感到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杜鹃抹抹额头上的汗。   “紧赶慢赶,总归还是迟了一点点。”   杜鹃从熊英身后走出来,站到罗旋跟前道:“我听说今天是学校里开学的日子,所以从昨天晚上就开始赶路。”   说着,杜鹃从肩膀上放下背篓。   一边忙活,杜鹃一边埋怨,“都怪卜大叔,非得在那户人家家里面,喝上一口早酒御寒,害得我来的都迟了。”   罗旋手中端着饭盒,见杜鹃忙的不行,顺手就把饭盒放到站在一旁的熊英手上,帮着杜鹃从背篓里往外搬东西。   罗旋问:“杜鹃姐,你吃过饭了吗?”   杜鹃一边把背篓里的香肠腊肉,风干鸡、风干兔往外拿,一边回道:“还没呢,就早上吃了两颗鸡蛋。”   “我想到你们开学了,在学校里面,如果拿出来的菜太差的话,恐怕会被别的同学们嫌你埋汰。”   杜鹃一边忙活一边说道:“所以,我就弄了一些香肠腊肉过来,好让你蒸饭的时候,饭盒里也能好看些。   要是遇到那些你觉得需要好好交往的同学,你拿去招待别人的时候,也能拿得出手一点。”   罗旋提起背篓,招呼杜鹃道:“这里太阳晒,咱们还是先进屋,再慢慢往外搬吧。”   住在宿舍里的学生多,他们家里的亲朋好友们,时不时来给学生们送生活用品、送米送油的也不少。   而且都是什么时候方便,他们就什么时候来。   所以,这个时候来给学生们送东西的人也有。   别的同学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给晚辈送过来的,无非就是一点用蚕豆和肉沫自制的肉酱。   这已经算是顶好的了。   偶尔有的同学,能够有至亲给他送过来一截香肠,那就能够让所有的同学们羡慕不已。   大多数同学的亲戚,给他们送来的,无非就是一些他自己家里做的臭豆腐、豆豉、咸菜之类的。   像杜鹃这样用背篓背着腊肉香肠、风干鸡风干兔,往学校里送菜的……   不说十年难得一见。   反正是自解放后,这种现象,整个学校里都没发生过两回。   妥妥的拿肉来砸眼球、来馋哭全校小孩啊!   所以,豪横的杜鹃此举,赢得了无数端着饭盒的男女同学们,纷纷朝着这边投来羡慕的眼光。   杜鹃左右看了看周围,脸突然红了。   只听她低声道,“你住的宿舍里面,都是些有文化的人。我在这里把东西交给你就行了,一会儿我出去,到街上自己弄点东西吃就好。”   杜鹃表面上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   其实她的骨子里,在读书人面前,杜鹃还是有一股自卑。   罗旋伸手背起背篓,“走吧,有我呢!他们如果都算得上读书人的话,我就算得上文曲星下凡了。”   杜鹃“噗嗤”一声,低声笑道,“小声点!你这样调侃人家,还不得你的同学们都给得罪光了?”   不过说归说,杜鹃总算还是鼓起勇气,跟在罗旋的后面进了宿舍。   外面替罗旋拿着饭盒的熊英见状,顿时急了:“罗旋,你的饭盒!”   “你帮我洗洗吧,谢谢了啊。”   罗旋背着背篓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那个内壁,米饭粘的牢,得多洗几遍才行。”   “罗旋!你?”   熊英气得直跺脚,“你怎么能这样啊?”   罗旋大声道:“班干部,不就得急同学之所急、难同学之所难吗?注意形象,要时时刻刻注意形象啊。”   说着,罗旋领着杜鹃已经进宿舍里去了。   等到把背篓里的东西统统都放到宿舍里。   在余贵军羡慕的眼光中,罗旋手中手上提着一节香肠、一小块腊肉。   走到宿舍外面,顺手又在屋檐下扯下两朵大蘑菇,便带着杜鹃往外走。   杜鹃则背着空背篓,跟在身后问,“你带我去哪里啊?”   罗旋道:“带你去做饭吃。”   杜鹃闻言,也就不问那么多了。   自从上次田大棒被收拾惨了之后,杜鹃便不再把罗旋,当成与自己同一个智力水平线上的人来看待了。   到了学校大门口,罗旋身形一扭,直接进了“南华宫”那两扇狗啃过一般的大门。   ——炼钢铁那阵,南华宫大门上的那明晃晃的铜钉实在是太扎眼了。   所以广大群众们,便将门上的铜钉给丢进了土高炉里,融成了一堆废铁渣。   事后,   大家伙还埋怨南华宫的道士不地道,拿铜包铁的钉子来糊弄人……   进了道观大门。   罗旋径直提着腊肉香肠往后面走。   自己也没有来过道观后院,但罗旋猜想道观里的灶房,应该就是在后面的院子里。   南华宫不愧是川西南数一数二的道家胜地,占地面积真的很大。   哪怕如今南华宫被学校占去了一大片地皮,剩下的道观馆舍,也着实不少。   只不过,   以前人言鼎沸、游人香客如织的南华宫,如今院子里芳草萋萋、夭桃灼灼。   除了时常有人走动的道路中间,还没被荒草掩埋之外。   墙角、小径两旁,甚至是墙头上、滴水屋檐下,都长满了狗尾巴草、牛肋骨草。   无数蚂蚱、蛐蛐儿,肆无忌惮的出入其中,毫不惧怕路过的罗旋和杜鹃二人。   “咦,罗旋,你不是带我去吃饭吗?怎么,还准备在这里面来做野炊吗?”   杜绝掩嘴咯咯笑道:“我看你连锅碗瓢盆,都没拿过来,这是准备把腊肉烤着吃吗?那也太咸了吧。”   罗旋笑道:“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没有锅,没有碗,就来南华宫道观。”   杜鹃今天辛辛苦苦的、走上那么远的山路,给自己送来了腊肉香肠。   为了尽早赶到红星乡,她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   罗旋原本准备带着杜鹃,去餐饮服务好好吃上一顿。   但是转念一想:以杜鹃的性子,到时候她又会狠狠地数落自己一通!   这倒不是因为杜鹃会心疼花了那几块钱。   而是杜鹃肯定会心疼罗旋那种铺张浪费、一顿饭就把罗旋一个月的生活费,都给花个精光的做派。   一个不小心。   到了餐饮服务社,极有可能杜鹃还会抢着帮自己把钱付了。   想想那种场景,罗旋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争得过杜鹃的实力。   与其到餐饮服务社里,两个人吃一顿气呼呼的饭,那还不如跑到南华宫来,借用一下道观里面的锅灶。   自己准备亲自动手,给杜鹃做上一顿饭吃。   “无量寿佛,小道友你这是来我南华宫布施么?”   罗旋带着杜鹃,二人刚刚走到后面一道月牙门里面。   只见华阳老道手中,端着一个粗瓷大碗,正好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他一见到罗旋,便是一愣!   然后看见罗旋手中的香肠腊肉,华阳老道眼睛一亮:“哟,五花肉做成的腊肉?这个好、这个好!不柴。”   “和你没关系。”   罗旋提着腊肉香肠,就准备往灶房里钻。   华阳老道眼睛一瞪,“怎的没关系?你提着肉食来贫道此处,不是拿来孝敬老道我的,难不成,你还用来供奉真武大帝不成?”   “出家之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罗旋道:“我只不过来借用一下你的锅碗瓢盆,道观里没有五荤,我连大蒜皮、香菜叶都占不到你一片,凭什么要孝敬你肉食?   你又不是周扒皮,还想雁过拔毛不成?”   华阳老道闻言一怔,“什么周扒皮?贫道俗家姓张……”   这个时期,   半夜鸡叫的故事,还没有列入课本,所以也就没有被广为人知。   刚才罗旋和华阳老道,站在那里东拉西扯,但两个人都绝口不提罗旋拿着肉食,来道馆里做饭的这件事情。   其实。   正一教的道士们不仅仅可以吃肉,而且还可以结婚生子,甚至都不用到道观里面来修行。   (其实,僧人一开始也是吃肉的,大相国寺的红烧蹄膀,还是一绝呢。)   南华宫是正宗的正一教门。   但为了与光头和尚们抢生意,所以后来道馆里的道人们,也开始不提自己可以吃肉之事。   毕竟,   做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还是显得更虔诚一些……   这样看起来,就比较高级。   因此,罗旋也就没有在华阳老道、究竟能不能在吃肉,这件事情上和他纠缠。   见罗旋不肯分肉给自己吃,华阳老道叹口气,“小道友,都说平山打猎,见者有份。相见便是缘,你又何苦那么执着呢?”   罗旋笑道,“想分一杯羹?那也行,拿东西来换吧。”   华阳老道将手中端着那碗玉米糊糊递过来,“贫道这里面,连大钟都被拉走了,哪还有甚东西可换?如今贫道唯有这碗薄粥,尚还算得上干净。不知小道友可有兴趣?”   罗旋看着华阳老道,没说话。   但眼神里分明写着一句疑问: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华阳老道乜一眼罗旋,开口问,“小道友你究竟要我道观里的啥?那些塑像,也不过是泥塑金身。除此之外,我南华宫里也无出众之物了。”   罗旋笑道,“你们当年投身道门,那些浩如烟海的经史,该不是师傅日日对你们耳提面命、口口相授吧?”   华阳老道闻言,心中大惊!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呐!   这小子,竟然盯上了观里的道家古籍!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用腊肉换经书   道家自汉代张道陵初创,延续至今已经有上千年。   其教派中的典籍珍本,历经无数代人的传承、补充,如今积攒下来的珍贵典籍不知凡几。   南华宫虽说远远比不上龙虎山天师府、武当山复真观那么赫赫有名。   也比不上青城山上,那一溜道观影响力大。   但南华宫好歹也是传承了200多百年的一座西南名观。   所以,   这南华宫里面的铁钟、铁瓦当、屋脊上的铁质瑞兽,都被炼成了做菜刀的钢。   但那只是形,是南华宫外在的东西,并未伤及到南华宫的根。   这些东西,那只是道观里的硬件之物。   所幸迄今为止,还没有坏人来破坏过道观里的文献、典籍这些东西。   要是再过上一些年头,那可就保不准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了。   因此罗旋有一种想法:尽可能的弄走一些道家典籍,争取把它们妥善保存下来。   以前自己对道家文化就极为推崇,若是能够趁此良机,把南华宫里面的一些孤本、手抄本给弄到手的话。   好歹也算是为延续我们的传统文化,出了一份绵薄之力。   ——而且还是不费劲那种。   要是太冒险,或者是代价太大了的话,罗旋也不打算干那种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   先明哲保身,然后在自己有余力之时,顺势而为,这种没风险的积善之事,还是值得一干的……   华阳老道听说,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去!   “咄!你这无知小儿!汝拿那些老古黄纸去作甚?”   华阳老道呵斥道:“那些道家秘籍,对于你来说,乃是无用之物;但对我南华宫而言,却是赖以传承道门精髓之瑰宝!岂容你一个幼齿狂徒染指耶?”   “不给就算了。”   罗旋不耐烦的摆摆手,招呼杜鹃往灶房里钻,“咋还把你满嘴老古话,给招惹出来了呢?   你个愚钝不堪的牛鼻子老道,鼻子不灵,难道你的老眼,也变得昏花起来了么?真是朽木不可雕,夏虫不可语冰也。”   说着,罗旋就准备往灶房里面钻。   华阳老道余怒未消,只见他伸手一把拉过罗旋,“噼里啪啦”就是一通乱打乱拍!   “你怎么敢打人?”   杜鹃见状大怒,随即扯下肩膀上的背篓,就往老道头上罩了过去!   哪知道华阳老道看着瘦巴巴的,身手却是很矫健。   只见他一个侧滑,便躲开了被背篓罩头之厄!   “啪啪啪——”   华阳老道一边躲闪杜鹃的攻击,双手一边在罗旋身上如疾雨打芭蕉一般,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拍打!   罗旋骤然受此一击,忍不住也对华阳老道便是一通泰拳。   肘击、直拳、打小腹;   袭胸、挖眼、撩阴腿;   罗旋出手毫无忌讳,攻击的都是对方致命部位,抬腿踢的都是华阳老道必救之处!   奈何双方实力悬殊,   华阳老道一边避让着罗旋的偷袭,一边还要躲闪杜鹃的“鸡罩”。   但就这等不利的情况下,华阳老道也才挨了罗旋一巴掌,屁股上挨了罗旋一脚……   当然,那一记耳光不算。   毕竟去偷袭、去扇老道的耳光,说出去不好听。   “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你们又何必如此暴躁?”   外面激战正酣,灶房里面忽地传出一道声音:“华阳老道,你午饭尚未落肚,怎地就吃饱了撑的,和一个小辈动起手来了?”   华阳老道闻言,冷冷一笑,“此等狂悖之徒,若是贫道不出手略施惩戒,纵使龙肝凤胆,也是吃不下的。”   言罢,华阳扬手一个横扫,便把罗旋和杜鹃给击退在一丈开外,然后扭头便进了灶房。   杜鹃俯身捡起一根木棍,就欲冲进去找那老道算账,却被罗旋伸手拉住了,“算了,他上老人家,不经打。要是讹上你我了,咱还得跟他养老送终……太亏了。”   先前,   华阳老道出手攻击自己的时候,罗旋真还不吓得不轻!   但等到他的巴掌拍打在自己身上之后,罗旋便感觉出来了不对劲!   别看他拳拳到肉、巴掌打的震天响。   但要说华阳老道是在暴揍自己,身为当事人的罗旋,最是清楚不过了:自己身上不禁不疼,而且……竟然还有丝丝舒爽的感觉!   只不过,罗旋虽说明白了对方毫无恶意,但反抗还是要反抗的。   自己又不是汤圆,任由别人搓揉……   打不打得过另说。   姿态还是得有。   杜鹃手上提着木棍,侧着脸看看看罗旋。   她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和这个老道闹翻了,咱还要不要进去借用他的锅灶做饭?   罗旋一拉杜鹃,“走,我们今天把他的佐料统统都放光!盐巴咱一把一把的放。不图吃,就图个我乐意!”   腊肉、香肠本来就够咸了。   罗旋还准备把华阳老道的盐巴,给统统用光。   正在此时,   灶房里那道声音再度传出:“今以肉为贵,道经易一束。置之炊甑中,与饭同时熟。   放着鲜美的腊肉香肠不吃,你去祸害人家的盐罐子做什么?”   只听见姬续远在灶房里笑道:“至于方才你说的经书,只要小友不是拿去五谷轮回之处糟践了,或是当作引火之物,便是授予了你,有又何妨?”   姬续远所说的这几句,其实是杜甫苦寒之际写下的诗句。   只不过,博古通今的姬续远,将其中几个字,稍稍改动了一下。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颇为应景:罗旋手里提着的香肠,只有短短的一截。   要是蒸出来让在场的4个人吃的话,那显然是只能塞牙缝的。   如果是焖一锅米饭,将香肠切成丁,这样一来,就是一锅香喷喷、油汪汪‘香肠煲仔饭’了。   至于那块腊肉,到时候再多放点尖椒,不也能炒上一盘菜吗?   巴蜀男儿一般都有一手不错的厨艺。   厨房里面除了姬续远,自小双手不沾阳春水之外,仙风道骨的华阳老道,他的厨艺其实着实也不低。   甚至他还能把姬续远带来的几块儿豆腐干,都能炒出肉丝的味道来。   香肠煲仔饭,   尖椒炒腊肉、清炒蘑菇、芹菜香干。   华阳老道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块鲜豆腐,又做了一个青菜豆腐汤。   四个人,就着三菜一汤,吃的是酣畅淋漓、舒舒服服。   罗旋先前已经吃过午饭了。   但是说实话,这个华阳老道的厨艺确实高超,所以罗旋忍不住给又自己塞进去两大碗米饭。   吃完饭,各自再喝上一小碗豆腐汤,搜搜缝。   “舒坦!”   姬续远摸摸自己的肚子,满脸心满意足的感慨道:“看来这个吃饭呐,还得大家伙儿坐在一起,你争我抢的,粗茶淡饭也能吃的人舒舒服服的。”   “嗝~”   华阳老道也笑道:“咱这南华宫,想当年,每日里前来吃斋饭的善信,那是摩肩接踵。   整个饭堂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哪一天不蒸上个十大甑子饭,都应付不下来这么多的香客。”   姬续远摆摆手,“你呀!真是如同这位小哥所说,朽木不可雕也!”   “如今是啥气候,扯什么‘旧’,的?但凡提及一个‘旧’字,都是不好的、是会被所有人鄙弃的。”   姬续远道:“如今是新时期、新社会,大家都追求过上一种新生活。牛鼻子你要是还总是怀念以前的‘旧’日子,老是拿旧事出来重提的话……我估计总有一天,你会随同旧日的一切,被大家伙儿毫不留情的埋葬!”   这个时期,是一个时代的分水岭。   在大家的观念认知之中,确实如姬续远所说的那样:只要带着个“旧”字的一切人和事,都被认为是落后的、是不好的。   现在,大家都在拼命追求一些全新的东西。   不仅仅如此,甚至带着“小”的人和事,同样也是被大家所鄙夷、会被大家看不起的。   比如说立下的志向要大,干什么事也要大;做什么工程,同样也是要大!   炼钢要大,成绩要大。   连干活,也得大。   刚才在灶房门口,罗旋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就是在提醒华阳老道看不清方向、对事态的发展,没有足够的观察力和洞察力。   罗旋这是在提醒他,说他对风向变化,华阳老道没有保持足够敏锐的嗅觉。   对俗世向来不感兴趣的华阳老道,没意识到这些问题。   但在红尘里打滚多年的姬续远,却知道罗旋刚才的话里面意之所指。   吃完饭。   罗旋怀里揣着一本《通玄真经》的手抄本,心满意足的出了南华宫的大门。   灶房里,   姬续远低声问华阳老道,“方才你摸骨摸的如何?”   华阳笑道:“唔,还不错。此子的根骨奇佳,就是太虚了一些。”   姬续远沉吟道:“身子骨底子不错便好,至于虚了一些,以后教他几套八段锦以强身、一套‘冲虚内息功法’以健体,慢慢调教他就是了。”   华阳老道和姬续远二人,在屋内说话。   而此时,罗旋与杜鹃已经出了道观大门。   杜鹃问罗旋,“咱们来借用一下这道观里的锅灶,给人家捐上一些米面,也是应该的,你怎咋还拿别人的书呢?”   罗旋笑笑,“我这不是拿,是借。我借来看看,使得他们道家的思想得以传播开去,让他们道家的学说能够传承下去,这也是好事儿啊。”   “哦,杜鹃姐,昨天我让人给你家捎去的暖水壶、香皂,还有洗头用的洗发膏,这些东西,你们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我还用了哩!不信你闻闻?”   杜鹃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把头凑近罗旋,“这是啥洗头膏啊?可真香。让我猜的话,这一定很贵吧?哎~你也是,干嘛买这么贵的东西?”   罗旋侧开身子,“收到了就好,我还担心你动身走的早,和那个替我捎东西的人错过了呢。”   昨天在青蛙市场上,罗旋把装着泉水的楠竹桶,还有少给杜仲父女的礼物,都交给了刘福贵儿。   那个刘富贵一忙完市场上的事情,匆匆忙忙吃了点饭之后,便顶着烈日往小老君生产队那边走。   刘富贵好歹也是退伍军人出身,身体素质也是相当的强悍。   他从中午出发,当太阳刚刚掉回窝里的时候,他便赶到了小老君生产大队。   当他把罗旋托付给他的东西,通通都交给杜仲父女的之际,当场就把杜仲急的直跳脚,“这是弄啥嘞?这是客的哪门子气?罗旋他要是愿意来我家做客,那只管来就是了。吃上一顿饭而已,哪需要送这么重的礼?”   前来串门的卜队长,一边摸摸暖水壶,又闻闻香皂。   再把那两罐水果罐头拿出来,端在手上看翻来覆去的稀奇。   卜耀明嘴里一边啧啧赞叹有声:“就是嘛!要是罗旋下次来山里面,可不能再住在你们家了。嗯,他只要到这里来,就是我们全生产队的客人了,你家不能总是吃独食吧?”   “你想得美!”   杜仲冷冷的回敬道:“先来后到,你懂不懂?人家罗旋来咱这山里,还就认咱老杜家!这是私人之间的走动,跟你生产队里的干部们,有个屁的关系?”   卜耀明和杜仲两个人在那里斗嘴。   而杜鹃则拿起那一桶洗发膏,跑到水井边,当即就洗起头来。   杜鹃的娘见状,赶紧跑上前去帮忙。   以前杜鹃洗头,都是用的皂角,甚至是柴灰。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的妇女们洗头,有时遇到头上头发太过油腻的时候,就会抓一把柴灰来洗头。   这是借助柴灰里面的碱,去掉自己头发上的油腻。   现在杜鹃猛然用上蜂花洗发水了,刚刚一洗完,一头乌青顿时就变得飘逸丝滑起来。   馨香扑鼻,让人闻着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乐的合不拢嘴的杜鹃,当即也顾不上做晚饭了,从灶台上割下一点腊肉、香肠,又拿出来一只风干鸡、风干野兔,就想往红星乡给罗旋送菜去。   最后,还是杜仲和他老婆好说歹说,这才拉住了一颗心早就飞远了这杜鹃。   杜仲一家人,连同生产队的卜耀明、进山来捉鱼的刘富贵,一起吃罢晚饭。   心急如焚的杜鹃,便背起背篓、打着火把,和卜耀明连夜往山外赶路。   明天下午,红星乡乡公所里有一场会议。   而且这场会议,和小老君生产大队有关。   所以原本打算和大队干部们,一起去红星乡开会的卜耀明,此时也等不及那些大队干部们了。   所以他才和杜鹃结伴同行,直奔红星乡而去。   按照杜鹃的盘算:自己从傍晚出发,到凌晨的时候,那是肯定能感到红星乡。   这样一来,就能赶在罗旋还没有去灶房蒸饭之前,就能把腊肉、香肠这些东西,送到罗旋的手上。   也让罗旋在开学的时候,吃上一顿拿得出手的好饭菜,免得被别的同学们笑话。   只是山路难行,加上夜路难走。   卜耀明和杜鹃在凌晨时分,就赶到了他们以前惯常落脚的那户人家家里。   早上露水很重。   这户人家距离红星乡只有几里路程,所以心神松懈下来了的卜耀明,耐不住人家的热情款待,不禁就多喝了两杯早酒。   他一醉不打紧,倒是把杜鹃给罗旋送腊肉的时辰,给耽搁了不少。   所以,最后杜鹃把东西送到学校里的时候,就有点迟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设计打谷机   杜鹃给罗旋送完了菜,她在学校里面就呆不住了。   毕竟红星乡高级小学里面的这些莘莘学子,在杜鹃她们的眼中,虽然说算不上是一群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也绝不是杜鹃喜欢融入、能够融入进去的一个陌生群体。   一如乡村里的孩子,猛然走进了大学校园一般,这会让她手足无措、浑身不自在。   随同杜鹃来乡场上的小老君生产队队长卜耀明、还有大队里那些干部,此时正在乡公所里开会。   所以杜鹃只能去街上转悠、去供销社的门市上看看,一消磨时间。   好在杜娟家,在乡场上还有两户亲戚。   要是她实在是没地方去消磨时间的话,还可以去亲戚家里做客,顺带等等卜耀明他们,倒时候他们再一起决定什么时候,大家结伴回小老君生产队的事情。   送走了杜鹃,罗旋便拿着“手摇式玉米脱粒机”的图纸,去了一趟“铁器社”。   脱粒机结构简单,做一台机器出来,也用不了几斤铁。   由于以前炼钢的时候,上面把大家伙家里的菜刀、铁锅都熔铸了不少。   所以现在大家家里,又需要重新打造一些铁器。   但钢铁是管制物资。   考虑到大家的实际情况,现在荣威县里有一个暂行规定:社员和城镇居民,需要使用10斤以下的钢铁打造器具的时候,是不需要向上面申请的。   一台脱粒机,大致上是7,8斤重。   罗旋用自己和张大孃的户口册子,去铁器社打造两台脱粒机,只需要用掉15斤钢铁左右。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专门去乡公所,向上级申请使用超标钢铁了。   所以罗旋打算先做出来两台、两种不同规格的手摇式脱粒机试试。   至于打谷机的事情,由于它的结构比起玉米脱粒机要复杂一些,所以罗旋至今还没有把图纸画出来。   而且脚踏式打谷机使用的钢铁量大,罗旋准备过两天再想想办法,去弄一些钢铁指标再说。   铁器社有铁匠,也有技术员。   当技术员拿着罗旋画出来的简陋图纸一看,不禁有一些疑惑不解的问罗旋:“小同志,这是什么机器?”   罗旋笑着推脱道:“我们学校正在组建实验室。或许实验室里面,需要配备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备吧。”   技术员举着图纸,一脸疑惑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一个所以然。   只得对罗旋道:“那我们铁器社就先试着做做吧。你先交5块钱定金,等东西做出来了,咱们才能计算出来具体的金额,到时候再长退短补。”   罗旋掏钱交了定金,便返回了学校。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按照惯例,是不会上课讲课文的。   往往这一天就是开大会、打扫卫生,然后班里再开班会、选举班干部。   然后班主任、其他的老师再啰嗦几句,这一天也就混过去了。   回到教室,所有的同学已经到齐,正准备开始选举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诚不欺我。   别看只是选举正副班长、各小组长、课代表之类的破事儿,但那些心心念念想当个“长”的人,此时正在加紧活动,和同学们谈心、拉关系,以展示出他们最优秀、最美好的一面来。   犹如开屏的孔雀。   美好的一面都展示给众人看。   至于背面……还是别看了吧,孔雀的后面,和鸡屁股也差不多。   没什么出奇的。   别看五二班只有33个学生。班干部到还着实不少。七七八八、总总加下来,都有十几个个职位了。   千万别对此嗤之以鼻,其实这是这一种很高明的管理方式法。   它对于培养孩子们的自信心、责任心,增强他们的荣誉感,还是很有作用的。   不识曲中味,不是曲中人。   罗旋溜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便拿出本子纸笔,又开始专心致志的画起图纸来。   选班干部与自己无关,罗旋对这些也丝毫没有兴趣。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罗旋同学,你在学习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大胆的说出来,我们会尽量帮你想办法解决。”   “罗旋同学,上一期你的语文生字很不过关,要不要我下课之后,给你辅导一下?”   “罗旋同学,我们准备组建一个学习互助小组,你也来参加吧?”   “罗旋同学,你的困难,我们都知道……”   好几位想竞选班长、副班长,或者是纪律委员、学习委员的家伙,不停的蹿过来找罗旋谈心。   直把想安安心心画图的罗旋,给烦躁的不要不要的。   这些人,一般都是城镇职工家的孩子。   只有他们,才在班级里面有那种自信心、优越感;也只有他们,才在生产队的同学们面前,不会怯场。   “唉~”   罗旋叹口气,“我没有困难。”   在向好几波热心同学们解释了几遍之后,罗旋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对着乱糟糟、忙着拉关系的那些同学吼道:   “大家听清楚了!我罗旋!我没有困难,语文课,生字认识我、我也认识那些汉字。   数学课,我会掰手指头算数!   我的粮缸里有玉米碴、白花花的大米。所以,我,没有任何困难。”   罗旋发表完声明,原以为自己就此便能清净一下。   不曾想,熊英却毫不犹豫的冲着罗旋道:“不,罗旋同学,我认为你有困难!”   罗旋险些没被气笑,当即反问熊英,“那你说说,我有什么困难?”   熊英振振有词,“人活着,怎么会没有困难呢?我们的一生,就是在遇到各种困难、设法去解决困难之中度过。   当他在解决困难的过程中,他的思想和灵魂,就能从中得到磨砺、得到升华。当有一天,他在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为自己虚度光阴而……”   熊英这妮子,听说她爹是另一个乡上的宣传干事。   她打小就深受熏陶,也不知道熊英看了多少这些方面的书籍、培训资料。   反正熊英这个小大人一般的女生,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让人哭笑不得……   “没困难,创造困难也得上是吧?”   罗旋打断了熊英的高谈阔论,丢下手中的铅笔,收拾好书包扭头就走:“我的那一票,统统投给彭勇。”   旁边的余贵军一愣,“这怎么行呢?选班长,你投彭勇同学;选学习委员,你还是投给他?那卫生委员你还是投给他?这……这也不符合班级纪律啊。”   罗旋没搭话,背起书包就出了教室门。   刚刚一出教室,就遇到前来主持班会的袁老师、陈晓端二人。   见罗旋出来,袁老师开口问,“罗旋,你不进去开会,这是准备往哪去啊?”   罗旋回了一句:“我脑壳疼,先去卫生院买几盒去痛的药片吃吃。”   袁老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闻言‘哦’了一声,没吭声。   倒是陈晓端看了看罗旋的脸色,然后开口道:“那你去吧。等好一点了,再回来开班会也行。”   等到罗旋走远。   袁老师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买几盒治头疼的药片吃?嘶,这是准备拿药当炒黄豆吃啊?”   只不过,   有陈晓端同意罗旋请假,袁老师倒也不太好再说什么,只得疑头疑脑的进教室里去了。   罗旋离开了教室,一头扎进了南华宫道观里。   在大殿里静修的一位道人,眼见罗旋进来,眼皮只是抬了抬,也没太在意。   对于学生们来观里瞎逛,这些道人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相当于和学校同一个大院的道观里,学生们一下课就,有不少学生爱往道观里钻。   或者是放学以后,有不少学生就会跑到道观里来玩。   只要那些学生们不要吵闹、不要拆墙就好。   道人见罗旋进来,只是伸手在嘴唇边比划了一下,示意罗旋莫要吵闹。   只要罗旋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可以让他随意溜达。   罗旋溜溜达达钻到隔壁偏殿之中,在四大天王塑像前的案桌上,摊开纸笔,就专心致志的画起图纸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正当罗旋在仔细回忆后世的打谷机结构,又参考了一下缝纫机踏板的设计。   缝纫机和踏板和脚踏是打鼓机的结构倒是不复杂。   但究竟该用什么材料、来作为传动皮带?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到还把罗旋给难住了。   由于这个时期,橡胶是战略物资,控制的非常严,普通人根本都接触不到。   而且一根特殊规格的皮带,数量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也不会有单位接单,给自己量身定做。   既然用橡胶不行,那又该用什么来代替呢?   用麻绳是肯定不行的。   麻绳不耐磨不说,而且会因为受潮而膨胀。   用铁链倒是可以,就像做一根类似于自行车链条那种铁链。   但那样一来的话,一台打谷机上的钢铁使用量,就会超标的更加的厉害了。   还会增加打谷机整体的重量,而且用铁链传动的话,以后铁链还很容易生锈。   正当罗旋正在趴在那里,仔细思索到底该用什么材料、来制作传动皮带的时候。   “无量寿佛。”   身后传来华阳老道那个熟悉的声音:“这位道友,今日第一天开学,你怎么就逃学了呢?像你这般如此疲懒,又怎能做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罗旋头也不抬的回道:“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牛鼻子老道,你只管敲你的磬、念你的经。我这俗人干俗事,与你何干?”   华阳老道冷哼一声,“你这小子好不晓事!老道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一下,小子你怎的如此无礼?”   罗旋咬着铅笔,一边思索传动带的问题,一边淡淡回道:“中午你是不是吃的不够咸?”   华阳老道被气笑了:“你也是生产队里出来的孩童,家中供你读书不易。老道我不过是好意提醒你一番,你又怎么能怨我多管闲事呢?”   罗旋道:“若是没有我这种后进学生。又如何能够突出那些先进学生的优秀来呢?   就像你们道家所说的,山峦有向阳与背阴,天地有阴阳。   我便如同生长在背阴处的野草,只要我心向光明、朝着有阳光的地方生长,那你总不能说我,就不是一棵好狗尾巴草了吧?”   “就你歪理邪说多!”   华阳老道眼睛一瞪,“你若是年华虚度,误了学业,你以后后悔都来不及。难道你打算一辈子窝在小山沟沟里、做一辈子的农夫?”   罗旋嘴一撅,“怎地,你还看不起广大的生产队社员啊?要是没有他们的耕耘,你又怎能不织而衣、不耕而食?”   这句话一出口,罗旋觉得自己或许说的有点重了。   便放缓语气,对华阳说道,“老师傅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罗旋缓缓道,“你信不信我以‘特长生’的身份,照样能够拿到毕业证,也能够顺利的升入中学?”   “吹牛皮!”   华阳老道对罗旋的话不屑一顾,“你屁大点娃娃,能有什么特长?”   罗旋听见‘吹牛皮’三个字,心中忽地一动:橡胶弄不到,牛皮索也是可以的啊!   将几股细细的牛皮编织起来,那不就成了吗?   “哈哈哈——”   思绪一下子通透了的罗旋,忍不住开心大笑起来,“没看出来啊,你这个牛逼老道,除了会啰嗦、会和我抢肉吃之外,竟然还有点用处!”   说着,罗旋也不管愣在原地、被自己气得胸尖尖疼的华阳老道。   三下五下收拾好书包,一溜烟就跑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为了什么而读书   跑出了南华宫。   罗旋又去红星乡的木器服务社一趟,找到木器社里面的技术员,请他们照着图纸,按比例缩小,给自己做出一台袖珍版的打谷机来。   这是因为罗旋担心铁器社里面的工人,未必能够做得出来原版的打谷机。   而且目前,自己还没有搞到做原版打谷机,所需要的钢铁指标。   所以,   罗旋打算先让木器社里面的能工巧匠们,先给自己做出来一台袖珍版的样品。   木器社里面的那些木匠,用松软的木料做一台小小的打谷机,打造起来将非常的快。   这样的话,   自己不出两天,就能拿到样品了。   等到样品做出来了,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等到打谷机没有什么瑕疵的时候,再试试去搞钢铁指标,来打造一台真正的打谷机。   木器社负责人拿着罗旋交给他的图纸看了看,然后点点头:“你这个东西用不了多少木料,我们用单位上的边角料,就能给你做出来。   所以呢,材料费就算你3块钱吧。然后两个工,应该就能做好,一个工是9角3分钱,一共是4块8角6。”   说着,木器社的负责人拿出收款收据,就准备给罗旋开票。   罗旋问他,“领导,您能不能安排两位师傅,同时给我做?”   原本按照这位负责人的意思:木器社让一位大师傅,用两天的时间给罗旋吧这一台、他也搞不懂用来做什么的袖珍玩具,给打造出来。   但罗旋想尽快拿到样品,所以请他安排两位师傅同时开工。   这样的话,就能节约一天的时间。   负责人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道:“那样也行。只不过两位师傅同时做,他们需要配合默契。   打造你这个图纸上的东西,不同于门窗、床铺、衣柜这些常见的东西。   所以这两位师傅,都得是26级以上的技术工,才能做的好。这样一来,手工费上面,你就得加钱才行。”   最后,罗旋交了5块3毛8,这才把事情给办妥。   弄完了打谷机的事情,罗旋便回到学校宿舍里,准备躺在床上看一会《通玄真经》,借此磨时间。   现在班级里面在开选举会。   一会儿还会让班干部发言、挨个儿表决心,然后接下来还要开班级座谈会。   罗旋对这些东西,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所以打算在宿舍里偷懒。   “罗旋,罗旋!”   刚刚看了一会儿《通玄真经》,门外就响起余贵军的叫喊声:“罗旋,你在不在宿舍里?我和熊副班长来看你了。”   罗旋不耐烦的打开门,将手一伸,“拿来。”   门外的熊英和余贵军一愣,“什么拿来?”   罗旋道:“你们去看望别人,都是空手去的啊?”   刚刚当上了副班长的熊英,咧嘴一笑,“罗旋同学,你可真爱开玩笑。我和你说认真的,现在班级里正在召开全班座谈会。所有的同学都要参加,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罗旋道:“不去,我请半天病假。”   熊英呵呵一笑,“请病假需要卫生院的证明才行,所以你这个病假请不成。”   “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一会儿再去。”   罗旋说完,转身又躺回床上,拿起经书就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熊英眉头一皱,“罗旋同学,你这个态度可不好啊。你不能看不起我们班集体,别总是不参加集体活动。这对你的品德评分,可是很不利的。”   这个年代,学校重视思想品德教育的程度,远远超过抓学习成绩。   熊英嘴里说的那个品德分,虽说并不是正课的分数,但如果品德分不及格的话,学校是会直接拒绝那位学生升级、取消他考初中的资格的。   罗旋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一会儿我就过去。”   熊英还想说点什么。   不过,她一想到罗旋怼人的花样挺多,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丢下一句“那你得抓紧时间啊”,便急急忙忙赶回教室去了。   “哥啊,我也想当班干部。”   余贵军眼见熊英走远,凑近罗旋满脸苦相的说道:“哥,我看得出来你的点子多。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罗旋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悠悠道:“你刚刚转学而来,在班级里没有群众基础,你是竞争不过别人的。”   “那就没办法了吗?”   余贵军一边殷勤的帮着罗旋收拾杜鹃送来的那些东西,一边哀求罗旋道:“哥啊,你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要是能够顺利当上班干部的话,回去我爹都能多看我一眼。他去单位上的时候,也能在单位里夸夸我。”   余贵军此举,颇有一点提前在邮电局干部职工们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意图。   罗旋不由暗自感慨一声:这小子,布局还挺早、挺深啊!   “这样吧,这一届班干部,你恐怕是不能直取了。”   罗旋一边看书,一边给他出主意,“不过,你可以采取迂回路线,从侧面去谋划。”   余贵军大喜过望,一下子就窜到罗旋跟前,“哥,赶紧跟我说说,怎么个迂回法?”   罗旋道,“你可以先争取一下,当我们这间宿舍的宿管。”   余贵军脸上涌上一抹失望之色,“当宿管和当班干部,能扯上啥关系?”   罗旋瞪他一眼,“想当年,刘邦当一个小小的亭长,和他以后当皇帝有啥关系?男子汉大丈夫,立志要高远。   看路的时候,要抬起头来;但是做事情的时候,要俯下身去,从小处做起。聚沙成塔、滴水穿石,这个道理你不懂?”   “你呀,既然选举班干部没你的份,你就好好当一个宿管。”   罗旋开解他道:“你天天早上把宿舍外面的水缸挑满,中午,把我们宿舍里的饭盒从灶房领回来。晚上,给同学们打回来热水、把大家的洗漱用水都准备好。   这样一来,日积月累之下,你的群众基础,不就夯牢实了吗?   等到下一次选干部、或者是有的班干部不称职的时候,你想想,大家会投票给谁?”   “对呀!”   余贵军猛地一拍大腿!   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哥您高明!那等老师来让我们推举宿管的时候,你可能选我啊。要不然的话,我恐怕竞争不过彭勇。”   罗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放心,你自己推举自己,然后我再推举你。咱和彭勇比起来,至少是2:2平。   到时候,咱再争取一下王兵的支持,或者让他弃权。这宿管不就妥妥是你的了吗?”   “呀,这个好!这个法子太稳妥了。”   余贵军兴奋的差点跳起来,赶紧转身去帮罗旋拾掇那些腊肉、香肠、风干鸡,“哥,您就看好吧!要论起家庭条件,我比不上彭勇。   但要说给大家挑水、领盒饭,跑跑腿什么的……咦!   哥啊,那我不就成了伺候你们了吗?这和旧社会地主家里的仆人,有什么区别?”   罗旋猛地一瞪他,“咋说话的呢?你这是关心同学们的生活、对同学们体贴入微,你这是服务于同学们、甘愿为了同学们不计个人得失的辛勤付出!   俯首甘为孺子牛,一心一意为同学们服务,知道不?这个职务很高大上的。”   余贵军想了想,点头附和,“这倒也是。咦,哥,啥是高大上啊?”   “走吧,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罗旋丢下手里的经书,起身拉起余贵军就走,“我们要是去晚了,熊副班长会觉得你办事能力不行。群众们对你有一点点不满,倒没事……要是班干部们对你,你懂的……走吧。”   等到罗旋和余贵军进了教室。   只见黑板上写着“我们为了什么而读书”这行大字。   下面的落款是:   ——‘五二班上半学期第一次座谈会’。   “同学们,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读书?”   袁老师坐在讲台上,满脸肃穆的望着全班学生,开口道:“大家都好好思考思考,然后再站起来回答。我希望!你们都能给全班同学,一个满意的回答。”   班长首先站起来回答,“我是为了建设富强的新中国而读书!我立志要成为一名伟大的科学家、教育家,我是祖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啪啪啪——”   袁老师率先鼓掌,引得全体学生跟着噼里啪啦的拍巴掌。   一个个小脸蛋涨得通红,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等到班长发完弘愿。   不甘于人后的熊英也站了起来。   掷地有声的说道,“我立志要成为一名国际医生、当我们国家的名片,我要去亚非拉,支援他们的医疗卫生事业,让人类免受疾病之苦!”   “啪啪啪——”   又是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然后,紧随其后的学习委员、纪律委员、体育委员、各课代表,思想道德委员……   一个个轮番上阵,各自都表达了一通凌云壮志:有立志成为飞行员的,有想当作家的,有打算去谷巴、秘鲁帮忙干仗的……   有的人发誓,要建设一座规模超过“永兴水库”1000倍的工程师……大家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个自信。   还有人计划,未来自己要盖一座500层高楼……   目前为止,   全班同学里面理想最小的人,那也是准备去开火车的——还是屁股后面,能挂200节车厢那种超级火车。   直到余贵军发言,他才把大家树立的理想的价钱,给降下来不少,“我读书,是为了升学。我要念初中、念中专,然后才能招工进城、才能够吃上国家粮、才能更好的为群众服务。”   听到这里,袁老师的笑容开始凝结在脸上。   只听他咳嗽两声,   开口道,“嗯,余贵军同学的理想很朴实、很……啊,其实,你可以把理想定的再远大一些,这样也能服务更多的群众嘛!”   一通煽情下来,群情激奋。   这个时代,不怕你把理想无限放大,就怕你把理想说的很小。   哪怕有人说他能上九天揽月、说自己可以下五洋捉鳖,大家伙儿只会为他鼓掌,而绝对不会有人嘲笑他。   相反,   谁要是说他只是想当一个厨子、或者是一个木匠。   那才是会被大家鄙视的。   没办法,当时就是这么一个状况:不怕你不吹,就怕你不敢吹!   等到大家的脸蛋,已经兴奋的如同猴屁股之后,袁老师指着罗旋问,“罗旋,你来说说,你为什么而读书?以后你准备做什么?”   罗旋低声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就不发言了吧。”   一旁的余贵军鼓励道:“罗旋同学,请你也说说自己的理想,让我们学习学习。”   熊英也笑着鼓励罗旋道:“罗旋同学,大家都谈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请你也说一说吧,不要搞特殊嘛。”   罗旋暗自咬咬牙,随即站起身来。   “我为了不被别人叫做文盲而读书,为了买东西的时候,算账不被人蒙而读书。”   罗旋低声道,“我以后,就想当个合格的生产队社员,顿顿白米饭管饱,天天回锅肉可劲儿造就行了。”   “噗嗤——”   “哈哈哈——”   罗旋把自己的理想一说,整个教室里顿时笑作一团!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遇什么人说什么话   等到开完班会,也就到了放学时间了,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留宿的便各自回到宿舍。   今天得了罗旋指点的余贵军,真还跑前跑后的,给大家伙儿领回来了饭盒。   而且他还表示:等到晚上需要去打热水的事情,也交由他来办。   只不过打热水的钱,需要各自掏。   学校的灶房里,一早一晚的时候会给学生们提供热水,只不过需要学生们付一点点炭火钱。   打上一脸盆热水是1分钱,如果是一桶的话,就得3分钱了。   很多舍不得花这点钱的学生,就会拿着洗脸盆,在宿舍门口那口石头水缸里面,舀一盆凉水出来用。   洗澡洗脸,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是用凉水,倒也能够节约下来1块、2块的。   而那些在生理期的女学生,就只能选择去灶房打点热水回来,掺入一些凉水匀着用。   趁着余贵军跑进跑出的间隙,罗旋把推举他为这间宿舍的‘宿管’的事情,和王兵、彭勇他们商量了一下。   彭勇原本信心满满、是冲着体育委员那个位置去的。   只不过他刚刚转学过来,初来乍到,在同学之中没有人缘。   所以最终他只捞了一个小组长的位置来坐坐。   班级里33个学生,分为4个小组。   如今彭勇手下也有7个小屁孩儿,自然不想和余贵军争这个宿管之位。   王兵的性子向来清淡,听罗旋这么一说、再看看余贵军跑前跑后那般辛苦劲,也点头同意下来。   自此,   余贵军勇于担当狗腿子这件苦差,便算是彻底确定下来了。   宿舍里吃晚饭,照例还是余贵军、彭勇、王兵三人坐在一起吃。   罗旋依旧还是一个人拿着饭盒,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吃。   这是罗旋有意为之。   因为自己有些时候,会躲到空间里面去吃饭,所以罗旋不想让他们摸清楚自己吃饭的规律。   同时,罗旋也不想和他们走得太近。   吃完饭,把饭盒丢给余贵军去洗。   罗旋拿这那本《通玄真经》,便溜溜达达地又往南华宫那边走。   一来呢,经书上有几句话,罗旋看的不太明白。   二来,就当散步消消食。   南华宫里面,其他的道士都在自己的禅房静修。   道士们信奉“过午不食”,所以他们在各自房里打坐参禅,也能节约体力。   道观之中,只有华阳老道和姬续远二人,正坐在大殿中闲聊。   当他们两人看见罗旋刚刚把这本经书骗到手,便开始认真钻研起来。   华阳老道和姬续远,不由相视一笑,二人心中齐齐暗喜!   “老子曰:‘有一个混然一体之物,它存在于天地产生之前,没有具体的形状可言。”   “其本性深远而微不可测。”   “听不到它的声音,所以我们只能勉强地为它命名,把这个混然一体的东西叫做‘道’。”   姬续远耐心解释道:“道这个东西,最高而没有顶点,最深而不能测量,它容纳涵括天地。”   它在空间上是无限的,在时间上也同样是无限的。   山因为有了道而高,渊因为有道而深,星辰因为它而运行……”   罗旋听完,点头道:“感谢姬老爷子的概述。但我今日来,并非是想求教于【大通混冥,深闳广大不可为外,折毫剖芒不可为内,无环堵之宇,而生有无之间也】这段经义。”   “古者三皇,得道之统,立于中央,神与化游,以抚四方。和阴阳,节四时,调五行,润乎草木,浸乎金石。”   “父无丧子之忧,兄无哭弟之哀,盗贼不行,含德之所致也。”   罗旋问姬续远,“我且不说,古之三皇,他们打下偌大的地盘,究竟是靠‘德’,还是靠某把叫做‘德’的大砍刀,去抢的别人的地盘。”   “如今,也是盗贼不猖。”   罗旋盯着姬续远问,“敢问前辈,这究竟是靠的‘德’做到的,还是靠的‘法’和‘穷’,才能达到了这种效果?”   “呃……”   博闻强记,为人又懂得圆滑变通的姬续远,听到罗旋这么一问,不由语塞。   一时间怔在当场!   这个话题,若是深究下去的话,姬续远估计自己也辩论不过罗旋。   德与法之争,除非吹牛皮功夫顶尖;要不然就是太极功夫炉火纯青,能够把话题转移掉。   否则,自古道家真还争辩不过法家。   而且,罗旋提出来的东西,事关眼下、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   姬续远要是敢在这个议题上和罗旋纠缠的话,极有可能,自己会跌进罗旋挖好的巨坑之中……   ——要是罗旋真是在挖坑的话。   不过,以姬续远和罗旋的粗浅了解来看,罗旋到底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给自己挖坑,真还有点说不准!   所以,   原本就打定主意夹紧尾巴做人的姬续远,一时间真还不敢接罗旋的话题。   “不谈这个,嗯,通玄真经乃是我道家四大典籍之一。”   华阳老道赶紧打圆场,“此经又唤作《文子》,其中奥义深不可测、所包含的大道何其广大!道友,你可以去钻研其余部分,不必执着于此段……”   “老道你说什么呢?”   罗旋扭头看着华阳老道,开口问:“钻研经义,哪有遇到不通之处,便绕道而行的道理?!   这就好比你若是肚子里顺畅,却偏偏遇到喉咙堵塞,你哪还吃得下后面的东西?   又如你小肠滞胀,嘴里还在往肚子里塞美食,也不怕胀死?   研究经文,一处不通,则百处都会出现纰漏。通则不痛、通则不痛,不将它捋顺了,又怎么能去研习其余?哪有绕过去的道理?”   华阳老道一言,不由也呆立在当场。   其实华阳并不是不能与罗旋辩经。   而且华阳老道浸淫道家学说数十年,自有把握,能将罗旋给说服。   但问题就在于:罗旋说的这个“法”,后面还扯上一个“穷”字,才造成了现在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现象。   这让华阳老道,怎么敢和罗旋去深究此事?   事关重大。   稍不注意,华阳老命不保不说,恐怕连整个南华宫,都有灭顶之灾!   因此,华阳老道这才使出了一招“乾坤大挪移”,想把这个话题绕过去。   “无量寿佛。”   “这位道友所言极是。华阳,你的修行不够,就不要在此和稀泥、打马虎眼,意图扰人视听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大殿帷幕后响起,“这位小友,可移步来我静室一叙?”   当这一道声音响起的时候,罗旋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如同涌浪一般,起了一阵阵的波动!   玉石?   罗旋心中大喜:不出所料!   这南华宫里,果然还藏着有好东西啊!   不过想想也正常。   传承数百年的南华宫,此时也就是大门上的铁钉、用做晨钟暮鼓的大铁钟,被拿去炼了钢。   而那一面大鼓,则被搬到永兴水库的工地上,用做给广大农民工鼓劲之用了。   但南华宫里面的典籍、其余物品,此时还没有遭遇劫难。   所以,   这观里的老道们手上留有一些好东西,真还不稀奇。   罗旋这段时间总是往道观里跑,就是想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弄点道家典籍保存下来。   另外,自己心中也是隐隐约约的,想来看看能不能淘到一点好货……   南华宫作为一家百年老字号,怎么可能没有几家狗大户,在财力物力上资助它呢?   如今罗旋听到那位神秘的老道开口,邀请自己前去听他讲经授法,罗旋心中不禁暗喜!   刚才自己绞尽脑汁,与他们谈经论道,其实就是为了让姬续远、华阳老道高看自己一眼。   要是自己总是和他们扯生活琐碎,姬续远这等人,又如何能够看得起自己呢?   要想得到点什么,先得融入他们的圈子里去才行。   “姬前辈,您可以陪同我一起去吗?”   罗旋问姬续远,“我只是一个无知小儿,俗心俗念很重。有很多事情,恐怕还得劳烦姬前辈,替我把把关才行。”   姬续远神情复杂地看了看罗旋,然后缓缓点头:“但愿你心存善良。哪怕罗旋你不能救人于危难之中,也不会行那落井下石之举才好。”   罗旋笑道,“我在姬前辈眼中,人品竟然如此不堪么?我确实是会为了一口吃食、一块布料,而手段百出。   但我扪心自问,我自己还没有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份上。   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咱还不会去干……其实,我本善良,只是大家伙儿没发现我这个优点而已。”   “干系重大,使得我不得不谨慎。”   姬续远也笑道:“若是只关系到我这个老头子,我自可安之若素。但事关我南华宫存亡,老头子我便是粉身碎骨、事后被千夫所指,有又何妨?”   罗旋和姬续远的一番对话,华阳老道自然也能听懂。   姬续远这是在警告罗旋:不要对原本就处境艰难的南华宫,落井下石。要不然的话,姬续远哪怕拼着他的老命不要,也会嫩死罗旋!   而罗旋则是在向姬续远保证:老爷子,您想多了了。   我罗旋还没那么坏……   南华宫偏院众多、曲径通幽、古木繁盛。   在远离大殿的一处静室之中。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不,是罗旋和老道、姬续远在亲切友好的氛围里,经过一番坦诚交流之后……   已经秃顶、须发全白的南华宫退隐观主成茂老道,缓缓问姬续远,“外界风雨可还徐?”   姬续远低声道:“微风新云蓄,未雨速速归。”   成茂微微叹口气,扭头问罗旋,“这位小道友,那打谷机的制作者名单之中,真可署上我南华宫之名?”   罗旋点点头。   自己造出来的打谷机,以后对外会说成是南华宫老道、和自己共同改良而成。   然后,   南华宫会去铁器社,找人打造几台新式打谷机,并且将打谷机统统都捐献出去。   这样一来,南华宫就成了“支援农业合作社生产建设”的模范。   那就无异于给这些老道、连同南华宫本身,装上了一层极好的保护罩。   有古稀老道挡在身前、有南华宫这个人尽皆知的响亮招牌遮掩,罗旋自己也能不显得那么耀眼……   等到罗旋和成茂老道,就改良者的名单商量妥当,现在就剩下怎么去弄到钢铁指标的事情了。   姬续远道:“打造机器所需钢铁,还是等我回县城里去想想办法吧,左右不过是300来斤铁料,倒是不难。”   听到姬续远这样说,成茂老道便放下心来。   “小道友你自便吧,我这南华宫中,也无密室、更无地道。”   成茂老道微微一笑,“但凡入眼之物,小友皆可任取。”   罗旋站起身来,“我只要这两件物事就好。至于贵观里的珍籍,还是请老观主自行决定。”   说着,罗旋从一旁的案桌上,取下那柄黑黢黢的如意,然后指指成茂老道的手腕。   在他的手腕上,有一串手链。   乌木沉香珠之间,夹杂着一颗小小的白玉。   成茂老道脱下手链,递与罗旋。   接过东西,罗旋低声道了声谢,然后便推门而去。   天德高无量,照明自古今。   玄元闻见处,总合圣贤心。   道德宏清静,法源广大成。   东汉有章数,功果保忠祯。   这是道教正一净明派的字辈排行。   只不过现在是新时期,后面“东汉有章数”这几个字辈,被改成了“华阳有章数”。   要不然,华阳老道,还得被称作“东阳老道”。   所以属“华”字辈的华阳老道,比他师叔的“成”字辈要低一辈。   作为南华宫里硕果仅存的“成”字辈道人,成茂老道看着罗旋远去的背影,嘴里嗤笑一声:“这小子,倒是识货!”   南华宫外,   罗旋把如意竖着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面,心中暗笑:别以为你用土漆,把这柄玉如意给涂的黑漆麻黑的,咱就认不出来了。   空间会与玉石之间,产生一种神秘的感应。   以前自己来过南华宫几次,但空间都没有反应。   罗旋猜想:可能是因为距离成茂老道,静修的那处院落太远了。   所以空间才没有感应到玉石的存在。   今天自己来找华阳老道一番鬼扯,原本是打算试试,能不能再忽悠他几本道家经典来收藏。   没成想,倒是把深藏在后宅的成茂老道,给招了出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值! 第一百三十九章 空间巨变   今天晚上,罗旋准备回家去一趟。   这两天还没开始农忙,张大叔和丁大爷他们,还在继续帮自己修路。   还有就是自己空间里面的玉米秸秆,也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它拉出来处理一下。   要不然的话,这些秸秆占用着空间里的土地,会影响种下一茬庄稼。   所以罗旋出了道观,准备回宿舍和彭勇他们打个招呼,然后就动身回家去看看。   这个时期由于没有通电,学校里面的夜晚黑漆漆的,只有一些宿舍里面,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昏暗的煤油灯灯光。   那是有些奋发好学的学生,正在秉灯夜读。   罗旋趁着夜黑,跑到一棵大树后面装作解手的样子,四下里观望一圈。   见周围都静悄悄的,也没人经过。   于是罗旋便闪身进入空间里,将那柄玉如意,和手链往空间里随手一丢!   反正只要有玉石进入到空间里面,空间都会将它自动消耗掉。   自己不管是丢、还是放,结果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然后,   罗旋也顾不上在空间里呆上一会儿,又闪身出了空间,摸黑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整个宿舍里,只有彭勇从家里提过来的一盏带玻璃罩子的煤油灯亮着。   余贵军和彭勇正凑在灯光下,预习着明天的课程。   一见到罗旋进来,余贵军赶紧连忙放下书站起来,“哥,我给你打了一暖水壶的开水回来。”   自己喝水,都是在空间里面去喝泉水,其实用不着喝灶房里烧的开水。   暖水壶主要就是预防着自己要洗漱的时候,而灶房又关门了,没法去弄热水,这个暖水壶里的开水就是留着备用的。   刚才余贵军开口提醒自己。   罗旋知道他的意思:一个是向自己邀功;但主要还是问自己要钱。   灶房里面去打开水,要比热水贵一些,一暖水壶需要给灶房交2分钱。   罗旋掏出一个2分钱的硬币,交给余贵军,然后给大家打声招呼,说自己晚上不回来住了。   等到罗旋出了宿舍门,余贵军低声道:“这罗旋同学怎么神神秘秘的?”   王兵笑笑,“人家是有大本事的人,当然和我们不一样。你看人家年龄和我们一样大,自己都能撑门立户、修房造屋了。上了县里面的广播不说,还被乡里评为优秀小社员,人家忙着呢。”   现在感官越来越敏锐的罗旋,其实并没有走远。   宿舍里余贵军和王兵他们的对话,罗旋听得清清楚楚。   闻言,罗旋在心里不禁微微一笑:自己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越来越多。   等到以后自己手头上再宽裕一点的话,罗旋准备在学校外面,再去租一间房子来住。   反正租房也不贵。   租上一间小房子的话,一个月也就是2块5到3块钱左右。   这样一来,自己晚上到底在哪里落脚,就没人能够摸得清楚自己的规律,也好方便自己以后溜出去办一些事情。   今晚的月色昏暗,微风中带着些许燥热。   罗旋借着昏暗的月光,顺着大路往家里赶路。   离开红星乡三四里地远的路边上,距离大路有一里路程左右样子,有一处溶洞。   这个洞窟后来经过乡公所调集人力,把溶洞门口的路平整出来、再把溶洞里面适当修整一下,就变成了一个防空洞。   这个洞很大。   罗旋离开大路,顺着小道钻进防空洞里面,准备将空间里的玉米秸秆拉出来,丢弃防空洞之中。   等到进了防空洞。   罗旋仔细倾听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感觉到四下无人,便运起意念闪身进了空间。   刚刚一进到空间里面,罗旋骤然就惊觉到了空间的变化!   只见以前只有600来平米的空间,此时竟然已经扩展到了900平米!   要计算空间面积也很容易。   以泉水那个中心点,往一个方向直直的走,用步量出半径来,就能计算出空间的实际面积。   除了空间的面积陡然增大之外,罗旋还赫然发现:空间里的玉米秸秆,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旋赶紧跑到原先种植玉米的地方,趴在地上仔细观察。   找了半天,地上连一根玉米桩子、一丝玉米根须都没留下!   “自动回收秸秆?还肥于地?”   罗旋喃喃自语,“高科技啊!竟然还能让元素自动回归空间?”   从地上爬起来,   罗旋一溜烟的跑到堆积玉米、红薯那个地方。   只见地上的红薯,已经被老鳖给啃食掉了几只。   只不过这只老鳖,吃东西还是蛮讲究的:它吃一只红薯,就铁定会将这只红薯吃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一点点、红薯头上的那一点点根须。   这些红薯根须,正好又能成为养在土里那些蚯蚓的食物。   红薯堆里,   其中还有一些红薯上面,有弯弯曲曲的啃噬痕迹和孔洞。   罗旋估计这应该是蚯蚓,和那些逃出鸡窝的大公鸡、母鸡给啄食掉了的。   这倒没关系。   反正用红薯养大了蚯蚓之后,到时候自己再捉蚯蚓去喂来养黄鳝、甲鱼,还有那些鸡崽,左右也不亏。   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前天自己才收获的玉米,原本都是整条整条的玉米棒子。   而现在,   这些玉米却变成了一堆玉米粒,玉米棒子里面的包谷芯,早已不见了踪影……   罗旋猜测:可能这些玉米芯,也和地里的玉米秸秆一样,都被空间给回收走了吧!   废弃物自动回收,然后只留下粮食?   随手抓起一把玉米。   把玉米粒搓揉的哗哗直响,罗旋更加的开心起来:空间不但能够让玉米自动脱粒,而且竟然还能给玉米脱水?   这样一来,   自己连晾晒都不用去晾晒了,撕下来的那些玉米棒子,只要往空间里一扔,它自动就会脱粒、而且还会让玉米自动脱水。   见此情形,罗旋不禁大喜过望:那以后自己种地,可就轻松多了!   真希望空间里的那些稻谷,等到收获之后,也能像玉米这样自动脱粒、晾干啊。   不过,   照着这个架势看来,以后的稻谷还真有可能、就会和空间里的玉米一样:空间会自动让它脱粒,然后回收稻草。   那就完全不用自己辛辛苦苦的,去想办法处理这些事情了。   可这样一来,自己挖空心思做出来的手摇式玉米脱粒机、打谷机,岂不就没了用武之地?   罗旋转念一想,倒也想得通。   算了,   反正没有脱离机,打谷机,这些玉米和稻谷都能自动脱粒,自己也能乐得轻松一些。   至于等到玉米脱粒机出来了之后,到时候想想办法,把它也捐献出去算了。   只不过那种改良版的打谷机,主要是用南华宫的名义去捐献的。   而玉米脱粒机,还得重新考虑一个合适的人选才行。   到时候自己把打谷机、脱粒机捐献出去之后,还能给自己头上再增加一点点光环。   只不过罗旋感觉这些光环,还不能一次还增加的太多、太耀眼了。   自己一定要把力度控制的刚刚好、保护罩够用就行。   罗旋可不想站在聚光灯下,被万众瞩目,那种滋味儿不好受。   现在既然用不着自己费心费力的,去想着怎么处理秸秆,而且玉米也自动处理干净了。   心情大好的罗旋,丢给山羊几个大红薯,又给它捧了几把玉米粒当做山羊的饲料。   再去喂给鳝鱼一些蚯蚓、给鸡圈里面丢上一下红薯、玉米。   然后把小猪们喂饱之后,罗旋便闪身出了空间,继续往家里赶路。   刚刚走到自家拐弯的山坳处,罗旋便看见院子外面,有人打着火把在那里转悠。   “或许是丁大爷,在替自己看家吧?”   罗旋暗自猜测道。   趁着自己的身影掩藏在山坳处,罗旋闪身进了空间。   然后用空间里以前剩下的麻袋,把地上的玉米装了两袋子。   一袋没装太多。   要是把大麻袋装满了的话,罗旋估计自己也搬不动。   把麻袋搬上小推车,罗旋推着小车出了空间,然后朝着家中走去。   举着火把的丁大爷,显然听到了动静,而且依稀看见了罗旋的身影,不由开口问,“谁啊?”   丁大爷刚刚问出口,便改口道,“是不是罗旋啊?”   附近几个生产队里的人,能够买得起这种带橡胶轮胎手推车的人,也就只有一个罗旋了。   所以丁大爷隐约之中,看见那辆手推车,便猜测是罗旋回来了。   “是我啊丁大爷。”   罗旋笑着和他打招呼,“这么晚了,你这么还不回家去歇着呢?”   丁大爷迎上来,伸手将火把给罗旋拿着。   而他则接过罗旋手中的车把,帮忙把手推车往院子里推,“这一阵子家里有点闷热,回去也睡不着。所以我天天晚上,就来你这边转转。”   罗旋笑道:“又没人会来偷我的砖块、石料,丁大爷你用不着担心啊。你明天还要干活呢,不休息好可不行。”   丁大爷一边卸玉米,一边笑道,“现在干活,又不是去生产队里上工。给你平整一下场地、铺铺石头、垫垫土什么的。想歇就歇、想好好干一会儿就干。   咱现在干活,那才叫一个舒坦!   没有生产队干部来安排这、安排那的。更没有以前那个是狗屁监督员跑过来,对着我们指手划脚、这里挑刺那里找茬的。”   罗旋笑笑,“丁大爷啊,以后你出去说,给我这里修路盖房,很累!累的要命才好。”   丁大爷摆摆手,“你话里面的意思,我们都懂。现在我和你张大叔、七婶他们,都不谈我们中午吃啥、晚上又吃啥。   活儿重不重,我们在外面都说一天下来累得要死。   免得今天张三来找你,要求替你干活;明天李四又跑来找你。到时候使得你为难。”   等到丁大爷刚刚把玉米从手推车上卸下来。   只见院子外面,又有一只火把、和一只马灯的灯光在那里闪。   原来是生产队长彭志坤,来罗旋这里转悠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了戴红梅。   所以他们两个人,就结伴一起来罗旋这里看看。   “罗旋你怎么回来了?”   戴红梅笑吟吟的问,“你还不放心院子里那些小鸡、兔子和鳝鱼吗?”   罗旋向彭志坤问了一声好。   又对戴红梅道,“谢谢红梅姐送来的东西,我正好用的上,还真是多谢你费心了。”   戴红梅在黑夜中轻轻踢罗旋一脚,“说什么呢?咱都是同一个生产队里的乡亲,说的那么生分干嘛?”   彭志坤也笑着说,“罗旋你安安心心的在学校里念书,别老是往家里跑。   家里的事情,有我们看着办呢。   白天院子里有周家那三兄弟,帮你照料鸡啊兔子什么的。就连小草,也在成天给你割兔草、捉蚂蚱来喂鸡哩!   晚上,人家丁大爷,起码会过来看3次!我也时不时的来晃上一眼,哪会有什么事儿呢?”   借着戴红梅手里的马灯灯光,丁大爷一边解麻袋上的绳子,一边问罗旋,“我觉着这里面是玉米吧?咦,竟然还是新玉米?   罗旋,你哪来的这么多新玉米?”   刚刚问完这句话,丁大爷一下子就闭上嘴。   因为在青蛙市场上,可以买到粮食这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嘴巴上,大伙儿是绝对不能拿出来公开讨论的。   彭志坤借着火光,见到麻袋里黄灿灿的玉米粒儿,忍不住弯下腰去抓了一把,举在手中仔细查看。   然后嘴里啧啧称奇:“上一次我去乡公所里开会,干部们说别的地方,人家生产队里的玉米,竟然能够亩产xxxxx斤!   彭志坤抓着一颗玉米就往嘴里送:“当时我还不信呢!但现在看见你这个玉米颗粒,我咋感觉……咦,哪怕亩产量达不到那么高,可也真是不低呀。呀,你这玉米哪来的?怎么这么甜?”   先前丁大爷也曾问过罗旋,这批玉米哪里来的?   但他话一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的不对。   如今彭志坤,竟然明知故犯又这样问,那就说明这个玉米不仅仅颗粒大。   而且这一批玉米的含糖量和淀粉含量,要比空间外面的普通玉米品种,要高出很多很多!   这才让彭志坤,急切的想弄明白:哪里能够搞到这种玉米?   听见彭志坤问,罗旋心中顿时暗道一声:坏了! 第一百四十章 宁可无功   等到生产队长彭志坤问出口。   罗旋心中忍不住懊悔不已: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   先前自己只知道:空间里面种出来的红薯,含糖量要比外面的高出很多倍。   但这一批玉米,今天晚上才刚刚脱粒。   当时自己心急火撩的,一心就想往家里赶,也没顾得尝上一颗玉米粒儿。   再说了,那干巴巴的玉米,也就彭志坤这种、一辈子和庄稼打交道的人,才会想到把硬邦邦的玉米往自己嘴里扔。   事已至此,罗旋仔细权衡利弊、思量再三。   如果彭志坤和丁大爷他们,把这批玉米当粮食来吃掉,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假如身为队生产队长的彭志坤,打算将这些玉米作为种子来使用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毕竟空间里的土壤和气候条件、还有水源,都与空间外面完全不同。   罗旋心里真还没有把握:这批玉米如果种在空间外面的话,也能获得高产。   如果这些玉米,大面积的种在生产队的地里,而给生产队的社员们带来重大损失……那后果,就不敢想象了。   自己原本就没打算要做什么救人于水火的壮举。   能够好好活下去、不要给自己招惹麻烦就行。   脑筋急速开动之下。   罗旋眼珠子一转,开口问彭志坤,“表叔啊,你觉得这玉米品种怎么样?”   “我个人认为是非常好的,不过,还是请丁大叔也来帮忙看看吧。”   彭志坤递给丁大爷几颗玉米,开口道,“来,老丁你也帮忙尝尝这个玉米,是不是和咱生产队里种的不一样?”   丁大爷‘咯嘣咯嘣’地咬了一颗玉米,然后‘噗’的一声,把嘴里的玉米碎渣吐到一旁。   只见他又拿起一颗玉米,丢进嘴里。   闭上眼睛,仔细品了品。   然后丁大爷猛然睁开眼睛,开口称赞道:“这个玉米品种好!不但颗粒饱满、粒大儿。   而且嚼起来,还有一点点白玉米那种软糯的感觉。   这个玉米吃到嘴里,还有一股子甜味儿哩!   要是这种玉米,用石磨把它磨成玉米碴,用来熬成玉米粥的话,我一顿能干它五碗!”   罗旋呵呵一笑,“这是我好不容易淘来的新品种玉米。只不过,那个人说了,现在出来的这一批玉米,品质还不是特别的稳定。   所以这个玉米品种,还没有经过上级农科所的鉴定、更没有得到上面认可。   因此我就先买了一些回来,让你们吃吃看。   如果大家觉得还行的话,到时候你们再商量商量,看看要不要种一些这个品种的玉米。”   罗旋先是强调这个品种的玉米,没有得到“上面”的认可。   这是在拐着弯的、告诉彭志坤和丁大爷他们蕴含的风险:这玩意儿来路不正、品质不稳。   “做种子?会不会太冒险了?”   丁大爷若有所思,“这个玉米好吃是好吃,但如果不是公家认可的种子的话,恐怕生产队里是不敢选它做种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我以前曾听说,有一位别处的生产队长,选了一种番薯作为社员们的副业。   结果,那一批番薯都烂在了地里。”   丁大爷问罗旋和戴红梅,“你们猜猜,最后那位生产队长怎么样了?”   戴红梅道,“是不是他得承担一部分集体的损失啊?”   罗旋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来。   丁大爷叹口气,“那位生产队长,他至今还在里面哩!至于他给集体造成的损失,赔偿是肯定要赔偿的。这笔债,他家里人,恐怕得替他还20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还清……”   这些话,丁大爷是说给彭志坤听的。   彭志坤作为生产队长,他要是选择这个来路不明的玉米品种,当成明年6生产队里的玉米种的话。   成功了倒还好说。   说不定彭志坤还会因此,而得到大队部、甚至是乡公所里的表扬。   但……   万一要是失败了的话,那彭志坤不要说赔偿生产队里的集体损失了。   一个不小心,   他因为破坏农业生产、耽误了全体社员们一年的口粮,彭志坤此而去挖煤、甚至是被打靶,都不稀奇!   丁大爷这是在暗示彭志坤:千万别冒险!   这事关6生产队,全体社员们一年的口粮,绝不能抱着“富贵险中求”的心态,去蛮干。   你彭志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再往上爬,你能爬多高?   全国那些为了解放事业,而付出了青春、甚至是因此而受伤的功臣还多的很!   连他们都没法全部安置,你彭志坤何德何能,是有靠山还是有关系?   是有文化还是有战功?   啥也没有,就算彭志坤你蹶着屁股使劲儿爬,顶大也就能够混进乡公所里面当一个干事,那就算顶天了!   为了那一个月22块5的工资,冒着倾家荡产、甚至是杀头的风险,不值当不是……   丁大爷这是在提醒彭志坤:还是安安心心当你的生产队长吧,宁可无功,也要图一个稳妥。   彭志坤从衣兜里掏出“春耕牌”香烟,递一支给丁大爷,开口道:“谢谢老叔的关心了。这个玉米看起来确实不错!如果能够让生产队的粮食产量,一亩多收个2,30斤的话,那也算是替乡亲们增收一大笔粮食了。   只不过,这个玉米没有经过公家的保证,确实风险很大。   唉,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玉米,咱却不能留种,我这心里啊,想起来都觉得不得劲儿……”   罗旋从兜里掏出火柴,正准备替彭志坤和丁大爷点烟。   却被丁大爷拦住了,“这里有火把,别浪费那根洋火。”   等到他们偏着头,费力的在火把上点着了烟。   罗旋才开口道:“表叔、丁大爷,你们也别想太多。明天,你们先磨一点出来,让张大孃、三嫂子她们都尝尝,看看好不好吃、大家喜不喜欢吃。”   “如果她们都觉得这个玉米不错,那明年咱们就留下一些,用来种在大家的自留地里。”   罗旋道:“这样一来,哪怕损失了,也是我们几个家里的事情,别人也管不着不是?”   丁大爷和彭志坤,还有戴红梅都点头,觉得这个方法最是稳妥。   大家先在自己的自留地里种上一些。   到时候如果社员们看见这个玉米高产、口感又好的话,大家都会抢着要拿这种玉米来留种。   甚至大队部、乡公所里,会给6生产队下达育种任务都说不定呢!   这样一来,不仅仅彭志坤没有风险,而且还能给大家伙儿增加一笔可观的收入。   商量好事情。   彭志坤丁大爷和罗旋又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而去。   只有戴红梅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由于夜已深沉,她也不好意思在罗旋家里逗留在太久。   最终戴红梅也只得跟着彭志坤、丁大爷他们,一起告辞而去。   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罗旋不仅陷入了沉思:顶多再有一年,所有的生产队都将实行公社化。   紧接着不久,大家就会开始吃食堂了。   所以罗旋需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不要抓紧种上稻谷和玉米,然后将它们作为种子留起来?   按照以前自己的咋计划:空间里收获的粮食,除了给自己吃之外,剩余的都全部存在空间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但现在看来,   空间里种出来的粮食,其实更适合用来作为种子。   只不过在大面积推广之前,还需要小范围的种上一茬,试试这些玉米、稻谷究竟适不适合种在空间外面?   在大面积推广之前,先经过严谨的小范围实验、验证,这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冒进,要不得……   最终如果实验能够成功的话,生产队的粮食得到了大幅增收。   想通了这件事情,罗旋这才放下心来,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安安心心的睡觉。   院子里面的小鸡和小兔,自己时不时的、会把它们和空间里面的对换。   所以,现在院子里的这些家禽家畜的个头,要比生产队其他社员们家养着小鸡小兔,大得多多了。   这些小鸡小兔,已经引得丁大爷和彭志坤、还有三嫂子他们,夸赞过自己无数回了!   他们都说都说自己运气好、水草通顺,养啥啥长得快、这两年有运势等等……   为了不引起大家伙儿的过度怀疑,所以罗旋现在,也不打算把它们和空间里的那些小鸡小兔调换了。   现在已经它们,已经长得比别人家的大的太多了。   要是再把它们调换的话,那就过犹不及了。   不用去管小鸡小兔,小草现在也只是白天才会过来,帮自己照料家禽家畜。   罗旋把小水池里的鳝鱼,还有几只别人送过来换粉条的甲鱼,统统给收进空间里面养起来。   然后便一觉睡到大天光!   第二天,天不见亮,三嫂子就过来开始生火做饭了。   罗旋这几天不在家,三嫂子和七婶,还有张大孃她们都是这样:每天早上,会有一个人轮流过来做早饭。   等到张大叔、丁大爷他们都过来之后,大家吃完早饭,就会出去平整路基、拉石料。   都不用谁去督促,更不用谁去催促他们,张大叔和丁大爷他们,干活自觉的很。   只不过罗旋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易阳的身影,便开口问了一下。   张大叔笑着说:易阳作为生产队里的优秀青年代表,如今他已经被大队部,抽调去永兴水库工地上干活去了。   罗旋听完,心里不禁苦笑一声。   这个时期,去给公家做“义务工”,农民还得自带被褥、粮食,甚至连碗筷都得自带。   一分钱工钱没不说,每天干活任务之重,远远超乎想象!   像这次易阳去修水库,他的工钱最后都需要6生产队来承担。   而且,   每年社员们需要去出的“义务工”还非常的多,生产队给他们开出来的工分,要比在生产队里干活也多。   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   出义务工,拿着生产队的工钱,去替别人干活。以至于生产队社员们的工分值,就会因此而严重下滑。   所以,别看生产队的那些壮劳动力,一年出360天的工,能挣3600个工分。   听起来好像很多,一位社员,竟然能够分到280到290块钱的工钱!   其实,除去各级提留;   修路、搞教育的捐款;各种集资,买定额粮食的钱,还有支援兄弟县市的费用、分摊的义务工工钱……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能够落到手上的钱,很难超过50块。   这还是家里壮劳力多的家庭。   遇到那些家中壮劳力少的人家,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倒欠生产队钱的人,都不在少数……   和丁大爷、七婶、张大孃他们道个别。   罗旋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又急急忙忙地推着小推车,撒腿就往学校里赶。   念不念书不打紧,态度得有。   罗旋不想迟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偷鱼的姐弟   罗旋很早就往红星乡上的学校赶路。   本以为自己都已经算得上走的够早的了,没成想,在路上还看见有一男一女两位同学,竟然比自己起来的早。   在清晨的薄雾之中。   罗旋老远就看见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个站在路边。   而另一个人,却在道路旁的一个水塘里面忙活着,感觉他像是在洗脚或者是洗脸一样。   现在自己因为长期喝着空间泉水的原因,感官都异常的敏锐。   罗旋隔着很远,就听见站在路边那位女同学低声说了一句,“有人来了,赶快藏好。”   藏好?   罗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禁感到很好奇:水塘里面躲猫猫   那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等到罗旋走到水塘边,装作要去洗手的样子,沿着水塘的石阶,正准备走下去。   正在此时,   站在大路边、负责望风的那位女同学开口了:“这位同学,早上的水很凉,你走热乎了,可不能一下子就去洗冷水脸。要不然,以后你会得风湿的……咦,你是叫罗旋对吧?”   这位女同学话音未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罗旋。   “嗯,我是叫罗旋。”   罗旋点点头,然后问她,“你认识我?”   那位女同学微微一笑,“是啊,可能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可认识你呢,我叫邱桂英,是住在你们正兴生产大队后面一些的红光生产队的人。   只不过我是五一班的,平时你可能没注意过我,所以不认识。”   罗旋问,“你们不赶快赶路,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邱桂英轻轻一笑,“我和弟弟走热了,正准备在这里洗个脚,凉快凉快再走。”   罗旋闻言,心中冷哼一声:刚才你还在劝我,不要在浑身发热的时候洗冷水脚呢。   现在你们你们却……   事出反常必有妖。   罗旋沿着石阶,就准备往池塘里走。   “罗旋同学,早上别沾凉水!”   邱桂英见状,不禁有一些惶急的叫,“我还听说,这口池塘里有‘水猴子’!它,它会把小孩往水里扯。”   扯?   到底是‘水猴子’扯,还是你扯?   看见对方焦急和担忧掺杂的神色,罗旋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   “噗通——”   正在此时,只听见水塘里一声水响!   罗旋扭头一看,却见水面上涟漪泛起,一个挺大的水花溅起。   而水花正中,一条翻着肚皮的大草鱼异常扎眼。   罗旋盯着同样站在石阶上,正满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那个小孩,开口问他,“你抓鱼的手艺这么好?”   夏日的池塘里,水中会因为天气太过炎热而缺氧。   所以会有不少鱼儿,成群结队的浮到水面上来透气。   早上,   这些鱼儿也会浮出水面来觅食,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支自制的竹竿标枪,朝着水里乱扎一气,都有可能能够抓到大鱼。   但罗旋左看右看,也没看见邱桂英的弟弟、邱小刚手中有标枪的样子。   “你徒手就能抓到鱼?”   见邱小刚不敢回答自己,罗旋又问他,“今天青蛙市场也不开市,你就算抓到鱼了,又能往哪卖去?”   邱小刚红着脸,低头懦懦道,“我是用的弹弓抓鱼,然后……然后。”   “小刚!”   站在池塘边上的邱桂英急得直跺脚,“我们答应好不说出人家的名字的。说出去的话,我们就要做到!”   “哪怕就是被这个生产队的干部,抓去打一顿,咱也不能说!茂云,你知道吗?”   邱小刚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姐,我……我知道了……”   刚才邱桂英那一声娇叱,引起了罗旋的注意。   因为邱桂英这个人长得非常的瘦弱,她其实个子不低,长的也很耐看。   但邱桂英干巴巴的脸上,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她的鼻梁显得异常的坚挺、眼睛也特别的大。   抬头看看站在池塘边条石护坡上的罗旋,看着她那一双纯净的眼睛。   忽然让罗旋感到心中一软。   邱桂英与小草,实在是太像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柔软之地。   那里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世态炎凉。   那里开满了鲜花。   小溪里的河水清澈,各种五彩的鱼儿在里面悠闲的游动。   芳草如茵的山坡上,开满了各色小花。   清风徐来,和风拂动。   无数的彩蝶和蜜蜂飞舞其间,天地之间,洋溢着各种迷人的花香和麦田的成熟味道……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罗旋微微叹口气,“你们姐弟,这是准备抓几条鱼,然后拿到红星乡场上,找人换成粮食吃吗?”   “我没有抓几条!我只抓一条,够今天中午我和姐姐的午饭就好。”   邱小刚倔强的抬起头来,“你要是去生产队里告状,尽管去好了。我只是求求你,别去学校里面说,别让老师知道这件事情,好不好?”   自己故意不说“偷”,而是说成“抓鱼”,罗旋不想伤害邱桂英俩姐弟的自尊心。   其实,往往最为穷苦的人,他们的自尊心反而更强。   因为……也是她们仅存不多、值得她们拼命捍卫的东西之一了。   罗旋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不过呢,偷东西总归是不好的,也是不能长久的。”   “虽然说你现在抓上一条鱼,拿去卖了,换成粮食,能够让你们中午有饭吃。”   “但是时间长了,这样做习惯了,会让你们养成依赖。久而久之,你会觉得拿别人的东西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这样,不好,迟早会毁了你。”   罗旋伸手拉起邱小刚,“走吧,今天中午你们俩的午饭,我替你们出粮食。”   邱小刚收好弹弓,然后指指水中那条翻着白肚的草鱼。   这种被邱小刚弹弓打伤了的鱼,估计也很难成活。   他这是舍不得那条鱼。   罗旋摇摇头,“那不是你的东西。”   邱小刚看了他姐姐一眼,便蔫头耷脑的,跟随在罗旋身后走上石阶。   然后,罗旋、邱小刚连同羞满脸通红的邱桂英一道,往学校里走。   一路上,   罗旋问他们两姐弟:平常怎么解决自己上学期间的粮食问题?   邱小刚胆怯的瞟一眼他姐姐邱桂英,然后低声道:“要是夏天遇到下雨的时候,我们就去路边的树林里,看看有没有野蘑菇、野木耳什么的,拿去街上换钱买粮食。   要是不下雨,我们就去掏鸟窝、抓田鼠。可哪有那么多的鸟蛋、田鼠让我抓呢?   所以,我偶尔也会在这口池塘里,弄一条鱼去街上。”   罗旋问他,“你一条鱼能够卖多少钱?”   邱小刚摇摇头,“哪能卖到钱!我都是去哪几户……”   说到这里,   邱小刚畏畏缩缩的看一眼只顾着埋头赶路的邱桂英,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敢开口继续道:“我拿着鱼,去和他们换半斤玉米面,作为我和姐姐的中午饭吃。”   “一条鱼,才换回来半斤玉米面?而且,你们中午不吃菜?”   罗旋感到有一点惊讶,“你抓鱼技术这么好,不会替自己弄一条鱼当菜吃?”   邱小刚苦笑一声,“那些人,欺负我们是小孩,他们也知道我们的鱼来路不正,所以只给我半斤玉米面。要是遇到抓到的鱼低于两斤重,他们还会埋怨我几句哩!”   “我们中午用这个当菜。”   说着,邱小刚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乌漆嘛黑的小玻璃瓶,里面有两截蔫不拉几的咸萝卜。   邱小刚手上那种玻璃瓶,一看就是卫生室里,以前用来装过阿托品的小药瓶。   两姐弟捡回去洗洗,就当做装菜的瓶子使用。   罗旋感觉有一点好奇,“那你为什么不多抓一条鱼,来当你们的菜吃?”   “姐姐不让。”   邱小刚说一句话,总是要瞟一眼走在前面的邱桂英。   然后低声道,“我姐姐说了,我们抓鱼是为了解决我们午饭问题,而不是给我们自己享受的。”   现在正值夏末秋初。   道路两边的玉米郁郁葱葱,眼看着就快要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这两姐弟却始终都没有,去打过那些玉米棒子的主意……   而且在玉米的行间,还种有无数的红薯。   这个时节,红薯的个头还不是太大,但用来充饥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来,这俩姐弟还是有所不为的。   一边赶路,罗旋一边问邱小刚问,“那你们冬天怎么解决,你们中午饭这个问题?”   到了冬天,鱼就基本上不会浮到水面上来了,靠着邱小刚手里那个简易的弹弓,就再也没法抓鱼换粮食了。   “冬天我们就起早些,一路沿着生产队已经挖过红薯的地里,在麦苗行间找红薯秧。”   邱小刚回答道:“如果我们找得到社员们挖漏的红薯的话,中午我们就有饭吃。如果挖不到的话,那天中午,我们就只能靠喝点凉水充饥了。”   罗旋听罢,心中不禁有点暗自叹息。   这个时期,大家都实在是太穷了!   像邱桂英俩姐弟这种情况,其实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就像昨天,自己路过学校灶房的时候,就曾经见到过有两三位同学,趴在灶房外面的水缸上喝水。   当时,自己还以为他们只是口渴。   现在想来,其实就是那种家庭实在是困难的学生,在那里靠喝凉水充饥……   这两姐弟,住的其实比自己还远。   但是她们可能是因为家里实在是太过贫困,住不起校。   只是中午拿一点粮食到学校里,蒸饭来吃。   邱桂英姐弟俩,天天一早一晚要走上二十来里的路去上学,本来就够辛苦的了。   还时常吃饱,一顿饿一顿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望着两姐弟消瘦的身形。   罗旋忽然惊叫一声,“哎呦,嘶~”   一直走在罗旋和邱小刚前面、有五六米远的邱桂英,听见罗旋的惊呼声,猛地转过头来!   一下子冲到罗旋跟前,拽着罗旋的手臂,满脸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罗旋弯下腰去,捂着自己的脚踝,嘴里嘶嘶叫痛,“哎呀,我可能是崴到脚脖子了。”   “那你赶紧坐下,让我给你揉揉。”   路边碎石头挺多。   邱桂英姐弟俩扶着罗旋坐在一块石头上。   邱桂英蹲下身去,用她瘦如枯柴的手,给罗旋揉脚踝。   揉了几下,邱桂英抬起头来问,“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了一些了吗?”   眼看着天色都不早了。罗旋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   将肩上的书包扯下来,递给邱小刚,“我脚疼,还是麻烦你帮我背着吧。”   说完。   罗旋便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急匆匆的往学校方向赶路。   等到了学校。   罗旋让邱小刚两姐弟,扶着自己先回到宿舍。   然后从楠竹筒米缸里面,拿出来大约有一斤大米。   罗旋把大米塞到邱小刚的饭盒里,“这是你们刚才帮了我,所以给你们的一点点酬谢。”   邱小刚满脸惊喜,“哇,这么多大米啊?”   而邱桂英则淡淡一笑,“小刚,给人家还回去。咱们顺路帮一下同学,怎么能收人家的报酬呢?”   邱小刚闻言,满腔不情愿,扭扭捏捏的就是不往外掏!   “还回去!”   邱桂英脸色一沉,“要不然,下个学期,我就不帮你交学费了!”   邱小刚听见这句话,纵使心中千般不愿,也只好慢慢吞吞地将饭盒掏出来,准备把米里面的大米还给罗旋。   他和姐姐的学费,都是邱桂英在假期里去山上捡蘑菇、摘地衣、收集药材,甚至是偷偷去煤矿里捡矸石里面的煤炭卖。   就那么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眼见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人家不领情,罗旋的心中,不禁有一点微微恼怒。   嘿!   自己这是遇到杠头了??   罗旋伸手,阻止了邱小刚往竹筒里倒米的举动,“拿出去了的东西,怎么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呢?早上小刚扶着我走了那么远,我不会让他白帮忙的。”   邱桂英站在宿舍门口,语气平静的说道,“那好吧,小刚你就收下2两米,算是领了罗旋同学的这个情。”   邱小刚乖乖的把饭盒里的大米,倒回楠竹筒,只剩下一点点留在饭盒中。   邱桂英站在宿舍门口,仔细看着她弟弟留下的大米,差不多就2两的样子,脸上的神情这才一松。   然后邱桂英意味深长的看了罗旋一眼,转身走了。   只丢下一句:“以后你的脚踝没红没肿的时候,就别说自己崴着脚了……”   罗旋低声问邱小刚,“你们两个人,这一点米怎么够吃?”   “没事儿!”   今天中午竟然有大米吃,喜的邱小刚一张小脸通红,“我多加一点点水,今天中午我和姐姐,就有大米粥吃咯!”   说完,邱小刚一蹦一跳的往灶房跑,“走,姐姐,我们蒸饭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别挽救我了   红星乡高级小学里面的课程,其实制定的非常的松懈。   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的出身、品行比文化知识更重要,也更加受上级重视一些。   所以罗旋所占在五二班,整个一上午,其实就只有一节语文课、和一节数学课,其余时间不是自习、就是各个学习小组分开讨论。   要不然,   就是来一堂思想品德课。   但老师们讲了多年的思想品德,他们也实在是讲不出个什么新意来了:什么忆苦思甜,什么不忘过去黄莲苦、牢记今日甘蔗节节甜之类的,已经被老师们给翻来覆去、不知道讲了多少回了。   别说听的人提不起兴趣,就连讲的人都麻了。   由于现在快到农忙时节了,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在准备农具、平整院坝好晒粮食。   所以,那些以前经常来学校里,和广大师生们讲述过去苦的贫农、佃农们,这一阵子也顾不上来给大家讲故事了。   因此,现在的思想品德课开来开去,最终就成了座谈会。   要么就是放任所有的学生,去自由讨论。   罗旋对小学课程毫无兴趣,只不过由于现在刚刚开学,校长各方面的琐碎事情比较多。   所以关于自己要跳级的事情,至今校长也没把它放在心上、也没给出一个处理意见。   校长不发话,下面的袁老师和陈晓端也不敢龇牙。   越权,可是大忌。   无奈之下,罗旋现在还只能在五二班先窝着。   由于课程不紧,讲课的陈晓端和袁老师,两人知道罗旋的课堂知识功底很扎实,所以他们也不怎么管罗旋学习上的事情。   课堂上,他们连提问都懒得问罗旋一下,反正罗旋给出的答案,不出意料的一贯正确。   在罗旋身上,让袁老师毫无淳淳善诱的机会,和启发学生那种成就感。   实在是没劲!   不管就不管,罗旋也乐得轻松。   往往过度的关心,只会造成难以承受的负担。   没人管的罗旋坐在最后一排,一到上课的时候,就把课本竖在课桌上。   然后透过桌子上的小洞,专心致志的看《通玄真经》,或是看看一些和种植、养殖有关的杂书。   课桌上的那些小孔,可不是罗旋钻出来的。   这是以前上学的那些前辈们,以一种前赴后继的决然姿态,在每一张小课桌上面,都钻出了一个小孔。   以方便他们在下面看看小人书。   条件差一些的同学,买不起小人书、也借不到小人书的时候,他们就透过课桌上的小孔,在抽屉里面画画、或者是玩一种用竹细细的竹筒做成的小人。   这种小人一节节几厘米长、细细的竹筒做成,里面用棉线串联起来。   如果就它立在桌缝上,然后伸手在课桌下面拉动棉线,这些小儿就能站起来、趴下,还能左右移动。   很是有趣。   罗旋今天看的书是《母猪传统直授和人工授……精之差异》。   现在人工授惊,还是新鲜事物。   生产队里的母猪到了发青期,都是由生产队掏钱,去请那些养着公猪的生产队,拉着公猪过来那个那个的。   其实后世我们国家的猪种,都是从欧洲引进的。   像什么杜洛克、长白猪、皮特兰猪等等。   但这个时代,采用人工育种的事情,至少巴蜀省还没有。   罗旋也是无聊,加上自己也很好奇:我们自己的隆昌猪,它不香么?   虽然这种猪长得没有引进的猪种快、养殖起来经济效益也没有引进品种的高。   不过真正要做巴蜀省人最爱吃的“回锅肉”的话,还就非得用真正的“隆昌猪”,才能做出那个味道!   现在自己的空间已经扩大了好几百平米,完全有足够的条件,开始考虑在空间里面扩大一下养殖规模了。   哪怕不为保护我们的本土猪种,就为了能够以后自己能够天天吃上一盘香香的回锅肉,这也是值得的。   罗旋正看着入神。   忽然听见熊英在自己的桌子上一拍,“罗旋同学!你上课为什么不认真听讲?”   罗旋头也不抬地叹口气,“熊副班长,我是一名优秀的小社员。”   “这和你上课不专心听讲,有什么关系?”   熊英气咻咻地敲着罗旋的桌子,开口质问道:“袁老师刚刚出了教室,让我来监督同学们复习他刚才讲授的内容。可……我看见你刚才在老师讲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课!”   罗旋头也不抬地回道:“熊副班长,你还是去帮助那些热爱学习、天天向上的同学们吧。   我这里就不用劳烦您费心了,我自己都放弃了抢救。”   熊英冷哼一声,“这是什么话?我们班干部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后进同学,罗旋,麻烦你你把刚才老师讲的题目,计算三遍。”   “忙着呢。”   罗旋依旧埋头看书,嘴里不咸不淡的回敬她,“数学题,计算一万遍,它还是那个结果。   你还是去帮助那些有需要的同学吧,我这里你就自动忽略就行了。   去吧,你也不看看,那么多咬着铅笔头,绞尽脑汁、掰着手指头冥思苦想的同学,你不去帮助他们,偏偏来找我做什么?”   熊英环市教室里一眼。   还真别说,就连这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算术题,都能难到班里面不少的学生。   正如罗旋所说,教室里满眼都是那些在废旧本子,上反反复复计算的、咬着铅笔冥思苦想的、掰着指头小声嘀咕的。   甚至还有皱着脸,差点被题目难的哭出声的……   熊英把那些同学的惨状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她心中很是忍不住,想赶紧去帮助那些急需要帮助的同学,可又舍不得放弃眼前的罗旋。   这到底是为什么?   熊英心里也说不清楚。   反正,反正就是想帮他一把!   让他成为一名品学兼优的同学,熊英觉得这是自己身为一名热心肠的班干部,肩膀上的责任和义务。   嗯,就是这样!   “罗旋同学,我希望你不要消极对待学习。”   熊英放缓音调,试图劝说一下罗旋,“我们现在身为一名学生,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然后……”   “然后,当一名优秀的生产队社员。”   罗旋点点头,“你说的都对,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的学习,这些和农业生产合作社有关的知识。”   熊英有点语塞。   缓了缓,熊英柔声问,“罗旋同学,你能告诉我,你现在看的是什么书吗?”   罗旋低声道,“你还是别问了。我这本书,男人看了气粗、女生看了脸红。”   熊英伸出手,不由分说地从桌斗里,抽出罗旋正在看的那本书。   刚刚晃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熊英的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   一如挂在教室窗栏上的那轮太阳。   “流……罗旋!课后你留下来,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熊英刚刚想骂罗旋一声‘流氓’。   可等她留着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个年头,‘流氓’这两个字,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要是被扣上了这顶帽子的话,那不仅会毁掉一个人,而且要毁掉他的三代!   ——假如他还能找得到老婆的话。   而且罗旋看的是母猪养殖技术,熊英真要把“流氓”这两个字,往人家头上扣?   罗旋的脑袋小,估计也戴不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所以又羞又恼的熊英,狠狠地把书往桌斗里一塞,扭头便跑!   熊英此举,倒是把一旁的那些不明真相的男女同学们,给看的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只不过,全班的大大小小的班干部们,看见向来以泼辣、手段强横的熊英在罗旋这里,都吃了亏、折了翅膀。   自此以后,这些帮热心的滚烫的班干部们,就死了和罗旋纠缠的心……   这样一来各自安好,其实也挺好的。   上午等到数学和语文课之后,就是一堂思想品德和自习课。   那些热爱学习的同学们,会在各个“学习小兴趣小组”组长的带领下,围成一团团,开始就老师讲述的课文内容,展开热烈的讨论。   当然,他们多半都是听组长,给他们辅导的时候居多。   即便是那些学习差的同学想发言,也得把一只手背到背后、然后把另一只手举的齐齐展展,脖子伸的老长,才能提举手提问。   在班干部面前,这些农村来的同学姿势得笔挺、态度得端正。   罗旋自然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将《通玄真经》和养殖技术这些书籍统统塞到书包里,罗旋便溜出了教室,直奔木器社而去。   罗旋想去看看,自己让木器社做出来的打谷机样品,究竟做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纰漏。   到了木器社一打听。   那位负责人说还没有做好,让罗旋等到明天再过来,到时候肯定就做出来了。   打谷机还没做好,这也是在罗旋的预料当中:毕竟打鼓机的结构,要比“手摇式玉米脱粒机”复杂很多倍。   自己这次,只是来当一个打探消息的探子。   等到明天样品真正做出来了,那个时候,会有华阳老道和他的徒弟,前来木器社。   然后华阳老道会拿着样品,再去铁器社,按照图纸和样品,打造出几台真正的打谷机来。   这样的话,   以后改良的打谷机的功劳,主角就成了南华宫那帮道士们。   自己只是吊在南华宫的尾巴上,沾点小光。   木器社这边没戏,罗旋转身又去了铁器社。   好在手摇式玉米脱粒机已经做出来了,只是铁器社制作‘脱粒机’的外壳,和里面的内轴的时候,是用的“翻砂铸铁”工艺。   这种翻砂件,也没经过车床削制、没经过抛光,这就使得脱粒机看起来很粗糙、感觉不结实不耐用一般。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期,我们国家的工业还属于起步阶段。   很多机械制造上的工艺,都是模仿的老大哥,所有造出来的东西,都有一股浓浓的“傻大粗黑”风格。   拿上脱粒机,罗旋慢慢悠悠往回走。   现在像铁器社、木器社这些地方,可不会给客户提供包装。   更没有送货上门的服务。   ——给钱也不行!   都啥社会了,还想着剥削光荣的铁器社职工吗?   不吼你几句,那就算这些铁匠们的态度不错了……   所以罗旋只能提着那个黑不溜秋、脏不拉几的脱粒机,沿着红星乡场上的屋檐,慢慢的往学校里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得找个帮手   正走着。   罗旋忽然听见一声大笑,“哈哈哈,罗旋?你咋在这里啊,我正准备去学校里面找你呢!”   刘富贵从街道边的屋檐下蹿出来,伸手拉住罗旋。   当他看见罗旋的手上提着个脏不垃圾的东西,以前只喜欢替别人种自留地的刘富贵,见到自己的金主,当然不介意顺手献个殷勤。   只见他一把就将脱粒机给接了过去。   “你这提的是个啥呀,来来来,我来帮你提……龟儿子的,这是啥东西?怎么这么脏?”   刘富贵接过脱粒机,却弄的他自己一手黑乎乎的铁末,心中懊悔不迭、嘴里脏话直冒:“狗曰的,这是哪去捡回来的一坨废铁?这是从烟筒里面抠下来的、还是火堆里面扒拉出来的,怎么这么脏?”   罗旋瞪他一眼,“如今路上的狗屎,大家都是抢着捡。这么大一坨铁,你倒是去给我捡一块儿回来试试?”   刘富贵已经后悔刚才自己讨好罗旋的举动了,但脱粒机已经易主,他总不能再给罗旋塞回去吧?   无奈之下,   刘富贵只好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把罗旋往餐饮服务社拉,“来来来,咱进去撮一顿!今天中午,算我请客。”   “我掏钱,你请客?”   罗旋拍拍手,“将就我的骨头熬我的油,然后炒盘菜来招待我。最后,我还得对你说一声谢谢?”   刘富贵嘿嘿一笑,“说些啥两家子话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吃喝不分家,走走走,我去让顾胖子那个家伙,偷偷给咱们把菜盘子换大些、米饭盛的瓷实一些。   多出来的那几块肉、几钱米饭,还不是我这张脸换来的?这不相当于我也出了一份子?”   罗旋刚才拍手,把自己的手弄的太脏了,所以也想进餐饮服务社里面去洗洗手。   服务社里面,有免费的肥皂,能去油。   铸铁件上面的铁沫实在是太多。   罗旋这一拍手,弄得自己原本还有一只干净的手,这下好了:两只手一样黑、一样的脏。   没办法,   去找人代加工产品,铁器社不给脱粒机套上一个木盒不说,连个塑料袋都没有。   后世人见人烦的塑料袋,在这个时期,还是很金贵的东西……特别罕见。   市面上即便偶尔能够见到一个塑料袋,不用说,那铁定是进口货!   而我们国家得再过10年,也就是66年,才开始生产塑料袋。   只不过,一般人当时还用不起那东西,价钱贵的咬手。   得等到80年代,农村地区才开始真正的普及塑料袋。   进了餐饮服务社。   顾胖子一如既往地、坐在那个高高的柜台后面,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正在那里算账。   “顾胖子,开饭咯!”   刘富贵一拍柜台,“现在还没人来吃饭,反正你家的厨子也不忙,那就给好好我整一盘回锅肉。   切薄一点哈,别整的像你这个死胖子脸皮那么厚……不入味儿。”   顾胖子眼皮一抬,淡淡的看了一眼咋咋呼呼的刘富贵,“富贵儿啊,你这是一大早上的,上哪去捡了一坨狗屎,去生产队里换了几个工分,就敢来老子这里打牙祭啊?”   “啊呸!”   刘富贵鼻孔里一哼,“我刘富贵要下一回馆子,还用去卖东卖西的凑那点毛毛钱?   来来来,给我上一瓶泸州大曲!   一会儿,我还要请我大表哥的二小子的妻弟的三堂哥喝酒哩。”   这个时期的泸州大曲,比五粮液早一届被评为名酒,它在巴蜀省的名气,其实比五粮液要大的多。   今天刘富贵指名要泸州大曲,这个酒已经是餐饮服务社里面,能拿的出手、也是最好的名酒了。   既然刘富贵舍得点这么好的酒,那看来刘富贵今天要请的人,确实是有点来头。   所以顾胖子打了个哈欠,开口问他,“弯山绕水你扯球半天,你那个小舅子的小舅子,到底是哪个哦?”   刘富贵压低声音道,“咋说话的呢?什么小舅子的小舅子?内弟,妻弟,懂吗?你说的太难听了,粗俗!我这个亲戚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   顾胖子伸出胖乎乎的手,使劲的钻着自己的耳孔,嘴里一边‘嘶嘶’的倒吸着凉气。   一边乜这眼睛,斜着脸瞟了刘富贵儿一眼,“你放心,我屁股下这根板凳,是用上好的松木做的……结实的很!   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听听,他的来头到底有多大?看能不能把我给吓趴下。”   “哼!”   刘富贵神神秘秘的低声道,“县计划委副主任,明年就有可能坐正。死胖子,你说他大不大?”   顾胖子一惊,“唔,确实大!你咋还有这么一位贵亲戚?”   “这有啥?”   刘富贵挺起身来,“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我刘富贵好歹也是街面上拿得出手的一个人物,这临近几个乡公所里面,哪一个领导,我刘富贵不认识?”   “那也得人家认识你才行!”   顾胖子满脸的不以为然,“我还认识乡长呢,问题是人家把我当根葱了没?要认,人家顶大也就是把我当个洋葱,圆不留丢的,揉起来好玩;生气了可以把我当球踢、当弹珠滚着好耍。”   像刘富贵和顾胖子这种人,他们平常最喜欢纵谈国际大事、点评非洲和南美洲的局势。   开口闭口就是京城里面的人事变化、省里的最新动向。   今天两个人破例谈论乡公所一级的干部,这已经是他们嘴里级别最低、新闻价值最小的话题了。   像刘富贵和顾胖子这种人,他们好像谈论这些,就能够表现出自己见多识广一样。   一谈到这些东西,两人顿觉脸上有光、与有荣焉一般。   进了包厢。   今天刘富贵点菜果然出手不凡:干炸蘑菇、油炒花生米、卤牛肉、凉拌猪耳朵,这4道是下酒菜。   巴蜀人家点菜喜欢弄成双数。   所以刘富贵剪了4道凉菜,还点了6道热菜:粉蒸肉、黄花蒸鸭,豆瓣膀、樱桃肉,香芹肉丝、葱爆三嫩。   原本在服务社吃饭,顾客先得去在柜台上点菜,提前把饭票、和菜钱都交到柜台上。   然后柜台上把菜品报到厨房里,最后由服务员把菜端过来。   但今天情况有点特殊,再加上刘富贵和顾胖子实在是太惯熟了,所以顾胖便跑到包厢里来,问刘富贵要点些什么菜?   蒸鸭子这种菜品耗时很长。   刘富贵点完之后,让厨房先做着,他也好去接那位大人物。   等到刘富贵出门而去。   顾胖子对罗旋道:“你那个蘑菇到底是去哪搞来的?前几天山王那边下了点雨,有人也拿着蘑菇过来卖给我。”   “不过,领导们吃过之后,都说和你的蘑菇不是一个味儿!还说我以次充好、拿别的蘑菇品种,来冒充这种挺好的蘑菇。”   “我他妈就奇怪了!这种蘑菇,我顾胖子亲手过的数量,不说上万,那也上千了吧?明明就是一个品种的蘑菇,为啥你家的就不一样?   娘的,害得我这几天老挨领导的剋,我冤不冤?”   罗旋冷冷一笑,“你是在外面买8毛钱一朵的蘑菇,还按照给向我买蘑菇那个价钱,给单位是报账吧?”   “嘘!罗旋你胡说八道啥呢?”   顾胖子吓得赶紧把包厢的门给关上。   然后凑近罗旋的低声道:“以后可不敢乱说这种话。你那个蘑菇,一朵算我1块5、1块6,最高还给我算过1块8一朵。”   “那时候天旱,没下雨。市面上没有蘑菇,你宰我、卖我贵一点,我还就忍了。”   “可前几天山王乡下了雨,市面上的蘑菇多出来了,我凭什么有便宜的不买,就买你家那个贵的?   公家的钱,就不是钱了?咱不能不负责任对不对?”   罗旋没有理会顾胖子的假打。   他这家伙,低买高报的事情,估计没少干。   只不过这是他的事情,自己管不了。   顾胖子唉声叹气的抱怨了一会儿,然后对罗旋道:“你以后,到底能不能稳定的给我供应蘑菇?”   罗旋瞪他一眼,“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啥时候要蘑菇、鳝鱼、甲鱼,我这里都有,货源不存在问题。   只是你以后,就别想从中间捞太多了!   能够有持续、稳定的货源供应,领导们感觉你管的这个服务社里面,菜品质量有保障。   你能够在这个负责人的位置上,多干几年,不比啥都强嘛?谁让你三心二意的,总是想着在外面去捡便宜?活该!”   罗旋问他,“你说说,我的蘑菇虽说价钱高一点点,可我给你的蘑菇,是外面卖的那种货能比的吗?   而且,我的蘑菇大!一个顶别人俩,算下来是不是真的贵,你心里没点屁数?”   “咳咳咳,不说这个。”   顾胖子堪堪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面也踏实了。只要你那里能够,给我长期提供货源就好。   咦,只不过我得先告诉你小子一声啊,可不要想着坐地起价!   也不知道你屁大点小子,拿那么多钱来干啥?要宰,也别宰我对不对?”   现在罗旋通过与顾胖子的多次相处,其间罗旋又时不时的施展了一些小手段。   如今的顾胖子和自己之间,早已不是以前那种“顾胖子高高在上、自己伏低做小”的不平等关系了。   闻言,   罗旋笑笑:“你放心吧!有钱大家赚、不吃独食,不赚最后一个镍币,这是我的行事原则。以后,蘑菇随叫随有!我会叫一个人过来,让他给你送蘑菇、送鱼,月底我来找你结账就行。”   再过几天,生产队就要开始收割稻谷。   到时候学校也会放农忙假,自己也必须回到生产队里去,帮着干农活。   农村里俗称“双抢”,就是指抢收、抢种。   遇到这种农忙时节,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借口推脱,大家都必须得回生产队里去干活。   再加上自己空间里的稻谷,其实现在就已经可以开镰收获了。   不过,稻谷在空间里面不会变质,   只要不心疼会耽搁种下一茬稻谷,罗旋暂时就可以不急着收它。   在接下来可以预见的日子里,罗旋肯定会很忙很忙。   所以罗旋打算找一个靠得住的小弟,让他来餐饮服务社替自己送货。   ——只要不让他知道价钱、估算不出来自己的收入就行。   对这一点,罗旋还是有把握糊弄过去的。   毕竟众所周知,自己的甲鱼、黄鳝都是用粉条换来的,自己在其中,也就是赚一点点差价而已。   而自己的粉条成本,换回来的甲鱼、鳝鱼成本,恐怕天底下,没人能够给自己算的清楚。   哪怕是遇到那种特别精细、很能算账的人,他也只会觉得罗旋基本上是无利可图。   但他不可能知道的是:罗旋会把收回来的甲鱼和鳝鱼,都放进空间里面养上一阵子。   等到甲鱼鳝鱼长大了很多,罗旋才会把它们拿出来卖。   这一进一出,其中的利润,那就相当可观了。   听罗旋这么一说,顾胖子哈哈一笑,猛地一巴掌拍在罗旋的肩膀上,“行啊,小子!还舍得花钱雇小跟班、让别人替你跑腿啦?”   这个时代,   要说谁敢花钱雇人当自己的小跟班儿、跑腿,这种话私下里说说可以。   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罗旋脸色微微一沉,双手抱拳,朝着顾胖子拱拱手,“承蒙顾大老板照顾,小的才能有一口饭吃吃。还望日后顾掌柜的,能够多多照顾小人的辛苦买卖才好。”   这下子,   该轮到顾胖子那张肥脸,开始抽搐不止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酒桌上的机遇   “以后不准这样说话!”   顾胖子和罗旋,异口同声的朝着对方吼出这么一句!   两人互相朝着对方一瞪眼,又齐声怒吼道:“这顿饭,算你的!”   说完,两个人都愣在当场!   时间停顿三秒。   包厢的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只见刘富贵儿探头探脑的,把他那颗油光水滑的脑袋伸进门来。   他刚才在包厢外面,听见了最后一句“这顿饭算你的”。   现在刘富贵一进门,就看见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罗旋和顾胖子站在包厢里面,隔着桌子大眼瞪着小眼。   犹如两只上了头的斗鸡。   见状,   刘富贵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你们这是弄啥呢?这顿饭,我知道算我的呀,我可没想占罗旋小兄弟的便宜,更没有打算来打顾胖子你的秋风……”   “你倒是打的上我的秋风才成。”   顾胖子神情一松,“得了,我送你一盘腊节节香吧,就算给你刘富贵撑个面子。”   罗旋也开口道,“那我也添一道激情燃烧翻转红吧,算是给刘哥你锦上添花。”   顾胖子嘴里说的节节香,其实就是猪尾巴。   像巴蜀人家做腊肉一样,那样腌制过的猪尾巴,里面的猪尾巴骨,看起来是一节一节的。   犹如呼延灼手上握着的那根钢鞭。   由于这种猪尾巴是被腌制过的,嚼起来会特别的香,所以当地人将它叫做“节节香”。   这可是一等一的下酒好菜。   而罗旋嘴里说的“激情燃烧翻转红”,其实就是火爆肥肠。   猪肥肠有一个文雅的称呼,叫做“翻转红”。   由于厨师在爆炒肥肠的时候,锅里的油烟会燃起一阵阵的猛火,因此这道菜,又被称为“激情燃烧翻转红”。   等到罗旋的话音刚落。   包厢门口响起一声夸赞:“呵呵,不错嘛。没想到今天来吃顿饭,竟然还吃出了一股文化味道来,哈哈哈,很好,很好嘛!”   罗旋和顾胖子,循声扭头看过去:只见包厢门口,缓缓走进一位身穿蓝色上衣、胸口别着一支“永生牌”钢笔的干部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3、4位,应该是红星乡乡公所里面的干事。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使用“英雄牌”钢笔。   就像跟在这位领导后面的那3,4位干事,他们胸前无一例外,别着的都是“英雄牌”钢笔。   而这位领导模样的人,像他那样,选择永生钢笔的情况则比较少。   永生钢笔和英雄钢笔,都有质量高低之分,主要还是看它们生产的年份。   不同年份生产的这两种钢笔,它们使用的笔尖材料不同,所以质量上会有差异。   所以,永生钢笔和英雄钢笔都差不多。   至于用哪一种钢笔,这主要还是个人爱好的问题。   英雄牌钢笔,主要是模仿的派克;而永生钢笔,则主要是学的犀飞利。   罗旋一眼就留意到这位领导身上,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心中便暗自在揣摩他的性格,以罗旋看来:这是一位有点坚持个性、骨子里不愿随大流的人。   说实话,   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可不多见。   大家就犹如河边的石块儿,历经洪流的不断冲刷,如今个个都变成了圆润的鹅卵石。   毫无棱角可言。   等到这位领导模样的人进了门儿,刘富贵赶紧拉开饭桌边的椅子,殷勤地请他入座。   然后朝着顾胖子等人开口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县计划委的钟华书同志。   这位是我们乡上餐饮服务社的负责人,顾德定同志。   这位小同志是罗旋,说起这位小同志,可了不起啊……”   “噗嗤——”   罗旋以前只知道顾胖子的绰号,但并不知道他的大名。   刚才经过刘富贵这么一说,罗旋这才知道:原来顾胖子这大名,特么是个动词!   别人都是顾得了头,顾不上腚。   他个顾胖子倒好,先顾自己的腚……   罗旋强忍着笑,躬身对那位钟华书主任问好,“领导好!”   钟华书摆摆手,“今天我就是来蹭我这个亲戚一顿饭的,这里没有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啊。来来来,都坐都坐。”   等到大家落座,顾胖子正要转身去忙活。   钟华书朝他招招手,“这位餐饮服务社的……顾?顾同志是吧?你也坐下吧。   你成天为群众服务,难的也应该有一次放松嘛!”   “今天中午,啊,你就坐在这里安安心心的吃顿饭,咱说说话、谈谈咱们红星乡的发展,和取得的成就,也是一件乐事嘛。”   顾胖子今天中午没什么招待任务,闻言便客气几句,顺势也就坐了下来。   等到众人坐定,自然又是一番例行的介绍和自我介绍。   在场所有人当中,也就罗旋是未成年人。   所以大家瞩目的焦点,除了那位钟主任之外,多半就是在拿罗旋打趣了:   “哈哈哈,原来这位帅小伙,就是大名鼎鼎的罗旋同志啊?我去听乡长提过你几回,说你替生产队的父老乡亲们修路,了不起,很了不起!”   “罗旋同志,你可我们红星乡的小明星啊,县里的广播,把你的事迹可播送了好几回哩!加油,希望你再接再厉,为正兴大队、为我们红星乡做出更大、更多的贡献!”   “我早就听广播站的张维说,罗旋同学很有水平。今天一看,这哪是有水平,简直就是深不可测嘛!哈哈哈……”   钟华书也笑道,“我在县里,也是听说过罗旋同学的事迹的,嗯,年少有为、热心集体,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   众人的一番夸赞,罗旋以后世那种经典的商业性的笑容,全盘接受。   但钟华书对自己的夸赞,罗旋明显听得出来:这其实不过是人家出于礼节性的、敷衍式的腔调而已。   自己在生产队里修路的事情,这种小事儿,搁在乡公所的干事、或者生产队的干部们眼中,那算得上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但要说这种事情,能让钟华书这样的级别的人,会将它放在心上?   那是骗鬼的。   人家只不过礼节性的夸赞自己两句罢了,当不得真的。   人家分分钟考虑的都是几万、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的拨款问题。   就像现在,正在热火朝天建设的那座永兴水库,那都是好几百万的工程!   钟华书哪顾得上把一个乡下小子,修一段短短几百米泥巴路的破事儿,真给放在心上?   或许,他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如果罗旋真要借助这一点点光环,就想蹬鼻子上脸的话,那才是真的傻到家了!   众人闲谈几句,等到美酒佳肴流水介一般的上上来之后,众人便按照位置高低,开始例行的敬起酒来。   罗旋未成年,自然是不用参与这种酒局,只顾在那里埋头吃饭就好。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更加的热烈起来。   通过他们闲谈,罗旋才知道:原来这位钟华书领导,和红星乡的渊源很深。   所以他与红星乡是非常有感情的,也是非常关心红星乡的工农业发展的。   他这一次来红星乡,主要还是想考察一下,看能不能在红星乡大力发展工矿企业。   毕竟,   大力发展抓农业,只能牢固根基。   但要想让一个地方的经济得到飞速的发展,还是得大力发展工矿企业才行。   “要依我看啊,咱们红星乡未来的发展前途,还是非常光明的、是大有作为的。”   钟华书神情激昂的讲道,“随着以后永兴水库竣工,那以后咱们红星乡的用电问题,就会得到彻底的解决。   等到我们红星乡通了电,这个时候不趁此良机大力发展工业,那又怎么行呢?”   其实他的思路,有迹可循:这一套方法,也是学的那位老大哥。   北方那只熊,也是从农村抽调大量的资源,去大力支援的工业建设,从而一跃成为了当时的工业强国。   “钟主任讲的好!讲到了根本。”   一名乡干事站起身来,“只可惜,我们如今正在发愁:究竟该发展什么产业才好呢?”   “一来呢,我们乡财政底子薄。投资太大的项目,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二来嘛,我们缺乏能够拿得出手的拳头产品。这就使得我们乡无法建设一家有影响力的、高效益的工厂,或者是一个行业。”   在座的这些乡里面的干事们,他们其实早些年,都是钟主任在中学时期的同班同学。   他们这一次聚会,其实是私人之间、同学聚会的性质,高于工作碰头会的意味。   所以,乡公所里面三大班子的大领导,这次都没有来陪同钟主任。   由于大家都是同学、亲戚。   因此钟主任和那几位干事、连同刘富贵他们,在饭桌上都可以畅所欲,畅所欲言。   话题东拉西扯,随意而轻松。   只不过由于在场能够话事之人、他们工作性质上的原因,说着说着,大家的话题,忍不住就会谈到工作上面去。   见别人谈的起劲,罗旋朝插不上话的刘富贵儿,暗地里使个颜色,示意他尿遁一下。   等到两个人出了包厢门,罗旋拉着刘富贵儿,就钻到天井里。   看看左右,除了穿梭往来、忙忙碌碌的服务员之外,也没什么闲杂人等。   罗旋朝着刘富贵一伸手。   刘富贵微微一笑,“看把你急的。我原本准备吃完饭,再把这次卖琵琶鱼的账,和你详细报一报、把钱给你。”   见罗旋依旧还是伸着手。   刘富贵只好从兜里掏出一摞10块、5块的钞票递给罗旋,“这里是109块钱。”   “我这次一共去抓了33条鱼。你以前和我说过,一竹桶只能装30条。   我想,多装上1成,总该不会出问题吧?   于是,我就抓了33条鱼。”   刘富贵算账给罗旋听,“我去县里面,卖的是4块2一条,得款138块钱……别看着我,哪个龟儿子骗你!”   “本来是应该138块6角钱的,人家那6角钱就不给我,我有个球办法?”   刘富贵儿见罗旋总是伸着手,不动声色、就那么阴森森地盯着自己。   “那6角钱,人家真的没给我。”   刘富贵只觉得自己的头皮,被罗旋盯的一阵阵的直发麻!   生怕罗旋不相信自己,此时的刘富贵恨不得指着天发誓,“罗旋小兄弟,你就别那样盯着我看嘛,曰个鬼哟!看的老子心里发慌……”   “你别这样看着我了,受不了哇!这人和人最基本的信任,还是得有。”   “我刘富贵儿浑是浑,可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那种会黑别人的钱的人吗?”   “尤其是罗旋你这个小兄弟,咱以后还指望着你,给口安生饭吃呢!我骗你干啥?”   罗旋依旧还是那副吊样子: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刘富贵的眼睛。   刘富贵感觉自己,都快要被罗旋盯的发疯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福临刘富贵   刘富贵儿见罗旋如此迫不及待的、就要和自己清算这一次去县城里面卖琵琶鱼的账目。   不禁感到有一点意外。   因为在刘富贵的心中,罗旋这个人别看年龄小,做起事来的时候,其实老道的很。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   作为合伙买卖的第一次出货,刘富贵有那个交代一下账目的义务。   所以他还是只能一五一十的、把账目报给罗旋听:   “我去县城坐车,来回是1块6毛钱。你我分摊下来,一个人8毛。   然后,我在县城里面吃了一顿午饭,花了1块2角钱,这个也得均摊,所以一个人又是6毛。”   刘富贵耐心解释给罗旋道,“然后,琵琶鱼拢共卖了138块钱……我再说一次,零头那6角钱,人家没给我。   卖出来这笔钱,你拿8成,我拿2成,所以我给你109块钱。   先说好啊,我可没昧你一分钱。   而且,晚上我住在别人家里,就不和你算住宿费了。早上在市场上买火把的钱,都还是我自己兜里拿出来倒贴的哩。”   罗旋数也没数,一把将钱揣进兜里。   刘富贵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   颇有一种被组织上审查、现在总算证明自己清白之后那种轻松的感觉。   罗旋放好钱,然后认认真真的问刘富贵,“你想不想吃国家粮?”   刘富贵一愣,“我现在吃的就是国家粮啊。”   罗旋摇摇头,“你那只是城镇居民粮本,和我说的真正的国家粮,那可是两码事情。”   刘富贵当然听得懂罗旋口中所说的、两种粮食关系之间的差距。   闻言,刘富贵嘿嘿一笑,“咋地?你还认识街道办主任不成?我可跟你说啊,你让他把我安排进火柴盒厂,我可不干!”   “天天坐在那里,和一帮老娘们儿糊火柴盒,弄200个盒子才赚3角7分钱,刚好够我买一盒‘红梅’烟,这破工作我吃饱了撑的,才会求爹爹告奶奶的,走后门去干。”   罗旋道,“你还记不记得,先前你帮我提的那个东西?”   刘富贵笑道,“我又没喝醉酒,当然记得了。喏,我手指甲里面的那黑泥,现在还没洗干净呢。”   “那就是一件,能够让你吃上国家粮的神器。”   罗旋拉过刘富贵道,“你想想,现在哪个县里、哪个地区,不是在大力发展工矿企业?什么农机厂、翻砂厂、机械厂、铸造厂,酒厂、砖场。哪个县里,不是在拼命建设纺织厂、缫丝厂这些企业?”   刘富贵眉头一皱,“罗旋,我知道你鬼点子多。可你说的这些企业,和我有啥关系?”   “你让我到那些厂矿里面,去当个车间工人,稳当是稳当。可上班辛苦不说,下班了还得天天开会、学习,动不动就要向劳模学习,天天屁颠屁颠的去加班。   那种日子有甚意思?还未必有我现在过得快活呢!”   “你看我现在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天王老子不管、地王菩萨不念叨,天天不缺吃、不短喝的,过的多自在!   再说了,在红星乡上,我虽说是有点关系,可咱红星乡里,也没有这些工矿企业呀,我上哪当工人去?”   罗旋微微一笑,“面包会有的!你没听见那些领导们说,乡里面不是不想建这些厂矿,而是他们愁着找不到合适的产品、不知道该建什么厂而已。不过恰好这些东西,我有呀。”   刘富贵猛然抬起头来,看了罗旋一眼,“那你说说,早上你提着那个,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叫做‘手摇式玉米脱粒机’。”   罗旋低声道,“我也是从一本旧社会的杂书上看来的。然后南华宫里面的成茂老祖,私底下帮我设计、改进了一下这东西。”   “你也知道的,他们出家人淡泊名利、再加上他们现在处境有点堪忧。所以啊,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刘富贵郑重的点点头,“打死我也不说!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作为这个脱……啥?”   “脱粒机。”   “哦,脱粒机。让我拎着它去乡公所里找那些领导,请求成立一家工厂,然后生产这个东西?”   刘富贵沉吟道,“可……这种东西,看起来好像也不复杂。弄不了多久,别的县里也能生产出来同类产品啊。”   罗旋笑笑:“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以你刘哥走南闯北的见识,和能把别人吹的晕头转向的口才,还怕什么竞争?   再说了,我听说人家南华宫成茂老祖手里,可不止这一件小东西。”   这个时期,   各个地区、各个县,甚至是各个乡,都在大力发展自己的小区域经济。   只要能够建的厂、能够弄的行业,他们不管可不可行、前景到底能够持续多久,反正先把厂子建起来再说!   大家都不追求精,而是颇有一点追求小而全的意思在里面。   没办法。   辖区里,有那么多人需要安置,领导们也需要干出业绩。   但这个时期的工矿企业里面,那些管理干部,他们绝大多数人,其实并不擅长于搞经济。   甚至门外汉都多的很!   尤其是在销售和售后服务方面,更是没有一点点竞争意识、服务意识。   还有,这些初期的“乡镇企业”,在产品的改良、外观的设计方面,那也是相当的落后。   在后世经历过无数商海拼杀的罗旋,他的营销手段,要是还竞争不过那些最原始、最初期的乡镇企业的话……   干脆自己去找块豆腐,自己学泥鳅钻进去,把自己了结算了。   免得给穿越者丢人。   罗旋把嘴凑近听得出神地刘富贵耳边,低声道:“公家出钱建厂,你进去搞你的销售。一年四季,天南地北的到处跑,多快活自在!”   刘富贵一听,双眼顿时瞪的老大!   罗旋话里面隐藏着的意思,贼精贼精的刘富贵,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只要刘富贵好好干,把销售工作做好,成为了厂里面的一名元老级的正式职工,以后把粮食关系一转正……   至于以后厂子能红火到什么程度、甚至是能生存到什么时候?   这就不是刘富贵能够左右得了的事情了。   总之,好好干就是了。   至于以后,谁也想不了那么多、那么远,但至少刘富贵的粮食关系是转过去了。   “行啊,你小子!不不不,罗旋,你简直就是我的恩人哪!”   刘富贵大喜,“你放心。只要以后罗旋小兄弟你一毕业、到了年龄,只要我刘富贵在那厂里,咱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招到我们厂子里来。”   罗旋送了自己一场富贵,这让刘富贵一下子喜出望外、喜不自禁!   他虽然说在社会上飘荡,表面上看起来挺风光、挺潇洒的。   其实呢,刘富贵就像池塘里的浮萍……   没根儿。   而作为罗旋这边把脱粒机,和打谷机的生产图纸、技术交给刘富贵,自然也是不亏。   这个时代,可没有知识产权保护、什么专利保护之类的。   等到姬续远去搞回来了钢铁指标。   然后由南华宫的成茂老道出面,到铁器社去生产出来了打谷机、脱粒机之后。   到那时,南华宫就会出面,敲锣打鼓的把这些机器捐献出去。   这件事情,铁定要轰动全县皆知的。   反正南华宫和罗旋只图一个名声。   南华宫和罗旋,只需要在改良打谷机、发明手摇式脱粒机的图纸上,属上自己的大名,就能达到各自的目的。   至于打谷机、脱粒机的图纸泄露之后,随后的生产和销售上的事情,那就只能听由县里、或者乡公所里安排了。   与其那样,那还不如便宜一下刘富贵,让他也作为参与设计改良的功臣之一。   然后,   刘富贵可以借此机会、再去运用一些关系。   他就能有很大的把握,进入未来即将成立的机械厂里面,去负责做销售工作。   这样一来,   南华宫得到的名声最大。   刘富贵而得到的实惠最多。   而躲在背后的罗旋,虽说得不到多少实惠,但也能够借机给自己捞回来一点点光环。   自己本来就不想站在聚光灯下。   这一次能够把南华宫、刘富贵给推到前台去,这就是罗旋最为满意的结局。   而刚才,   罗旋之所以要让刘富贵儿给自己报账,而在刘富贵算账的过程当中,罗旋则一直死死地盯着刘富贵的双眼看。   其实,   罗旋这是在考验刘富贵,看他为人品性如何、到底够不够诚实。   如果刚才刘富贵在钱财和费用上面,给自己捣鬼的话。   哪怕刘富贵眼神之中,稍微有一点点闪烁,这件好事儿,就落不到刘富贵他的头上了。   对于那种人品不好的人,罗旋宁可把这件好事拿去打了水漂,也绝不会让他沾上一点点便宜。   幸好,刘富贵这个人整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罗旋并不确定他把琵琶鱼拿去县城里,倒底是卖了4块2一条、还是4块5。   但至少刘富贵报出来的价钱,比上次自己和他去县城里面,一条还要高出2角钱。   这就说明,刘富贵这个人并不是那种贪婪无度之人。   至少,他是穿着有底裤的。   至于刘富贵所说的:自己毕业以后,他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招进预想之中的“机械厂”里上班、让自己也跟着吃上国家粮。   这件事情,罗旋并没放在心上。   把农村户口变更为城镇户口,对于别人来说,难如登天。   很多人穷其一生,各庙都烧遍了高香,也达不到这个目标。   但罗旋并不想进城。   深知历史发展走向的罗旋知道:即便是自己挖空心思吃上了国家粮了,过不了几年,自己还得去下乡接受“再教育”。   一会儿进城、一会儿下乡。   那图个啥呢?   折腾! 第一百四十六章 顺杆爬的高手   吃完饭。   刘富贵趁着和他那个绕了8个弯的亲戚钟主任告别之际,厚着脸皮将他拉到一旁。   只见刘富贵小小声声的,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   最后,   那位钟主任谨慎的看了刘富贵两眼,然后点点头:“行,到时候你到县里面来找我吧。如果真的可行的话,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   不管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你这一回。”   刘富贵得到了钟主任的这句、并不明显,但也算是有几分承诺意味的话,心中顿时安定不少。   钟主任所在的“计划委”,管的范围很广,权限也很大。   要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的话,刘富贵进入吃国家粮之列,就只差半步之遥了。   等到钟主任临行之际,刘富贵、顾胖子,都站在餐饮服务社门口目送他离去。   钟主任往外走了几步。   也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又快步走了回来,对顾胖子道:“顾同志,我想问一下你们服务社里面,那个蘑菇到底是什么品种、在哪能买到呢?”   顾胖子瞟一眼坐在大堂里、等着客人走完了,自己也好去上学的罗旋。   然后陪笑着对钟主任道:“我们单位上采购的这个蘑菇啊,嘿嘿,还得请领导理解理解,这个蘑菇的品种和来源,暂时得保密。   不过呢,钟主任您放心,等到过两天我去山里面,找到了货源,就会让人给您送一些过去……   哦,主任您别多心,那算是‘分’给主任您一部分蘑菇。到时候我是多少钱收购回来的,您原价给我就行。”   钟主任闻言点点头,“这样很好嘛!我也就是刚才吃的那个蘑菇,感觉到异常的鲜美,所以才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顾同志,你也别免强啊。   如果你采购的多,顺带给我多买上个10来8斤就成,我也好给同事、战友们送一些尝尝……你千万不要为难。   如果货源不足的话,还是要优先保障你们单位使用啊!可不能因为我们的一个小小的私人要求,就耽搁了你们单位的正常运作嘛!”   顾胖子悄悄的扭头,又看了罗旋一眼。   见罗旋不露痕迹地点点头。   顾胖子这才冲着钟主任道:“不影响不影响。这个货源,虽说来得不容易,可要替主任您顺带捎上个3,5斤蘑菇,至于10斤……”   顾胖子沉吟了片刻,然后一脸决然的咬牙道,“只要我努努力,相信还是能办到的。领导您瞧好了,我坚决完成任务!”   站在一旁的刘富贵,此时也挺胸道,实在不行,我也陪同顾同志去找找货源。”   “领导您放心,只要我们的思想不滑坡,这点困难算什么?什么艰难困苦,在充满斗志的群众面前,统统都是纸老虎!”   顾胖子和刘富贵,果然是心思通透之辈!   他们岂会放过这个邀功的良机?   有困难,他们会去完成钟主任交代的事情。   没困难?   那就,创造一个困难出来好了……   “欸,谈不上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不能影响你们单位的工作秩序就好。”   钟主任笑着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县里去了,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咱再聊。”   说完,   钟主任让目光越过顾胖子和刘富贵二人的肩膀,有点意味深长的晃了一眼、坐在大厅里面的罗旋。   然后对摆摆手,示意大家留步,便在乡公所几位干事的陪同下,回乡公所去了。   这个时期,干部们都很注重形象。   也很低朴素、很低调。   所以钟主任的司机和吉普车,都在乡公所大院里面等着他。   送走了钟主任他们,刘富贵儿反身提着脱粒机,回到餐饮服务社在天井之中。   借用服务社里面的井水和、肥皂,刘富贵将脱粒机拆卸开来,仔细地清洗了一遍。   原本这一部手摇式脱粒机上面,应该有两个小小的轴承。   只可惜,这个时期我们国家在工业制造方面,产能还很有限。   像上海、哈尔滨这些工业发达的地方生产出来的轴承供不应求,都需要凭计划供应才能买的到。   所以像红星乡、包括荣威县城里,市面上私人是买不到轴承的。   如果某一个单位需要买购买轴承这些部件,那就需要向轻工业局报备。   然后由他们向计划委打申请、再往地区的上级部门上报。   罗旋这次,仅仅是让铁器社的职工们、用手工给自己打造出来一件样品。   谁会为了这区区一个样品,去走那么繁琐、漫长的流程?   所以现在这一具脱粒机上,是没有轴承的。   里面的内轴、和外面的铁壳之间,就靠一根手指头粗的铁棍连接。   等到使用的时候,为了减少摩擦、节省力气,那就只能多多的往上面抹桐油。   只不过,就连这一点点桐油,要想搞到手的话,都还有点费劲。   只因为这个时期,桐油和蓖麻油,都是我们国家出口创汇的重要商品。   属于控制的非常严的管控物资。   好在有顾胖子和刘富贵这两个、活动能量颇大的家伙。   要让他们去搞一点点用来作为润滑剂之用的黄油、或者是桐油,倒也不难。   等到刘富贵将脱粒机清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还用餐饮服务室里面的小磨刀石,将一些毛刺给打磨了一番之后。   原本乌漆嘛黑、让人看着都嫌弃的脱粒机,一下子就变得光鲜亮丽起来。   “咋样?是不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看看咱的手艺!要是提溜着这东西出去推销,那还不是卖疯了?”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刘富贵兴奋地直搓手!   三下五去二就将脱粒机重新装好。   将脱粒机提在手上,刘富贵一拍罗旋的肩膀,“走,我们去找成茂老道去!”   “是成茂技术员。”   罗旋一本正经的提醒刘富贵,“这个机器,是人家南华宫里的成茂技术员,看着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在积极投身于农业生产建设热潮中去。”   “大受鼓舞、深受感动的成茂技术员,不顾自己年事已高,拖着疾病缠身之躯。”   “这台机器,是成茂技术员同样热爱集体、关心农业生产的热心群众刘富贵二人,带领南华宫里的老中青三代人,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研发出来的。”   “对对对!”   刘富贵哈哈大笑,“为了给农业生产添砖加瓦,为了提高社员们的生产效率,年事已高、身体患有多种疾病的成茂技术员……”   “算了,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弄吧。”   刘富贵拉起罗旋就走,“广播站的张维,咱也认识。这些事情啊,我刘富贵儿也会弄。”   回到学校,罗旋先是带着刘富贵去找成茂老道。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引荐人”。   有刘富贵和成茂老道,他们两个人私下里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分吃这颗大甜瓜就行了。   其实。   和南华宫谈买卖,还是要和姬续远谈,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成茂老道多年来足不出户、与世无争,没人能摸着清楚他的底细。   用成茂老道来做一个、擅长于墨家之术的神秘技术人员那种类型的人物,偶尔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倒还是可以的。   刘富贵拿出玉米脱粒机,在一旁和成茂老道仔细的讲解。   而罗旋则在成茂老道的屋子里胡乱转悠了两下,没感觉到空间的波动。   便心知这里没有好货了。   既然成茂老道这里没有玉石的踪迹,顿时感到兴致缺缺的罗旋,借口自己还要上课,随手抄起静室里面的一本经书,就起身告辞而去。   至于成茂老道和刘富贵儿之间,他们怎么瓜分利益,那和自己无关。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由于在餐饮服务社里面,耽搁的时间太久,等到罗旋回到学校的时候,其实已经开始上课了。   只不过,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倒也关系不大。   再加上这个时期,学校里面的经费紧张,隔三差五还需要学生们募捐这、募捐那个的。   哪有什么篮球、排球、足球、羽毛球给大家练手?   整个高级小学里面,顶多也就有两副破破烂烂的乒乓球拍。   就这,   还得让班干部专人专责,由他们来一对一负责精心管理、看管着球拍和乒乓球,生怕给弄坏了。   也不能说红星乡高级小学里面,球也没有。   体育器材室里,倒是珍藏有一颗排球,和一颗篮球。   但体育老师,平常舍不得拿出来给学生们用。   他都是把球锁在柜子里面,看管的跟宝贝儿似的。   也就是等着校运动会,或者是有别的学校的老师过来听课、参观学习;   要么就是遇到有上级领导前来视察的时候,体育老师才会千般不舍、万分不情愿的,把那颗排球和篮球给拿出来,装点一下门面。   因此,学校里面所谓的体育课,其实就是让学生们在土院坝子里面疯玩儿。   下午这第一堂体育课,2,300平米的学校院坝里面,一共有2个班级在同时上课。   罗旋所在的5.2班,还有一个低年级的4.2班。   等到罗旋来到操场上的时候,只见操场上尘土飞扬,不少女学生正在哪里跳绳、丢沙包,踢着块石子玩起了盖房子。   而男学生们,则在那里分成了两帮子人马,玩抓皇帝、和斗鸡两种游戏。   罗旋对自己班上那些同学在玩儿什么,丝毫不感兴趣,只顾盯着4.2班上的邱小刚的背影发呆。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   罗旋心中,不禁涌起一段话来:永远不要和不熟的人,提你能带他赚多少钱。   而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和他玩几次,让他在和你玩的时候,慢慢让他尝到一点点甜头。   这样一来,他就会主动来找自己。   以后,看似是他主动,但他其实已经输了,他必将成为你的忠实跟班。   当他开始盲从于你的时候,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和行为,他都会自行替你脑补:大哥这是为了我好……   现在,   罗旋就急需要找到一个忠实的跟班。   可怎么才能让邱小刚,在自己这里,让他不知不觉的就尝到一点点甜头呢?   而且这个甜头,还不能是自己主动送上去的、也不能显得太刻意。   要不然地话,   这就会影响到他的观感、势必将影响到以后,他对自己的忠诚度……   要像春风般的温暖,又要像春雨般的润物细无声?   这操作难度,还蛮大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斗鸡的熊孩子   体育课上,学生们都三三两两的分着一团,玩着各种不同档次的游戏。   为什么要说这些游戏,还分为不同的档次?   那是因为大家虽说都穷,可穷也是分了个档次的,有穷得叮当响的、自然还有穷的连叮当都不会响的。   有的人家家里,穷的老鼠都是皮包骨头的。   可还有的人家,穷的连传承了18代的家鼠,都含泪投奔别人去了……   比如说在沙坑里面玩弹玻璃弹珠的,这种游戏,就能将班级里90%的穷学生,给排除在外了。   这个时期,玻璃弹珠还是很稀罕的物件儿。   像那些生产队里的农村学生,根本就没门路去搞到玻璃珠。   谁要是有一颗里面还带着彩色图案的玻璃弹珠的话,那足够他在学校里,炫耀、显摆半学期之久了。   有资格躲在树荫下,三三两两扎堆玩玻璃弹珠的学生,他们多半都是城镇居民家的孩子,或者是事业单位、企事业职工家的子弟。   像这些学生,他们的家庭条件相对要优渥一些,骨子里就有点儿看不起生产队里出来的穷孩子。   不过,   也有不少家里出不起玻璃弹珠的孩子,就站在一边,替别人助威加油。   言语之中,颇有一点跪舔的味道在里面……   玩不起弹珠,又不想和人别人拼体力的学生,用柳树枝条弄上一把10来厘米长的小棍,他们躲在树阴下,也能玩上半天。   像邱小刚这种家庭条件不好、又还喜欢和人硬钢的家伙,此时正在院坝里,和一大帮子男同学在玩“斗鸡”的游戏。   所谓的斗鸡,其实就是分成两帮人马,模仿古代骑兵作战。   大家都用一支脚着地。   双手抱住另外一只腿,用自己的膝盖和别人的膝盖比拼硬度。   这种游戏危险性比较高,无论输赢,其实都逃不过杀敌1000、自损1000的结局。   邱小刚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身子骨长得比较单薄。   但就这个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家伙,此时却犹如一只干巴巴的斗鸡,即便是和别人玩的大汗淋漓、青筋暴起。   却还轻伤不下火线,还在骄阳下,死命的和别人硬怼。   “杀!”   “杀呀!”   只见他和另外五六个男同学为一组,对方人马也是与他们一样多。   双方各自站成一排。   以一只手提着自己在脚踝,另一只手则搭在旁边同伴的肩上,排成一个横队,齐刷刷的拼命对冲。   这种玩法,其实就是模仿的古代骑兵军阵打仗之际,那种一字排开、进行冲阵的打仗方法。   这也和米国橄榄球赛,刚刚开局时的架势很是类似。   罗旋站在树荫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帮子傻瓜,在那里死命冲杀。   第一波冲锋,双方短兵相接之后,必定会是人仰马翻、甚至是鬼哭狼嚎。   只因为有些学生,在打斗之中,会被对方的膝盖直击到腰肋部位,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   不嚎两嗓子,铁定是不行的。   都说当年关云长刮骨疗伤都不吭一声,正是因为那种对痛感不敏锐的家伙稀少,所以才能被写进书里。   要是个个往自己大腿上来个三刀六洞,都跟吃糖豆似的稀松平常的话,哪还轮得到那个红脸的家伙装比?   院坝之中斗鸡的战况激烈。   此情此景,让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替他们打几个寒颤!   “冲啊!”   “干死他们!”   两帮子半大小子嘴里嗷嗷的叫着。用一条独腿在地上蹦哒的飞快,气势汹汹地便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嘭嘭嘭——”   膝盖怼膝盖、大腿弯盖骨磕上脑袋天灵盖!   一阵阵让人牙酸的骨头碰撞咯吱声后,地上顿时躺倒一片抱着肚子、膝盖、脑袋叫疼喊难受的家伙……   第一波对冲下来,损失惨重的邱小刚这边,就只剩下了两个游兵散勇了。   而此时对方的人马,却还足足有四个。   场面已经变成了二比一。   罗旋站在树荫下,一边磨着鼻子,一边冷冷的看着院坝里怒目圆睁、只差没把牙齿给咬碎了邱小刚。   “你们投降不投降?”   院坝里交战双方,如今占据着优势那一帮人马,已经对邱小刚他们形成了合围。   此时,   对方阵营之中,传来正气凛然的厉喝,“我奉劝你们放弃抵抗、就地投降!和我们对抗,是没有好下场的!举起手来,抱头蹲下,接受我们的处罚。否则,我们就会用正义的铁骑,毫不留情的消灭你们!”   听到这里,   操场边的罗旋差点没忍住笑……   这些小子,三大战役、骑兵连的连环画看得太多了!   他们模仿起那些正气凛然的话来,倒真还有模有样的。   就差没加上一句:再踏上一万只脚!   只不过,对方自以为可以代表正派人物。而实力曲居下风的邱小刚这边,却也并没有因此而丧失斗志。   对方看过战争连环画。   估计邱小刚这边,仅剩的这两个家伙,也没少看孤胆英雄之类的小人书。   只见邱小刚和他的同伴面色通红,头上晶莹的汗珠,如同雨后蚯蚓一般蜿蜒流淌。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一咬牙,“乌云只是暂时占据了天空,正义是不会失败的!我们终将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冲啊!”   “嘭嘭嘭——”   又是一阵让人听着、都觉得骨骼胀痛的声音响起!   “噗——”   邱小刚的同伴,被一名人高马大的对方阵营里的悍将,一个单腿跳高、膝盖狠狠地猛磕攻击之下。   “噗”的一声,跌了个狗啃泥,‘光荣’在当场!   而硕果仅存的邱小刚,此时已经被三名敌人紧紧包围。   “我们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投降吧,我们优待俘虏!”   ‘敌军’试图对邱小刚进行最后一次‘挽救’,“只要你站在正义这一边,我们还是欢迎你迷途知返、痛改前非的。”   按照斗鸡游戏的规矩:如果对方放弃抵抗、选择了投降的话。   最终,获胜者对这些战败者进行惩罚的时候,是可以稍稍优待一点点对方的。   其实,   所谓的“优待”,也就是在打对方的手心的时候,柳条抽的没那么狠罢了……   邱小刚一咬牙,“我,誓死不降!”   罗旋环抱着手臂,心中暗想:以一敌四?再继续硬抗下去,有个球的好处?   这小子,倒是倔强的很。   邱小刚话音未落,对方已经对他悍然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只见四个半大小子,齐齐单腿蹦跶着,从不同方向朝着势单力薄的邱小刚,发起了致命一击!   前面有正面硬冲的家伙;侧面有迂回包抄的敌军!   最可怕的,是邱小刚的身后、那位人高马大的悍将,一膝盖干翻了邱小刚的同伴之后。   只见他挟着大胜余威,猛地蹿高、膝盖下砸……   “嘭——”   原本就气喘如牛、体力耗尽的邱小刚,在耍完了酷后一秒之内……   他就真的,   哭了……   “哇——”   邱小刚张大嘴,一声凄厉的嚎叫,顿时充斥着整个院坝。   “噗——”   一口血水从他的嘴里喷出,“我的裤子啊!我的裤子破了……呜呜呜,我就这一条裤子,呜呜呜……”   刚才,   邱小刚被人从背后狠狠的一击之下,重重的跌了一个狗啃泥。   或许他在跌倒的那一瞬间,伸手想撑住地面。   但由于对方攻击的力度,实在是太大了!   以至于邱小刚的左手臂,当场就脱了臼。此时那只手臂,已经软绵绵的耷拉在一边……   鼻子也破了,手也脱臼了。   但真正让邱小刚不顾形象、嚎啕大哭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的那条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裤子,此时已经从裆部开裂。   整个裤腿飘飘荡荡,变成了一条打满补丁的东南亚傣裙。   这个时期的小孩们之间玩耍,打打闹闹之际,什么打的鼻子流血,门牙被磕飞、脑袋上起青包……这些事情,简直是不要太常见。   大人们之间,多半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闹翻脸。   用他们的话来说:农村里的娃嘛,皮实着呢!   不磕磕碰碰、摔摔打打,哪能长得大?   邱小刚这一嗓子嚎出口,周围的吃瓜群众们顿时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嘘声……   “嘁!老子还以为他骨头有多硬呢!原来也是一个软蛋。”   “不对吧?你看看他的左手,是不是断了?”   “谁还没摔断过手脚啊?上次,我老汉儿打我的时候,老子从窗户上跳下去……我跟你说啊,当时老子就听见‘咔呲’一声!现在你看看,我还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邱小刚他家里穷,他的裤子破了……”   “破了就破了呗,回去找他娘缝缝就行了。”   “破成这样了,他咋回家?走一步,屁股和鸟蛋露一回脸,怎么赶路?”   “邱小刚的裤子烂了,缝不成,你们不知道他家的情况。他娘……是个疯子,天天蹲在门口望着过路的人流涎水、鼻涕,哪会缝衣服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他爹呢?”   “嘘~小声点。他爹,进去几年了……”   “啊?进去了?!那,那以后邱小刚和他姐姐……唉,他们姐弟俩念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反正过不了审……”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们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安慰一下邱小刚,更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帮忙扶他一把。   唉~   罗旋如今的感官异常的敏锐。   操场上那些八卦,都被罗旋听的分明。   微微叹口气,罗旋走上前去,拉过那位把邱小刚磕在地上的小子,对他冷冷道:“你把他背起来,跟我走。”   那个小子一愣,“你好像是五年级的罗旋吧?我们四年级的同学玩游戏,关你什么事?”   罗旋抬腿,膝盖正中对方以后他媳妇儿喜欢的地方。   “嗷~”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回荡在操场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轻处处受掣肘   罗旋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这位同学,你说话的时候,怎么不注意文明礼貌呢?尤其是你这种低年级的同学,在和高年级的学长说话之时,要更加礼貌一点对不对?”   操场上的变故,早已引起了躲在树荫下、玩弹子的那些学生们的注意。   其中有两位学生,是邱小刚他们班上的正副班长   再加上他们两人都是红星乡上,那些有实权的事业单位里的干部子弟,当然没有惧怕罗旋的道理。   见状,   二人停下手中的弹子游戏,快步朝着罗旋这边走来。   “耿石头,这个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其中一位班干部开口问,正弯着腰、疼的叫不出声的耿石头,“别怕,你只管说!我们会给你做主。”   罗旋缓缓站起身来,“刚才也是你们班上的邱小刚,受别人欺负的时候,你们死哪去了?”   “你?!你是五二班的罗……罗旋吧?请你说话文明一点。”   另一位班干部问罗旋,“你干嘛要欺负我们班上的同学呢?”   既然你们处处以热心的班干部自居,那怎么不帮助邱小刚解决一下困难、将他送到卫生室去医治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罗旋觉得和这些小屁孩讲道理,实在是没劲。   于是罗旋伸出手,钳住耿石头后脖子上的穴位,沉声命令他:“背上邱小刚,跟我走。”   原本档下吃痛的耿石头,如今他颈椎骨被罗旋这么一捏!   顿时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被电流给电了一般。   心中骇然的耿石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然后等到罗旋一松开手,耿石头赶紧弯下腰去,伸手把邱小刚给扶了起来。   见四二班的那两个班干部,还站在一旁瞪着自己。   罗旋冷冷地回敬了他们一个眼神,“你看看人家耿石头同学,是多么的热心!人家踊跃帮助受伤的同学、主动带同学去卫生室包扎。   原本该以身作则、甘于奉献的你们,眼看着这感人肺腑的一幕,你们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两个半大小子闻言,顿时石化!   特么,这……这都哪跟哪啊?   罗旋的身上,有一股浑不吝的痞子气息,和后世生活环境、与经历熏陶下所养出来的威严与成稳气质。   对方不过是两个生活在很单纯的社会环境里的半大小子,哪架得住被罗旋这么一松一紧的排侃?   抛下呆立当场的那两个小子,罗旋伸手扶着邱小刚,便往学校大门口走去。   到了学校门口。   罗旋伸手一扯,三人便拐进了南华宫道观大门。   道家修行之人,多半都懂得一点医理医术:像什么跌打损伤、推拿按摩、针灸刮痧。   谁要说华阳老道不会这些,罗旋铁定是不相信的。   果不其然,   等到耿石头吧邱小刚背进大殿里,罗旋和他小心翼翼地把邱小刚放到蒲团上之后。   早有道观里面的水火道人,跑到后殿里,去将华阳老道给请了出来。   等到华阳老道问明了事情的原委,脸上微微一笑,“些许小事尔,无妨无妨。”   言罢,   只见他伸手拉住邱小刚的手腕,一拉一推之间,大家只听见“咔嚓”一声。   要是没问题,你整也得给我整出点问题来!   如若不然,我上哪去笼络人心去?   只不过华阳老道话已出口,罗旋也不太好勉强,施恩与人,需看似自然才好。   无奈之下,   罗旋只好道,“还是去卫生室里,让大夫给好好看看吧,该花钱就得花,这样也能放心一点。”   谢过华阳老道援手之情,罗旋命令耿石头重新将邱小刚背在身上,出了学校大门,直奔卫生室而去。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   又惊又怕的耿石头早已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此时他走路的双腿,都已经忍不住开始打颤,眼看就快支撑不住了。   但当他瞟见罗旋那张目无表情的脸,耿石头终究还是没敢开口讨饶。   幸亏红星乡的街道卫生室,距离学校大门并不不远,耿石头背着邱小刚没走一会儿,就赶到了卫生室。   华阳老道说邱小刚的伤屁事没有,果不其然,卫生室里的三把刀医生,只是随意看了看邱小刚的伤势。   然后摆摆手,就准备吧这三个半的小子给赶出门去。   只不过,最后在罗旋的强烈要求下,这位三把刀医生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拿出一瓶红药水儿,在邱小刚在膝盖处、手腕上抹了抹,就算了事儿。   这个时期的医生很是注重医德医风,他们绝对没有乱检查、乱开药品的习惯。   一来呢,是他知道大家都穷,所以会尽可能的为病患减轻一些负担。   二来呢,单位上的效益好与不好,和医生他的该得的定额粮食、工资级别,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所以他没那个动力、也没那个必要,去刻意增加病患们的经济负担。   这一次抹的红药水,花去了罗旋1角2分钱,棉签是免费的。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什么工时费、劳务费杂七杂八的费用。   拢共1角2分钱,问题就得以解决。   见到罗旋付了钱,耿石头满怀愧疚地搓搓手:“罗、罗旋同学,我我今天身上只有5分钱。明天我、我把这剩下的7分钱,给你补上,行吗?”   作为今天造成邱小刚受伤的始作俑者,耿石头至少得占一半的责任。   所以这次的医疗费,全部由他来承担,其实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   罗旋一反刚才对耿石头如同寒冬般冷酷的态度,很是大方地摆摆手,“这个钱就由我来出了,你不用管了。”   耿石头还想说点什么,罗旋眼睛一瞪,“少啰嗦!背上他跟我走。”   还走?   刚才人家南华宫的华阳道长、和卫生室里的医生都说了,邱小刚身上啥事儿没有。   他自己就能走路,干嘛要背他?   而且,这是准备往哪走啊??   但耿石头已经被罗旋给收拾怕了。   再加上他又怕罗旋反悔,让自己来掏这1角2分钱的医疗费……那可是他差不多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啊!   看在罗旋的拳头……   主要还是看那1角2分钱的份儿上,耿石头只好硬着头皮,“吭哧吭哧”的背起邱小刚就走。   “罗旋哥,我、我可没钱给你。”   趴在耿石头身上的邱小刚羞愧得满脸通红,头也不敢抬,“要不,等以后我去挖鱼腥草、剥黄柏皮卖,攒够了钱再给你?”   罗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用在邱小刚的身上,或许非常的不合适。   拢共也就是点毛毛钱。   邱小刚他还不还钱,是另外一回事,但他总归应该有一个态度。   至于到时候自己收不收,那是自己的事情。   在罗旋的带领下,耿石头背着邱小刚,顶着灼热的骄阳直奔缝纫社的门市而去。   进了门市,   罗旋开口问站在门口的那位的女裁缝,“请问一下,你们这里别人做好了的裤子,能不能先挪用一条给我应应急?放心,我给你们补布票、衬里的布票,还有手工费。”   由于实行的是计划经济,购买布料牵扯到布票这些东西。   所以这个时期,供销社的缝纫服务门市上,是不卖成品衣服的。   现在邱小刚身上的裤子,已经烂得无法出去见人。   他要是再小上几岁,光着个屁股到处跑,那倒没事。   但现在的邱小刚,好歹也是十岁出头的一个半大小子了,他已经开始有了羞耻之心。   再让他这样光着屁股跑回家,恐怕会羞愧的他几年都缓不过劲来!   罗旋这是准备带他来缝纫社试试,看能不能请这些裁缝们,替邱小刚把他的裤子给补上一补。   但在来时的路上,罗旋看过了他的裤子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所以罗旋这才改变主意,准备帮邱小刚买一条新的裤子。   因为邱小刚身上原本穿着那条裤子,看样子穿的年头不低,布料已经被磨得太过于单薄了。   罗旋估计,只需用两根指头轻轻一扯,就能把那条作业本纸一般轻薄的裤子,给撕的粉碎。   像这种裤子,恐怕七仙女来了,也得摇头叹气。   缝纫社的人,听到罗旋这么一问,其中有一位男同男职工开口道,“别人做好了、放在这里的裤子,有是肯定有的。只不过那是别人提前来做好的,又怎么能转让给你呢?”   罗旋笑笑,对他柔声道:“情况特殊,那就麻烦您帮帮忙吧。领导您看,我布票、加工费都给你们单位上补齐,也不会让你们损失什么对不对?”   那位男职工闻言,脸上微微一红,“这位小同志你可别乱叫,我可不是什么领导。只不过你说的这个事情,我们单位上有规章制度,实在是没法帮你。”   供销社的缝纫服务门市,工作效率很低。   一般来说,   乡下来的那些社员在这里做一件衣服、或者是裤子的话。   得上一次赶集,将布料和加工费,都交到缝纫服务社里。   等到下一次赶集的时候,社员们才能拿到成品衣服。   这样算下来的话,也就是说缝纫服务社做一条裤子、或者一件衣服的周期,需要足足七天!   其实他们真正动手做一条裤子,也就是个半天的事情。   只不过这些老爷们一不加班、二不赶时间,反正就那么慢慢悠悠的给你做。   两天前,是红星乡上一次赶集的日子。   也就是说,   现在缝纫社里面,存放的这些已经做好了的裤子,最少也是四天以后,顾客们才会来把裤子取走。   所以,罗旋请求他们给自己这样挪用一下,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   不过按照他们的惯例,哪怕罗旋现在就跑到供销社的纺织品门市上去,买过来布料。   那也得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取到裤子。   分明半天功夫,他们都能做好的事情,他却偏偏要给你开一张【一个星期后来取】的条子。   如今光着屁股、没法出去见人的邱小刚,正等着这条裤子来遮丑。   而缝缝纫社里的这些职工,却只管一板一眼的给罗旋搬条款,无论罗旋如何恳求,他们就是死活不肯不通融。   如果他们对谁都是这副态度、对谁都是这种做派的话,那罗旋倒也无话可说。   但明眼人都知道:不要说乡公所里面的那些干事过来,哪怕就是顾胖子来出面。   这件事情,铁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到罗旋把邱小刚的裤子扯给他们看过、也把他的实际情况,和这些缝纫社大爷们说清楚之后。   上一次出面来和罗旋谈过的那位女干部,最终总算同意了罗旋的请求,先把别的顾客寄存在缝纫社的裤子,挪给邱小刚穿上。   罗旋掏出布票和钱,把所有的差价和手续都办完了之后,便带着邱小刚往学校走去。   一路上,罗旋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终究还是自己人微言轻了些儿……   若是自己身上有钱有势,并不是说要拿来欺压谁。   只要有那东西傍身,以后自己无论走在哪里,别人都不可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儿,而不肯通融了。   罗旋在那里感慨,而邱小刚则是满心欢喜。   刚刚买的这条裤子有点偏大,穿在瘦巴巴的邱小刚的身上,显得很不合身。   不过也没关系。   衣服不合身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   生产队社员们的手头上的布票紧张,整个农村里面,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了。   十个娃里面,也找不到一个身上衣服正好合身的。   看得出来,邱小刚很喜欢这条新裤子。   只见他一路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罗旋哥,这条裤子……算是我借你的?”   邱小刚小心翼翼的问罗旋,“那我应该什么时候,把这条裤子还给你才好呢?”   他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因为在邱小刚的认知当中: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谁,会舍得送自己一条崭新的裤子呢?   那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这么一条新裤子,实在是太贵重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舍得拿来送人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习武为了揍人   罗旋没回答邱小刚的问题,因为毫无意义。   让他把裤子还给自己,邱小刚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裤子来替换,他拿什么来还?   让他折算成钱给自己,卖了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顶债。   那就让他先欠着吧!   当债主的滋味儿,其实挺爽的……   回到学校。   体育课之后,第二节课是语文课,由学校新来的老师陈晓端给大家上课。   陈晓端不愧是巴蜀省城里面、第一名牌女子学校出来的高材生。   由于解放前的课本里面,古文古语的教学内容所占比例比较大。   因此,陈晓端她的国学功底,确实要比其他老师要扎实很多。   而且陈晓端讲课的方式,也主要以启发、鼓励学生主动动脑筋为主。   而不是像其他老师,惯常喜欢使用的那种填鸭式的灌输教学方法。   再加上陈晓端人又长得漂亮、气质出众,她朗读课文知识的声音,如同黄鹂啼谷,很是好听。   所以第二堂语文课,全班的学生们都听得非常的入神。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罗旋还是一如既往的、把教科书竖立在课桌上,然后把脑袋藏在书后面。   透过桌子上的小孔。   罗旋正在专心致志的,在看那本从成茂老道房间里薅来的手抄本。   一开始,罗旋还以为这只是一本道家典籍。   但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每一页上都画着一个奇丑无比的小人人,在那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   上面还标注有人体穴位、经脉名称。   原来是一本武学书籍!   一开始罗旋是不太喜欢看这东西的,毕竟现在已经进入热武器主宰战场的时代了。   俗话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辛辛苦苦练武几十年,只听见“砰”的一声……哦豁,全玩完。   在后世禁枪很严格。   但在这个时期,连生产队里的民兵,人家都背着一支淘汰下来的步枪。   那可是真家伙呀!   就像罗旋几天不回家,都不用担心家里的东西会被偷一样。   正是因为这些在村里面巡逻的民兵,他们如果看见可疑的人的话,那是真敢朝着他开火的!   既然自己再怎么练,也跑不过子弹;   武艺如何高明,也干不过人家“砰”的一声。   所以罗旋对习武之事,就有点兴致缺缺。   只不过反正上课无聊,陈晓端讲得再好听、声音再悦耳,罗旋也对这些小学课文知识毫无兴趣。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闭气搓手热,背摩后精门。尽此一想,火烧脐轮……   ……左右辘轳转。两脚放舒伸,叉手双虚托,低头攀足顿……   传统武学书籍,其中用的语言,都是比较生涩难懂的。   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人,要想练成高明的武功的话,都需要去拜名师学艺。   由师傅来耳提面命、指点一番,这才能初窥武学殿堂。   要是靠自己去悟的话,稍不注意,就会引发歧义、误入歧途,以至于习武之人走火入魔。   轻则残废,重则殒命。   罗旋专心致志地看了一会儿,思绪不由自主的跟着书上的提示,慢慢去参详、前领悟。   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罗旋就闭上眼,嘴里不知不觉的就念叨出声来……   正在带领学生们朗诵古诗的陈晓端,在通道之中一边慢慢踱步、嘴里一边朗诵着:“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   “罗旋同学,你来说说下一句是什么?”   陈晓端缓缓走到罗旋的课桌前,便开始驻足停滞下来。   只见她用手指头轻轻敲打着罗旋的课桌,开口道:“然后请你把这首古诗的意思,给同学们翻译一下。”   罗旋看那本武学秘籍,正看着起劲。   精神恍惚之间,听到陈晓端的话,罗旋想也不想的就冒出来一句:“盲人摸象整半天,看来还得去道观。”   “什么?”   陈晓端一愣,“罗旋同学,你在说什么呢?”   “噗嗤——”   “哈哈哈——”   全班同学顿时哄堂大笑!   此时,罗旋也回过神来啊,一脸直愣愣的望着陈晓端,满脸懵逼的说道,“啊,陈老师你在问什么?要买鳝鱼吗?我现在不抓鳝鱼了。”   “哈哈哈,罗旋还在做梦抓鳝鱼呢!”   “笑死我了,这个罗旋,一上课就睡觉。”   “他不是睡觉,那是在偷偷的看小人书。这是坐他旁边的余贵军亲口告诉我的……”   原本陈晓端的脾气是极好的。   若是这些学生不跟着起哄的话,估计她也就不会拿罗旋怎么样。   但如今,整个教室里面都沸腾起来,犹如滚油里面,被泼了一瓢凉水进去一般……   炸了锅!   气得陈晓端杏眼一瞪,葱葱玉指往教室门口一指,“罗旋同学!请你站到教室外面去!等到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的错误,然后给我写上一张保证书之后,你再进来继续听我上课。”   “啪——”   罗旋把书在桌斗里面一合,然后推开长凳,飞一般的就跑出了教室。   被老师赶出教室,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都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情。   可对于罗旋来说,正好求之不得!   自己正想去南华宫找华阳老道或是成茂老道请教一番,这不是刚刚打瞌睡,就遇到枕头了吗?   一溜出教室,罗旋径直往南华东跑去。   刚刚迈进大殿,就见华阳老道趺坐在蒲团上,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浑身打量。   “你看个毛线!”   罗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华阳对面。   顺手将手中那本连个名字都没有的武学秘籍,往华阳老道怀里一摔:“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瞅见这本书?然后知道我是个勤奋好学、求知若渴的人,你就料定我会把这本书拿走,对不对?”   华阳老道呵呵一笑,“罗旋你好不讲道理!这本书,是你在我师叔房间里拿的。   而且,此秘籍,乃是我师叔自己用来修行的功法。   我南华宫还没追究你不告而取之罪,你怎地反倒还埋怨起我来了?”   罗旋一撇嘴,“我不管。你们把这本书堂而皇之的放在桌上,这不是摆明了,要勾引我将它拿走吗?”   华阳老道闻言,也没吭声。   只是将手中的佛尘,随手往身后一抛……   只听见“扑哧”一声,那柄佛尘便稳稳当当地,插入了王灵官塑像前的供桌上,那只青花瓷瓶之中。   倒是装的一手好比!   华阳老道放好了佛尘,笑意盈盈的看着罗旋,那脸上分明就写着:你快夸我呀,夸我呀。   羡慕不羡慕?   想不想学?   罗旋把嘴一撇:“卖油翁的故事,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没动手之前,个个都是马大师。一动手了之后,个个都是大马虾。”   华阳老道满心期待的夸赞,并没有如期而至。   脸色刚要沉下去,却在听见罗旋的话之后,华阳不仅一愣,“谁是马大师?他练的是何功法?又在哪个道场修炼?”   “别问这些细节,我就想问问你,学这玩意儿,能打得过……嗯,打得过我们那个体育老师吗?”   罗旋很是认真的问华阳,“你别给我整些好看不好用的花架子,一上擂台就只会躺下讹人那种。”   华阳老道把眼睛一瞪:“岂有此理!我等出家之人,与世无争,练习内外功法,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凝神静气罢了,谁让你出去和人打架的?”   罗旋不以为然地回敬道,“说一千、道一万。辛辛苦苦练上十年二十年,还打不过一个搬砖汉,我图个毛线?”   华阳老道微微叹口气,随后用左手挽起自己的道袍,将右手往地上的青砖上一抓!   只听见“噗”的一声!   那块坚硬的青砖如同豆腐一般,便被他随手捏成了碎末!   罗旋捡起一块大一点的青砖碎片,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的看。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名堂。   心中还是有所怀疑的罗旋,举起那块儿青砖碎片,狠狠的往地上砸了几下……声音很脆。   真功夫啊!   华阳老道表演完毕,伸手捋捋胡须,满满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算了,学这玩意儿太危险。”   罗旋爬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尘,“打赢了进监狱、打输了进医院,太不划算了。”   身后传来华阳老道急切的呼声,“谁让你练功夫,却是为了去和别人打架?再说了,就你小子缺德,带冒烟儿的性子,要坑谁,还用得着用拳头?唉,真是不知所谓。”   罗旋闻言,驻足扭头,“那我学也学不会啊!那些字,我一个一个的看,都认识。可它们全钻到一块儿的时候,咱就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不懂之处,你尽可过来问我啊,不过是区区数十丈之遥,你总不至于懒到这份上了吧?”   华阳老道急呼道,“左右我南华宫,如今香客凋零、几乎无人涉足此地。老道闲来无事,倒也能够时时指点你一二。只不过……”   一般来说,   和别人说话之时,如果前面的话听着比较顺耳,只要一旦出现“不过”、“只是”、“但是”这样的词,后面铁定没有好事儿!   罗旋冷声问,“只不过什么?咱先说好,若是要什么束脩、学费之类的,你趁早给我打住。我贫苦小社员、穷光蛋学生一个,没钱!”   华阳老道顿时被气笑了,“想我华阳,何曾沦落到缺你那几文铜钱的份上了?要想学聚气、运气之术,早吐纳、晚打坐乃是必不可少的修习法门。   故而,你以后每日五更,便需来此处,由贫道亲自指点你学习吐纳之术。”   见华阳老道不是问自己讨要学费,罗旋这才放下心来。   谢过了华阳,罗旋便回宿舍里做自己的私事去了。   等着罗旋走远,大殿里面的布幔无风自动,成茂老道自紫红色的垂帘之后缓缓走了出来。   “师叔。”   华阳站起身来,朝着成茂老道躬身道:“方才徒侄做的还算得体?”   成茂老道微微一笑,“华阳啊,你明明知道此子,是专门前来向你讨教功法的,你又何苦自降身份,巴巴的贴上去教他呢?”   “哈哈哈,师叔洞察万机,定当也知晓此子行事怪异,自不可以常理度之。”   华阳老道笑道,“徒侄这不是唯恐他又使出小性子,真还扭头就走,那我岂不是干瞪眼么?”   “我南华宫眼看倾覆在即,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线生机、得遇罗旋这个百年不遇的璞玉。”   “能够遇到这般拔萃衣钵传人,或是天不绝我这一脉,徒侄实在是不敢冒险行事啊。”   成茂老道闻言,缓缓点头:“也罢!人欲求道,须于功名场里闹上一闹,方有大彻大悟。   此子慧根通透,或许某日顿悟大道,也未必可知。   便如你姬续远师兄,他于悟道一途,其修为远在你之上。且行且看,等到你交完他聚气、运气之法,再由师叔我亲自来调教他的搏击之技吧!”   成茂老道的意思是:罗旋这个人,目前他的功利心还很重。   还得等他去名利场里摸爬打滚一番之后,或许罗旋才能静下心来修道。   而且罗旋习武的初衷,恐怕也很简单:武功在手,想揍张三就揍张三、想捶王二狗就捶王二狗!   就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直接。   成茂老道担心,如果一直让罗旋练习吐纳、打坐之术的话。时间一长了,恐怕以罗旋的性子,会耐不住。   华阳老道点点头,心中很是认同师叔的判断。 第一百五十章 收了一个跑腿的   空间里的玉米,自己上次只拉回去两麻袋。   而且为了让自己搬运的轻一些,每一只麻袋里面的玉米都装的很少,估计总共也就是100斤出头。   现在还没有到农忙时节。   张大叔、丁大爷、七婶和三嫂子他们,连同其他还在帮自己修路、平整地基的人,总共有12,3位。   这还不算采石场下工之后,罗铁柱肯定是会过来干上两个小时左右的。   偶尔,还有他的徒弟们也会过来,帮忙抬那种大一点点的石头之类的。   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要给人家一点粮食,作为他们的劳动报酬。   由于要给那些一整天都在修路、平整地基的12,3个劳动力管饭,所以现在家里的粮食,就消耗的特别的快。   以前,罗旋都是把粮食都交给张大孃,由她来一手帮操办这些事情。   按照罗旋的嘱咐,张大孃她们做饭的时候,米饭里面最少要保证有8成的大米,顶多掺杂进去2成的粗粮就行了。   但是张大孃为了给罗旋节约成本。   所以她在做饭的时候,几乎粗粮和细粮都是对半开,玉米碴和大米各占一半。   这样一来,   自己家里的细粮消耗量减少了不少,但粗粮的需求又变得大了起来。   所以上次自己拉回去的那100来斤玉米,根本就顶不住几天用。   罗旋回到宿舍。   此时的宿舍之中,静悄悄的,都没有一个闲人。   闪身进了空间,罗旋用铁锹又往一个麻袋里,装了大概有30来斤玉米。   现在时间还早。   罗旋把麻袋放在小推车上,然后就开始脱下身上的新衣服,换上以前那身旧衣裳,便提着镰刀,开始收割起稻谷来。   由于空间里面稻谷的种植面积,足足有400来平米。   换算下来的话,就是6分地左右。   罗旋这次打算割多少算多少。   要是一次性把它割完的话,那也太累了!就算是自己在空间里面干上两个小时、休息上五个小时,那身体也不一定能缓过劲来。   反正,现在自己也没什么生存压力,罗旋也就没有了那种急迫感。   空间里的稻谷是旱稻,地里面没有水,走起来那就轻松多了。   要是遇到空间外面、生产队里的那种水田的话,割上2,3分地,都能把一个壮劳力给累的趴下。   干过农活的都知道,插秧很费腰。   而收割稻谷的劳动强度,起码还超过插秧很多倍。   罗旋割了一会儿,便感到有一些累,于是就放下砂齿镰刀,去给空间里的那些家畜投喂饲料。   就这样干一会儿,歇一会儿,变着花样的干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罗旋站起身来,初步估计了一下,空间里的水稻已经收获了有1/4左右,算下来也就是1分半的稻谷。   就这样吧!   割水稻其实非常的辛苦,尤其是到禾苗上面的叶子边缘,像锯齿一样锋利。   割的久了,罗旋现在都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双臂,有点火辣辣的疼。   既然干活已经成了一种负累,那就不干了呗。   反正是给自己干活儿,又不是像完成生产队的任务那样死板。   那些生产队长,宁愿大家在地里面磨洋工,也不可能提前放大家回家的。   这倒不是那些生产队长刁难人,他要是不这样做的话,就会被一些早就瞄准了他那个位置的人,给举报到大队里面去。   用不了几次,那生产队长的位置,就铁定坐不稳。   收拾好镰刀,罗旋坐在泉水边喝了一肚子泉水,顺带又歇了歇脚。   等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罗旋这才推起手推车出了空间。   割稻谷确实有点儿累。   尤其是割完之后,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让人有点儿不好受。   罗旋把手推车、玉米放在宿舍门口,便躺在床上想打会儿盹。   躺着,躺着,迷迷糊糊的罗旋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旋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的肩膀,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却是邱桂英。   “谢谢你帮了我弟弟。”   邱桂英满脸真诚的向罗旋致谢,“这是我弟弟上红药水的那1角二2钱。”   说着,邱桂英摊开手掌。   只见她的手中,有一个5分钱的硬币、还有3个2分钱的硬币,和1个1分钱的硬币。   林林总总加起来,刚好1角2分钱。   罗旋伸手接过邱桂英的钱,看着那一枚枚灰蒙蒙的、还带着她的体温的镍币,罗旋猜想这点钱,都不知道在邱桂英的兜里,捂了多久了。   这点钱,或许是她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吧!   把钱收好。   罗旋半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没吭声。   邱桂英扭捏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我弟弟那条裤子,我听说你花了好几块钱呢!我……我可能需要半年左右,才能攒够那么多的钱。   而且,而且用掉的布票,我或许得等到年底,生产队里如果能够发下来布票,我就能还给你。   要是今年生产队里不发布票的话……我,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   邱桂英在那里捻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满脸尴尬地解释着。   而罗旋就那么躺着,既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不、不是,其实我两个月左右吧,也能攒够这么多钱,可我还需要攒下个学期的学费。”   邱桂英见罗旋不吭声,还以为是罗旋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所以她赶紧解释道:“你也知道的,现在正是农村缺粮的时候。我……我还要给家里买一点点粮食。所以……”   贫穷,会彻底夺走一个人的尊严。   眼前的邱桂英,正在竭力地维护着她最后的一点点体面。   罗旋微微叹口气。   随后站起身来,对邱桂英说道,“邱桂英同学,既然你没有一个成熟的解决方案,那么这个时候,其实你可以问问我,看看我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你不能总这样,站在你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你说对吗?”   罗旋轻声道:“我在帮助你弟弟的时候,我就没想到回报的事情。就像生产里那些曾经热心帮助过我的人,他们也是一样的。”   邱桂英抬起头来,脸色复杂的望着罗旋,低声道,“可是你给的东西,太过贵重了……”   罗旋微微一笑,“谁说我是送给你弟弟的了?没钱不打紧,他可以替我干活,慢慢和我顶帐的。”   说着罗旋走到宿舍外面,指着屋檐下走廊上的手推车,和那个麻袋说道,“你们放学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我们正兴六生产队。   你到了地头问一下,就知道我家在哪里了。   你把这个手推车和粮食,送到我家,然后明天一早,你再把手推车给我推到学校里来,我还要用呢。”   邱桂英上前抓住手推车的车把,试了试重量。   随后点点头,“行!等会儿我弟弟过来了,我们就帮你把这手推车,和上面的东西给你送回家。这都是顺路帮忙的,就不要谈什么报酬不报酬的。”   罗旋嘿嘿一笑,“在你们家里,可能是你说了算。但这件事情,是我说了算。这是我和你弟弟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邱桂英闻言脸上一红,转身去把麻袋往手推车上绑。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邱桂英早慧。   可能在她们家里面,一切大事小情都是邱桂英在安排,包括邱小刚的衣食住行、读书还是干活,都是邱桂英这个当姐姐的在做主。   她纯粹就是一个保姆式的大姐,注定一辈子都得为家里的事情操碎了心。   罗旋望着在那里忙着捆绑麻袋的邱桂英。   心中不由在盘算开来:自己偶尔让她们姐弟俩,这样帮自己往家里送粮食还可以。   因为自己总是神出鬼没的。   同学们也搞不清,自己到底跑到哪去了。   但时间长了,这样子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所以,看来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的事情,得赶紧落实了!   这样一来的话,狡兔三窟,谁也摸不准自己到底在哪里、这些粮食又是从哪里来的。   罗旋正在那里出神。   邱桂英手脚利索的绑好麻袋,然后扭头对罗旋道,“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如果我弟弟过来了,你也让他等等我。”   说完,   邱桂英把它那个很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书包往麻袋上一放,便急急忙忙的跑了。   不一会儿。   邱小刚也到宿舍这里来,等他姐姐好相跟着一起回家。   又过了一会儿。都放学了的彭勇、王兵,还有余贵军他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宿舍。   “罗旋,人家陈老师让你站在教室外面、面壁思过,你却拔腿就跑了。”   彭勇打趣罗旋道,“袁老师已经发话了,说他明天要收拾你呢。”   罗却笑道,“听你这口气,好像看见我挨收拾了,你是不是心里特别开心哪?”   彭勇哈哈大笑,“那是当然了!只要看见你倒霉,我这心里就开心的不得了。”   几个人相互打趣几句。   余贵军去学校的灶房里,把大家的饭盒领了回来。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现在大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生们都饿得快。   邱小刚和他姐姐,中午只吃了罗旋给他的,用2两米熬成的一盆稀饭。   此时的他,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闻着饭盒里面的那些粗陋饭食的香味儿,直把邱小刚馋的猛吞口水。   罗旋随手把饭盒递给他,“吃吧,吃了,你才有力气帮我把这手推车推回家。别管我,我还有呢。”   邱小刚犹犹豫豫的看看饭盒,又抬眼看看罗旋,再在看看饭盒……   如此反复几次,终究还是摇摇头,没敢接。   正在此时,邱桂英也回来了。   只见她掏出一个小小的药水瓶,和一根细细的棉签对罗旋道,“把你的手伸出来吧,我给你抹点红药水。你这是去弄啥了?怎么手臂被祸祸成这样子了?”   原来,   刚才罗旋用手指麻袋时候,细心的邱桂英便看见了罗旋手臂上,密密麻麻、红彤彤的划痕。   所以她这才跑到卫生室去,找卫生员分了一点点红药水回来。   望着低头专心致志给自己手上涂抹红药水的、邱桂英那消瘦的双肩。   罗旋不禁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这个时代,这生活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像邱桂英这样有眼色、眼里有活的人,无论她有多么的勤奋、无论她对多么会规划、安排她的生活。   她的一生,注定都会过得非常的艰难……   犹如一颗被投进了激流的浮萍,想扎下根,那是不可能的。   运气好的话,能够有一处相对平静的洄水湾,让它安安静静的停留片刻、让它歇一口气都不错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修习道家内功   吃过晚饭。   罗旋将饭盒丢给余贵军,让他去洗刷。   而自己则慢慢悠悠的,往南华宫而去。   既然已经说好了一早一晚,需要到南华宫去,让华阳老道来指点自己修炼内功。   那罗旋就一刻都不想耽搁。   刚刚丢下碗,罗旋就钻进南华宫里,开始学习聚气、养气、运气之法。   “眼观鼻,鼻观心,抱元归一,心静如水。罗旋,用心仔细感悟你五脏六腑中,每一个器官的存在。”   华阳老道开始指点罗旋练功。   不过在开始正式练习之前,华阳老道要求罗旋先将脑子里面的杂念,统统抛出去。   先静下心来,提升自己的感官敏锐度,让它专注巡视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器官。   “等你能够精准的分辨出丹田、肾肝脾胃它们各自的状态、变化和感受之后,我再开始教你如何辨别七经八脉、周身穴位。”   这就相当于要求练功之人,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器官、穴位、经脉,就如同对自己的十指一样的熟悉。   而且,以后还要慢慢学会精准的控制身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处关节。   只有把这些基本功练得扎实之后,才能开始学聚气、养气之法。   人体就如同蚁穴般复杂。   万千通道,最终都归于丹田。   如果连那些密密麻麻的通道都没有摸透之前,就开始学习运气的话,最终铁定会走火入魔。   如同在蚁穴之中迷路了一般。   等到把自己浑身的各个器官、穴位经脉都摸透了,然后再逐渐的学会控制住体内的真气。   让那股细细的丹田之气,顺着预定的路径运行于大小周天。   由此可见,练习道家功法,是一个异常艰难而且漫长的过程。   一般人就连不入门的静心之法,都很难做到。   尤其是像罗旋这种、心中藏着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时时刻刻都在考虑方方面面得失的人。   要想摒弃心中的杂念,就更加的不容易了。   好在罗旋在后世为了让自己能够快速的入睡,所以自学了一套静心的窍门。   ——不是数羊。   躺在床上数羊,一套方法不管用。   罗旋每次数不到1000,就会乱套,然后不得不爬起来,喝上一杯浓浓的咖啡,再重新开始数羊……   现在罗旋学的这套静心之法,就是闭上眼睛,尽量使自己缓慢的深吸一口气,一直不停的吸气。   只吸不呼、只进不出。   直到自己的肺里面,已经充满了气体、实在是无法再往里吸进半点气的时候。   然后就开始憋气。   等到实在憋不住了,再尽可能的缓缓将肺里的空气,慢慢的往外吐……   越慢越好。   就这么反复再做上三五次,便会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脑子中一片空明,再也没有半点杂念。   “咦?”   盘坐在蒲团上,华阳老道刚刚嘱咐完罗旋要宁心静气,便看见对面的罗旋,居然就已经进入了入定状态!   知道罗旋心思灵巧、思维敏捷的华阳老道见状,不禁大感诧异。   要知道,   俗称心眼儿多的人,脑子里犹如住着一群大马猴一般。要想让他一下子清净下来,又谈何容易?!   “感悟一下你体内的下丹田所在,然后用心去体会,它里面究竟有什么?”   华阳老道此时的声音,如同天籁,似乎自虚空之中缓缓渗出,缥缈无踪不可捉摸,却又无处不在、让人无所遁形。   这道声音空灵,不骄不躁、不急不徐。   脑海里一片虚无的罗旋,神识不由跟随着这道声音,在它的指引之下,敏锐的感官开始去体会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部位……   就这样,罗旋一脸几天,天天早上5点钟左右,就早早的起床。   先是沿着南华宫和学校的围墙,跑上几圈。   然后再到南华宫里,开始学习吐纳之法。   到了晚上,罗旋又得在华阳老道的指点之下,开始练习控制自己的神识,去感受体内的每一个脏器、每一处经脉、穴位。   与此同时。   姬续远早已经将钢铁指标搞到手,并且雇人,把所需的钢铁运到了红星乡的铁器社里去了。   姬续远好像结交比较广泛,而且他所交往之人的层次、级别也比较高。   他竟然可以动用关系,让铁器社里,那帮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技术员、铁匠们,给他加班加点的制造打谷机。   而刘富贵这几天,也不到处瞎溜达了。   只见他天天穿着一件半新旧的军装,然后胸前也装模作样地别上了一支钢笔。   手里还提着一个崭新的公文包。   别人的公文包都是,都是猪皮、牛皮公文包,多半还是单位上奖励给他们的。   而刘富贵手里提着的公文包,却是这个时期,还不是太多见的人造革的。   这种人造革公文包,没啥优点。   它就是比别人在公文包更亮,贼亮贼亮的!   走在太阳下,还会反光……   只不过由于刘富贵手里,提着的这个人造革公文包,还属于早期产物,质量也不是太好。   亮倒是够亮,明晃晃的。   只是公文包边角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磨旧痕迹,这让刘富贵的光鲜度黯然了不少……   真正好一点的人造革,得等到六五年,东洋的可乐丽公司才能研发出来。   如今的刘富贵,派头十足。   他时时刻刻以“参与改良打谷机的关键技术人员之一”的身份,日日夜夜都蹲守在铁器社里,亲自指导着打谷机的制造。   只可惜,百密一疏。   刘富贵没想起来给他自己弄一盒名片,装比度又得扣去3分。   别看刘富贵儿给自己安上去的身份很高,但人家的姿态却摆得很低。   他一边给铁器社的那些技术员、铁匠们陪着笑脸,一边不停地给人家递烟。   现在的刘富贵,兜里成天都揣着好几包烟呢!   在他兜里,顶好的香烟有“大前门”,这包烟,是用来给铁器社的负责人发的。   好烟有“红梅”、“翡翠”,这是用来和铁器社里的技术员、车间主任之类的管理干部们,拉关系用的。   刘富贵身上,最差的也是1角7分钱一包的“蜜蜂牌”香烟,这是拆来给那些铁匠们抽的。   有姬续远托的人,向铁器社打过招呼。   现场有八面玲珑的刘富贵盯着,总共5台打谷机的制造,进展飞快。   同样作为“改良打谷机的参与者之一”的罗旋,这段时间里,也就只去铁器社里露过一次面。   罗旋这是想去看看:打谷机那个大滚筒,和框架之间的连接处,是否能够在没有轴承的情况下,也能保证打谷机的正常转动?   显然,罗旋还是低估了群众们的创造性。   在没有现成的工业轴承可用的情况下,铁器社的技术人员开动脑筋、另辟蹊跷。   连接处,技术员在框架上做出来一个凹槽,里面放上自制钢珠。   然后将大转筒那根拇指粗的铁轴放上去,抹上工业黄油,一个土法轴承就算做好了。   这样做出来的打谷机滚筒,虽然没有使用轴承,但照样能够转的飞起!   至于手摇式玉米脱粒机。   由于铁器社先前已经有了一次制造的经验,再加上脱粒机的结构,比起打谷机简单的太多了。   所以,制造几十台手摇式玉米脱粒机,甚至都不需要动用铁器社里面的那些高级技工。   就一名老师傅,带领十来八个学徒工,就能很顺利地制造出来。   打谷机和脱粒机的制造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也很快。   而与此同时,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弟,每天放学之后就会来罗旋的宿舍里、或者是去南华宫的偏僻院落中,用小推车推上2,30斤玉米。   她们会替罗旋把这些粮食,给送回生产队里去。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两姐弟又会把小推车,给罗旋送回学校里来。   天天替罗旋跑腿,哪怕是遇到星期天,星期六,邱小刚也从未间断过。   因为他只要罗旋跑上一次腿,就能得到一斤玉米碴的粮食,作为报酬。   刚一开始,邱桂英还不愿意收罗旋给的粮食。   但被罗旋威胁她:如果不答应自己的条件,自己将让她立马归还那条裤子的钱和布票!   最终,不想当喜儿的邱桂英,也就只好选择了屈服。   空间里的玉米颗粒,要比外界的大。   为了不被别人看出端倪,罗旋还特意抽出一点时间,在空间里面去装了几十斤玉米。   然后送到水磨房里去,掏钱将它磨成碎末。   由于红星乡还没有通电,所以就没有使用电动机的粮食加工坊。   这种水磨房里面,磨出来的玉米颗粒比较粗砺。   若是让罗旋吃的话,肯定是满脸的嫌弃:放着白花花的大米不吃,谁会去遭那罪!   但对于严重缺乏粮食、时常忍饥挨饿的邱桂英、邱小哥两姐妹来说,这每天1斤的玉米碴,已经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了。   尤其是罗旋空间里面种出来的这种玉米,它带有那种软玉米的味道在里面。   而且这种玉米的含糖量,也比普通玉米高很多。   入口软弱,吃着甘甜。   这才吃上几天,邱桂英和邱小刚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有点红润起来。   这一天,5台打谷机、22台手摇式脱粒机终于做好了。   华阳老道望着摆放在后院里面,被他的徒儿们洗刷、擦拭的干干净净的一排机器,不由喜上眉梢,“不错不错,有了这些机器,社员们就可以省下不少的力气。   还能让生产队里的粮食,及早归仓。此乃利国利民之举,实属功德无量啊!”   感叹之余,华阳老道吩咐徒儿们,赶紧去搬运社里、联系那些搬运工过来帮忙。   整个红星乡里,也就只有搬运服务社里面,才有那么多的架子车、手推车,才能把这批机器一次性的、都送到生产队里去。   按照华阳老道的意思,他是打算把这一批机器,马上就送往正兴大队,以支援生产队里的农业生产。   这原本是他和罗旋、姬续远,和刘富贵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机器的改良者、发明者,由南华宫、刘富贵、罗旋三人一齐署名、共同沾光。   但捐赠机器的事情,只需南华宫出面。   “贴钱贴力,无偿支援农业合作社的生产建设”,这个最大的功劳,则由南华宫独占。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姬续远见状,不由微微叹口气,“华阳牛鼻子啊,你这榆木脑袋,就办不了事。好事儿在你手里,都会被你搞砸咯!”   华阳老道闻言,猛地一瞪眼,“怎地,我见生产队正要开始农忙,所以急社员之所急,片刻也不愿耽搁,以免误了农时。老姬,你倒是说说,贫道我何错之有?”   姬续远笑道,“你不仅错了,而且还错的离谱!你若是不信,便命人去请罗旋过来,让他跟你说道说道。   你呀你呀,痴活了50余年,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华阳老道正自不服,刚要争辩。   却转念一想:这姬续远在新旧社会中摸爬打滚一生,他的见识和阅历,真还不是自己可比拟的。   遂依照姬续远之言,华阳命人去教室里,把罗旋给叫过来。   华阳老道想看看鬼精鬼精的罗旋,他又是怎么个说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锣鼓敲起来   “我就想问一下,这批机器现在送到正兴大队去,谁最开心?”   罗旋笑吟吟的问华阳老道,“又能有多少人知道,南华宫无偿给生产队里,捐赠了这么多的机器设备?”   华阳拂着长须缓缓回道,“要论起最高兴之人,定是正兴大队的那些社员们。知道此事之人,暂且是这沿途的几个生产大队的人,再过几日,整个红星乡之人也能知晓。”   罗旋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光让社员们高兴,有什么用啊?他们能够给你南华宫增加修缮费用,还是能替你解决香油短缺之苦?”   华阳老道闻言,眼睛一瞪,“我等出家之人本心向善、淡泊名利。若是行善事,却是为了满足私欲,那岂不是……”   罗旋‘呸’他一口,“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不?宁可做真小人,也莫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鸟样。”   “牛鼻子你也莫不服气,我相信你真是没什么贪念,可你别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活着,光顾自己就行了?你还要不要继续修道了?这座南华宫,你到底还要不要了?做好事,还学古人高风亮节?着锦衣、却深夜潜行,那岂不是憨包?”   罗旋冷声道:“既然你讲究一个默默的付出,名利什么的,统统的不要。   那你干脆晚上叫你的徒子徒孙们,肩挑背扛的悄悄地将这些机器,偷偷送下乡去,神不知鬼不觉摆在生产队的地头上就好。   事了拂衣去,别让人知道此事,岂不是更加的低调?”   原本,   给生产队里面无偿捐献这批机器,按照事先的约定,其根本目的是为了给南华宫增加一层保护罩。   给刘富贵解决工作的问题。   捎带着,也跟罗旋自己的头上,增加一层光环。   如今,别看痴活了50多岁的、却涉世未深的华阳老道,就准备这么悄悄的就把机器……给捐赠出去了??   那怎么能行?!!   这是一件,对各方都极其有利的大好事情,不借机好好炒一番、大肆宣扬一番。   怎么能行呢?   按照罗旋的意思,这件事必须炒,一定要好好炒、翻来覆去的炒!   不但要炒,而且牌坊还要立的大大的、高高的,还要请来当地名流剪彩、开光才好呢!   像华阳老道那种,既说自己淡泊名利,实则也是想达到个人目的做派,那才叫一个“肉”、叫个假的牙酸呢!   做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一些才行。   捐款捐物,讲究一个喜庆。   发红包还得找两张红纸包一下不是?捐赠这么多机器,不好好包装一下可不行。   买红绸子不好买,那没关系!   南华宫大殿里面的布幔,扯下来一大块儿,好好洗干净,露出它本来就鲜红鲜红的底色来。   再让南华宫里剩下的那三四名小道人,将这些布幔撕成碎条条,精心打成蝴蝶结,一个个的系在那些打谷机、脱粒机上面。   等到这件事情做好。   南华宫的后院里面摆着的这一排排机器,顿时洋溢着满满的喜庆气息。   让人看着,都感觉到耳目一新、心中舒坦!   一方面,罗旋让刘富贵去乡公所里把那个广播员兼采访员张维,给请过来。   有了张维这个大喇叭,南华宫向生产队里捐赠农业机械这件事情,就能广而告之。   瞬间就能传遍整个荣威县境!   另一方面,罗旋回到学校里,径直去找到老校长,请他调集高年级的学生们,前来南华宫里帮忙抬机器。   南华宫无偿支援农业生产建设,这等典型的好人好事,老校长巴不得他自己、连同红星乡高级小学,也能在这件事情上沾上一点光。   当他一听说此事,顿时兴奋得满脸放光,“好!这样子的好事情,我们学校也是应该大力配合、大力支持的嘛!   赵老师,你赶紧去六年级,挑选那些品学兼优、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学生……啊,这个慢着,赵老师,你挑选学生的时候,要注意挑那些长得……嗯,你懂的。   让他们赶紧回去换上白衬衣,系上红领巾,穿上球鞋。   我们要去乡公所里,接受领导们的检阅;还要去生产队里,向广大的社员群众们,展示我们学校师生的风采。   所以,啊……个人形象,还是要注意的嘛!”   等到赵老师兴冲冲的、去班级里挑选学生之后。   老校长从办公桌后面,满脸红光地站起身来,只见他走到罗旋身前。   伸手在罗旋的肩膀上亲切的一拍,“嗯,这位同学,你做得很好!但凡有益于我们集体的事情、啊,能给我们集体增添光彩、增添荣誉的好事情。   你首先想到的,就是回来通知学校领导。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嘛!   哦,对了,我觉得你很眼熟啊……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旋,是五二班的学生。”   罗旋回道,“我还曾经向学校领导您,申请过跳级的事情……”   “哦,原来你是袁老师班上的学生啊?嗯,你做的很好、很不错。”   老校长笑的如同四月的桃花,很是灿烂。   就是开的有点过头了……   “什么?跳级?这种小事情先放一放吧,回头我再研究研究。”   “咱们学校,现在最为当紧的任务,是要全力以赴的、倾尽全力的把眼前这件大事、社会各界踊跃支援农业生产的大好事,给办好、办出点声势来!   啊,通过这件事情,也好带动其它社会群众,踊跃支援我们广大农村生产队的生产建设嘛!   这个……啊,走,你先带我去南华宫里面,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学校配合的事情……”   赵老师去班级上,挑出来的那些所谓的品学兼优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城镇居民职工们的孩子。   他们回家去换白衬衣,穿白球鞋,还得一点儿时间。   趁此空档。   罗旋又安排人去学校外面的竹林里面,砍一些竹竿回来,作为抬机器的杠子之用。   这一次,去砍周边社员们家的竹子可没有白砍。   这些费用都是老校长拍着胸脯,承诺由学校给予他们适当的经济补偿。   这样一来,红星乡高级小学,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去说:这一次,大力支援生产队里的农业生产建设,咱学校!呵呵,也是出钱又出力了的。   到时候表彰会上去发言,老校长讲话的时候……底气也足些。   所以,   彭勇、余贵军他们去砍竹子的时候,顺带就把上次罗旋白嫖人家的那两根竹竿的钱,给一块儿补上了。   学校里的办公经费嘛,用在学生身上,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那些被赵老师挑出来的优秀学生代表们,一接到任务,便一个个的往家里跑的飞起。   这种能够去区乡公所、和生产大队里面露脸的机会,可不多。   再加上有老校长的死命令,谁敢在20分钟之内不完成?!   没一会儿,挑选出来的40来位男男女女学生,便齐聚在南华宫大院之中。   只见这些学生们,个个脸上抹的跟猴屁股似的、女学生还涂了一点口红。   然后不分男女,都在自己的额头上点上了一点朱砂。   望着满院子白衬衣、蓝裤子,白球鞋,红领巾扎着鲜艳的学生们,罗旋有一种既熟悉又好笑的感觉。   “咣——”的一声!   学校里珍藏多年的锣锣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大鼓敲起来,身强力壮的体育老师亲自擂鼓助威。   送机器原本用不了这么多人,但为了壮大声势,老校长派人去库房里,把那些腰鼓、唢呐统统搬出来。   学校穷,设施有限。   前去搬运乐器的赵老师和一些班干部们,充分发挥他们主观能动性,把库房里,准备在运动会上使用的彩旗,也给搬了出来。   女同学们不适合抬打谷机,那就一人提着一台脱粒机。   人实在是太多了,这样也安顿不下去。   那就让剩下的女学生们,人手一件乐器,也不分啥声响,反正能够闹出大动静就行!   实在是没有乐器可敲打的同学,就让她们挥舞着红红绿绿的彩旗,在一旁为大家摇旗呐喊。   “咚咚锵,咚咚锵——”   “咣——”   院子里顿时锣鼓喧天、彩旗招展,好不热闹!   见状,   姬续远脸颊抽抽,只见他缓缓踱步到罗旋身旁,低声道:“这样一搞,会不会有点喧宾夺主了?”   罗旋也低声回道,“那就赶紧去吧老师叔请出来啊!请老师叔穿‘得体’一点、走慢一点。   而且,还必须请老师叔走在队伍最前面!鲜花总归是鲜花,绿叶再是茂盛,也是用来衬托的。”   姬续远点点头,不露声色的拍拍罗旋的肩膀以示鼓励。   然后便转身进偏院,请成茂老道去了。   没多时,学生们都把所有的机器抬到了学校大门口。开始整理队伍、准备往乡公所里送。   正在此时。   只见姬续远和华阳老道,一左一右的扶着一位头发所剩不多、须发皆白老道,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学校里的师生们都知道,南华宫里有一位老道。   但大家伙儿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   今日一见,大家齐齐倒吸一口凉!   成茂老道今日难得露面,只见他身穿一件月白色长袍,上面密密麻麻的补满了各色补丁。   由于道袍实在是太旧,被摩擦的薄如蝉翼的布料上面,还有许多孔洞实在是没法补上补丁了。   道袍干脆就那么裂着一个个小口,像浅水坑里快渴死的鱼。   老道走一步,衣袍上无数张小口就忽闪忽闪的,好似在无语凝噎。   今日,沉默老道的脸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红润模样。   或许,是他在脸上抹了一点淡淡的姜黄的缘故。   如今的成茂老道,一头稀疏的头发,白苍苍的胡须,再配上皱纹密布、病恹恹的面孔,好似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缺医少药,随时随地都会一命呜呼一般……   “太不容易了!太让人感动了……”   老校长见状,七分肃穆之中带着三分悲切,一个箭步就迎上前去,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成茂老道,“老师傅,您身体虚弱,就别出来劳累奔波了。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去办就好……”   “啊?”   “酒好?贫道一生谨守道规……不饮酒。”   成茂老道今日,似乎耳朵也聋的有点厉害……   明明昨天晚上,他教罗旋打坐之法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真是奇怪!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功劳往上推   一曲《桂花开放幸福来》,咿咿呀呀的吹起来。   学校里的音乐女老师,以52岁的高龄,腰间缠着一根粗大的红绸,在队伍前面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给学生们打节拍、领唱。   老校长原本是准备让陈晓端,来担任领唱这一光荣的职位。   奈何,   学校里面这位音乐老师,人家资格老。   当她听老校长说,要去叫陈晓端过来领唱的时候,当即就火了:“怎么?校长同志,你嫌弃我们这些老同志战斗力不行了?还是嫌弃我们,不能继续为群众服务了?   我告诉你,最美不过夕阳红、最专不过我们这些从苦海里爬出来的老同志!”   能让老校长惧怕的人不多。   这位胖乎乎的音乐老师,虽说还不足以难缠到让老校长感到害怕的程度。   但确实能让他感到头大!   无奈之下,老校长只好点头,同意让她继续发挥余光、余热。   音乐老师果然不负众望!   别看她已经52岁高龄了,可人家吼起歌儿来,那才叫一个激情燃烧、铿锵有力!   隔壁曹县那位播音员,估计还得向这位学一学那种慷锵劲儿!   “咚咚哩个镪!”   一行数十人,敲锣打鼓、摇旗高歌,一路浩浩荡荡,直奔红星乡乡公所而去。   沿途引得无数人围观,个个颇感好奇的指着学生们手肩上抬着打谷机,和手里提着的那个黑疙瘩,议论纷纷,“他们这是在弄啥子哟?抬的那个是啥玩意儿?”   “圆不隆冬的,上面还有齿轮,咦~我咋看,这都像是……”   “是啥?”   “播种机?会不会是用来播种小麦的东西哦?我听说国家在号召,要实现农业机械化。嗯,肯定是,我觉得这玩意儿,就是用来播种小麦的。”   “人家学校里面,弄播种机来干啥?要依我看,这应该是用来切猪草的!   你看,那里还有个踏板,估计那一踩踏板‘呜呜’一转,然后把猪草、红苕藤往里面一塞,切好的猪草‘唰唰唰’就出来了。”   “噗嗤——”   听那个人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而且还自带音效的。   供销社里面的女营业员忍不住笑,“学校里面有饲养室啊?还唰唰唰的切猪草……”   “那你说这是啥子嘛!”   女营业员一瞪眼,“我晓得那是啥,还用问你?”   人群之中。   罗旋手里捧着一大捆稻谷,正缀在学生队伍的尾巴上。   这是罗旋在南华宫的大院里,趁着大伙儿在那里闹哄哄、乱成一团的时候,溜到空间里面去割了一些稻谷出来。   光是有了打谷机,而没有稻穗让领导干部们练练手、向大家展示一下打谷机的强大功能,那可不太好。   只可惜,   空间里的玉米已经自动脱粒,害得罗旋实在是找不到根玉米棒子,以便演示一下脱粒机的功能。   “咦,你们看看,那个学生手里捧着的稻谷穗,咋还拴着红绸呢?”   “呀,还真是!不过,你好好看看,人家捧着的那一捆稻穗,是不是长的特别粗壮、稻谷粒儿也特别多?”   “难道,别人说的,有一些兄弟省份,亩产高达万斤的事情,是真的?   你看看那位学生手上的稻穗,沉甸甸的,要是田里都是这种品质的稻谷,那产量还能差?”   “是啊,我真还没见到过,长的这么壮的稻穗哩。”   “这有啥?别吃了几天国家粮,就装的没去过农村一样。裤腿上的泥巴,才洗干净几天啊,就开始装城里人了?”   有人喜欢怼别人,闻言冷哼道,“一个大队里,总有几块好田。那种甲等田里,总有几簇长的粗壮的秧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被怼了的人,也不敢开口和他争辩。   ——没办法,因为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估计没有人愿意穿小鞋。   所以他只好开口附和道,“这倒也是,找几捆好稻穗不难。难的是整块水田里的稻子,都能长的这么好……”   吃瓜群众们议论纷纷,不明就里。   但大家看见学校里面,竟然组织了这么多师生出来忙活,大伙儿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恐怕不小!   而且一些住在红星乡街道上的老住户,此时也都认出来了,那位艰难的走在人群前面的成茂老道。   “天大大哟,那个不是成茂老祖吗?哎呦,他现在的气色,咋就变得这么差了呢?我记得,几年前,我曾经看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可是一副道骨仙风、超然物外的模样啊……”   “嘘——慎言!”   “现在如今眼目下,你认为这些家伙,还能像以前那样滋润嗦?”   “人家成茂老祖,深居简出,又没干过可恶事。以前,他还时不时的替人诊脉治病,你说他咋子嘛?”   “算了算了,看个热闹就行,你们在那里扯啥歪经?能扯出来半斤五花肉不?”   大伙儿这才止住了扯淡,开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一群学生,和他们抬着的古怪机器。   听着欢快的曲乐,看着招展的彩旗。   而且看学生们脸上,都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容,大家就心知:这铁定遇到好事儿了!   这就使得大伙儿都紧紧跟随在队伍后面,好跟着去看看热闹。   这个时期,大伙儿的日子苦是苦了点。   可大家生活的节奏,都不快。   今天既然有难得遇到的热闹可看,大伙儿哪能放过这个消磨时间的大好机会!   随着距离乡公所的大门越来越近,这一支队伍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了。   等到领头的成茂老道,距离乡公所的大门还有50米距离的时候。   早已被惊动了的乡公所里的干部们,赶紧聚集在大门口,个个神情紧张的望着眼前这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   “欢迎,欢迎!哈哈哈,欢迎南华宫的……呃,啊,欢迎红星乡高级小学的师生们!”   正在此时。   红星乡的一把手,在三两位助手的陪同下,满面笑容地出现在乡公所大门口,“欢迎我们红星乡,这些无私支援农业生产的好同志们!”   乡长其实也是刚刚才接到通报。   几分钟前,刘富贵儿屁颠屁颠的跑到乡公所里面,向乡长汇报了一下情况。   刚刚接到消息的乡长,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让人,去通知大院里的各个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送机器的队伍就已经来到了乡公所门口。   这才使得乡公所里面的工作人员,都不明就里,还以为哪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呢!   事到临头几分钟,之前才将情况汇报上去,这也是刘富贵而有意为之。   惊喜惊喜。   不把领导们的情绪调动起来,后面就很能达到戏剧性的效果。   等到姬续远、华阳老道搀扶着颤颤巍巍、老态龙钟的成茂老道,连同几十名学生们,统统都进入到乡镇乡公所的大院里之后。   偌大的院子里,顿时就变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起来!   “华阳啊,来,把那个打谷机抬过来,演示给领导们看看。”   成茂老道虚弱不堪的吩咐华阳,“如果这个机器不好使的话,咱就抬回去,重新鼓捣鼓捣,让师叔我看看,还应当如何改进……”   一台系着大红绸的打谷机,当即就被抬了过来。   既然有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刘富贵儿又岂能放过!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那朵绸缎打成的绢花,小心翼翼地从打谷机上取了下来。   然后伸手从罗旋怀里,拿起一束稻穗。   刘富贵就准备踩动机器,把打谷机是如何脱粒的过程,当场演示给大家看。   “哈哈哈,这个机器,看起来不错!”   乡长笑吟吟的越众而出。   只见他熟练地站在打鼓机的左侧,伸手转动一下前面的轱辘,然后驾轻就熟的踩下踏板。   打谷机被他这么一鼓捣,顿时“呜呜呜”的转动起来!   “呀,原来乡长您也会使用这个机器啊?”   一旁的张维满脸讶异的说道,“我们那边,倒是有这种打谷机。只不过,它的配重轮是木质的,很沉。而这款新式打谷机,似乎取消了配重轮……嗯这样一来,更节省材料不说,还更加的轻便了。”   张维围着打谷机左看右看,   嘴里啧啧赞叹不已,“我来荣威县里,至今还没有见到过哪里,有打谷机卖哩。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见到这么好的机器!了不起啊。   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乡长您竟然也会踩打谷机?这就更加的了不起、了不起啊!”   张维其实先前在南华宫院子里,已经看过打谷机了。   只不过那时候。   他看打谷机的心情,和现在看打谷机,完全是两种心态。   刘富贵笑道:“张广播员,你家在沿海地区。上海那是什么地方!啥好机器没有?我还听说过你们,在你们那边,有的人,甚至一个人都能骑两辆自行车哩!   骑一辆,手里还扶着一辆,那才叫一个带劲!   咱这偏僻的红星乡,可没法和张广播员你家乡比。”   乡长哈哈大笑,“我以前跟随县里的农业学习团,去兄弟省份参观学习的时候,就看见人家那里有这种机器。   当时,你们不知道哇,眼馋的我呀!啧啧啧,当时我就想着,我们红星乡里,啥时候也能有这样好的机器啊?   那时候,我还亲自下田去踩了半天,一踩踏板、稻谷就唰唰的往大木桶里掉!   看着黄灿灿的粮食越堆越高,那是越干越带劲!我都舍不得走哩。”   “来来来,把稻穗递上来!”   乡长豪迈的一伸手,“你叫刘富贵同志是吧?你今天可是踩打谷机的主力,我是你的副手。来来来,把稻穗往我这边传。”   “咕咕咕——”   随着打谷机唱起了欢快的丰收之歌,一粒粒黄灿灿的稻谷,化作希望、化作喜悦,在阳光下尽情挥洒……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准备建农机厂   姿态做足了,机器也捐献出去了,声势也造的够大了。   开心也开心了,笑也笑够了。   接下来,就应该是各自想拳经的时刻了。   毕竟脸上老是堆着笑,容易面瘫。   等到大家见识过打谷机的厉害之处、明白了这个机器对于生产队里收割稻谷的重大助力之后。   大家对于该怎么分配这5台打谷机,便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在乡公所里面上班的很多干事、干部们,其实他们也是住在农村里的。   很多干部们的配偶,也是生产队里的社员。   哪怕有一部分干部,他们的配偶和家属,都是吃的居民粮、家也安在乡镇上。   但他们的父母、亲戚,多半都还住在农村里面。   眼看着生产队里,现在就要开始抢收稻谷了,谁又不想给自己的父老乡亲们,多争取一点利益呢?   所以,   这5台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打谷机,就成了大家眼中的香饽饽。   要是被别人抢走一台,可就少了一台。   这样一来,争抢的场面,顿时变得火药味十足!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都想为自己生产队里争取利益的干部们,别看他们平常“打平伙”吃饭的时候,彼此之间都很客气。   可一旦涉及到他们所在的生产队里的集体利益的时候,这些干部们,可就没平常那么好说话了!   “我们梧桐生产队,为了配合国家修建永兴水库,抽调走了多少壮劳力过去?”   一位干部伸手抱着一台打谷机,死活不肯松手,“现在我们生产大队,严重缺乏壮劳力!这个打谷机咱也不贪心,就给我们生产大队里,先拨上一台2台。这个要求,该不过分吧?”   “梁民政,你这脸还要不要了?咹,你们梧桐生产队抽调走了壮劳力,难不成我们红光生产大队,出力就小了?”   另一位干部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抢打谷机,“我们红光生产大队,田地分散、梯田最多!收割一亩水稻,比起你们生产队那边,可要辛苦多了!这个打谷机,说什么也得先给我们生产大队,拨上3台过去!”   “不行,我们正兴生产队,难道就是小娘养的?我们生产大队,难道上交的公粮,份额比你们少?这个打谷机,怎么着,也得给我们正兴大队,拨上3台过去先用着。不够了,到时候再申请……”   这位干部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只见他挺直了腰板,很大声的说道,“你们这都不知道,这个机器,还是我们正兴大队的罗旋发明的!   你们知道谁是罗旋不?   我告诉你们这些土豹子,那是县被里评为‘优秀小社员’那位罗旋!   人家还上过县里的广播哩!   所以说啊,这个打谷机,全都是我们正兴大队的!都给我散了,这个机器,一台都不分给你们!”   乡长听见他们争抢,不由被气乐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能的不行了,啊?”   “还3台、2台,拢共就5台打谷机,你们倒是商商量量的,就和和气气的瓜分殆尽了?   别的还有几十个生产大队,还要不要兄弟生产队,都顺顺利利的收割稻谷了?你们究竟还有没有一点大局观?”   大局观?   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些干部,虽然说在乡公所里上班、属于脱产干部。   他们是不用回生产队里,去挣工分养家糊口的。   但毕竟他们在生产队里,还有那么多的父老乡亲、亲戚朋友。   眼看着这个打谷机,能够极大地减轻社员们的劳动强度,大幅度的提升抢收稻谷的速度和效率。   谁会轻易放弃?   要是谁抢到一台打谷机回去的话。   不用说,整个生产大队的父老乡亲们,谁不对他起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一声:“不愧是我们生产队出去的干部!有好事儿,懂得优先给咱生产队争取,好样的!”   要是谁敢轻言放弃,让别人抢到了打谷机,而他却两手空空的回到生产队。   那以后,这些干部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   现在虽然说是新社会了。   小团体观念、宗族观念已经淡薄了许多。   但身为一位村子里好不容易培养出来、走出了大山的干部,如果他不为自己的父老乡亲们,争取该得的利益的话……   那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因此,   为了得到一个这批打谷机的分配额度,乡公所里面的干部们,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激烈的争抢!   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   乡公所里所有的干部们,都撸起袖子,争的面红耳赤的,在那里拼命的为自己的生产队抢打谷机。   “请坐请坐,哈哈哈,辛苦了,成茂……呃,我还是称呼您为成茂同志吧!”   院子里,那些干部正在争抢。   乡长吼了一会儿,见吼不住他们,也就懒得管他们到底是牛踢死马,还是马咬死牛了。   人家辛辛苦苦改良机器的一帮子人,还在那里等着呢!   乡长暂时放弃呵斥那些干部们,转身便招呼着张维,还有他的助手。   一起去请成茂老道、姬续远、华阳老道,还有刘富贵、罗旋,以及老校长他们,到他的办公室里喝水。   等到成茂老道一进门,乡长便热情地伸出手,和成茂老道握握手。   如同在院子里面那个时候一样,乡长心里现在也摸不准,究竟该怎么称呼成茂老道才合适?   叫他道长,似乎有点不合适。   叫人家同志吧,成茂老道毕竟没还俗。   思前想后一番,乡长最后觉得:既然人家成茂老道踊跃捐献打谷机、脱粒机给乡公所。   所以叫他一声“同志”,还是比较合适的。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乡长你不用纠结些许小事。”   成茂老道呵呵一笑,“如今,我不负使命,总算将机器做出来了、也将它送到了需要之人手中。那老道我的任务,就算完成矣!   老朽之人,若是留在此处啰噪,只会徒增旁人厌烦。故而,老道我还是回南华宫去静修,以免打扰大家的工作为妙啊!”   说完,   成茂老道招呼着姬续远、华阳老道,便向乡长他们告辞而去。   乡长挽留几次,奈何见成茂去意已决,便称赞他几句,也就不再强留。   “不容易啊!”   把成茂老道一行人送到乡公所门外,乡长看着他们的背影感慨道:“以古稀之年,还亲自伏案操持打谷机改良工作,实在是让人敬佩。”   刘富贵凑过来低声道,“乡长同志,您看……”   说着,刘富贵一指院子里乱成一锅粥的那些人。   意思是:乡长,他们争抢的太厉害了!您也不管管?   乡长一摆手,“放心!这些机器,现在都算是公家的财物,他们谁难道还真敢扛回家去?   走吧,我需要想刘富贵同志你请教一下,这个打谷机的制造成本、和所需要的技术难度。”   刘富贵一听,心中顿时大喜!   听这意思,乡长是动了心思,想核算一下成本、试试能不能在红星乡里,大批量的生产打谷机啊!   为了等待这一刻,刘富贵儿这几天可没少做准备工作。   此时的他,   简直就成一位机械专家、成本核算师,集产销于一体的管理大师、市场前景规划师。   只听他滔滔不绝,将打谷机各个部件需要多少钢铁、木料,它们各自的原材料成本是多少、加工工艺如何,需要多少人工……等等。   刘富贵都一一算给乡长,还有分管红星乡工业发展的副乡长、兼企业办主任,等一众领导听。   由于前面生产的的这5台打谷机,上面所使用的齿轮,都是由红星乡那个小型的翻砂厂浇铸而成。   以至于在铸造工艺上,还稍显落后,成本也比较高。   刘富贵运用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将成本控制、工艺改进方面的建议,都一一汇报给在座的各位领导。   最终,   刘富贵下了结论:如果能够实现批量生产的话,整台打谷机的生产成本,还能下降23%-25%左右!   而手摇式脱粒机的生产成本,将控制在每一个生产小队,都能买得起10来8台的范围之内!   这个时期,一个地方要搞工业建设,其实在论证和规划上面,并不需要太严谨。   这是因为在这个时代,交通和信息都极其不发达。   像红星乡如果设立一个专门生产打谷机、脱粒机的小厂。   它立项的目标,就是局限于在附近几个县市销售。   这种小厂产品,从一开始就定位为“区域性产品”,根本就没有与全国性大厂产品竞争的那种想法。   而要想达到这个区域销售的目标,其实是非常容易做到的。   别忘了我国直到80年代末期,地方保护都还是非常普遍的。   当地为了保就业、保民生,保贷款不黄……有的是办法。   听取了刘富贵的详实汇报。   乡长和企业办主任,仔细思考了片刻,相继都点点头:毕竟红星乡里有现成的铁器社、木器社。   而且现在它们也有了生产打谷机、脱粒机的经验,还有现成的图纸。   按照乡长和企业办主任的想法:即便是向县里、地区申请不下来那么多建厂资金,将就现有的木器社和铁器社、铸造厂,稍微把这三个单位整合一下。   一家小小的农机厂,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哪怕生产出来的产品,不具备有竞争力,那也没多大的事情!   反正,也没怎么额外追加投资。   生产出来的100来台打谷机、1000台玉米脱粒机,就连红星乡自己都能将它消化掉。   不就是让各个生产队长,来乡公所里开个会的事情嘛!   在红星乡这一亩二分地上,这事儿,办起来容易!   但如果红星乡能够向县里、和地区申请到专项资金,能够把一家稍微上点规模的农机厂,给顺利建设起来的话……   那以后红星乡的经济,不就一下子能够取得跨越式的大发展吗?   想想都觉得美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庆功宴   红星乡要生产打谷机,这件事情的大致方向,现在已经初步定下来了,只需要再好好商讨一些细节问题。   等到细节确定下来之后。   这两天,红星乡铁器社,就可以着手安排生产打谷机的事情了。   至于脱粒机,目前还不是那么急迫,所以只能先把打谷机弄出来一批之后,再做打算。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乡里面遇到了社会人士,踊跃捐献改良型打谷机这样的大好事。   心情大好的乡长当即决定:举办一次小型的庆功宴,以犒劳犒劳一下相关人员。   乡长还打算顺带在宴会上,再继续深入了解一下,关于生产打谷机、脱粒机的可行性问题。   “小邓,你去餐饮服务社通知以下顾德定,让他晚上给我们准备三桌饭菜。至于饭菜标准嘛,就……按照乙等标准来。”   粗略听取完刘富贵的汇报,乡长伸手招来助理,吩咐道:“除了在座的这几位大功臣之外,啊,这个红星乡高级小学派过来的师生代表们,也给他们安排上一桌嘛。”   “你请老校长坐在我们这一桌来,到时候咱也好了解了解,目前学校里面的所取得的各项成就……也看看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忙解决的。去吧。”   助理答应了一声,便出门办事去了。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   助力如何不知道:乡长吩咐的师生代表,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指的宴请一下老学长、教导主任,和那些老师们。   至于那些学生,他们是不会来参加的庆功会的。   事情一了,等会儿那些优秀学生就会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由于这次过来的老师只有5位,凑不够一桌。   那就派人回学校里面去,再请3位老师过来,把人凑凑,也就行了。   办公室里面在商议事情,乡公所院子里面的那些干部们,此时也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   一个个的都喘着粗气,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调整体力、想方设法的拉帮手。   眼看着靠自己单打独斗,是达不到目的了,那些生产队挨得近的干部们,就开始了一番近交远攻、合纵连横。   比如正兴大队,就紧邻着红光大队。   两个大队的干部们,于是就私下里商量:要不,咱合起伙来抢打谷机?   到手之后,我们生产队用3天,然后再让你们生产队用上3天?   红光生产队的干部点头,表示同意:我们先用3天,再把打谷机,给你们抬过去?   如此种种,   干部们各自都在寻求帮手,积蓄力量,好预备着下一波争抢。   其实,一个生产大队,即便是将全部5台打谷机,统统都拨给那个大队,也是远远不够用的。   等到抢回去了打谷机,生产大队里面的10来个小队之间,绝对还有一波争抢……   乡公所的这些干部们,虽然对此心知肚明,但也只能做出一些让步,想方设法的去找帮手来帮自己抢打谷机。   不拉帮手不行啊!   毕竟打谷机重,一个人可扛不走。   至于把打谷机抢回到自己的生产大队之后,那些生产小队之间,还会再次争抢?   这种事情,干部们暂时就顾不上去考虑那么多了。   先抢回去再说!   至于到时候再怎么分配,好歹也是肉烂在锅里,反正也没便宜了外人不是?   不多时。   助理回来报告:餐饮服务社里,已经把宴席准备好了,请大家移步,过去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探讨工作。   “走吧。”   乡长首先站起身来,招呼众人,“到时候,大家可要畅所欲言,不仅要说有利的方面。”   “我们乡生产打谷机,如果有什么弊端,大家伙儿也得坦诚布公的说出来啊,千万不能给公家造成无法挽回的财产损失。”   等到乡长出了办公室的门。   看见院子里一群斗鸡似的干部们,不禁苦笑一声:“你们继续抢吧,我们先去吃饭。”   不过,我可把话给你们说在前头:谁把打谷机怎么扛回他生产队的,明天,上班之前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把它原封不动的扛回来!   要是上面少了一颗螺丝帽,我可饶不了他!”   那些预备抢打谷机的干部们,这才回过神来:再怎么说,这首批5台打谷机,最终还得听从乡公所里的领导统筹安排。   这哪是靠谁力气大、谁拳头硬,想抢就能抢的东西?   得了,白忙活!   其实,这个道理,先前干部们都懂。   只不过一旦有人开始动手抢了,大家都忍不住跟风而已。   现在听乡长这么一说,在场的干部们相视一笑,各自脸上都难堪得要命:“走了走了,王财政,我说你小子刚才,下手咋就那么狠呢?好像你抢到手了,就不还回来了一样……”   “赵民政,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刚才下手就温柔了?搞的好像你吃下去了,就不让你吐出来似的……”   “走走走,黄团支书,你还在那里瞪啥眼啊?你能把那台打谷机,给瞪回你们生产大队里去?”   “哈哈哈,他瞪回去了,也得原封不动的给抬回来!哈哈哈,走走走,去喝两杯。”   这个时期,干部们平常吃工作餐或者是聚会,并不禁止饮酒。   只要不耽搁工作就行。   到了餐饮服务社。   站在门口迎接领导莅临的顾胖子,朝着鱼贯而来的领导干部们一一点头,微笑示意,“领导里面请,赵民政里面请,哈哈,张会计,里面请……”   当他看见站在人群之中的罗旋的时候,不由一愣:“里面……是你?”   先前,顾胖子接到乡公所里面的通知,说是今天要在这里餐饮服务社举办庆功宴。   如今顾胖子一见刘富贵,再见罗旋,反应敏捷的他猛地似乎有一点明白过来了:这事儿,弄不好就和罗旋有关!   想在这里顾胖子?伸手把罗旋往旁边一拉。   低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我还正准备让人去学校里找你呢,蘑菇,蘑菇有吗?”   罗旋叹口气,“我又不是神仙,你现在才找我要蘑菇,我上哪给你弄去?”   “那就明天吧。”   顾胖子也知道罗旋?住在振兴大嘴,那里离街上还有七八里地。现在猛然之间让楼下回去弄蘑菇,确实也不现实。   因此,顾胖子只能和罗旋预约好,“明天,明天你给我能送上20朵蘑菇过来吗?”   罗旋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明天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到时候,你只管收货就行,千万别和他扯七扯八,价钱、数量什么的,都别说。”   乡下小孩发现野蘑菇的地方,都是他们每个人绝不会告诉别人的秘密。   知道这些奥秘的顾胖子点点头,然后继续去门口,和那些陆陆续续赶来的干部们打招呼去了。   而罗旋却有一点郁闷:明明看着有钱赚,却只能眼睁睁的错失良机,实在是肉疼!   因此,罗旋暗中打定主意:这两天之内,必须要去外面找一间房子!   等到租好了房子之后。   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自己就可以跑回出租屋里面去,把蘑菇拿出来放好。   然后再去学校里,叫邱小刚过去取就行了。   这样一来,事情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至于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在眼前一张张的飞走……   进了包厢,等到各自落座,各式菜品便如同流水一般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这个包厢里,席开两桌。   除了乡长,企业办主任、财政所里面负责财政的干部,剩下的便是老校长、刘富贵、罗旋等人。   而老校长觉得自己单位上,在主桌上还是稍显势单力薄。   所以,   他又把陈晓端和袁老师,给叫到了这一桌上来作陪。   包厢里地方有限,其余的干部们,在包厢里面另开一桌。   至于小学里面的教导主任、领唱的那位女老师、还有赵老师他们,则只好在隔壁包厢里吃饭。   等到大家论序落座。   乡长首先端起杯子,对刘富贵道:“刘富贵同志啊,这一次打谷机、脱粒机的事情,你居功甚伟!来来来,我代表红星乡里的干部职工们,敬我们乡里的大功臣一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朝着刘富贵投去敬慕的眼光。   刘富贵倒是不怯场。   只见他也坦然举杯道,“领导同志,您太过奖了。我之所以能够,取得这一点点成绩,这和领导们平时对我的关怀和支持,是分不开的。   因此,   我提议,这第一杯酒,还是敬我们所有的领导干部们吧!感谢有你们这样好领导。”   大家举杯,第一杯酒落肚。   说完了这种场面话,   刘富贵话锋一转,“这一次改良打谷机和发明脱粒机,首功,当属成茂老祖。   他老人家以古稀之年的高龄,还伏椟操劳,费心费力的修改图纸、提出改进方案。”   “这一次,我也是在他的悉心指导下,才能够不断的改进、完善这两种机器的设计方案。”   刘富贵举杯,“所以呢,这第二杯酒,我们还是敬成茂老道吧!”   众人点头,一仰头喝下杯中酒。   喝完酒,刘富贵给大家伙儿逐一斟满,然后又举杯道:“当然了,红星乡高级小学里面的罗旋同学,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他四处去搜集和机械制造、力学、材料学有关的书籍、文献,要是没有罗旋同学的鼎力支持,我也不可能取得成功。”   刘富贵举杯道,“所以呢,这第三杯酒,应该敬我们的‘优秀小社员’、还是‘未来的科技之星’罗旋小同志吧!”   “哈哈哈,我们学校的罗旋同学,确实是一位勤奋好学、热心集体的好学生!”   老校长站起身来,朝着身边的陈晓端、袁老师点点头,“你们说是不是啊?”   袁老师满脸堆笑,“是啊是啊!罗旋同学很是喜爱学习、而且善于学习!他平时总是拿着本子、钢笔,认认真真的做记录。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罗旋同学这种良好的学习习惯,很好!很是值得其它同学们学习。”   而光彩照人的陈晓端,则只是含笑微微点点头,表示对袁老师的话,很是赞同。   至于她心里真的有没有赞同,那就不可知了……   别问,问就是无条件的赞同!   举双脚、双手的那种!!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的爱有限   听到袁老师这样说,乡长微微一笑。   “原来你就是罗旋小同志啊?嗯,我记得你!”   乡长对罗旋点头致意,“前一阵子,给你签发奖状,批示奖金、慰问金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哩。”   “了不起啊,罗旋同学,你身残志坚、舍己为集体,建设小家、不忘大家的事迹,很是让我感动……”   听到这里,罗旋脸颊上的肌肉,忍不住猛地抽搐起来!   我,我身残志坚?   我,我特么!!   这句评语要是传出去了,我以后还咋做人啊?!   以后大家都以为我真有‘耙耙病’,动不动就浑身发软……   我,我特么发软?   造谣嘛不是……   要是自己因为身残、志坚,而被列为乡里的典型,被大家广而告之的话……   那以后,如果遇到哪个倒霉女孩儿嫁给自己的时候,岂不是又会被大肆炒作一番?   【某某某姑娘,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身体残疾的罗某……】   罗旋心中如同打翻了调料盒一般,正在那里胡思乱想。   “这次改良打谷机的团队之中,有古稀之年的老者,有年富力强的中年,也有朝气蓬勃的小同志。”   乡长兴奋的说道,“老中青,传帮带。哈哈哈,我们要大力宣传,让红星乡的这种优良作风,一直传承下去!”   只听见乡长继续说道,“我们正兴大队、我们红星乡,能够涌现出你这样优秀的少年,这说明什么?   这充分说明,正兴生产大队的干部们,领导的好!才能培养出来像罗旋你这样优秀的人才。”   “说得好!领导表扬的对。”   包厢门口,忽然响起了正兴大队老支书的声音,“领导说得好啊!咱们正兴大队,能够培养出像罗旋这样优秀的少年,着实不容易啊!   也不知道咱们生产队里的干部、社员们,对罗旋小同志付出了多少心血、对他进行过多少帮扶,才有了他的今天。   所以呢,如今咱们的罗旋小同志,取得了一点点小成绩,正是应该回报父老、造福桑梓的时候啊。”   刚开始的时候,   在座的人听到正兴大队老支书的话,大家心里还觉得他这样说,多少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感觉。   尤其是隔壁那桌干部们,心里更是感到有点怪怪的……   是,他所在的生产队里,有一位小社员确实是取得了一点成绩。   但这位老支书,不仅仅不懂得谦虚,而且他的尾巴,咋一下子就翘得这么高了呢?   但等大家伙儿听到后面,众人都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干部们各自心里面齐齐暗叫一声:大事不好!!   ——这是抢功劳的人来了。   老支书的目标,百分之一万,是冲着那些打谷机来的!   老支书在廖大队长的搀扶下,缓缓进门。   刚刚站稳,老支书也不等乡长他们发话,就直冲着罗旋道,“罗旋啊,我知道你改良了打谷机。听你们生产队长彭志坤说……他,是你表叔吧?”   罗旋赶紧离座,几步蹿到老支书面前,伸手帮忙扶着老支书到自己的那个座位上落座。   一边走,   罗旋一边点头回答,“确实,我得管队长叫一声表叔。老支书,这么晚了,您咋来了呢?”   老支书笑笑,“你表叔,他现在也在外面等着呢。我知道你刚刚把打谷机给弄出来了,心想着,你身子骨不太好,要是让你用手推车,把那些机器给搬回生产队里去啊,那岂不是要你的小命儿了?”   “所以呢,这不,我带着咱们正兴大队里的民兵连长、还有一帮棒小伙子,都来乡里帮忙抬机器来了。”   老支书似乎现在才发现,大家聚集在这里是吃饭一样。   只见他环视一周,然后哈哈大笑,“原来,你们都在这里打平伙吃饭呐?哈哈哈,这样吧,咱就不打搅你们吃饭了。   罗旋啊,那些机器在哪呢?我们先慢慢搬着。你呢,就留在这里慢慢吃着。   我跟你说啊,这个打平伙吃饭,你可不能客气!咱正兴大队出来的人,可不能吃亏哟……”   乡长手中举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老支书的表演。   而其它有的干部,顿时就坐不住了:这老伙计!   自打他一进门,满口就是左一个“咱们正兴大队”、“咱们生产队罗旋”的……   那说的才叫一个亲热!   在乡公所里,也有一些干事的老家,在正兴大队。   再加上先前学生们把机器往乡公所里送的时候,折腾出来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弄得整个红星乡街上的人,人尽皆知了。   当即就有腿脚勤快的人,一溜烟地往正兴大队跑。   将罗旋参与改良打谷机这一消息,告诉了正兴大队的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   还有就是,   提前放学回家的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弟,再替罗旋送粮食的时候,也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了彭志坤。   因此,这才有了老支书带人前来,准备争抢打谷机的一幕。   旁边的干部之中,有人站起身来,对老支书道,“哎我说,老伙计呀,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咋感觉不对味儿呢?”   老支书一瞪他,“赵财神爷,你感冒了吧?喝酒也能喝出酸果子味来?我与咱们的小社员罗旋说话,你跟着在旁边,砸吧什么味儿呢?   喝酒喝酒,你要是少喝了一杯,打平伙掏钱,你可就吃亏了。”   老支书嘴里的赵财神爷,其实是因为他分管财政方面的工作,所以大家有些时候,会把他叫成“赵财神爷”。   闻言,赵财政放下手中酒杯,满脸苦涩的开口道,“得,老伙计,您也别排侃我了。   咱今天就好好说道说道,这个打谷机,你们正兴大队的罗旋同学,只不过是参与了一部分改良设计。   可我听在耳朵里,咋就好像全成了他的功劳不说,而且这个打谷机,咋还成了他的个人财富一样了?”   刘富贵站起身来,咳嗽两声,示意大家安静,“咳咳咳,这个……关于这件事情,我想,我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这一批打谷机里面,确实是有2台,属于罗旋同学的私人财物。”   刘富贵道,“罗旋同学参与了改良设计,这件事情我就不多说了。   当时啊,在申请钢铁指标的时候,我连同我家人、我爱人一家人。   还有那位姬续远、华阳老道……华阳同志,我十几位居民的钢铁使用指标,当时都是承诺转让给了罗旋同学的。   这个是有我们立下的字条,作为凭据的。   而且,在铁器社去打造这一批机器的时候,连同先前去木器社做样品的之时,其中40%的费用,可都是罗旋同学个人承担的。”   说着,   刘富贵掏出以前罗旋去木器社、铁器社做机器的时候,两个单位上的负责人,分别给罗旋开具的收款收据晃了晃。   另外还有一张纸条,那是罗旋和姬续远、刘富贵等人写的一张私人协议。   至于协议的真假,不能问。   问就是真的!   这个也不适合调查……反正人家的机器都是捐献出来了,捐献给他们正兴大队,那也是捐献。   总归是好事一桩。   这种好事还去调查人家,那就没意思了对不对?   刘富贵作为这一次改良打谷机、发明脱粒机的首要功臣,他说出来的话,具有绝对的权威性。   原本首要功臣,应该是成茂老道。   只不过大家心中有一个坎,始终都迈不过去……   身为公家的干部,又怎么能去给一位出家人增光添彩呢?   那感觉,实在是有点膈应。   所以,   如今不管是官面上、还是大家的内心深处,都是认可刘富贵才是第一功臣。   至于罗旋嘛……   他毕竟还是个学生,还太小了,先把他的功劳,都记在小本本上就行了。   如今,既然刘富贵都挺身出来作证,那5台打谷机里面,其中有2台就可以算作是罗旋的私产。   那么该怎么处理这2台打谷机,那就只能听取罗旋的意见了。   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   罗旋站起身来,对着所有人团团一鞠躬,“感谢领导们,对我、对我们正兴大队一直以来的的关怀和支持。   大家都知道的,我有病!”   说这句话的时候,罗旋的脸颊,抽搐的就更厉害了……   “长久以来,身虚体弱的我,都是在我们正兴大队部干部们、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下,才活到了今天。   所以,   我决定,将这2台打谷机献给我们生产队里1台,大队部1台。至于剩下的机器,那得由乡公所里的领导来决定,该如何分配了。”   罗旋话锋一转,柔声安慰大家道,“不过呢,大家也别着急。   铁器社一旦备足了料、全力生产打谷机之后。相信我们所有的生产队里,都会有机器可用的。”   在场之人不由发出一声谓叹。   大家心里既有与第一批打谷机失之交臂的惋惜、又有对罗旋这一决定的无奈。   也有人不死心,开口问罗旋,“这位小同志啊,你可不能偏心哟,要有大集体观念、要有大局观嘛。我们都是红星乡的一份子,你总不能……”   没等他把话说完,罗旋扭头朝着他一鞠躬,“对不起,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先照顾好身边人。我的爱也有限,只好先紧着我最亲的人。”   罗旋此话一出,全场默然……   这种论调,与时兴的主题曲严重不符。   这个时期,都提倡大家要博爱、要有大爱。   你去爱全世界、爱全人类都可以。   哪怕你为了纳米比亚那些受苦受难的群众而悲伤,为南美洲那些被压迫土著而流泪,为他们而发誓要努力奋发向上……   大家会为你鼓掌叫好。   但如果你说只爱身边人,那在大家的心印象当中,这也未免,咳咳,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一些……   格局,小了啊!   只不过,罗旋还是一位半大小子。   他这样子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道出了实情,一时之间,大家也无法指责他什么。   尤其是当广播员张维站起来,带头鼓掌叫好、并且说出来一番话之后……   大家,就更是无话可说了。   只听见张维说道:“好!我支持罗旋同学这种观点!   要是我在生产队里,我首先最爱我的家人;   如果我在大队部,我会倾向于我所在的生产队这个集体;   要是我在乡里,我会偏心于我所在的大队。   等到了县里,我会更偏爱我的家乡;   要是我去了国际上,我只会偏爱于我的国家!”   张维越说越铿锵、激昂。   只见他大手一挥,“要论在这个星球上,我会对谁偏心?我会大声的告诉他‘我,只爱生我养我的祖国’!”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雷动,包厢里众人热泪盈眶!   张维红着脸,朝着大家点头示意,然后悄悄地朝罗旋丢了一个眼色:你给我的这个稿子,我演绎的不差吧?   只不过,张伟的秋菠菜算是白送了。   此时的罗旋,朝着廖大队长也丢过去一个颜色:还不趁此机会,赶紧去乡公所的院子里,将那2台打谷机抬走?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雨欲来   宴席散尽,宾主尽欢。   刚丢下碗,刘富贵就被工作起来雷厉风行的乡长,给叫到办公室去了谈事情去了。   乡长要和企业办主任、赵财政还有刘富贵,他们几个人得连夜研究一下:该如何筹备打谷机、脱粒机的生产事宜。   至于向上级打报告,申请在红星乡建设一座小规模的机械厂的事情,也会同时进行。   这样一来,   不管上级如何批复,红星乡自行生产打谷机的事情,已经是铁板上定钉钉了。   现在领导们都已经走了。   而正兴大队的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则早在大家交杯换盏之际,就已经趁火打劫……   不,趁热打铁,去乡公所里面把那两台打谷机给扛跑了。   包厢里如今只剩下学校里面的几位师生,坐在那里闲聊几句,大家也准备起身回家。   罗旋也打算回南华宫去,找成茂老道指点自己打坐吐纳之法。   不料,此时陈晓端却突然提出来:要让罗旋送她回家。   红星乡街道上没有路灯,黑不溜秋的,让陈晓端一个大姑娘独自回家,确实让人有点不放心。   送陈晓端回家,原本袁老师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开始,袁老师确实有点那个意思,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只不过那位胖乎乎的音乐老师,却忽然开口道,“袁老师啊,我住在那个巷子里黑不溜秋不说、还七拐八绕的。   那巷子里面又是张三加盖的厨房、又是李四家乱搭的鸡窝。   你看今天晚上乌漆嘛黑、还阴风惨惨的,你让我一个女人家家的,咋敢回家嘛!啊,要不,袁老师你送送我吧。”   阴风惨惨?   靠!   夏夜退凉,晚风阵阵、凉风习习,正是吹的人身上惬意无比的享受。   咋在这个胖女人嘴里,就成了阴风惨惨了呢?   只不过这位女音乐老师,她向来以靠山过硬、资历够老,加上她敢吵敢闹的性子闻名于校。   如今她既然主动提出来,要让袁老师送她回家。   心里很想进步、心心念念想把教鞭换成签字笔的袁老师,略微沉吟一下,便答应了这位女老师的请求。   等到众人散尽。   去上厕所老半天不出来的陈晓端,终于回包厢里面找到了罗旋,二人相跟着一起离开。   等到两个人出了餐饮服务社大门,顾胖子在罗旋身后没头没脑的丢出去一句:“明天的事情,可别忘了啊。”   然后顾胖子就招呼着服务社里的职工们,开始收拾案台、放凉菜的玻璃柜这些东西,准备扣门板打烊了。   “他和你说的什么事儿啊?”   陈晓端很好奇:顾胖子好歹也是在红星乡街面上,算是一个相当吃得开的人物了。   他怎么会和罗旋扯上关系?   而且,看上去,似乎罗旋和顾胖子还很熟的样子。   罗旋淡淡回答,“没啥,除非他就是想跟我买点鳝鱼、蘑菇之类的。”   “哦,说起来鳝鱼、蘑菇。”   陈晓端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上次,还得谢谢你让人送过来的那只甲鱼。我母亲喝了那个甲鱼血之后,气色明显好多了。   以前,我母亲一个星期就需要买一次鳝鱼回去。   但自从上次喝过你派人拿过去那只甲鱼血之后,我母亲至今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里,罗旋心中不由猜测道:或许是自己那个甲鱼,平时它们养在空间里面的。   可能是因为有空间里的神奇能量,再加上这些甲鱼平常都是用的泉水饲养。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   那些甲鱼血的功能,也变得比外面的普通甲鱼,更为强大一些了吧!   “罗旋,你家里还有甲鱼吗?”   陈晓端脸色微红,但月夜中,正好遮掩了她的红颜。   “我以前啊,曾经去外面买过甲鱼、鳝鱼,但我母亲服用过后,效果明显不如在你那里买的好。所以……”   罗旋笑道:“怎么?陈大小姐,你这是不乐意照顾小人的这点小买卖吗?还是你生怕我专门杀熟?”   陈晓端闻言,一张俏脸变得的脸更红了,只差没埋到沟壑里去,“谁让你叫我陈大小姐了?你这分明就是想砸我的饭碗嘛!”   “我以前在你手上买东西的时候,咱们之间总是一笔糊涂账。   一会儿你说你欠我的,一会儿我觉得我还欠着你的。   所以,我这才跑到外面去买。那样一来,买贵了、贱了,大家都无话可说。”   罗旋笑笑,“原来是这样啊,那以后你家的甲鱼,得由我来专供。老客户的话,甲鱼4块钱一只,不讲价。”   陈晓端‘噗嗤’一笑,“好呀,那就一言为定了。”   “唉~”   画风突变,陈晓端刚刚笑完,便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往前走,却并没有说话。   罗旋知道:向来用一层厚厚的外壳,将她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陈晓端,这是遇到一个很大、或许也很严重的坎了……   她这是在斟词酌句、在想该怎么说呢。   罗旋静静地陪着她慢慢往前走,也不吭声。   “刚才,我无意中提到你开的那个玩笑,是在砸我的饭碗。”   陈晓端幽幽说道:“其实,我的饭碗真还危险了,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保住它。   你或许现在还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即便是现在不和你说,以你通透的心思、你的结交的人越来越广泛,你迟早也会知道我的事情的。”   “我的父亲是一个师长,只不过,他是对面阵营的。”   陈晓端缓缓说道,“我只记得7年前,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溃兵、乱匪。   而当时,我还在省城的第一女子学校里面念书。   当年我的父亲手下,有一位团长率众起义。   而我的父亲,其实早在这位团长投诚之前,便已经和组织上取得了联系。准备率领全体将士反戈一击,帮助组织上一举夺下省城。”   但是后来,正因为这位不知情的团长率先起义,使得我父亲和组织上原来拟定的作战计划,就被给彻底打乱了。   最后,军统派人前来,将我父亲挟持去了那边。”   陈晓端叹口气道,“但现在,我已经无法向组织上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所以,我以后究竟还能不能在学校里面任教,这件事情还很难说清楚。   今天乡公所教育办的干事、和老校长已经提前和我通气了:如果我能通过组织上的沈茶,那学校有可能会将我培养为教学骨干,调去教授6年级的课程。”   陈晓端的话里话外,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只不过她没有提及到:如果这一次她不能通过沈茶的话,她将会面临一个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不过这种事情,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也没必要说出来。   罗旋听完,在心中反复权衡、考虑了半天。   然后缓缓开口道,“好人好报,这只不过是例行措施罢了。相信你,一定能够通过组织上对你的沈茶的。”   “只不过,我有一个恳求。”   罗旋驻足,盯着陈晓端很认真的说道,“我希望你遇到大麻烦、遇到超出你处理能力的事情的时候,请先通知我一声。”   陈晓端这个人,由于她出身良好、早年受到过远超常人的高等教育和培养。   所以她本身就具有极为良好的家庭教养、和个人修养。   别看陈晓端表面柔弱,其实骨子里,这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韧性十足。   因此罗旋也就没有去鼓励她要坚强之类的。   陈晓端臻首一偏,“怎么?告诉你了,你还能拯救我于水火不成?”   “不,你想多了。”   罗旋很认真的摇摇头,“我是一个自私自利、只会珍爱自己的人。   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是绝对不会去做那种、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情的。”   陈晓端笑着问,“那我通知你又有什么用呢?”   罗旋也笑道,“我让你提前告知我,你如果遇到大麻烦了,我好停止给你家送甲鱼、蘑菇过去,免得到时候我的钱,找不到人讨要去!”   “咯咯咯——”   本来心情略感沉重的陈晓端闻言,不由呵呵笑出声来,“罗旋啊,那你可得小心了!你正在申请跳级,而我极有可能会去教6年级。   到时候,你就逃不过我的教鞭抽你手心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陈晓端家的门口。   “咯咯咯——罗旋,你很会安慰人,我和你聊天很愉快。”   陈晓端站在门口,朝着罗旋摆摆手,“你回宿舍的时候,注意安全。”   罗旋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想这几天请假,就不到学校里去了。”   先前罗旋和陈晓端之间,还带有几分老师和学生的那种意味在里面。   但现在,   两个人之间其实已经没有了那种隔阂,多了几分朋友、忘年之交的意味。   “这是为什么?现在不是还没到农忙嘛,哦,那是因为你要忙着盖房子的事情吗?”   陈晓端点点头,“那你先去忙吧。只不过,你可别耽搁学业啊。”   罗旋笑道,“我这是扁担挑水,心挂两头。你就放心吧,不会误了学习的。”   陈晓端微微一笑,“那就好。等农忙假收假之后,我可是会考校你的学习情况的,到时候你要是不过关,我可是……”   “知道了!你会打我手心。”   罗旋挥手道别,“啰哩吧唧的,跟个老太婆一样。”   望着罗旋依稀的背影走远,陈晓端身后的门“吱呀”一声,露出举着马灯的陈晓端母亲的身影来,“晓端啊,你在和谁说话呢?怎么这么开心?”   陈晓端娇笑一声,“妈!我天天都是备课、教学、改作业,都闷死了,还不能散散心啊?”   老太太也微微一笑,很有几分担忧的问,“晓端,你把你爸当年写给组织上的那封信、还有联络员给咱们家写的情况说明,交上去了没有?”   陈晓端慢慢走进屋子里,嘴里低声道,“没呢。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毕竟我父亲的事是一回事,我工作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   我也是成年人了,我父亲做过什么,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若是父亲有功,我没打算去沾父辈的荣光;要是组织上认定父亲有过,更不应该让我来承担后果。”   “欸~”   老太太叹口气,想说两句,但看见马灯灯光映耀之下,陈晓端脸上那抹很少见的笑容。   老太太终究,还是把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各有烦心事   月朗星稀,蛙声虫鸣。   罗旋趁着月色,快步往家里赶路。   下午放学的时候,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弟已经把手推车和几十斤玉米,给自己送回家去了。   像下午学校组织学生们,往乡里所里送机器这种抛头露脸、风风光光的事情,出身于生产队里的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弟,是沾不上边的。   其中的原因,没法用言语细说。   现在打谷机、脱粒机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反正自己在学校里呆着也没啥意思,所以罗旋准备回家去看看。   家里面的地基条石,是盖房子所需环节之中,很重要的一环,罗旋想去看看,那些条石质量够不够好、石头安放的怎么样了。   平整场地、开挖排水渠,这些活儿是张大叔和丁大爷他们在一手操持。   但地基土坑挖好之后,安放条石的事情,张大叔则将它转包给了罗铁柱去干。   原本按照农村里的规矩,这个时期谁要盖房子的话,多半都是亲戚朋友来帮忙。   然后一部分技术性比较强的活,才会请匠人过来帮着做。   但即便是请人干活,多半都是管吃管烟,再发上一点工钱就行了。   农村里,现在真还没有像罗铁柱那样,让他包工包料的做法。   这种后世司空见惯的包工包料的方式,是罗旋提出来的。   当时考虑到罗铁柱,他其实也是想过来帮自己盖房子的。只不过罗铁柱是个石头人,他是不会把他的想法,主动说出来的。   所以罗旋就以这种纯粹的买卖关系,把地基安装的这个活,统统都丢给罗铁柱去弄。   最终,   不管他挣多挣少,那都是罗铁柱自己的本事。自己和罗铁柱之间,谁也不用欠谁什么人情。   这种承包方式简单粗暴,彼此也能轻松一点。   不过,当时罗旋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不允许王氏这个人,踏入自己地界三米范围之内。   否则,罗旋就会要求立马结清账目、不再请罗铁柱来帮自己干活。   当张大叔把这罗旋的这个要求,转告给罗铁柱的时候。   名副其实的石头人罗铁柱,当时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一丝兴奋之情。   只不过,反正王氏确实没有在罗旋盖房子的工地附近出现过。   也不知道罗铁柱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张大叔和丁大爷,都说以王氏那种永不消停的性子,现在竟然变得这么老实?   这铁定是敏于行、讷于言的罗铁柱,咬碎了满口钢牙,狠狠的给王氏扎了几针!   要是不把王氏给扎痛、扎怕,扎的嗷嗷叫的话,那个精力旺盛过头的婆娘,是不可能这么消停的。   不过,张大叔和丁大爷的议论罗旋当然不知道了。   今天晚上自己之所以要回家,想看看家里面工程的进度,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因素。   还有一点就是:家里面没多少存粮。罗旋现在需要回去把家里面的粮仓,给装的满满的才行。   等到过一阵子农忙之后,家里就需要正式动工盖房了。   那时候,对粮食的需求量就会剧增,光靠邱小刚邱桂英两姐弟,天天那么零敲碎打的往家里运粮食。   恐怕很难保障得了,家里每天的粮食需求量了。   空间里面的稻田,罗旋已经割了一小半的面积了。   不出所料,空间里面果然是可以给玉米、稻谷自动脱粒,自动脱水的。   罗旋粗略的算了算,空间里割下来的那一小半稻谷,可能有400多斤。   预计等到全部的稻谷收获完毕的话,可能能收个1000斤左右的粮食。   空间里稻谷种植面积,大约有6分地,却能够收获1000来斤稻谷。   这个产量算下来,比起后世的杂交水稻产量来说,并不算高的离谱。   但好在空间里面的粮食,一年可以种很多茬。   这样一算的话,这个空间以后每年所能产出的粮食产量,那就相当可观了!   所以说,这个空间里面的粮食产量,并不一定取决于它的面积大小。   而是取决于罗旋自己的勤奋程度。   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罗旋大步流星的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就赶到了家门口。   刚刚准备伸手推竹篱笆门。   却看见自家的屋檐下,齐刷刷地坐着这一排子人。   “哆哆?是哆哆你回来了吗?”   最先响起的是小草的声音,“哈哈,真的是我的哆哆回来了!”   小草一边说着,一边迈开小短腿儿,飞一般地扑了过来。   罗旋俯身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慢点跑,哥哥给你带回来了好东西。先别急,你去洗洗手再来拿东西吃。”   现在的小草穿也穿得干净一些了,头发也梳着平整齐了不少。   以前她脸上常见的鼻涕、涎水也没了踪迹。   这小丫头片子!   她现在也知道爱干净、爱漂亮了。   果然是仓禀足,方知荣辱。   听说有好东西吃,小草“哎”了一声,脆便又扭头往灶房里洗手去了。   罗旋这个茅草老房子,总共就两间屋子、再加上一个小小的灶房。   小草不用打火把或者是点灯,她闭着眼睛,都能把屋子里的布局,给摸得清清楚楚的。   这一次罗旋给小草拿过回的好东西,是2两“火柴糕”。   这种所谓的“火柴糕”,其实是由糯米加白糖做成的一种糕点。   糕点中间,还夹杂着一点花生米,吃起来又甜又香,还能塞饱肚皮。   由于这种糕点,可以一根儿一根儿的撕成火柴棍儿那么细,而且糕点的两头还被涂成了红色。   扯下一根的时候,看上去就和火柴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大家就把它叫成“火柴糕”。   买这种红星乡供销社自产自销的糕点,算不上多高级,一斤1块3毛5。   这个价钱不算特别贵,不少城镇居民、职工家庭也买得起。   只可惜,火柴糕也是需要糕点票才能买到的,所以这种糕点就显得尤其珍贵了。   不少人哪怕买上几两火柴糕回家,也是舍不得吃的。   而是把它当作送给那些比较重要、比较亲的人的时候的礼物之用。   安顿好小草。   罗旋这才顾得上走到屋檐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此时,只见屋檐下放着一张破草席,周家三兄弟齐刷刷的坐在上面。   而坐在最边上的人,竟然是戴红梅。   “罗旋,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回来了?”   周老大开口道,“过几天,生产队里就要开始农忙了。到时候,我也得下田去帮忙割稻谷。   我先跟你说一声,那几天恐怕我就给你挖不了多少蚯蚓。往这边来干活的时间,也会少一些。”   生产队里农忙的时候,半个小子们也得下田去干活。   收割稻谷那一段时间,和平时不一样,生产队可由不得谁想不想挣那点工分。   只要社员们干不死,人人就得往死里干!   罗旋伸手拍拍周老大,“没事的,到时候我也在家。家里面就这点事,只要不盖房子、不修路,其实也忙不起来。”   “咦,我看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蔫头耷脑、垂头丧气的?”   罗旋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怎么了这是?张大孃不让你们吃那么多油水,还是大米饭里掺的玉米碴太多了?”   周老二摇摇头,“在你这里干活吃的饭,那比我在家里过年还吃得好呢!   别说大米饭里面差玉米碴,就是全玉米饭,我都乐意!你是不知道哇,你买回来那个玉米碴,可真是香甜,比我们家里的玉米饭好吃多了。”   周老三也接过话茬道,“张大孃可没有克扣我们的伙食,每天菜碗里,都放了好几勺猪油呢,还有不少油渣,真好吃!”   罗旋更奇怪了,“既然你们伙食吃的还过得去,那你们干嘛无精打采的?吃太饱了,晕饭吗?”   “唉——”   三兄弟异口同声的叹口气,“我爹,又快要结婚了。这事儿,怎么能让人高兴的起来呢?”   窦白军坐牢去了。   他的婆娘叶二娘,第二天就去乡公所里,和他办理了离婚手续。   生产队里的人,都估计这个叶二娘,可能以前说不定就和饲养员周大爷,他们之间有点儿……嘿嘿。   毕竟,   窦白军身为一家之主,成天就知道披着他那件半新不旧的军装,在生产队里装的人模狗样的。   但他装逼一流,干起活来却是三流水平。   窦白军家有四个孩子,就靠他成天装大干部的派头,可装不出半斤粮食来。   那窦白军既然养不起家里的4个孩子,极有可能,饲养员周大爷在偷偷摸摸的帮他的忙……   只不过这种事情,只要没拿到人家的真凭实据,大家哈哈一笑,也就算了。   再说了,千百年来,农村里面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常见。   生活作风上面的问题,除非是公家人。   平头老百姓犯了这事儿,只要不上纲上线,大家都是哈哈一笑,丢下一句:球大点儿事!   也就过去了。   罗旋微微一笑,“你爹是个鳏夫人家叶二娘是个守着活寡的小寡妇。他们俩结婚、搭伙过日子也是正常的,婚姻自由嘛。”   “她还有4个娃!”   周老三差点蹦起来,“我家里本来粮食就紧张。有点儿苞谷都被我那个酒鬼爹,给拿去酿成苞谷酒喝了。她在带4个娃过来,我们吃个锤子!”   “唉~”   周老二叹口气,“我爹结婚不结婚,都不关我们兄弟球事。我只是担心,等到这个叶二娘搬到我家里来了之后,我爹打起我们三兄弟来,下手恐怕会更狠。”   周老三恶狠狠的咬牙道,“唉,以前我们大哥二哥,你们打窦豆、窦芽还是太少、出手还是太轻了。   早知道,以前你们把窦家那两个报应,给锤死了该多好……”   周家三兄弟在正兴六生产队里爱惹是生非、喜欢欺负别的小孩儿。   刚才周老三说的窦豆、窦芽,正是窦白军和叶二娘生的4个孩子之中,那两个男孩。   另外两个女孩分别叫窦香、窦翠。   由此可见,窦白军是有多喜欢吃豆芽,估计他前世是出家的和尚,要不就是跑海船的。   刚才,   周家老二这个担忧,其实确实极有可能会变成事实。   老话说,贫穷夫妻百事哀。   原本就穷的叮当不响的周大爷家,如果突然再多出来5张吃饭的嘴。   日后,周家的窘境可想而知。   那个平常原本就喜欢拿自家孩子,当破鼓锤的周大爷。   以后望着那些嗷嗷待脯的大大小小的嘴。   可以想象得到,到时候周大爷的心情,肯定美丽不到哪去!   周大爷心情不爽,无非就是借酒浇愁。   等他一喝完酒,那铁定是会把周家三兄弟,往死里打的!   难怪今天晚上,这三兄弟会跑到罗旋这里来干坐着。原来是一想到他们爹快结婚了,就焦愁的他们心里面跟猫挠似的,实在是睡不着。   只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大队部的干部们都管不了。   那自己就更没必要,去给自己头上捉几只虱子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私人经济是有的   幽邃的夜空,星稀月明。   篱笆院里,戴红梅、罗旋,还有周家兄弟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而困意袭来的小草,则自己跑到罗旋的房间里去睡着了。   整个六生产队里,也就只有小草才可以随意进出罗旋的房间。   其他人,   像张大叔、张大孃,丁大爷三嫂子他们,是不会进罗旋的房间里去的。   周家三兄弟更是不敢。   他们三个,早就被罗旋给收拾出心理阴影来了。未经罗旋的允许,周家三兄弟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   周老大脸色阴沉,只听他冷声说道,“我和我爹说了,等他一结婚,我就和他分家单过。”   戴红梅柔声问他,“你要分家单过?你现在在生产队里出工,只能算6个工分。   要是遇到生产队里年终效益好一点的时候,你还能勉勉强强地塞饱肚皮。   若是遇到有一点点天旱水涝的,那你拿什么去买定额粮食?   你可别去和罗旋比,就算你十个周老大,也顶不住人家罗旋的本事大。”   周老大苦笑一声,“我哪敢和罗旋比本事啊。人家罗旋不但本事大,而且生产队里面,也就他才把我当人看。   你们其他人都很讨厌我,这些我都知道。   我是准备分家之后,和别人一块儿出去‘挖野斋’,也好挣点钱来买粮食吃。”   戴红梅闻言,猛地一惊:“周老大,你不想活了,竟敢出去挖野斋?   要是抓住你了怎么办?   就算你顺利地到了地方,拿不到工钱怎么办?   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每年去挖野斋的人,有多少人回不来?”   周老大咬牙道:“我难道不出去挖野斋,就能活下去了?这一阵子,全靠在罗旋这里帮忙干点儿活,我们三兄弟还能吃上几顿饱饭、还能过上几天像人一样的日子。   等到我爹把那婆娘娶进门儿了。   我敢说:不是我爹打死我们三兄弟,就是我们三兄弟干死我爹!要不,就是大家一起饿死。”   罗旋和戴红梅在月色下悄悄对视一眼,顿时都不太好开口劝解周老大了。   因为他说的是实情、是可以预见到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毕竟饲养员周大爷,虽说可以搞一点集体的饲料。   但就那么一点点粮食,还不够他酿酒喝掉的多!   等到周大爷结婚之后,总共家里面就周大爷有一个半的工分、叶二娘也算一个壮劳力。   再加上周老大,还能挣到六成的工分。   他们3个人挣工分,却要养活全家9口人,最终的结果如何,大家想都想象得到。   至于刚才周老大说的挖野斋,其实是源自旧社会的一种说法。   那个时候,   和尚化缘叫做“挖斋”,他们出去化缘的时候,是名正言顺的,所以被又被叫做“挖家斋”。   而现在这个时期,大致上是禁止社员们随意流动的。   像周老大准备偷偷摸摸出去打工,自然就被大家称为“挖野斋”。   这个时期,外地有一些大工程,需要非常多的劳动力去干活。   而在当地,却又无法筹集到那么多义务工,毕竟,维持生产队里的基本运转,还是需要优先保证的。   所以,在这种背景下,就有不少的地下包工队应运而生。   有一些比较偏远、贫瘠的生产队里,会有社员和生产队打好招呼,每天向集体上交3至5角钱,一个月按照26天的出工总数结算。   这样的话,生产队就会给他们开具出行证明。   表面上打着以“集体组织社员们出去,帮助工程建设”的名义,实则是社员们的个人行为。   而生产队里,则只管收取“管理费”。   像这种出去挖野菜的人,都是等到他们回到生产队里了,再和。队里面的会计结算清楚。   而生产队倒也不怕他们赖账。   要知道,生产队掌握着社员们在定额粮食、宅基地分配、上学名额、招工指标……等等。   要是挖野斋的人,胆敢不把账目和生产队结清的话。   大队里面,有的是办法把钱给收上来。   这其实也是一种双赢的局面,很多生产队,甚至还鼓励社员们出去赚钱哩。   周老大今年才15岁,虽然说他个头长得粗粗壮壮的,但还是毕竟还是一个半大小子。   现在他竟然也要学着罗旋一样,顶门立户、分家单过了。   不用想,周老大身上的压力之大,便可想而知。   所以,周老大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富贵险中求,出去当一个“斋二哥”。   挖野斋很累,也很危险。   不过挖野斋的工钱还可以……只要能够顺利拿到手的话。   挖野斋的工钱,其实比那些单位在编职工们的工资,要高出很多。   周家老大说完了他的打算。   一时间,院子里陷入了沉默。   正在此时,篱笆围栏外传来丁大爷的声音,“我说周大娃,你也就是仗着你贼胆大、身体皮实耐揍,平日里就知道蛮干。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你脑子不好使也就算了,你的眼睛也不好使,没点眼色吗?”   周老大平日里除了怕他爹、后来多了个怕罗旋之外。   在生产队里,他何曾怕过谁?   就连生产队长彭志坤,惹得周老大不爽的时候,他都敢对彭志坤破口大骂。   如今,他听见丁大爷这样说自己,心情正是郁闷的周老大,顿时就恼了!   “我说长大爷,你别腰间缠了一条死蛇,就冒充是皮带。”   只听周老大冷声说道,“我憨不憨,傻不傻,又不做你家的上门女婿,我要你来对我说三道四了?”   丁大爷名叫丁长弓。   他的旧社会,是给村里的地主家做长工的。   后来定成分的时候,他被因为是贫农出身,又是地主家的长工。   新社会之后,丁大爷在扫盲班里学了几天文化,认识了3,50个简单的汉字之后。   丁大爷干脆就把自己的名字丁长弓,给弄成了丁长工。   用当时丁大爷的话来说:那个“弓箭”的“弓”弯弯绕绕的,像条长蛇,不好看。   就像他的那个地方的那个家伙一样,能盘在腰间当裤带使……   所以现在生产队里面的人,就拿丁大爷这件事情来打趣。   直接就把他叫成了长大爷。   意思是他那玩意儿,比生产队里的驴编还长。   丁大爷听到周老大的硬怼,不禁被气笑了,“老子的眼睛还没你那么瞎,眼神还好得很,咋可能会把你招来做上门女婿?像你这种脑子里面装了一半水、一半豆渣的家伙,活该被饿死。”   周老大冷哼了一声,没继续和丁大爷硬刚。   毕竟他知道丁大爷和罗旋的关系不错,周老大担心自己要是做得过了头的话,会引来罗旋收拾自己。   周老大莽是莽,但他其实并不傻。   丁大爷缓缓走到院子里,慢慢坐在屋檐边的条石上。   罗旋见状,赶紧去屋里拿出一包烟来递给丁大爷。   “别给我烟了,在你这里干活,一天本来就有一包烟,现在你又给我干啥?”   丁大爷推开罗旋的手,然后从他自己兜里掏出一盒烟,划了一根火柴点着。   周老大心中有怨气,此时忍不住又开口道,“我说长大爷,你是不是晚上被你家床铺里的跳蚤,给咬得睡不成,然后就专门跑到这里来,排侃我一顿撒气?”   丁大爷吐出一口烟,冷哼道,“你也配老子来排侃一通?我是专门过来,替罗旋看看家里有没有进贼娃子的。”   周老大又问,“那你刚才说那些话,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丁大爷一指罗旋,“高人就在眼前,只可惜你生了一对狗眼。你分家之后该咋过,老子是管不着。   只要你不要去祸害生产队里面的庄稼,不要来祸害我家养的鸡鸭就行。   不过,看在这一阵子,你替罗旋跑腿还算勤快的份上,我就给你指条明路。   你这个憨包啊,你自己不会动脑筋,还不会问问罗旋你以后该干什么、该怎么干?”   戴红梅也轻笑道,“是啊,周老大你咋不嘴巴甜一点,向罗旋讨教几招呢?”   见周老大扭头看着自己。   罗旋开口道:“去河里挖沙。”   丁大爷、戴红梅,连带周家三兄弟齐齐纳闷:“挖沙?挖它来干嘛?”   这个时期,   生产队里盖房子,很少有盖砖房的。哪怕红星乡街道上,盖砖瓦房的人也不多。   所以在后世很紧俏的河沙,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值钱,而且整个需求量也很小。   只不过,   红星乡上马上就要扩大铸造厂的生产规模了,到时候他们需要的铸造砂使用量,肯定会增加很多。   虽说铸造砂的需求量,还不足以不足以让谁成为“砂霸”,但再加上总有单位上、私人盖房子,多多少少也需要买河沙。   就靠这几类业务,发财不可能。   但周家三兄弟如果愿意干这个买卖,然后平时再挣一点工分,保住他们不被饿死,还是毫无问题的。   红星乡的铸造厂,规模不大,采用的也是比较原始的湿型砂铸造工艺。   只要把95%的旧砂,掺入2-4%的新砂,再加入一些膨润土、煤粉,就能做出符合铸造厂使用的砂子来。   周老大沉吟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想好了,还是出去打野斋吧。我这个人没头脑,还是靠卖点蛮力气赚钱,稳妥一些。”   罗旋已经给他指明了一条赚钱的路,只不过受时代思维的局限,周老大最终还是没有接受罗旋的建议。   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之中,去河里面挖沙来卖,那是属于资什么尾巴,那是会被收拾的!   可周老大他们就没有想明白一点:既然罗旋能够给他说出这个主意来,便自有解决之道。   这个时期虽然说是集体经济、计划经济。   可再怎么计划周详,也有覆盖不到的地方。   就如正午的阳光暴晒之下,总有阴影的存在一般。   像做爆米花的、卖凉糕凉粉的,走村串户赊菜刀的、收牙膏皮的、补锅补盆的,用鸡毛狗皮换搪瓷缸的,甚至还有补瓷碗的匠人……   这种买卖,公家怎么去“计划”、怎么去“集体”?   按照罗旋替周老大出的主意。   到时候挖出来的河沙,堆积在割完水稻的稻田之中晾干。   然后以6生产队的名义,对外出售建筑用沙、铸造用砂。   只要周老大愿意干,咋都能赚回来一点嚼谷钱。 第一百六十章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以6生产队的名义,对外出售建筑用沙、铸造用砂,那是集体经济,是政策允许的。   周老大只需向生产队的集体账上,象征性的交上一点点钱,这个买卖就可以实现华丽转身,变成集体经济的组成部分。   就像后世,买个大货车,还需要挂靠在某个运输公司名下呢。   道理一样!   一个人的魄力、胆识,和看问题的高度与广度,决定了他发展的天花板。   这一段时间,其实周老大对罗旋,是从骨子里面产生了一股钦佩之情的。   但偏偏在遇到他人生之中,面临第一个重大决择的时候,周老大却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不得不说,   有些时候,往往选择比能力更为重要。   给周老大指点完出路之后。   罗旋见老大并不听自己的建议,不由暗自叹息一声:既然他不干,那就自己来干吧!   丁大爷原本是让周老大,向罗旋讨教一条养家之道。   但让丁大爷没想到的是:罗旋竟然建议周老大去办一家采沙场。   这个主意,倒是大大的出乎众人的意料了。   于是丁大爷饶有兴趣的问,“就挑着一对簸箕去河里挖沙,也能赚到嚼谷钱?”   罗旋点点头,“丁大爷你别小看河沙、石子这些小买卖。以后随着国家建设的日渐兴旺,这种小买卖,注定会变成一个大产业!   到时候,岂止是赚点嚼谷钱?那简直就是挖金砂啊。”   戴红梅满是疑惑的呢喃了一句,“挖沙这活,也没有技术含量,能卖力就成。咋就能够赚到很多钱呢?”   罗旋微微一笑,“聚集了大量河沙的浅滩,就那么几处。这种事情,如今都是先到先得,也没个河长啥的来管你。   等到你把这些河沙挖的差不多、都卖变成钱了。   别人再跟进的时候,他挖沙的成本,就会远远的高于我们。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有本钱了,就可以置办一些机械,去河中间挖沙,而别人却只能干瞪眼。”   这个时期也,没有什么“国土办”来管这些事情,挖沙也不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而罗旋开玩笑说:没有河长来管。   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河长这一说。   不过什么河长、厕所所长,大家都爱开这种玩笑,所以罗旋说这句话也不过分,大家就当是一句玩笑话听听。   周老大、戴红梅,丁大爷他们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不过,这其实也很正常。   正是因为普罗大众没有超前的眼光,所以那些快人一步的人,才能成为富豪。   在场之人,   也就周老二这种不动脑子的人,才突然冒出来一句,“罗旋,我跟着你干了!别说工钱不工钱的,给我管饱饭就成。”   周老二今年13岁多了,身体长得很壮实。   让他去挖河边的堆积沙子,这活他倒是也能干,只是效率可能不是那么高罢了。   罗旋微微一笑,“行,只要你不偷懒就行。一天三顿的玉米碴大米饭,我给你管饱。   周老二拍着胸脯道,“我啥时候干活会偷奸耍滑了?放心吧罗旋,你看我每天的表现,然后给我一点粮食就成!   我也不想和我爹一个锅里搅食了。   以后咱就跟着你干,你指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打狗,我绝不会去撵鸡。”   罗旋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周老二。   别看罗旋说的肯定。   其实弄这么一个采沙场,目前真还赚不了什么钱。   罗旋,这是在布局将来。   自己现在不差钱,也没指望靠采沙场,能给自己能够带来多少收益。   但这个采沙场对于农村里,那些一个月想赚个5块、8块钱,都难如登天的人来说,却是他们农闲之际,赚取一点盐巴钱、补贴家用的好工作。   而且罗旋敢肯定:这个采砂场,以后必将成为自己手中,用来笼络人心、安置那些对自己有用的人的极佳场所。   等到熬过了三年困难时期。   国家势必将迎来一个大发展、大建设的时代。   到了那时,经济形势好转、红星乡也通了电。   罗旋还就不信了:到时候红星乡的粮站,不修建大型粮食晾晒场地?   它修建大型砖瓦仓库,不用河沙?   什么粮食加工房、面粉厂,使用电力作为动力的新型榨油坊,哪个缺的了河沙?   向来喜欢占地盘的供销社,会不修建新的门市、或者是酿造厂、糖果厂、糕点厂、仓库这些设施?   而且到了60年代,什么卫生院、畜牧局、农机站、公路局、车站……等等,   这些隶属于乡公所的附属单位,都将修建自己的办公场所、养殖场,或者是水泥院坝之类的。   到了那时候,   再匆匆忙忙的去开设采沙场,和原来那些已经占据了市场份额的同行抢生意,势必会很被动。   至于这个采沙场的属性问题,罗旋也相信自己有那个把握,将它处理好。   这个时期的采沙场,本身就是一个很利薄的行当,没有暴利的驱使,也就引不起别人的眼红。   但自己设想当中的这个采沙场,能够揽到红星乡规划当中的机械厂、铸造厂里面的业务。   并且在可以预见的将来。   以后自己再到红星乡公所里面,去多拉拉关系。   将来,罗旋相信自己,应该能够拿下大部分公家单位楼堂馆所建设,这一块儿的沙子供应业务。   这样一来,这个采沙场的前景还是很不错的。   既然前景不错,那也可以预见:以后铁定有眼红眼绿的人,会在背后捣鬼。   假如到时候,有那种无事生非的人,老是揪住这个采沙场的属性问题不放的话……那就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见招拆招就是了!   哪里的黄沙不埋人?   目前,   自己只需要坚信一点就好:只要有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它就离不开使用沙子。   无论是别人开办、还是自己开办,总归市面上是有采沙场存在的。   只不过,大家各自都顶着一层集体的壳而已。   把大方向确定下来之后,罗旋准备等到农忙过后,然后以自己盖房子需要用沙的名义,请人帮自己开始去河里采砂。   以后周老大在外面混得好便罢。   若是他混不下去了,周老大势必还得回到生产队里来求生。   到时候,他可就算是彻底失去了“正兴6队采沙场创始人”这个资格了。   顶大也就能混个“负责人”当当,成为自己的一只手套……   等到主意打定。   再和周家三兄弟、丁大爷他们闲谝一阵儿,夜色也变得渐渐深沉起来。   等到周家三兄弟回家去了,丁大爷也起身告辞。   可让人感觉很奇怪的是:身为一个女流之辈的戴红梅,却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一时半会儿不肯离去。   “红梅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罗旋忍不住问,“要是你真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话,那就说出来听听吧,说不定大家商量着,就找到了解决办法呢?”   戴红梅稍微踌躇了一下。   然后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其实倒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我先前在家里打盹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易阳他……他出事儿了。自从被梦里惊醒之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现在这心里啊,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易阳?   以前易阳贴钱贴力的,给自己弄回来两根自行车上的辐条,这才使得自己能够有钓大鳝鱼的工具。   罗旋也借此熬过了一开始那段、最为艰难的时期。   所以罗旋对易阳,心中还是有几分感激之情的。   只不过,   让自己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戴红梅,怎么就突然关心起易阳来了?   难道是上次,他们结伴给自己送楠竹筒去学校的时候,戴红梅和易阳就相互看对眼了?   这倒是让人有点出乎意料了!   因为易阳是个未婚男青年,长得也很帅气,手上还戴着一块贼亮贼亮的上海牌手表,很是洋气。   一般来说,这个时期巴蜀省的男儿,多半是不愁娶老婆的。   尤其是像易阳这种要模样有模样,家庭成分也好、经济条件还过得去的未婚男青年,是不太可能会考虑戴红梅这种小寡妇的。   没办法,   农村人传统观念的残余影响,还是很浓、很重的。   罗旋笑着安慰戴红梅,“红梅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至于易阳那边,他正在永兴水库工地上,拼命挣表现呢!要是一不小心,被某位领导看进眼里了,人家可就能够进水库管理局吃上国家粮哩。”   戴红梅语气复杂的回道,“想成为公家人、吃上公家粮,哪有那么容易啊!他要是有那个好命,我还替他高兴呢。”   参与永兴水库建设的人当中,确实有表现优异的人,是可以特招进水库管理单位里面上班的。   这件事情众所周知。   当初水库刚开始征调“义务工”的时候,就已经明确宣布了有10个人的“农转非”指标。   只不过要在数千人当中脱颖而出,那又谈何容易?   那就相当于吊在半空中的一块儿白面饼,基本上是吃不到嘴里的。   “罗旋,你还别不信,我的感觉很准确。”   戴红梅叹口气,“以前啊,我嫁进山里的时候,那一天我以前那个男人……他快出事之前,我心里就曾经突然乱糟糟的。   当时,我也是做了一个很吓人的梦。结果,没过小半天,就有人来家里报信,说他……他摔死了。”   遇到这种情况,罗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   毕竟戴红梅关心则乱。   她现在心里面,已经乱了方寸,自己实在是不太好过于热心的去开解她。   两个人坐在屋檐下,静静地仰头看着已经偏移的月亮,一时间无话可说。   突然!   远处响起队长彭志坤惶急的声音,“丁大爷,罗旋你们在吗?快,快跟我走!易阳出事了、出大事了!”   罗旋和戴红梅闻言,顿时大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妄之灾   永兴水库建设工程,事关整个红星乡、乃至附近两个乡镇的农业、工业用水,和居民饮用水保障的问题。   所以,   这个被列为江内地区重点项目的工程,指挥部在当地征调义务工的时候,还是很挑剔的。   “上面”要求每个生产队、每个生产大队,都必须要挑选那种身强力壮、思想可靠、出身成分好的年轻小伙子前去“出义务工”。   只不过,   工程指挥部是不管这些义务工们的吃饭、也不管工钱的,只提供一个大茅棚供他们睡觉。   要是这些义务工在工地上受伤了的话,指挥部也就给他们一点点伤残补助什么的,就算完事儿。   那既然这些义务工啥也捞不着,可为什么大家还挤破头的去干呢?   原来,工程指挥部里有10个农转非的名额,大家都是冲着那一丝丝侥幸而去的……   再加上上面,给各级生产队下的是死命令。   所以6生产队和其他的生产队一样,挑出了几名出生清白、干活卖力、思想纯洁的棒小伙,前去永兴水库工地上干活。   其中就有易阳。   通过生产队长彭志坤的叙说,罗旋和戴红梅才明白过来了:原来易阳在工地上被人举报了,有人说他偷了别人的钢笔。   盗窃他人财物?   这个这个罪名,在这个时期,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尤其是能够佩戴钢笔的人,人家都是什么人?   他们的东西,谁敢偷?   工地上能够用的上钢笔的人,那至少也是吃公家饭的干事、或者是工地上的记分员之类的。   易阳自己也爱在胸口的衣兜里,别上一支“英雄牌”钢笔。   不过他那是纯粹用来装逼用的,不作数。   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也不复杂:   永兴水库建设工地上,有一位县里面派驻下来的、负责现场监督的干事。   他在工地数千人当中,慢慢就留意到了一表人才、说话做事并不像别的民工那么粗鲁的易阳。   所以呢,   平时下工之后,有些时候这位干事就会来找易阳,东拉西扯的闲聊几句。   今天下午,就在罗旋他们敲锣打鼓的,往乡公所抬机器那一阵。   水库工地上那位干事,手上需要填写很多报表,就派人把易阳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去帮忙。   而到了后来,那位干事因为有点事就出去了一趟。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钢笔了。   而当时的办公室里面,也就只有在帮着整理资料的易阳……   好巧不巧,当天因为易阳先前要干重体力活,所以就没把他的那支钢笔,像往常那样别在自己的衣兜里。   干部的钢笔被偷,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几块钱倒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事情,关系到队伍的纯洁性!   事情一旦被拔高到这种高度,那性质可就恶劣至极、后果就很严重了。   当即就有工地上的民兵队长,派人押解着易阳回到他的大通铺上。   打算去翻找证据。   这一翻,可就坏了!   易阳那支钢笔,被翻找出来之后,在场的干部们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而且这件事情,坏就坏在那位干事的钢笔、和易阳的钢笔,都是常见的英雄牌。   而且,   两个人恰好也没在上面刻字。   钢笔的新旧程度,也差不多。   这下子,干部们都很纳闷:你一个来工地上下苦力的民工,哪来的钢笔?   你用得着钢笔吗?   即便有旁人作证说,以前易阳确实有只钢笔,那也很难消除大家心中的疑虑……   深感自己受了委屈的易阳,在百般辩解之后,也未能消除大家的怀疑。   于是,   受到了极大刺激的易阳,挣脱民兵们的钳制,冲到山崖边纵身一跃……   听到这里,戴红梅激动得浑身直颤!   只见她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拽住彭志坤的手臂就追问,“易阳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伤的重不重??”   彭志坤今天傍晚,才起把打谷机辛辛苦苦地抬回了生产队保管室。   他刚刚回到家,匆匆忙忙的喝了两碗玉米糊糊,就接到了大队部的通知,说易阳在工地上出事了!   老支书要求彭志坤,赶紧带人前去乡卫生院里,帮忙处理此事。   易阳父母早亡,只有三个已经嫁出去了的姐姐。   彭志坤一接到大队部里的通知,一时半会儿之间,又上哪去找易阳的姐姐去?   所以他这才跑到罗旋房子这边来,准备叫上丁大爷他们,一块儿往红星乡卫生院里跑。   没办法,既然摊上事了,那就解决事情吧!   因为考虑到易阳跳崖,很可能会摔断腿啊之类的,所以罗旋去把手推车给推了出来。   戴红梅急急忙忙的回家,可能是去拿了一些钱。   而彭志坤则跑到丁大爷家里去,把丁大爷和张大叔他们,都给叫了出来。   忙忙乱乱之间,大家伙儿都准备停当。   点上几支火把,就准备往红星乡卫生院里赶。   恰好在此时!   只见在天空中,两道明亮的灯柱划过夜空,忽闪忽闪,很是扎眼。   这个时期,农村的夜晚很都很安静,也很黑。   像这种明亮的汽车灯光,哪怕十里之外都能看得见。   “该不会是有人把易阳,给送回来了吧?”   彭志坤仰头望着越来越近的灯光,不由开口道,“咱们这临近几个生产队,谁还能叫得起汽车呀?”   戴红梅急得一跺脚,“走!我们去村口看看。要是这辆汽车只是路过,我们就把它拦下来,让它送我们去卫生院!”   汽车都是公家的。   小汽车属于县里面那些大单位,大货车属于县汽车运输服务公司。   谁需要用车的时候,需要去县汽车运输服务公司递交申请,然后再由他们来调派汽车。   而且,还得给开车的司机递上好烟、管上好饭,陪着笑脸说上好话。   要不然的话,   这些司机敢一边对你破口大骂,而且还挂着空档、在原地给你轰油门!   反正运输公司是按照里程收费,一公里1块3毛钱的运费。   谁不敢少公家1分钱。   替公家开车的司机,他们都是农村人惹不起的存在,谁敢去胡乱拦车?   彭志坤和张大叔他们苦笑一声:这戴红梅确实是急了眼了!   竟然敢打算让公家的汽车,送她到卫生站去?   也不怕那个司机,给她来上一扳手?!   但戴红梅已经冲到前面去了。   生怕她吃亏的彭志坤、张大叔,还有罗旋、丁大爷他们只好紧随其后,急匆匆地往村口赶。   众人刚刚走到村口。   没站一会儿,只见一辆“嘎斯”大货车‘嘎吱’一声,便停在了村口的路边上。   车门打开,   以前替罗旋拉红砖的那个彭莽子,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开口就和罗旋打招呼,“原来罗旋你也在家啊?我还准备哪天不忙的时候,去乡上找你聊天呢。”   原来,易阳跳下山崖之后,当即便摔的昏迷不醒。   工地指挥部的一位干部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都什么人呐,竟然还敢以死威胁、对抗审查?”   但生气归生气。   他还是立马命令大家伙儿,绕道跑到山崖下去,用门板把易阳给抬了上来。   这个时期,很多干部都是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退下来的。   他们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急救知识和,外伤包扎的技巧。   加上永兴工地上,本来就有卫生室,里面也配备有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和急救药物。   把易阳简单的包扎之后,工地上便安排一台车,把他往红星乡卫生院里送。   当时在调派车辆的时候。   曾经替罗旋拉过红砖的彭莽子,听说易阳是正兴6队的社员,于是彭莽子便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这趟出车任务。   等到把易阳送到红星乡卫生院里,经过医生们的会诊,最终确定易阳身体没什么大碍。   就是左肩有点儿骨折、肋骨断了一根。   卫生院简单的开了一点去痛药、将易阳的肩膀骨折位置包扎了一下,便让他出院了。   随后,   彭莽子索性就好事做到底,不惜开着车,连夜把易阳给送回了6生产队。   望着驾驶室里,肩膀脖子上缠满了绷带、夹板的易阳。   戴红梅当即就哭出声来,“你怎么这么傻啊!他们迟早会查清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呜呜呜,你怎么能和自己过不去呢?   要是摔死了,以后组织上又证明了你的清白,你不是白死了吗?你这个傻瓜,呜呜呜……”   彭志坤和丁大爷心中的暗自叹息一声:查明清白?   哪有那么容易!   即便是事后查明,易阳确实没有盗窃那位干事的钢笔。   可工地上来自整个红星乡、几十个生产大队的几千人,他们又哪里能够知道真相呢?   而且,他们真有兴趣,去知道真相吗?   他们只不过是在茶余饭后,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谈资罢了。   至于真实情况究竟如何?   是没有人去关心的。   大家都很累、很忙好不啦,谁稀罕到底是真是假?   他们只会到处去说:啊,你知不知道,上个星期咱们那工地上,出了一个叫易阳的盗贼!   他,竟然偷了干部们的钢笔……   等这件事情传回了他们的生产队里,话题就很可能会变成:你晓得不?正兴大队那个易阳,偷东西!   偷的好凶哦,也不晓得他偷了人家多少粮票、偷了多少钱……啧啧啧,他胆子可真大!   再传到各个生产小队里,铁定就会变成:正兴生产队里那个易阳,天生就是个贼!   啧啧啧,你是不知道哦,他啥都偷!工地上几千人哟,都被他偷过。   啧啧啧,那么多人,也防不住那个易阳偷东西,硬是厉害滴狠……   老话说:真相从来不会超过三里地,是有道理的。   工地上数千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易阳跳山崖。   这件事情在他们枯燥而贫瘠的生活当中,无疑是一颗很值得反复咀嚼的瓜……   吃着吃着,香瓜变苦瓜、苦瓜变成了麻瓜,到最后,就彻底变了味儿……   易阳骤然受此一击,他以后的前程,注定将是一片灰暗,再也没有一丝改变命运、跳出农门的可能性了。   罗旋谢过了彭莽子,便心事重重的和彭志坤、张大叔他们一起,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易阳往他家里背。   等到大家伙儿把他送了回家。   原本开朗、阳光的易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睁着他一双失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梁。   眼神空洞的,面如死灰……   “唉,好好一个人,转眼之间就这样毁了。”   彭志坤痛惜的拍拍罗旋的肩膀,“罗旋啊,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你作为我们6生产队里,前程最为远大的年轻人,以后可得时时刻刻提高警惕,一定要走稳!每一步都走实咯!”   罗旋默默地点点头,再看看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戴红梅一眼。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看来,开办采沙场的事,还得加快速度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粮食珍贵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微明。   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弟就跑到罗旋的家门口,准备把小推车往学校里推。   她们俩姐弟需要每天早上把空手推车,给罗旋推到学校里去放好。   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手推车上面,就会多出来一个装着2,30斤粮食的麻袋。   然后邱小刚两姐弟,再将小车推回生产队里来。   这么每天跑上一趟来回,两姐弟中午的粮食,就算是有了着落了。   虽然罗旋给他们的粮数量食不多,也就是个6,7两左右,而且还不是全细粮。   罗旋给她们的大米里面,还掺杂着有2成的玉米碴。   就这6,7两粮食,对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弟来说,已经是无比的珍贵了。   更主要的是,   罗旋给他们的报酬很稳定,活也不累。   有了这笔买卖,邱桂英姐弟俩也用不着去偷人的东西了。   这种靠劳动换来的饭,吃起来安心。   但今天一大早,   邱桂英带着她弟弟,像往常那样来到罗旋家的篱笆围栏外,想让三嫂子或是张大孃,把手推车给她们推出来的时候。   没成想,从屋里面走出来的人却是罗旋。   只见罗旋手上提着一个大背篓,对邱小刚招招手,“你这几天不用推车去学校了,帮我把这个送到餐饮服务社,交给一位姓顾的负责人就好。”   邱小刚接过大背篓一看,只见被篓面上盖着一层稻草。   可能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水分蒸发,稻草上面还稍微撒了一点水上去。   在背篓表面放上稻草,这倒不是罗旋,为了防止让邱小刚知道背篓里是什么东西。   那背篓旁边的孔,比邱桂英的眼睛还大,想遮也遮不住。   而且20余朵蘑菇的气味,非常的强烈,农村里长大的人只需要一闻,就能知道背篓里面,装的全是蘑菇。   最近,正兴生产队这一带也没有下雨。   邱桂英和邱小刚两姐弟,也搞不懂罗旋,究竟是去哪里搞到了这么多的蘑菇?   只不过,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两姐弟也没敢开口问。   “还有这个,你们送到陈老师家里去就好,不要拿到学校里去。”   说着,罗旋又递给邱桂英一个篮子。   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甲鱼,约莫4斤重的样子。   “记住,送到餐饮服务社那里的东西,你们放下就走,不要多嘴多舌、问东问西的。”   罗旋告诫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弟,“陈老师那里的货款,我自己会去和她结算,你们也不用管了。”   “到了学校,你们自己去我的宿舍拿粮食。”   “这里我给你们写了一张纸条,到时候,给宿舍里的那个余贵军看看,免得他误以为你们是私自拿我的东西。”   罗旋之所以一开始,就严厉要求邱桂英两姐弟只管送货,不要多嘴多舌、问七问八。   这是罗旋在给她们定规矩!   就像对待那些初入职场的萌新,一刚开始对他们的要求,就应该要严厉一些才行。   这个时候,一定要要将单位上的红线,明明确确的给他们画出来。   等到他们接受、并且习惯了这些规章制度之后。   以后再适时的对他们施之以恩,他们反而会觉得越干越轻松、会觉得这份工作,挺值得自己好好干的。   若是一刚开始,就管得很松解的话,后面再想将把绳索收紧,可就不容易咯……   这是一个‘先打巴掌再给糖’,还是‘先给糖,再打巴掌’的哲学问题。   嗯,蛮深奥的。   等到吩咐完这些事情,罗旋又让邱桂英下午放学之后,到宿舍里面去,把那几个楠竹筒全部给搬回来。   再让邱小刚去卫生院,买1角钱的巴豆。   这几天,   罗旋总是发现自己楠竹筒里面的粮食,每天都会减少那么一点点。   想来想去,最后罗旋的推测:这应该是余贵军那家伙,在偷自己的粮食!   本来才一点点粮食而已,对于现在的罗旋来说,已经不象以前那么金贵了。   可自己愿意给别人分享粮食,那是情分。   要是自己不愿意拿出来接济别人,这是本分。   余贵军这种不告而取、偷偷摸摸地占自己便宜的做派,罗旋是绝对不会惯着他的!   这个时期,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艰难。每一粒粮食,在大家的心中都是非常金贵的。   像以前的时候,自己借住在生产队的饲养室里。   饲养员周大爷,为了防止自己偷吃喂猪的那些蚕豆粉、玉米粉、豌豆粉。   他每次临走之前,都会在缸里面做上记号。   要是自己真饿的受不了了,偷了猪饲料吃的话,那肯定能被周大爷给察觉出来。   在米缸、粮食袋子里面做记号,生产队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有这个习惯。   甚至还有一些家里的婆婆,在猪油罐里、粮食缸里做记号的时候,她自己记岔了,然后误以为儿媳妇偷了粮食吃。   一家人因此而闹得鸡犬不宁、家破人亡的惨剧都有。   就在前几天。   正兴大队7生产队里,就发生了一件人间惨剧:有一位妇人去亲家那里走亲戚。   那家的婆婆妈看见亲家来了,便舀出来一碗米,吩咐儿媳妇做一顿稍微好一点的饭,好招待亲家母。   那儿媳妇看见婆婆这么体贴,心里面自然也很高兴。   于是,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过了午饭之后。到了下午,婆婆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话里话外也说的难听。   原来,中午儿媳妇去米缸里舀完米,当时那个婆婆忘了在米缸里做上记号了。   等到下午亲家走了之后,婆婆再去看米缸的时候,见大米上面,没有她画上去的鬼画符。   于是这个婆婆,就猜忌儿媳妇私自拿了粮食,给她妈拿回娘家。   接下来两婆媳一个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另一个始终咬定儿媳妇偷了粮食,拿去顾娘家。   两个人越吵越气、越说越恼!   最终,受不了委屈的儿媳妇一怒之下,便自挂东南枝。   事到如今,那位婆婆一见自己闯下了大祸,深感无颜面对自家儿子和男人的婆婆……   最后也投河自尽。   由此可见,这个时期农村里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粮食在大伙儿眼中,到底有多么的金贵。   罗旋这是要布一个局,好好收拾余贵军两回,非得给他心理整出一点阴影不可……   等到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地走远,转身去找生产队长彭志坤去了。   自己既然打定主意,要办一个采沙场,那就往大一点点弄。   捐献打谷机、脱粒机能够养名。   而采沙场能够养人……养一批对自己好的人、一批能够敢打敢拼的人。   从采沙场筹备之初,罗旋就准备把所有的手续弄全。   这样一来的话,就会提高后来者的入行门槛,也好让那些想来分一杯羹的人望而却步。   现在,   学校马上就要放农忙假了,反正自己需要在生产队里干活,那这一阵子,罗旋打算全力以赴的,把采沙场的准备工作做好。   等到收假之后,则是去租房子、顺手给余贵军那家伙长长记性。   “1个壮劳力,1月给生产队里,上交8块钱?”   彭志坤吧嗒着烟,眼中满是10元大钞在飞舞,“而且,只是农闲的时候,才组织壮劳力去挖沙?”   罗旋提出来,要占用河边的荒滩地。   然后生产队在农闲的时候,替罗旋组织一批壮劳力去挖沙。   他们的工钱,全部由罗旋来承担。   而且只要生产队出一位壮劳力到沙场里去干活,罗旋每个月就会替他们上交8块钱给生产队,作为分红。   这种形式,和周老大要出去“打野斋”那种、向生产队里上交管理费的道理一样。   “开办采沙场,必须以正兴大队采沙场的名义,到乡公所去备案。”   兴奋之余,彭志坤不禁也有点儿担忧:“我这里倒不会有问题。代会计他们肯定也巴不得生产队里,能够多这么一笔大收入。   现在我只担心,大队部的老支书廖大队长他们,会不会同意?   就算他们同意了,那乡公所那里,又该怎么走手续呢?”   罗旋想了想,然后将头凑近彭志坤耳边,低声教代了一下。   彭志坤抬起头来,朝着罗旋竖起个大拇指,然后拍拍屁股,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珍藏了不少天的“红梅牌”香烟。   便往大队部走去。   老支书和廖大队长,正在大队部里,围着那台崭新的打谷机,这里摸摸、那里鼓捣一下。   都在畅想着,过几天这打谷机唱起歌来,那副丰收的喜悦场景,将是多么的让人愉悦。   两个人脸上正笑的一脸稀烂,却突然瞥见6生产队队长彭志坤,满脸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干啥?”   老支书警惕性最高,只见他盯着彭志坤紧张地问道,“总共就2台打谷机,你们6生产队已经独占了1台,你还想干啥?”   彭志坤嘿嘿一笑,“老支书啊,别那么把我当做坏人来看嘛!我这是给你报喜来啦。”   廖大队长哼哼几声,“你会有那么好心?”   “二八分成,名字得挂正兴大队集体采沙场!”   彭志坤老神在在回道,“要是能够挂上【红星乡采沙场】的牌子,咱6生产队,和大队里三七分账。”   其实这个时期,表面上所有的干部们,都是很忌讳谈经济效益的。   但在私底下,大家都是生产队里的一员,谁也没法不看重那一根玉米棒子、一颗红薯。   个个都恨不得拼命给自己的生产队,哪怕多增收10斤粮食、创收10块钱。   那也许……就可以挽回一条命。   每年在那些极其贫穷的生产队里,被摁进尿桶里面溺……   等到彭志坤说明来意,把采沙场的这件事情,详详细细的向老支书和廖大队长汇报之后。   老支书一拍大腿,“走!咱现在就去乡公所里,找乡长要批文去!”   廖大队长也是兴致勃勃的,把烟头一丢!   然后弯腰,把原本是趿在脚上的布鞋狠狠地往上一提,“走!今天不把这件事情弄好,咱们就搬铺盖卷去乡公所里打地铺!咱还就不回来了。”   说完,老支书、廖大队长和彭志坤三人,便急匆匆地往红星乡赶去。   这个时期,连村里面的一把手、二把手都买不起一辆自行车。   所以,即便是有那个消费实力的罗旋,自然是不敢得瑟。   虽说自己可以把自行车藏在空间里面,也就晚上赶路的时候骑一骑。   可要是在路上,撞见熟人了的话……   那岂不就暴露了?   不着急,自行车迟早会有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好厉害的招式   乡长办公室。   老支书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只顾着拿乡长办公桌上的香烟,一根接一根的不停的抽烟。   “咳咳咳,咳咳——”   听着老支书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乡长不由苦笑道,“我说老哥啊,你就不能少抽两支?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再这么抽下去,可怎生得了哇?”   老支书叹口气,“唉,反正我是活不成了,那就抽死算了。”   乡长咧嘴一笑,“我说老哥啊,你有事说事儿,咋就扯上这些死啊活的东西了呢?当年鬼子的炸弹,都带不走你这个老兵。如今还有谁敢在你面前耍大刀?”   老支书道,“我们正兴大队,现在账面上只有1095块2毛6分钱。马上要捐支援水库建设款、交教育附加、交红星乡街道改造费,交乡公所干部补助款、交县乡提留……”   “哎我说老哥,你究竟要说啥?”   乡长赶紧开口打住老支书的话题,“咱先说好,我可比你还穷!咱马上不是要筹建农机厂了吗?乡公所里的干部们,都被我派去县里,找他们各自的老上级、老领导,去争取支持、要拨款去了……”   老支书丢下烟蒂,朝着乡长嘿嘿一笑,“咱这不正是为了农机厂而来嘛!要不,我们正兴大队以集体的名义,在农机厂里入上一股?”   “不行!”   乡长很是坚决地摇摇头,“这个绝对不行!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我以后这工作就没法干了。其它大队同样来要求入股,我答应还是不答应?你们都来分肉吃,乡里哪还能剩下半点骨头渣?”   筹备之中的农机厂。   不用说,那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至少农机厂,在成立初期生产出来的几百台打谷机,那是不用愁销路的。   谁都可以预见的到,农机厂前期的利润,将会是非常可观的。   眼睁睁看着农机厂可以创造出巨大的经济效益、解决很多人的工作问题。   乡长哪可能把这只金鸡,给抱养出去?   “那这样吧,以后乡里的翻砂厂,由我们正兴大队来承办。”   老支书退而求其次,“以后农机厂里面的铸铁件,就交给我们大队的翻砂厂来生产。”   乡长噗一声,“什么你们正兴大队的翻砂厂?说的好像现在那家厂子,真就是你们正兴大队开办的一样……”   自己的请求再次遭到乡长的拒绝,老支书也不气馁。   继续提要求:“那这样吧,咱也不让领导你为难。   建设农机厂的厂房,这个小工程,就交给我们生产队里的那些小伙子来干吧,也好让他们挣点盐巴钱。”   乡长看看一脸认真的老支书,低头沉吟了片刻。   然后缓缓摇摇头,“我说老伙计呀,你就别让我为难了。这个农机厂目前正在加紧申请立项、争取拨款。   我还是有一点点小把握,这个项目是能够通过县里那一关的。   至于地区计划委那里、还有工业局那边,我准备这两天动身往市里面跑一趟,努力争取争取市领导的支持。   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位老伙计:农机厂项目,它就不可能是一个小工程。”   乡长话锋一转,“你说,这又不是像你们村里面,罗旋小同志盖三间砖房那么简单。   你们生产队,一没厂房设计能力、二无大型建筑施工的设备和技术。我怎么可能把这么大、这么重要的工程,交给你们一帮‘打野斋’的施工队伍去干呢?”   原来,   身为乡长的他,也知道生产队一些贫苦的社员,会偷偷摸摸的溜出去‘打野斋’这件事情。   听了乡长的话,老支书那张悲苦的老脸上,皱纹就更深了。   只见他‘蹭的一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正兴生产大队破产?   如今生产队账面上的那点钱,都不够给水库捐款、不够上交教育附加的!   更不用说其它那么多的提留款、捐资修路的钱了!”   农村苦,社员们负担重。   乡长对此心里有数。   但他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只能抽着烟,沉默以对。   只听老支书犹自在那里愤愤不平的喃喃自语:“这机器,好歹也是我们生产队里的罗旋搞出来的,我们正兴大队的父老乡亲,咋就沾不上一点点光呢?”   乡长苦笑一声,“老伙计啊,要注重大局嘛!”   “我只注重我们生产队会不会破产、我只注重我们的社员,能不能吃的上饭!”   老支书气得胸膛急剧起伏,“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反正我们正兴大队,是铁了心要发展一点集体经济,搞一点副业才行!要不然的话,大伙儿可就真揭不开锅了。”   乡长苦笑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唉,咱是贫苦人,一辈子也就只知道在地里刨食。”   老支书叹息一声,“要不,我们大队出钱出人,办一家【红星乡采沙场】吧。   以后乡里有什么工程,需要用沙的时候,照顾照顾我们生产队的采沙场就好。   也算是领导你给咱们一口饭吃……”   乡长想了想。   然后开口道,“以红星乡的名义来开办采沙场,我个人感觉不太合适。   你比如像小老君、大老君生产队,他们需要用沙子的时候,你们难不成,还用小推车走上几十里路,给人家送过去?”   老支书神情凝重的缓缓坐下,冷声问,“那领导你说咋弄?”   乡长用手指头敲着桌子,朗声道,“要不这样吧,就以你们正兴大队的名义,开办一家采沙场。   至于乡里的建设用沙,我去各个单位打个招呼,请他们尽可能的采购你们的沙子,怎么样?”   老支书满脸的无奈表情,开口问乡长,“唉,那也只好这样了。我们大队成立采沙场,乡里能拨给我们多少启动资金?”   乡长一听,顿时被气笑了,“我不找你们收取管理费,都算法外开恩了。老伙计,你居然还想着乡财政上,给你拨款啊?”   “好,一言为定!”   听到乡长说了不收采沙场的管理费。   老支书一反刚才那种老态龙钟、暮气沉沉的样子,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窜到办公桌边。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沓信签纸,“啪”的一声拍在办公桌上。   乡长见状一愣,“这是干啥?”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老支书开口道,“请领导你写上,乡公所不收取采沙场管理费、教育附加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   采沙都是苦力活,累死也赚不了几个辛苦钱。   免掉采沙场的杂费,以乡长的猜想:那可能也没几个钱。   小事一桩而已。   自己刚才已经连续拒绝了老支书那么多个提议,要是连这一点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的话……   乡长觉得自己脸上,都有点过意不去。   拿起桌上的笔,乡长按照老支书所说的,还真就当场写下了一张乡公所与正兴大队之间的协议。   正写着,   老支书却突然伸手,按住乡长的手臂,“等等,再加上一条:沿着清水河边,上下游二十里范围内,以后不再新批集体性质的采沙场。”   乡长抬起头来,有点疑惑不解的看着老支书。   “领导你想想,采砂这力气活,是多辛苦的一个行当?要是别的生产队,见我们赚了几两嚼谷钱,眼红眼绿的,也跟着一窝蜂的办采沙场。   那以后,谁也甭想赚到那点血汗钱了不是?”   老支书一脸沉痛的说道,“领导你想象一下,你挖他挖我也挖,那清水河用不了几年,岂不变得就如同狗啃过的一样?”   乡长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那好吧,最近这几年沿着清水河一带,乡里暂时就不批准新增采沙场了。”   出了办公室。   老支书把手中的那纸协议,狠狠地往彭志坤怀里一塞:“以后要干这种事情,你自己来!我当年只会和敌人在战场上正面作战。像这种敌后武工队的事情,咱干不了。”   廖大队长哈哈一笑,“老哥,你说差了!去敌人的碉楼抓舌头的事情,咱们侦察排以前可没少干。”   老支书气呼呼的驻足,扭头盯着彭志坤问,“你老实交代,刚才办公室里那些招式,到底是谁教你的?”   彭志坤挠挠头,“集思广益,哈哈哈,都是集体的智慧!不能低估了群众的创造性嘛。”   老支书刚准备再问,却被廖大队长拉住手臂,“走走走,咱今天中午下馆子,好好撮一顿去!反正他6生产队就要发财了,咱也沾沾光。”   身后传来彭志坤的笑声。   犹如偷鸡得手后的黄鼠狼。   “去河沟里挖点沙子,哪可能发的了财哟?只是以后我们6队不是穷的吃土,而是穷的吃沙子了,哈哈哈……”   ~~~~   老支书、廖大队长和彭志坤,他们去乡公所办事去了。   而在六生产队的饲养室里,饲养员周大爷和他的三手“未婚妻”叶二娘,两人正蹶着屁股,趴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绞尽脑汁的算账。   “彭志坤得请,比较他是生产队长。”   叶二娘咬着一截小木棍道,“他那里,就不写请全家了。你算算,要是彭志坤加上他婆娘,还有三个娃,那就是5口人了。一桌席面,他家就占了半桌,咱吃亏太大。”   周大爷点点头,然后扭头吼周老大,“大娃,你说这个请别人来喝喜酒,请帖该怎么写?”   周大娃也是个学渣,小学一年级都足足念了三年的神人。   但他再怎么学渣,人家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初小生。   水平可比周大爷这种、只是在扫盲班里打着火把,上了十几天去夜校的人,层级高了不少。   “那就写【恭请彭志坤队长,届时莅临茅房,来喝上一杯喜酒】?”   自家老爹在忙于操持他结婚的事,所以周老大今天一大早,就被周大爷给捉来替他煮泔水。   强忍着恶心的周老大一边烧火,一边斟词酌句的开口道:“一般写请贴的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姿态摆低一些、把别人说的尊贵一点,这样客人心里面会舒服一些。”   周大爷挠挠头,“把自个儿家写成茅房,我咋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呢?”   周老大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咋不对劲?人家诸葛亮还说他家是茅房呢。”   周大爷偏着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乡下人都把厕所,管它叫茅司。那些文化人咋这么奇怪,居然把自个家叫茅房?”   茅司,是巴蜀农村里面,大家对厕所的惯常叫法。   周大爷没念过书,也没出过远门……其实,他一辈子就没出过红星乡的范围。   连县城都没有去过。   他对“文化人”的理解,还停留在以前去乡里的茶馆中,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单口相声里面,那些什么“三顾茅庐”、“孔子周游列国”、“吴用智取生辰纲”之类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周大爷又结婚了   周老大的话,是故意那样说的、还是他真的不懂?   那就不可考据了。   反正最后由周老大代笔,写出来的、用红纸做成的简易请帖,上面都是写着【恭请某某,于某月某日,莅临6生产队周某人茅房,来小啄几杯……】   小酌的“酌”,周老大不会写。   周老大反正记得相声、评书里面,说书先生谈到请别人喝酒,都说小啄。   小啄就小啄吧!   反正一桌酒席席面上,拢共就8两肉,想放开了大吃大嚼也是不可能的……   “张大叔一家,就不请了吧?”   叶二娘跪在院坝里,屁股撅的老高,嘴里念念有词,“他两口子虽说上礼还算是大方的人,可他们饭量大、太能吃了。”   “要是他带上家里的三个娃,咱从他家身上,恐怕也得倒贴……”   叶二娘掰着手指头仔细算账:“一个大人一顿,咱就算他吃半斤粮食,他两口子就得1斤,3个娃算1斤。   2斤粮食,细粮4成,粗粮6成……1斤粮食算上粮票,估计得2角4分钱……2斤粮食得4角8,再加上一包烟,1角7,这就是6角5分钱了。   一桌子席面上是6碗菜,他们张家的人吃掉6成,起码得1块钱。上礼,就算张大叔上1块6……   哎呀,咱还得赔进去几分钱哩!不行不行,这家子人,不能全请!”   这个时期的生产队里请客,主家去和客人捎话、或者是发请贴的时候,就会说明是不是“全请”。   如果主家特意说明了“全请”,那意思就是请客人全家都一起去吃饭。   反之,   如果主家没有申明“全请”两个字的话,那意思就是:只请那户人家的“当家人”独自去赴宴。   很是搞笑。   但这是实情。   都是被贫穷逼出来的套路……   提着一大桶猪潲水的周老大,此时正好路过屋檐下。   只听他咕噜出来一句,“结婚席面上用46粮,你也不怕人家丢你家的碗?”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平时自己吃饭,有些时候会用28粮:也就是粗粮占8成、细粮占2成。   但等到年初,生产队里把粮食刚刚一分下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为了能够吃上一点儿好的,大家伙儿会适当的加大细粮的比例。   但最多也就是46粮。   也就是细粮占4成,粗粮占6成。   农村的宴席上,饭里面的细粮,则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一般都是37、甚至是28。   刚才叶二娘趴在那里嘀咕,说在她的婚宴上要用46粮,这让周老大很是不爽!   你们结婚快活?   老子啥也捞不着?!   周老大对他爹结婚不感兴趣,但他心里也就图个能吃上一碗好一点儿的饭菜。   没想到啊,   这个婚宴,竟然和自己家里平常的饭食质量差不多!   人家罗旋那边,给干活的人吃的饭,都是用的73粮。   也就是说,罗旋让张大孃给干活的人做饭的时候,细粮要达到7成。   如今周大爷和叶二娘结婚,吃的饭,竟然还不如人家罗旋用来招待干活的人的饭?   周老大在他家里面,也是个大孩子了,算的上市半个顶梁柱。   这半路入家的叶二娘,自然也不敢太过于小瞧于他。   闻言,叶二娘开口问道,“那你的意思,那一天该做什么样的饭才好?”   “纯干饭!纯纯的大米饭!”   周老大丢下一句,“菜不好、肉又少,饭里面还苞谷多过米,谁来吃你的这个破席?”   “砰——”   一只破破烂烂的布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的击中周老大的背脊,“你个狗曰的,老子看你就没安好心!这是想吃垮老子吗?”   坐在沿坎上的周大爷,手里还抄着另一只烂鞋作势欲打,“这娶妻娶妻,吃饭穿衣。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日子是用来慢慢过的、慢慢熬的,哪有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想挣面子、饿肚子的?   狗日的,尽来格老子的出这种馊主意!”   周老大把泔水桶往地上重重的一墩,“那你自己喂猪,自己去结婚,自己去过日子去。反正我要和你分家了,谁还当你的孝子贤孙?”   说完,周老大撒腿就跑!   慌的叶二娘赶紧开口打圆场:“哎,大娃呀,你可别走!这请贴还得你来帮忙写呀。   咱以后都是一家人啦,得商商量量、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嘛。”   周老大丢下一句,“谁和你一家人?你姓叶,我姓周,强盗和小偷。   说起来,大家干的都不是正经行当,可那是一家人吗?天生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说完,周老大已经跑的远了。   “让他狗东西走!气死老子了,娘的,咋就养了这么一个报应啊?”   周大爷气不打一处来,“不说去学着罗旋那样,赚点钱回来贴补家用也就算了,这个报应娃,还敢骂自己的娘?”   周老大刚才那一句‘尿不到一个壶里’,这一句,是很多人喜欢说的口头禅。   但要真要深究起这句话的含义来的话,其渊源还比较流长。   在古时候,士子之间骂架,最是怕被别人骂成妇人。   而古人晚上起夜,男人都是用的夜壶,女人用的是尿桶。   可以想象一下:男人用的夜壶,和女人用的尿桶之间,差距有多大?   而且周老大前面说的,“没人会来吃叶二娘这个破席”。   他的这句话,其实也是一语双关:席子都被睡破了,那你说上面有多少人来滚过?   农村里面,这种暗暗骂人的话、一语双关的话,多的很!   周老大不用现学,都能张口就来一大串这种恶心人的话。   “算了算了,孩子都大了,再打骂也没用。”   叶二娘原本想和周老大搞好关系,也好让自己在这个家里立稳足。   没成想,   周老大根本就不认她这个娘!   “算了,咱不怄气。再算算,该请哪些人来吃饭?”   叶二娘低声道,“罗旋那里,肯定是‘全请’的。戴红梅家,他爸是公家人,一般不会回家。家里面就剩戴红梅和她娘,也就全请吧。   罗旋和戴红梅,都是讲究人,礼金应该不会少。   哦,还有个易阳……”   易阳是独门独户一个人过日子,正是适合“全请”的完美对象。   但一说道易阳,叶二娘不禁就犯了难:“易阳现在闭门不出,也不肯见人。生产队里的工分,他也不挣了,哎,多俊的一个小伙子啊!只可惜毁了……他爹啊,这个易阳请还是不请?”   “长得好看有个锤子用!他能给家里弄回来粮食,还是能靠他的一张脸拿到补贴?”   周大爷吧嗒着叶子烟,开口道“请!我亲自把请帖跟他送过去,哼,我好歹也是生产队里的贫侬代表,他敢不给我几分面子?”   这个时期,每个生产队里都有一个品侬主席。   这个职位没什么实权。   也就是学校里、单位上开什么乙苦斯田大会的时候,这些人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们会巡回去各个学校里面表演。   因为生产队距离学校、单位上路途遥远,所以学校或者是单位里面,会给他们管一顿饭。   有些时候,还会给上一点补贴。   仅此而已。   周大爷和叶二娘在饲养室,绞尽脑汁的思量谁该请,谁不该请?   哪一家该全请,哪一家又不该全请。   而此时的罗旋,却被戴红梅给扯到易阳的家里,去探望躺在床上死活不肯起来的易阳去了。   “罗旋,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他这样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的,让人看着就揪心。”   戴红梅满脸痛苦,愁眉苦脸的把罗旋拉到易阳家的灶房里。   低声道,“以前,你看易阳有说有笑的,在生产队的地里,多少人喜欢和他挨着干活?   可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一点点以前的影子嘛。”   说着,   戴红梅用手绢擦擦眼泪,“我,我只想求你想个办法,让他还像以前那样,哪怕他爱虚荣、爱装干部派头也行。只要他不这样半死不活的,我……让我干啥都愿意。”   哀莫大于心死。   易阳名声毁了,他的前程也就跟着毁了。   遇到这种事情,其实罗旋也是深感无奈:总不可能让永兴水库指挥部,给他来一个登报澄清情况吧?   受时代所限、受大家的传统观念作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小小的个体的感受的。   就像没人会在意一只蚂蚁在想什么一样。   但眼前这位戴红梅,其实是整个生产队里,对自己最为亲厚之人: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用看别的,就张口给她借一大笔钱。   看看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到底价值几何?   除了自己的亲人父母。   这个世界上谁最值得自己看重、最值得信赖?   这其实有一条很直观的评判标准:那就是自己手头拮据之时、急需借钱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那个人。   以前,   罗旋每到手头不太宽裕,急需要一笔钱周转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戴红梅。   而且但凡去找戴红梅,她从来就没有拒绝过自己。   所以,现在既然戴红梅开口了,罗旋也只能尽力帮她一回。   “红梅姐,你可要想好了。”   罗旋也低声提醒她道,“现在生产队里的人,她们究竟是种什么样的。   成天东家长西家短、时时刻刻都在议论别人家的事儿。   锦上添花的人不多、落井下石的倒栽货倒是不少。   你也是知道的,易阳那件事情,虽说我们都知道他很冤……可又能怎么样呢?光我们相信他,又有什么用呢?”   戴红梅美眸中眼泪簌簌而落,“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放不下!”   罗旋缓缓抬头看了戴红梅一眼,心中暗叹:有一些人,天生就母爱泛滥。   这个戴红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把自己拔高到“圣母”的高度上去烤呢?   戴红梅虽说是一个小寡妇。   但她人年轻,家里条件也好,她爸是公家人,还有一个当军官的哥哥。   如果她选择另嫁的话,就算嫁给红星乡上那些吃国家粮的,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如果选择嫁给易阳,那么,戴红梅的后半辈子,注定日子就会过得不容易……   最起码,戴红梅和易阳两个人将一辈子都跳不出农门,这是肯定的。   而且他们将来的孩子,也会被别的孩子欺负。   “贼娃子”三个字,恐怕会伴随他们孩子们的一生……   罗旋要戴红梅想清楚后果,就是在提醒她这一点。   而不是担心她和易阳会饿死。   已经被罗旋在心里,暗自划为“保护对象”的戴红梅和易阳,罗旋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在三年困难时期的……   别的不说,粮食自己有的是。   要保住他们不至于被饿死,那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罗旋等到戴红梅停止抽噎之后,开口道,“红梅姐,这几天你就不要过易阳这里来了。你在家里,好好冷静几天,然后我们再来说这件事情好吧?”   戴红梅盯着罗旋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转身走了。   女人多半是感性的。   罗旋打算让她回家冷静下来之后,再做决定。   毕竟,这个选择事关戴红梅三代人的前途,冲动不得! 第一百六十五章 茅房小啄   等到戴红梅走后,罗旋转身进易阳的卧室,柔声开解了他几句,便也起身告辞而去。   心病还须心药医。   像易阳这种情况,也就只能靠他自己爬起来了。   否则的话,没治。   离开易阳家,罗旋刚刚回到家里坐定,便收到了叶二娘亲自跑来送的请帖。   说是请帖,其实就是一张红纸一折两半。   里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请自己今天晚上去周大爷的“茅房”里,小啄几杯。   现在提倡一切从简。   遇到婚丧嫁娶之事,谁家也没那个条件大操大办。   即便是有那种家里有人在外面上班,家里壮劳力也多,又好好积攒了好几年的“殷实”人家,也是不敢把宴席办的太奢华了的。   大家都穷就好,要伤心一起伤心。   谁要是过得别人强一点点,会引来大家的羡慕。   但要是过得比别人强的太多了,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见罗旋收好请帖,叶二娘再三强调:务必请罗旋一定要去喝喜酒。   得到了罗旋的保证之后,叶二娘这才欢欢喜喜的走了。   随手把请帖撕成纸条,用早上张大孃她们熬粥剩下的一点点锅巴,将纸条粘成一根长条。   罗旋拿出一斤粉条,用红纸条缠在上面,就当是一件遮手礼了。   再用剩下的红纸,折了一个长方形的红包,里面塞上1.6元钱,就当是礼金。   这个叶二娘为什么要来给自己发请帖,罗旋心里明白得很:这绝不是她看重自己。   不过是贪图自己只有一个人,她请自己能够占点便宜罢了。   小兔子张口,左右不过是讨要一根胡萝卜而已。   小意思,用不着和她计较。   弄好晚上给叶二娘的贺礼,眼看着现在时间还早,罗旋闪身进入空间里面,给兔子、野猪、山羊、大小公鸡母鸡喂点东西。   然后罗旋便挽起袖子,开始继续收割空间里面的稻谷。   这些稻谷的种植面积,原本就并不大,加上又是旱稻,收割起来其实也挺快的。   只可惜这些稻谷长得实在是太密集、太高大了。   所以这才让罗旋收割起这些水稻来,速度就慢了不少。   好在自己现在不缺粮,加上水稻在空间里也不会腐烂,所以罗旋也不急着收割。   反正有时间就来弄上一点,累了,就去把以前从山里面弄回来的三七、川贝,都种在空间里面。   以前这些药材,自己原本是用来换钱花的,但收购站给出的价钱实在是有点低。   所以,   罗旋趁着空间面积变大、自己也不差这几个小钱的时候,打算先将这些药材种在空间里再说。   至于那些蝎子,罗旋只留下两只最大、最为凶猛的蝎子,依旧将它们养在竹筒里。   其它的蝎子,早已经被丢进盆子里,用开水将它们制成了“淡全虫”了。   既然放在空间里不会坏,自己手头上也并不拮据,所以罗旋暂时也没打算卖掉它们。   空间里剩下的稻子不多,被罗旋陆陆续续割了几次之后,也就200来平米、3分地的面积左右。   这一次,罗旋只收割了一半,就不想再动了。   把稻谷收拢到一堆,免得空间给这些稻子脱粒的时候,弄的到处都是。   然后罗旋去找了找那只老鳖,见它一切安好,便闪身出了空间。   开始着手准备收拾余贵军的道具。   原本罗旋是打算等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弟,把自己放在学校宿舍里面的楠竹桶拿回来了之后,再开始弄这些东西。   但由于晚上自己要去酒席,罗旋担心到时候时间上会挪不开。   所以趁着现在左右无事,就开始忙活起来。   至于屋外盖房子的工地上,罗旋是不愿意过去闲逛的。   因为自己是主家。   替自己干活的人,都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   如果自己老是过去晃荡、指手划脚的话,会让他们浑身不自在。   反正只是盖三间砖瓦房而已,技术含量又不高,他们再怎么盖也不会盖得太差。   丁大爷、张大叔,七婶和张大孃她们都在一墙之隔的新家工地上忙活,三嫂子则在茅屋这边忙着做饭。   她看见罗旋在那里削制楠竹筒,不由感到有一些奇怪,“罗旋啊,你在学校里装粮食的物什,不是我听说红梅、张大叔他们都给你做好了吗?你现在弄这个干啥?”   罗旋笑道,“我学校那个宿舍里有老鼠,我重新做一个竹筒来装粮食,免得被老鼠偷了。”   “那你为啥还要在竹筒底下钻一个洞?”   三嫂子更是不解,“那岂不是更方便耗子钻进钻出了吗?”   说到这里,三嫂子忽地脸上一红,“罗旋啊,我看你盖好新房子了,是不是也该打问一个媳妇儿了呢?人家9队的火娃,和你一样大。他娘都已经在四处张罗,要替他找婆娘了哩。”   这个时期虽然说婚姻法规定,结婚年龄男方得20岁。   可其实在农村地区、尤其是偏远的山区里面,早婚现象非常的普遍。   像罗旋马上就要满14岁,按照农村里的习俗,虚岁要算15岁。   如果搁在北方、陕北地区的话呢,虚岁是要算16岁的了。   如果按照农村的习俗,这个时候打问好对象,确定下来关系。   把什么手帕、毛巾,和一包糖果往女方家一送,就可以算成是下定金了。   像三嫂子这个人,当初她就结婚的特别早,如今她的两个女儿都会去代销店打豆瓣酱了,三嫂子也不过才22岁。   听到三嫂子这么一说,屋外传来七婶的声音,“三嫂子你打胡乱说啥呢?你当我们罗旋,和你家男人一样?   球也不懂,就稀里糊涂的结了婚。   人家罗旋是有大出息,以后是要吃国家粮的人,哪能那么早结婚?公家人,是有规定的。”   七婶这是干活累了,打算来灶房里喝口凉茶解渴,顺带歇一口气。   三嫂子哈哈大笑,“七婶啊,我管它龟腚还是王八屁股,反正我只相信‘早结婚早享福、早栽秧苗早打谷’。就像我家那口子,球也不懂,不照样当爹?   哎,只可惜我娘家侄女没那个福分,不能跟着咱罗旋一起去吃国家粮……”   “国家粮有什么好吃的?我倒还想吃农村粮哩。”   正在此时,姬续远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罗旋,有客自远方来,可有凉茶乎?”   罗旋赶紧丢下手中的竹筒,跑出去一看:原来却是周老大带着姬续远,正从院门口往里走。   接过姬续远手中的草帽、蒲扇,罗旋将他请进屋子里。   周老大这一阵子,也变得开始有眼色了。   他看见姬续远身穿白绸薄马褂、脚蹬做工精细的黑缎刺绣便鞋。   这一身昂贵的行头,还是蛮唬人的。   再加上姬续远气质不凡,一眼望之,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虽说他言谈举止之间,平易而随和,但姬续远身上那股久居上位而养成的慑人气魄,总算让一向天不服、地敢怼的周老大开了窍。   晓得替这位客人,赶紧倒上一盏凉茶过来解暑。   只可惜,周老大用手掌擦拭搪瓷缸的举动,顿时让他献殷勤之举,黯然失色不少……   “姬老爷子,您怎么过来了?”   罗旋等他喝下几口凉茶,开口问道,“咱这生产队里啥也没有,西瓜、菠萝一概见不着,真是没啥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招待您。”   姬续远摆摆手,“以茶解暑、以话去乏,足矣!何须那些劳什子瓜果糕点?”   罗旋问,“姬老爷子您不在南华宫静修,顶着烈日来我这茅舍,可有赐教?”   旁边的周老大一听到‘茅舍’这两个字,脸颊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   心中暗道一声,坏了!   早上周老大给他爹出主意,教着写请帖的格式,那上面分明是写的“茅房”!   姬续远自然没注意周老大的脸色变化,闻言呵呵一笑,便说明了他的来意。   原来,   今天早上一大早,红星乡广播站的张维,便跑到学校里面去找罗旋。   张维刚刚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陈晓端。   因为两个人在头一天晚上,酒桌上刚刚见过面。   所以张维便一眼认出了她,知道陈晓端是罗旋的语文老师。   当他听说罗旋请假、这几天都不会来学校的时候,张维便显得有点为难了。   恰在此时,外出吃早餐回来的姬续远,见到了陈晓端和张维,便将张维请进南华宫中。   二人闲聊几句,姬续远这才得知:张维正在为一篇通讯稿子发愁。   南华宫、刘富贵,连同罗旋一起,老中青三代人一齐努力,改良了打谷机。   按照上面的意思,张维写给县广播站的通讯稿,只需要突出刘富贵的骨干作用就好。   而南华宫、罗旋,则吊在刘富贵后面,沾点小光就行。   乡里面,这是铁了心要把刘富贵树为先进典型。要是南华宫、罗旋这两片绿叶,太过繁茂了,哪又怎么能行呢?   张维就是为难在这里:他的心中,是偏向于罗旋的,张维想捧捧罗旋这个小兄弟。   “张广播员走不开。所以啊,我便来你这里问问,你究竟是一个什么章程?”   姬续远道,“反正我南华宫,按照以前商量好的去办就成。要是我下午没回去给张广播员回话,他就按照‘上面’的意思办。   如果罗旋你有什么不同意见,那你就赶紧去红星乡广播站一趟,去和他当面讲讲。”   “就这?”   罗旋心中疑惑,“他张维不知道其中原因,姬老爷子你是最清楚不过了。我哪有什么想法?能够拽住刘富贵的尾巴,沾点他身上的贵气就好。您老人家,为何还专程为了这点事情而跑一趟?”   自己和南华宫、还有刘富贵儿在打谷机利益上的分配事情,三方早就商议好了。   张维确实不知道其中关节。   但姬续远全程参与,他哪会不清楚?!   按理说,他当场就可以回答张维:罗旋还小,竖子成名过早,以后前途多半了了。   你也就别为难,就按照上面交代的意思去办就好。   可姬续远为什么要专门跑正兴生产队来,和自己说这事儿?   姬续远见罗旋不解,不由呵呵一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小鬼精!算了,我实话实说了罢,我这是来你这里蹭饭的。”   罗旋冷哼一声,“你一个月28.5斤的居民粮,还不够吃?”   姬续远笑的鸡贼,“不够啊!我都给南华宫那帮子饿死鬼,给他们补贴伙食去了。”   罗旋脸色依旧阴沉,“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青蛙市场。”   姬续远不差钱。   他虽说把产业都“捐”出去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大户人家穷归穷,在穷都有三担铜。   像饲养员周大爷家,那是真穷。   而姬续远这种人,他又没到一穷二白的程度,姬续远过的日子,水准远超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   他的生活水平,只不过没以前那么奢华罢了……他和“穷”字沾不上边。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到农村   “好吧,我是久静思动,想来农村里看看。”   姬续远道,“老夫有一种预感……这位是谁啊?”   说着,姬续远一指陪坐在一旁的周老大,对着罗旋问。   罗旋知道,姬续远这是要说很重要的事情了。   于是,罗旋朝着周老大道,“你去灶房里,帮着三嫂子做饭吧。你给三嫂子说一声,一会儿爆几条鳝鱼,我要请这位老先生吃鳝鱼水粉。   还有,你家老二、老三,我打发他们去易阳家里,替我盯着点易阳去了,你就不要等他们吃饭。忙完了,你还是回家帮你爹准备晚上的婚宴去吧。”   “我帮他个锤——”   周老大一声粗话刚刚要出口,瞥见一旁的姬续远,周老大又强自忍下后面的字眼,然后起身出去了。   姬续远微微一笑,“你们生产队里,今夜竟然还有婚宴啊?好好,我也去凑一份子,沾沾新人的喜气。”   罗旋笑道,“只怕不新。”   姬续远一愣,随后仰面哈哈大笑,“原来是旧家具啊?那就更有意思了!我今日闲来无事,便去见识见识,这生产队里的新式婚宴罢。”   姬续远在解放前,接触到的都是层级比较高的人家。   那个时候的他参加过的婚丧嫁娶的场面,和下里巴人家的席面,那完全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那时候有钱人肆意张扬,穷苦人愁断肝肠。   到现在好了,工人大哥不说农民伯伯,两者之间的生活水平有点差距,但也不大,大家办宴席的水准都差不多。   无非就是一桌子菜里面,是1斤半肉,还是8两肉的区别罢了。   只不过进入了新社会之后,姬续远没有了去参加别人婚丧嫁娶宴席的资格和兴趣了。   他得避嫌。   甚至有些时候,他捎礼给别人,大多数人家都不敢收下他的东西。   而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掉姬续远让人送过去的礼金、礼品。   “老夫有一种预感。”   姬续远面色淡然,但语气凝重,“我总感觉我前景不妙,大大的不妙!”   说着,姬续远目光灼灼的盯着罗旋道,“依你只见,我该何以应对?”   罗旋缓缓站起身来,“姬老爷子,您走过的路比我过的桥多,吃过的盐……”   姬续远呵呵一声,“我向来吃的清淡,罗旋你就莫要给我扯我吃盐多那种话了。解放前啊,贡井那边的盐,都被锅军给霸占了,我可没沾半点光。”   罗旋笑道,“吃的清淡就好,就怕看不淡,死死抓住身外之物不放……走吧,咱嗦水粉去!”   姬续远是聪明人,什么样大风大浪,人家没有经历过?   他如今遭遇大变,只是短时间内,他的内心深处对未来有点不确定罢了。   等他看明白了大势,姬续远必然会做出明智的抉择。   哪用的着自己贴上去,卖萝卜的跟着盐担子走,好个闲糟心!   中午,   张大叔、张大娘、丁大爷他们都是在一旁吃的大米里面掺的玉米碴饭。   然后菜呢就是用一点油渣,炒了个青菜、用一点肥肉炒了个粉条儿。   这道菜有点类似于蚂蚁上树。   只不过粉条里面的蚂蚁,确实比较少、个头发育也有点不良。   想找到它们,还有点考眼力、和使用筷子的功力。   这是三嫂子,为了替罗旋节约成本,所以没敢放太多的肉。   而姬续远和罗旋,则毫无形象的蹲在屋檐下,手捧大海碗在那里嗦粉条。   用猪油、辣椒爆过的鳝鱼段,加上新鲜的大蒜沫、葱花,咬一口香辣无比。   “一碗水粉,一间茅屋,一位知己好友,足矣!”   放下碗,姬续远感叹道,“这人生兜兜转转,所为何来?如今在老夫眼中,能够如你这般盖两间茅舍、养几只鸡鸭,日日耕作,夜里倒头便睡。思想空泰、灵魂安宁。”   “罗旋,你新房盖好了之后,这两间竹屋可能卖与我?”   姬续远道,“连同这些小鸡、小兔,我也给你一并买下。”   罗旋揣着空碗,摇摇头。   “怎么?你怕老夫出不起价钱?”   姬续远笑道,“你信不信,我能给你一个远远超乎想象的价钱,钱多的让你吃惊?”   钱多着能让我吃惊?   罗旋心中暗想:要是你见过后是5万块钱一平米的房子,还不知道吃惊的人是谁呢!   你姬续远再有钱,巅峰时期,姬续远恐怕顶大也就百几十万块钱的家产,已经是不得了了。   搁后世,这点钱也就能买个厕所罢了。   只不过。   这个时代的1块钱,和后世的1块钱,它不是一个概念。   而且也很难做出一个具体的比较。   这个时期的农副产品很便宜,不值钱;人工工资便宜,也不值钱。   但工业品价格,却非常的昂贵!   比如说买一双塑料拖鞋,价格竟然高达16块钱!这得普通职工们大半个月的工资,才能买得起一双进口塑料拖鞋。   而一辆二八大杠的“永久牌”自行车,最少也要卖到158块钱一辆。   算下来,起码得一位普通职工,半年以上的工资,才能买得起一辆自行车。   因此,如果总是尝试着要把这个时期的钱,和后世比较的话,将是一个很难直观对比出来的数据。   比如说:最低级别的职工,月工资21.5元钱。   要是拿去买粮食。   按照钱、粮票基本上等值计算,一斤粮食是1毛7分5一斤,加上粮票也算1角7分5的话,一斤粮食就是3毛5分钱。   那么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只能买得起61斤粮食。   因此,很难拿后世的钱,去和这个时期的钱做购买力对比。   姬续远见罗旋总是摇头,不禁感到有点儿诧异。   于是再度开口对罗旋道:“老夫见你这两处房屋背山面水,藏风聚气、左辅右弼,明堂开阔,着实是一处风水宝地。   所以,我这才动了心思让你将这两间竹屋转让于我,以做养老之用。”   罗旋依旧摇头。   “500块钱!这两间竹屋,我给你买了。”   罗旋还是摇头。   “800块钱!”   姬续远笑道,“怎样?你盖这两间竹屋,成本恐怕连80块钱都用不了吧?我给你的这个价钱,你可满意?”   当初盖这两间竹屋,是张大叔张大孃,还有彭志坤他们来帮忙弄的。   虽说当时自己出手很大方,又是管烟、又是管肉的,但成本确实没有用到80块钱。   恐怕连50块钱都没用完。   而且,这个年代要从城里把户口往农村落,那简直不要太容易;但反过来,要想把农村户口往城里迁,那才是难如登天。   这与后世恰好相反。   所以姬续远要想把他的户口迁到正兴6队来落户,其实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而且他一旦把户口迁过来了,生产队里,面自然会给他划拨宅基地。   刚才姬续远出给自己出了一个800块钱的天价,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笔钱在农村里面,盖10座这样的茅屋,都不是问题。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天上会掉馅饼,但也会下冰雹。   比老狐狸还贼精贼精的姬续远,这哪是在给自己买房子?   他这分明就是在散财!   是在变着花样的,把他手里的家产给败光!   可能是他已经预感到了,他自己手中的家财不散的干干净净的话,必然给他招来灾祸!   看来,姬续远已经动了心思:想主动跑到乡下来,接受人民群众的再教育。   与其以后被动的改造,还不如自己主动要求下放……   这只老狐狸,果然嗅觉灵敏、道行高深!   只不过姬续远虽然出了一个天价,但罗旋依旧还是摇头。这下子,就把姬续远给彻底搞蒙圈了……   见他满脸不解,罗旋解释道:“这两间竹屋,其实并非属于我的私产。等到那边的砖瓦房盖好了,我就会搬过去。而这座屋子,便会被上交给生产队里。   到那时,这座屋子就属于全体社员们的集体财产了,我无权处置。”   罗旋说的这倒是实情。   在上一次在全体社员大会上面,大队部的干部们已经当众宣布了这件事情,如今谁也无权更改。   姬续远一听说,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来。   想把钱砸出去,咋就这么难呢?   因为姬续远当初把家里的染布坊,和东昇铺子给“捐”出去的时候,国家给了他一笔补偿款。   这笔钱,虽说远远低于染布坊和东昇铺子的价值,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姬续远想往外丢钱。   罗旋不想要这笔钱。   最后见姬续远是铁了心,要想扎根在农村、重新改造一下他自己。   罗旋便让周老大,带着他去大队部向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汇报一下情况、递交申请。   这样一来。   如果大队部的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同意了姬续远的请求,就会由他们来决定:究竟该把姬续远安排到哪一家去,让他暂住几天、安排派饭。   只不过,   在6生产队里,适合安顿姬续远这个老光棍的家庭,拢共就两家:一个是罗旋家;还有一个就是易阳家。   如今,易阳已经和一个活死人差不多了。   想来,最终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终究还是会把姬续远安顿到罗旋家来暂住。   周老大在临行之前,罗旋特别叮嘱他:哪怕老支书和廖大队长,将姬续远自己家安置。   那也要让他把派饭的粮票和钱,这些东西,通通上交给大队部!   最后由大队部,来和自己结算。   这么一倒手的话,自己与姬续远之间,就不存在是私人之间的交情,而是集体的意志了。   公对公,大家轻松。   忙完这些,等到姬续远回来之后,罗旋便带着他去生产队的那个大院坝里,去参加周大爷和叶二娘的婚宴。   周大爷家狭窄,摆不下那么多桌宴席。   所以,这次婚宴就没有设在他们家的“茅房”,而是摆在原来那个地主家的院子里。   这个四合院里,如今住着十几户人家。   大家原本都是从大院里进进出出的。   今日二手周大爷喜娶三手叶二娘,但院子里许多人家都没有被列为邀请之列。   ——能够住在原来的地主家里的人,想想都知道,他们多半都不会是那种经济宽裕的家伙。   所以,   精明的叶二娘和周大爷,预计请他们会亏本,便没有给他们发请帖。   哪怕有少部分、那些已经接到了请帖的人家,似乎也没前来参加宴请的打算。   因此,院子里各家各户的大门紧闭,所有家里都悄无声息。   唯有他们的烟囱里冒出来的缕缕炊烟,告诉大家:这户人家家里,正在烧火做饭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都是算盘高手   院子里席开4桌。   菜上6碟:一碗笋干烧鸡,一碗酸萝卜炖鸭,一碗豆腐干炒韭菜,一碗粉条炒肉沫。   这4碗菜,就算是荤菜。   一碗水煮空心菜,一碗猪油炒牛皮菜。   为了显得主家大方一些,细心的叶二娘,这次没选择煮菜之时,就把猪油放进去。   而是等到青菜已经盛到碗里之后,再把猪油滴进去几滴。   这样看起来菜汁儿里面,都飘着好几朵大大的油花,很是诱人。   空心菜,牛皮菜上面,叶二还小心翼翼的放了两块儿油渣。   绿绿的青菜上面,配上两块黄灿灿的猪油渣,让人看着都垂涎欲滴,能够馋哭隔壁小孩……   4桌酒席上,只坐这寥寥数人。   生产队长彭志坤和会计代老师二人,坐在一张空桌子上,面前一件礼物皆无……   他们两个,是负责来记礼的。   罗旋带着姬续远上前,把手中的两扎粉条放在桌子上,然后罗旋掏出用红纸包着的1.6元礼金,递给彭志坤。   “高邻罗旋,上礼粉条一束,礼金1.6元!”   彭志坤一声高唱,旋即将礼物高高举起,朝着四周晃了晃。   ——虽然周围并没有什么观众。   代老师则把礼金数额,仔细的记在一个小本本上。   然后提起毛笔,又将罗旋的姓名、礼物品种、数量,和礼金金额写在一张大红纸上面。   那个记下客人姓名、礼金的小本本,是交给周大爷、叶二娘两口子拿回去保存的。   以后他们好根据上面的礼金礼品记载,然后碰到客人家也办酒席的时候,需要按照这个记录的数量,给人家还礼。   而这张大红纸,则是要贴在四合院的大门口、展示给所有人看的。   戴老师在大红纸上记录这些东西的时候,罗旋分明看见那张纸上,只记录着寥寥几个名字:   也就是生产队长彭志坤上礼1.8元、会计代老师上礼1.6元。   然后就是自己,和姬续远了。   摆了4桌子喜宴,总共来了4位送礼的客人……   难怪站在大门口迎宾的周大爷和叶二娘,两人的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拧出水来了。   负责机理在彭志坤、代老师和罗旋、姬续远在那里面面相觑。   而另一张桌子上,周家三兄弟和叶二娘改嫁带过来的四兄妹,此时也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只见周家老二举起一只拳头,恶狠狠地朝着窦家四兄妹晃了晃,牙齿咬得嘎嘎直响!   其中的威胁意味,极为浓厚。   而周老三则挖着鼻孔,顺手就把鼻涕抹在窦芽的衣服上。   今日窦家四兄妹,因为自个儿家的娘要结婚,所以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周老三此举,直把那四兄妹恶心的在长凳子上扭来扭去。   却又敢怒不敢言……   “或许是时间还早,大家都回家洗漱,还没有顾得上来吧?”   彭志坤眼见场面尴尬,不由开口试图打破难堪:“人家周大爷好歹也是贫侬协会竹席,大家伙儿还是很爱戴他的。罗旋,还有这位姬同志,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吧。一会儿等大家来齐了,就该开席了。”   生产队里,农闲的时候,一般都是6点左右收工。   今天整个生产队里,除了叶二娘和周大爷没有出工之外,其他的社员们都还是和往常一样,正常出工。   而现在,眼看就快到7点了,却依旧还没有客人前来赴宴。   彭志坤这句话,显然是立不住脚的。   代老师嘀咕一声,“球!依我看呐,恐怕是没人来了。罗旋,你们开吃,别管那么多了,吃他娘的就对了。”   等到姬续远和罗旋落座。   姬续远看看桌子上的饭菜,不由眉头一皱,低声问罗旋道:“怎会先来热菜呢?凉菜怎么没上?   是不是还有蒸菜、有鱼这些东西,还没端上来?”   罗旋笑着摇摇头,然后低声回道,“都在这里了。”   姬续远满脸的疑惑,“我看报纸上、听广播里说,不是说高级农业合作社里的农业生产建设,已经取得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社员们的日子,都过得非常的好吗?   这这一桌子饭菜,价值几何?其中肉有几斤?”   这个时代,评判一家人的生活水平好不好,就看他们吃肉量的多少。   很是简单明了。   “这一桌子菜,笋干、空心菜,牛皮菜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积攒下来的。   这只鸡和鸭,也是他们自己养的,先暂时不算钱。”   罗旋低声道,“按照我们生产队里办宴席的标准,一桌菜猪肉的用量是8两。”   “一只鸡5块钱,一只鸭3块5左右。”   罗旋掰着指头算账给姬续远听,“猪肉一共是2斤剔骨肉、1斤半五花肉。4桌子席面不算粮食、佐料、猪油这些,肉食成本不会超过11块钱。”   姬续远一辈子和账目打交道,他一下子就能估算出来了:眼前这一桌子饭菜,连带桌子上摆的那盒烟、那一小坛子苞谷酒。   成本总共不会超过5块钱!   见姬续远神色疑惑,罗旋低声道,“生产队里的艰难,你恐怕是不了解,这还算好一点点的了。遇到真正穷苦的人家,两颗南瓜、一只鸡,都能举办一场婚礼。”   姬续远闻言,皱眉不语,只是坐在那里沉思。   两人正说着话,却突然听到小草的声音响起,“哆哆,哆哆,你也来啦?”   罗旋赶紧离座,牵着小草的手走回桌子边,“哈哈,我们的小草今天好口福,可以吃宴席咯!来,你就坐我旁边,哥哥好替你抢肉吃……”   小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环视四周一眼,突然把嘴边凑近罗旋的耳朵边,压低声音道,“我还得回去叫娘,还有二哥、三哥他们过来呢!”   “他们怎么不和你一起过来呢?”   罗旋笑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堂堂正正来吃席就行,干嘛要缩头缩脑、整的跟一窝耗子似的?”   小草道,“是娘叫我先过来看看,如果没什么人来吃席,那我就会回去叫他们。娘说了,如果客人来的多的话,我就回去跟娘说,然后我们就不过来吃席了……”   罗旋一听,忍不住心中恶心的直反胃!   周大爷和叶二娘在算计别人,岂不料生产队里这些家伙,也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按照王氏的算计:如果来参加周大爷婚宴的客人少,那么她就会屁颠屁颠地拎着礼物过来赴宴。   因为客人少,所以她们就能多吃一些。   反之,如果来的客人很多的话,王氏一家子人就不会过来了……那样吃不了多少菜,是会赔本的。   而小草,就是装作来院子里闲溜达,其实是王氏派她来充当观察情况的哨兵!   穷到极致,处处都充满了算计。   正在此时,旁边的饭桌上传来周老二的咋呼声:“哥,咋没有鸡腿呢?”   “这边的菜碗里也没有鸡腿!”   周老三举着一双筷子,在另外的饭桌上不停的扒拉,“好奇怪哟,明明杀了一只鸡,却找不到腿腿?”   周老三扒拉完那3张桌子上的菜,终究没找到鸡腿的踪影。   “看个铲铲!”   见周老三颇有一点、想来自己这桌上找鸡腿的架势,罗旋瞪他一眼,“这一桌上也没有!”   桌子上的笋干炖鸡里面,笋子多、肉少,一眼就能看出来里面有没有鸡腿。   周老大冷笑一声,“别找了。鸡腿被那个人留起来,准备开小灶吃的。老子早就看见了,鸡腿现在还在家里那个陶盆里扣着呢。”   他嘴里的“那个人”,自然是指的叶二娘了。   “走吧,咱们回家吃。”   罗旋抱起小草,招呼姬续远道:“鲜蘑鲫鱼汤打底,香爆鳝鱼做哨子,老爷子,咱回去嗦水粉去?”   姬续远心事重重的站起身来,“好!你家那个水粉,做的地道,咱吃水粉去。”   小草有点犹豫,低声告诉罗旋,“我还要回家去和娘说一声哩,现在没人来吃席。”   罗旋拍拍小草的肩膀,“不管她们了,吃这么一顿,她脸上的肉也不会多出来一块。走,我们回家吃水粉咯。”   走到四合院门口。   蹲在地上抽烟的周大爷,看见罗旋和姬续远出来,竟然开口问了一句,“罗旋啊,你和这位客人不是同一家子人。你们的礼,可得分头上啊。”   【这可不是编造的,生产队里,真还有人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罗旋笑道,“放心吧,代会计那里记着呢。”   叶二娘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罗旋,我家男人不会说话,别和他计较哈!咦,你们还是吃了饭再走嘛。”   别看叶二娘嘴上这般说着,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丝留客的诚意。   而且,人也站在那里没动弹。   空对空,假对假。   就像旧社会小地主出门之时,会用猪皮在自己嘴皮上抹几下一样:都是糊弄人的。   罗旋笑笑,没说话。   姬续远脸色沉重,一丝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辞别了周大爷、叶二娘两口子,姬续远、罗旋和小草刚刚回到家。   此时的三嫂子、张大孃她们正好吃完饭,正在洗涮锅碗瓢盆。   罗旋笑着问了一句,“三嫂子,你们怎么不去周大爷那里吃席呀?”   三嫂子嘴一撇,“那家伙心黑,当年上台上去弄福农的时候,你是没看见他下手有多毒……算了,不说这些了。   哦,对了,刚才有人送过来一个收音机盒子。哎呦,那才叫一个漂亮呢!吓得我和你张大孃都不敢摸它一下下,生怕把那么金贵的东西给摸坏了……”   罗旋一愣,“收音机盒子?”   姬续远笑道,“我这些年养成了个习惯,喜欢晚上听上一点新闻、然后再听听川戏,还有单口评书什么的。习惯啰!每天晚上听上那么一会儿,我才能睡得踏实。”   罗旋冷冷的回道:“你倒是睡得踏实了,可我从此就心惊肉跳、彻夜难眠了!”   原来,   姬续远申请到生产队里面来体验生活。   大队部里的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考虑到姬续远在改良打谷机、脱粒机这件事情上,也是立下了大功劳的。   因此,便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等到姬续远在大队部办完了相应的手续,提前把10斤粮票、和20块钱,都预存到大队部之后。   姬续远便让人回红星乡里,将陪伴他多年的、那个德国进口“SABA”收音机,给送到了正兴6队来。   收音机金贵。   南华宫派人送来的这个收音机,看上去比皇帝娘娘还要宝贝。   当场就把张大孃、三嫂子,还有丁大爷他们给吓得不知所措!   几个人一步一挪、蹑手蹑脚的将收音机放进罗旋的房里,丁大爷甚至还回去拿了一条崭新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垫在那个收音机下面,生怕它磕了碰了。   这种德国产的收音机,以4节干电池为电源,功率很是强大。   它除了可以收听国内的广播之外,什么“海虾之声”、“哔哔瑟”、“米锅之因”,都是可以收听到的。   姬续远走到收音机跟前,正准备伸手拧开开关。   却听到罗旋一声急呼,“不要动它!”   围在收音机跟前,正准备看稀罕、开洋荤的丁大爷、三嫂子等人,顿时一脸不解的扭头望着罗旋。   “麻烦大伙儿先出去一下吧。”   罗旋脸色凝重,“我和姬老爷子有话要说。”   大家从来没有见到过罗旋如此紧张,丁大爷张张嘴,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摆摆手,丁大爷招呼着众人转身走了。   罗旋伸手拧开开关,一阵阵的电流杂音从收音机传出。   “老爷子,这台收音机和你之间,只能留下一个。”   罗旋冷声道,“如果您舍不得这台宝贝机器的话,请你将它抱走。我家绝对不能留下这台祸根。”   姬续远原本正自讶异于罗旋竟然会打开收音机,此时听见罗旋说的严重,不由一惊:“一台收音机而已,有这么可怕?”   一台收音机,还而已??   罗旋清楚的记得,昨天晚上自己闲来无事,翻看从收购站里淘回来的旧连环画。   上面讲的故事就是:抓。特。务。   这本连环画上面说:有一个表面上老老实实受再教育的小地主,家里竟然是用的铁丝做晾衣绳。   然后被小将们揪出来了,说他其实就是拿铁丝伪装成的天线……   最后,那人的结局……呵呵。   “砰——”   谁不怕?! 第一百六十八章 铁了心要败家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姬续远脸色凝重的盯着罗旋问,“你又从何得知外间消息?”   罗旋低声道,“我只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若是老爷子你身无长物,又何处惹尘埃?”   “鸟栖高枝,弹射难加;鱼潜深渊,网钓不及;士隐岩穴,祸患焉至?”   罗旋说着,随手将桌子上那本《抓铽务》递给姬续远,“你是那种出身,又有海外关系……看看吧,看看这本连环画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你便知道后面的发展趋势了。”   姬续远一辈子没看过连环画,什么手抄本的《西厢记》、《石头记》他倒是看过不少。   一个深受旧式文化熏陶的老头子,哪可能去翻看这种连环画?   但如今他见罗旋神色凝重,不由低下头,认认真真的翻看起来。   连环画内容简单,故事梗概也很简略,逻辑更是简单的经不起推敲那种。   没到两分钟,姬续远便翻看完了整本连环画。   正要将书放回原处,姬续远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只见他脸色开始急剧变化:从一脸茫然迅疾变得通红!   旋即,斗大的冷汗,自他的额头上簌簌而落!   想当年,他被袍哥会里的舵把子叫去“讲数”之时,姬续远都未曾这般恐惧过……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姬续远将手中连环画翻看一眼,再合上。   然后再度打开,看一眼那个被捆成粽子的倒磨家伙。   “怎么办?”   姬续远一拳头击打在自己手掌中,咬牙问,“罗旋,你可有解决之道?”   罗旋回道,“捐!将这台祸根,捐给大队部。”   不多时,   大队部里两盏新式马灯的灯芯,被挑到最长,“嘶嘶”作响的汽灯,照的整个办公室里亮如白昼。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祖国,为和平,就是保家乡——”   一阵阵雄浑的歌声从收音机里传出,围在办公桌前、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齐齐抬起,脸上都露出决然且慨然的刚毅神色来!   尤其是廖大队长,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更是仿佛回到了当年战火纷飞的熟悉场景中一般。   只见他虎目圆睁,热泪盈眶……   就连向来沉稳的老支书,此时也是压抑不住他内心的剧烈波动,浑身僵直、双肩微颤。   听完一曲慷慨激昂的战歌,紧接着就是各地新闻播报。   一旁跟着来大队部看热闹的王氏,满脸惊讶的嚷嚷道,“大队长啊,你可得把这个匣子给打开。”   廖大队长擦一把眼眶,随即一愣,“干啥?”   王氏道,“你看看,那里面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还不把人给憋屈死?”   原来,   王氏听见这曲合唱的歌,以为收音机里面肯定有很多壮汉,在收音机里面挤着唱歌呢!   那么小的地方,挤进去那么多的汉子,那还了得?!   另一个老汉也是吧嗒着旱烟,点头赞同,“是啊!你听听那么多人在唱歌,这起码也得有几十号人了吧?而且啊,一开始还有一个女同志在里面说,‘请欣赏歌曲……’。   老支书啊,你说里面一大群男同志,这位女同志挤在里面,这合适吗?”   另一个婆娘讥笑道,“有啥不合适的?我跟你说,上次我去县城里,挤那个公共汽车的时候,不也挤的我肚子里的娃,都差点流产?   哎呦,你们是不晓得啊,当时把我的背篼都被挤扁了……县城,哼,真大啊!你们都没有去过吧?”   廖大队长摆摆手,“你们不懂这个,就不要胡说。嘘,都悄悄地,咱继续听里面都说了些什么,看看有没有出台什么新政策。”   办公室里,一帮看稀奇的人七嘴八舌,想把收音机匣子里面的人给“解放”出来。   但看着收音机上面的各种旋钮,终究还是没人敢伸出手去动它一下下。   此时,   收音机里传来播音员充满斗志的声音,“京城广播电台,调频xxx赫兹……”   “现在是新闻简要时间。”   “据广播电台报道,今年,全国各地的生产建设事业,都取得了骄人的发展和巨大的成绩!   我们的生活,犹如蜜一样甜。   希望广大群众继续努力,戒骄戒躁,争取取得更大的成绩……”   “现在是国内地方广播电台,新闻联播时间……”   “喜讯!大喜讯!南河省河漯市……禹王生产大队,今年的夏粮喜获丰收!   粮食亩产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当地生产队广大干部、群众们纷纷表示,他们将戒骄戒躁、努力生产,争取明年再创辉煌……”   在禹王生产队的带动和鼓舞下,周边20多个生产队的社员和干部们纷纷表态,将要向禹王生产大队学习。   当场就有干部们,表达了他们不畏惧困难、力争高产的决心。   这些生产队的干部们表示,回去之后,他们一定要努力抓生产,争取他们所在的粮食亩产量,一定要超过禹王生产大队……”   听到这里,罗旋悄悄地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随后,把收音机无偿捐赠给了正兴大队的姬续远,也跟着溜了出来。   “罗旋,你说,那个新闻里面说的,是真的吗?”   姬续远不懂农桑,但农田里的粮食产量,他还是知道一个大概的。   出了大队部的办公室,姬续远低声问,“南河省那边,我倒是听说过有不少平原,可也有不少盐碱地。咱且不说那些亩产连80斤都困难的地方,咱就说说那些平原地区,他们的亩产……”   罗旋朗声道:“咱不懂,也没有去看过。但上级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无条件相信!”   姬续远一愣。   随即瞥见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两个人,也相跟走出了办公室,正往这边而来。   “姬续远同志,感谢你捐赠的收音机匣子,这才使得我们足不出户,就能知道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支书缓缓伸出手,和姬续远握握手,“感谢感谢!希望你在6生产队,能够好好指导指导我们的农业生产,力争我们的粮食产量,也能上一个新台阶。”   廖大队长已经听见了罗旋刚才的话。   此时,只见他拍着罗旋的肩膀道,“你个小鬼精!昧良心的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啊,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咱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违背客观事实,更不能胡球吹嘘嘛。”   罗旋闻言,心里顿时感觉安心不少:看来,这位廖大队长,也并不相信粮食亩产能够过……斤。   只不过……   罗旋心中在暗自欣慰之际,却又不禁为廖大队长的命运,多了几分担忧……   “今年忙完了农活,生产队里就准备抽调人手,去支援永兴水库建设、平整翻修红星乡的街道了。”   老支书叹口气道,“到时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多余的人手,去修建通往各个生产队里的小水渠。”   每年各个生产队一到农闲的时候。   乡公所,甚至是县政府里面,就会抽调大量的义务工,前去开展“冬季大会战”。   一般冬季会大会战的内容,就是修公路、小河小溪上面的那种蓄水坝,修建各生产队里的小学、还有就是修筑大型水渠、大规模的平整农田、改造各乡镇上的街道。   甚至各个乡上的氨水池、粮站里面的大型粮仓、院坝,畜牧站的良种场……   等等这些工程,都是由各个生产队里的抽调而来的义务工,去建设完成。   这些基建设施,由于没有施工机械,基本上都是用的纯人工去肩挑背扛的干活,所需的人手就特别的多。   因此,一到了冬天,各生产队里的劳动力就会出现严重短缺、人手极度紧张。   由于此时实行的是以牺牲农村的利益,全力支持和发展工业生产。   以至于各个生产队里,都抽调不出多少人力,给自己修建灌溉渠、改造梯田。   不仅仅如此,由于这些义务工,他们的工分需要各个生产队去承担。   而且每展开一项工程,所需要的费用,都是由各个生产队,摊派到每一位社员身上。   这就造成了社员们的工分值低的令人发指,摊派到头上的各种费用,多的数不胜数。   最终造成了农民们的生活,都异常的艰难。   用巴蜀省社员们的话来说,就是:活路又扎实,生活又虚把,啷个遭得住哟!   刚才老支书的话里,就是在担忧到了冬季农闲的时候,自己的生产队却无人可用。   因为到了冬天,红星乡的街道改造工程,就会正式展开。   还有乡供销社修建新的门市、职工宿舍;甚至是农机厂的扩建和配套工程……   并且永兴水库,届时也会加大工程进度;与水库配套的、长达上百公里的输水主渠道工程,也会同时开始建设。   这七七八八的工程一加起来,可以预想得到,到时候正兴大队的壮劳力,肯定将会被大批量的抽调一空。   而正兴大队自己,则准备预先修好建通往各个生产小队的灌溉渠,以便与水库的主渠道相连接。   小家服从集体,小集体服从大集体。   正兴大队,只能无条件去服从乡里的安排,这是贴板上钉钉的事情。   罗旋安慰老支书道,“支书您身体不好,遇到困难也别太急躁,免得伤身体。大家集思广益,几个臭皮匠还能顶上一个诸葛亮哩!大家多动动脑筋,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   “这能有什么好办法?”   廖大队长叹口气,“要不是先前已经说好了,那个采沙场会向生产队、大队部上交劳务管理费的话。只怕大队里,连你们抽调劳动力去采砂,我们都不会同意哩!”   规划中的6生产队采沙场,到了冬天也不是火力全开的挖沙,所以用不了多少劳动力。   廖大队长的意思就是:到时候采沙场里劳动力不能用的太多,必须首先保障大队部里,正在规划的水渠修建工程。   罗旋看看姬续远,没说话。   周老大可以去别的地方挖野斋、偷偷在人家的工程上干活,好挣点生活费。   那同样的道理,别的地方的人,也可以来正兴大队里面挖野斋啊!   姬续远见罗旋看着自己,闪身站出来问,“老支书、大队长,我这次来正兴生产队,眼看着广大社员、干部们铆足了劲,努力进行农业生产建设……看着那热火朝天的一幕幕,不禁让我深受鼓舞。很感动啊!了不起,我们的社员干部们,太了不起了!”   “这样吧,老支书,您们做个预算,我看看能不能给我们的生产队建设事业添砖加瓦,贡献出我一点点绵薄之力?”   姬续远道,“如果我们正兴大队劳动力不足,我恳请各位领导能否考虑一下,如果去别的生产队里,‘借调’一些社员过来,支援我们正兴大队的水利建设?   这个,我也不懂具体的相关正册,还望几位领导研究一下,我这个建议是否可行?”   从别的地方‘借调’一些社员?   其实就是“雇佣农民工”的含蓄说法罢了。   老支书和廖大队长对视一眼:这事儿,可行!   只要经费有着落。   这事儿,简直太可行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生产队打稻子   “每年这个时节,天气就非击吧热!   田头的谷子黄了,乡坝头就开始闹闹热热……   草帽带起,镰刀拿起,走切打谷子哟!”   ——这是一首流行于巴蜀省、荣威县一带的民谣。   其内容主要就是讲述收稻谷的场景。   天刚开始蒙蒙亮,生产队长彭志坤,便敲响了挂在村口树下的那一节废旧铁轨。   这是他在号召大家赶紧起身,都往头一天都商量好了的那块稻田里面走。   每年到了稻谷收获的季节,都是正值天气非常非常的炎热之时。   而且还时不时还有雷阵雨、飓风的突然来袭。   所以生产队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将稻田里面的稻谷,往院坝里面抢收。   要不然遇到一场暴雨的话,很多稻谷就会倒伏在稻田里,造成粮食的损失。   更有甚者:如果遇到连续三五天的连绵雨的话,已经成熟的稻谷就会开始生殃、发芽。   那就无法再供人食用了。   因此,每年到了收获稻谷的时候,社员们都需要天不见亮的时候,就赶紧爬起身来。   大家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得到田里面,去收上一轮稻谷回来之后。   大伙儿这才开始顾得上吃早饭。   罗旋和姬续远,这一天也是早早的就起了床。   两人匆匆忙忙洗漱一番,便带着沙镰刀、草帽,还有一大缸子茶水,就匆匆忙忙的往山谷里的稻田里跑。   村里的壮劳力们,此时已经抬着两架沉重的拌桶、打谷机,还有用来摔打稻谷的“谷架子”,提前赶到了稻田里。   由于同一个生产队里面的水稻田,有的向阳、有的背阴。   所以稻谷成熟的先后程度,会有几天的时间差异。   今天彭志坤安排要收割的稻谷,就位于生产队里最早成熟的那5亩多水稻田之中,其中的一块。   其实,   该哪个生产队开镰收割,具体的先后顺序,是由乡公所里安排的。   生产队里并没有多少自主权。   这主要是因为生产队开始收割稻谷的时候,乡公所会派来两位监督员。   要是所有的生产队,都同时开镰的话,乡公所里一下子也派不出那么多干事来。   这些干事,他们名义上说是来协助生产队收割稻谷的。   他们表面上是来看看这些生产队,在农业生产活动当中,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和问题的话,好由这两位干事来协助解决。   其实……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来监督每一个生产队,到底能够收获多少亩粮食?   这些干事需要查实每一个生产队,粮食生产丰收、或者是受灾程度怎么样?   以防生产队里捣鬼、向上级瞒报粮食产量。   对此,   生产队里的干部们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大家不会去捅破而已。   大队干部不但不会说破,反而还会尽量招待好他们,以图这些干事们别给自己穿小鞋……   今天中午,注定会有一顿好饭。   因为到了收获稻谷这一天,生产队里面的主要劳动力,他们的一日三餐就会由生产队来统一解决。   主要是这些壮劳动力,他们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实在是太过于辛苦。   而且,他们的工作时间实在是太紧了,所以他们的饭食,就会有生产队里面来统一提供。   干重体力活,饭菜不好可不行。   再加上需要招待乡公所里派来的监督员,所以今天中午的午饭,标准真的不低。   一块面积有3亩左右的稻田,这次破天荒的摆了两个拌桶:其中一个,采用的还是以前那种用人力摔打的方式。   而另一个拌桶,则是使用的打谷机。   负责抢收稻谷的壮劳力们,这次分为两个“战斗队”。   他们之间将比拼一下,看看到底是打谷机厉害、还是人工摔打稻谷更快捷。   “各抢收战斗小组注意了,预备!”   队长彭志坤站在田坎上,手里举着一支红色的小三角旗,嘴里叼着崭新的铁哨,“今天,是我们正兴6生产队,正式开镰收割水稻的日子!同时,也是我们第一次使用打谷机。人工队的同志们呐,你们有没有信心,打败打谷机队?”   稻田边上,摩拳擦掌的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声震云霄的厉喝:“有!我们人工队,绝对能够战胜他们打谷机队!   我们都是生产队里的好把式,谁会学着那些娘们儿,用机器来投机取巧?”   人工队的队长是周大爷,他今天喂猪喂牛的事情,都交给叶二娘去代劳了。   因为打谷子不仅仅管饭,而且壮劳力的工分,一天顶平时两天。   更重要的是,他身为贫侬筑席,今天有必要在乡公所派来的干事、和大队部的干部们面前露个脸。   要不然的话,时间久了,周大爷担心自己会被他们遗忘……   被人忘却了不打紧。   要是自己的饲养员那个职位丢了的话,周大爷没把握叶二娘还会让自己随便整……   只可惜,老支书带着另外一台打谷机去别的生产队,帮忙抢收稻谷去了。   在仅剩的乡公所两位干事、还有大队长廖先明,在这三位干部面前,周大爷可不想当隐形人。   周大爷话音刚落。   田坎上的干事还没有来得及夸赞一下他的昂扬斗志,就听见打谷机队里的三嫂子娇笑道:“周大爷啊,你现在腿软脚耙的,啷个嘴皮子还这么硬哟?”   三嫂子这么一说,   打谷机队的人都大笑起来,“就是嘛!天天不分昼夜的抢收公粮,你啷个遭得住哟?”   “放屁!”   周大爷以前就是一个标准的混球,脏话浑话那是张口就来,“老子用一只手都能比你们干活快!来来来,咱比比!   以前在旧社会,我替那些剥削鬼干活慢,那是因为我不愿意被他们剥削,所以故意偷懒的。   现在,为了我们集体的荣誉,我肯定会豁出去拼了命的干!   我恳请请领导们监督,检阅!看看我们这些贫困人,为了生产队的建设,会有多么的拼!”   周大爷张口闭口,就爱来个新旧社会对比。   他的用意,大家都心里有数。   这家伙是在含蓄的提醒田坎上的干事、大队干部们:领导们啊,您们可千万别忘了我的苦出身……   以后,领导们,照顾我一下噻。   彭志坤听的心中直反胃,但脸上却笑的真诚:“好!好样的,我们贫侬就是有志气,不愧是我们生产队里的中流砥柱!   是我们农业生产建设事业当中,最值得信赖的核心力量!   同志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我们都准备好了!”   “开割!”   收割水稻,一刚开始需要将水稻田边上割出来一块面积,才能将拌桶放下去。   人工队分配的人手更多,像罗铁柱、周大爷、张大叔这些壮劳力也多。   所以片刻之间,人工队就将他们负责的稻田清理出来一块场地。   随即,   拌桶下到稻田里,竹围子被迅速支起。   谷架子摆好,人工队就开始摔打起稻谷来。   “四四方方一座城,两个将军来攻城。砰砰砰砰几大炮,无数散兵进了城。”   人工队里,响起负责抱稻谷的社员嘶吼,“大家加油干咯!   金秋秋风起,   田地里哟,割稻米。   沉甸甸的稻穗哟,   香进社员们的心窝窝里!”   而使用打谷机这边的队伍中,负责割稻谷的妇女更多。   见那边显摆的厉害,三嫂子她们顿时就恼了,“杨二娃,老娘叫你跳!一会儿看谁先耙下去!”   “就是嘛,别看他们现在跳的欢,还以为自己多能干哩!老娘看他能来几火?一会儿脚耙手软整不动了,别认怂!”   农村里就是这样:婆娘说话,没几句就离不开荤话。   要不是田坎上还有乡里来的干部,这些婆娘能说的更露骨!   田坎上,彭志坤安排完了活,也挽起裤腿拿着沙镰刀下了田。   生产队长并不是脱产干部,干活自然也少不了他。   站在田坎上,望着热火朝天割水稻、打谷子,用拌桶打谷的场景。   乡公所派来的梁干事、石干事接过廖大队长递过来的烟,很是感慨万千的感叹道:“好啊!你看看我们的社员这股干劲!   有了群众们这种战天斗地的精神,我们的农业生产,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县里面给我们制订下来的、赶超兄弟省份的亩产量,这个艰巨的任务,必将会早日完成!”   廖大队长掏出火柴,给两位干事点着烟,全程却并没有搭话。   “咦,那位同志是谁?”   梁干事抽着烟,一指弓腰割水稻的姬续远问,“他干活,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熟练啊?”   廖大队长道,“他就是县里面,广播上宣传的,那位主动捐献家中店铺、作坊的开明姬家姬续远、姬同志。”   石干事微感诧异,“我记得上次,他也参与了打谷机改良工作。他不是居住在县城里吗?怎么会跑到你们大队里来干活?”   “捐了,我听姬续远同志说,这几天农忙过后,他就会去县城里办手续,将他的祖屋捐出去,让街道开办一家卫生院。”   廖大队长道,“姬续远同志,已经托人向县里递交了申请,以后准备在我们正兴大队落户,成为6生产队里的一名普通社员。”   梁干事拍手叫好,“好,好好!能够主动来农村、扎根基层,主动接受群众监督、接受社员们的再教育,这种事情很好,值得提倡嘛!”   “呜——呜呜——”   田坎上廖大队长他们正在闲聊,稻田里的打谷机,此时终于开动起来!   由于打谷机旁边,需要提前预备好一大堆稻谷,所以打谷机战队这边,正式开工要比手工队那边迟半个小时左右。   这倒引来周大爷他们一阵阵的嘲讽,“啥击把玩意儿咯,还得让人伺候它半天才干活,当自己是以前的老爷嘛?”   “是噻,咱们农村里,千百年来都是这个样打谷子的。他们硬是娇气的很,花那么多钱弄个啥东西回来嘛!”   “你看看,我们都打了3分地的稻谷了,他们都还没有动静,看的人心头焦燥!”   “呜——呜呜呜——”   打谷机越唱越欢,廖大队长看的兴奋不已,“走,我去踩几脚过过瘾!”   两位前来负责监督的干事,其实是不用下地干活的。   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用打谷机,给稻谷脱粒。   听到谷粒如同骤雨一般拍打在竹围子上的声音,两位干事也是心痒难耐,赶紧挽起裤腿,就往稻田里跑! 第一百七十章 罗铁柱也是狠人   早饭很丰盛。   有粉条、酸菜,还有生产队里自己养的鱼。   生产队的饲养室里,昨天晚上还凑巧“病死了”一头肥猪,所以还有白花花、油汪汪的猪肉给大家伙打牙祭。   负责做饭的七婶、戴红梅她们,已经来稻田里催促大家两次了。   于是,田里的众人便开始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吃饭。   手工队收完一拌桶稻谷,便开始把木桶里的稻谷往箩筐里装,然后会有身强力壮的社员们,将这些稻谷挑到院坝里去晾晒。   而使用打谷机的这边,则已经起过两次桶了,现在正在装第三轮稻谷。   周大爷领头的人工队在比试中输了,人家打谷机战队后发先至,战果辉煌。   有打谷机助力,大转轮呜呜的,金灿灿的稻谷,如同金砂一般嗖嗖的往拌桶里飞!   此时的人工队那边,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劲。   周大爷只顾着埋头往箩筐里扒拉着稻子,一边咒骂不休,“狗东西!弄一个啥破玩意儿出来?这得浪费多少集体的粮食、又得浪费国家多少钢铁?   咱庄稼人,啥没有,就是不缺力气!   使点力气算什么,睡一觉就回来了,也能给公家省下一大笔钱哩!   依我看呐,弄出来这种浪费粮食、消耗国家钢铁的机器的家伙,就是偷奸耍滑、想讨好那些干部的投机分子!”   用打鼓机给稻子脱粒,当然比用人力摔打的出来的,浪费的粮食会更多一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在打谷机高速旋转之际,把一束一束的稻谷按上去的时候,谷粒抛洒的,确实要比人工摔打在谷架子的,飞溅出去的范围更远。   稻田里面稻茬多,淤泥厚,水草也多。   像这些抛撒出去的稻粒,是没法捡拾回来的。   周大爷话里话外,就是抓住这一点不放,好借此攻击打谷机的改良者。   以发泄他的光芒,被打谷机遮盖住了的愤懑!   娘的!   乡里的、大队部的干部们,都亲自去踩打谷机,一个个干的热火朝天、有说有笑的,谁还顾得上和周大爷多说上一句话?   往年收稻谷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每到收割稻谷的季节,周大爷很是享受自己每年都陪着乡公所的下派干部们,同在一个拌桶里摔打稻谷、同坐一张桌子上吃饭,那种有说有笑的惬意感觉。   倍有面子!   这也是周大爷作为贫侬协会竹席,少有的高光时刻。   他以前也没少去学校、各单位上巡回演讲、忆苦思甜。   但跟那些娃娃们讲“过去苦”,实在是没劲,讲着讲着,周大爷自己每一次讲出来的故事都不一样。   编来编去,连他自己都记不住。   周大爷心里,其实最是喜欢和干部们扎堆。   ——看看,人家乡里的干部,都得夸赞自己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养猪喂牛也是优秀饲养员哩!   如今倒好,   自打有了那架打谷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呜呜”作响的那台破机器给吸引过去了。   不骂上它几句,不诅咒上发明打谷机的人几句,周大爷这心里啊……   就堵得慌!!   骂完了那个该死的机器,和改良机器的人,周大爷犹自不解恨。   只听他又大声嘀咕道:“买这么一台机器,恐怕得200块吧?公家这么金贵的机器,却让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去弄?   要是他存心损坏集体财产怎么办?   这种对公家心存不满的人,就不能让他碰机器才行……”   他这是在影射易阳。   易阳在家里躺平了几日,原本是没心思来生产队里出工的。   但抢收稻谷不比平时。   所以心如死灰的易阳,也只好强自挣扎着起身,来稻田里干活了。   周大爷在那里发泄着他的不满。   易阳钢牙咬碎,一张脸阴沉似水,却并没有发作。   周大爷出身好,易阳如今又是这种境地,若是再与根正苗红的周大爷起冲突的话,易阳的处境将会更加的艰难……   易阳不敢吭声,周大爷那种胡乱攀咬一气的做法,却引发了姬续远的怒火!   姬续远不擅长干农活,但他修习道家内功数十年,耳聪目明,听觉极为灵敏。   饲养员周大爷这番话,早已经被他听了个明白。   闻言,姬续远停下割稻谷,腰身缓缓直起。   只见他朝着离自己不足五丈距离的周大爷瞟了一眼,眼中冷芒一闪,就待发作!   负责捆稻草的罗旋,隐约察觉到了姬续远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罗旋正要出言制止……姬续远手里的沙镰刀,那可真是远程攻击的利器啊!   正在此时!   只听见众人一声惊呼!   “噗——”   一声闷响。   正弯着腰,一边扒拉拌桶里的谷粒、一边不停的说“老子要去乡里、县里举报,这些投机取巧的奸诈小人”的周大爷。   只见他闷声一声,旋即一头载到在拌桶之中!   罗旋刚才只顾着盯姬续远去了,却没看见周大爷为何会昏厥过去。   原来,   刚才周大爷在那里诅咒之时,旁边和他一起干活的众人,都在暗自递眼色。   心知周大爷这个不省油的黑心家伙,恐怕真还会去乡公所、县府里生事!   但大家都没有留意到,站在周大爷旁边的罗铁柱,他此时的脸色,已经阴沉的极其可怕。   犹如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大青狼……   原本等着箩筐装满了、就好挑着担子,把粮食送回晒坝里去的罗铁柱,此时一边挽箩筐上的绳子,一边准备往绳扣里穿扁担……   没成想,   不知道罗铁柱是因为走了神、还是扁担湿滑,以至于扁担正好脱了手。   只见他手中的的扁担尖,对准了周大爷在后脑勺,便“噗”的一声戳了下去!   后脑勺脆弱,最是经不起打击。   正在埋头忙活的周大爷,骤然受此一击!   周大爷只觉得后脑勺一麻、眼前一黑,一下子便晕倒在半桶里面……   顿时塞了个满嘴满脸的谷粒、稻草须。   “哎呀,队长,快来快来,不好了不好了,周大爷出事了!”   众人大惊!   却没人伸手去扶倒栽在拌桶里的周大爷,只顾着在水田里乱跳乱叫,“队长,快来呀!晚了,可就要出人命啦!”   彭志坤原本,是站在打谷机旁替廖大队长递稻谷把子。   听见那边一帮老娘们儿、大老爷们大呼小叫,彭志坤赶紧丢下手中的稻谷把子,“蹭蹭蹭”踩着小腿深的水,便往那边跑!   一边跑,   彭志坤一边不解地问,“用半桶摔个稻子,咋能出事嘛?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农活里面割稻谷虽然累,但却没危险的,顶大也就被沙镰刀割到手、被田蚌划伤了脚。   像周大爷这样一头栽倒在拌桶里,四肢僵硬、还时不时的来一阵痉挛、抽搐……   这也太奇怪了!   “大家让开一点,都别围着啊,让他透透气。”   彭志坤一把拽起周大爷,一边用草帽给他扇风,一边问周边的吃瓜群众,“周大爷咋会突然晕倒呢?他是不是中暑了?”   中暑?   “对对对,肯定是中暑了!”   和周大爷一起干活的张大叔,还有其他几个壮劳力,相互对视一眼。   然后齐齐点头,“他就是中暑了……”   “哎呦,我的脑壳哦……哪个狗曰的,在后面敲老子的闷棍?”   正在此时,周大爷悠悠醒了过来。   只见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仰面八叉的躺在彭志坤的膝盖上,嘴里呼呼叫疼,“疼死老子了,说,是你们那个黑心萝卜,在敲老子?   敢来偷袭我这个贫农,这是啥性质?咹,你们究竟包藏着什么祸心?”   “哪个敲你哟!王八过不了石头缝,你个麻虾非得去扯……这不是虾扯蛋嘛。”   张大叔一把推开罗铁柱,用自己的身子挡住罗铁柱,让他赶紧闪人,“周大爷,你是不是这几天晚上太劳累了?三条腿也站不稳?”   负责割稻谷的李四娘、欧七婆,原本她们在前面割稻谷,并没有看见拌桶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生产队里,往往像她们这样的滥好人很多。   她们明明不知道情况,却时时要装作很内行的样子。   只见她们丢下手中的沙镰刀,也淌着水围拢过来,一个个的对着周大爷口吐芬芳:“周大爷,你害怕是闯了鬼哟!人家各有各的活干,哪个会来敲你的闷棍嘛!污蔑人,是不对的哈。”   李四娘劝慰周大爷道,“你还不爬起来?走,回去吃饭了。依我看呐,你肯定是久了没开荤,天天按倒叶二娘来猛整。你家吃的又差,活又扎实,咋会受得住嘛。”   欧七婆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笑啥。   或许是看见周大爷倒霉,反正大家心里,就莫名的感到很是开心。   只听她哈哈大笑道,“我说周大爷!你还不赶紧爬起来?灶房里的炖猪肉,要是凉了,吃的会打标枪的。   你活儿又干得重,身子骨又虚,快点快点,别躺在那里赖别人呐。赶紧去灶房捞一碗猪肉炖粉条,来补补你的身子才是正经。”   丁大爷也笑道:“周大爷,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多了烧酒,现在还是晕的哟?”   周大爷眼睛一瞪:“我为了喂饱那婆娘……啊呸!我为了有力气给生产队里摔谷子,这几天就没喝酒!”   “完了!”   众人异口同声的惋惜道:“周大爷竟然不喝酒了,难怪他现在脑壳不清醒了!”   周大爷“……”   “确实,我没喝酒,咋感觉身上就不对劲了呢?”   彭志坤问他,“你是不是没喝酒,就感到手抖的厉害?”   “是啊,没喝酒的时候,我的手是有点抖。”   周大爷一边皱眉,一边反省自己,“看来,不喝酒,还是不得行……”   三人成虎。   被这些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鬼扯半天,作为当事人、受害者的周大爷,此时也不禁有点蒙圈了……   嘶——   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股一股的涨的疼。   要说没人敲自己闷棍吧,那自己脑壳后面的青包,那是怎么来的?!   可……要说真有人来暗算、来偷袭自己吧。   看看周围这些人,他们一个个的都言之凿凿、说的很是肯定加确定:就是自己不小心,栽倒进拌桶里面去的!   “彭队长啊,刚才……你有没有看见我是啷个回事啊?”   周大爷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满是疑惑的问彭志坤,“我真是自己栽倒的?”   彭志坤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见周大爷老是纠缠此事,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哪还有多少耐性和他扯?   于是,   彭志坤很是肯定的点点头,“依我看呐,还是你自己晚上整凶了一点,腿软。快点起来,我的膝盖都快被你枕麻了。”   周大爷知道彭志坤这个人,是一个从来不撒谎的人。   于是周大爷缓缓从淤泥、水洼中爬起来,“你得给我算工伤,起码葡萄糖水的钱,生产队里的账面上得给我报销了。”   “我给你报个铲铲!”   彭志坤一把缩回膝盖,“噗通”一声,枕在彭志坤腿上的周大爷一个又仰面八叉的栽进水田里,“你明明知道,生产队里马上就要抢收水稻了。   你们两口子还搞一出‘突击结婚’的把戏,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狗曰的打的啥小算盘吗?”   周大爷躺在水里,脸色一红。   他和叶二娘结婚,其实真是掐着点儿来的。   因为抢收水稻之后,马上就要开始着手挖红薯、收玉米了。   到时候自己和叶二娘,好歹也是新婚燕尔,却天天因为出工双双都累成狗,连爬上床板都艰难。   晚上哪还有精力折腾?   天天干农活,以至于两个人累的浑身瘫软,那这个婚,岂不是白结了?   而且收稻谷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农忙,等到冬天了,大家还要出义务工。   那样一来,生产队的社员们都更加的忙碌了。   以叶二娘的预估:本来在生产队里,人缘儿就不好的周大爷,到时候再请大家的话,恐怕就更没有人来了。   只是他两口子万万没想到啊!   自己两个人的人缘,竟然差到了全生产队里,没有一户人家前来参加自己的婚宴的份上!   周大爷、叶二娘,彭志坤和代会计,4个大人连带周家3兄弟、窦家4个小屁孩。   就这一帮子人,干掉4桌酒席的事情,注定将会成为十里八乡的笑谈。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文艺慰问队   酸菜是老酸菜,53年的,够老了吧?   猪肉是新鲜的,55年出生的猪崽,经过生产队喂养至今,猪龄才13个月,很是年轻。   粉条是56年9月生产的,才3天,新鲜出炉。   老酸菜、肥猪肉,鲜粉条,以大铁锅为家、花椒辣椒井盐作为媒介,猪肉粉条酸菜一经完美融合,便成就了眼前这一盘硬菜。   老酸菜社员们时常吃。   粉条,偶尔也能买点来改善一下生活。   但猪肉实在是太金贵了,社员们一般也就过年,还有就是生产队里打稻谷的时候,饲养室里才能宰杀一头,来给大家伙解解馋。   过年的时候,生产队宰杀生猪,是能够拿到指标的,合理合法。   收割稻谷的时候宰杀生猪,是绝对拿不到食品站的宰杀指标的。   所以,割稻谷的这段时间,社员们能不能吃到肉,就只能碰运气了。   恰好,6生产队的社员们,这次运气显然不错:昨天晚上饲养室里这头肥猪,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不开……   它居然不吃香喷喷的猪食了!   6生产队队长彭志坤,连忙派丁大爷去乡上的畜牧站,准备去请畜牧员下乡来看看。   因为这个时期,   生产队的饲养室里的大牲畜,各个生产队是无权处置的。   哪怕某些猪啊、牛啊得了急性病,也必须要畜牧站的畜牧员,或者是卫生站的防疫员,他们前来检查之后、出具了证明。   生产队才可以着手处置这些病猪。   但昨天晚上,正兴大队6生产队,派人去畜牧站请畜牧员的时候。   那个畜牧员一听说是正兴大队的,赶紧推辞,托词说他很忙,顾不上去下乡看上一眼。   他这句话倒也半真半假:畜牧员很忙,他是真的忙。   现在整个红星乡的20几个生产大队,几乎所有的饲养室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都出了问题。   不是这家的猪中暑、就是那家的猪走路偏偏倒倒,死活都不肯吃猪食。   畜牧员对此怪现象,早已见怪不怪了……谁要是脑门上,狠狠地挨上一铁棒子,也会吃不下饭去。   猪也一样。   但凡每年要收割稻谷的这个季节,所有生产队里的猪,必定都会出问题。   这是铁律。   还就是这么奇怪、这么准时!   地方性疾病病、季节性疾病……这是畜牧员往上级打的报告上写的结论。   虽然每到这个季节,每一个生产队里、总有一头猪会犯这种毛病。   但是这些生产队既然来上报了,畜牧员哪怕心里面揣着明白,表面上也要装着糊涂,下乡去走上一趟的。   然后装模作样的问上一番,替对方“惋惜”几句,最后开具一张“此猪病死属实”的证明,走人。   只不过畜牧员回来的时候,兜里多半会多上两包烟。   也不贵,3角6分钱一盒的“红梅牌”香烟而已。   今天该轮到正兴大队的猪不愿意进食了,畜牧员心里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只不过,   正兴大队,现在可是乡公所里的红人,尤其是6生产队,畜牧员也清楚那个生产队里的人不简单。   所以他真还不敢刁难正兴6生产队。   最后,那位畜牧员实在是推脱不过了,随手扯了一张盖好章的检疫证明,就把丁大爷打发走了。   这位畜牧员,死活没敢收丁大爷塞给他的“春耕牌”香烟,喜的丁大爷直夸他“耿直”!   既然对方这么耿直,丁大爷也不能不仗义。   所以最后丁大爷告辞之际,还拍着胸脯保证:明年这个时候,6生产队饲养室再有猪生病的话,还来找他!   证明拿回来了。   既然畜牧员也说了:那头200多斤的肥猪不思饮食,已经没抢救的必要了,那留之也无益。   所以,6生产队队长彭志坤组织人手,连夜就将这头肥猪给宰杀出来了。   今天6生产队里开镰收割稻谷,这头肥猪就正好用来招待乡上派来的两位干事。   同时也让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们,也好好吃上几天好饭,给他们补充补充一点儿油水。   “这个老酸菜炖猪肉粉条,做的地道!”   梁干事夹起一块二指厚的肥膘,望着颤巍巍、油腻腻的这块猪肉赞叹道:“咸、鲜、嫩!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火候掌握的刚刚好!不错不错。   哎我说彭队长啊,你可不要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吃光了你们生产队一年的肉票啊。”   彭志坤笑道,“这是我们生产队里自己饲养的猪,哪需要动用珍贵的肉票?   这头猪,也不知道害了啥毛病,从昨天早上就不饮不食的。   再不杀掉,恐怕都拖成病死猪,吃不成了。   来来来,梁干事、石干事,廖大队长,你们都别客气,吃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工作嘛!”   石干事闻言,脸上一惊!   很是像真的一样。   “呀,廖大队长、彭队长,你们可不能因为我们下乡,来你们生产队指导抢收工作,就为了招待我们而犯错误啊!”   只见石干事放下手中夹起的回锅肉,满脸痛惜的道,“生产队里要饲养出这么一头肥猪,那得花多大的代价、耗费多少粮食和精力啊!”   廖大队长严肃的点点头,“确实如此。但遇到猪害病了,不及时处理也不行不是?要是蔓延开去,那就会给集体造成更多、更大的损失。   来来来,我们及时消灭了它,到时候,我个人按照派饭的最高标准,向6生产队上交粮票、肉票,和钱粮差价。咱能够替6生产队尽量挽回一点点损失,也是一份力量吧。”   见廖大队长都这样说了,石干事这才勉力举起刚才那块回锅肉送进嘴里。   还别说,生产队饲养的这种土猪肉,真香!   今天这一桌子上,除了乡里派来的梁干事、石干事,廖大队长和彭志坤,还有会计代老师之外。   另外两人就是姬续远和罗旋了。   8人桌,原本还有一个位置,是属于生产队饲养员周大爷的。   但他从稻田里起来之后,又蹦跶进池塘里凉快了一下。   如今周大爷脑壳痛的越来越厉害,实在是熬不住的周大爷,只好回家躺下歇息一会儿。   见向来爱和干部们挤成一团的周大爷,竟然破天荒的缺席这种场合,背地里,大家伙都估计他得了那头肥猪差不多的毛病:不思饮食。   完了,没治!   当家人有恙,吓得叶二娘在灶房里搂了一碗酸菜猪肉粉条,就赶紧回家伺候周大爷去了。   大家正吃着饭。   突然周老大跑过来叫,“罗旋,你们学校里派人来了!说是给我们生产队助威,哈哈哈,他们脸上涂脂抹粉、又唱又跳的,敲锣打鼓可热闹了!”   罗旋丢下碗,赶紧往外面跑!   原来,   这一次给乡公所里送打谷机、脱粒机,老校长见自己学校里的学生立了大功、又在乡上大大的露了一回脸。   所以老校长打算趁热打铁,将红星乡高级小学的名声,再搞响亮一些!   于是,   他便组织了几支“农业生产慰问队”,分头赶赴各生产队里去,在田间地头上唱歌、表演文艺节目。   以便给农民伯伯们鼓鼓劲、解解乏。   等到罗旋跑向早上那块稻田,老远就看见十几万男男女女的同学,排成一列纵队,站在田坎上。   只见他们手里摇着花花绿绿的旗帜,腰间悬挂着腰鼓。   还有两位身体好的男同学,抬着一面大鼓,正在那里敲打的欢实呢!   领头的人,正是那位胖胖的女音乐老师。   只听她用女高音唱道:“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船工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然后所有的男女同学齐齐合唱,“这是我们英雄的祖国,生我养我的地方……”   罗旋看的不禁呆住了:这是啥操作?   社员们已经收割完第一轮稻谷,大家此时正在四合院里吃饭。   这些“慰问队”,在空寂无人的田坎上,表演给谁看啊?   等到学生们一曲唱罢,女老师胖手一挥,“同学们,锣鼓敲起来!彩旗摇起来,给我们生产队的农民伯伯们呐喊加油啊!”   “歌声唱彻月儿圆,社员喜气洋洋下稻田。古有农夫犹饿死,如今生活比蜜甜!比蜜甜!”   “彩旗飘、战鼓擂,甜蜜的生活属于谁?拭目看看我们的生产队!”   罗旋溜溜达达上了田坎,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凑近那位女音乐老师吼道,“杨老师,我们队长请您们去吃饭!”   “停!”   杨老师把手一举,“同学们,生产队的干部,请我们去吃饭。你们说,我们该去不该去?”   这些男女学生,都是乡镇上城镇居民职工家的孩子。   生产队那些农村孩子都在干活,也就这些城里的孩子才有那个时间、精力和才艺、财力出来慰问广大社员们。   见老师问,显然经过了预先排练的学生们异口同声、很是整齐划一的回道:“我们红星乡高级小学慰问队,坚决不给农民伯伯增添负担!”   女老师一手叉腰,一手斜斜猛的一划拉,“对!我们自带干粮,绝不给生产队的社员们增添一点点负担!不喝一口水、不吃一粒粮,我们要做新时代的好榜样!”   “同学们,锣鼓敲起来!”   “彩旗招展起来!”   “预备——唱!”   “金秋送爽月儿圆,稻田里面铺上金地毯!农民伯伯生产忙,如今又是一个丰收年!丰收年!”   唱吧,接着唱歌接着舞。   罗旋挽起裤腿,“噗通”一声就蹦进稻田里。   如今稻谷已经被割掉了一大半,正堆成一堆堆的,好挪动拌桶去给稻谷脱粒。   稻田里露出了大面积的水面,正是抓鱼、抠黄鳝、捉泥鳅的大好时机!   罗旋现在倒是不差钱,可当初自己熬过最为困难的时期,就是靠着抓鳝鱼度过的。   老本行,不能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志比小事容易   抢收稻谷的壮劳力们,此时都在很努力的干饭。   今天集体给管饭,这顿饭实在是太过丰盛了!   这让生产队的那些社员们,肚皮里就装了太多东西;因为大家油水猛然吃得太多,因此而拉肚子的人都不少。   即便是那些没拉肚子的人,此时因为吃的太撑了,短时间内也不能下稻田里干活了。   所以,田坎上的师生们敲得再是热闹,除了生产队长彭志坤过来看了一眼、客气了几句之后。   便再没有别的人过来,顾得上过来看热闹。   毕竟精神食粮虽然好,可吃到肚子里的猪肉,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等到彭志坤走了之后,杨老师看见空空荡荡的稻田里,也就只有罗旋一个人在那里忙着抓鱼、抠黄鳝。   见此情景,   杨老师也没了继续唱歌、继续奏乐的兴质,便招呼着男女同学们坐在大桑树下,各自拿出他们自带的饭盒,准备开始野餐。   此时,估计已经是上午快要到8点左右了。   这个时候的太阳说晒、也不是特别晒。   但也绝不温柔。   罗旋在稻田里面翻来覆去的找了一会儿,倒是抓到了5条鳝鱼、3条泥鳅,还有几条鲤鱼、鲫鱼。   由于前一阵子秧苗太过旺盛,所以,所有的人都无法下田抓鳝鱼。   这个时候抓到的鳝鱼,个头都比较大,抓起来很是过瘾。   “罗旋啊,你捆稻草也挺累的,现在太阳这么晒,你干啥还要抓鳝鱼呢?”   姬续远坐在田坎上的桑树旁,一边用草帽扇风,一边问,“这么热的天,你也不怕中暑?”   罗旋抓到的鳝鱼、鲤鱼这些鱼获,还需要丢进空间里养上一段时间才行。   所以,不能在稻田里停留太久。   闻言,罗旋深一脚浅一脚的,把鱼篓提到桑树下,将这些鱼获倒进木桶里。   顺手扯过姬续远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和泥水。   姬续远的毛巾,是上海国棉6厂产的高级货,被罗旋这么一糟蹋,一张崭新的毛巾,顿时就变得乌漆嘛黑、惨不忍睹!   姬续远见状,哈哈一笑,“呵呵,你自己又不是没毛巾,干啥非得来糟践我的呢?”   罗旋一瞪眼,俯身凑近姬续远低声道,“田里干活的人,足足有30个之多。上至乡公所里的干部、下到生产队里的社员,你见过谁的毛巾,像你的这样干净?   别人甚至还没毛巾,只是用一块麻布擦汗哩!   几十号人,就你的毛巾白白净净,这合适吗?这不合适!”   “我这是在帮你哩。”   罗旋补了一句,“泯然众矣不丢人,鹤立鸡群挨棒槌。你不谢谢我一声倒也罢了,咋还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姬续远饭量不大,早早的丢下饭碗,便戴着草帽、脖子上挂着一条崭新的毛巾,独自跑到稻田边上来闲坐。   如今他听见罗旋这么一说,倒也反应过来了。   只见他出伸手,把罗旋脖子上那条半新旧的破毛巾扯下来,然后往自己脖子上一挂,“老夫就和你换了,从现在开始,那条新毛巾就是你的了……不行的话,我再给你加10块钱。”   又拿钱来诱惑我?   没用!   姬续远要是出身清白的话,自己倒是不介意替他“保管”钱财。   可这家伙身份太敏感了。   要是收了他的钱,哪一天他倒霉了的话,清查他的财产去向的时候,准得跟着他一起挨收拾!   别人得到了糖衣炮弹,会把糖衣留下、把炮弹给扔回去。   可姬续远这里倒好,尽是炮弹,没糖衣……   所以,咱不爱钱!   罗旋嘿嘿一笑,然后扭头朝着上面那根田坎上、围坐在桑树下正准备开饭的杨老师,和十几位同学高声叫道:   “杨老师,你们不要坐在桑树下。那树上的虫多!那边有个竹林,你们到里面去歇歇吧。”   杨老师激昂的声音传来,“生产队里的广大社员同志,都不怕劳苦、不畏惧高温,他们都在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我们红星高级小学的师生们,又怎么会畏惧小小的……哎呦,妈耶!这是啥呀……呜呜呜……”   一条毛毛虫跌落在杨老师的饭盒之中,顿时把那缸子酸豇豆肉沫,给毁于一旦。   菜里面多了一条毛毛虫而已。   这事儿要是搁在周老大身上,一口气把它吹飞就是了,不影响他的食欲。   城里人讲究。   尤其是像杨老师这种,裤腿上的泥巴刚刚洗干净的新城里人,必须比那种城里生活了好几代的的土著,都要表现的讲究一些才行。   菜里掉进一个毛虫妹妹,杨老师宁可倒掉它,怎么可能还会吃那盒菜呢?   “走,赶紧……哎呦,疼,呜呜呜呜……好痛啊!”   另一位负责敲鼓的男学生,弯腰准备收拾东西换个地方吃饭。   不料,刚刚拿起饭盒,只见他突然从地上一蹦三尺多高!   他嘴里刚喊了两声痛,便实在是忍不住那种钻心的疼痛。   一下子就放声大哭起来!   见平时最爱充铮铮铁骨、一直都把战斗英雄当自己毕生学习的榜样的班长,在小虫子面前都成了这副怂样。   大桑树下的男男女女学生们,顿时惊慌失色、乱作一团!   有当场吓得倒栽进稻田的、也有吓得一溜烟跑老远避祸的。   有上前替他翻看衣领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的……   还有失声痛哭,在田坎上跳着脚、嘴里大呼小叫求援的。   “这是挨了洋辣子,还是豁辣子掉他衣领里去了?”   姬续远见状,不由叹息一声,“这东西啊,壮汉都顶不住。哭吧,哭出声来了,就会好受一些……”   这个时期,城里的生活条件也不是有多高。   有一些城里的房梁上,也会有“豁辣子”躲在上面,时不时的掉进人的衣领之中。   所以,   别看姬续远从小养尊处优,但他也是遭遇过豁辣子,把他浑身弄成豁痕、疼痛难忍的。   罗旋听见惊叫,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走田坎得绕很远的道。   时间紧迫,罗旋“噗通”一声跳进稻田,淌着水就往上面那根田坎上跑!   等到冲到上面的桑树下。   罗旋抬头望了望桑树叶和枝杈之间。那些隐藏着的无数蚂蚁、桑树虫、豁辣子、八角辣一眼。   拉起那位哭的鼻涕一堆、眼泪一汪的班长,就往外走。   等到脱离了大桑树的范围,罗旋一把扯开他的白衬衣,看了看他的后背。   只见入眼凄凉、满目苍夷。   这家伙的后背上,东一个包、西一个疙瘩,红彤彤、火辣辣。   怎的一个凄惨了得!   原本被八角辣【洋辣丁】掉在身上了,就不要乱动,尤其是不能扯着衣服来左右晃动。   那样做的话,会刺激到八角辣,使得它分泌出更多的毒液,从而给自己造成更大的伤害。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趁它不注意,用片树叶、或者是小木棍儿将它挑走就好。   但知易行难。   普通人骤然遭遇到了八角辣的钉刺,那种钻心噬骨一般的剧烈疼痛,瞬间就会传递到神经中枢,谁也忍受不了那种刺激。   出于本能反应,谁也会左擦右扭的。   “别嚎了,英雄点!”   罗旋一边捡起一根硬硬的草根,一边道,“把背弓起来,别动!”   还别说,提到‘英雄’两个字,这位向来以刚强自诩的班长,倒也停止了嚎啕。   只是在那里不停的抽噎、嘴里不停的倒吸着凉气。   只见他肌肉抽搐、时不时还打个冷战,显然他还在暗中和那股巨疼抗衡。   罗旋用小棍子,把那只作恶的八角辣给挑下来,然后用棍子将它的身体戳破。   被开膛破肚的八角辣体内,顿时流出一股浓浓的绿色汁液。   用小木棍把汁液涂抹在班长的后背上,只要有红肿的地方,统统都抹上八角辣的汁液。   不一会儿,只听见班长嘴里“咦”了一声,然后扭扭腰,“呀,现在我感觉不怎么疼了。罗旋,你这个法子很管用啊。”   罗旋笑道,“既然这么灵,那我就再去找一条八角辣,来让你实验实验呗。”   “不要啊!”   班长吓得落荒而逃!   社员们休息一会儿,就在廖大队长和彭志坤的带领下,又陆陆续续的来到了稻田里,继续收割稻谷。   歌声激昂,锣鼓喧天,口号震天响。   “农业合作社大丰收,我们的粮食支援全球!”   “亩产粮食千千万,亚非拉人民笑开颜!生产队员到田间,金灿灿的稻谷当地毯!”   田坎上慰问队的师生们,又唱又跳,看起来比田里的社员们都还累……   打谷机再度响起。   这一次,见识过了打谷机高效率的廖大队长,又让彭志坤再调集几位妇女,前来帮忙割谷子,免得供应稻谷不上。   天气炎热,知了呱噪。   大家干的满头大汗,浑身难受、心烦意燥。   没一会,田坎上杨老师她们的锣鼓声,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就不再悦耳了,而是变成了震的人头晕脑胀的噪音……   割稻谷费腰,稻谷上的叶子伤手,加上太阳晒的背脊开裂似的,火辣辣的难受。   稻田里又有大量的水蒸气蒸腾,大伙儿喝下去一肚子的盐开水,顷刻之间就化作小溪一般的热汗,给挥发一空……   “丰收的喜悦,洋溢在田间地头!我们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眼中噙着幸福的泪水,心里满身丰收的喜悦……”   田坎上杨老师的声音,早已没了原先的激昂、声震林樾。   一篇励志的短文,在她嘴里变成了有气无力的照本宣科。   那些敲锣打鼓、摇旗呐喊的男女学生们,她们的激情,终究还是没顶过夏日的烦躁。   此时,一个个蔫头耷脑、无精打采,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哎——   班长和副班长熊英,心中暗自感慨道:看起来,去乡下支农这件小事情,还是没有去拯救世界、帮扶亚非拉受苦受难的人民的伟大事业,来的轻松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少年老成的学生们   “呜——”   哨子响起,彭志坤大声吆喝大家,“歇工咯!大家休息20分钟,再继续加油干呐!”   此时临近中午。太阳晒的人火皮焦肉燥、火烧火燎的。   要是不再不休息上一会儿的话,有不少社员估计都会中暑了。   大人们听到哨声,纷纷放下手中的稻谷、沙镰刀,一把扯下遮在头上的湿毛巾。   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就往田坎上走、往阴凉处躲。   男人们躲在树下、草丛里抽烟、吹牛。   女人们扎堆说着东家长、西家短,时不时掺杂着一些荤话,引得大家一阵阵的哈哈大笑、波涛汹涌……   有一些大胆一点的婆娘,就直接跳进稻田边上的水沟里,仰面八叉的躺在浅水坑里。   惬意的享受着那一点点微凉,同时也好给自己身体降降温。   “欧呦!”   正在稻田里帮忙抱稻谷、收拾谷草、捡拾稻穗的周老大、罗小新他们,一声欢呼:“捉鱼去咯!”   这个时期,   稻田里没有农药化肥,更没有电鱼、药鱼的。   所以水田里的田蚌、麻虾、火把鱼、绿光片,包括鲤鱼、土鲫鱼,那真的是多的很!   土鲫鱼长不大,一般也就几钱、一两二两的,这种鱼没人吃。   都说生产队里社员们的生活差,怎么还不吃鱼呢?   因为大家家里,都没有油啊!   一个月,一个成年人才2两8钱3的菜籽油定额,搁后世的话,还不够炒一盘尖椒肉丝就给用光了。   因为菜籽油实在是太难得,所以这个时期,社员们家里用的最多的其实还是猪油。   就过年的时候熬上一罐猪油,遇到真正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人家都要吃上一年。   也就是在水煮菜里面,滴上两滴,就算是沾上了一点油荤了。   所以,   哪怕稻田里、小溪中,河沟里的鱼再多,社员们也是不怎么爱吃鱼的,主要就是因为吃鱼太费油。   周老大三兄弟抓鱼,是为了卖给罗旋。   因为罗旋会拿这些小杂鱼来作为小鸡、甲鱼们在饲料。   而罗小新、大兔这些半大小子们抓鱼,一个是用来喂家里的鸡鸭,还有一个就是纯粹是为了好玩。   抓鱼摸虾,是生产队的孩子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稻田里的水也就是一匝多深,要是遇到深一点的地方呢,也就是两匝多深。   这种地方抓鱼,能够看见鱼脊划出的水纹,孩子们跟在后面一路兴奋地追。   很是过瘾!   尤其是偶尔遇到一条3,4两、甚至半斤大的鲤鱼的时候,那追起来……就太过瘾了!   而且在生产队的稻田里面捉鱼,和后世包产到户了之后,田地都是属于社员们私人的不一样。   这个时期,啥都是公家的,都是属于集体的。   所以在稻田里面抓鱼,并不是谁先发现了就算谁的。   那只有谁把那条鱼抓到自己的裤裆里面,放的稳稳了,那条鱼才能真的算是他的了。   稻田里就这么你争我抢、你追我赶,一时间,稻田里尽是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争抢声、吵架声,闹得个不亦乐乎。   “哈哈哈……这稻田里的鱼,这么多啊?”   坐在田坎上的姬续远,一边用蒲扇给自己扇风。   一边开心地看着稻田里面孩子们在那里捉鱼打闹。   他看见一会儿周老大抓到一条鲫鱼,一会又看见罗小新从淤泥里面抠出来一条鲤鱼。   不由好奇地问,“既然到田里的鱼这么多,那干嘛不把水给放掉?那样的话,这些鱼,岂不是一条也跑不掉?”   彭志坤摇摇头,“姬老先生,你是不知道农村里面的事情。”   说着,   彭志坤一指稻田里那一点点水,开口道,“要是现在就把田里的水放干的话,除非是生产队准备在这块地里,再种一茬儿油菜或者是白菜、牛皮菜什么的。   要不然的话,田里面没有水将这些稻茬淹住。   到了明年,这些稻茬就没法怄烂不说,也会长出来很多杂草。   这样一来,就会耽搁明年插秧。稻茬没有怄烂的话,插下去的秧苗就不容易扎根。”   姬续远确实是不懂农田里的事。   闻言,他又开口问,“那把水放干、就把鱼捉了,再放水来重新把到稻田淹住,不就行了?”   “没水。”   廖大队长接过话头,替彭志坤回答道,“别的稻田里的那一点点水,也就是刚刚够用,哪还能把水放过来?   如果是放池塘里的水的话,生产队里养的鱼,可就没水用了。”   姬续远顿时明白过来了,“看来,还是得多修水渠、修小水坝才行。这样一来,生产队不就可以在稻田里,种上两茬粮食了吗?”   “要是水源足够的话,种一茬油菜、一茬水稻;或者是种植一茬小麦、水稻还是可行的。”   廖大队长叹口气,“只是,要修建小水坝、引水渠又谈何容易?”   是啊,生产队里社员们由于常年处于半饥饿状态,他们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太好。   加上农闲的时候,各个生产队还要抽掉不少的劳动力,去给乡上、给县里出义务工。   所以各个生产队里,要想再组织人手给自己修建水渠、平整梯田,都很是力不从心了。   而且修建水坝和水渠,需要大量的条石、石灰这些建筑材料。   尤其是现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要想购买到水泥、石灰,运输成本将会非常的高。   大多数生产队都非常的穷,真还拿不出来这一笔钱,去大搞水利基础设施建设。   至此,   这个姬续远这才明白过来了:前几天罗旋的话里话外,总是暗示是自己应该把钱捐出来,给农村新建水利设施、建设小水坝的重大意义。   原本前两天晚上。   姬续远和罗旋抱着收音机,去大队部的时候。   其实那个时候的姬续远,只是出于一种纯粹散财的心理,准备将自己的家当给败光。   但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了新建水利设施和灌溉设施,对于农业生产的意义所在。   只要有了蓄水坝、引水渠,生产队里的稻田,就可以套耕套种,从现在一年收获一茬庄稼,变成一年收获两茬!   这得造福多少农民啊?   这边生产队的社员们,在一边闲聊、一边休息。   而上面那根田坎上的慰问队的师生们,则陷入了两难境地:继续站在田坎上敲锣打鼓、唱歌跳舞吧,似乎人家生产队里的农民伯伯们,对此并不买账。   可要是就此虎头蛇尾的收兵回城吧,老校长那里又不好交代。   尤其是杨老师,更是难堪:自己第一次带队出来慰问,就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瞟一眼身后那些城镇里来的学生,此时他们只顾着看稻田里的周老大他们抓鱼、抠鳝鱼、滚泥坑。   这些脸上涂着腮红、额头上还点着美人痣的学生们,眼中纷纷露出羡慕的眼光、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   要不然,这支队伍的人心,可就散了……   杨老师低声吩咐熊英道,“你去找找你们班的罗旋。他是这个生产队里的人,鬼点子又多,你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调动起来同学们的积极性?   要是能够让同学们,再表演上两个节目的话,我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熊英是一个后备居委会大妈类型的人物。   她要是缠上了谁,那是相当的脑壳疼!   罗旋原本并不想理睬她,可奈何在田坎上,生产队里面的老少爷们儿、大小娘们儿们,都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盯着自己看。   直罗旋给逼得,实在是在那儿坐不住,只好起身跟着熊英往杨老师那边走。   “什么?孩子就应该有个孩子的样子?”   杨老师听完罗旋的建议之后,不由一愣!   心里面还有一股大失所望的情绪,如同沼气池里的沉渣泛起。   “罗旋同学,你能不能给我说明白,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老师仰头,直愣愣的望着罗旋道,“你的意思是,让同学们只要唱完这首歌、跳完这支舞,我就得允许他们到田里面去,和那些农村里的小孩儿一样疯玩儿?”   罗旋点点头,没吭声儿。   这个年代,很多小孩子的心性、心智都被大人刻意的给带歪了。   宝贵的童真、童趣,在他们眼中,是上不了台面的、是幼稚可笑的。   眼下最受欢迎的孩子,莫过于那种“小大人”:最好张口闭口,就来些慷慨激昂的战斗语言、口号之类的。   杨老师‘嗖’地站起身来,“这怎么行?那我还不如带着同学们,现在就回学校里面去。”   罗旋悠悠道,“听说这次学校里面,一共组织了三支慰问队,分赴各生产大队慰问。   就你们回去的最快?   只怕到时候老校长和教导主任他们,会好好的‘夸赞’你一番。”   杨老师一咬牙,“行!”   不一会儿,一曲《生产队里的小社员》就在田坎上“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次慰问队里的这些学生们,不愧为学校里面最优秀的、具备文艺特长的一批。   罗旋五音不全的哼唱了几句,她们立马就能准确的掌握着音调节拍,而且还能把一些万能的舞蹈动作,给恰到好处的和这支曲子进行配舞。   这个时代,   那些小学生们经典的舞蹈动作,无非就是一只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作“我心向明月”状。   或者是双手回收,作“扒开胸膛,准备把一颗红心展示给大家看”的模样。   “生产队的养了一群小鸭子,我天天跟着它们去池塘里,小鸭子对着我嘎嘎地叫……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学了……”   一群身穿白衬衣、蓝色裤子、白球鞋,脸上抹得红彤彤的男女学生在田坎上。   一些人本色出演,扮作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的孩子。   而另一些人,则扮演成生产队里的小鸭子,他们还不停的把双掌伸在屁股后面,啪啪啪啪的学着鸭子尾巴扇风……   “哈哈哈……”   正在稻田里抓鱼摸虾的周老大几兄弟,连同罗小新、罗小中,大兔、小兔……   这些6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们见状,原本他们还有一些畏惧田坎上那些穿戴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学生们。   此时,大家看见他们一本正经的在表演这些滑稽动作,不由得全部都笑翻在稻田里面!   甚至周老二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抓的几十只麻虾,全都从于楼里给翻倒出来,跑了个精光!   那些坐在田坎上躲阴凉的大人们见状,也不由得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大家都觉得身上也不乏了,精神头也起来了。   笑着笑着,大家就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众人就跟着鼓起掌来……   熊英见状大喜:“呀,这次激励大家斗志的效果,还真是不错啊!”   班长弓着腰、撅着屁股,双手背在后面不停的扇着,扮作鸭子尾巴……   只听他低声嘀咕道:“我咋有一种上罗旋的当了的感觉呢?”   杨老师看见大伙儿开心,却是兴奋不已:“少说话,继续跳!”   众学生:“⊙﹏⊙” 第一百七十四章 姬续远会武功   等到慰问队的学生们唱完两首儿歌、跳完两曲舞蹈之后,学生们一声欢呼,便“扑通扑通”的值往田里蹦。   这些学生,在稻田里面玩的可比周老大他们更疯狂!   像农村娃孩子根本就不抓的田蚌、火把鱼这些,他们都不会放过。   但凡是田里面会动的生物,除了蚂蟥、水虱子,他们都要尝试着去抓。   “呀,班长快看,那有好大一只鸟!”   “哇,这是什么鸟?它怎么不飞?快快快,咱去抓住它!”   “秧鸡!”   周老大一声欢呼,“罗旋!赶紧下来抓秧鸡!”   这个时期,稻田里面的秧鸡其实还挺多的。   这种外表看起来有点像野鸡、但比野鸡个子小;比鸽子个头,又要大一些的秧鸡,它们其实没多少肉。   秧鸡喜欢在稻田里筑巢,此时稻田里还没有收割的稻谷已经不多了。   活动范围越来越小的秧鸡,被大群学生跳下稻田里一折腾,顿时就慌了神。   几个跳跃扑腾之间,两只秧鸡就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周老大快活的在稻田泥水中直蹦:“罗旋,赶紧来抓秧鸡啊!”   抓秧鸡?   哪有那么容易!   这种类似于野鸡的家伙,逼急了会飞,一般人哪能抓的到?   所以,   知道多半会徒劳无功的罗旋并没有动弹,而是和姬续远坐在田坎上,饶有有兴趣的看着周老大和学生们,在那里拼命地追逐秧鸡。   不一会儿,   一只秧鸡突破周老大他们的重重包围,扑棱着翅膀往罗旋这边飞了过来。   秧鸡飞不快,但也绝非靠两条腿儿,就能够追上它的。   眼看着这只秧鸡就要越过田坎,扑进另一块稻田之中……   正在此时!   只见一把沙镰刀化作一道虚影,“噗”的一声,准确无比的正中秧鸡翅膀!   “呀,罗旋你好厉害!”   姬续远丢完沙镰刀,拍手大声嚷嚷道,“罗旋你的运气可真够好的了,竟然歪打正着!”   罗旋扭头看一眼、装的跟真的一样的姬续远,心中不禁对他佩服不已:老家伙手法高明、出手迅疾,准头和力道,掌控的真是炉火纯青啊!   要是力道小了,未必能够把秧鸡给打下来。   要是力道太大了的话,沙镰刀恐怕能将秧鸡当场开膛破肚、弄的支离破碎的……   牛叉!   这一招,罗旋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学到手!   ~~~~~~   “累吗?”   “累,累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哎呦,我的老腰哟……”   夕阳西下,罗旋和姬续远连去生产队里吃饭都没了心思。   割一天稻谷下来,实在是太累了!   一老一少就坐在屋檐下,仰头呆呆看着如血的夕阳,和那一片片火烧云。   云卷云舒,晚风庭院落归燕。   今天罗旋和姬续远收工要比别人略早一点点。   没办法。   姬续远是向大队部捐献了收音机的功臣,而且他还不是正兴6队的社员,又不挣集体的工分。   姬续远自然是想干活就干,想歇就歇,廖大队长都不敢拦他。   而罗旋则是半个劳动力,本来他挣的工分就少。   再加上今年收割稻谷的大杀器,就是人家参与改良、并且还是罗旋捐赠给生产队里的。   谁好意思管他干活还是不干活?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罗旋扛着一台打谷机,到别的生产大队去。   保管走到哪都是万人迷、哪个生产队都会对他夹道欢迎!   罗旋和姬续远回家早,但其实这个时候,生产队里的壮劳力们都还没有收工。   他们都还在稻田里,继续搬运拌桶、打谷机、谷架子、竹围子这些物什。   因为抢收稻谷,算得上是生产队里所有的农活之中,时间最为紧迫的农活了。   没有之一。   因为在往往这个季节,天气非常的不稳定。   有可能上午非常的炎热、中午却来一阵暴雨,到了下午却又拨云见日,重新出了太阳。   也有可能连续两天都下雨,这样一来的话,会造成稻田里面已经成熟的稻谷,损失惨重。   所以,   等到妇女儿童、老弱劳动力回家之后。   那些壮劳力还会继续将工具、机器,都提前往明天需要收割的稻田里搬运,以节约明天干活的时间。   坐了一阵,罗旋感到身上那种因为捆稻草,而被割的火辣辣的疼痛感消散了不少。   便开口问姬续远,“怎么样,农村生活不易吧?”   姬续远悠悠回道,“是挺艰难的。”   “那你还打算在农村里落户吗?”   “落!我坚决要把户口迁到正兴大队来。”   姬续远一脸决然,“我在生产队里感觉到的,只是身累。但我这心里啊,却很轻松。”   “你是没有体会过那种,时时被人……疏离的感觉。”   姬续远叹口气,“每当我站在楼顶上,看着路过我那院落门口,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们总是对着我的大院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从他们的眼神当中看到的,只有鄙夷、愤慨,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仇恨。”   “而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像彭志坤、张大叔、三嫂子他们看我的眼神当中,只有敬畏、甚至是一点点害怕。”   姬续远笑道,“但是,今天我干了一天活下来,你知道我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什么?”   罗旋不答。   姬续远微微一笑,“我看到的是尊敬。当我累的直不起腰来了的时候,我从他们神态当中,看到了体恤、看到了关切……”   “我喜欢这种不被人排斥、不会被人仇视的感觉,所以我喜欢住这里。”   姬续远正要继续往下说。   却听见有人在竹篱笆外喊,“罗旋,罗同志,你在家吗?”   抬头一看,   只见围墙外有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他们手里提着东西,正在那里探头探脑地往屋院子里看。   罗旋起身将二人请到院子里,搬条凳子请他们坐下,随即便开口问他们的来意。   “我们是梧桐大队的,我姓何,这是我爱人,姓郑。”   中年男人掏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递给一旁的姬续远,却被姬续远摆手谢绝了。   “我看你们似乎也很忙、很累了是吧?那我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   中年男人看见罗旋和姬续远身上,依旧还是穿着下地干活那套衣服,衣裳上面泥斑点点,很是醒目。   “是这样的,我们来的目的,主要是想请罗旋同志,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罗旋道,“请说。”   中年男人道,“乡里面这不是正在着手扩建农机厂嘛!我听说,有可能会把翻砂厂、木器社,给一并都合并进农机厂。到时候啊,乡里的农机厂,规模可就不小心。”   罗旋诧异的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中年男人往他爱人丢一个眼色,那位妇女便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礼物塞给罗旋,“这是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罗同志你不要嫌弃才好。”   罗旋将东西轻轻放在地上。   再给人家塞回去,罗旋估计有点弄不过这个粗壮如山的婆娘,“无功不受禄,你们还是说说,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吧。”   中年人道,“我想……请你去和农机厂筹备小组的副组长,刘富贵同志打个招呼,我家还有一个孩子,现在正闲赋在家,实在是找不到工作……”   听到这里,罗旋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是来托关系、走后门找工作的啊?   这该不会是烧错香了吧?   自己这算是哪座庙,他们跑这里来烧香干啥?   罗旋刚要开口问问他们。   那位中年男人赶紧说道,“我听说你和刘副组长关系很好,所以这才辗转找到罗同志你这里。   我们来呢,就是想请你帮帮忙……哦,即便是帮不上,那也没关系!   这点东西,还是请你收下吧,就当认个门、结识一下罗同志,也算是咱没白来一趟。”   罗旋看了看那位中年人,心中暗道:这也是一个社会阅历丰富的家伙!   他刚才生怕事情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自己给拒绝了。   所以他抢先送礼,意图用糖衣炮弹开路的干活。   罗旋不准备收下这枚炮弹,于是摆摆手道,“这个忙我帮不上,你们也不看看我是个什么处境?”   说着,   罗旋站起身来,转着圈把自己的脏衣服展示他们给看:“我连自己都弄不到一个农转非的指标,至今自个儿还在生产队里受苦呢。   你们竟然找我帮这种忙?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咋想的……”   中年男人脸上一红,“其实,罗同志你别谦虚,你只不过是年龄不到。要不然的话……人家刘副组长在酒桌上可说了:要是罗同志你想吃上国家粮、进农机厂当工人的话,那真是虚位以待的事情!   人家刘副组长真就说过,别说他会帮忙了,就算是乡里面,恐怕也会出力替你弄指标。”   罗旋叹息一声,“你可拉倒吧!我区区一个生产队里的的小社员,何德何能,有那本事?酒花好看,酒话莫提。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红星乡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乡场上有任何大一点的风吹草动,各种小道消息就像篱笆墙上的晚风一样,很容易就钻了出来。   这两口子已经到处托人、找关系,但苦于始终没人能够帮他们弄成这件事情。   两口子迫不得已之下,辗转打听到有一个叫罗旋的人,似乎、好像,在乡公所里、尤其是刘富贵那里,听说还说得上话……   这才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理,前来找罗旋帮忙。   通过这件事情,就可以从侧面证明:这个时期,要想从一个生产队里面的农民,进城当一名吃国家粮的工人,将会是多么的艰难!   好说歹说,罗旋才将这两口子给打发走了。   “你真不想进城?”   等到那两口子失望不已的走远,姬续远笑着问罗旋,“要不要我帮忙?给你弄个城镇户口,老夫自信还是办得到的。”   姬续远家族,在整个巴蜀中西部地区深耕几代人。   要说他没有一些隐藏的软实力,谁也不会相信。   过去的大家族,都喜欢玩明暗两手。   姬续远家族,以前好歹也算得上是“县望”,他自然是还是有点道行的。   所以,罗旋也相信他所说的、把自己的户口转为城镇居民户口,姬续远真还能办到。   “不去,我感觉这里挺好。”   罗旋摇摇头,“要不是条件还不允许,我都准备把自己的户口,迁移到山里面去哩!”   姬续远幽幽盯着罗旋,故作淡然的问道,“你是不是又预感到什么了?还是你闻到了什么危险气息,所以要往深山老林里避祸?”   罗旋笑道,“我纯粹就是喜欢在山里面呆着,自耕自种、空气又清新,自由自在的多好。”   “屁!只有古时候那些官场失意的、名利场中打滚失败了的半大老头儿,才会归隐遁世。   哪有年纪轻轻的人,就躲进深山老林里面不踏红尘的道理?”   刚才姬续远很难得的,说出来一句脏话。   只听他话锋一转,低声冷笑道,“罗旋,老夫也算得上阅人无数了。可你身上,却终究有一种让我看不明、猜不透的东西……”   罗旋冷哼一声,“打住!你又不是火眼金睛,更不是透视眼。要是都被你一眼看穿了,那世人在你面前,岂不是与果体无异?   你还好意思说我了?难不成你身上,就没有隐藏在水面下的东西?”   姬续远哈哈大笑,“不说这个了。老夫只想问你一句,若是有骤雨,可否借一伞角遮身?”   罗旋也笑,“那共富贵的好日子我没来得及赶上,我也想问老先生一句,以后可否同甘苦?”   “成!”   二人击掌为誓。   稍倾。   罗旋与姬续远洗过澡、简单的把先前抓的那只秧鸡剁了,煮了一点鸡汤水粉吃吃。   吃完饭。   罗旋便和姬续远关起门来,在房间里开始算账。   既然自己眼前的任务,是把采沙场给筹建起来。   而铁了心要当散财童子的姬续远,他身上的钱,和周大爷身上的虱子一样多。   实在是太烦人了!   因此,罗旋得想方设法的采购几样大件物品,才能替姬续远尽快把家当败光。   “进口牵引式拖拉机太贵了,而且在我们这边也不实用。”   作业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需要购买的物资。   罗旋掰着手指头算给姬续远听,“一台28马力的牵引式拖拉机,得8509块钱,差不多都够买2台手扶式拖拉机了。”   姬续远道,“12马力的手扶式拖拉机,功率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罗旋摇摇头,“不小了。这种手扶式拖拉机,爬山越岭厉害,操作和维护起来也简单,最是适合我们巴蜀省这种半山区、半丘陵地带使用。”   采沙场需要给用沙单位上送货,所以买一台拖拉机,就成了当务之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准备买拖拉机   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拖拉机还是纯进口的,卖的死贵!   要等到了五八年,我们国产第一代“东方红”拖拉机,才会正式下线。   东方红拖拉机,是仿制的苏连“德特五四”型号。   这种拖拉机,分为履带式和四轮机头牵引式。   但不管是老大哥那边进口的“德特”,还是捷克进口的“ZETOR”拖拉机,它们都是用方向盘驾驶的牵引式拖拉机。   这种拖拉机,维修费劲,而且费用高昂。   而国产拖拉机也差不多。   因为东方红拖拉机刚刚开始国产的时候,由于技术还不是特别成熟,所以早期产品毛病很多、维修起来也很困难。   罗旋可不想买花上大价钱买上一堆废铁回来,那可就麻烦了!   万一给自己扣上一顶“浪费集体财产”的帽子。   那能让人浑身酸爽,三辈子翻不了身……   好在罗旋打问有没有手扶式拖拉机的时候,听到姬续远无意之中曾经提过一句:手扶式拖拉机?   有!   只不过……这种手扶式拖拉机,是米国进口的。   姬续远担心以后使用起来,有一定的风险……   据姬续远说:解放前,他姬续远算得上是荣威县里、甚至是江内地区,少数具备购买的起小汽车、拖拉机的能力的人物之一。   所以,   罗旋现在鼓动着姬续远去买的,就是解放前,我国从米国那边进口的那批手扶式拖拉机。   早在四七年的时候,我国便引进了一批手扶式拖拉机,在南方省份进行适应性试验。   真正国产的手扶式拖拉机,也得等到五七年,也就是明年,才能在武汉通用机械厂试制成功。   等到量产,得到了五八年,第一辆“工农—7”才能正式下线。   只不过,   现在巴蜀省的省农机站,和江内地区的农机站的库房里,还有放着几台从米国进口的手扶式拖拉机,一直积压在库房里吃灰。   早些年,整个巴蜀省一直都是处于兵荒马乱的状态。   以至于解放前进口的那批拖拉机,东广省、西广省分走大部分。   然后当时的果民府,考虑到数十万要员、家眷一下子涌进山城里生活,以后的粮食问题,恐怕会愈发严峻。   所以为了扶持巴蜀省的农业生产、果民正府打算用机械化提高农业生产的效率。   因此剩余的拖拉机,便被逃到巴蜀省避难的果民政府,给统统带了过来。   想法很美好,现实就是一地鸡毛。   果民正府的基层组织力不行,而且贪腐横行。   不少当地人各级官员,一见到这些“洋机器”,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批拖拉机据为己有。   然后再慢慢私自倒卖出去、中饱私囊。   但后来遇到军阀混战、土匪肆虐,再加上我军又快打过来了。   所以当时整个巴蜀省,上上下下全都都乱成了一锅粥!   最后整来整去,这几批拖拉机分别运到榕城、还有江内市之后,便被堆积在库房里面。   从此没了下文……   毕竟,爱屋及乌。   别低估了我们爱憎分明的广大社员们的决心:反正坚决不用腐朽米帝的东西!   ——虽然,他们其实并不知道那种拖拉机的原产地。   看见了车上的铭牌,大家也不认识上面的蚯蚓文。   手扶式拖拉机好啊,皮实!   哪怕是坏了,维修起来也简单。   即便是漏机油了,割一块纸皮垫上,也能凑合着继续用。   这个时期,由于巴蜀省的交通设施很落后,手扶式拖拉机哪怕是翻车了,找几个壮汉都能把它抬回来。   要是买成那种履带式的拖拉机的话,真的还能把人给整得抓瞎。   “手扶式拖拉机,一台3700块钱,加装一个车斗,好像是980块钱。”   姬续远比罗旋更懂这些行情,只听他算账道,“自行车,一辆是157.3块钱……哦,你为什么一下子就买2辆自行车?”   罗旋反问:“你好意思给采沙场配备业务用的自行车,却眼睁睁看着大队廖大队长、老支书走路去乡上办事?   那不是自找不痛快么!咦,你怎么知道拖拉机的价格?”   姬续远笑道:“别说拖拉机价钱,就是米国福特小汽车、老大哥嘎斯货车的价钱,我都清楚。”   见罗旋不解,姬续远解释道,“你信不信县运输服务社,里面有一台嘎斯车,当年都是属于东昇染坊的?   只不过,   我在解放后,就把一辆五手的福特小车、二手的嘎斯车,都捐出去了。咱留着那家伙,没用。”   罗旋看一眼姬续远,不由暗自佩服:混的可以啊我的哥!   解放前,整个巴蜀省的小汽车,恐怕都不会超过500辆。   其中大部分汽车,还是溃退到山城那帮子达官显贵们带过来的。   姬续远作为一个商贾,居然拥有其中一辆5手的“福特”小汽车,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开办采沙场,拖拉机是必备的,用手推车给单位上送沙子,想想都觉得腿软。   自行车也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这个时期,大家的文化水平有限。   很多人需要计算砂石量的时候,心里纯属没点逼数,得采沙场派过去一个人,帮他预估一下。   而且,   总不能真学着那些国营单位、集体企业的老爷做派:天天等着客户上门吧?   拖拉机、自行车,这两样最耗钱的装备定下来了。   然后需要买木料,请人打造一条简易的木船。   采砂早期很容易,河边大把的冲积河沙堆积在滩地上,只需要去挑回来就行。   但到了后面,就得去河中间淘沙了,所以木船必不可少。   算了算,姬续远预计打造一条载重80“料”左右的小木船,需要670块钱。   【料,我国古代、近现代计算船只载重量的单位,1料=1石≈92斤。】   铁锹、锄头,簸箕、绳索……还有方便上下船的跳板,等等一切。   最终,姬续远算下来,整个采沙场需要投入足足6300块钱!   “怎么,肉疼了?”   罗旋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姬续远,开口道,“不想出钱算了!我自己慢慢弄,一开始不买拖拉机,用车的时候,就去农机站找人,花钱请他们单位上帮忙。   也不买自行车……小本买卖,要啥自行车?船也不弄了,这个等以后再说。”   姬续远摇摇头,“并非是钱的问题。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你为何要弄采沙场?”   罗旋微微一笑:“你的钱太多了呀,不帮你花出去怎么能行呢?我这是为广大的群众服务,好让他们多一条赚钱买粮食的门路。”   姬续远冷哼一声,“别在这里坟头上拉二胡,鬼扯一通了。我掏这么多钱出来,总该有一点知情权吧?”   考虑到姬续远他丰富的人生阅历,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而且,   或许他隐藏起来的实力,极有可能自己还用的上。   所以罗旋并不想对他隐瞒的过于严实。   于是罗旋开口老老实实解释道,“主要是养人。和维护和乡里的各单位上的关系;这两点,最为关键。顺带,还能安顿生产队里的闲余劳动力,为社员、为生产队增收,这也是好事一桩。”   罗旋道:“反正你也需要争取表现、积极向组织靠拢。这笔钱,以后你将会明白,它花的究竟有多值得。”   姬续远闻言,凝视罗旋片刻,缓缓道:“那成,我明天就回县城一趟,把事情办妥了再回来。”   “两只蚂蚱?”   姬续远伸出两根手指头,不停的上下翻滚、比划。   罗旋伸手压下他一根手指头:“一只蚂蚱。我是一名优秀小社员,你这只秋后的蚂蚱,就别扯上我了。”   姬续远问,“那你家的屋檐,可暂借与蚂蚱遮风避雨?”   罗旋笑道:“举手之劳,顺手为之。但要想让我开门放它进来,将我扯上它的破船,却是痴心妄想。”   姬续远大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罗旋和姬续远一番玄机,两个人心中都懂其中含义。   言罢,二人不由相视一笑,自此结为忘年之交。   按照记忆当中的历史走向:再过不了几年,形势也许……可能会急剧变坏。   到时候,如果自己手头上有一批能打能拼的人,与各单位、部门之间又有过硬的关系。   这样一来,自己首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不去祸祸别人都算行善了,谁还敢来招惹自己不成?   惹毛了,黄沙又不是光能用来砌房子……   当天晚上,罗旋和姬续远商量到大半夜,各自去安睡不提。   等到姬续远睡着了,罗旋闪身进入空间里面,准备仔细盘点一下自己所有的家当。   山羊1只。   这一只山羊,当初自己把它买回来的时候,是准备将它宰了喝羊肉汤的。   只不过到了后来,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嘴馋了,再加上这只山羊一直也很乖巧,喂在空间里面,让自己很省心。   所以现在罗旋不但没心思宰掉它,反而还打算给它找一个伴回来。   到时候羊生羊,羊再羊,羊羊相传,无穷尽矣。   野猪有6只。   现在这些野猪已经有30来斤重,开始抽条子、长骨架了,马上就要进入快速生长期了。   大公鸡2只,老母鸡3只。   大公鸡没啥用,罗旋准备等到盖房子上梁大吉的那一天,宰掉这些公鸡来给大家伙改善伙食。   老母鸡现在已经恢复下蛋了,罗旋虽说吃鸡蛋吃的少,可也不会嫌弃鸡蛋太多。   以前空间里里饲养的那一批小鸡,现在已经快2斤左右了,暂时还是先养着吧!   小兔子倒是长的挺肥。   一只估摸着有2斤出头,看样子,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时不时的宰杀1只来炖黄豆,拿来给张大孃、丁大爷他们充当肉食。   那样的话,自己也能节约一些肉票。   养在缸里的甲鱼、鳝鱼,这些是用来卖钱的,随行就市,暂时不用归类为自己的流动资产。   大缸里面还有一些鲤鱼、土鲫鱼,甚至还有几斤马虾。   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作为甲鱼、鳝鱼的饲料用途,价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空间里喂养的这些动物里面,其实要目前来说,最争气的就得数那只百年老鳖了。   这老家火枯木逢春、老树发新芽。   它竟然在短短的一个多星期之内,就在空间里产下了4窝王八蛋。   罗旋倒是没去刨开土坑,去清点过甲鱼卵数量。   但根据第一窝孵化出来的小甲鱼数量来看,足足有12只!   这样粗略一估算,这只老甲鱼第一批产下来、而且能够孵化成功的小甲鱼,应该在40—50只之间。   这样一来,以后自己就不用再掏钱,刻意的跑外面去向别人购买甲鱼了。   只不过,   如果遇到一些实在是可怜、自己也觉得值得帮的人,那就看着再收购几只他的甲鱼就好。   到了那个时候,购买甲鱼多半就带一点做好事的性质了,而不是刚需。   盘点完动物,罗旋又去清点稻谷、玉米这些粮食存量。   至于红薯,   那是山羊、野猪、兔子、母鸡蚯蚓们的食物,暂时还卖不成钱。 第一百七十六章 预备种第二轮庄稼   空间里的蘑菇的产量,现在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了。   这些蘑菇并没有像一开始、刚刚移植进来的时候,那样不断的裂变、扩张。   看来,空间里的资源终究还是有一个临界点的。   当某个品类的农作物达到了一个上限的时候,那种植物所需要的各种养分,就会被空间自动限制住。   从而不会使得某个品类的作物,独霸整个空间。   想想都觉得这个空间还是蛮科学的,就连后世,也提倡兼种套种哩!   罗旋估计:如果要想再提高蘑菇产量的话,恐怕就只能去寻找玉石回来,给空间充值。   只有这样做,才能让空间的总体面积变的更大,从而才能收获更多的农作物。   目前,   其实容易、最能给自己带来效益的,就是这些隔三差五就能采摘一次的蘑菇了。   现在把蘑菇、甲鱼、鳝鱼拿出去卖成钱,把它们都变成流通货。   这对于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维持自己的日常开销,作用还是非常巨大的。   但要是再过上半年左右,钱的作用就会明显降低很多,到了那个时候,唯有粮食才是真正的流通货。   罗旋在空间里粗略估计了一下:现在这里面剩下的玉米,大概还有800多斤、不到900斤的样子。   而已经收割好的稻谷,罗旋将它们装进麻袋里。   最后按照麻袋的鼓胀程度,大致估摸着,这些稻谷应该有1000来斤。   如果拉到粮食加工房去脱壳之后,应该能够得到680斤左右的大米,还有320斤左右的米糠。   以4分地的面积,收获了和后世6分地差不多的稻谷产量。   看起来,空间里稻谷的亩产量,倒也算不上特别的厉害。   只不过,在空间里种植的是旱稻!   像后世寮国那边、还有彩云之南那边的旱稻产量,可没法和水稻比。   旱稻本来亩产量就低,再加上鼠患的祸害,一亩旱稻,能够收获900斤都不错了!   这还是后世的改良品种。   而且还得有大量化肥、农药助力,才能达到这个产量。   算下来,空间里的粮食单产比外界高了很多,再加上一年可以种植很多茬。   里里外外一算,在空间里面种植庄稼,还是大有可为的。   盘点完自己的家当。   罗旋坐在空间里,开始仔细评估自己手头上的这些粮食,到底够不够用?   只有把目前自己的需求算清楚了之后,罗旋才能决定下一茬庄稼。   到底是种红薯,还是玉米?   或者是扩大旱稻的种植面积?   反正人的口粮,要优先满足。   但空间里面这些动物们所需要的饲料,也不能出现短缺。   所以罗旋要优先计算清楚,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等到农忙结束,自家的房子就会开始正式动工了。   到时候,估计会有20多位泥瓦匠、石匠、小工来工地上帮自己干活。   1个人一1,算1斤粮食的话,那每天就得消耗20斤。   三间瓦房的主体完工程完工,大概需要15到20天时间,这要取决于建材是否准备充分。   还有就是天气情况。   罗旋以20天来计算:这样的话,需要的粗粮和细粮总数,就是500斤左右。   再加上后期还有院子需要硬化,室内的墙壁也需要抹上石灰美观一下。   加上安装门窗、修建厕所,硬化屋檐台阶、给院外的小路铺上一些青石板……   林林总总算下来,盖房子这里,总共消耗掉的粮食,恐怕不会低于900斤。   之所以盖房子只需要500斤粮食,就差不多了。而后面弄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却还需要400来斤粮食才能够用。   那是因为砌墙、弄地基,这些大一些的活儿,干起来速度快。   反而粉刷墙面、修建厕所、安装台阶这些细碎活,干起来却快不起来。   如果是按照以前,自己设想的还要修建一个带冲水功能的厕所的话,那900斤粮食,就远远不够了。   因为要想安装冲水马桶,或者是蹲坑,那就需要修建化粪池、水塔。   化粪池倒是好弄。   请人挖上一个坑,然后用砖头在坑里,砌上两至三个隔间就行了。   但这个时期,可没有那种巨大的塑料桶、或者是不锈钢蓄水池。   要想修建水塔。   要么就是用红砖,砌出来一个巨大的、像烟囱一样的东西。   或者是用钢筋水泥,浇筑出来一个框架,然后在顶部,用红砖砌一个小型蓄水池。   按照目前自己的财力,修建一个水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罗旋觉得那样一干的话,恐怕就有点招摇了:一个贫瘠的小山村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像工厂大烟囱那样的建筑物?   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有一点不协调,实在是太别扭。   所以,罗旋准备暂时还是先修建一个旱厕吧!   好好注意厕所里面的卫生,总比学校里面那一排排的蹲坑舒服多了。   学校里面,20几个蹲坑一字排开,大家都撅着屁股在那里:   “嗯~”、“吭哧~”,“呼~”   人与人之间,距离相隔不到一尺,有的屁股白,有着屁股黑,有的屁股尖,有的屁股圆。   哪有什么私隐可言?   大家彼此之间臭味可闻、酣畅淋漓或是硬憋苦憎声此起彼伏……实在是让人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900斤粮食……”   罗旋计算一番,然后还有采沙场的起步资金……其实也是粮食。   以后来采沙场干活的人,基本上还是采取城乡居民获取劳动报酬那种方式:基本口粮+一点点现金,这种工资发放的方式来进行。   通过这么一计算,罗旋心里面就有数了。   自己空间里面的粮食,算下来足够支撑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空间里面的第二批粮食,也差不多快成熟了。   如果粮食稍微有点短缺,趁这个时期花点钱,还能在青蛙市场上买到粮票和粮食的时候。   自己还可以到外面去采购一点粮食回来,以弥补不足的部分。   再过半年多,就得成立“公社”了,到时候,基本上不存在私有东西。   所以拿着再多的钱,去青蛙市场上,恐怕也很难买到几斤粮食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罗旋要尽可能的、少往外散发粮食了。   ——够帮让那些自己干活的人,吃饱就行。   升米恩、斗米仇,恒古不变的道理。   再过几年,成立了公社的时候。   公社里面,会统一安排所有社员们的一日三餐。   甚至还会成立专门的“生产队幼儿园”,由公家安排一位“保育员”,来统一照顾这些社员们的孩子。   这样一来,   就能让社员们不用管做饭、带孩子这些小事情了,像城里的那些大工厂里面一样:学校、医院、食堂、幼儿园都有。   既然大家没有了后顾之忧,那就能让社员们全力以赴的、投入到农业生产建设之中去。   其实,这种设计,还是蛮好的。   可以让社员们在农村里,就能享受到和城里一样的基础设施、生活配套服务。   清点完毕自己的家底,罗旋又拿了一些玉米、稻谷泡在盛着泉水的空余大缸里,准备着手开始育苗。   然后把一些红薯埋进地里,让它发芽。   要是等到红薯藤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剪断来插芉、再种一茬红薯了。   现在生产队里的红薯,还有一个多月就可以收获了。   罗旋估计等到生产队的红薯丰收的时候,自己空间里的红薯,也可以和它们同时成熟。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红薯拿出来,卖掉一部分、或者是请人帮忙做成粉条储存起来。   弄完了空间里的事情,罗旋静坐调息体内的气息,一边练功,一边就当休息了。   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   要不是自己现在生活好起来了,又天天喝空间里的泉水,加上如今又在练习道家内功的话,真还有点扛不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旋感觉到体内一阵通泰、神清气爽之后。这才停止住了打坐。   闪身出了空间。   等到打地铺的罗旋,睡到大概凌晨四点半左右,却见原本睡在床上的姬续远,便早早的起身。   独自一个人开始在院子里盘膝而坐、运气练功了。   “老爷子,您练功也不叫我一声啊?”   罗旋摸黑跟着来到院子里,笑着对姬续远道,“你该不会是在练习什么高深的道家秘籍,舍不得让我分一杯羹吧?”   姬续远微微一笑,“哪有的事?你如今修行的内功,其实成茂老道也在修行。   功法实则无高低之分,只要你练习的够专、够精,一样可以领悟大道、得成正果。   只是你如今根基尚浅,体内真气未聚,故而一些凝气成形之法,还不宜修行罢了。”   “凝气成剑、杀人于无形?落叶飞花,皆可伤人?”   罗旋凑近姬续远道,“那快教教我,这可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神技啊!我爱学这个,快快教我。”   姬续远笑道,“少胡扯了,我是看你昨日干活辛苦,加之少年贪睡,所以就没叫你起床。如今你既然已经起来了,那便和我一同打坐运气罢。”   二人在院子里静坐一阵,不久便传来生产队长彭志坤敲钟、催促大家去收割稻谷的声音。   姬续远今天要回县城里去办事,估计得走很多天时间。   而自己今天则被彭志坤,安排去院坝里帮忙晾晒稻谷,并不需要早早去稻田里干活。   生产队里的其他半劳力、年轻妇女们争着要下田,那是因为加入了抢收队,工分能够翻倍计算。   而且,生产队里还给他们管饭。   所以,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巴不得去抢收稻谷。   但罗旋却并不想再受那种罪了,于是主动申请去帮忙晾晒。   晒谷子不算累,但很晒。   因为越是太阳正晒的时候,越是要勤于翻动稻谷,这样粮食才能干的快一些、才能及早腾出晒坝。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强者风轻云淡   晒稻谷的三大装备:竹耙子、木掏把、大簸箕。   抢收队那些壮劳力挑回来的稻谷,还是流汤滴水的。   看起来和刚从水里面捞出来的,没什么两样。   等到他们将大箩筐里的稻谷。倒进院坝里的时候。   负责晾晒的社员们就会围上前去,用手中的竹筢子,将掺杂在稻谷里面的稻草须、断在稻谷里面的杂草,统统给扒拉出来。   只留下一粒粒黄灿灿的稻谷。   完成了这个步骤之后,负责晾晒的妇女、老人、小孩儿们就会用大簸箕,将稻谷分散到院坝的每一个角落里。   然后将稻谷摊开、赶匀称,开始正式晾晒稻谷。   等到这些稻谷被摊开之后,过不了一会儿,又需要用木质的“掏把”它们赶成一行行的、像“川”字型的垄沟。   再过上十几、20分钟。   等到稻谷之间的、院坝里的地面被晾干之后,社员们会再度将这些稻谷重新摊开。   然后,   等到过了一会儿,社员们又会用掏把,将这些稻谷收拢,改为像“三”字型的、一行行的沟垄。   只有如此不停的反复,才能将稻谷尽快的晒干。   犹如在平底锅里炒豆子一般。   晾晒稻谷这个活儿,算不上多辛苦,但是会特别的热。   尤其是在中午,太阳最毒、最晒的时候,负责晾晒稻谷的社员们,反而一刻也不能停息。   他们需要用手中的掏把,将稻谷不停地改换形状、同时还要用竹耙子将这些稻谷,尽可能的摊晒得均匀一些。   这些流程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社员们身上的汗水,就如同一颗颗晶莹的露珠,从额头上、肩膀上、脖颈上挥洒而落。   “罗旋,你去歇着吧,这些事情我们来干就好。”   三嫂子只穿着一件男式背心,脖子上搭着一根半新旧的毛巾,手中拿着一根竹耙子,笑吟吟的推一把罗旋,“去,你一个瘦猴似的半大小子,再晒上一阵阵,都变人干了。”   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   尤其是结了婚的老娘们儿,夏天天气热的时候,扯着自家屋里男人的背心儿、大裤衩,随便往自己身上一穿,就到处跑的场景多的很。   昨天,三嫂子原本是在稻田里负责割稻谷。   但一个是天天割稻谷、抱稻把太累,人会感到疲倦,然后干活的速度就会慢慢的放缓下来。   二来呢,割稻谷属于“一线劳动力”,干一天活可以计两天的工分。   再加上,参与稻田里农活的社员,生产队里还给他们管两顿饭。   所以,能够去稻田里干活,大家都是抢着去的。   为了平衡大家之间的利益,生产队长彭志坤,只好让三嫂子这些人,去田里干一天、回院坝里晾晒稻谷一天,这样大家心里才会平衡一点。   听到三嫂子让罗旋去休息。   丁大爷也笑道,“是啊,罗旋你虽说干农活勤快,可你毕竟还小,力气不够。去,去屋檐下歇歇,这些事情我们来干就好。”   周大爷盯着三嫂子的身子,嘴里讥笑道:“哎,啥世道啊!一个半大小子的沟子,也值得去舔?不就是搞歪门邪道,弄了几个臭钱嘛!   想当年,老子上无一片瓦、下无一块砖,不也照样结婚生子?   感谢上级,如今还让我当上了贫侬竹席,兼任生产队里的饲养员!咱穷,咱光荣!”   说着,   周大爷将手中竹耙子,在稻谷上狠狠地的一挠!   一粒粒稻谷在烈日下,幻化出一道道金黄金黄的影子,“唰唰唰”的洒进三嫂子的沟壑之中……   “姓周的,你要是奶娃一个,回家找你娘去!你要是骚情了,你家叶二娘经验丰富,也是可以……哼!”   别看三嫂子年轻,姿色在生产队里也是属于一线之列。   但她一向以敢说、能骂仗而著名。   突然受此骚扰,三嫂子顿时大骂起来,“你个抬腿也爬不上灶台的公狗,不好好晾晒粮食,在这里骚情个球?”   生产队里的社员,   他们在地里面干活的时候,男男女女随意狂飙荤话、脏话,开点成人玩笑,甚至是打打闹闹,都是很正很常见的事情。   尤其是在黄麻地里。   割黄麻的时候,两人多高的黄麻地里,黄麻杆上一层层的鲜花绽放。   黄麻花紫黄、紫白,很漂亮。   这就容易引得社员们的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躁动。   趁着有密密麻麻的黄麻杆遮挡视线,有的人手不自觉,给自己挠痒痒的时候,伸错了对象都有可能。   这个时期,生活作风问题,抓得也并不是那么紧。   真正喜欢上纲上线、动不动就把事情无限扩大化的时期,还真正未来临……   那还得再过几年。   现在这几年,只要不遇到那种总想邀功的二货,而故意把事情往大了里闹的话。   农村里,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其实大家都不会把它当太当一回事。   就像刚才周大爷装作扬稻谷的时候,故意将稻粒往三嫂子的沟壑里抛洒。   要是搁在平时,大家也就是哈哈一笑,大不了笑骂对方几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如今,周大爷话里话外都说三嫂子、甚至连同丁大爷,都在跪舔罗旋。   这就让三嫂子,和丁大爷两个人心里面,开始涌上一股怒气了!   再加上周大爷平常在生产队里的名声,实在是太臭。   或许是别人来和三嫂子,开这么一个玩笑,屁事没有。   但周大爷这么一弄,三嫂子可就不依他了!   周大爷被三嫂子呛了几句,不由冷哼一声,“咋了,你们能舔,咋还不认人说了?   老子穷,不值当你们舔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这社会啊,可是我们贫苦人伸直了腰板儿的社会!   我替公家养猪喂牛,贡献还不比那些投机取巧的家伙大?等着吧,报应总会来的……”   “噗——”   一个木质掏把头,迎着炫目的阳光在半空中打着旋,眨眼之间就亲吻上了周大爷的额头!   “啪嗒——”   掏把头落地,砸在院坝里的稻谷堆上,发出一声轻响。   周大爷骤然受此一击,额头上顿时裂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鲜血如同地里的红蚯蚓,缓缓爬过他皱纹密布的额头、鼻梁,蔓延至紫黑色的嘴唇……   “我肝你娘!”   周大爷勃然大怒!   只见他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抄起地上的掏把,便猛地朝着罗旋冲了过去!   “爹,老子是不小心整飞了的,又不是故意的,你气个啥子嘛……”   周老大从罗旋背后闪出身来,一边解释,一边撒腿就跑,“一个小包而已,我去给你弄麻雀下酒的时候,都不知道磕磕碰碰多少回了……   别追,爹,你跑不赢我的!你还当是那几年嗦……”   周大爷犹自不理,提着掏把就追,“你个报应!格老子的站斗起!看老子今天不给你整个满堂红……哎呦!”   等到周大爷踩着稻谷,追赶周老大途经罗旋身边之时……   一根竹耙子,悄然无声的在地上往前一滑!   只见跑的飞快的周大爷,一脚踏上竹耙子,“忽溜”一滚。   只听见“嘭”的一声!   身材魁梧、骨架高大的周大爷下盘顿时不稳,以一种“狗吃屎”的优雅姿势,猛地蹿进稻谷堆里!   “哎呦——”   周大爷缓缓把脑袋从稻谷里缩回来,捂着脑袋恶狠狠的盯着罗旋道,“你阴我?”   罗旋摇摇头,“这才哪到哪啊?算不上阴你。”   周大爷挣扎着要站起来,奈何脚下稻谷受不了他斜蹬的力道,噗嗤一下,周大爷再度跌坐在地。   “罗旋,你这是铁了心拉偏架是吧?”   由于周大爷是脸朝下栽倒,所以此时他额头上的血液粘着不少稻粒,看上去很是有几分狰狞。   “别以为你在乡公所露了几次脸,仗着大队部老支书、廖先明护着你,你就敢为所欲为。”   周大爷咬牙道,“老子也是去乡公所里,参加过贫侬会议的代表。乡长还和我握过手哩!你投机倒把的事情,我一定会向乡里、县里反映的……”   见罗旋和周大爷杠上了。   丁大爷和三嫂子赶紧各自抓住一根掏把,便齐齐赶了过来!   只见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罗旋的身后以防不测。   就连已经逃到屋檐下,准备看看情况再说的周老大,此时也抓起磨盘上、别人放在那里的一小块磨刀石,准备随手当作暗器砸过去……   罗旋缓缓弯下腰,   蹲在周大爷身前低声道:“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用得着这样掐的你死我活的吗?   再说了,我弄的所有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大家伙都能受益的好事?”   “这样吧,你去村卫生室里敷点药,医药费都算我的。然后我再给你一瓶‘沱牌’,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一听说有玻璃瓶装酒,周大爷忍不住咽下去一口口水。   想了想,   周大爷摇摇头,“我身为一位生产队里的饲养员、光荣的贫侬出身的社员,是坚决不会接受你腐蚀的!小子,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那好吧,我奉陪到底。”   罗旋伸手在周大爷肩膀上一按。   看似是想在他肩上借力,好站起身来的样子。   实际上,罗旋暗中运力,在他的“肩井穴”上狠狠一摁!   “要斗一斗的话,你最好考虑好后果再做决定……我是不会给对手,留下让他的后悔机会的。”   罗旋缓缓站起身来,“生产队里,大家伙的日子都过的不容易,都和和气气、帮帮忙忙的共渡难关,不好么?生活本来就苦,还成天勾心斗角使绊子,有意思吗?”   望着罗旋慢吞吞往屋檐下去的背影,周大爷心中忍不住一凛:   以前,   罗旋在周大爷的眼中,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殃子。   不是周大爷吹牛:就算倒捆着自己的双手,周大爷只需要用一只脚站立、用另外一只脚,就能把罗旋给干趴下!   但刚才罗旋大拇指,按着自己的肩膀的时候。   周大爷忽地感到浑身一酸,整个左肩,顿时使不出来半点力气!   这小子!   不简单!   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平平常常的罗旋了!!   刚才罗旋的话里话外,并没有说半句狠话。   但此时周大爷骨子里,却忽然渗出一股深深的恐惧来……   就像当年,他偷看地主婆洗澡澡,被地主家的长工发现了那一刻的感受一样:浑身如同遭遇电击、脊背发凉!   弱智的愤怒,毫无意义。   所以罗旋并不想说什么狠话。   提虚劲,没用!   就像刚才周大爷斜坐在地上、而自己蹲在他身前的时候。   如果对方眼里露出来的仇恨非常浓烈的话,罗旋不介意当场就给他来一个肘击!   相信自己的手肘一挥,立马就能要掉他半条老命。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那样做,不过能暂时出一口恶气罢了,并不能消弭周大爷后续的报复、所带来的危险。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小混混才喜欢那样干。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抢偏东雨咯   要想彻底将周大爷收拾趴下。   必须得将他头上的光环消除掉、将他饲养员的身份给撸了才行。   到时候,他不过就是一颗剥光了壳的核桃罢了……   想什么时候吃,想怎么吃,那就看自己的心情了。   只不过现在周大爷的所作所为,还没有挑战到自己的底线。   所以罗旋也就没准备着手收拾他。   听其言,观其行,到时候再看看情况怎么样再说吧!   今天晒了一上午的稻谷,罗旋也算得上是挥汗如雨,汗流浃背了。   快临近中午的时候,天气突然起了剧烈的变化:一阵阵的狂风大作,乌云漫卷。   一场暴雨突如其来。   “抢偏东雨咯!”   “大家赶紧到院坝里去,帮着抢收稻子……快,快点。”   其实用不着丁大爷、三嫂子他们喊,整个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只要一看见这种情况,都会自觉的往晒坝里跑。   因为晒得半干的稻谷,是绝对不能淋雨的。   如果万一没来得及抢收回去,稻谷被淋湿了的话,那除非接下来的两天之内,就必须要将稻谷给晾干!   否则的话,这些谷子都会发芽。   这样一来,整个生产队所有社员们明年的口粮,可就堪忧了。   幸亏,这一次所有的社员们来得及时;再加上大家每年基本上都会遭遇到这种天气突变的情况。   所以准备的谷围子、草席都比较充分。   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200多人的忙碌下,晒坝里的所有稻谷,总算被暂时收进了生产队的保管室里。   由于稻谷太多,而且这些稻谷还没有干,所以需要尽量的要将它们摊开来放。   要不然地话,堆积起来的稻谷堆,中间的温度就会升高。   那就无异于在给稻谷催苗一样。   一时间,   宽敞的保管室里,无数大簸箕、竹围子、草席、大编织篾片上,都堆积满了稻谷。   忙完这一切,当社员们鱼贯而出的时候,一个个的裤腿都卷起来三圈,无一例外。   “周老大,你把裤腿卷那么高干啥?”   会计代老师一把扯住周老大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差不多点就行了,人家都是卷个两三圈,弄3、4两粮食就行了。   你他娘的倒好,裤腿卷那么高,生怕谁看不出来是吧?”   周老大嘿嘿一笑,“我这不是马上就要,分家单过了吗?家里面一颗粮食都没有,咱总不能活活的给饿死吧?”   代老师推他一把,“快点滚蛋,别在这里招摇了……娘的,看看你家周老二,他那个裤腿鼓胀的比怀胎的老母猪还明显……啊呸!顺公家的粮食,也不是这个弄法嘛!”   “顺”生产队里的粮食,这是所有的社员们几乎都会干的事情。   集体的,就是大家的。   既然人人有份,那就大家都拿咯,谁不拿就吃亏了……   在场之人除了生产队长彭志坤,和罗旋两个吃亏人之外,其他就没有一个省油的。   一个个的,都拼命的往自己的裤腿里塞半干不湿的稻子。   还别小看他们裤管里卷走了这么一点稻子,等到社员们拿回家里晾干,再拿到石臼里面舂成大米。   多了不说,   一家人都喝上一碗照得出人影的大米稀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每个生产队的保管室,都是重点看守对象。   平常大家从保管室门口经过,都要绕道而行,生怕沾上一点儿嫌疑。   而这次因为抢偏东雨【雷阵雨】,往保管室里放稻谷的时候,正是难得顺一点公家粮食的良机,谁会放过?   除非他傻。   “罗旋,你傻呀?”   三嫂子的裤腿和别人的一样,也是鼓鼓囊囊的。   她看见罗旋的库管直直的,并没有卷走公家一粒粮食,不禁直替罗旋感到不值,“赶紧回去,把裤腿挽起来3圈就行了,也能裹走2,3两稻子哩!”   罗旋摇摇头:“算啦!多这2两粮,也长不了肉。少吃二两也饿不着。刚才乡公所已经派人,把牌匾给我送过来了。   现在我还得急着回家去呢!   麻烦你和记分员、还有队长说一声,下午要给我记成满工才行。”   生产队里晒稻谷,是不算满工分的,只算6个工。   像三嫂子这样的壮劳力,是算的8个公分。   哪怕就算是丁大爷,和周大爷他们那种男劳动力,也只能算8个工分。   由于工分太少了,所以他们才会心心念念的、吵嚷着要下到田里面去干活。   同样都是干一天活,但下稻田里的打谷子那边的工分,简直不要太爽。   只可惜狼多肉少。   生产这里的拌桶、谷架子、打谷机就那么多,一次安顿不了那么多的人手。   所以大家只能轮换着来。   而这一次,   在下暴雨之前,乡公所就派了一位干事下来,将那块【正兴大队采沙场】的牌匾,给送到了罗旋家里。   采沙场也是集体所有。   替采沙场干活,和生产队里出工,性质是一样的……都是为了集体的利益,而兢兢业业的付出。   所以,   罗旋才借口自己,要去忙着筹建采沙场的事情,而不用来晒稻谷了。   不但如此,   罗旋还要求记分员,给自己记成满工分。   筹备采沙场的事情,千头万绪。   既要制定出采沙场以后的规章制度、考勤考核标准,还要甑选前来应聘的那些人,他们的成分、出身,还有他们的体质、工作态度……等等。   这是属于脑力劳动,也很累的好吧?   记一个满工分,这要求真的不过分。   按理说做管理的,应该还要额外再多记半个工才合理,就像生产队长彭志坤那样。   只是罗旋比较体恤生产队里账面上太干净了,所以这才没有去争、去要。   个人为了集体利益而吃点亏,没啥。   自己已经下稻田干了一整天的活儿,然后今天又晒了一上午的稻子。   罗旋实在是感觉太累了!   而且自己空间里面,马上也要开始农忙,开始耕种稻谷、玉米、红薯了。   如今,自己确实在是不想继续在生产队里干活农活了。   都说生产队里面的社员们,很辛苦。   其实罗旋都忍不住想吐槽:就他们那么磨洋工的劲儿,还能辛苦的过我?   白天自己要在生产队里干活。   晚上还要抽出时间,去空间里育种、忙着喂猪喂鸡的……   所以,罗旋真心不想再晒谷子了……特么干一天才6个工分,总价值5毛钱!   就这仨瓜俩枣的工分值,还得抛去各级提留、捐资修路、上交教育附加、捐款兴修水利……   自己一年380斤的定额粮食,也得从这些工分值里面扣钱。   刨去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辛辛苦苦干一年,弄不好白干不说。   到了年底,   自己极有可能,还得向生产队的账面上,倒贴几个钱进去!   干个毛!!   冒着雨,罗旋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一块还散发着油气。味道的。白底黑字的牌匾,正稳稳当当的架在自家屋檐下的墙壁上。   只见上面用黑油漆写着【红星乡正兴农业高级合作社采沙场】几个大字。   这这块牌匾是乡公所里派人,去县文化馆,专门找人给正兴大队采沙场量身定制的。   要是没有乡公所里的人出面的话,就这么一块简单的牌匾,个人是绝对搞不回来的。   罗旋找来一棵大角钉。   在自家大门顶上,将钉子钉到木柱里面,然后抱起牌匾将它挂了上去。   顿时,   一座平平常常的农家小院,因为有了这块牌匾的加持,逼格一下子就上升了好几个维度!   颇有几分古时候办公衙门的味道在里面。   抱着双臂,站在这块牌匾前左右打量了一会儿。   罗旋又跑回屋子里,用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筹备处”三个字。   然后用早上吃剩的一点点稀饭当作浆糊,将这三个字贴在“采沙场”下面。   现在这块牌匾,看上去就被加长了一般。   上面的内容也变成了:   【红星乡正兴农业高级合作社采沙场筹备处】   还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再简陋的房子,门口给挂上了这么一块儿醒目的牌匾,立马就隐隐散发出一股正气!   庙小菩萨大,谁敢不敬?!   有人说名字越长,听起来越是不好惹。   现在自家这个小院子里,牌匾上的大字足足有18个!   看上去,还是蛮能唬住人的……   这不,两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脚下光着脚丫子的壮汉,就站在篱笆墙外,畏畏缩缩的看着罗旋在那里望着牌匾傻笑。   大雨倾盆,淋的浑身湿透了的但两人,却硬是没敢吭声。   “你们是干啥的?”   罗旋把牌匾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生怕挂歪了、钉斜了,有损采沙场的形象。   当回头突然看见那两个人,罗旋顿时被吓了一跳:“干啥?!鬼鬼祟祟的,想吓死人啊?”   其中一个汉子开口了,“实在是对不起啊,小领导,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这两位汉子长得五大三粗,没成想,他们开口说话的时候,口气却非常的谦卑。   而且看他们的神态动作,犹如那种被吓破了胆的兔子一般!   “行了行了,别给我鞠躬了。我还小呢,也不怕折寿?”   罗旋摆摆手,“你们是不是来找我的?”   两位汉子齐齐点头。   罗旋招招手,“进来吧。”   夏日的雷阵雨虽说并不寒冷。   可要是淋得久了,再加上下雨之时,必然有一阵阵的大风刮过。   这样在风雨里呆久了,除非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否则任谁也扛不住。   两位汉子缩头缩脑、畏手畏脚地跟随在罗旋后面。   临近堂屋门之时,两个人就站在那门口,只是伸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下。   却并不敢进门。   “你们进来说话呀。”   两人的行为,毫无农村汉子那种随意、甚至是粗鲁。   这不由让罗旋深感奇怪,“你们这样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其中一位汉子嘿嘿一笑,“我们身上脚上的泥巴多,我怕把你的屋子给弄脏了。”   罗旋暗自叹口气,“进来吧,咱都是农村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两位汉子见罗旋这么一说,这才敢解下肩上的蓑衣,然后连同斗笠一起放在屋檐下沥水。   两个人伸出脚,借着屋檐滴水将自己的脚丫子,给洗了洗。   还狠狠地各自甩了甩脚,这才敢迈步走进罗旋的屋子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富二代熊大熊二   这两位前来找自己的壮汉,是俩兄弟,他们只上过一年的初小,便辍学在家务农,当了一个光荣的小社员。   老大叫做熊正伟,老二叫做熊正强。   罗旋嫌麻烦,在心中就暗自把他们叫做熊大、熊二。   小溪里的杂鱼,无论它如何的努力,终究无法游到大江大海里去、永远也无法融入进主流。   作为“富二代”的熊大、熊二两兄弟,显然就属于此例。   生产队里安排活的时候,这两兄弟往往会被安排去干最累最脏、最重最危险的活。   两兄弟干着最繁重的活、拿到的却是8分工分。   个子高大、身材魁梧的两兄弟,就这挣这一点工分,哪能吃得饱饭?!   人心都是肉长的。   熊大、熊二两兄弟日子过得艰难,让不少认识他们的人,看着也是心疼不已。   由于但他们两兄弟的情况有点特殊,让人想帮他们一把,也只能望而却步、扼腕叹息一声。   仅此而已。   即便是生产队里的干部们,有心想照顾他们一下下,也是有心无力……一切得按照规矩走。   要不然的话,干部们也容易遭到其它社员们的非议。   询问之下,罗旋了解到熊大熊二,他们住的倒是不远。   两兄弟是正兴生产大队隔壁、红光大队的社员。   再细问之下,罗旋发现他们兄弟俩居然和邱桂英、邱小刚俩姐弟,还是同一个生产队的人。   罗旋盯着他们问,“你们为什么要来我这里?”   熊大回答道,“因为,我听说你这里在招人。”   罗旋又问,“那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到我这里来?”   熊二回道,“因为我们想找一个活干,能够挣点钱买粮食吃。”   罗旋叹口气,“我是说,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到我这里来干?”   熊大老老实实回道,“因为只有你这里才需要招人、才有活给我们干啊。”   罗旋笑道,“那你们不怕被割尾巴?”   熊大摇摇头,“不怕,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尾巴。”   罗旋又问他们,“那你们怕和别人打架吗?”   熊大熊二齐声道,“不怕!因为我们从小被人打到大……扛得住!”   罗旋:“⊙﹏⊙”   “如果我不给你们工钱,你们干不干?”   “行!”   熊大拍拍胸脯,“我们两兄弟不要工钱,在下工之后,还能来你家白帮忙盖房子呢。”   罗旋哈哈大笑,“你在开玩笑吧?”   熊二很认真的点点头,“是你先开玩笑的。”   罗旋闻言,差点没笑翻过去:看来,这两兄弟真还是闷马蚤型的家伙!   他们兄弟俩不傻。   而且被压抑太久了的熊大熊二,一旦有人给他们撑腰的话,出手绝对比一般的生产队社员更狠!   狠点好啊!   农村里人不狠,很难站得稳。   罗旋就需要招募这种人、这种游走于主流之外的人……   心中已经暗自认定了熊大熊二的罗旋,再仔细一问,他们怎么知道采沙厂在招人?   因为自己筹备采沙场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除了生产队长彭志坤,大队部的老支书和廖大队长,还有就是乡公所里,一些相关单位的领导之外。   其他生产队的社员们,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原来,   当初队长彭志坤去找老支书、请他出面帮忙,去办理采沙场的一应手续的时候。   一旁的廖大队长便留了心。   等到他回到家里,和他家里的老婆闲聊起来,说到了正兴6生产队,要借助大队部的名义,去开办一家采沙场这件事情。   当时,   廖大队长在婆娘感觉很奇怪,便开口问他,“那河里的沙子又不值钱,村民们需要盖房子的时候,挑着箩筐,去挖上一些回来就是了。   开办采沙场,哪能卖得了钱?   这个罗旋,我以前还感觉他挺靠谱的,要是再过上两年,我还准备将我娘家的侄女,介绍给他呢!   如今看来这个罗旋,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考虑事情终究有点不稳妥,他现在咋会想起来,去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廖大队长瞪她一眼,“难怪说你们婆娘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那沙子在社员们的眼中不值钱,可要是拉到城里去,那一车车的沙子,还不能换点‘黄蛤蟆’回来?”   黄蛤蟆,是农村人对5块钱面值钞票的叫法。   廖大队长的婆娘,自从她嫁给廖先明以后,就一直扮演着一个捧哏的角色。   ——自家男人在乡公所里,时常挨上级领导的批评。   那廖先明回到家里来了,就得让他找到一个爷们儿的感觉才行啊。   要不然里外夹攻,还不得把廖大队长给折磨死?   所以,   闻言廖大队长的婆娘也不恼,只是低声嘀咕道,“要想把沙子,卖给城里的那些单位上的公家人,也得有关系才行啊。”   “你咋知道,人家罗旋在城里没关系?”   廖晓明开始给自己的婆娘细心科普。   顺带也好显摆一下自己消息灵通、见识不凡的一面,“咱不说别的地方,就说乡上已经开始筹建的那家农机厂。   听说这个厂子里,以后足足有300多个职工呢!   你想想他们盖厂房、盖仓库,盖宿舍、平整院坝,哪一样离得开河沙?   等到以后农机厂效益好了,说不定还要给他们盖单位楼、职工家属楼呢。   你也不想想,到时候这些工程需要的沙子会有多少?多的,恐怕能吓死你个傻婆娘!”   “呀,这倒也是啊。”   廖先明的老婆,她知道乡里之所以要筹建农机厂,其中就隐隐约约有罗旋的影子。   作为红星乡农机厂的大功臣之一。   那不用说,倒腾一点沙子给农机厂,对于罗旋来说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廖先明的老婆惊呼道,“我就说嘛,以罗旋那个算盘脑袋,咋会无缘无故的要弄个采沙场?   原来,人家瞄准的是这呀!   啧啧啧,好家伙!敢情罗旋还长着前后眼呢!   这样看来,以后这个采砂场,还真能够给我们整个正兴大队,带来不少效益呢。”   廖先明点点头。   自家婆娘能够在自己的悉心调教之下,她那颗豆腐渣脑子,偶尔也能开开窍。   对这个效果,廖大队长还是相当满意的,“这件事情,你知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出去张扬。免得今天这个去找罗旋要活儿干、明天那个也想去采沙场里,找点事做。   这会让人家罗旋很难做的。   知道了吗?出去一定要把嘴给我闭紧。”   廖大队长的婆娘点头应承下来,把个干瘪的胸脯拍得‘砰砰’直响。   到了第二天一早。   廖大队长的婆娘,在和隔壁的六婆纳鞋底的时候,顺口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并且还特意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那位六婆,当然是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千般保证、万般赌咒发誓的,说自己不会绝不会透露一点点风声出去……   结果,   还没等到当天下午,六婆娘家的三婶子,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而那位三婶子和熊大熊二,正是邻居。   她眼见熊大、熊二两兄弟孤苦无依,在生产队里始终无法抬起头来做人,便心中一软,给两兄弟指点了这条活路……   搞明白了状况,   罗旋点点头,“行,等到你们生产队的稻谷抢收完了,你们俩兄弟就过来挑沙子吧。   酬劳不多,每天一个人发一斤粮食。遇到刮风下雨、干不了活儿的时候,粮食减半。   干满一个月下,来可以在采沙场账面上,先每个人预支6块钱,作为你们的盐巴钱、零花钱。”   熊大开口问,“那我们到采沙厂里来挣工分了,就相当于出去‘打野斋’一样。那我们生产队里,出工的份额怎么办?”   罗旋回道,“你们在生产队里,还算不上一个全劳力,只能算8分工。一个月算26个工,一天上交你们生产队账面上3角钱,肯定够了。   这件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到时候会有我们正兴大队的老支书,去你们生产队里和干部们打招呼、办理相关手续。”   听到干一天活,每个人有一斤粮食。   然后每个月,一个人还能领到5块钱的工钱。   并且,   罗旋向他们保证:到了年底,采沙场会向内部人员公开所有的账目。   刨去各级提留、杂七杂八的费用,还有需要留一笔预备款、折旧费什么的。   将这些款项刨除之后,剩下来的钱,采沙场将会按照大家出力的多少,全部分给采沙场的民工们。   两兄弟听到这里,不由对视一眼,各自心中大喜!   然后扭头对罗旋很是坚决地高声说道,“我们跟着你干了!”   “不是跟着我干,而是跟着正兴大队部的采沙场干!”   罗旋纠正他们,“我们是集体采沙场,我们每赚到一分钱,都是在给集体做贡献、为全体社员们谋福利,记住了吗?”   “记住了!”   熊大熊二异口同声回道。   刚刚把两兄弟打发走。   罗旋正准备闪身进空间,把里面的玉米和稻谷通通都搬出来。   毕竟再过几天,自己盖房子的工地上,和采砂场里就需要用到大量的粮食了。   自己家里一共有两间正房。   其中一间是卧室,外间一间稍微大一点的屋子里,已经摆好了一大圈竹围子。   这种竹围子,就是农村里面常见的、用来存放大量粮食的器具了。   等到了年底,生产队里开市分粮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用的这种竹围子,存放分回来的上千斤玉米、稻谷这些粮食。   生产队里面社员们的口粮,虽然和城镇居民、职工们的口粮一样,每个月都是有定额的。   但和人家城里人不一样的是: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的口粮,是年底一次性给搬回家。   至于社员们把粮食都搬回家里之后,该吃稀饭还是吃干的、到底是8个月把这些粮食都吃光?   还是掺杂着野菜瓜果,把一整年给糊弄过去?   这就全凭当家婆娘,她会不会安排过日子了。   所以,   农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这种竹围子,罗旋家里也有,真还不稀罕。   这几天姬续远不在家。   张大孃、张大叔、丁大爷他们也忙着在生产队里干活。   现在自己家里面,难得的没有人来打搅,罗旋便准备去空间里搬粮食出来,把这些“粮仓”填满。   却忽然听到周老大、周老二在竹篱笆墙外喊,语气焦急万分,“罗旋快出来!易阳那边,干起来了!”   罗旋大惊!   连忙跑出屋子问他们两兄弟,“谁和谁干起来了?慢慢说清楚。”   周老大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是戴红梅她娘,在四合院里,和戴红梅、还有易阳他们干起来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此时,雷阵雨早已停歇。   雨后的彩虹挂在半空中,煞是迷人。   罗旋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这雨后的清爽,和随着微风飘来的一阵阵成熟的稻香。   便急急忙忙的,随同周家兄弟俩,一齐往晒坝场所在的那个四合院里跑! 第一百八十章 婚姻也要计算   “易阳,你个二流子,干啥要来祸害我家红梅?”   院子里,   戴红梅的妈一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易阳家的窗户大骂:“你过你的独木桥、我家走我家的阳关道。你要打烂柴、要以烂为烂,咱管不着!可你别来祸祸我家红梅啊!”   此时已是雨过天晴。   男男女女的社员们,都忙着从保管室里把稻谷搬出来,重新摊在院坝里晾晒。   大家又多了一回薅集体羊毛的机会,而且还有难得的热闹看,这可把大家给乐坏了……   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戴大娘来找易阳的麻烦,大伙儿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由都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易阳和戴红梅好上了?”   “咦哟,有点意思啊。以前恐怕是易阳看不上戴红梅吧?毕竟人家易阳还是个原装的小伙子,哪会看得上戴红梅?”   “所以说老话儿总是有道理的,风水轮流转。如今你看看,才几天啊?就轮到戴大娘看不上易阳了……”   “唉,这哪是看得上、看不上的事情哟!要是红梅嫁给易阳,以后连他们的娃娃都得跟着遭罪……”   “这倒也是。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生子可是两家人的事。不仅要考虑到自己,还要为孩子、替双方的家庭影响着想啊。”   “易阳这个名声……听梧桐大队的娘家人说的,那才叫一个难听哟!搞的我回娘家都没面子……”   易阳因为在水库工地上,涉嫌偷盗这件事情,其后续的恶劣影响已经逐步显现出来了。   这个时期,   一个人的风评不好的话,基本上在生产队大队部那里,就可以决定他、以及他的后人的前途了。   戴红梅的妈,眼见自家女儿老是往易阳家跑。   所以她这才连生产队里的工分,也顾不上挣了;家里的代销店也顾不上看了。   丢下这一切,戴大娘今天是专程跑过来骂易阳的。   “妈,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啊?”   戴红梅一拉跳着脚、指着易阳家大骂的戴大娘,“走呀,咱回家说去!在这里,你不嫌丢人吗?”   戴大娘一双眼珠子急的通红,唾沫横飞的怒骂道:“老娘一不偷东西、二不偷汉子,丢什么人?咹,易阳,你给老娘滚出来,今天咱就把话说清楚!”   戴红梅一张脸已经红的,比周大爷家门上的那张红纸,颜色还要正,“妈!人家易阳什么都没有做,给你交代个啥啊?他真要犯了公家的条款,民兵早就来捆了他去了!”   “捆走才好哩!省的来祸害我们戴家。”   戴大娘怒道,“易阳,你要是还算个男人,就出来把话说清楚!别和罗旋家的水粉一样,软踏踏的……”   刚刚跑到院坝里的罗旋闻言,不由一愣:这破事儿,也能攀扯上我?   还别说。   如今自己的名字,已经成了生产队的人,嘴里出现的最频繁的词汇了:你看看人家罗旋,又得了乡公所的表扬哩!听说,现在乡公所正在往县里申报,替罗旋争取一个“科技创新小能手”的称号呢!   你看看人家罗旋,都能撑门立户了!你个狗曰的,还在撒尿玩泥巴呢?狗东西,还不赶紧把鼻涕吸回去?   你看看人家罗旋……   你看看……   正在此时。   只听见易阳家的门“吱呀”一声。   抢收完稻谷,正在家里暂时午休的易阳,一脸漠然的走了出来。   易阳见戴大娘一蹦一跳的,脸色狰狞,一副要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   要不是一旁的戴红梅死死拉住了她,估计戴大娘敢当场扑过去,将易阳给活活咬死!   “戴大娘,你说话注意点。”   易阳冷声道,“我是清清白白的,我和红梅之间,也是清清白白的。你干啥要往我身上泼污水,而且还要带上你家红梅呢?”   一边看热闹的叶二娘,此时开口道,“啧啧啧……红梅,叫的可真亲热。”   戴红梅要全神贯注的拉住她妈,如今听见叶二娘阴阳怪气的声音,也顾不上和她算账,只能恨恨的剜了她一眼!   “你不说话会憋死啊?”   周老大从罗旋身后钻出来,冲着叶二娘厉喝道,“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你就见不得别人好过?”   这下子,该轮到叶二娘傻眼了:别人还没有说什么,自家这个便宜儿子,咋还先跳出来了呢?   这是什么操作?   但周老大虽说马上就要和周大爷分家另过了。   他毕竟还是周家的一位重要成员。   叶二娘清楚得很:如果自己惹毛了周老大的话,估计以后自己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所以叶二娘便是被周老大当众给怼了一句,此时也只能红着脸,埋头装作摊晒稻谷的样子。   戴大娘见易阳出来,顿时蹦起来二尺多高,“易阳!我警告你,离我家红梅远一点!你废了也就算了,别再带害别人。”   易阳冷声道,“如果你非得这样说的话,那我还真就要和红梅在一起!   我清清白白的做人,勤勤恳恳的做事,一直都是坚决服从上级的命令。我一不偷懒,二不偷东西,三不偷人,本本分分,我怎么就废了?”   易阳这句话刚一出口,扶着她娘的戴红梅顿时只觉得天地之间一片空灵!   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不停的翻滚:   “我真就要和戴红梅在一起!”   “我要和戴红梅在一起……”   “我要戴红梅……”   “我要红梅……”   幸福,来的有点太突然了!   戴红梅曾经明说暗示过易阳好几次了,希望易阳能够振作起来,戴红梅她愿意陪伴易阳过一辈子……   但那个时候,   易阳一是心里有心结,对自己的前途还抱有一丝侥幸。   二来呢,易阳三个姐夫都还混的可以。只要易阳他不出什么问题,以后这些姐夫拉扯他一把的话,易阳还是很有可能能够跳出农门的。   所以易阳他还是有一点心高气傲,不想在农村里修一辈子的地球。   因此,易阳一直都没有接受戴红梅的爱意,而是在犹犹豫豫、难以取舍。   如今,易阳竟然坦坦荡荡的,要和戴红梅表明关系……   戴大娘懵了……   “你——”   戴大娘痴痴呆呆问道,“你刚才在说啥?”   易阳高声道,“我!易阳,要娶戴红梅!我要和她结为革命伉俪!一辈子生死不渝,携手为农业社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戴红梅一双大眼睛噙满泪水,娇躯微颤……   这个时代,敢于像易阳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些肉麻的情话说出来的……反正,正兴大队里,是真还没有见过!   肉麻的情话就像一杯鸠酒,可大部分女人,却抵挡不住它的诱惑。   只见戴红梅身形一晃,一下子丢开她妈,猛地往易阳那边跑了过去!   “红梅,你给老娘回来!”   戴大娘大急,“咱这就托人,去乡里给你介绍一个吃公家粮的对象!你知道不,现在农机厂里正在招工。乡里一下子,就能多出来上百号年轻小伙子呢!   他们可都是有工作、拿铁饭碗的棒小伙哩!咱摘不到树梢顶的果子,还捡不回来一个落地的桔子吗?   那也比掉烂泥里的果子强啊。   红梅啊,你就听妈一句劝吧!再嫁错人了,你这辈子可就毁了哟……”   戴红梅跑到易阳身前,凝神着对方低声而坚定的问他,“你真的要娶我?”   易阳点点头,“是!即便你不同意也不行,我哪怕追你到老鹰山,也得把你追回来。”   戴红梅道,“那你可得想好了,我的年龄可比你大。”   易阳微微一笑,“不怕,女大三,抱金砖。我不会操持家,正好得有一个管家婆来管管我。”   “咯咯咯——”   戴红梅笑道,“那我要是管的严,你到时候可别跳脚哟。咱什么时候去大队部打证明?”   这个时期,青年男女要想结婚的话,生产队和大队都需要给他们出具证明。   男女双方拿着这张证明,才能到乡公所里面去办理结婚证。   “红梅!你给老娘回来!”   看到自家女儿竟然主动送上门去,戴大娘气的差点晕过去,“你要是敢不听话,老娘把你的腿打折!”   戴红梅笑着扭头道,“妈,上面都说了‘婚姻自主、恋爱自由’,我要嫁给谁,你们都拦不住!”   这个时代,国家确实是在大力提倡“婚姻自主,恋爱自由”,“严厉禁止封建包办婚姻”。   戴红梅刚才说的话是没错。   可实际情况却是:所有的婚姻,几乎都相当于是一笔买卖。   每一对新人后面,都是经历了无数把算盘的精敲细打,都是双方七大姑八大姨精心计算过得失的。   双方在托媒人居间牵线搭桥的时候,首先第一个问的就是:   他是吃国家粮的,还是生产队里的社员?   第二句话必然就是:他的出身好不好?是啥成分?   第三句话就是:他一年能拿多少工资?家里有多少壮劳动力?   父母是累赘?还是能够帮贴家里那种?   等到把这些都打问清楚了、满意了,才会继续进行下一个项目。   而对方的品行、学历、修养,甚至是长相这些,统统都要跟前面的“三大条“让道。   无论这个人识不识字、长得有多丑,甚至是身体有缺陷,只要他是吃的是国家粮。   那就注定了,他这辈子是不用愁娶老婆的。   大不了,娶一个吃农村粮的黄花大闺女就行了。   但如果一个男人出生于农村,而且成分不好的话,那就基本上完蛋了……   就像熊大熊二两兄弟一样,他们的未来,恐怕和周家三兄弟都没法比……人家周老大浑是浑,可他成分好啊!   猴屁股似的,红的鲜艳着呢!   “我要嫁给易阳,和他并肩战斗,做一辈子的革命夫妻!”   戴红梅似乎生怕全体社员不知道似的,拉着易阳的手,朝着四周围观的社员们大声宣布,“明天晚上,我和易阳请大家来这里,喝上一杯喜酒!只要你们愿意来,我和易阳都欢迎!”   “好!”   周家三兄弟在罗旋的示意下,带头鼓掌,“红梅姐姐、易阳哥,我们明天都来帮你干活!”   三嫂子快人快语,“要的,明天我还晒谷子,不去下田干活了!这样一来,我也能来帮帮忙,给你们打打下手。”   “要是杀鸡杀鸭,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吧!”   张大叔和易阳是邻居,此时也站出来表态,“咱家里还有一些粉条、酸菜、笋干啥的,到时候你只管来拿去用就是了。”   院子里不少人,手中拿着簸箕、掏把、竹耙子,都站在原地仔细的计算得失:要是此时表态支持戴红梅,势必会得罪戴大娘。   以后,戴大娘家的代销店里,自家可就不好赊账了……   还有,   戴红梅的爹在乡粮站里面上班。   要是得罪了他,生产队里今年“交公粮”的时候,他指使验收员、过称员刁难咱生产队的话,那可咋办啊?   众人心中各怀心事。   大家正在仔细评估牵涉到的方方面面。   这件事情,究竟对自己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这也不能怪生产队的社员们小鸡肚肠。   只因为大伙儿都卑微的如同一粒尘埃,谁还能指望一只只蚂蚁,计较的事情能有多大呢?   无非就是一颗米粒大小的事情罢了。   “好!我也一准来喝易阳大哥、红梅姐你们的喜酒。”   罗旋开口道,“我手头上还有一点肉票、布票,到时候你们只管先拿去挪用一下,解解燃眉之急。”   有了罗旋这句话,在场众人心中的天平,终于一下子就倾斜了!   大家都知道:罗旋这小子结交的人越来越广泛,而且还都是那种“场面上”的人物!   看看人家罗旋过的是啥日子?   听小草说:她天天都可以去罗旋那里吃到一点点油荤!   啧啧啧,天天都有油荤……   古时候小地主家的日子,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大家都可以断定:只要有罗旋支持,估计易阳和戴红梅这场喜酒,饭菜质量肯定不差……   至少一桌酒席上的猪肉,肯定不止8两!   上1块6角钱的礼钱,全家人落个肚皮圆,想想都觉得蛮值的……   罗旋一表态,挑着一担稻谷的罗铁柱,此时竟然也破天荒的开口了,“易阳啊,明天需要干啥活,只要用的着我的地方,吼我一声就行了,我随叫随到。”   一旁的王氏瞪罗铁柱一眼,想开口说话。   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吭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买拖拉机自行车   “突突突——”   才8马力的拖拉机,在这个时期闹出来的动静,竟然比大排量超跑所引起的轰动、和带来的回头率,还要高出无数倍!   坐在驾驶员旁边的姬续远面带微笑,一边暗自运气忍受着凹凸不平的土路,所带来的那种剧烈的颠簸。   脸上一边挤出笑容,朝着周围的围观社员们不停地点头示意:“好,好好好,回来了!丁大爷好……”   彭志坤一边小跑,一边和车上的姬续远说话,“这台拖拉机,真是给采沙场配备的?”   “是啊是啊,采沙场里面给单位上、还有往别人家里送沙子,没有辆拖拉机可不成。”   姬续远笑吟吟的回道,“有了这辆拖拉机,以后遇到农忙、需要耕田的时候,咱们生产队里可就省事儿多了。”   周大爷今天也跑出来看热闹来了。   闻言,他从来就没有舒展开过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姬同志啊,你说这个拖拉机耕地,一辆车顶的上3头牛……可这样一来,咱们的社员,出工的时候,不就会少了很多吗?”   周大爷的担心,其实也说出了很多生产队社员心里面的隐忧:有了这台机器,只需要一位驾驶员、一个帮手。   拢共就两个人,驾驶着拖拉机头下地的话,足足顶得过几十个人干的活!   这样一来,岂不是大家出工的机会就变少了?   那挣的工分,相应的也会减少很多。   在生产队里干活,累死累活一年下来,大家都只能混个半饱。   如今再有了这台拖拉机来抢生意,那可让人怎么活哟!   手扶式拖拉机驾驶台,一共可以坐三个人:中间是驾驶员,左边是姬续远。   而坐在右边的老支书,此时冷冷的开口了,“你们瞎担心啥?害怕我们生产队提前实现农业机械化吗?   一群只晓得盯着自己槽里那点吃食的驴!   人家北河省那边,都是平原大坝的,人家早就实现了农业机械化,社员们的日子,那是过得比蜜还甜哩!”   老支书强忍着拖拉机忽高忽低、左歪右扭所带来的难受……娘的!   拖拉机的座位,只是木板上绷了一层牛皮,里面也不知道垫的是稻草还是什么叫做“海绵”的东西。   忒硬了!   老支书本来就瘦,屁股上的骨头和拖拉机坐垫,相当于是在那里“硬刚”,坐的人胯胯生疼!   “你们晓得不了,我听收音机盒子里面说了,人家北河省、东北那边,现在农民兄弟们顿顿都是大白馒头!一个馒头足足有半斤重哩,管饱!敞开了来吃!”   老支书的声音,随着拖拉机的颠簸,也是忽高忽低的飘进众人的耳朵里,“要是谁害怕机器抢了他的饭碗的话,那他就拿着石头锄头、骨头镰刀去下地干活算了!   真是的提起自己的耳朵跳沟,亏你瓜娃子想得出来这种莫屁眼的馊主意!”   “等你们实在是地里没活干了,就去出义务工!还怕给你们找不到事情做?”   老支书只管教训、独自在那里训斥这些社员们愚昧。   大家也不在意,没被老支书骂几句,大家浑身还不自在呢!   闻言,丁大爷一缩脖子,“去出义务工?那我还不如去采沙场挑沙哩!好歹也能给家里挣一斤粮食。只是不晓得罗旋会不会赔本咯?要是他在赔本干,那我就算了,还是在生产队里混工分……”   彭志坤瞪他一眼,“生产队里,大家都是热火朝天的生产,哪有混日子的人?丁大爷,你个家伙管不住嘴吗?”   站在拖拉机车斗里,小心翼翼扶着用毡布盖着两辆崭新“永久牌”自行车的廖大队长。   闻言也是瞪丁大爷一眼,“莫鬼扯!采沙场是大队办的。只不过大队里暂时没经费、也没人手去管理采沙场,这才托付给罗旋代管的!   罗旋咋会赔本,咹?   要是采沙场真贴钱了,年底大队部会负责补窟窿,哪里轮得到他罗旋来担责?   丁大爷,我以后再听见哪个敢胡说八道,小心他身上的皮!”   见廖大队长难得鼓起他那双鼓鼓眼、一脸凶光的瞪着众人,大家缩缩脑袋,没敢吭声。   只不过,生产队里突然买回来了“洋机器”的新鲜感,和兴奋劲,瞬间就冲淡了刚才那一点点小小的不和谐。   大家伙围着拖拉机紧赶慢跑,都兴奋的往罗旋家方向而去!   这辆拖拉机,据说以后就会放在罗旋家,现在那个篱笆院里。   毕竟,   按照以前罗旋和生产队里的约定,等到罗旋的砖瓦房改好了之后。   那座茅草屋的地基,就会被生产队收回去,变成6生产队里的集体财产。   集体上的拖拉机,停放在属于集体的篱笆院里,这很合理。   “罗旋!罗旋快出来,拖拉机,我们大队里买的拖拉机回来了!”   拖拉机拉着一车货,还有姬续远和老支书一并回来了的消息,早有周老三飞快的跑到罗旋家里报喜了,“快点出来看!那个拖拉机好凶,轰轰轰的冒黑烟,呛人的很!”   罗旋在屋子里回道,“周老三你少去凑热闹,以后这辆拖拉机天天都放这院子里,让你看个够!   你赶紧去采沙场,看看易阳他们那边需不需要烧开水?要是他们没水喝了,晚上你就别想吃饭了。”   周老三听罗旋这么一说,顿时伸伸舌头,吓得赶紧撒开脚丫子就往采沙场跑!   易阳自从和戴红梅结婚之后,新婚燕尔的小两口没顾得上休息一天。   两个人在生产队里,帮忙抢收完稻谷之后,就一头扎进采沙场里干活去了。   肩膀磨破了,易阳和戴红梅咬牙坚持。脚底起泡了,晚上回家小两口相互帮着挑水泡。   再用热水敷一敷,说说贴心话、做点爱做的事情,第二天小两口咬着牙,继续接着挖沙……   以前开设这家采沙场的时候,罗旋有心把周老大给招募进去。   只可惜,那家伙不出去蹦达两下是不会死心的。   所以此时的周老大,他已经偷偷跟着别人出去“打野斋”去了。   如今周家三兄弟里面,就只剩下周老二、老三两兄弟还在替罗旋跑腿。   他们没了领头人,两兄弟就像水里的马蹄爽,根基太浅了、心里发虚。   如今周老二、老三,那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都扎根在罗旋家。   只有这样,他们心里才能安稳一些。   罗旋在屋子里听见了周老三的叫喊,但却并没有出去。   这两天,自己一到晚上就跑到空间里面去种地,一亩半的面积,种下去的苗株,却相当于空间外面4亩地里的总和。   天天都在空间里干活,照顾鸡羊猪,还有满地爬的小甲鱼,也得捉回水缸里去养起来。   实在是有点累……   不仅仅身体累,心也不轻松。   自己手头上就这么多资源,得时时刻刻计算着用。   由于现在采石场已经正式开始运营,而且自家盖房子的工地上,匠人们已经到齐了。   足足有23号人呢!   加上采砂厂里面干活的周老二、熊大,熊二和易阳,另外还招了两的壮汉。   每天近30号人的粮食开销,都需要自己去想办法应付。   粮垛子里面的玉米、稻谷,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   别人看见他们家的粮食日渐捉襟见肘,会愁白了头。   好在罗旋却不用这样着急上火的。   现在自己的谷围子里,拢共是1700来斤粮食,算下来大致上还能支撑不到两个月。   而用不了两个月时间,自己空间里刚刚种下去的粮食,早就应该到了收获期了。   这样算下来的话,粮食完全可以做到无缝衔接。   等到第二批粮食吃光之后,按照罗旋的推算:到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实行了“公社化”了。   到时候,大家都会去集体食堂里面吃饭。   吃集体食堂这个过程,好像是维持了两个来月左右,便因为粮食供应不上,变得难以为继。   最后,迫于无奈。   生产队便解散了集体食堂,将剩下的一点点粮食分给社员们,让大家重新回到家里去,各家各户自己开火做饭。   但由于没了粮食储备,加上又遇到蝗灾、天旱……   等到了那个时候,便真正的开始进入了最为困难的三年时期。到了那个时候,生产队里找不到一条狗。   就连田鼠,都是因为它的存粮被大伙儿给刨光了,而被活活饿死的……   智者劳心,罗旋苦笑一声:自己既要管采沙场、盖房子的总账,还有去空间里种地。   可算的上劳心又劳力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采沙场那边,以前原本打算让易阳挑起大梁来。   但万万没想到啊,易阳居然说他要从最基层做起、要熟悉生产管理的每一个环节……   这样一来,他才能服众,不会出现外行指挥内行的尴尬局面。   他易阳倒是打算的挺好,说出来的理由,也让人无可挑剔。   可这下就把自己给害惨了!   肩挑两副担,压的人实在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罗旋决定得再找上两个帮手,把肩上的担子卸给他们。   自己只不过是想混吃等死,熬过了三年再说,干啥要那么拼呢?   打定好主意。   不一会儿,拖拉机过来了,后面黑压压的跟着一大群人围着拖拉机跑,生怕错过了开眼界的机会。   红星乡农机站里也有两台拖拉机。   只不过那是“公家”的宝贝,平常社员们连靠近它一下,都容易遭到拖拉机驾驶员的厉声呵斥!   想伸手摸一下……那还得是亲戚才行。   要是拖拉机驾驶员,能够同意他们上去坐一坐的话,光这事儿,就够他们拿回去吹上三个月!   现在,   这台拖拉机是属于正兴大队的,这在众人的心里面,好歹觉得更亲近一些。   与有荣焉……   等到拖拉机刚刚停稳,罗旋跳进车斗,放下一辆自行车就跑!   “回来!”   老支书急得直跳脚:“咱还得弄个仪式哩!”   原本按照老支书的意思:生产队里,一下子多出来一辆拖拉机、两辆自行车。   这可是正兴大队成立三年以来,最为过高光的时刻!   哪怕是搁在整个县里,有几个生产队,能有这么牛气??   所以,老支书和廖大队长都已经商量好了,准备敲锣打鼓的,再放上几串鞭炮,还得给自行车、拖拉机挂上一朵大红花……   这才想个“喜迎大件装备”的样子嘛!   没成想,拖拉机才刚刚停稳,这个罗旋“呲溜”一声就把自行车给骑上跑了!   这可把廖大队长和老支书给急的不要不要的,“罗旋,你给我回来!咱还没有搞接车仪式哩!”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罗旋把自行车蹬的飞快……而且因为座位太高,罗旋还是蹬的半圈儿,“还有一辆自行车,你们让它做个代表就成!”   话音还在自行车屁股后面飘着,罗旋已经往采砂场那边晃荡而去,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这家伙!咦,他怎么会骑自行车?”   老支书望着罗旋的背影,喃喃自语,“臭小子!倒是会摆弄这些洋机器。”   廖大队长一脸羡慕的望着蹬半圈、又得赶紧把脚蹬子复位的罗旋。   开口笑道,“或许他是在学校里,学会骑自行车的?算了,反正那辆自行车是配备给采沙场的,就让他骑走吧。”   学校里的老校长,倒是有一辆九成新的自行车。   只可惜,老校长将它视若珍宝,怎么可能拿出来给学生们练手?   不过,前一阵子罗旋替学校争了光。   所以廖大队长想当然的,以为罗旋是在学校里学会的骑自行车。 第一百八十二章 拖拉机手易阳   由于采沙场是刚刚开始生产不久,河滩上那些堆积起来的沙子很多,所以现在开采起来成本很低。   目前采沙场里只有一单业务:那就是全力以赴的供应红星乡【红星农机厂】的建设用沙。   光这一单业务,恐怕都足够采砂场干上两个月的了。   农机厂的采购量大,给的价钱也足,这使得采沙场里所有干活的人,心里面都特别的有劲!   因为大伙儿知道:罗旋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   照这个架势下去,到了年底,大家的分红,那应该是相当可观的!   这个采砂场从成立之初的无人问津,没人愿意来干活,变成了现在排着队、私下里都要想托关系进来,以谋求能够分上一杯羹。   但罗旋招人却非常的怪:只招收那些出身不好、平时在各自的生产队里,总是抬不起头那种人。   而且还是脾气越暴躁、越是不服管教那种人,罗旋越会优先考虑。   大伙儿都在说,正兴大队采砂厂,都快成了黑色粮食集肿营了:什么黑芝麻、黑米、黑豆、黑木耳、黑枣……   简称黑那啥,统统都是罗旋优先考虑的对象。   【意思到了就行。】   采沙场不远,就在生产队稻田尽头的河滩边。   等到罗旋到了采沙场的时候,戴红梅首先看见了罗旋,便丢下肩上的箩筐,迎了上来,“罗旋……咦,这就是配备给我们采沙场里的自行车吧?   好漂亮啊!   太好了,以后有了自行车,咱就可以出去转转,看看那里在盖房子,说不定还能揽上几笔买卖哩!   罗旋,太阳这么晒,你不在屋子里歇着,来这里干啥?”   罗旋笑道,“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   戴红梅也笑,“我们都是人见人厌的那种人,好不容易有了这份工作,大家珍惜都来不及哩,又怎么会偷懒呢?”   罗旋低声问,“李述怀和龚贞刚两个人,有没有在这里面耍横?”   戴红梅摇摇头,“那两个人有点不太服从管教、有点二,这倒是有的。只不过咱们一天给他们发一斤粮食,他们心里也是很欢喜的,倒也没敢耍横。”   刚才罗旋提到的那两个人,也是成分不好的崽二代。   只不过他们出生于解放前,那时候世道很乱。   这二人自幼练武,后来又被压制了多年。   以至于这两个家伙,心中总是有一股怨气,对谁都是一百个不服、看啥都不顺眼……   罗旋望着远处挥汗如雨、拼命挑沙子那二人,心中暗想:桀骜不驯好啊!   改天得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他们一番,将他们彻底驯服了,狼也能变成狗……   戴红梅围着自行车打转,犹犹豫豫的想伸手去摸摸,却又有点不敢。   这可是崭新的,还油光水滑的自行车啊!   太金贵了!   戴红梅生怕把它摸坏了。   罗旋笑着问她,“红梅姐,怎么样?你喜欢这辆自行车不?”   戴红梅点点头,眼里洋溢着的满是爱意。   罗旋道,“你以后就是采沙场的业务员了,这辆自行车,以后就主要归你使用,怎么样?”   本来罗旋想给戴红梅弄个“业务主管”,或者是“业务经理”这样的头衔,说出去显得比较高级一点。   只可惜这个时期,没有公开的私人经济、私人企业,所以也就没有业务主管这一说法。   而公家单位上,人家那些是有级别的。   一般都是业务科长,最基层的就叫业务员。   戴红梅脸一红,“我一个女人家家的,也能管业务这一块儿?”   “红梅姐你说啥呢?妇女能够顶大半边天,你咋就不能负责业务了?”   罗旋道,“这又不是多难的一件工作,无非就是去四周生产队转转,看看谁需要用沙子,给他们做个预估、报个价就行了。   乡上那些单位,它们只要采购我们的沙子,用量都很大。到时候只管拉过去,然后把账结回来就好。   你怕什么呢?   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还有老支书、廖大队长他们吗?   大队部里,总不能光分红,啥事儿也不管吧?”   现在那些公家单位上,还没有赖账、拖欠货款的坏习惯。   像供销社、粮站、畜牧站、农机站,以后的广播站。   这些单位上的负责人,也没有吃拿卡要的不良作风。   所以采沙场去那些单位上结账,还很容易的,并不会像后世结账那样折腾人。   戴红梅手放在自行车龙头上,沉吟片刻之后,重重的点点头,“行!既然你这样看得起我这个红梅姐,那我就担起这份责任来!怕什么,他们还能吃人不成?   只是,我还得先学会骑自行车才行。   等我学会了,我天天都出去转,不跑遍周围的十里八乡,誓不罢休。”   “买一辆自行车,不容易吧?”   戴红梅摸摸车把,摁摁车铃铛,抬头问罗旋,“买自行车,是不是还要去乡公所里弄指标、拿批文?”   罗旋摇摇头,“不用,县供销社的百货大楼里,摆着卖哩!谁去了都可以买到。就是有点贵,买得起的人很少而已。”   这个时期,   还没有实行工业券政策,所以姬续远买了两辆自行车回来,只要有钱就行,并不需要票。   要等到再过几年,到时候要想买一辆自行车,可就真的难如登天了。   因为按照工业券配给制度,是根据职工工资额度,来配发相应的工业劵的。   比如月工资21块5的职工,对应的,就会配发给他一张工业券。   如果能拿到43块钱的月工资的话,那就能有两张工业券,以此类推。   但生产队里面的社员们,却基本上就拿不到这东西。   再过上几年,等到实行“工业劵配给制度”之后,农村人哪怕要买一个搪瓷盆、买一个暖水壶,那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现在戴红梅既然已经答应了,由她来负责跑业务这一块儿。   那以后自己在这方面,就基本上不用怎么操心了。   顶大就是给她把把关、出点小主意,敲敲边鼓。   这样一来,自己就轻松多了。   罗旋正准备去和易阳、还有熊大熊二他们打个招呼。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罗旋便开口问戴红梅:“红梅姐,我听说你娘准备把代销店,作为你的嫁妆送给你?”   一听到代销店这件事情。   戴红梅的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生冷起来,“是啊,你问这个干嘛呀?”   罗旋笑道,“红梅姐你也别生气,你要是换位思考,站在娘的角度来想想。   你所做出的这个选择,他们作为父母,心里面肯定还是有芥蒂的。   但现在,戴大娘已经愿意把代销店送给你,我觉得你就应该接受她的好意。”   戴红梅选择嫁给名声已经臭了的易阳,戴大娘肯定是不乐意的。   但她终究没有犟过戴红梅。   以至于现在戴红梅和易阳之间,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木已成舟之下,无可奈何的戴大娘,心疼自家女儿以后的日子太过艰难。   所以才决定把家里的代销店,送给戴红梅。   名义上说是作为嫁妆,实际上就是在暗地里补贴自家女儿,也好让戴红梅的手头能够宽裕一点。   听到罗旋竟然劝自己,应该接受娘家给的代销店,戴红梅不禁感到有一点诧异:“你今天是怎么了?罗旋啊,那个代销店,我实话跟你说吧,代销店看起来是满风光、感觉能挣上一点钱。   但这只是相对于、那些社员们来说的。   有了代销店,确实多了一笔收入,手头上的钱更活一些。   但对于你来说,这点钱算什么呢?   代销店一个月的的利润,其实也就是十几,好一点的时候,有30块钱。不过,那都得是过年的时候才行呢。   而且,主要是赊账厉害,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太穷了,5分钱的盐巴要赊账、2毛钱的煤油也赊账,让人烦得很!”   罗旋笑道,“红梅姐,你娘的好意你要接受。这个代销店如果你不要的话,戴大娘她会觉得你与她决裂、要和她划清界限一样。   那样多不好?   而且,代销店以后赚钱还是亏本,要不都算成我的吧!   我一个月给你发15块钱的工资,你只需挂个名就行,不用管盈亏。”   戴红梅瞪大眼睛,满脸不解的问,“刨去我的工资,你哪还有的赚?!再说了,以后我还要管采砂场的业务,哪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代销店里面?”   罗旋摇摇头,“代销店你只需要挂个名,对外大家都知道是你的代销店就行。   至于平常照看店里面的事情,就交给张大孃去干吧。   到时候,我一个月给她发上12块钱的工资就行了。”   戴红梅还想问,但看见罗旋一脸的风轻云淡,便知道罗旋或许是深思熟虑,才会这般行事。   不解归不解,戴红梅还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这件事情。   毕竟,现在戴红梅和易阳,小两口都在采沙场赚钱养家糊口,戴红梅也不想得罪罗旋。   既然罗旋说了,代销店以后盈亏都算他的,戴红梅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反正戴红梅相信:罗旋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茬。只是现在戴红梅她还猜不透罗旋的用意罢了。   另外就是,戴红梅也实在是不想和戴大娘彻底决裂。   戴红梅知道,自家娘如今在家里,成天都是以泪洗面,脸上已经没了半点笑容……   而且戴红梅还听说自己的娘,每天一到深夜,都会去易阳家的后屋檐转悠,据丁大爷说,他遇到几次戴红梅的娘,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憔悴模样……   只是戴红梅每当追出去之时,却总是遇不到她。   其实,代销店确实应该由戴红梅来经营。   戴红梅爹在粮站当个小领导,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   而且戴红梅哥在部队上已经提干了,每个月还在往家里寄钱。   所以,即便是戴红梅将代销店拿过来了,对戴大娘的生活水准的影响也不大。   罗旋见戴红梅答应了此事,便谢过戴红梅。   然后前去和易阳、熊大熊二,还有李述怀、龚贞刚他们打了个招呼。   “易阳大哥,你去学拖拉机驾驶吧。”   罗旋道,“现在还有几个人要来采沙场里干活,马上农机站工地就要开工了,那边的沙子,需要有人开车送过去。”   易阳放下肩上的担子,满脸诧异的问,“我这个身份,能去当拖拉机手?”   罗旋瞪他一眼,“你什么身份?一个贫侬罢了,怎么就不能当拖拉机手了?”   这个时期,连生产队里的八大员,对出身的要求都是特别高的。   拖拉机手不在八大员之列。   但拖拉机手出去,受大家尊敬的程度,比生产队长还要高!   大家都以能认识拖拉机手、驾驶员为荣。   要是能够有幸坐到拖拉机手的旁边、或者是大货车的驾驶室里,那将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易阳是自卑于自己身上、所担负的那个莫须有的坏名声。   但他看见罗旋故意不提这个茬,想了想,易阳便答应下来。   威风凛凛的拖拉机手啊!   太牛、太光荣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代销店伏笔   代销店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谋生的手段、一个给家里增添一点收入的小买卖。   但在罗旋眼里,那却是一个平台,一个以后可以让自己将空间里的物资往外撒的平台。   想想那三年困难时期,民众将过的多么的艰难?!   到时候,濒临死亡的人哪怕得到了2斤粮食,或许就可以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   至于到时候该救谁,不想救谁?   罗旋现在还没仔细去想。   先把代销店弄到手、先改变它的操作模式再说吧。   至于改变代销店的运作模式,具体措施就是:罗旋要求代销店,以后可以接受社员们“把东西寄存”在店里。   比如一只鸡、咸鸭蛋,或者几颗鸡蛋、一把粉条,哪怕是一斤炒好的蚕豆,甚至是南瓜花什么的、新鲜竹笋,都可以“寄存在代销店里面”。   假如有人需要这些东西,他们会拿走。   如果这些物资“交换”不出去的话,代销店会捎话请货主,来把东西领回去……   这种寄存,不存在买卖关系。   比如谁家的媳妇怀孕了,正好需要鸡蛋、老母鸡补补身体的时候,他就可以去代销店里。   将他需要的东西取走。   只要放上一笔很合理的钱就好,甚至没钱也没关系,拿等价的实物去换也行。   如果这个人没钱,也没东西拿出来换,这就需要代销店,来帮他垫付了。   只不过,想要让代销店替他垫付的话,那就很挑人了……绝对是看人下菜、不同的人待遇不同,授信额度也不一样。   比如王氏,她就不可能在代销店里,再赊的到一分钱的东西了!   寄存物品、自愿交换。   这些事情,都是社员们自发参与的“物资交换”,与代销店没有任何关系。   代销店里的人,只是负责帮忙“看管”一下这些物品就好,从中间根本不会赚取任何一点点差价。   这样一来,   不管是上级主管单位供销社、还是大队部、乡公所,都无法对代销店这种行为说三道四。   而只会赞扬代销店这种利民的举措。   其实……如果代销店一直坚持这种操作下来,这就是一种微型“农贸市场”的格局。   只不过,做的很隐秘、规模也很小罢了。   罗旋之所以这样设计,此举一是能够极大的带动代销店的生意、能够抢走别的代销店的客源……这还是小事情。   罗旋此举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在于这点小钱钱。   要知道,货物只有流通起来了,中间才有自己上下其手的机会!   一潭死水的地方,是没法摸鱼的……   等到代销店坚持这样经营以后,可以预见社员来“寄存”货物品种很繁杂、规模也上去了之后。   到了那时,罗旋要想在其中搞点小动作,简直不要太容易!   届时罗旋要想帮谁、甚至是打算坑谁,那就全凭自己的心意了……   谁对自己好,就帮他。   要是看谁不顺眼的话……呵呵。   别看目前社员们,并不怎么依赖这家小小的代销店。   但罗旋敢打赌:用不了一年多,保管用不了5斤粮食,就能够换一个黄花……哼哼!   到时候,这家小小的代销店,不知道能够左右多少人的命运呢!   现在,   戴红梅既然答应了接手代销店,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的她,当天就跑回了娘家,从喜极而泣的戴大娘手上,将整个小店都搬了个精光!   代销店里面经营的商品不多,戴红梅同意了接手代销店之后,就请大家帮忙,把原本开设在戴大娘家的小店,全部给搬到了易阳家。   搬迁代销店很容易,最大、最重的,无非就是那口盛放煤油的大陶缸。   然后就是装豆瓣酱的大缸、装散酒的罐子、盛放盐巴的小缸。   一些只装了一小半的糖果罐、还有杂七杂八的零散商品,以及几个简陋的货架、货柜之类的。   搬起来很是快捷。   要是等再过几年,代销店里还会开始售卖“头痛粉”、“小儿安”之类的药品;松紧带、针头线脑、鞭炮玩具这些杂货。   甚至还有干电池、手电筒之类的“电器”了。   到了那个时候,代销店经营的货物越是繁杂,想在其中掺杂一点私货进去,就会更加的方便……   这天,罗旋和姬续远正在在家里闲谝。   乡公所派了一位干事来通知大队部,让老支书或者是廖大队长,派人去转告罗旋和姬续远一声:乡里明天将举办盛大的“红星农机厂”的奠基仪式。   邀请罗旋和姬续远二人前去参加,顺带参加仪式过后的宴席……这种宴席由乡公所、企业办,还有农机厂联合举办,一切费用都由公家来承担。   所以,   那位干事还特意嘱咐大队部:罗旋和姬续远只管空着手去就行了,不用带粮票和钱。   这个时期,一点点粮票和钱,大家看的都很金贵。   所以那位干事,才会因为此事而特地说明了一下。   足见要想白吃公家一顿,机会是多么的难得!   “我不想去参加这个奠基仪式兼庆功会。”   姬续远看看手中简陋的请帖,随手扔在桌子上,开口道:“要不罗旋你去吧,老夫喜静不喜动。那种宴席上,都是县里、乡里的头头脑脑,咱坐在那里也尴尬。”   罗旋把请帖塞回姬续远手里,“去,能够白吃一顿,哪能放过?只要你脸皮厚起来,自己不觉得难堪,那就没事。”   姬续远瞪罗旋一眼,“你咋也学着生产队里某些人,天天盯着别人碗里那几块肉丁?”   罗旋笑道,“人家领导请咱们去,咱也不能不给面子啊!咱不但要去,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去、带着个大队伍去!”   姬续远当然知道,自己和罗旋作为改良打谷机、发明脱粒机的功臣,不去参加这个奠基仪式、庆功宴是不行的。   估计人家领导的讲话稿里,自己和罗旋,肯定也占据了一点点边边角角。   会被领导讲话的时候,顺嘴提上那么一句。   要是到时候自己和罗旋不在场,光剩下一个刘富贵儿在那里冒功,那场面就有点难堪了……   “你说要大张旗鼓的去,还想带着大队伍去?这是什么意思?”   姬续远盯着罗旋问,“我们手上总共就两张请贴,上面就只写着你和我的名字,怎么可能还能带别人去呢?”   罗旋反问道,“你觉得参加奠基仪式,用系着红绸的铲子往奠基石上浇土。这件事情是不是很风光?”   姬续远微微一笑,“或许吧,对于某些人来说,能够和县里、乡上的领导们一起参加仪式,那一刻确实是很风光……   咦,你该不会是打算请老支书、廖大队长一起去参加仪式吧?”   “正是。”   罗旋老老实实回道,“我是正兴大队的一名小社员,而你呢,现在是正兴大队的新社员。   咱敬天敬地,不得尊敬领导?这种高光时刻,怎么能少了为广大社员们呕心沥血、两袖清风的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呢?”   “老支书一辈子廉洁奉公、一心扑在生产队的事业上,他那么大年龄了,图个啥?   不就图个社员提起他的时候,竖起大拇指,由衷的夸赞一句‘咱们的老支书,好!’吗?   不就是图一个上级领导提起老支书的时候,满意的说一声‘这是一位有能力、有纪律、有原则’的好同志吗?”   罗旋道,“老支书眼看着事业已经到顶了,还能有几次露脸的机会?廖大队长事业发展势头强劲,这种场合,不应该去好好走一遭吗?”   姬续远一拍罗旋的肩膀,“是这个理!行,你看着办吧,反正我跟在你后面,只管吃就行了!你说什么、做什么,我不掺和。”   翌日。   老支书、廖大队长,还有姬续远,罗旋。戴红梅、易阳小两口,一行六人,一大早便浩浩荡荡奔赴红星乡而去。   其中廖大队长和戴红梅骑着自行车。   老支书终究还是没学会驾驭这个“洋马儿”,只得坐在拖拉机的驾驶室里,和易阳、罗旋一道跑在前面。   廖大队长和戴红梅,穿的一抹溜光,骑着崭新的自行车跟在拖拉机后面。   自行车洋气,也扎眼,一路上引得大家纷纷驻足旁观,羡慕的对着戴红梅她们指指点点。   风光倒是风光了。   只可惜拖拉机屁股后面的扬尘,实在是有点大……   等到了红星乡的时候,戴红梅和廖大队长,只得先去找熟人家,把浑身上下好好洗漱一番,这才敢出去见人。   “今天,是我们红星乡的大日子!同时,也是我们红星乡的好日子!”   大喇叭里,传出乡长激昂的声音,“今天,在这个洋溢着喜气的好日子里,我们乡里的农机厂,在上级领导的亲切关怀下,在地区领导、县领导的大力支持下。   在我们红星乡上上下下的干部群众们的努力下,我们国营红星农机厂,成立了!”   “啪啪啪——”掌声响起,众意沸腾。   “成立我们红星农机厂,不容易啊!”   乡长话音放缓,语气充满了感慨和欣慰的味道,“像我们农机厂的技术骨干刘富贵同志。   他为了创新、改良新式打谷机、脱粒机,为了支援我们的农业生产建设事业……巴拉巴拉。   那是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苦苦钻研农机设计改良技术……   终于,在以刘富贵同志为领头羊的研发攻关团队,俾夜作昼、勤勤恳恳的不懈努力下……   当然了,还有南华宫成茂同志、有我们正兴大队的罗旋同志、姬续远同志全心全意的大力辅助下,我们的新式打谷机,终于研制成功了!   正是有了这种先进的打谷机,所以,上级决定,在我们红星乡,正式成立红星农机厂!   啊,我们农机厂之所以会达到今日这个规模、能够养活几百号人,啊,这也是和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现在,有请我们县,分管工业的领导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接下来,就是县里派来的干部讲话、县计划委领导、县供销社领导、工业局领导……乡里的企业办主任讲话……   巴拉巴拉又是一大通。   等到各级领导讲话完毕,按照级别的大小,各自举起铁锹往土坑里铲点土,奠基仪式就算完成了。   领导们在工地上忙完了这一切,还得先回乡公所会议室里面,先小聚一下。   然后他们才会去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聚餐。   罗旋和姬续远、还有老支书,廖大队长、戴红梅小两口,便径直往餐饮服务社而去。   “罗旋!罗旋!”   正当大家往前走了段距离,身后传来刘富贵的声音,“等等啊,咱正找你呢!”   罗旋驻足,看一眼已经穿上了崭新四个兜干部服、胸前还别着一朵红绸花的刘富贵,“刘大领导,有何训示?”   “屁的训示!”   刘富贵笑嘻嘻的一扯罗旋,开口道:“少来阴阳怪气的排侃我。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农机厂的副厂长,刘平刘厂长。”   说着,   刘富贵把身旁一位身材魁梧、看起来就很严厉的中年人介绍给罗旋,“刘厂长,这就是我时常给你提起的罗旋小同志。   哦,还有,这位是姬续远同志,他也是经营企业的行家。   咱们厂初创,有一些事情,还是可以参考一下这两位同志的意见和建议的。”   刘副厂长伸手,很是爽朗的笑道,“我是刘平,刚刚从队伍上转到地方来,对于生产管理这方面,我的知识面还是很狭窄的。   希望两位同志,不要吝惜传授一些宝贵的经验给我们,这也是为我们红星乡的经济建设事业,大有助益的嘛!”   见到刘副厂长态度诚恳,罗旋心里面对他顿时生出了一些好感来。   别看这位刘平看起来一脸的严肃、似乎很难说话的样子。   不过人家的姿态,确实摆的很低、态度也很诚恳,让人无可指谪。   农机厂的今天在乡公所里,陪着重要干部们说话。   那位厂长,是乡里面的一位老干部,资历老,交际广。   他的强项是去上面跑指标、申请经费,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   生产管理这方面的事情,厂长都是交给这位副厂长刘平,请他在一手操持着。   但刘平也是刚刚从队伍上转业下来的人,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企业管理方面的事情,他确实不太懂这些方面的东西。   所以,   如今刘副厂长,已经将刘富贵视为左膀右臂、刘平极其看中刘富贵的工作能力。   一行人一边聊,一边走。   没一会儿,就到了餐饮服务门口。   顾胖子当然知道,今天会有一场盛大的宴会。   今天一早,罗旋还派邱桂英、邱小刚俩姐弟,给他送来了一大背篓蘑菇、鳝鱼这些食材呢。   但餐饮服务社门口,有乡公所办公室的主任,在那里负责具体的接待工作。   所以顾胖子并没有出来和罗旋、刘富贵他们打招呼。   “同志,请出示你们的请帖。”   一行人正说说笑笑的往里走,门口一张简易办公桌后面,负责接待的办公室主任站起身来,伸手请大家出示请帖。   这些人里面,   老支书、廖大队长,还有易阳、戴红梅,都是罗旋请来好让他们在领导们面前露个脸、混个面熟的。   一帮蹭饭、蹭脸的人。   哪有什么请帖?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刘富贵懵圈了   办公室主任其实老早就认识老支书、廖大队长他们。   都打交道多少年了,怎么可能不认识老支书这个倔老头?   但此时他职责所在,也是不好通融,“咳咳,老伙计啊,您……这个没有请帖,原则上……啊……”   见老支书面露难堪之色,罗旋赶紧道,“领导,这是培养了我的老支书和大队长,没有他们的关心和支持,哪有我的今天?   所以,他们才是为农机厂出了大力的功臣啊。乡公所里的工作人员,竟然漏发了给老支书的请帖?   而我这个毫无寸功的小社员,却拿到了请帖。领导啊,这是哪个环节出了点纰漏呢?   要不您再找找,肯定是漏发了老支书他们的请帖……”   办公室主任知道罗旋和姬续远,在农机厂这件事情上,算得上是三大功臣之二了。   只不过根据上面定的调子,是把刘富贵推出来领了首功。   闻言,主任难堪一笑,“原则上……”   “原则上,供销社的营业员还不能无故殴打、辱骂顾客呢。”   罗旋笑道,“可我却挨了他们好几次收拾了!领导你通融通融,要进,我们都一起进,要是领导您为难的话,那我们就只好告辞了。”   说着,   罗旋扭头作势欲走,“老支书、大队长,我们去供销社的职工食堂凑合一顿吧,那里面的饭菜,味道其实也真不错。”   供销社、粮站、乡公所都有自己的单位食堂。   但如果外面的学生、或者是其它办不起单位食堂的人,也是可以拿着粮票和钱去“搭伙”的。   毕竟食堂这种东西,20个人的饭菜是做,30个人的饭菜也是做。   “鸡多不下蛋,人多好做饭”。   去搭伙的人越多,食堂越是容易降低做饭的成本。   只不过,这种单位职工食堂虽然敞开大门欢迎外面的人去搭伙,但里面卖的菜都是大锅菜:素菜一份7分钱;荤菜一份1角8分钱。   食堂里做好一大锅菜,以前是靠大师傅打菜。   但大师傅的手,经常会发鸡爪疯,抖的厉害。   而且领导去打菜的时候,大师傅总是不会算数、也看不出来菜多菜少。   后来,以至于食堂里的大师傅都引起了公愤了!   最后单位领导考虑到影响不好,便让食堂做好菜之后,将菜分放在一个个碗里,每一碗分量都一样,任凭大家挑选。   ——其实也没的挑,挨住拿也是一样的分量和成色。   这种职工食堂的菜,荤菜里面虽然没多少肉,但味道还不错,很是馋人。   罗旋提议去那些单位食堂吃饭,其实就是两手准备:要是这个办公室主任真不开窍、不肯通融的话。   大家今天中午,真就去吃食堂!   反正,最终交不了差的,肯定是这位办公室主任!   见罗旋他们不肯让步,而且三位功臣之中,一下子就要走掉两位……   办公室主任顿时有点慌:庆功宴上,领导敬酒的时候,肯定少不了会去表扬罗旋和姬续远啊!   正主都跑了,那还敬个屁的酒啊?   于是,主任赶紧自找台阶道,“哎呀,瞧我这个记性!我分明记得给老支书、还有廖大队长也写好了请帖的啊!这……这究竟放哪了?”   说着,   主任还装模作样的打开办公桌的抽屉翻找,“咦?请帖放哪了呢?咋会找不到呢……”   “算了算了!”   最后,主任一摆手,“老伙计、廖大队长,你们的请帖实在是找不到了。抱歉啊,这是我们工作中的失误,你们先进去吧,马上就要开席了。”   直到此时,   老支书的脸色才放缓,只见他朝着办公室主任微微点头一笑,背负着双手径直进了大厅。   “这两位……?”   等到老支书和廖大队长进去了之后,办公室主任又指着易阳和戴红梅,满脸询问的神色。   罗旋解释道:“这两位,她们是农机厂的合作单位上的负责人。今天来和农机厂洽谈业务,所以刘富领导,就一并邀请了他们过来聚聚。”   “啊?对对对,他们是兄弟单位上的负责人,是我邀请他们来参加宴席的。”   刘富贵赶紧上前,开口道,“事情来的挺突然的,我忙忙乱乱之中,也没来得及和主任你打个招呼,实在是对不住了。”   主任看看刘富贵,再看看罗旋,点点头,“那里面请吧。”   办公室主任也得吃五谷杂粮、他也有亲戚朋友,想托关系进农机厂里面去工作。   现在既然乡里赤手可热的大红人刘富贵,他都站出来担保了。   主任实在是没有冒着得罪刘富贵和罗旋的风险,去和戴红梅、易阳两个人较真。   其实这个时期,企业和政府部门之间的界限,没分得那么清楚。   别看刘富贵,他现在只是农机厂里的一个负责销售的人,可刘富贵要是工作成绩突出、表现优异的话。   哪天他被借调到县里面去,当个有行政级别的大企业领导、甚至是直接进入县府里面去工作,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   刘富贵和办公室主任之间,谁领导谁还说不清楚呢。   主任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反正庆功宴预备的酒席,都会准备有长余的席面,比如10+1,或者是13+2之类的。   不在乎多来几位预算之外的客人。   等到一行人进入餐饮服务社,按照级别、年齿落座之后。   刘平副厂长,便开门见山的对姬续远道,“姬同志,我急匆匆的,就被上面任命来负责农机厂的生产管理工作。现在农机厂的新厂房,刚刚才开始修建。   但我们厂里,其实已经生产出来了50多台打谷机、200多具手摇式脱粒机了。”   姬续远闻言,只是看着刘平仔细聆听,但并没有吭声。   农机厂虽然前几天才正式被地区批准立项、县里委托红星乡公所去具体筹备建设。   但其实,   红星乡原先的铁器社和木器社、翻砂厂这些单位,已经在通力合作、加足马力生产打谷机、脱粒机了。   刘平继续说道,“现在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姬同志。”   姬续远道,“请教不敢当,有什么事情,刘厂长请说。”   刘平身上有着浓浓的行伍作风,说话做事很是干脆,不喜欢绕弯子。   “是这样的,我现在正在考虑,新建的农机厂,究竟是把原有的翻砂厂、木器服务社,还有铁器社合并好呢?   还是只在铁器社原有的基础上,成立一家农机厂?”   刘平问,“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现在我就是有点拿捏不准,究竟以哪一种方式办厂更好一些?”   这个时期。   无论是地方还是企业,都喜欢追求大而全。   领导们都巴不得一个企业里面,能够有托儿所、幼儿园,子弟学校、电影院。   还有就是起到相当于安保、警卫作用的保卫科,甚至是大澡堂,统统都齐备,那才叫一个光鲜亮丽、成就感满满呢!   只可惜,   这种办企业的模式的遇到经济效益好的时候、或者是当地的财政有余力帮扶他们的时候。   倒还能够维持下去。   而当这种企业承担了太多的、本不应该他们承担的社会责任。   一旦企业出现了经营危机,就会无力抚育那么多的职工、家属,还有他们的子女。   而且往往这种企业职工子弟校出来的孩子,他们的技能非常的单一:无非就是上学念书、然后按部就班地接过父辈的班。   如果企业一旦倒闭,需要他们去融入社会的时候,他们的求生技能是非常的低的。   这位刘平副厂长,虽然看上去不太懂企业的经营管理,但他似乎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一些问题。   或许,   这些问题具体是些什么,他理解的也是特别清楚,但是他至少明白一点:负担太重的企业,很难走的太远。   木器社有退休人员,有因公负伤的、需要抚恤的职工。这些人,都需要单位不断的向他们输血。   同样的,   翻砂厂面临的,也是这种的情况。   姬续远静静的听完刘平的疑问。   然后不露声色地、伸脚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踢罗旋,示意让罗旋来解释这个事情。   因为姬续远的身份有点敏感,他不能明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要是搁在解放前,他当然会精于控制每一道环节的生产成本,绝不会拖着一大堆包袱去创办企业。   但现在这个时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大家都懂、心里有数。   所以姬续远是绝对不会出面,来回答刘平这个问题的。   “分工合作,效益共享。”   罗旋硬着头皮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同样,一个企业擅长做的领域,同样也是会有局限性的。   就像工兵,你让他去排雷可以。但你要是让他去给战斗机做后勤保养,那就不是他擅长的事情了。”   罗旋原本想说“利益共享”。   只可惜,这个时期的人都是君子,是耻于谈论“利益”两个字的,所以罗旋只能用“效益”两个字替代。   这样听起来,就显得比较中性一些。   刘平一听,顿时鼓大了眼睛,对罗旋这个建议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只见他凝视着罗旋道,“这位小同志……哦,你叫罗旋是吧?罗旋小同志,那你赶紧跟我们说说,怎么个分工、又是合作?怎么个效益共享法?”   罗旋摇摇头,“我也是跟着姬老同志学了一点皮毛,领导你让我说,我哪能说得清楚啊?”   眼看着刘平脸上的急切之色,已经慢慢转化为淡淡的失望。   罗旋又开口道,“我记得上次,我们在南华宫里,和刘富贵领导一起改良机械图纸的时候,听他说过几次。   他对以后、或许会成立的农机厂,似乎心中很有想法,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刘厂长,您是不知道哇,当时,都把我们听呆了!领导啊,您还是问问他吧。”   刘富贵闻言,顿时暗自咬牙:我……   我特么有个锤子的想法!   能够让我平平安安的敲几年木鱼、安安心心的吃上几年供奉就好,我还敢想个鸡毛!   前一阵子,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为改良打谷机功臣之一这事儿,对老子来说妥妥的天上掉猪儿粑……还是肉馅的那种!   至今,老子心里还油腻腻的、没回过神来呢!   现在,你才是把我听呆了好不好?! 第一百八十五章 打架也能作弊   这刘富贵是个心思通透的人。   这家伙的应变能力,就像被针扎了屁股的狸猫,反应快得很!   当他听见罗旋这样一说。   刘富贵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罗旋一眼,随即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满脸真诚的对刘平副厂长道:“哦,领导是这样的,我这些想法还在不断完善,还不是特别成熟。   所以,我就没敢提前跟您说。   这样吧,我这两天将它整理一下,然后我会把所有的细节,都完善之后,再向您完完整整的汇报上去。”   刘富贵说的很谦虚,态度很诚恳。   刘平副厂长对他这种做事严谨、丝不苟的工作作风非常的满意。   “好。刘富贵同志,希望你能稍微抓紧一点时间,赶紧将它整理出来吧!”   刘平点点头,叮嘱刘富贵道,“要知道,我们身上的担子不轻啊!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可不能辜负了领导对我们的殷殷期望。   全厂职工,不能没有人给他们指引方向呐!   这样吧,我给你3天时间!最多3天之后,我希望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你的报告。”   “是!”   刘富贵回答的坚决异常,“我保证完成任务!”   安顿完刘富贵的事情,刘平又扭头对姬续远、罗旋道,“姬同志,罗旋同志,你们二位,以后也要多为我们红星农机厂出谋划策,可不能甩手不管啊。   嗯,我会通知保卫科的负责同志,给你们办理一张出入厂牌。   你们有什么技术上的创意、或者是一改进意见,随时都可以来厂里面找我。”   “啊,当然了。”   刘平话锋一转,“我们单位上是不会让群众们,白白的付出劳动成果的。   嗯,以后二位同志在我们厂里财务上是可以领取一笔津贴的。   这件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我会向上级打报告、安排好这一切的。”   姬续远听说自己可以在农机厂里面,领到一点津贴。   脸上倒是丝毫没有一点表示。   说实话,就那三瓜俩枣的收入,还不知道多少年,才够顶的上姬续远捐出去那辆拖拉机的钱。   但罗旋听见这个消息,心里面却暗自一喜!   这一笔相当于“特聘顾问补贴费”的钱,肯定不会太多。   但自己财产的来源,需要越复杂越好!   水得越浑浊,越有利于隐蔽自己。   这样一来的话大队部、生产队里的人,会以为自己又是倒腾黄鳝、甲鱼,偶尔还会去山里面搞点山货、猎物来换钱。   又是得到了县里面的奖金。   采沙场里面,还给自己发有一份工资。   然后,现如今又得到了农机厂的津贴   以至于以后生产队里的干部、社员们,他们永远搞不清自己的真实收入是多少。   像雾像雨又像风,咱的世界,就得让别人永远搞不懂!   罗旋谢过了刘厂长。   没一会儿,在乡公所里面谈工作的各位领导,便陆陆续续的就来到了餐饮服务社。   等到大家落座,只听见县计划委副主任钟华书一见姬续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姬续远在红星乡籍籍无名。   主要还是他解放前,基本上是不会到乡场上来跑的。   圈子不同。   像以前的伪乡长、伪保安团长之类的家伙,在红星乡这一亩三分地上可以耀武扬威、欺男霸女。   但他们在姬续远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呢?   即便是想拜见姬续远一回,恐怕都还不够资格!   整个红星乡里,听说过他的人很多,但真正认识能够认识姬续远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姬续远在农村里没什么名气,大家一听说姬续远三个字,那多半也就代表一个人名。   但是在整个县城,甚至是整个地区、连同临近的几个地区。   他以前可算得上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了。   身为县计划委副主任的钟华书,又岂能不认识这位捐赠了“东昇染坊”、“东昇绸缎铺子”,现在又将他临近县府的大宅子,统统都捐献了出去的姬续远呢?   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钟副主任晃了姬续远,微不可查的向他点点头,算是礼节性的打了一个招呼。   为了掩饰难堪,钟副主任旋即朝着罗旋惊呼道,“哈哈哈,罗旋小同志?咱又见面了!好好,你很不错!   这一次,红星农机厂,能够被地区顺利立项、能够得到县里面的大力支持,你也是有功劳在里面的嘛!   哈哈哈,来来来,握个手,咱这位优秀小社员,可是我们红星乡里、甚至是县里的宝贝啊!”   红星乡广播站的通讯员、兼广播员张维,前一阵子写了一篇广播稿。   名字叫做《老中青,传帮带;齐心协力促生产。   ——记红星乡刘富贵、罗旋等三代人,苦研打谷机改良技术的先进事迹》   【成茂老道身份特殊,有点不符合曲调。所以,他自然被归类为“等”那个字里面去了。】   这一次,钟副主任的话里面,那是真心的把罗旋给记在心上了。   可不像上次那样,只是礼节性的敷衍而已。   只因为红星乡,筹建农机长这件事情意义重大,它对拉动整个红星乡的经济发展,那是具有风向标性质的大事记。   所以张维写的这篇广播稿,钟副主任不仅仅在广播里听过。   甚至还在广播稿没有发出去之前,钟华书还亲自拿到过稿子的原件,来仔细看过。   “领导客气了,都是各级领导的功劳,领导们辛苦!   尤其是我们这位老支书,还有廖大队长。   要不是有这两位领导,替我解决生活中的各种实际困难,我哪有今天?”   老支书闻言,顿时觉得比六月天喝了冰蜜糖水,还要甜!   廖大队长看看罗旋,满脸的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罗旋把后世商业公司,里面的那一套半真半假的调侃话,给说了一串,“我只是一个学生,有些时候不过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小点子罢了。   真正将它设计、改良出来的,还是咱刘富贵领导。   而能够将梦想变成现实的,得多亏了在座的、各级领导们的大力支持和指导。还是领导们更辛苦、功劳更大。   在这里,我仅代表我个人,向各位领导说一声‘感谢’。   老支书,廖大队长,谢谢您们对我的帮扶!”   刘福贵和这位钟副主任,他们俩是表兄弟。   自己把刘福贵的位置,给抬高一点,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拍沙发坐垫。   “哎呀,罗旋这位小同志,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谦虚谨慎的优良作风嘛!”   钟副主任笑的灿烂,“上一次,咱还是这个地方,我就觉得罗旋小同志很不错、很朴实无华。   现在见你依旧还是这么朴实,嗯,不错不错,来来来,过来坐我旁边。   我也好看看你在学习上、在生活中,有没有什么困难?可不能让咱红星农机厂的功臣、咱红星乡的优秀小社员受委屈了嘛!”   接下来,众人就是一阵的例行性的闲谈。   至于工作上的事情,他们该说的事情,人家在办公室里就已经说好了,用不着在这饭桌上的继续掰扯那些东西。   钟副主任夸赞了一会儿罗旋,顺便把刘富贵也给表扬了一回。   然后钟副主任,顺带又夸了一番红星乡的这种蘑菇。   他还专门提到:上次餐饮服务社的顾胖子、顾德定同志“转让”给他的那些蘑菇,钟副主任拿到县里去分发给同事、老战友们。   他们吃过之后,个个都夸赞红星乡产的这种蘑菇,实在是太鲜美了!   于是,钟副主任便顺口提了一句:现在红星乡的工业发展,先以农机厂为领头羊。   那在农业方面,红星乡公所的领导同志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农业建设事业,可否考虑发展一下人工种植蘑菇?   将这种红星乡的特产,做大做强。也好给生产队的社员们,增产增收。   钟副主任,他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计划委主任已经提拔到市里面去了。   所以他说话的分量,现在更重。   在座的红星乡各位领导,一听钟副主任这个提议,纷纷点头附和。   只是他们这一阵子,都忙于在筹建农机厂的事情,大家还没顾得上想到这个点子。   如今听到钟副主任这么一说,乡长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对呀!要不说旁观者清,当事者迷哩。我一天到晚就想到那个打谷机、脱粒机去了。   晚上睡觉,梦里面都是打谷机的唱歌声。   脑子里都是无数的稻谷,在那里漫天飞舞的场景。我咋就没想到,咱们的农业生产建设,也应该加速了呢?   主任这个提议好!   粮食增产增收,等到永兴水库完工、随着农田水利设施建设完事之后,我们的坡地、水田旱涝保收,那是贴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同时加大力气发展农牧林渔,这些副业生产,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坐在一旁的罗旋,听到这里,心里面不由一咯噔!   在这个时期,哪有什么人工培育蘑菇的技术?   比如想要在野外培植一点香菇,那可真是费了老劲了!   尤其是像自己空间里面种出来的这种蘑菇,要想在外面完美地复制出来?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物以稀为贵。   罗旋的小算盘,当即就在心里敲的噼里啪啦:我还指望隔三差五地卖点儿蘑菇,换点零花钱呢!   现在居然想让我拿出来分享?   门儿都没有!   而且谁知道哪天,风向一变,自己就成了什么的尾巴,活生生的被人割了……   想想都觉得蛋疼!   现在,既然钟副主任发话了,乡长也动了这个心思。   那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去着手去实施这件事情。   按照罗旋的猜想:很有可能乡长会派人去到处收购蘑菇、挖菌种。   然后拿回来,让蔬菜生产队的社员们开始尝试、人工培育这种野生蘑菇的可能性。   罗旋相信:只要他们养种植的规模够大、付出的精力足够多。   最终成功的培育出来一小部分蘑菇,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几率的问题。   只不过,   很有可能,到时候乡长他们品尝过那种蘑菇之后,会觉得口味和在餐饮服务社吃到的这种蘑菇,大相迳庭。   至于其中的原因,罗旋敢打赌:他们绝对搞不明白。   那就让他们弄去好了。   要是成功了,咱暗自流着泪恭喜他们一声。   要是失败了……关我屁事!   反正,咱坚决不掺和。   ☆……☆   【后面是废弃内容,因为小蚂蚁发错了章节,替换内容需要保留10%的原内容。】   【实在是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见罗旋进屋晃荡了一圈,就准备出去。   姬续远赶紧叫住罗旋,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身上的伤,依我看来,是有一位外家高手以一种类似于‘大力开碑手’、或是南洋‘泰拳’那种狠辣功夫。   在短时间内将他反复击倒而造成。   以至于如今他身上有多处皮外伤、因倒地而引发的擦伤,但却未曾伤及他的经脉内腹……”   罗旋笑道,“也有可能是龚贞刚他脑子卡住了,用自己的脸去测试地皮的硬度。   或是用他的肚子,去撞树造成的。   现在这么晚了,老爷子你咋不关心今天晚上吃点什么,却去操心他身上那点小磕碰?老爷子,走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给我们送卤蹄膀来了。”   中午在红星乡的庆功宴上。   罗旋给刘平副厂提了一点建议,但话说到一半,却把后面的设想一股脑的推给了刘富贵。   按照罗旋的估计:这个刘富贵,今天肯定会抽时间来自己家一趟,好搞明白那个设想的具体内容。   现在天气炎热,自己家距离红星乡还有好几里路程呢!   那个刘富贵来登门求教,是不可能会空着手来的。   这个时期,他刘富贵除了给自己送吃的喝的,还能送啥?   而且路途不近,所以刘富贵提溜来一点卤菜的可能性,无疑是最大的……   姬续远对吃的没什么兴趣。   他再度凝视满身伤痕累累的龚贞刚几眼,心中不禁更加的疑惑起来:这龚贞刚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成布条条、浑身上下满是淤青。 第一百八十六章 邱桂英的选择   吃完宴席。   在乡长的邀请下,大家又移步去了一趟乡公所的小礼堂。   在礼堂里面,乡公所举办了一场小规模的表彰会。   在会上,乡长代表乡公所,给姬续远颁发了一张、表扬姬续远为农机厂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奖状。   还有一个捐赠拖拉机、收音机、自行车给生产队的证明证书。   随后,钟副主任又代表同戰工作部门,转交给姬续远,因为他捐献县城里的宅子,而补偿给姬续远的一笔巨款、和一封感谢信。   而罗旋则是得到了一张县里颁发的《科技创新小能手》的获奖证书,连同53块7毛钱的奖金。   53块7毛钱,有零有整?   罗旋也不知道这笔钱,上面是依据什么标准计算出来的。   反正有钱就收下。   这可不是一笔简简单单的金钱,同时收下的,还代表着一份荣誉和上级的肯定!   同时,乡长还代表学校,给罗旋颁发了一张《红星乡高级小学优秀学生》的奖状。   这个奖状蛮好!   要是搁在别的学生身上,光凭着这张奖状,在他升初中的时候,就可以足足加上20分呢!   ——只可惜,自己用不着。   就凭硬考,罗旋也能让出去20分,还不耽搁自己轻松越过“小升初”的最低分数线。   开完表彰会。   乡长和钟副主任,又分别和老支书、廖大队长他们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谈。   两位领导对老支书和廖大队长的工作成绩赞赏有加,并且鼓励他们一定要戒骄戒躁,争取更上一层楼,取得更大、更优异的成绩。   钟副主任还特地嘱咐老支书、廖大队长:一定要解决好罗旋小同志生活上的后顾之忧。   并且照顾好姬续远的晚年生活……毕竟,有姬续远这种思想觉悟的人,可不是太多。   弄完这些工作上的事情,老支书和姬续远出了乡公所,正准备回家。   而罗旋,则准备回学校。   现在学校里面早已经收假、已经开学好多天了。   所以罗旋准备回学校里面去……反正自己在哪呆着,其实都是为了打发时间。   要说回生产队里去挣工分吧,就那三瓜俩枣的,罗旋实在是提不起劲儿。   可要说回学到学校去,学习文化知识吧,那相当于后世三年级的课程,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学的?   看的人直打瞌睡!   可就在罗旋正准备和老支书、易阳他们道别,独自回学校去的时候,却见周老二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现在天气炎热。   周老二不惜顶着个烈日、跑了七八里路来到乡场上,肯定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罗旋,你快回去吧!”   周老二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我那个……那个莫名堂的爹,大中午的就喝的滥醉,又在生产队里闹事儿了!”   罗旋笑道,“怎么了?他趁着又喝醉酒了,跑去找你们兄弟俩要求合户啊?”   周老二难堪一笑,“那倒不是。他……他现在在你家门口,破口大骂呢!”   罗旋一皱眉,“我又没招他惹他,骂我做什么?”   “唉,他说,你收留出身不正的人、立场不坚定也就算了。但现在你侵占公家财物、公物私用。”   周老二叹口气,“他说了,大队部的干部们,已经被你的糖衣炮弹攻陷了、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心窍……所以,所以……”   一旁的老支书脸色一寒:“所以什么?”   “所以……他说他要去县里反映情况,如果县里不行,他就去地区、去省城!”   周老二道,“老支书,我求求你,狠狠地收拾他一把吧!要不然的话,我们三兄弟的名声,可就彻底被他给毁了。以后我们三兄弟还咋要求进步、以后还怎么娶婆娘啊!”   罗旋感觉有一点奇怪:这个周大爷,他自己本身脑子就有问题。   然后再加上他的生活压力大,这一阵子,他作为一个贫侬竹席、生产队里的优秀饲养员。   以前每到抢收稻谷的时候,周大爷都能在乡干部、大队干部们面前大出风头一回。   只是今年因为自己崛起的太快、光环太耀眼了,将周大爷的风头给抢的一干二净!   所以这个周大爷在自己面前,说话做事的时候,已经越来越有点阴阳怪气的了。   对于这一点,还是可以理解、并且觉得很搞笑、很上不得台面的。   周大爷他就像一只护食的小狗,生怕别人抢走了他破盆子里那点残羹剩饭。   可他从来不会去想想:别人其实是只老虎。   哪会正眼看一看它狗盆的那点东西?   这傻帽!   不会站队不说,还专门与强者别苗头、争风吃醋……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分量,够不?   罗旋耐着性子问周老二,“我这一阵子啥也没干啊。而且我为集体办事,都是贴钱贴力,从来没有占公家一丝丝便宜。你爹凭什么攻击我,说我占用公家财物、公器私用?”   周老二回道,“他说你动用公家的拖拉机、烧的是集体的油,却拉着自己来乡场上吃席……这就是占用公家财物、公物私用。   哦,对了,你可不能再说什么‘我爹’……我和他已经分了户的!老支书,您可要给我证明啊。”   周大爷的名声,在解放前迎风都能臭出五里地。   周老二这么急于和他爹划清界限,自然是有他的顾虑的。   这个时期,名声非常的重要。   风评差了的人,以后无论是招工、入伍,甚至是想要在生产队里担任一个小小的管理职位,都没了一点点可能。   而生产队里,一个让人看不到前途的人,他要想成家,难度就会陡然增大很多很多。   现在周家三兄弟,虽然已经和周大爷分了家、另过。   周老大和周老二他们出去,别人肯定会说:哦,这就是那个混球周大爷的儿……   听完周老二的叙说,老支书阴沉着脸挥挥手,“走!我们回去看看,还反了天了他!”   家里有酒鬼闹事,大家也不敢再耽搁了。   易阳提起他那根2尺多长的车钥匙,发动了拖拉机便准备往回赶。   只可惜,易阳刚刚学会开拖拉机不久。   他的驾驶技术不怎么样,再加上他又放不开胆,生怕把这宝贝机器给磕了、碰了。   到时候,他要是因此而再背上一个处分的话,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   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易阳开起车来,有点畏手畏脚的,放不开胆。   再加上红星乡的街道,都是解放前用鹅卵石铺成的,历经多年的踩踏,早已经变得凹凸不平、光滑无比了。   拖拉机开在上面,车头不停的跳太空漫步和迪斯科,抖动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易阳开着拖拉机行驶在街道上,歪歪扭扭、蹦蹦跳跳的,差点没把吃的饱饱的老支书,和罗旋胃里的东西给活活颠出来!   大家的肚子,都被拖拉机闹腾的翻江倒海,着实让人难受无比!   “还是我来吧。”   罗旋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洋罪,翻下车斗坐在易阳身旁,“你往旁边挪挪,我来开。”   开个拖拉机,整的自己满头大汗、浑身酸痛的易阳,扭头看一眼罗旋。   他那眼神分明在问:你会开拖拉机?   这种手扶式拖拉机,罗旋小时候在农村里,可没少和它打交道。   手扶式拖拉机结构很简单。   拢共就一个单缸柴油发动机、一个简易的齿轮变速箱,再加上一套浸泡式水冷系统。   但凡后世动手能力好一点的男人,稍微动动脑筋,就能吃透这种原始的、第一代手扶式拖拉机的机构原理。   驾驶这种手扶式拖拉机,和骑老式自行车差不多。   只不过自行车左右两边车把下面,是车闸。   而拖拉机车把旁边,那是转向器。   捏左边的闸,就可以往左转向;反之,捏右边的闸,就可以往右边转弯。   中间是一个“工”字形的档位,有一根长长的铁杆挂挡。   左上是一档,右上是二挡。   “工”字档位中间那一竖,就是空挡。   要换挡的时候,在左边车把前方有一个手动的离合器,需要伸手把它拉起来,才能顺利换挡。   要是强行换挡的话,会打坏变速箱里的齿轮。   其实开手扶式拖拉机不难,只是这个时期,大家都不敢轻易去碰拖拉机,那是因为这种洋机器实在是太金贵了!   大伙儿生怕将它弄坏了,只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时期,大家的文化水平都不高。   绝大多数人,连一些最基本、最基础的机械原理都搞不懂。   就像生产队里有一些“百晓通”嘴里吹嘘的那样:电还分阴阳。   甚至还有人说:电还分公母呢!   真是让人无语凝噎、哭笑不得……   恐惧,源自于无知。   便是此理。   罗旋接过易阳手上的车把,右手一轰油门,8马力的米国拖拉机烟筒里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呲溜”一下就蹿了出去!   这种拖拉机,左手那边是离合器、右手这边有一个像自行车铃铛一样的东西。   轻轻一推它,就是加减油门。   易阳见罗旋操控起拖拉机来,似乎很是驾轻就熟,也就放下心来:毕竟,罗旋和自己的地位不一样。   人家要是弄坏了机器,还有人罩着他、人家也有钱去修理。   光在胆量上,就没法比!   罗旋一边驾驶着拖拉机,尽力绕开那些大一点的鹅卵石。   嘴里一边还在哼哼唧唧,“你我这种新手,最爱起步三点头、拐弯一脚油。遇到紧急情况,就忘记还有刹车这东西,就知道嘴里呜呀呀的乱吼……学着点,开车胆大心细就行。   再金贵的机器,它也是给我们服务的,别整的天天还去把它当老爷子伺候似的……多大一点事儿!”   ☆……☆   【这后面是废弃内容,因为小蚂蚁昏了头,错发章节了。现在不能修改章节编号,而且原来的内容需要保留10%才能修改成功。   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罗旋说的这个道理,姬续远自然懂得。   当年,   赵匡胤夺了柴氏母子的江山,深感面子上过意不去的赵匡胤,这才想出来一个“免死金牌”的馊招。   也好给他自己找个台阶下、遮遮羞。   到了后来,小旋风柴进真遇到事了,那块铁牌牌有个屁用?!   姬续远淡淡看了罗旋一眼,“那你说,我该如何行事?”   “少在这里拽文嚼字,就你说话这个强调,就不像一位淳朴的老农。”   罗旋呛声道,“你得把身上的綢啊、缎啊什么的,换成粗麻、换成土纺布才成。   这个破紫砂壶趁早扔了,换成大搪瓷缸……还不能洗,得用到包浆才好。   雀舌茶也换了,以后喝2角9分钱一斤的茶沫子。”   “这……”   姬续远顿时难住了!   【邱桂英的原型,是纪录片《陈小梅进城》里面那位主人公。   只不过陈小梅经过自己的努力、和别人的大力帮助,最后成功的实现了她的人生梦想:念完大学,带着养母进城生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庆功宴   周大爷这一阵子,一直就有点不对劲。   他刚开始他娶了叶二娘的时候,可能是日子过得滋润了,那几天周大爷还能收敛一点。   可等他兴奋劲儿过去了之后,才发现事情有点儿不妙:因为叶二娘带过来的嫁妆,除了几条破被子、几身旧衣服,和新置办的枕头套、枕巾之外。   叶二娘,她还带过来了足足有四个孩子!   成天面对四张嗷嗷待哺的大嘴,周大爷顿时倍感压力山大!   大头大、小头也大,以至于他的酒量和脾气,也变得更大了!   以前他们家穷,但好歹周老大和周老二勉勉强强,还能自食其力。   到了后来,   周老大和周老二当了罗旋的小跟班之后,那三兄弟基本上,就不吃家里的粮食了。   反而三兄弟时不时的,还能给家里面弄回去一点儿剔骨肉、粉条什么的补贴家用、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可如今,   周老大和周老二和周大爷,已经分家另过,不在一个马槽里搅食了。   那三兄弟也是好玩,学着罗旋的做派,自己跑到外面去搭了一个毛棚。   再搭个简易的灶台,三兄弟就那么凑合着过,也不愿意再回到周大爷家去。   白天听见几个小屁孩打打闹闹、晚上还得忍受周大爷那张破床嘎吱乱响。   三兄弟嫌烦人!   这周大爷再是皮厚,如今他遭到三个亲生儿子的集体背叛、和抛弃。   他的老脸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挂不住。   再加上没有了周老大、周老二在外面去刨食,回来帮衬叫他养家。   光靠周大爷、叶二娘两口子的工分,怎么能养的活家里那么多人口?   周大爷压力一大,就爱喝酒。   以前他喝完酒,还能揍周老大、周老二三兄弟,发泄一下他那无处安放的暴虐。   等到老支书、廖大队长他们,赶到罗旋家篱笆墙外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生产队社员们,正站在那里围观、看热闹。   其中,   丁大爷捂着脑袋,满脸痛苦的蹲在屋檐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周大爷大骂,“周五!你个麻麦皮!竟敢用扁担砸我?你个黑心萝卜,砸下得去手啊?!   周五,不要仗着你的出身好,就在这里借酒装疯!”   周大爷家,以前都是去做上门女婿,世世代代都没有文化。   所以他以前,一直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大名。后来到了新社会之后,他倒是取了个官名,叫做周抗美。   只可惜,大家还是喜欢叫他以前的小名:周五。   丁大爷满脸痛苦之中,夹杂着满是不屑:“周五!别人不知道你,老子还不晓得你是啥德性?   你以前啥叫出身好?   那是你自己做的!   替东家种麦子,你狗日的往哪撒种?别人丢垄沟里,你个缺德鬼往坡坎上扔!   种黄豆,你给人家把种子扔进土坑里去之后,给盖上土了吗?   咹?   最后你的名声搞臭了,这家不要你当长工、那家不让你租赁他的地。   就靠东一天、西一日的打点零工、偷点胡豆豌豆果腹,你不穷都没天理了!”   已经喝的醉醺醺、一脸通红、满脖子青筋暴起的周大爷。   此时他手中握着一根扁担,正气喘如牛的出言反驳道,“长大爷你放屁!别污蔑老子的名声!”   丁大爷冷哼一声,“你还有个狗屁的名声!”   周大爷道,“你这是在嫉妒我!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嫉妒我当了饲养员,又娶了老婆……”   “我嫉妒你个锤子!”   丁大爷捂着脑袋瓮声瓮气的,想骂上周大爷几句。   但转念一想,那样一来,可就把叶二娘给骂的没个人形了。   所以,丁大爷狠狠地唾了一口,没吭声。   正在此时,拖拉机的轰鸣声响起。   大家扭头一看,却是罗旋驾驶着拖拉机,载着老支书、姬续远,易阳,还有周老二他们回来了。   罗旋刚刚转过山坳,便看见自家屋子前挤满了人。   由于隔得远,以自己如今的目力,也只能看清楚叶二娘扶着有点摇摇晃晃的周大爷,正站在自家屋前的小土坡上,对着篱笆院子里面嚷嚷。   具体的情形,还有点看不清楚。   只不过,两个矮矮壮壮的身影,此时正在迅速冲向周大爷。   这一点,不要说耳聪目明的姬续远和罗旋看的分明,就连车斗里的老支书和易阳他们,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姬续远手扶车厢低声惊呼,“不好!那个家伙,要去偷袭周大爷!”   易阳大叫一声,“是李述怀和龚贞刚!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老支书冷哼道,“我们正兴大队的社员犯了错,自然有我们来处理。这两个家伙,又不是我们生产队的社员,他们干嘛要来掺和?”   “好,干他!”   别人看见李述怀、龚贞刚二人,埋着头往周大爷那个方向冲。   看那架势,都能猜出来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大家都在担心闹出事来。   没成想,   周大爷的亲生儿子周老二,却在车斗里欢喜的直跳脚:“这种恶人,就得恶人磨,锤他!”   老支书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冲向周大爷那两道人影,恐怕不会是去扶周大爷回家的。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大家各怀心事之际,那两道人影已然冲到了周大爷的身后!   扶着他的叶二娘刚刚惊觉到不对劲,却已经迟了半拍……   只见其中一人,借助急速的冲刺飞起一腿,一个凌空蹬腿,一脚便将正在与丁大爷对骂的周大爷,给踹翻在地!   另一个人顺势纵身一扑,一个侧翻、曲腿,膝盖便重重的击在扑倒在地的周大爷后背之上!   这一击,实在是有点狠!   院子里的丁大爷、彭志坤,还有三嫂子他们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那周大爷竟然连“哎呦”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喊出口。   当即就被那一膝盖给顶的口吐白沫、昏厥过去……   “杀人啦!呜呜呜,杀人啦!你们这些黑心鬼,咋下手这么狠呐!”   叶二娘见状,当即便嚎啕大哭起来,“当家的,你熬住,我……我,我去大队部叫干部们过来给你断公道啊……”   “叮铃铃——”   由于罗旋驾驶的拖拉机,在自家修建的小道上跑不快。   所以原本落在后面的廖大队长、戴红梅,此时倒是趁机骑着自行车,越过拖拉机,一溜烟的跑前面去了。   “干什么?都给我闭嘴。”   廖大队长跳下自行车,很是帅气的把油亮亮的自行车支架一撑!   随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一帮社员们厉声呵斥道,“你们都很闲吗?咹?那就去种野芋头,把这些荒沟、荒坡,统统都给我种满野芋头!”   让大家在正兴大队的整个地界上,大力发展野芋头种植。   这个馊主意,是罗旋暗地里给大队长出的主意。   要是以前,自己给他说这些东西的话,大队长只会把自己当作一个小屁孩儿、会对此嗤之以鼻。   但现在不同了。   现在自己在大队长面前,说话好歹也有点分量了。   所以罗旋这才提议:让大队长发动全生产大队的群众,满山遍野的、见缝插针地都种上野芋头!   叶二娘搂着昏迷不醒的周大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随着她的口水、眼泪喷涌而出:“大队长啊,您可得给我们家的做主啊!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遭报应的东西,竟然对我们当家的下这么重的狠手!”   李述怀和龚贞刚二人,此时正呈犄角之势,一左一右的站在周大爷旁边2米开外,全神贯注的戒备着周大爷爬起来伤人。   “你们……你们是采沙场的人吧?”   廖大队长脸色一沉,“你们不在采沙场那边干活,跑这里来打人?谁给你们的权力?咹,彭志坤,去通知民兵队的过来,把这两个人给我捆了!”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没有电话,也有没有大喇叭。   通讯全是靠吼。   要是六生产队派人,去大队部把民兵队长那些人叫来的话,那一来一回的时间,恐怕都够大伙儿吃顿饭、还连抽支烟了。   廖大队长刚才此举,不过是出于维护整个正兴大队的秩序,还有面子罢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们都是采沙场里的人,一会儿自然会有罗旋他们过来,看看怎么商量着处理此事。   若是廖大队长真要捆李述怀、龚贞刚两个人的话。   就凭廖大队长自己的威压和身手,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   难道他们还敢反抗不成?!   要是那样的话,信不信李述怀和龚贞刚二人,结局会很惨?   在场之人,   见廖大队长只是吼了一句,后续并没有再催促谁,让他回大队部去摇人,所以大家也就放下心来。   这两个矮矮壮壮的家伙,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周老三去叫来、帮丁大爷撑腰的。   谁也不想多事……   一来呢,这个周大爷确实是可恶,不值当替他出头。   现在他倒霉了,大家看看热闹就好。   二则,此事牵涉到丁大爷、罗旋,应该得罪谁、不能得罪谁,大家心里明镜似的。   “突突突——”   拖拉机驶入空地,罗旋停稳车子,然后和易阳一起,合力把老支书给搀扶下了车。   “周老二,你要干啥?”   叶二娘赶紧把怀里的周大爷搂的更紧实一些,一面瞪着周老二惊呼道,“这可是你爹!”   周老二冷笑一声,“这不用你提醒我。他早就醒了,现在是害怕再挨别人捶,所以不敢爬起来。   装疯迷窍的!   喜欢惹事儿又怕事、挨揍了也不敢爬起来。就想讹人家几个钱,好拿去买马尿喝。   我这一盆子水一泼下去,你信不信,保管他还是会继续装昏?”   老支书刚刚站稳,就见周老二去罗旋院子里打来一大盆水,举着木盆就准备往周大爷头上浇!   “周老二,你把盆子放下。”   老支书缓缓上前,冷冷的盯着装昏迷的周大爷道,“周五,你倒是说说,我们大队里面,究竟谁擅自挪用公家财物了?”   周大爷依旧双目紧闭,但眼角的抽搐出卖了他。   “不起来是吧?”   周老二举起一盆水,作势欲泼,“你是要和我赌一把是吧?”   周大爷缓缓睁开眼睛,瞟一眼如同两头野狼般盯着自己的李述怀、龚贞刚二人,身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打我!”   “哎呦——活不成了,我的腰断了,干不成活了……老支书、廖大队长,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周大爷一指那两个愣头愣脑的粗壮家伙。   嘴里一边呼呼叫痛,一边哽咽道,“他们一个外村人,竟然敢跑到我们生产队里来耍横。   你们还帮着外人,来看笑话、看稀奇?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哈哈哈——”   周大爷此话一出口,这下子围观的欧七娘、李四婆她们齐齐笑炸了窝。   “周五啊,刚才你打丁大爷的时候,我们劝你乡里乡亲的,心别那么黑、下手别那么狠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   七婶冷哼一声,“周五,你当时说的,‘要想在生产队里混,心肠就要狠’!这句话,大伙儿都还记着呢!”   “我说过这句话吗?”   周大爷在叶二娘怀里,仰头问他婆娘,“我说过?”   叶二娘犹豫了一下,然后……   没吭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挪用公家财物?   老支书瞪一眼周大爷,“起来,你给我们说道说道,究竟谁公物私用了?”   周大爷捂着脑袋道,“他们打我的事……”   老支书冷哼一声,“这个后面再说!你要是就此不能劳动了,采沙场的人打残了你,自然会有采沙场出面来处理你的善后事宜。   喏,那边丁大爷还被你打伤了哩!   要是他因此而不能下地劳动了,你也跑不了!   现在咱还是先说说,前面那个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大爷挣扎着起身。   他前面被打晕是真的。   龚贞刚那家伙,身高不足1米6,但体重却有足足158斤!   而且他练的都是横锁练、铁砂掌这些硬功夫,成天早上都是对着他家房前屋后的竹子、大树踢打。   哪怕方才,龚贞刚他出手只用了4成的力道,但那一肘击对周大爷的伤害,绝对是实打实的。   所以,   周大爷被打晕过去是真的,现在他后背疼入骨髓,也是真的。   先前周大爷挨了重重一击、短暂昏迷之后,其实他现在早就已经醒过来了。   只是当时周围没人能够震住那两个汉子,所以周大爷这才继续装昏迷,免得自己继续挨别人的暴揍。   现在,   既然廖大队长和老支书都在场,周大爷这就彻底放下心来。   要是没有这两位大佬坐镇,周大爷担心罗旋那小子,会指使人把自己弄的生活不能自理!   先前,周大爷喝的伶仃大醉,他自己说出去的话,其实也未必记得清楚。   但现在既然老支书已经点名了要自己说明情况,周大爷只能将心一横!   只听他高声问,“老支书,我就想问你,这拖拉机,是不是我们正兴大队的集体财产?”   老支书点点头,“采沙场是我们大队开办的,配发给采沙场使用的这台拖拉机,当然也是我们大队的集体财产。不过,这台拖拉机,它是姬续远同志捐献……”   叶二娘不等老支书说完,赶紧开口道,“老支书,我们没念过书,不懂那些弯山绕水的东西。我一个妇道人家,性子直。咱就问问,这拖拉机,是不是集体财产?”   “是。”   老支书心中暗自叹口气:这两口子!恐怕他们在家里的时候,早就仔细推敲过这件事情了。   他们现在只揪住问这一句,自己真还没办法否认。   见老支书承认了这件事情,周大爷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战意!   身上的伤也不疼了,喝酒上头的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也好受多了,“老支书,那我再问你一句,这拖拉机烧的油,它也是我们集体的财产吧?”   老支书点点头,“是啊。不过,这个买柴油的钱,可是采沙场账上支出的。   而且,现在采沙场还没有收拢任何一笔货款。所有的钱、粮,都是姬续远同志和罗旋,两个人在先行垫付……周五,你究竟想说什么?”   老支书说到这里,心中猛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眼前这周五,给绕进坑里去了!   周大爷继续说道,“我没说钱从哪出。我想知道,这些柴油它是不是,也需要占用我们集体上的油料指标?”   叶二娘也帮腔道,“买柴油的钱,虽说是罗旋他们垫付的,可以后,不也得算从公账里拿出来还嘛!”   按照周大爷和他婆娘的意思:这次罗旋他们去乡里面,竟然私自动用了集体里的拖拉机。   而且烧的,还是集体公账上支出的油。   但拖拉机这次出行,又不是因为业务上的事情,才开车拉人出去。   因此怎么算下来,这也得算是私自挪用公物。   按照周大爷他的逻辑来仔细推敲的话,确实是无懈可击。   原本,   老支书是想再向周大爷、和周围围观的群众们解释一下:这次开着集体的拖拉机出行,虽然并没有拉货。   但这次开车去乡里面,也是为了送罗旋同志,去参加红星乡上的表彰大会。   这也是给整个正兴大队增添荣耀的好事情。   因此,算不上是挪用公物、滥用职权。   但性格耿直、行事爽快的廖大队长,此时却突然开口道,“周抗美同志批评的对!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确实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周抗美同志你勇于维护集体利益、敢于挺身而出,保护公家财产不受损失,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对!   我们犯了错误就得认,挨打也得立正!”   廖大队长,环视周围围观的群众们一圈。   很是慷锵有力的大声宣布道:“这一次,我们私自动用集体上的拖拉机,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对的!   因此,我在这里,向大家伙儿道个歉!   至于这一次开动拖拉机,出去给集体所造成的损失,将全部由我们这些有关人员,来承担。   无论是油钱、还是车辆的磨损,都将由我和老支书、还有罗旋、姬续远同志,来分摊这次的全部费用!   并且,我们每个人还必须要写出一份检讨书,以杜绝以后将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廖大队长在那里讲话,老支书心里满是牢骚:罚款也就罢了,还要写《检讨书》?   凭什么?!   我做错了个屁!   乡里开表彰大会,罗旋难道不应该去?   他不但应该去,而且我们正兴大队最好还要敲锣打鼓的、将罗旋欢送到乡里去!   农机厂奠基,作为我们大队集体开办的采沙场里,最大、最重要的客户,我和廖大队长,还有戴红梅同志该不该去贺喜?   这么多人要出行,开动一下拖拉机,又咋啦?   老支书刚要说点什么,身后却被罗旋轻轻一拉。   只见罗旋凑近老支书耳边,低声道:“廖大队长这是在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好给大伙儿树立一个娃样子,杜绝以后生产队里有人用‘人情车’、‘关系车’呢!”   经过罗旋这么一提醒。   正暗自生闷气的老支书,心里顿时恍然大悟:对呀,廖大队长此举的用意,并非在计较这件事的对错。   而是要给大家树立一个榜样!   不过,明白这个道理归明白。   可刀子落到自己头顶上,确实心里面有点不好受。   尤其是,自己还没有做错的情况下。   老支书何曾含愤写过保证书?   只不过,廖大队长已经当众宣布了这个处罚结果,老支书也是无力改变这种局面了……   罗旋看着满脸憋屈无比的老支书,心中暗想:这才哪到哪啊?   再过些年,只怕你这位正直、不知变通的老支书,会天天做检讨、写保证书……   不过,   罗旋有一件事情有点没想明白:这周大爷和叶二娘两口子,确实是有点儿愚昧、脑子并不是那么灵光。   但他们这一次,竟然把逻辑给蒙得这么严密,而且不惜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他们到底图个啥?   等到廖大队长宣布完毕,上前扶起周大爷。   紧紧握着他的手,对他的仗义执言、勇于担当的精神,表示了一番感谢。   最后,廖大队长和彭志坤等人,商量怎么善后这件事情。   因为周大爷,他先出手打伤了丁大爷,那么丁大爷在医药费,就应该由周大爷来承担。   而采沙场的人打伤了周大爷,造成周大爷这几天不能出工挣工分。   所以,这一个星期周大爷,就需要在家休养,那他的工分值和营养费,就应该由采沙场来承担。   生产队里,一个壮劳力满工的工分,是10个。   一般一个工分价值大致在8分钱左右,那么10个工分就是8毛钱。   周大爷是饲养员,他的工分是按照1.2倍来计算的,生产队长彭志坤是1.5倍。   所以,周大爷出一天的工,能挣9毛6分钱。   听起来这笔钱很多,似乎生产队社员们的工资,好像比那些单位上的低层职工工资更高的样子……   其实,社员们年底到手的时候,根本就拿不到多少钱!   除去各级提留、这种费,那种费。   还有名目繁多的捐款、出义务工……到了年底,起码有小部分的生产队社员,还需要向生产队的账目上倒贴一笔钱!   就像如今的周大爷,他就是生产队里出了名的“倒欠户”,年年都欠着生产队的钱。   一年赶一年,欠的钱永远都还不完……   最终,   廖大队长宣布:因为李述怀、龚贞刚殴打了周大爷,罗旋替他们垫付了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   共计11.5元钱。   而周大爷打伤了丁大爷,他也得向丁大爷赔偿2块7角钱……   这个时期,处理生产队里面的斗殴事件,就是这么简单!   大家商商量量的,私底下就弄完了,双方不会承担什么法律后果。   大队部也不会把谁捆起来,往派出所那边送,更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去乡里的司法所打官司。   既然大队部已经做出了处罚决定。那大家只好乖乖的执行。   罗旋掏钱递给周大爷,然后又宣布:“龚贞刚、李述怀两位同志违反纪律,这个月每个人扣工钱5元7角5分钱。”   因为他们两人,每个月只是预支6元钱的零花钱。   李述怀和龚贞刚两个人,干活挣点儿钱还不够扣的!   所以他们两个在采沙场干一个月下来,居然才能到手2角5分钱!   处理完这件事情。   周大爷攥着一把毛票、1元、2元……甚至还有一张3元面值的零钱。   没错!   这个时期,市面上还有3元面值的钞票!   只见周大爷满脸渴望的盯着罗旋问,“罗旋,大队上让你暂管采沙场。   我就想问你一句,那台拖拉机,你怎么能交给一位作风有问题、交给一位不能让上级领导,和广大人民群众放心的人,去担任光荣的拖拉机驾驶员呢?”   罗旋一听,心中骤然一咯噔:好家伙!   原来,周大爷知道自己在生产队里的风评越来越差不说,而且在大队干部们心目中的印象,也是越来越差。   按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周大爷担心他自己那份“饲养员”的职务,迟早会被撸掉。   再加上周大爷,如今他肩膀上养家的压力大。   这两口子昨天晚上一合计:干脆去尝试一下,试试能不能当上生产队里的拖拉机驾驶员?   要是此事能够弄成的话,那以后周大爷的收入,不就能够更上一层楼了吗?   而拖拉机在手,周大爷以后的交际就会越来越广,说不定因此而攀上乡里的干部,也未必可知哩!   要是没弄成,那也没多大关系。   反正周大爷出身好,谁还能撸了他“生产队社员”这个身份不成?   闹一闹,指不定火铳换小钢炮。   性价比很高哇,值!   只是,周大爷自知自己没文化、也没有人脉。   要是靠常规操作来看,拖拉机驾驶员这个既光荣、收入又高的肥差,恐怕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   所以,   两口子商量来、考虑去,这才选择了剑走偏锋,玩了这么一出“冒死直谏”的把戏……   现在,罗旋已经明白了周大爷的图谋所在。   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这狗东西!   绕来绕去,原来他真正的目标,竟然在这呢!   只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周大爷和叶二娘,拢共才两个臭皮匠,顶得上亮哥的计谋是没啥指望了。   就是不知道,此事能不能弄成?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奖惩分明公私有别   打伤了丁大爷,还想图谋当拖拉机驾驶员?   周大爷啊周大爷,你酒精上头发的什么癫?   老寿星钻王母娘娘房里……活腻歪了吧?   我要是不弄的你半死不活的,咱就对不起这重生一世!   罗旋笑嘻嘻的上前,拉住一副要与他爹干一仗的周老二,开口批评他道,“这是你爹,他日夜操劳、辛辛苦苦干活,就是为了能够让你们几兄弟吃饱穿暖、为了让你们能够有出息。   人家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也要让你们健健康康长大,又是花钱供你们读书、以后还得花钱给你们娶老婆,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他辛苦个锤子!我哥6岁就开始做饭伺候他,老子5岁就得去给他打酒,我弟弟4岁给他搓洗摇裤儿……”   周老二脖子一梗,“我娘,就是被他活活打的浑身落下毛病……”   ‘啪——’   罗旋猛然一巴掌扇在周老二的头上,“闭嘴!他再怎么做,你也不能说他的半点不是,滚,和李述怀、龚贞刚他们全都滚回我屋里去,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周老二还想说,却见罗旋眼中,忽地透露出来一股凛冽的寒意!   吓得周老二浑身一哆嗦,赶紧抱着怀里的木盆转身便走!   周家三兄弟与罗旋接触的越多、时间越久,这三兄弟骨子里面对罗旋的敬畏、恐惧之情便越浓。   周老大现在已经出去“打野斋”去了。   他在临走之前,曾经拿着罗旋给他的20块钱,很是凝重的嘱咐过周老二、老三:“你们记住,跟着狼吃肉、跟着狗吃屎这个道理。   以后,你们就好好在罗旋手底下讨口饭吃,不要指望自己出去打拼,能够有什么更好的前程。   而且你们一定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招惹罗旋!否则的话,大哥我也救不了你们了。”   老三拉住周老大的袖子,哭泣道,“哥,你咋不在采沙场里干呢?我听说,罗旋原本准备让你去看管采沙场,在里面管管事,挣点轻松钱不行么?”   周老大当时叹口气,“我也想在罗旋手底下混饭吃,可我心里,总有一点不甘心呐!我想出去闯荡闯荡,要是成了,我就把你们拉扯出去一块儿干。   若是不成……唉,到时候再说吧。   老二、老三你们要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家里的顶梁柱。   你们可以等靠要,我却靠不了谁,只能出去碰碰运气了。   你们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招惹罗旋!要不然,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记住了吗?!”   ——自家大哥离去那一刻的叮嘱声,犹在周老二脑海里回荡。   他哪敢再和罗旋犟嘴?!   等到罗旋打发走了周老二和李书怀,龚贞刚他们,廖大队长摆摆手,“都去挖荒山野沟、移栽野山芋去吧!   今天8点收工,不到点不准回家!一个个闲的,看热闹一时间,拉架却缩头缩脑的,你们还有点人样?”   廖大队长心里有气,所以才出此狠招,收拾一下这些冷漠的吃瓜群众。   等到人群散去,老支书铁青着脸,与心中也是堵得慌的廖大队长,一道走了。   回到家。   罗旋忍不住狠狠地踢了龚贞刚一脚!   “咋了?我听到周老三来采沙场喊我,说有人打丁大爷。”   龚贞刚不服气,“我一寻思,那丁大爷好像在帮你盖房子,他忙前忙后的,啥事情都得干。所以,有人欺负丁大爷,那不就是和你过不去嘛!老子这才跑过来帮忙……”   罗旋跳起来,一巴掌狠狠地呼在龚贞刚的脑门上,“你在谁面前老子?”   “呃……习惯了,口头禅而已。”   龚贞刚捂着脑袋,一脸凶狠的争辩道,“可我帮忙打那个孙子,总没错吧?你凭什么罚我赔他的汤药费、营养费?”   龚贞刚干一天活,是一斤粮食,月底可以在采沙场账面上借支6块钱作为零用。   这一次赔钱,对于他来说,数额确实大到让他肉疼……   罗旋闻言,微微一笑:“你不会敲闷棍?不会拍黑砖?你是什么成分,怎么敢挑衅人家周大爷?   再说了,你身为一个别的生产队的人,竟然跑到正兴大队的地界上来打人。   你们没被大伙给活活围殴的半死,都是因为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你俩命大了!”   “算了,这次你们敢于出手,也算是值得表扬的。只不过,下次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要分场合!”   罗旋掏出两张10块钱的钞票,递给李述怀和龚贞刚,“拿去吧!扣你们的工钱,那是规章制度、是不能违反的。   这10块钱,是我个人表示谢意,奖励给你们的。拿着,以后别在明面上和别人干仗了……影响多不好。”   李述怀喜滋滋接过钞票,咕囔道,“我一进采沙场里干活,就听说了你很仗义、也很出手也很大方。   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嘿嘿,这笔买卖做的!”   罗旋佯怒道:“做了个锤子!你要是下次光动手不动脑,你看看还有没有奖励?”   随后罗旋转身对着龚贞刚。   刚刚准备把钞票递给他,趁他伸手要来接的时候,罗旋又飞快的将手缩了回来,“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很不服气。”   龚贞刚嘿嘿一笑,“哪有?”   “不服气就是不服气,你还不敢说吗?”   罗旋道,“你觉得你自己的身手很不错?”   龚贞刚道,“还行吧,练翻三五个壮汉,咱还是自信没问题的。”   罗旋一指旁边默不作声、冷眼看热闹的姬续远,“你信不信,这位老爷子一只手就能干翻你?”   龚贞刚看一眼姬续远,摇摇头道,“这位老爷子看起来就不是寻常人,他不是咱生产队里的人吧?像是哪里来的干部……咦,罗旋,你这是在给我下套?”   罗旋笑道,“我给你下什么套?你是有人才还是有身材?你也要值得我下套才行啊。”   “你说这位老爷子,一只手都能打过我,这不是给我下套是什么?”   龚贞刚道,“我要是把他打坏了,那恐怕不是赔几个汤药钱,就能解决的了的事情了吧?”   “不信?”   罗旋正色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别以为你痴长几把子力气,就不得了了。这样吧,我和你打个赌,我都能干翻你!”   龚贞刚闻言,乜罗旋一眼,没吭声……   但他的脸上,分明写着:你?   别逗了!   我只用一条腿,就能把你踢趴下!   只不过你是采沙场里的管理,相当于旧社会里面的二掌柜的……咱惹不起你罢了。   “走!”   罗旋伸手搭在龚贞刚厚实的肩膀上,迈步就往外走,“咱去后面的野芋头地里练练,让你看看什么叫高手中的高手。”   李述怀、周老二跟着起哄,“就在这院子里打啊!让我们也开开眼。”   “看个屁。”   罗旋头也不回的说道,“打坏了小鸡小兔你们赔啊?就是打坏了篱笆墙,那也是我家的!你们倒是不心疼……”   一直站在那里一言未发的姬续远,看着身形消瘦的罗旋、和龚贞刚那敦厚壮实的背影,心里面不禁泛起一股忧虑……   罗旋这一阵子,虽说一直在练习道家内功。   可迄今为止,   南华宫里的成茂老道、包括自己,都没有传授给罗旋一招半式,罗旋他其实还是一个武学小白啊!   也是从学徒阶段,慢慢熬过来的姬续远,如何不理解罗旋这种连武学门径都没窥探到的学徒心态?   习武之人,越练越到后面,敬畏之心越是强烈!   这便是大家常说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反而,往往是那种刚学了点三脚猫功夫的人,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见到谁,都觉得自己能上去和他过上几招。   往往跑到武馆里去砸场子的,就是这种刚刚初窥武学门径的家伙!   但是以姬续远对罗旋的了解来看,别看罗旋年龄不大,但是其实他做事非常的老道。   往往都是谋定而后动,绝不会干那种冲动事情。   因此,姬续远一边替在心中,替罗旋暗自担忧。   一边又有点好奇:罗旋这次怎么会想到去挑战龚贞刚,这个已经练习了十几年十三太保横练功夫的家伙?!   罗旋和龚贞刚二人,手搭肩膀的往屋后面的野芋头地里去了。   那里有一个小竹林。   还有一个坡度不大、但占地很宽的大斜坡。   斜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芋头,由于地处偏僻,那里又杂草藤蔓横生,所以平常根本就不会有人去。   “哎,没热闹可看咯!”   周老二叹息一声,“姬老爷子,咱今天晚上熬玉米糊糊喝吧?也不知道咋回事,罗旋家里这个玉米碴子,熬出来的玉米糊糊就是更香甜一些。”   李述怀笑道,“吃别人家的粮食,确实要顺喉一些。”   周老二摇摇头,“又不是像你一样,去偷生产队里的玉米棒子吃,总觉得更香一点。人家罗旋家里这个玉米碴子熬出来的粥,真还就比咱们家里的更好喝。   姬老爷子您来作证,您也喝过好几次了,罗旋家的这个玉米糊糊,是不是比别人家的更好喝?”   姬续远道,“以后你还是别叫我老爷子了。就叫我姬老叔吧,这样更合适一些……   咦?他们这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到姬续远的惊呼声。   周老二和李述怀赶紧蹿到堂屋门口,伸着脑袋往外看:只见罗旋和龚贞刚一前一后的,正推开竹篱笆门进到院子里来。   走在前面的罗旋一脸的平静,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众人再往后一瞧,   却见跟在罗旋身后的龚贞刚用一只手,捂着自己半边脸。   而他身上原本就破旧的衣服,此时也更加的破烂了,简直就是衣衫褴褛、破烂不堪!   再仔细一瞧:只见龚贞刚露出来的那半边脸上,此时已经是鼻青脸肿……   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淤青,看上去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让人看着就觉得肉疼! 第一百九十章 邱桂英的选择   见罗旋进屋晃荡了一圈,就准备出去。   姬续远赶紧叫住罗旋,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身上的伤,依我看来,是有一位外家高手以一种类似于‘大力开碑手’、或是南洋‘泰拳’那种狠辣功夫。   在短时间内将他反复击倒而造成。   以至于如今他身上有多处皮外伤、因倒地而引发的擦伤,但却未曾伤及他的经脉内腹……”   罗旋笑道,“也有可能是龚贞刚他脑子卡住了,用自己的脸去测试地皮的硬度。   或是用他的肚子,去撞树造成的。   现在这么晚了,老爷子你咋不关心今天晚上吃点什么,却去操心他身上那点小磕碰?老爷子,走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给我们送卤蹄膀来了。”   中午在红星乡的庆功宴上。   罗旋给刘平副厂提了一点建议,但话说到一半,却把后面的设想一股脑的推给了刘富贵。   按照罗旋的估计:这个刘富贵,今天肯定会抽时间来自己家一趟,好搞明白那个设想的具体内容。   现在天气炎热,自己家距离红星乡还有好几里路程呢!   那个刘富贵来登门求教,是不可能会空着手来的。   这个时期,他刘富贵除了给自己送吃的喝的,还能送啥?   而且路途不近,所以刘富贵提溜来一点卤菜的可能性,无疑是最大的……   姬续远对吃的没什么兴趣。   他再度凝视满身伤痕累累的龚贞刚几眼,心中不禁更加的疑惑起来:这龚贞刚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成布条条、浑身上下满是淤青。   这还算小磕碰啊?   但罗旋不说具体原因,而且自己在问罗旋的时候,周老二和李述怀二人,也在围着龚贞刚问东问西的。   奈何那个挨了一顿胖揍的龚贞刚,只顾捂着脸在那里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原因来!   见问不出来什么,姬续远也不好勉强,只得随同罗旋往灶房里走。   姬续远不会做饭。   但偏偏罗旋却是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姬续远估计自己以后,真有可能会“自食其力”,所以未雨绸缪的他,现在也开始在尝试着学做饭了。   等到姬续远和罗旋走远,李述怀一扯龚贞刚,低声问道,“你为了讨好罗旋,这也未免太拼、太委屈自己了吧?”   龚贞刚闻言一愣!   捂着脸瓮声瓮气的问,“你说啥呢?我咋就讨好他了?”   李述怀指着他脑袋上的大包、身上的淤青道,“你刚才出去,不是陪着罗旋练习拳脚了吗?   以身体当沙袋?   我的个乖乖!你可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下锤子的本钱!”   龚贞刚大怒,“这是被罗旋给走出来的!老子以前被扯到台上挨收拾的时候,也未曾服过软,谁他娘的会拿自己的身体,去给别人当沙袋打?”   “罗旋打你?还把你打成这样?”   一旁的周老二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表示坚决不信,“罗旋阴招多、怪招多,他整人的坏水咕噜噜的冒着泡往外涌。   可他打架真的很一般,要不是我怕他给我来阴的话,我都能够和他过上几招……”   “啊呸!”   龚贞刚一脸不屑:“就凭你?10个周老二捆起来,你也干不过罗旋!你们这些家伙,打架跟蒙古小孩摔跤玩似的,哪有什么杀伤力?”   李述怀倒是知道龚贞刚这个人,他虽说脑子不太好使,但龚贞刚真还不会撒谎。   于是,李述怀满脸不可置信的问,“真是罗旋打伤的?他都会些啥厉害功夫,竟然能把你打成这样?”   “我哪知道!”   龚贞刚没好气的回道,“反正我一出手,他好像就知道我要往哪打一样。   反正我一拳头出去,还没有挨到他的身呢,我身上就会挨上一拳,要不就是肘弯被他给截住了,害得我使不出力气来……”   李述怀道,“我师傅以前告诉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人家罗旋出手比你快,那就没办法了……干不过干不过,这架没法打。”   龚贞刚挠挠头,喃喃道,“他不但能够预判我的招式,而且我在和他过招的时候,脑子里也不知道进啥东西了,总感到晕晕乎乎、迷迷瞪瞪的。唉,脑子都犯糊涂,咋能打的赢嘛!”   “气势!”   周老二在一旁总结,“人家罗旋用他的气势,就把你压制住了,所以你会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李述怀摇摇头,“不是气势,而是气场!我听师傅说,真正的高手,只需往那里一站!   人家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就能让对手战战兢兢、心生畏惧。   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吓也被吓的发软了。”   “对,就是这样!”   龚贞刚恍然大悟,“我说嘛,咋会和罗旋过招的时候,我脑子里总是迷迷糊糊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挨的那几拳……”   龚贞刚、李述怀和周老二,怎么也想不明白罗旋究竟会啥神秘功夫。   而灶房里的姬续远,却在沉思。   罗旋练习了一段时间的道家内功,对于这一点,姬续远是知道的。   当初要把罗旋培养成南华宫潜在的火种,让罗旋当南华宫里的一个俗家弟子、不为人知的外家传人。   这个提议,最初就是姬续远提出来的。   后来经过华阳老道的初步试探,最后成茂老道也首肯之后,这才开始正式教罗旋练习道家秘籍。   道家内功,讲究一个天人合一、宁静致远。   练习内功对于增强武术技击能力、恢复损伤,健身祛病都有非常好的效果。   当初南华宫的成茂老道、和姬续远他们考虑到罗旋是个武术小白。   性子也是机敏有余、沉稳不足。   因此,成茂老道便先让罗旋修习内功,而没有教自己武术套路。   先让罗旋修习内气、站姿、运气,使气能成沉入丹田,身心合一。   等到这些东西初窥门径之后,姬续远打算再教罗旋开始修习武术动作。   这样一来,就会让罗旋练习拳脚功夫的时候显得轻松自然,整个身体各部位的配合,会更加协调。   打出去的拳掌,也会更加的稳准狠!   但姬续远没有料到的是: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罗旋,竟然在毫无拳脚根基的前提下,居然能够将龚贞刚给干翻!   这是啥操作??   罗旋淡淡看了一眼、坐在小板凳上满脸不解的姬续远,便撸起袖子开始准备做晚饭。   盖房子的匠人多,三嫂子和七婶她们在工地上搭了一个简易灶房,如今他们已经不和罗旋一起吃饭了。   毕竟罗旋的生活水准高,要是还按照罗旋这种标准开伙,张大孃、三嫂子她们担心会吃垮罗旋。   今天晚上,罗旋准备做红烧鳝鱼。   姬续远负责烧火,罗旋开始煸炒鳝鱼,两人一时无话。   自己有空间的加持,只要利用好的空间可以让时空暂停的特性,便可以以弱击强、以小博大。   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和他们解释呢?   上一次,   自己和杜鹃,去小老君山遇到马蜂袭击的时候,罗旋便是巧妙地利用了空间这个特性。   然后将马蜂的疯狂攻击,统统都消弥于无形。   只不过,   空间可以让时空暂停这个特性,可以用来和对手干架,但却不能用来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的搬运东西。   打架使用空间暂停的特性,可以预判对手的下一步行动,从而方便自己提前采取应对之策。   但如果用来当众搬运东西的话,别人是有记忆的:明明地上有那么大一堆物品,哪去了?   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别人会觉得自己眼花、神志不清。但夜路走多了,终究会撞上鬼。   所以罗旋从来不会利用进出空间那一瞬间,能够使时刻停滞这种特性搬运东西。   但利用这种特性,去和别人干架,还是没什么负面影响的。   刚才在后山沟里的时候,自己和龚贞刚过招。   对方一挥拳、眼看着他的拳头,堪堪要落在自己身上之际,罗旋便运起意念,赶紧闪身进入了空间里躲避。   再仔细梳理一下龚贞刚的拳头所向、预判他接下来,将会攻击自己身上哪一个部位?   等到明白了这一点,罗旋想好对应之策后,就会运起意念、再度出空间与龚贞刚过招!   如此一来,自己总是能料敌于先、牢牢地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比如龚贞刚使出一招“殃云天降”的招式,巨掌从上而下、斜斜的一拍而下之际……   罗旋便闪身进入空间之中暂避。   仔细梳理一下对方的站姿、双掌各自所在的位置,然后根据龚贞刚是自左肩、往自己右方腰肋斜劈的招式去判断。   罗旋便可以在闪身出空间那一瞬间,猛地往前一蹿,一拳直捣对方的胸窝!   若是龚贞刚反应足够敏捷,他会以另一只手迅速回防、试图保护好他的胸口软弱处……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罗旋会再度进入空间里面,仔细思考应对之策!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反复折腾。   罗旋始终牢牢的掌控着这场过招的节奏和进度。   只是这种投机取巧的歪招,有点害苦了龚贞刚:因为他一拳头挥出去,时空就会连续暂停好几次!   这就使得他总觉得自己脑子里面,‘嗡嗡’直响!   眼前的景色,犹如午后的柏油路面热气蒸腾,让人感觉到眼前的时空似乎被扭曲了一般。   总是恍恍惚惚、模模糊糊,有一种让人觉得不真实的感觉……   原本就算不上是学霸的龚贞刚,这回可算是遇到了世间上最会作弊的家伙了!   那他不倒霉谁倒霉?   被罗旋打的鼻青脸肿,这都算是轻的了。   若是遇到罗旋想下死手的话,罗旋还能从空间里面,给他掏出一把菜刀来!   试问两人对阵,一开始都彼此都是赤手空拳。   可双方打着打着,对方手里突然莫名其妙冒出来一把杀猪刀……   这谁能顶得住?   龚贞刚挨了揍,还在那边屋子里做着深刻的总结和反省。   而在灶房里,罗旋则正在用猪油和菜籽油的“混合油”,煸炒鳝鱼段。   周老二他们有玉米糊糊喝、有泡菜吃都感觉很不错了,罗旋可不想跟着他们受那罪!   大米饭,配上大蒜红烧鳝鱼,再来一个清炒蘑菇,那多舒服!   自己又不是旧社会里的小财主,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要攒钱买地买铺子的……   现在自己的小日子倒是过得滋润。   只可惜,   美中不足的就是菜籽油太少了,没法弄几回“水煮鱼”、“水煮肉片”,还有“桥头三嫩”,这种耗油量大的菜品来过过瘾。   没办法,   自己虽说不差钱、也不缺粮食,而且交际的人也广、有路子。   可偏偏自己就搞不到多少菜籽油回来解馋,就连神通广大的顾胖子,他一个月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转让”给自己8两菜籽油。   至于肉票?   这个顾胖子倒是多,所以导致罗旋现在做菜,只能以猪油为主、菜籽油为辅了。   这个时期,属于有钱也买不到菜籽油的。   生产队里种植多少面积的油菜籽,都是有严格“计划”的。   上面每年,都会根据往别处运送多少吨菜籽油、加上本地人口的数量、每个人的配额,然后计算出需要种植的油菜籽面积。   县计划委则会把这些油菜籽的数量,分头安顿给一些乡镇。   接着乡公所会再次将今年种植油菜籽的面积,分割成几份,然后分摊到那些适合种植油菜籽的生产队里。   这种做法,叫做“定购”。   生产队里种植出来的油菜籽,最后都得上交到粮站去。   当然,这些油菜籽有质量好坏之分,所以粮站给生产队定出来的价格,也会有所差异。   粮站会将这些油菜籽,调拨给供销社的榨油坊,然后榨成菜籽油油……   由于很少有油菜籽流出。   而且榨油的一系列流程,需要体积庞大的设备和场地,这可不是靠小家小户那点力气和装备,就能弄出来的东西。   所以,   罗旋即便是想出高价钱,去买一些菜籽油回来炒菜,那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一个月大人才2两8钱3的菜籽油定额,谁会舍得把这一点点油,拿到青蛙市场上去卖掉?   大家要是没油润滑肠道的话,长此以往,那可是会引起便秘的!   自己的空间里倒是可以种植油菜籽,但苦于没有后世那种小型榨油机。   哪怕种出来了油菜籽,到时候也没法榨成油,也只能望着油菜籽空悲切……   所以,   罗旋打算等到红星乡通电以后,到时候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电动榨油机,给弄出来,以解决自己的缺油之苦。   只不过,已经遭到自己嫌弃的猪油,在别人的眼里,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生产队社员们家里好不容易有一点肉票,都舍不得拿去买瘦肉吃。   而是和食品站卖肉的职工赔笑脸、说好话,才能想方设法的弄回来一点点肥肉。   把这些肥膘肉熬出来一点猪油,3,5斤猪油,大家伙儿都得省着熬过整整一年!   没一会儿,   罗旋做好了晚饭,便和姬续远两个人搬了一张小桌子,坐在院子里开始吃饭。   至于龚贞刚、李述怀他们,今天晚上会去工地上和张大叔、三嫂子她们一起吃饭。   毕竟,   这两个人从采沙场那边,跑过来帮了丁大爷的忙,给他们管一顿饭也是应有之义。   而周老二、周老三,他们自打姬续远住进罗旋家里以后,便没敢再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在姬续远面前,两兄弟总是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威压,使得两兄弟浑身有点不自在。   哪还敢去蹭罗旋的好饭?   罗旋和姬续远正吃着饭,篱笆院外,瘦瘦弱弱的邱桂英,此时却独自跑了过来。   “罗旋,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邱桂英一反常态,变得有点扭捏起来,隔着篱笆墙对罗旋小声道,“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罗旋道,“你先进来吧。这位老先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说。”   邱桂英摇摇头,“不,这件事情我只和你说。”   见邱桂英说的认真,罗旋只好放下玩,起身走了出去。   “我已经和老师说好了,我从现在开始,退学。”   邱桂英眨巴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凝视着罗旋道,“我要带着我娘,搬到山里面去……小老君大队,9生产队,可能你也知道那个地方。”   罗旋一怔,“你学习成绩很不错的,为什么要退学呢?”   邱桂英狡着衣服下摆道,“那里有一个男的,他家里的粮食多。而且他有成家的打算,恰好我有一个亲戚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   成家??!   邱桂英你才多大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有亲人才有家   邱桂英这人,其实长的很漂亮。   只不过由于她长期营养不良,以至于邱桂英身形消瘦,让她的身材看起来,有点略显干巴罢了。   但邱桂英的五官,其实长的很精致。   粗粗一看,大家不会觉得她怎么样,其实她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现在罗旋骤然听说邱桂英竟然要搬家,不由有些意外,“你这么小,怎么能辍学成家呢?你们家的事情我倒是听说过一点,日子是过的有点困难。   可你们最为艰难的时期,已经熬过去了,怎么现在却冒出来这种想法呢?”   邱桂英脸忽地一红,“其实……我并不是现在就嫁给他。我已经和那边商量好了,我带着我娘先搬过去,等过几年我到了岁数以后,我和他才结婚一起过日子。”   小老君9队,位于小老君生产大队最偏远的大山深处,临近小老君土匪窝所在地附近。   别看杜鹃也是小老君生产队的,可杜鹃家距离9生产队,还远得很!   罗旋问,“那边的家庭是一个什么情况?而且你搬走了,你弟弟邱小刚怎么办?”   邱桂英道,“我弟弟有生产队里的亲戚帮忙照看,我以后也会让人捎粮食回来……   只是平时我弟弟那里,还得请你多费心,麻烦你约束、管教着点他,让小刚别学坏了。   我要嫁过去的那边,情况还好吧!   他是一个孤儿,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不是在旧社会里被土匪给祸害了。   反正他一个人过日子,人也蛮勤快、很老实的。我去他家看过了,谷子满仓、鸡鸭成群,日子倒还过得去。   而且主要是他也愿意伺候我娘……我娘的情况,你也知道的。”   邱桂英的娘患有痴呆症,生活基本上勉强能够自理,但她干不了活,天天都是坐在门槛上发呆……   家里家外,这些年都是靠着邱桂英在操持。   邱桂英,其实并不是她现在这个娘的亲生孩子。   那还是旧社会时期,邱桂英她娘有一次去走人户的时候,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捡来的。   当时的邱桂英还没有断乃,身上用的是一块锦缎包裹,脖子上挂着一个银制长命锁、包裹里还有一封信。   据了解当时情况的人说,这个邱桂英很可能出身于旧社会某个大户人家。   由于白军撤退的仓皇,兵荒马乱之中,可能顾不上将邱桂英带走……   邱桂英刚刚被抱养回来的时候,那时邱桂英的养父,还没有因为砍人而被抓进去,她的养母也是一个正常人。   当时无儿无女的邱桂英养父母,用米汤一点点的喂养她。   命大的邱桂英,居然就靠着那一点米汤,就顽强的活了下来!   只不过,邱桂英被捡回来之后不久,养父母便生下了他们的亲生孩子邱小刚。   再到后来,   好像是因为有人侮辱了邱桂英的养母,她的养父在盛怒之下,用柴刀将人砍残废了……   哎,这也是命运多舛的一家子人!   正因为有了这么大的变故,邱桂英、邱小刚两姐弟也因此而背上了包袱。   这辈子,邱桂英几乎就与招工进城、入伍跳农门这些事情绝了缘。   所以邱桂英才会趁着山里面那个男人,急于结婚这个机会,想搬到山里去。   至于现在她因为年龄太小,不能结婚,按照邱桂英的打算,那也得先搬过去、把坑占住再说。   要不然错过了这个机会的话,邱桂英她们一家子,注定还要在苦海里死死煎熬……   不过,   也有人劝说过邱桂英:“你自己嫁到山里面去,跳出你家那个苦海就行了,干嘛要带上你那个傻……娘呢?   那会是你一辈子的拖累啊!   我们都知道你心善,可如今你嫁人了。给你娘养老送终,有小刚就行。   他是你娘亲生的,再加上他是儿子,由小刚来赡养你娘,天经地义不是?”   邱桂英当时微微一笑:“我娘虽然没有生我,可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亲娘。”   “我娘痴呆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活着、只要我干活回到家,眼前还有一个人,会对我说一声‘桂英啊,你回来了?累不累啊、饿不饿啊’?我就知足了。”   “我娘,只要她活着,哪怕她是一根人形木桩、哪怕她站在那里,只要她活着……我心里,就有一个家的感觉!”   “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叫她一声‘妈,我回来了’!   只要有我妈在,我就很开心,我就觉得,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孤单。”   罗旋静静地听完,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邱小刚那边你放心,别的事情我做不到,但不让他在学校里受欺负,我还是能够保证的。”   罗旋道,“平时,只要他勤快点,我这边的这份差事,小刚还是能够干的长久。过得好谈不上,但饿不死还是没问题的。”   邱桂英微微一笑,“那就先谢过你了。等我到那边安定下来了,我也会尽力往小刚这里捎粮食、学费回来的。”   罗旋笑道,“别人都是想方设法的往山外嫁,你倒好,反而要往山里搬?以前,我还曾经打算搬到山里去呢。没成想,现在你倒是先我一步了。”   邱桂英也笑道,“我的家庭情况由不得我挑。我娘既然养了我10年,那她的后半辈子,我就得照顾好她、好好回报她。   你要是真的愿意搬来山里面,我到时候挑着粮食来迎接你。   咯咯咯,不过你肯定是在逗我!   罗旋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别说在你们生产队里,就是乡上,你也会过得很好的。怎么可能会往山里搬、去受那种苦呢?”   罗旋正色道,“我肯定会往山里搬,半年之内,我就会着手去办理户口手续。到时候,我搬到山里可就真是一贫如洗了……你可不能不接济我啊。”   “好!一言为定。”   邱桂英可能是因为心中的石头落地,心情也放松不少。   方才罗旋没解释他为什么要往山里搬家,邱桂英也就没有多问。   毕竟在邱桂英的心里,罗旋做事是很有分寸的。   而且根据这段时间,自己两姐弟替罗旋跑腿的情况来看:人家罗旋,根本就不愿意让自己姐弟俩知道的太多了。   反正,   到时候罗旋如果真搬到山里去的话,对邱桂英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至少多了一个有本事的熟人,自己心里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于是邱桂英笑吟吟的说道,“哦,对了,陈晓端老师已经调去教6年级了。她让我给你捎个话,让你这两天有时间的话,就去学校里走一趟。”   自从放完农忙假,罗旋就一直旷课在家。   没去过学校呆上一天。   而现在听说陈晓端,她被调去教6年级,那就说明她已经通过了上级的审查,从而被学校纳入了“教学骨干”的行列了。   这倒是好事情!   只可惜,世事无常,天气易变,一波接一波的。   谁知道她下一次,还能不能这么幸运呢?   别过了邱桂英,罗旋回到院子里继续吃饭。   “你如何又想往山里搬家了?”   姬续远内力深厚,他的感知能力远超一般人。   刚才罗旋与邱桂英,只是站在篱笆院外说话,谈话之际,也没有刻意回避姬续远。   所以,罗旋和邱桂英的对话,早已经被姬续远给听了个分明。   罗旋回道,“反正走到哪,我都是在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搬到山里面也是一样。那边管的还松一些,咱也能过的自在一点。”   姬续远暗自腹诽:我信你个鬼!   你小子滑头的很!   肯定是又闻见了什么气味不对,这是打算脚底抹油呢!   不过,姬续远也没继续深问。   一来呢,罗旋以前既然没反对自己来正兴大队落户,说明这里还是适合自己养老的。   二来,罗旋也没主动邀请自己和他一同迁移户口,那就说明罗旋也未必在那边能够呆的长久。   反正姬续远现在很相信一点:罗旋应该、可能是不会抛下自己不管的……   应该……是这样的吧?   吃完饭,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一会儿。   碗筷自有三嫂子、七婶,还有张大孃她们轮流过来拾掇,用不着罗旋和姬续远操心。   此时夕阳西坠,   篱笆围栏、茅屋竹舍都映耀在一片红彤彤的云霾余晖之中,煞是喜庆。   姬续远撮了一口紫砂壶,满脸惬意的吁口气,“舒服!咱家这水不错,沏出来的茶甘甜甘甜的,纯澈、清爽、回甘,好水!好茶!好日子!”   给姬续远沏茶用的水,是罗旋去空间里面打出来的泉水。   当家里每次需要烧水的时候,罗旋就会进入到空间里面去,灌满一壶水出来。   自打上次,   丁大爷他们喝自己的凉水的时候,察觉到这个水与众不同之后,罗旋就再也没拿空间里的泉水,出来招待过别人了。   在暖水壶里面灌上一壶,烧成开水,用来给姬续远沏茶,罗旋还是舍得的。   有浓茶掩盖泉水的特殊之处,自己也不用担心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等等,什么咱家的水?”   罗旋扭头看一眼,一脸满足的姬续远,“这是我家,和你有啥关系?”   “快了快了,这两家茅屋马上就快变成我的养老院子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美……美的很!”   姬续远‘滋溜’一口巴蜀省茉莉花茶“龙都香茗”,满脸皱纹梯次舒展开来,“白日下地劳作,挥汗如雨。收工归来,孩童绕膝。一杯薄酒、一碗豚肉,半碗粗饭、半盏清茶,这日子,美哉!”   姬续远已经把户口从县城的街道办里下掉了。   现在的他,已经正式属于正兴大队里的一名社员。   原本6生产队应该给他划拨一块宅基地,但姬续远早就相中了罗旋这两间竹屋。   而且大队部也已经同意:等到罗旋搬离这两间竹屋之后,将会在大队部里举行一次小型的“协商座谈会”。   到时候,凡是6生产队里有购买这两间竹屋意向的社员,都可以去大队部里参与“竞价”。   只不过6生产队有购房需求的人家,本来就不多。   再加上谁能有那本事,和姬续远比拼经济实力?   所以,   姬续远最终将会得到罗旋这两间竹屋、和这个篱笆院子,那算是三根指头捉王八,稳当得很。   听着姬续远的感慨,罗旋却有点不以为然。   “姬老爷子啊,你这副做派不改,恐怕迟早得栽沟里去。”   罗旋咧着嘴道,“还有啊,你别给小草吃那么多糖。要不然呢,我就把你的紫砂壶给砸咯!”   姬续远没有儿孙在跟前,倍感寂寞的他很喜欢逗小草玩,时常给小草一些饼干、糖果之类的。   闻言,   姬续远笑道:“我也就这一阵子,还能掏出来几两糖票、糕点票。要是再过一阵子,小草想在我这里讨点糖吃,恐怕也难咯!   哦……对了,我哪些地方还需要改改,你倒是和我好好说说。”   罗旋叹口气,“人家说,到了哪个山头,就要唱哪个山头的歌。   你也不看看你,这浑身是个啥派头?   薄绸褂子你穿着,锦绣鞋面儿脚上趿着,紫砂壶举着……活该你以后登台挨收拾。”   姬续远笑道,“我言行举止有啥不符合身份的地方,你就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对,应该是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嘛!你只管说,我尽力改。”   罗旋道,“真让我说啊?”   姬续远点点头,翘起嘴又‘滋溜’了一口清茶。   “你是来生产队里接受再教育、接受广大群众监督、接受改造的。”   罗旋道,“看看你,找块镜子好好照照,你这是老爷呢?还是大老爷做派呢?   别以为你现在有一点小功劳,就如同得了免死金牌一样。   你就嘚瑟吧,免死金牌也只是一个遮羞的玩意儿,真有事的时候,是当不得真的。”   罗旋说的这个道理,姬续远自然懂得。   当年,   赵匡胤夺了柴氏母子的江山,深感面子上过意不去的赵匡胤,这才想出来一个“免死金牌”的馊招。   也好给他自己找个台阶下、遮遮羞。   到了后来,小旋风柴进真遇到事了,那块铁牌牌有个屁用?!   姬续远淡淡看了罗旋一眼,“那你说,我该如何行事?”   “少在这里拽文嚼字,就你说话这个强调,就不像一位淳朴的老农。”   罗旋呛声道,“你得把身上的綢啊、缎啊什么的,换成粗麻、换成土纺布才成。   这个破紫砂壶趁早扔了,换成大搪瓷缸……还不能洗,得用到包浆才好。   雀舌茶也换了,以后喝2角9分钱一斤的茶沫子。”   “这……”   姬续远顿时难住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销售是门学问   要将姬续远身上的绫罗绸缎,换成麻布粗纱,这个倒是没问题。   可这把紫砂壶,   还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姬存奚,当年从国外留学归来,路过宜兴的时候,给姬续远带回来的礼物。   现在,竟然要将它扔了?   这让姬续远,如何能够舍得?!   深感左右为难之余,姬续远叹口气,“让我吃粗食、穿布衣,这都不算啥。   可这个茶壶,已经陪着我多少年了,真是舍不得抛弃啊。   以前我傍晚时分,都是一边喝着茶、一边听听收音机里的戏曲什么的。   那个收音机,我听从你的建议将它捐出去了。可我向来爱喝茶,你一下子让我陡然去喝茶沫子……”   “谁喝茶沫子了?咋过得这么朴素了呢?”   正在此时,篱笆围栏外面响起刘富贵的声音,“那茶沫子能喝?来来来,我这里正好有一盒雀舌,送给姬老先生尝尝。”   话音未落,刘富贵拎着几大包礼物,已经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见家里来了客人。   三嫂子赶紧从灶房里跑出来迎接刘富贵,帮忙将他手上的礼物接过。   张大孃则忙着去沏茶、搬凳子。   刘后会提来的礼物当中,有一个用荷叶捆扎起来的包,从里面散发出一阵阵的卤肉香味。   “你怎么才来啊?”   罗旋闻闻那个荷叶包,“我们都吃过饭了,你才把卤牛肉给提溜来?没点送礼的诚意。”   刘富贵嘿嘿一笑,“我原本打算忙完农机厂里的事情,就赶过来的。没成想,还没跨出厂门,就被我二叔的小舅子家的三姑给拉住了。   还没等我打发走她,又是邻居家的小姨子的二姐夫,跑来说情……哎,哪一个我都得罪不起,所以才来的晚了。”   刘富贵现在是整个红星乡里,赤手可热的人物。   不要说红星乡,二十几个生产队的人,会去找他走后门、安排人进农机厂上班。   就连别地乡镇上、甚至是县城里面,有一些人都拐弯抹角、弯山绕水的找到刘富贵的头上,想要让他帮忙。   这个时期,能够进厂当一名工人,那也是一件非常光荣、但却很不容易办到的事情。   不要说生产队里,大把的人梦想着跳龙门,就是城镇居民里面,闲赋在家的人也是不少。   谁不是心心念念的想钻进单位里,弄个铁饭碗?   旱涝保收,从此生老病死都有了保障。   所以,   现在的刘富贵,可非昔日那个到处瞎窜的盲流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红星农机厂销售科负责人”!   牛的尾巴都能翘上天了!   “姬老先生,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向您取经的。”   刘富贵与罗旋惯熟。   所以他也不藏着掖着,一开口就开门见山的向姬续远请教,“您说,为什么中午在饭桌上,要建议农机厂和翻砂厂、木器社分开?   而不是合三为一,成立一家规模大一些的农机厂呢?”   姬续远瞟一眼罗旋,随后缓缓站起身来,“这件事情你问罗旋就行,他也深得老夫几分真传。我老咯,掺和不来这些新鲜事物。”   说着,   姬续远端起紫砂壶,径自推开院门,出门遛弯去了。   “翻砂厂、木器社,它们的效益并不怎么好,你将他们合并进农机厂,看似你们厂里规模大、品种全,似乎能节约成本、扩大农机厂的影响力。”   罗旋道,“其实,那都是虚胖!就像一艘到处都是窟窿的破船,哪里出点问题,这船都得翻。   目前倒是没事,但以后翻砂厂和木器社,只会拖累你们农机厂的整体效益、使得你们农机厂荒废了主业。”   这个时期,   不管是哪个地区,哪个县,甚至是每一个乡,都喜欢追求建立起各种门类齐全的工矿企业。   至于什么成本控制、生产效率、风险管理,这些统统都不是首要考虑的事情。   见刘富贵不解。   罗旋问他,“假如你是一个弄爆米花的小贩,你会不会在自家地里,全都种上玉米?会不会自己生产糖精、自己去挖煤炭?以图把规模做大一些、把成本降低一点?”   刘富贵摇摇头,“当然不会,那还不得把人累死?”   “累倒是其次,主要是成本、风险无法控制。”   罗旋解释道,“如果爆米花好卖,那就去外面收购一些玉米,回来加工成爆米花卖就好。   何必要自己种玉米呢?   要是遇到天旱水涝,玉米受损的话,就靠你弄点爆米花赚的钱,还不够赔进去的!   一样的道理,要是煤炭你也自己雇人去挖,那砸到人了,责任算谁的?”   刘富贵也是心思通透之人。   闻言,刘富贵恍然大悟:“明白了!同样的道理,农机厂需要什么铸造件,直接向翻砂厂下订单就好。至于它生产中,遇到铁水飞溅、模具爆裂……   等等这些生产事故,所造成的人员、财产损失,就无需我们农机厂操心了。”   罗旋点点头,“是啊,表面上看起来,翻砂厂赚了你们一部分利润。但农机厂却可以轻装上阵,不用分心去管铸造件这些事情。   而且铸造件那一部分的钢铁指标,也是由翻砂厂去操心。   你们农机厂,只需专注把控好机器的质量。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将打谷机、拖拉机组装好,努力去解决销售、和售后的事情就好了。”   刘富贵想了想,微微颔首,“这个办法好!同样的,我们只需要向木器社提供图纸,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要求生产出来踏板、挡板这些部件就好。   要是他们生产出来的部件,不合格的话,我们退货就行。原材料和人工上的损失,咱一概不管!   这就是中午你说的‘分工合作、效益共享’?   好,这个法子好,省心省力。呀,姬老先生不愧是老牌资本……咳咳咳,不愧是精于管理的高人呐!”   刚才罗旋向刘富贵建议的这些东西,其实就是后世最为常见的产业链建设。   各个企业各自只负责一段工序,专心把机器上的某一部分配件做好就行。   要是一个企业从螺丝钉,到整个成品都自己生产的话,不但管理成本高的吓人,而且往往哪个环节都做不好。   术有专攻。   摊子一旦铺得太大了的话,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有毛病,出故障。   好好的一个管理层,结果变成了消防队员,时时忙于到处去救火。   破事一大堆,成天让人焦头烂额的,哪还有精力把企业做好?   农机厂只负责生产打谷机上的核心部分,比如大轱辘、连同上面的那根钢轴。   这个地方,是整个打谷机上磨损的最厉害的构件。   罗旋建议刘富贵:一定要用高碳钢,用来做这根钢轴。   而且,打谷机上面使用的轴承,也得向上级打报告,一定要用哈轴四厂生产的好轴承!   像农机厂这样的企业,需要外调一些主要配件的时候,是需要向县里的轻工业局打报告、写申请的。   如轴承、润滑油之类的物资,并不是厂里想买就能买到的。   罗旋之所以建议刘富贵,在打谷机上这两个关键部位,一定要用质量最好的配件。   那是因为这个时期,   一个生产队要买上一台、两台打鼓机,可算得上是置办大件家当了。   所以农机厂生产出来的打谷机,一定要皮实耐用,从而慢慢积累起来“红星农机厂”的口碑!   就像这个时代,大家提到“上海产品”的时候,都会由衷的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句:好东西!   上海产品,代表着好质量。   只不过人家的产品是辐射全国。   而红星农机厂的产品,只是定位于“区域产品”。   但操作的道理是一样的:任何企业和它的产品,只有拥有了良好的口碑,才能有市场、才能走的长远。   谈好了农机厂的架构问题。   刘富贵又问,“现在,我们红星乡的稻谷已经收割大半了。那我们农机厂的产品,随后又该往那些地方销售呢?”   “往北边。”   罗旋道,“越是往南,稻谷越是收割的早。如今往省城方向走,那些地方的稻谷还没有开镰,趁这个机会,打谷机还能热销一段时间。”   在后世,罗旋不知道由南往北跑过多少回了。   越是往北走,那边的庄稼成熟的就越晚。   就像滇南的玉米已经扬花,而汉中的玉米才长到齐腰高。若是再往北,陕北那边的玉米,此时才到膝盖……   刘富贵已经算得上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了。   如今他身为农机厂的销售负责人,竟然连这些常识都不清楚。   由此可见,这个时期的人,出过远门的其实真不算多……   这也不能怪他。   平常,普通人出个县境都不容易,就更别说去市里、去省城了。   这个时期没介绍信、没通用粮票,任何人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刘富贵从小在没有电视机、没有收音机,甚至连广播都没有的红星乡长大。   他的见识,其实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广。   其实,罗旋即便不给刘富贵提这些建议,红星农机厂也能很滋润的活上个好几年!   小小一个农机厂,它的产能就靠附近几个县,就能给它消化的干干净净。   要是这些农机因为价格、或者是质量的原因而滞销的话,解决起来也很容易:上面发个话就行了。   哪个生产队敢不买红星农机厂的产品,而跑去外面购买?   自家人不照顾自家人的生意?   除非他不想混了……   随后,   罗旋建议刘富贵在打谷机这件事情上,一定要严抓质量。   其次,要走品牌路线,不要去搞低价销售。   本来红星农机厂早期的产品都是供不应求,纯属卖方市场,何苦挥刀自残、去主动降低自己的销售价格呢?   一个企业,只有保持着足够的利润,才有更多的资金投入研发、改良机器的事业当中去。   从而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的高度、进入良性循环的经营轨道。   再说了,红星乡机械厂注定会成为荣威县的标杆企业。   有当地县府的大力支持。   以后即便是周边的县市,也出现了同类产品,他们也未必竞争得过红星农机厂。   要是再往坏处想的话:即便红星农机厂的产品,竞争不过同类型的厂家。   那些竞争对手的产品,最终能不能取得县府的同意,最终进入到荣威县的境内。   这都还是两说的事情!   目前,   既然外面不存在有同类产品竞争,那红星农机厂,就实在是没必要去搞什么低价策略。   先闷声发大财,不香么?   而且,   其实这个时期的企业,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意识。   等到以后农机厂销量疲软的时候,罗旋把后世什么“根据销量返利”、“买打谷机赠脱粒机”这些促销正册,随便亮出来一招,便很有可能能够取得奇效。   还可以开订货会,加大返赠力度。   提前把各县、乡供销社的资金、库房给它压满,使得它们再也无力去采购竞争对手的产品。   甚至还可以放大招:派人去各县、乡里的供销社买陈列位,弄“实销月结”……   再不行,   就使出绝招:派出技术员、营业员,让他们常驻在销售一线,和对手搞类似于“决胜终端”那种竞争。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的干部、社员们都挺实在的,他们哪能架得住一线销售人员的耐心讲解、拼命推销?   要是他们去买别的产品的话,不遭受几个白眼都不错了……   而买红星农机厂的产品,竟然能够体验一把“受尊敬的感觉”。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这些后世的丰富繁杂的销售招式一旦使出来,这个时期,只知道按部就班生产、销售的其它企业,哪有什么能力,来和红星农机厂PK?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罗旋没必要,去教会刘富贵这些狠招、绝招……   刘富贵仔细听完罗旋的建议,而且他一边听,还一边在小本本上不断的划重点。   将这些事情谈完之后,刘富贵仔细将笔记本合上,抬头冲着罗旋一笑,“有些时候啊,我真是羡慕你呢!   你看,现在有姬老爷子在你身边,你便随时可以得到他言传身教。   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得到他的全部真传了吧?真是让人羡慕啊。”   “羡慕我?那好办,你来我们生产队当社员,我去你们农机厂当工人,怎么样?”   罗旋笑道,“我还给你贴上几桶琵琶鱼,怎么样?”   现在刘富贵发达了,暂时顾不上、或许他也看不上倒腾琵琶鱼了。   闻言,   刘富贵哈哈一笑,“等你到年龄了,想进厂的话,随时说一声就行了,咱农机厂虚位以待!   有我和刘副厂长帮忙,还有乡长发话,谁还能少的了你那份招工额度啊?   好了,天色已晚,咱还得赶夜路回去哩!”   “这些东西,都是拿来敬姬老爷子,还有送给你的。别嫌少,咱以后还会来请教姬老爷子,到时候你可别不给我开门啊。”   刘富贵一指小桌上的一斤白糖、一斤红糖,一盒250g装的顶级“龙都香茗”,还有两瓶雪梨罐头、一包卤牛肉。   开口道,“罗旋,你我之间,就不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乡上找我。”   刘富贵现在不缺这些东西。   他这家伙,这段时间家里访客络绎不绝,都排队去找他说情哩!   罗旋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将这些礼物如数笑纳。 第一百九十三章 漂亮的卢苗   送走了意犹未尽、但其实收获满满刘富贵。   没一会儿,罗旋便看见周老三,陪着姬续远慢慢悠悠的散步回来了。   罗旋对周老三招招手,“老三,明天叫你二哥,抽空来这里弄几担石灰、河沙回去。”   周老三问,“我和我哥住的茅草棚,拿石灰回去干嘛?”   罗旋道,“谁说是给你们两兄弟用的?我是让你把石灰弄你爹屋子里,然后我会请两位匠人师傅过去,替你爹把墙面给好好粉刷一遍。   你说你爹结婚,家里还是那么脏兮兮、黑黢黢的,那怎么行?”   周老三噘嘴道,“他结婚关我屁事?我才不替他弄这些哩!”   “我这是在安排你做什么,而不是在和你商量。   要不你再犟嘴试试?不听我的话,那后果可不比你爹捶你来的轻巧。”   罗旋道,“我刚才已经托付刘富贵,去乡公所挂个电话,给县运输服务社,请司机彭莽子后天给我拉砖的时候,顺道去‘简垃圾’那里,帮我捎一套家具回来。”   周老三闻言,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啥?给他粉刷墙壁,还要给他送家家具具?   这……罗旋,他可打伤了丁大爷的哦,你咋还对他这么好呢?”   罗旋瞪他一眼,“我们采沙场的人,不也打伤了你爹么?这就算我们采沙场里,给他赔罪、给他一点点补偿吧。   老三,做人呢,还是要大度一些,你老是和你爹过不去干啥?”   周老三满脸的不情愿,但终究还是没敢吭声,只见他朝着罗旋、姬续远打个招呼。   转身走了。   “你又憋着使什么坏啊?”   姬续远等到周老三走远,看着罗旋悠悠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在玩捧杀这套鬼把戏?”   罗旋嗤一声,“老爷子,你能不能把我往好处想,眼睛往阳光明媚的地方看?   我时常做好人好事,附近方圆十里地,谁不知道?你也别表扬我了,我怕我会骄傲。”   “我信你个头。”   姬续远冷哼一声,“自打你在我铺子里,绕来绕去搞走我两丈多布匹。   还有上次,我亲眼所见你在南华宫院子里,空手套白狼卷走别人两根竹竿之后。   我便知道你算得上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了。”   “你妒忌我年轻?想坏我名声?算了算了,我也不和你鬼扯了。”   罗旋转身就走,“很多事情呢,看破不说破,大家朋友还有的做。   以后你我就是放个屁,都能彼此相闻的邻居,今天你来找我借点醋,明天我找你借一斤肉,大家帮帮忙忙的多好。   干嘛要撕咬的血淋咕荡的呢?咱们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不好么?”   周大爷今天闹事不说。   他还竟然出手打了丁大爷,当时,就连姬续远都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姬续远身份敏感,他是万万不能出手教训周大爷的。   要不然的话,被别有用心之人上纲上线,姬续远包管吃不了兜着走!   但罗旋也是苦出身,罗旋就可以出手和周大爷斗上一斗!   只是,   姬续远心里,有点拿捏不准罗旋究竟会怎么弄?   唉,姬续远暗自叹口气:自己在罗旋这里待的越久,心里的不解之事,反而越来越多了!   都快积攒到一万个为什么了。   是夜,   姬续远和罗旋闲聊一阵,然后各自洗漱安歇。   第二天一早,   和往常一样,罗旋和姬续远二人天还未亮,便起床打坐、调息内功。   等到了6:00左右,朝阳才刚刚从云雾中露出半边脸的时候,邱小刚便顶着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跑来找罗旋了。   罗旋提起书包,开口问他,“你姐姐走了?”   “还没。”   邱小刚哽咽着回道,“不过,我姐姐和娘她们在收拾东西,可能一会儿就要起身赶路了……呜呜呜,以后家里就没人管我了,呜呜呜……”   罗旋拍拍他的肩膀,“你姐姐只是搬去山里了,又不是不会回来看你。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以后要学会独立,自己照顾自己。”   邱小刚道,“我姐姐说了,让我以后就好好跟着你干。你……该不会也不要我吧?”   罗旋微微一笑,“走着看吧,得看你够不够忠诚、听话,够不够勤快。”   自己不喜欢随意给别人任何承诺,那东西没用,也没意义。   世事如棋,人心似水。   什么东西都是会随时变化的,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就好。   告别了姬续远,罗旋让邱小刚推着小推车,上面装着自己和他的书包,两人便往学校里赶。   紧赶慢赶,两人刚刚走到以前邱小刚偷鱼的那个池塘那里。   只见远处的路上烟尘滚滚。   尘土之中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正飞快的迎面驶来!   “哇,罗旋你快看,那就是小汽车吗?”   邱小刚还是第一次见到吉普车,见状不由自主的大呼小叫起来,“哇,跑的好快啊!罗旋,你说,要是人坐在上面,是不是有一种飞起来了的感觉?   罗旋,你知道这种小汽车,它一天能够跑多远吗?罗旋,你知道……”   罗旋笑道,“我只知道你再不往旁边让路,你才是真的会飞起来。”   邱小刚一听,吓得赶紧推着小推车往马路边躲闪。   可能是因为他心中激动连带害怕,紧张不已的邱小刚“噗通”一声,一下子就歪倒在马路边的排水沟里!   不过,刚才罗旋担心邱小刚挡道了,会被飞驰而来的吉普车撞到。   现在看来,这个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只见那辆吉普车在几十米开外,就明显放缓了车速,而且还尽量往马路一边让行。   等到罗旋弯下腰,还没有来得及把邱小刚扶起来。   只听见“吱嘎——”一声,好似三年没上油的门臼摩擦一般的刹车声响起。   吉普车停下来了……   车刚刚停稳,驾驶室的车门便被迅速打开,从车里跳下一位很是魁梧阳刚的年轻人来。   只见他甫一下车,   那人便利索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邱小刚跟前,伸手帮着罗旋,把邱小刚从浅土沟里面给拽了上来。   随后,   那人再度弯下腰,把歪倒的小推车,也给扶起来、放好,还细心的捡起掉落于地、两个破破烂烂的书包,仔细拍打上面沾染上的尘土……   “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吉普车的后车门也被打开。   一位神情严肃、方头大耳,身穿深蓝色干部服的中年人,也从车上跳下来。   只见他瞪着忙前忙后那位司机厉声问道,“小张,我不是让你看见路上有群众的时候,就必须远远的放慢车速吗?”   那位正在拍打书包的司机小张闻言,顿时转过身来,赶紧一个立正!   只见他手里拎着书包,快言快语的回答:“是!首长。   您说过,很多群众没有见到过汽车,如果我开的太快的话,会让群众们感到害怕。   而且土路上的灰尘很多,首长您确实命令我,见到前方有路过的群众的话,远远就开始减速。   还有首长你也说过,生产队的驴没见过汽车,如果我开的太快的话,容易让驴受惊。我惊吓到群众了,我……我错了……我。”   “噗嗤——”   车里响起一声银铃般的嗤笑……   不对,是半声轻笑。   只是笑声刚刚响起,那位中年人肩膀微微一动,正准备扭头瞪车内发笑的人的时候。   那道笑声便戛然而止。   显然,失笑的那位姑娘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所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敢继续发笑。   “啰嗦!”   这位被司机称作“首长”的中年男人,瞪一眼小张,随即箭步上前,伸手准备和罗旋握手,“这位小同志,刚才惊吓到你了,实在是对不起了……”   罗旋没伸手回应他,而是把目光转向有一点点狼狈的邱小刚。   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放着正主不去赔罪,你向我道的哪门子歉?   中年人一愣,脸上一丝怒色一闪而逝!   久居上位、惯于发号施令之人,竟然在乡坝头被人赤果果的蔑视了?!   现在生产队里的社员,腰板都这么硬了么?   不过,中年人那一丝丝不快,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电光火石之间便消弭的无影无踪。   只见他微微扭身,转向邱小刚道,“小同志,没摔着你吧?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邱小刚没见过世面,此时只见他浑身微微颤抖,嘴唇急剧哆嗦。   竟然紧张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中年人见状,也没搞明白邱小刚这种状态,究竟是几个意思?   因为自打他结婚生子、转业到地方之后,接触到大院里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三天不打,绝对会上房揭瓦的的家伙!   在中年男人的印象之中,那些大院孩子们虽然见到自己的时候,也会表现出来几分畏惧之色。   但他们绝不会像邱小刚这样:浑身哆嗦的犹如筛糠一样。   因此,   按照中年男人的估计:这个乡下的小孩儿应该是……摔坏了!   见状,中年人一声厉喝,“还愣着干什么?!苗苗,还不赶紧把后备箱里的急救包拿出来?   小张,快快快,准备发动车子,把他往卫生院送!”   司机小张赶紧跳上车,拧动车钥匙打火。   而后车门此时,却跳下一位姑娘来!   只见她穿着粉蓝色裙子,白皙的皮肤配上乌黑的头发,一黑一白,对比强。   鹅蛋一般脸蛋,泛出一缕微微的淡红。   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只见她轻盈的跳到中年人身前,“爸,给你急救包。”   姑娘一边把手中的军用急救包递给她爸,一边瞟了罗旋一眼。   当她看清站在一旁、一脸风轻云淡的罗旋之后,不由微微一怔……   “不用忙活了,他没事。”   见中年人正准备撕开急救包,罗旋开口道,“让邱小刚稍稍休息下就好了,不用担……”   罗旋话未说完,一个“心”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中年人粗暴的打断了,“闭嘴!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这么冷漠呢?   你的小伙伴受伤了,你不但漠不关心,而且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罗旋一听,心里顿时不乐意了:怪我咯?   你们一辆破车,在乡间小路上却开出了玛莎拉蒂的感觉。   就你家那破车,跑的飞起,把人家一个乡下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绿色小怪物的老实人,给活生生吓的摔倒了。   你个家伙,竟然还敢呵斥我?   中年人以为邱小刚受伤了。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啊!   邱小刚仅仅就是因为纯粹的害怕和紧张,这才吓得浑身发抖。   就像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骤然上了炮火连天、流弹纷飞的战场上。   在精神高度紧张之下,他们自己就会忍不住浑身发抖。   这和受伤与否,没有半毛钱关系……   要是中年人能够学弥勒佛菩萨那样,满脸憨笑、让人看起来就想捏捏那么亲和的话。   邱小刚,他至于被吓成这副德性?? 第一百九十四章 捡一个舅舅回来   发现一本四合院小说,《四合院:从街道办开始》。   这本书写的不错,也没有吹的不靠谱、写的很着调。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   呵斥完罗旋。   还不耽搁中年人一把撕开急救包,拿出里面的创伤膏、白药、纱布、医用胶带,就准备往邱小刚身上贴。   罗旋站在一旁,一脸的阴沉。   冷冷的看着他忙活,却没开口制止他:邱小刚身上,只有七窍加另外三个孔。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把这些狗皮膏药往哪贴?!   见罗旋脸色不快,一旁被叫做苗苗的小姑娘,不露声色的悄悄靠近罗旋。   只见她伸出穿着牛皮凉鞋的脚,轻轻的踢了罗旋一脚,示意罗旋不要和她爸顶嘴,更不要和他对着杠。   罗旋微不可查的微微咧嘴一笑:开什么玩笑!   这家伙能够配备专职司机、专车,级别恐怕比县里的一把手还要高。   谁惹得起他啊?   中年人蹲在那里忙活了半天,又问了邱小刚很多问题:“小同志,你哪里疼?是不是伤到内脏了?”   “小同志,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给你包扎?”   “咦,小同志,你是不是有残缺……不会说话?”   邱小刚没经历过什么事儿。   平时他见过最大的“官”,可能就得数老校长、餐饮服务社的顾胖子。   还有就是他们红光生产大队里面的支书、大队长了。   现在他被中年人这么一问。   邱小刚浑身再被他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的满身找伤口,这么一折腾,吓得邱小刚更是不敢吭声了!   恐怕邱小刚心里,还以为他自己闯祸了呢:看看,大领导四个轱辘的小车,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停下来了……   这得摊上多大的事儿了啊?!   见邱小刚还在那里打摆子,罗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于是叹口气,开口道,“领导啊,你还是别折腾了,他不是哑巴、他也没受伤,只不过是被吓住了而已。”   说着,   罗旋缓缓上前,拍拍邱小刚瘦弱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小刚别怕,现在是新社会,大家都是讲道理、讲纪律的人。   又不是旧社会的军阀、恶霸,他们才不会对你这么客气呢!   别怕,挺直了腰板做人,有组织给我们做主,没人敢欺负你!”   中年男人见罗旋打断了自己的事情,心中正有点恼怒。   却又听见罗旋嘴里,说出来的这番话的时候,他胸中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当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罗旋的时候,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感觉:这娃,现在咋看起来这么顺眼呢?   嗯,五官端正、站的笔挺,不弯腰、不驼背……蛮好!   站有站相,说话不卑不亢,像个男子汉!   “你这位小同志,叫什么名字啊?”   中年人见邱小刚确实没有受伤,旋即站起身来,朝着罗旋伸出手,“哦,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卢刚,在地委工作。小同志,你……”   罗旋道,“我叫罗旋,他叫邱小刚。我们都是红星乡高级小学里的……”   “罗旋?”   又是熟悉的配方!   罗旋话未说完,卢刚虎目猛然一瞪,急速打断了罗旋的话,“你是赵梅的孩子??!”   赵梅?   罗旋知道自己的前养母叫赵梅,但对她基本上没什么印象。   唯一让自己没彻底把这个名字忘记掉的,是源自前主留下来的、隐隐约约的记忆。   还有自己存放在空间里的、赵梅那张蚕豆般大小的黑白照片……   毕竟,自己穿越而来,可以继承前主的记忆、知道前主的爱恨情仇、了解他的恐惧和卑微。   但感情这个东西,是无法继承的……   “你是不是赵梅的孩子?”   卢刚虎钳一般的巨掌死死捏住罗旋的手臂,他此时眼中噙着泪水,满脸激动的盯着罗旋问,“罗旋,真的是你吗?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罗旋?赵梅的孩子??”   罗旋静静地看着对方,没吭声。   懵逼了……   自己前身就是一粒尘埃一般的存在,怎么会牵扯上眼前这个有专车、专门的司机兼警卫员的家伙?   一如古时候,一个族谱里连个里长都出不了的乡野小子,某一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封疆大吏,跑来对着自己叫一声,“我苦命的娃呀……本官总算找到你了!”   这是……   啥情况?!!   “他,他是罗旋。”   邱小刚该说话的时候,嘴里蹦不出来一个屁。不该说话时候,却变得伶俐起来,“他是,是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   “啊?真是你啊……好,好好好!哈哈哈!”   卢刚笑中带泪,“好小子!都长这么高了!”   这家伙一巴掌拍过来,差点没把罗旋给生生拍进一旁的苞谷林里!   “爸!你看你……”   一旁的苗苗赶紧伸手,把罗旋给拽了回来,“罗旋……表哥!”   谁??   谁是你表哥?!   罗旋刚才被卢刚猛地一拍,体内的真气骤然汇集于下盘,这才一个趔趄,没栽倒进玉米林里去!   但此时忽地听见这个青春靓丽、落落大方的小姑娘,竟然叫自己表哥?   我……   我特么……打哪冒出来这么一个长的像林妹妹、阳光又似薛宝钗一般的表妹?   “走,我们回家!”   卢刚没等罗旋回过神来,又伸出他那只老虎钳一般的手掌,朝着罗旋的手臂一拉!   正准备扯着罗旋上车。   先前已经深受其害的罗旋,此时哪里肯依?   只见罗旋闪身一转,同时腰身一扭,便轻飘飘的躲过了卢刚的魔抓……   “咦?你小子竟然会点功夫?”   “哈哈哈,有意思!来来来,好外侄,舅舅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言罢,   只见卢刚右脚前出,侧身一只手直奔罗旋的手臂而来!   罗旋反着方向一拧身,正准备侧开身形,躲避这一抓。   却没料到,卢刚这一手竟然是花枪、假招式!   右手前伸的卢刚,身子猛然一个侧旋,左手不偏不倚的正好钳住了罗旋的肩膀。   一招得手的卢刚哈哈大笑,“哈哈哈,还想和舅舅躲猫猫?你还是回去再练十年八年的,来和舅舅我过招吧。”   屁!   老子只是大意了,没有闪。   要是真要临阵对敌,咱闪进空间里瞅准了你后续的招式的话,信不信我能踢爆你的那坨鸟蛋?   啊呸——   他是我舅舅?   算了,看在姥姥的份上,不能踢……   罗旋被卢刚抓的牢实,正在满腹牢骚之际,一旁的苗苗姑娘开口了,“爸!你咋这样呢?刚刚一看见表哥,你就欺负人家一个小孩子,你羞不羞啊?”   “嘿嘿嘿,我这不是看见这小子,长的高高壮壮不说,居然还会玩两手。哈哈,我这不是一时没忍住,想称称他的斤两么?”   “走,咱回家!”   卢刚松开手,随后伸出粗壮的手臂,往罗旋肩膀上一搭,差点没把罗旋的膝盖,给摁的当场跪了!   “我要去上学……算了,依你不吵架。”   罗旋刚刚想说自己还急着要去学校,但忽地反应过来了:这卢刚肯定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他怎么可能,有那个耐心先去自己家里等着,然后放自己单独去学校上学呢?   领导可没有等下属的习惯……   算了,干不过这家伙!   自己确实可以利用空间特性,投机取巧的、和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过招。   但在卢刚这种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面前,空间给自己带来的那一点优势,不顶事。   如同蚂蚁打算伸腿去绊倒大象一般,瞎几坝想。   卢刚这人,一看就是那种言出法随、行事霸道的性子,容不得别人抗拒他的意志。   和这种人打交道,自己还是表现的柔顺一点、乖巧一些比较好。   不容易吃眼前亏。   “他怎么办?”   罗旋一指邱小刚,开口道,“我这个小伙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他还得急着去学校里上学哩!”   自己迟到了倒不怕。   哪怕自己迟到了半天,都敢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里去上课。   可邱小刚不同。   他就是一个受气包、蔫灰苞谷。   要是邱小刚迟到了的话,老师铁定会让他站过道、站在教室窗户外面听课。   往往被老师这样惩罚的学生,到了课间的时候,就会被同学们围观、嘲笑。   再加上邱小刚在学校里面,他原本就地位低下。   本来就很自卑的邱小刚,如果被这么折腾两回的话……这娃,估计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那好办!”   卢刚大大咧咧的一挥手,“小张!”   “到,请首长指示!”   原本端坐在吉普车驾驶室,随时准备听候命令的小张。闻声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蹭”的一下子就从驾驶室里蹿了下来。   只见他腰板挺的笔直,站在车旁等候卢刚的吩咐。   “你把这位小同志,送到乡卫生院去检查检查吧。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要是需要动用进口药、管制药品,你就会医生说明一下情况,回头我会去补办申请手续的。   检查完毕,如果不影响这位小同志继续上学,你就将他送到学校里去,向老师、校长说明一下情况。”   卢刚做事并不是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粗枝大叶,而是非常的细致、考虑的很是全面。   “还有,如果需要买什么营养品,你先去供销社的食品门市上,先卖给这位小同志。   至于所需的票据、凭证,我会随后让人去补齐。”   吩咐完司机,卢刚伸手拉起罗旋问,“这里离你们生产队还有多远?”   罗旋道,“不远了,只有5里路左右。”   “哦,那就好办了,不过是半个越野跑的距离,还不用负重哩。”   卢刚笑道,“那我们就走着回去吧,反正开车去你们生产队里,也有点不太合适。兴师动众的,这不是给你们生产队的干部、群众们,增添负担嘛。”   罗旋笑笑,“好。”   心中却在想:舅舅你说的都对!   反正你拳头粗、腰板硬。   听你的就是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让我当城里人?   司机小张,帮忙把小推车给搬到吉普车上。   然后拉起邱小刚,一溜烟的往红星乡方向跑了。   剩下的罗旋、卢刚,还有芦苗三人,便慢慢悠悠的回正兴生产队而去。   原本卢刚行事急躁,根本就没耐性这样如同散步一般的赶路。   只是现在路边有吃瓜群众在那里围观,卢刚只好耐着性子,微笑着和他们点头打招呼。   只可惜红太狼笑再温柔,懒羊羊们看的也是心里直发抖……   卢刚身上自带三分煞气、七分威严。   他用不着虎躯一震,只是往那一站!   就能威慑住不少人……   先前卢刚停车给邱小刚包扎的时候,停留的时间比较长。   所以慢慢就有不少路过的社员们,站在马路边驻足围观。   “小汽车?啧啧啧,好漂亮的车子啊!我听说,这小汽车里面的座椅,都安了弹簧的呢!坐上去,人会弹上弹下,和……和,那啥一样!”   “噗嗤——”   苗苗听到这种议论,顿时有点忍俊不禁,张开樱桃小嘴,露出一颗迷人的小虎牙,就想笑。   卢刚压低声音,满脸严肃的批评苗苗道,“苗苗,这时候你可别笑。群众们没出过门,也没见过这些东西,咱们要学会体谅,绝不能嘲笑他们没见识,懂了吗?”   “是,爸!”   卢苗翘嘴一瘪,“动不动就批评我、给我讲大道理,烦不烦啊爸!”   围观群众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惊讶、羡慕……还有几分敬畏、畏惧之色。   “吉普车啊,啧啧啧,啥样的人才有资格做哦?天大大啊,真不知道咱们哪辈子,才有福分坐一回哩!”   “你坐锤子!那是你我能坐的?乡里都没有一辆小汽车,大队干部都摸不上一回,哪有咱的份……咦,那个小姑娘,可真洋气!”   “是啊,好乖的一个妹儿哟!啧啧啧,画片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嗯,这个幺妹儿确实乖,长的硬是要的!”   “漂亮,啧啧啧……大地方来的人,人家就是洋气!你看看我们生产队的王幺妹儿,大家都说她漂亮。这个人啊,就怕比,一比就不得行了……”   “那个小伙子是……6生产队的罗旋吧?好家伙,这也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   “那是!人家罗旋可是了不得呢……啧啧啧,我家那两个报应,要是能够跟得上人家罗旋一点点零头,唉!死了我也安心闭眼睛了……”   等到吉普车跑远了,围观群众依旧还在路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只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已经从吉普车上,逐步转移到那位漂亮的小姑娘卢苗身上去了……   这些围观群众之所以这么闲,那是因为他们出来,多半都是受了生产队的指派。   让他们去红星乡场镇上办事。   反正这些社员们只要出来了,就算一天的工分,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着急!   都是混工分,急个铲铲。   亏的现在吉普车开走了。   罗旋和卢刚、还有苗苗三人,也慢慢悠悠地散着步走了。   如若不然的话,信不信这些吃瓜群众们,能够站在那里、顶着烈日看上整整一天?   “生产队里的稻谷,都收完了吧?是不是接下来,就该准备着手掰玉米了?”   卢刚背负着双手,一边观望远处的水田、近处的玉米、红薯,一边开口问罗旋,“今年粮食还好?你能吃得饱吗?”   罗旋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粮食产量还行,今年风调雨顺的。甲等田里的稻子亩产,怎么也得有500多斤了吧。   只是乙等田不行,亩产才300来斤。要是丙等田里的话,可能抛去种子的话,基本上没什么收获。”   “我一年是380斤口粮,其中红薯干是70斤,小麦、玉米150斤。剩下的还有蚕豆、豌豆、黄豆这些杂粮,不多,一共就7斤3两。   光说黄豆的话,还不够吃三顿豆腐的。”   “除去这些,生产队里剩下的,就是每年分给我150斤左右的稻谷。只不过稻谷质量一般般,好等级的稻谷,都拿去交公粮去了。   剩下的这些稻谷,里面瘪壳多、半饱的稻子多,舂不出来多少米。”   罗旋摇头道,“我还好,我一个人过日子,简单的很。平时我自己还能出去抠黄鳝、捉点鱼虾鳖蟹,换一点粮食回来吃吃。   所以我家里细粮吃的,要比别人家里多一些……”   “要是遇到那些家里壮劳力少的家庭,一年的粮食,顶大也只够半年的……”   卢苗开口问,“那人家剩下的半年怎么办?”   “蔬菜瓜果半年粮,粮食不够,煮稀一点、加野菜来凑。”   罗旋道,“生产队里绝大多数社员,都是这样一天天、一年年熬过来的啊。”   听到罗旋说话,卢刚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突然!   卢刚驻足,扭头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罗旋一愣,“我说我会出去抠鳝鱼、捉点鱼虾鳖蟹换粮食吃啊。”   “不对!”   卢刚扭头盯着罗旋道,“你说你一个人过?”   罗旋道,“是啊,要不然我还能和谁一起过?”   “罗铁柱死哪去了?!”   卢刚的脸阴沉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那般可怖,“他去哪了?”   “他很好啊,天天在生产队的采石场里干活,一日三餐顿顿有、腌萝卜酸菜都不缺。”   罗旋道,“只不过,现在他又另娶了一个婆娘……”   “怎么,他娶了新老婆,就将你赶出来了?”   卢刚的脸色铁青,“说,他们是不是虐待你了?”   “没有,没有人能够左右我的生活。”   罗旋摇摇头,“是我自己要分出来,独立门户的,和别人无关。”   卢刚只是冷冷的盯着罗旋看,阴沉着一张国字脸,没吭声。   但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屁大个娃娃,想顶门立户?   你才多大啊?!   但卢刚听罗旋所说的内容,心中的感受就更是复杂了:小子,能的你不行了啊!   这么话里话外,似乎还暗含一丝丝警告我的意思呢?   卢刚脸上阴晴不定,实在是拿捏不准罗旋这些话的真实性,还有所含的暗示……又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罗旋其实并没有什么暗示?   “哎呀,爸,这么好的风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要看看你那个出息了的外侄子。”   卢苗见势头不太美妙,顿足埋怨道,“你不是说广播里面,有一个叫罗旋同学编写的儿歌,听着很亲切、很舒服嘛!   当时我还和爸你打赌,这首歌,肯定就是我罗旋表哥写的,你偏不信,想来红星乡看看。   这不,罗旋哥哥就在这里,你咋不问那首歌的事情,偏偏要扯这些东西呢?”   罗旋一脸诧异,“什么歌?”   卢苗娇笑道,“罗旋哥你还不知道啊?广播里有一首叫做《生产队里的小社员》的儿歌。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这首歌,现在可流行了呢!广播里面天天都在放哩。”   罗旋闻言,心里就更懵了:自己是抄袭……不是,是自己确实“借鉴”了一首后世才会出现的儿歌……   而且还是那种并不怎么火的冷门歌曲,似乎就叫《生产队里的小社员》。   可那是在生产队里割水稻的时候,让熊英那些同学,随便在田坎上演唱了一回。   区区一个正兴大队6生产队,田坎上随便哼唱几句的歌谣,咋就上了广播?   还扯上了“流行”两个字了呢?   原来,   红星乡高级小学里面的音乐老师杨老师,那次在罗旋所在的生产队里,演绎了这首歌之后,见给社员们鼓劲的效果不错。   而且这首歌通俗易懂、朗朗上口,里面的歌词也很符合当下的发展态势、符合上面提倡的旋律。   于是,   尝到了甜头的杨老师,后面连续几天,带着“慰问队”去别的生产队表演的时候。   这一首《生产队里的小社员》,便成了慰问队里的必演曲目。   嗯……谦虚一点来说:反响不错。   按照实事求是来说的话:反响很热烈啊!   这使得杨老师带领的慰问队,收获到的好评,远远高于另外两支“慰问队”。   随着这首歌的影响力,后来越来越大。   正忙着四处搜集新闻素材的广播员张维,偶然听说之后,心里不由灵机一动!   自己所在的红星乡,现在流传出来这么好的作品,又那么切合时代旋律,哪有不继续深挖下去的道理?   等张维搞明白了,这首歌原来和罗旋有关,张维不禁开心的蹦了起来!   因为罗旋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张维的福星、幸运星啊!   因为张维自打上一次,在罗旋的点拨之下,写出来那篇【小小社员有担当,人人出力修路忙——记红星乡正兴大队、6生产队小社员罗旋,全力以赴替生产队里修建石板路的先进事迹】。   这篇采访稿,不仅仅获得了县宣传部门,还有广播站的二等奖。   还让初来乍到的张维,一下子就在全县那么多的广播员里面崭露头角!   等到张维第二篇,关于“老中青三代人,齐心协力改良打谷机”的稿子一出来。   好家伙!   直接获得了县“优秀广播稿”第一名!   张维也因此,成为了荣威县里广播新闻界的新星人物了。   在罗旋身上,已经尝到了大大甜头的张维。   如今,他心中有一种预感:但凡和罗旋能够沾上边的新闻稿,就一定能让自己的事业,如同芝麻开花一般……   爽啊。   这件事情弄好了,自己可就三连冠了!   于是,张维也没惊动罗旋,便私底下再三核实了一下:这首歌,确实是从罗旋嘴里哼唱出来的。   只是,当时大家没问罗旋讨要曲谱、歌词。   ——问了也是白问。   问了也没有!   再问,还是没有!!   罗旋上一世唱歌,一不靠谱、二不着调。   有一次在广场上哼唧了几句,直接导致广场舞大妈们,组团追杀了罗旋整整8条街!   连升调降调,在罗旋眼里和蚯蚓长的一个模样,又能上哪给他们弄曲谱?   张维悄悄地找到县文化宫里的老师,替罗旋将这首歌谱成曲、又填上词。   然后,   这首歌经过县里青少年宫,里面的少儿乐队一演绎,那唱出来的效果,真还不是熊英那种乡村小学里的文艺委员,能够达到的高度。   于是……   这首《生产队里的小社员》,就在张维暗中推波助澜的操作下。   火了!   这首歌不仅上了地区的广播站。   而且还被地区电台,给列为了优秀曲目,时常在热门时段反复播出,以鼓舞广大生产队社员们的干劲……   刚才,卢苗和罗旋在说这首歌的事情,话题终于变得轻松起来。   只见卢刚长长的吁口气,随后开口道,“现在咱也不多说了,还是先到6生产队看看情况再说吧。   罗旋,你回去就需要准备好东西,我很可能会把你的户口,转到市里面去。”   转户口?   到市里?   吃国家粮?   罗旋满腹疑惑。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只不过这些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吧。   他说转户口就转户口啊?   就算公家同意,我还未必会点头哩。   罗旋至今,也有一点搞不太明白其中的关窍。   但大致猜想得出来一些东西:卢刚很可能许久,都没有和罗铁柱这边接触过。   甚至很久,他都没有和罗铁柱这边有过任何联系了。   看样子这位卢刚,他应该是赵梅的弟弟。   至于为什么赵梅,和卢刚并不是同姓,其实也很好理解:巴蜀省到现在,也才刚刚解放了几年。   旧社会里,像卢刚这样不能暴露真实姓名的工作者,改名易姓的事情很常见。   如今等到他事业有成、工作也稳定下来了,卢刚便想回来,看看罗铁柱那个便宜姐夫。   顺带探望一下,自己这个便宜外侄……   自己是赵梅抱养回来的,和卢刚、赵梅毫无血缘关系,卢刚为什么要帮自己、要拉自己一把?   农转非很不容易,甚至可以说难如登天。   如今卢刚却提出来,要把自己的户口转到市里面,成为一名吃“城镇居民粮”的城里人。   看得出来,这位卢刚是真心要接济自己一把。   但他这个行为,纯属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是看在他那位已经逝去了的姐姐的情分上……   所以,自己千万不要自作多情,更不要想太多了。   看见好处就把脸贴上去,没意思。 第一百九十六章 啥是巧克力?   和卢刚一同赶路,着实受罪。   他经历过数不清的大风大浪、历经过无数生死考验,以前他随时随地都置身于生与死的边缘。   所以卢刚早就养成了他自己的一套固有认知,顽固而执拗。   除非站在他对面的人,比他的本事还大,如若不然的话,卢刚是很难听得进去别人的话的。   好在一路上有善解人意、丝毫没有贵女娇气的卢苗相伴,要不然罗旋早就想丢下卢刚跑路了!   爱咋咋,你有权有势,咱又不求你!   你当你的宰相,我种我的黄粱,不是一个槽里搅食的品种,没必要非得扯在一起……   不过,卢苗这个姑娘真心很会体贴人。   她见罗旋一路上似乎兴致不高、毫无那种见到贵客临门的喜悦。   更没有寻常生产队里、生活水平很低的人,见到有城里亲戚来访,总能得到亲戚带来的旧衣服、甚至是罕见的糕点那种渴望、兴奋之色。   卢苗从小挎包里面,掏出一块用紫黑紫黑色玻璃纸包裹着的糖果,递给罗旋,“罗旋哥哥,这个给你尝尝。”   罗旋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块进口的巧克力。   随手剥开糖纸,罗旋刚要往嘴里送之际,卢苗“咯吱”一声轻笑:“罗旋哥,你慢点吃。最好你先尝一小口,要不然呢,我怕你吃不习惯呢!”   这个时期,不要说巧克力,就是大白兔奶糖、大虾酥,这种后世很常见的糖果。   在这个时期,都是高级的要命的货。   即便是手头上有糖票,可能翻遍整个红星乡供销社副食品的糖罐,也找不出一颗这种糖果。   或许,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县城里面的供销社里,会搞回来一点点这种高级糖果。   但即便是县物资局、县供销社,搞回来了这种高级糖果的指标,   哪能轮得到一般人买?   供销社里面的小道消息,就像微风穿过罗旋家那个篱笆围墙一样,实在是太容易了。   就那一点点高级糖果,还不够人家内部消化了。   所以。   这个时期不要说生产队里的小孩儿,就是县城里面、城镇居民家的孩子,有幸见过巧克力的人都不多。   而第一次就能吃得惯黑巧克力那种苦涩味道的人,那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了。   生活贫苦的人,多半都喜甜。   尤其是那种甜的让人发腻、甜的齁人的那种甜,越是受喜欢。   这是人的本能:甜食能够让人感到愉悦,而且能够快速补充人体所需的能量。   罗旋微微一笑,只是把巧克力含在嘴里,享受着自己重生以来,从未享受过的那一点点丝滑……   “好吃吗?”   卢苗偏着头,仔细观察罗旋脸上的神情变化。   却并没有见到,自己想象当中,罗旋会表现出来惊讶、奇怪,甚至是嫌弃的表情……   听见卢苗问,罗旋点点头,“挺好吃的。”   “咯咯咯——”   卢苗展颜一笑,“你可真是奇怪呢!我第一次吃这个的时候,还以为我爸在捉弄我,拿什么龟苓膏还是山楂膏,这种中药来骗我呢!   没想到你第一次吃,就觉得好吃。罗旋哥,你可真有点与众不同呢……哦,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糖吗?”   唉~   罗旋在心底暗自叹口气。   “这是糖吗?”   只见罗旋满脸不可思议的、侧着脸问她,“怎么不太甜不说,而且还有一股苦味儿?我还以为是什么防中暑的药呢。”   “咯咯咯——这是什么巧克力!听说是从什么意大利进口过来的。”   卢苗笑的俏颜如花,“你也不先尝上一小口口,不怕我真给你吃药啊?”   罗旋摇摇头,“不怕,你是一个好人,好人是不会害我的。”   走在前面几步,一直在留意两旁庄稼、池塘,还有远处地里劳作的生产队社员的卢刚。   年轻人身上,总是充满活力。   听到罗旋和卢苗之间的对话,不禁让卢刚的心情放缓了许多。   此时他的脸上,总算不再如同版画,微微咧嘴一笑。   咦?   卢刚忽地感觉有一点不对味儿:卢苗是一个好人,不会害罗旋。   可罗旋话里话外,却对自己这个舅舅只字不提……嘶……   我那个去!   咋总感觉罗旋,这是把自己排除在“好人”行列之外了呢?   瞟一眼正在和卢苗有说有笑的罗旋,卢刚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先前,这小子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含枪夹棒、冷嘲热讽的。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最后卢刚只能按照罗旋,那是无心之言对待了。   可这一次,罗旋这小子说话之际,依旧还是似乎、好像意有所指……   卢刚不由皱眉:罗旋这个农村长大的孩子,应该、或许,可能没那么阴沉吧?   他的水,怎么可能比老龙潭还深呢?   算了算了!   卢刚最终只得自己开解自己:无心之言,童言无忌,不计较不计较。   等到三个人转过临近罗旋家的那个山坳,卢刚老远就看见远处有一座竹屋。   竹屋旁,   还有一个小小的工地,其中有不少人正在那里砌墙、和灰、搬运木料砖瓦,忙碌不休。   由于罗旋家是独门独户,左右前后都无邻居,卢刚便猜测出来了:那茅屋应该就是罗旋家。   “那是你新盖的房子?”   卢刚摇指竹屋,开口问罗旋,“你小小年纪,怎么会选择这么荒僻的地方盖房?是因为大队部或者是生产对比。排挤你吗?不肯给你批。当道一些的地基,宅基地。”   在卢刚的认知当中:农村里要想盖房子,肯定是越靠近马路边越好、前后左右挨着的邻居越多越热闹。   而且平时,大家相互之间还能互相照应一下,帮忙看看门、家禽之类的。   一般来说,   无奈之下,选择在荒郊野外独门独户的农家,多半都是在生产队里不怎么受欢迎、被大家排斥的人,才会远离群索居。   罗旋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喜欢清静,所以才选择在此处建房。”   见卢刚脸上有狐疑之色,罗旋补充了一句:“我读书,需要安静。”   “哈哈,罗旋哥你真是好学呢。”   卢苗笑道,“你还别说,这里风景靓丽,又安静……呀罗旋哥哥,你家盖的好有精致啊。这竹屋盖的真是漂亮!”   当初自己盖这座竹屋的时候,在吃食是和工钱上,出手很大方。   但是对盖房子的细节要求,却比较高。   并不是用竹子、茅草、篱笆简简单单的、把屋子的框架搭起来就行。   所以,   罗旋这两间竹屋、连带一间灶房和屋外的小院,虽说建造成本不高,但盖的还是比较精致的。   简单而不简陋,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   “罗旋哥,你旁边的邻居,他盖房子岂不是会吵到你,影响你学习?”   卢苗给罗旋出主意,“要不,这一阵子你干脆住校好了,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学习……哈哈,我还想听到你写的新歌呢!”   罗旋笑道,“我有些时候住校,有些时候回家住。只不过,我要是一直呆在学校里,那可不行。”   卢苗娇笑着问,“那是为什么呢?哦,我知道了,你还要回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才能有粮食吃……   罗旋哥,跟我们进城吧!你呆在农村里,也太苦了,也浪费你的才华。”   卢刚、卢苗和罗旋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没一会儿,三人就回到了竹屋篱笆院外。   “咦,罗旋,你不是上学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三嫂子正在屋里干一些琐碎事情、拾掇家。   她一见到罗旋回来,不由感觉有一些意外,“你是不是忘记拿书包……呀,这是谁家的姑娘?长的这么乖……啧啧啧,罗旋,你这是?”   三嫂子明显有点想歪了。   罗旋笑笑,没解释。   正在此时,   姬续远手中举着一个大大的搪瓷缸……还是包浆了的那种!   这是他用一个崭新的搪瓷缸,拿去和彭志坤换的。   以新换旧,这样的大茶缸,显得比较有老农范儿一点点……   只见他从屋子里迈步而出,然后一怔,“呀,罗旋咋回来了了?隔壁工地有丁大爷、张大叔他们盯着,你还不放心么?咦,你是……赵刚?”   “姬……姬先生,哦,姬老同志?”   卢刚一个箭步窜出,上前紧紧拉住姬续远的手,满脸惊讶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您,您怎么会在这?这些年,您,还好?”   “好,好!我过得很好。”   姬续远也是满脸喜悦,连声回道,“你这些年怎么鸿踪渺渺,没了个音讯啊……呀,出息了啊!”   卢刚身上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左上衣兜里还别着一支派克笔。   而且从卢刚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几分久经风浪之后蓄养出来的厚重与从容。   就凭卢刚身上这份架势和气势,不要说老江湖姬续远一眼就能看出来卢刚身份不低。   就连站在一旁、满是自卑加畏惧的三嫂子,此时也看出来了:来人的派头真不小啊。   嗯,这官儿,起码比乡长大!   “来来来我们屋里坐。”   姬续远伸手请卢刚进屋,“这位是令媛吧?好,好俊俏的一个小姑娘!”   卢刚赶紧招呼卢苗道,“苗苗,快叫姬爷爷!”   卢苗落落大方上前,朝着姬续远鞠了一个躬,“姬爷爷好!姬爷爷您的身体,可真是好呢,声若洪钟、走路一阵风,我们年轻人都比不上姬爷爷您的身子骨健壮哩。”   “哈哈哈——”   姬续远哈哈大笑,“小丫头你的嘴可真甜!只可惜呀,现在我这个老农,手头上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物件儿,给你做见面礼了。”   说着,姬续远在身上摸了摸,却发现自己如今已经身无长物了。   最终,姬续远只好卸下自己手腕上的手链。   伸手递给卢苗道,“喏,这个菩提手链送给你,就算我给你的见面礼吧!莫要嫌弃啊,要不然呢,爷爷我可真就没别东西拿得出手了。”   卢苗正要推辞。   却听卢刚笑道,“苗苗,长者赐、不敢辞。既然姬爷爷送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卢苗见她爸这样说,也就只好道一声谢,然后将手链收进自己的小挎包里。   几人进屋,   罗旋家里只有两张椅子,姬续远和卢刚各占其一。   卢苗和罗旋只好分别站在他们身侧。   通过他们一番闲谈,卢苗和罗旋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卢刚会和姬续远如此惯熟了:姬续远对卢刚,竟然还有救命之恩!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小山村不安宁   原来,   10年前,姬续远当时在荣威县里,还是相当有活动能量的大人物。   他不仅仅在官面上、匪军界、商界吃得开,而且姬续远还是刨哥会的荣誉舵把子。   以前的刨哥会,在巴蜀省的影响力可了不得!   上至达官显贵、下到码头力工,哪行哪业都有刨哥会的影子。   那个时候,想加入刨哥会可不容易:需要上查三代,必须要出身清白、毫无一点点作奸犯科劣迹的人……   都还不够加入的资格。   还必须要祖上三代,都没有从事过“贱业”的:比如剃头的、修脚的、卖假药的、唱戏的……   出身清白、立身要正,这才具备初级入会资格。   刨哥会一个地方的堂口,设两位舵把子:一位掌管会里的具体事务。   另一位舵把子是甩手掌柜,并不参与会里的事情。   而姬续远,正好就是那位荣誉舵把子……   当年,卢刚还叫赵刚。   那时候,赵刚正在为了新社会而奋斗、四处奔波联络。   只可惜,有一次赵刚不幸被捕入狱,在这紧要关头,还是姬续远出面,上下打点。   最终姬续远费尽周折,透支了不少的人情、花掉一大笔黄牛,这才将赵刚给捞了出来……   二人相隔近10年之后,再度重逢,各自都不胜唏嘘、感慨万千。   解放前后,卢刚一直奔波于西北大漠之中。   后来,他还被调去高原上协助平叛。   这一干,就是近6年。   无论是大漠还是高原,那边地广人稀,县城与城市之间的距离,动辄以“千里”计。   以至于漂浮不定的卢刚,根本就无法与内地的家里,保持紧密的联系。   而与此同时,   卢刚的父亲……也就是罗旋的便宜爷爷,贪图下乡落户,国家给包分土地、宅基地,甚至是直接分房子的好正册,便带着赵梅落户到正兴大队。   只是没过多久,卢刚、赵梅的父亲去世。   而势单力薄、无依无靠的赵梅,最终嫁给了罗铁柱,准备就此在农村里厮混一生……   在此期间,赵梅、卢刚姐弟俩之间,仅仅只通过一次书信。   在那个交通极其落后、局势又繁杂多变的时代,赵梅通过组织上的帮忙,仅仅只写过一封信给卢刚。   在这封信中,赵梅告知卢刚父亲已经与世长辞、自己嫁给一个叫罗铁柱的汉子之事。   而且还抱养了一个孩子,名叫罗旋……   姬续远与卢刚闲谈几句,然后他挥手,示意罗旋和卢苗先回避一下,姬续远想和卢刚谈几句私密话。   卢苗出了屋子,好奇的抱起院子里的小兔脸上满是羡慕,“罗旋哥,你不但要干活、要忙于学业,还顾得上养这么多的兔子啊?   咯咯咯,这兔子真可爱,我都想抱回去两只呢。”   现在罗旋家里的兔子已经长大了,一只也有4斤左右了。   这还是院子里的兔子。   空间里的那几只兔子,长的更是肥壮,现在一只兔子的重量,早已经超过7斤了。   罗旋笑笑,“你想养兔子的话,以后我再买几只小的给你养吧。这几只兔子太大了,会把你家里搞得很脏的。   要不,今天中午咱们就吃兔子吧。”   “啊?不不不,小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掉它呢?”   卢苗抱着兔子就不放,“我不准你吃掉它!”   为了转移话题,卢苗一指隔壁工地上忙碌的那些匠人。   开口问道,“罗旋哥,你们生产队里,原来也有家庭条件好的社员吗?你看看,人家都盖的是砖瓦房哩。”   罗旋指指自己的鼻尖,“那座房子也是我的。”   “啊?”   卢苗杏眼一瞪,“你……这么厉害啊?可,可是我爸,要把你的户口迁移到城里去。到时候,罗旋哥你那座新房子,该怎么办呢?”   “卖掉就是了。”   身后传来卢刚不以为然的声音,“以后罗旋就和我们一起住,这生产队里的房子、家具什么的,统统都卖掉。城里什么没有?留着这些房子做什么?”   卢刚和姬续远,他们俩刚才说了些什么。   罗旋不知道,也不想问。   现在卢刚说,让自己将崭新的砖瓦房给卖掉的事情,却让罗旋心中暗自腹诽不已:   卖掉?   说的轻巧、叼根灯草。   生产队里,大家的户口都是固定的,别的生产队的社员,是没有资格跑到6生产队来买房子的。   而本生产队的那些社员,能够有那个经济实力、来买得起罗旋这几间砖瓦房的人。   翻遍整个生产队,除了姬续远之外,别无他人。   而人家姬续远心仪的房子,是这两间竹屋。   他老人家,高门华宅都住腻了的人,哪看得上那几间砖瓦?   所以,自己的新房子要想脱手的话,谈何容易?!   罗旋正想说自己不想迁移户口,却见小道上烟尘滚滚,原来却是卢刚的司机小张,开着吉普车来村里了。   “苗苗,走吧,我带你去看一眼你那位罗铁柱姑父。”   卢刚吩咐道,“到时候,大人说什么话,你都不要插嘴。这是老一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和你无关。苗苗你只需要向姑父问个好、保持礼貌就行。”   “不要姑父!”   卢苗嘴巴一撅,“他对罗旋哥不好,我不要这个姑父。”   “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   卢刚一边往吉普车那边走,一边嘱咐卢苗道,“他做的对与不对,有我和他算账。你身为一个晚辈,就不要掺和大人之间的事情了。   走吧,别噘嘴,以后我们恐怕不会再来看望他了。就来这么一次,你就不能忍忍?”   看着卢刚父女走远,姬续远站在罗旋身后幽幽道,“卢刚打算把你的户口,迁移到江内市里面去。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罗旋哼了一声,“就像现在这样,我站着看。”   “你不羡慕吃居民粮?”   “哪里的粮食都养人,哪里的粮食也得花钱买,我羡慕这个做什么?”   “我倒是有一点点觉得奇怪,我以前曾经说过,我可以帮你把户口迁移到城里去,当时你拒绝了。   如今,你这个便宜老舅,也想把你的户口迁走。嘶……可你怎么总是对此兴致缺缺呢?”   罗旋笑道,“或许是我,天生就是一个当小社员的料吧!我不但不想去城里,我反而还打算搬去山里哩。   那里空气清新、野花野果漫山遍野,大山可以提供我所需的一切。   偏安一隅与世无争,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万千繁花乱人眼。   离群索居,内心宁静,多好。”   “瞎说。”   姬续远被罗旋气笑了,“遁世归隐,那是历经俗世繁华、厌倦了尔虞我诈的失败者,才会有的想法。你才多大啊?”   “乳虎出没于集市,迟早会被猎户剥皮。   龙蟒盘踞于大道,早晚会被刘邦抽筋。”   罗旋望着忙忙碌碌的张大叔、丁大爷他们的身影,喃喃自语道,“龙潜于渊、虎隐于林,进可攻退可守,进退有据,多好。   干嘛要学那韩信,先是忍受胯下之辱、然后伐功矜能、风光无限,最后却被一帮娘们儿用竹竿活活捅死……那得多疼啊。”   姬续远笑问:“那我这头掉了牙的老虎,可不可以也学着你钻山林啊?”   “不用,没牙的老虎……张大叔,我请你让两位粉刷师傅,去周大爷家里帮忙粉糊墙壁的事情,弄好了没有?”   罗旋高声问篱笆墙外的张大叔,“石灰、沙子都送过去了吧?”   张大叔回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只是,罗旋啊,你这……”   自己出钱出材料,让人去周大爷家帮忙干活这件事情。   别说张大叔、丁大爷想不通,就是工地上那20来号匠人们,也没一个人能够理解罗旋这种做法:这也太伏低做小了吧?   罗旋就是和那个酒鬼加棒客的周大爷,硬碰硬,他还敢咋滴?!   罗旋道,“安排好了就行,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乡里乡亲的。咱家正好有多余的石灰、沙子,趁着匠人师傅们也在,顺手就帮忙弄了,也不费事。”   说着,   罗旋压低声音,对姬续远道,“你这只没牙的老虎,还可以装病猫嘛,谁会去伤害一只病恹恹的猫呢?”   姬续远微微一笑,“正合我意。你知道方才,我和卢刚说了什么吗?”   没等罗旋吭声,姬续远自顾自的说道,“我与他说了,以后我与他之间,还是不见为好。江湖路远不可测,不如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   以卢刚和姬续远各自身份的特殊性,二人确实不适合走的太近。   至少,表面上得这样……   罗旋和姬续远正在院子里闲谈,而此时周大爷家里,却正自热闹非凡。   叶二娘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低声对周大爷道,“他爹啊,你看看,咱家的墙上粉刷一遍,就跟新房子一样!亮堂,让人看着就喜庆。”   周大爷举着旱烟,满脸自得的‘吧唧’一口,嘴里冷哼一声,“这有啥?要依我看呐,这罗旋考虑事情就不周到!   要是再多拉点石灰、沙子、碎瓦片过来,替我把屋外那点院坝,再打上三合土,那才叫人办的事儿嘛。”   叶二娘杵他一下,笑道,“知足吧你。人家罗旋赔了你汤药费、营养费、误工费,如今还让人过来替咱们家刷墙,这还不够啊?”   “婆娘家家的,就是毛长见识短!”   周大爷一副老神在在的高手模样,“我辛辛苦苦闹腾那么大的动静,就给我百十来斤石灰、一堆沙子就行了?   咱还挨了那鳖孙一记重击,疼了老子足足三天哩!   就这仨瓜俩枣便打发了我?大爷我就那么不值钱?哼……”   自家男人,给家里闹腾回来了好处。   喜的叶二娘凑近周大爷问,“当家的,你说,那个拖拉机驾驶员的活,咱恐怕是弄不到手了吧?”   “那就再闹他一回!”   周大爷磕掉烟杆里的余灰,鼻孔里冷哼一声,“不闹腾,哪能得到好处?走,咱好好合计合计,下一回该怎么闹?”   说着,   周大爷拽过叶二,二人便闪在一旁,低声商量着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去罗旋那边闹腾的章法?   而在另一边。   卢刚带着卢苗,身后跟着有司机小张。   等三人到了罗铁柱家小院子坡坎之下,小张便很识趣的站在那里。   没事就数红蜻蜓灰蜻蜓、伸手在菜叶子上夹青虫、认认蚂蚁的公母,以打发时间。   若是上面屋子里,有什么不美妙的动静的话,小张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护卫卢刚的安全。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养母坟头话凄凉   罗铁柱原本在采石场里面干活。   此时,   他已经被罗小新给叫了回来。   “爹,家里好像来了一个大官,还有一个和画片上一样漂亮的美女姐姐。”   罗小新一路上忐忑不安,又带有几分兴奋、几分期待之情,对满头大汗、浑身散发着汗酸味道的罗铁柱道,“爹啊,我看那个大官好像不太高兴,你可得小心一点。   千万别被人家,给抓去吃了花生米啊。   我娘说,你要是死了,我们也就差不多活不成了……”   罗铁柱顶着烈日,只管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赶路。   闻言,罗铁柱只是淡淡的瞟了罗小新一眼。   没吭声。   “爹,娘已经吓坏了。她居然把家里的那一点点红糖,拿出来给那个大官和神仙姐姐,弄了两碗荷包蛋哩!”   罗小新对于石头疙瘩一样的罗铁柱,早已习以为常。   反正平日里,罗铁柱他是很难开口说一句话的。   只听罗小新自顾自说道,“爹,你说娘是不是傻了?那个大官来咱家,也没带东西过来。   还一进门就摆脸子,爹啊,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大官好吓人……   咱家啥好处都没有捞到,咋还倒贴进去4颗鸡蛋,还有一大块红糖呢?”   “唉,小新啊。”   罗铁柱总算开口了,“咱就是一个穷苦人家,爹也没指望你和小中,以后能够有啥大出息。   不过呢,你身边有一个好哥哥,你应该学他怎么为人做事,以后说不定你们兄弟俩,至少吃喝不用犯愁。   那样的话,爹我也就放心了。   你呀,别成天盯着那仨瓜俩枣的,成不?吃下去也肥不了你……”   自打王氏带着罗小新、罗小中改嫁过来,罗铁柱这还是第一次和罗小新说这么多的话。   第一次说这种上点层次、有深度的交心话。   奈何,罗小新却并不买罗铁柱的账,害得他一腔深情付之东流水……   罗小新嘴一瘪,“爹你说啥呢?我没有哥哥。那个罗旋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小草了。我和小中,哪能沾到一点点边儿?   上次,我就拿了小草一颗糖,舔了几下……哼,那个周老大、周老二三兄弟……   呜呜呜,天天堵着我打啊!   爹,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周老大,最多的一天,就打了我和小中3回!呜呜呜,要不是罗旋那个狗曰的,在后面指使他们三兄弟……”   “啪——”   罗铁柱随手一巴掌就呼在罗小新头上,“滚!”   说完,罗铁柱咬着牙,埋头就往前窜!   独留下一脸懵逼的罗小新,愣在当场:这……爹今天是撞什么邪了?   这是惹了村口那块,用石头雕的“吞口”了吗?   竟然打、打我?!   这可是罗小新跟着王氏,来到罗铁柱家生活这么多年以来,破天荒头一次啊。   “哇——”   罗小新猛地蹲坐在地,可能是因为地面太烫,惊的罗小新赶紧往旁边草丛里翻滚了一圈。   然后一下子放声大哭:“娘啊,你那个男人打我!呜呜呜,老子只是说了一下罗旋那个狗曰……”   ‘狗’字一出口,   罗小新实在是把握不准罗铁柱,会不会转身又来揍自己?   于是他连忙改口,“我就说了一下那个人,他就打我……娘啊,你这个男人,好鸡儿的可恶啊……”   罗铁柱对撒泼打滚的罗小新置之不理,只顾着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没一会儿功夫,罗铁柱便回到了家。   等到他一只脚刚刚伸进门槛,却被一只大手给扯住了肩膀,“你就是罗铁柱?”   罗铁柱点点头。   “走,带我去我姐姐的坟头上。”   卢刚脸色铁青,一只手拽住罗铁柱的小臂。   同时,卢刚的大拇指如同钢筋一般,死死掐进罗铁柱的“手三里”穴位之中!   这下子,   原本手臂上肌肉横虬、坚硬如铁的罗铁柱,整支左臂便如同电流涌过一般,丝毫使不出力气来!   卢刚扯着罗铁柱出了门,顺手就将另一只手中攥着的那根吊坠,给狠狠地抛了出去!   这个吊坠,   原本是王氏用红糖,从罗旋手上“换”来的。   先前卢刚一进门,王氏见家里来了大干部,吓得赶紧硬着头皮上前,挤着笑脸招呼卢刚父女二人落座。   但原本脸色阴沉的卢刚,在王氏一弯腰之际,便瞅见了她脖子上戴着那个黄铜吊坠。   卢刚伸手,也不避讳男女之别,一把便将那个吊坠给拽了下来!   “爸,您这是……?”   自己父亲,今天竟然表现得如此失态,一旁的卢苗深感诧异,“爸,你要冷静啊。”   “这恐怕是你姑姑,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物件了。”   卢刚攥着吊坠,也不打开盖子看。   不用猜:这个自己亲手送给姐姐赵梅的吊坠,如今既然已经堂而皇之的、挂在眼前这个干巴巴的女人脖子上。   里面的照片,肯定早已经换成了王氏的。   看了只会让人更加的恶心!   卢刚咬牙道:“罗旋这娃,看起来滑头滑脑的,但他骨子里心善。   先前,他怎么也不说他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小小年龄就分家单过。   也没提到这个吊坠的事情。   哼,现在看来,罗旋以前在这个家里,恐怕没少受欺负!”   卢刚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搐:“我唯一的姐姐的孩子受了欺负,我这个当舅舅的,今天就要替他出头!”   历经无数战场厮杀、面临过数不清生死关头的卢刚。   他一旦动怒,身上散发出来那股滔天杀气,实在是骇人!   王氏当场就吓得夹紧双腿,就那么哆哆嗦嗦、两股战战的转身弄荷包蛋去了……   惹不起,惹不起!   这人好凶!   比老支书发火的时候,还要吓人无数倍。   王氏也不知道卢刚究竟是什么来头,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惹上了他?   只不过,   在王氏极其有限的认知当中,还有什么仇什么怨,是不能用一碗荷包蛋来解决的呢?   加了红糖的荷包蛋呢!   吃到嘴里抿抿甜……   吃点糖,心情就会好起来。   所以,王氏这才赶紧溜去打荷包蛋去了。   卢苗看见自家的父亲,先前不惜和一个女人家动手,也要将那个吊坠抢到手中。   而如今,   等到自家这位素未谋面的姑父一进门儿,卢刚却又把这根吊坠,又给丢的无影无踪?!   “爸,您这是?”   大惑不解的卢苗,开口问卢刚,“这是姑姑留下来的唯一念想,您怎么能将它扔了呢?”   卢刚恶狠狠的吁一口气,“留物不如存人。   这个吊坠已经……脏了,留着也无益。你姑姑还留下来一个罗旋表哥,有他就行。”   赵梅的墓地,距离罗铁柱家还挺远,地方也很偏僻。   芳草萋萋,野花没小径。   三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行至赵梅的坟头跟前。   只是……   一见到眼前的景象,卢苗涉世未深,倒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卢刚却愣在当场!   “姐……你,这个坟头,是你修葺的?”   卢刚原本心中藏着一股滔天怒意,但眼见自家姐姐赵梅的坟头,居然已经用崭新的红砖、小条石,给垒砌的焕然一新、工工整整。   见到此情此景,卢刚心中的怒火,顿时消弭的无影无踪……   他原本想开口,叫罗铁柱一声“姐夫”,可只叫了一半,终究还是没能叫出口。   自家姐姐,那是多好的一个人呵……   漂亮,温柔,善良,宽厚。   读过书,有文化。   小时候赵梅一直生活在城里,有见识,接人待物知书达理不土气、为人处世落落大方不小气。   而且赵梅还去过省城。   她也算得上是解放前,年轻一代人里面比较有修养、有见识的女子了。   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就因为父亲的一念之差,从云端跌落在地,从此陷身于这贫苦的小山村里,备受煎熬。   直至赵梅她油尽灯枯,最终香消命殒……   罗铁柱,一个粗人、一个不知道怜惜自家女人的穷鬼……他配得上自家姐姐么?   卢刚心里,有一万个不服!!   不过,这也怨不得卢刚有此认知。   其实,自打卢刚的父亲带着赵梅,将户口从县城迁移到正兴大队来了之前。   卢刚那个时候,已经漂流在外、从来没有回过家乡。   后来,   赵梅嫁给罗铁柱之事,还是卢刚通过书信才知道的。   此时,要说卢刚与自家的姐夫罗铁柱之间,要有什么感情的话,那就纯属扯淡了。   “我,没有。”   罗铁柱没头没脑的说出来三个字,便如同以往一般,不再吭声了。   “不是你干的?!”   卢刚一听,刚刚消散的怒气又开始上头。   卢苗赶紧上前,轻轻一拉卢刚的袖子,柔声道,“爸,请您控制一下情绪。生气于事无补……”   说着,卢苗伸手一指赵梅的坟头,低声道,“姑姑,在那里看着我们呢。”   卢刚闻言,深深地长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显然,卢刚正在极力平息自己胸中的怒意。   “小张,把东西拿过来。”   卢刚朝着站在坟前小祭台下,静静等候吩咐的司机道,“拿鲜花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磕碰到了。”   卢苗道,“还是我去把,爸你说过:姑姑爱花、喜欢追求完美,不喜欢有残缺的东西。”   说完,卢苗轻盈而又柔缓的转身,跟着小张取祭奠赵梅的鲜花去了。   等到二人走远,卢刚扭头盯着如同一根木桩一般、杵在坟前的罗铁柱问,“这坟头,真不是你修葺的?”   罗铁柱缓缓转身,看了一眼远处缩头缩脑的王氏,随后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是,我没钱买这些红砖。而且,我也搞不到买砖的批条。”   嘶~   刚才卢刚的双眼,一直都在死死盯着说话的罗铁柱。   卢刚已经看出来了:刚才罗铁柱说话之时,他的眼光闪烁、目光游离……罗铁柱,他正在竭力试图掩饰什么!   罗铁柱的话,半真半假。   他就是个榆木疙瘩,属于那种饿死不求人的人。   且不说罗铁柱有没有那个本事瞒着王氏,积攒那么多的私房钱。   卢刚敢断定:他绝对没有那个能力,去搞到买红砖的批条。   刚才说话之时,罗铁柱当然在隐瞒。   因为他已经答应过罗旋:绝对不会把自己和罗旋,合力将坟头重新修葺一新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知晓。   前一段时间,罗旋晚上会用小推车负责把砖块、石灰,还有小条石,一点点的往坟头上搬。   而罗铁柱则会在采石场下工之后,跑到赵梅的坟头上面,零零碎碎的干上一会儿活儿。   修整坟墓所需要的砖石数量,并不算太多。   但在罗铁柱眼里,将这么多的砖石往此处搬运,这件事对于罗旋来说,可不容易办到。   只是罗铁柱所不知道的是:罗旋可以利用空间,去搬运东西这件事情罢了。   而罗旋之所以要修坟,那是因为自己虽然合赵梅并没有什么感情、更没有什么精神上的联系。   但赵梅毕竟是自己前身的养母,这份恩情,还是得报答人家的。   斯人已逝。   既然不能在赵梅膝下尽孝,那替人家修葺一下坟头,便是罗旋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不因为别的,罗旋只图一个心安、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恩怨难算清   摆好两盆菊花,插上一对白烛。   一摞黄纸三柱香。   “姐姐,刚子来看你来了。”   卢刚低头,把手中的纸钱一张张往陶盆里扔,嘴里喃喃低语道,“爹那边的坟头,已经荒草丛生,都快找不见了。改天我再专程回来一趟,去给爹那边把宅子也修修吧。   姐啊,你在那边过得还好?以后啊,别信爹的话。   他呀,还是老古董思想,老是想着‘生意买卖眼前花,锄头落地是庄稼’这种古旧思想,就觉得地里能够种出来金子一样……唉。”   原本说这些东西,卢刚身份有点不合适。   但今天他备受刺激,加上身边都是些无害之人,所以卢刚这才敢敞开心扉、说一点不合时宜的话。   “姑姑,您照顾好自己。”   卢苗跪在地上,也在不停的烧纸,嘴里低声呢喃道,“罗旋哥现在过得很好,他自己都能盖两座房子哩!姑姑您不知道吧,他现在还会写歌呢,在我们市里面,都可有名气了。   只是,姑姑啊,现在罗旋哥要和我们一起进城了。以后,我和他要想来看你,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那边青烟缭绕、悲情恸动。   而在距离不远之处,却有两帮人站在那里,心思各异。   一帮是王氏和罗小新、罗小中。   她们母子三人借助树木的遮蔽,正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   王氏是担心罗铁柱吃了亏,生怕自家的男人被那位大干部,给当场“打了靶子”。   而罗小新、罗小中兄弟俩,则是出于好奇。   这兄弟俩看见自家老爸,被那个来历不明的大人物给钳制住了。   罗小新、罗小中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很紧张,感觉有点刺激。   竟然还有一点点……小兴奋??   “碰——”   罗小新在想:传说中的那个驳壳枪打人的场景,该不会出现吧?   而另一边,   则是罗旋和小草,手拉手的静静地站在小路旁。   先前卢刚来罗铁柱家里的时候,小草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小胳膊小腿的她,大白天的第一次从卧室里面翻窗而出,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她的罗旋哥哥去了。   等到罗旋领着小草,来至此地的时候,局面便是眼前这幅模样了……   “多多,那个人不会打爸爸吧?”   小草显然意识到了,蹲在罗铁柱身边那个穿着四个兜衣服的人,不是自己爹娘惹得起的人物。   罗旋摇摇头,“这个有点说不准。但小草你放心吧,他是干部,得讲纪律的。就算他出手打你爹,也不会把他打坏的。”   “多多,那他为什么要打我爹呢?”   “因为啊,你爹把人家最珍贵、最爱的人,给弄丢了……”   “这么会弄丢呢?”   小草撅起小嘴,满脸不解的说道,“哦,我知道了!就像有人把多多你弄丢了,我也会扑上去咬他一样!哼……”   “多多,你要离开我们生产队了?”   “嗯,可能吧。”   “多多,那你以后几天才能回来一次,看看我、给我讲故事呢?”   “可能……要隔很久吧。那边的路很远,也不好走,哥哥尽量多回来。”   这边罗旋和小草,正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而在另一头,   卢刚已经烧完纸,缓缓站起身来。   只见他伸手扯过罗铁柱,冷声道,“罗铁柱,今天我也不为难你。   我只需要你对着我姐,问你一句:你对得起我姐、对得起我姐和你抱养的罗旋吗?”   “噗通——”   罗铁柱面无表情的跪下,   伸手……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扇在罗铁柱的脸上!   “他爹,你——”   远处的王氏忍不住了,猛然从树后面蹿了出来!   “铁柱!你这是干啥呀,你咋自己打自己呢?”   王氏虽说瘦,可她跑起来依旧带风。   只见她几蹿、几纵,三下五去二就跑到坟台前,一扯罗铁柱的手,哭喊道,“他爹啊,咱回去吧!他厉害,咱躲着他还不行吗……呜呜呜,走啊你个傻子!”   “走开!”   罗铁柱罕见的在王氏面前硬气了一回,伸手一下子就将王氏推开,“我没用!我是一个废物……”   啪——   罗铁柱举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自己的脸上!   “他爹啊,你这是造啥孽哟!”   王氏哭喊道,“这位大兄弟,你就放过我家铁柱吧!呜呜呜,我,罗旋要分家,那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呀!   呜呜呜,我虽说待他不算好,可我……我也没打过他、没骂过他呀!”   这个时期,还没有什么软暴力、语言暴力之类的说法。   大家也没有那种意识。   卢刚冷冷的看着罗铁柱,却并不瞅一眼喋喋不休、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王氏。   “我家穷,您也是看见了的。”   王氏见罗铁柱左一巴掌、右一耳光的跪在那里不停的扇自己,心下更是大急,“我就一个农村苦出身的婆娘,哪有什么见识?   呜呜呜,他舅啊,我只知道:如果我柜子里有一斤米的话,我得先给咱当家的吃上半斤!   剩下的粮食,我还得先紧着我的两个儿吃吃。   别的,我管不着!   我也没那么多粮食,去顾旁人……   就算我和小草饿死了,那就解脱了……睡着了,啥也不怕!   呜呜呜,您是不知道,半夜被饿醒那种挠心挠肺的苦哇……   呜呜呜,俺爹就是在旧社会,为了让我们几个小的多吃一口粮食、多喝一口糊糊,活活给拖死的呀……”   王氏嚎啕大哭起来,“家里没了顶梁柱,您知道我娘,是怎么才保住我们几个小的,没被饿死吗?呜呜呜……孤儿寡母的,我娘不半夜出去,又能怎么样呢?   啊?!   我命苦哇……他爹,别打了,咱回家,咱不求攀上这些富贵亲戚,可也不能作践自己哇……”   听完这番话,卢刚脸色铁青。   卢苗瞟一眼哭的鼻涕一泡、眼泪一汪的王氏。   再看看远处静静站着的罗旋,微微叹口气,轻步上前,紧紧挽住卢刚的手臂。   没说话。   “唉——”   卢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苗苗,我们走吧。”   说完,卢刚径直转身离去,并未再和罗铁柱这位便宜姐夫多说什么。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资源极其匮乏、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什么该优先、什么该放弃,这是一道选择题。   卢刚扪心自问: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自己恐怕也做的好不到哪去。   就如同在战火纷飞、枪炮轰鸣的战场上,遇到重伤员和轻伤员的时候一样:总得考虑该就谁?   普通老百姓,一般都会以为是优先抢救重伤员。   其实,事实并非是那样的……   回到罗旋的篱笆院里,卢刚的心情这才舒展了不少,心情也似乎好转了许多,“罗旋啊,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下午就走。”   罗旋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吃个饭再说吧。”   先前小草来叫自己的时候,罗旋已经嘱咐三嫂子、七婶她们把中午饭给预备好。   现在张大孃天天要忙着照看代销店,所以白天张大孃很少会过来帮忙。   因此打扫庭院、做饭洗衣这些事情,多半都是七婶、三嫂子两个人再帮着自己弄。   “辣子鸡丁,仔姜爆炒鸡杂,大蒜烧鳝鱼,干炒兔子,卤牛肉,清炒蘑菇、……”   卢刚看着眼前满满的一桌子菜,一脸讶异,“罗旋,你该不会为了招待我们,把你三个月的伙食费,给一股脑的用光了吧?”   刚才在王氏那边,卢刚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生活之艰难。   可刚换一个场景,就看见这满桌佳肴……特么还是在同一个生产队里!   这人与人之间生活水平上的差异,未免也太大了吧?!   就算罗旋是为了招待自己,而在这里倾其所有,甚至是去生产队里、别人家借来的东西。   想打肿脸充胖子。   可那也得拿得出来这些东西,才行啊!   别的不说,   就桌子上那一碗卤牛肉,那是寻常人能够搞得到的?!   罗旋笑道,“领导你别管那么多了,饭菜都已经上桌,咱们还是趁热吃吧。”   卢苗柳眉微蹙:“罗旋哥,这里面有兔子肉?”   罗旋夹起一块“冷吃兔”递到卢苗的碗里,“我们乡下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你先尝尝这个。”   罗旋第一次给自己夹菜,善解人意的卢苗倒也不好拒绝,也没好意思多问。   刚刚吃上一口,卢苗美目猛然一睁,“呀,罗旋哥,这道菜叫啥名?这么这么好吃呢?”   一旁的姬续远道,“这是罗旋弄出来的什么‘冷吃兔’。上次我也吃过一回,除了味重一些,倒也很不错,尚能食、也算是下酒佳品。”   卢苗一愣,手中的筷子也停滞在半空中,“啊?原来是兔子肉啊……嗬,兔兔那么……”   说完,卢苗好似和罗旋赌气一般,凶巴巴地将海碗里的冷吃兔,给挑了一块肉厚、骨头少一些的。   狠狠地放进嘴里。   嚼着,卢苗还偏着头瞪了罗旋一眼。   那神情之中的意思就是:先前人家都说了,不能吃兔子!不能吃兔子!不能吃兔子!   罗旋哥,你怎么不听话呢?!   哼,等我再吃一块,就和你好好算一下账!   卢苗恼火罗旋宰了兔子吃。   而卢刚关心的侧重点,则完全不一样,“罗旋,你老实交代,这一桌子菜,是不是得花掉你几个月的肉票、还有生活费?”   桌子上这些菜,里面虽然没有用到猪肉。但炒这些重油重口味的菜,也是很费猪油的。   所以卢刚很是担心:自己来看望罗旋一回,倒叫人家因此而打下饥荒了。   那自己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原本卢刚是想教训罗旋不会过日子,但瞟一眼隔壁那个新房工地之后,卢刚那句话也就没能说出口。   人家都盖新房子了,还能说别人不会过日子?   这也说不通啊。 第二百章 周大爷家变小皇宫   吃罢饭。   卢刚让司机小张,帮着罗旋收拾东西,就准备带着罗旋一起回市里面去。   罗旋正想告诉卢刚:自己不想将户口迁移到城里。   刚要开口,却见篱笆院门外,站着一个孤孤单单、瘦小不堪的身影。   原来是小草含着手指头,满脸泪花地站在那里。   罗旋打开门,伸手摸摸小草的头,“你既然过来了,就自己进来呀,今天你怎么不敢进来了?”   小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多多,多多,我不让你走!”   罗旋蹲下身子,拉着小草的手问,“小草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担心哥哥走了,会有人欺负你吗?”   “不是,多多,小草不想让你走。呜呜呜,小草以后听多多的话,不吃那么多糖糖了……呜呜,我不让多多你走。”   小草哭的浑身抽搐,“多多,你在家里,小草就不会挨饿。可你要是走了,我就没有好饭饭吃了……我怕,饿肚肚好难受!”   望着小草噙满泪水的大眼睛,罗旋心中一疼:再过一年,那场恐怖的困难时期,就会真正来临……   到时候,   自己虽说会给生产队里,自己最为关心那几个人,留下足够救他们的命的粮食。   可瘦弱的小草,要是没人照看她、保护她的话。   本应该属于她的那份粮食,恐怕很难吃进小草的嘴里。   饿急眼了的人,会比野狼更加的凶残……   “小草乖,不哭不哭,哥哥不走。”   罗旋站起身来,转身对卢刚道,“领导,您看这……   我那边盖房子的事情,也得着手处理好了,才能抽身。   要不,还是缓几天吧。到时候,我自己去办理户籍迁移手续、我自己坐班车进城。”   自己原本应该叫卢刚一声“舅舅”,可罗旋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总感觉很别扭……   卢刚看看死死抱着罗旋大腿,怎么也不肯松开的小草。   对于生离死别场面见多了的卢刚来说,现在的他,实在是不忍心再看见这种骨肉分离的一幕。   再加上罗旋说的也有道理:哪怕要卖掉那座新房,那也得等房子彻底盖好了才行啊。   一个半拉子毛坯房,可没人会接手。   于是卢刚想了想,   然后点点头:“也行,这种事情,也没必要非得急着一天两天办好。   这样吧,我给你写一张条子,到时候你抓紧时间,自己去县城办理一下户籍迁移事宜。   至于市里那边的接收手续,我会让人去替你办好。”   于是,   卢刚当场就给罗旋写下一张条子,上面写着《xxx长,见条请给【jí】与罗旋同志,前来你单位办理户籍手续时,符合纪律范围之内的一切便利为感。》   便条落款是卢刚,加上他的私章。   卢刚将纸条递给罗旋。   仔细安顿道:“到时候你就拿着这张条子,到县城某某单位户籍科,去办理你的户籍迁移手续吧。   原本呢,我担心你可能办不了,不敢去这些公家单位上办事情。   但现在看起来,你还是有这个胆量的。   所以呢,我也就不另派工作人员去帮你办理此事了。还是你自己去吧,就当是锻炼锻炼你的办事能力了。”   罗旋点点头,接过纸条,仔细将它收好。   这张便条上面只说了,请户籍科的人配合、给予自己一些便利。   但并没有说自己的户籍,到底是往哪里迁移。   到时候,   自己拿着这张条子去办事的时候,到底是往哪里迁移户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而一旁的卢苗,见罗旋这一次不能随同自己一起走,情绪顿时显得有一点低落。   但她看着泪流满面的小草,卢苗的心,又不由一软。   只见卢苗从包里拿出两块巧克力,走到小草跟前蹲下。   伸手把巧克力递给小草,卢苗轻声道:“小妹妹不哭,看看姐姐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用紫红紫红的玻璃纸包裹着的巧克力,在阳光下看起来很是靓丽。   小草虽然没见过这种糖果,但一看那层漂亮的玻璃纸,小草也知道这个糖果很金贵。   别的不说,   光外面那层玻璃纸,拿到生产队里的那些玩伴儿们跟前,都能炫耀好久呢!   一张这种高级玻璃纸,至少也能从玩伴手上,换回来5根炒红薯干哩……还得是大根那种,小根的红薯干,小草肯定不同意和她换!   哼!   巧克力是馋人,但……   “我才不要呢,你是个坏蛋!”   小草原本想伸手接,但突然嘴一撅,“你就是一个坏人!你长的再好看,也是坏蛋!”   卢苗闻言一愣。   罗旋嘿嘿一笑,拍拍小草的肩膀柔声道,“小草妹妹别乱说,这位姐姐是好人。拿上吧,这是巧克力,很好吃的。”   “不……她就是坏姐姐。”   小草的手伸了又伸,但终究还是没有伸出去接糖果,“她要带多多你走,就是坏姐姐!”   卢苗噗嗤一笑,伸手拉过小草的手,把巧克力塞进她手心。   娇笑道,“你叫小草是吧?喏,这个糖给你吃。姐姐不是坏人,我不带你的哥哥走,行吗?”   “真的?”   小草立马破涕为笑,“姐姐真好!你真好看!”   “哈哈哈——”   小院里的姬续远、卢刚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罗旋这两天还走不了,工作繁忙的卢刚,只好起身告辞而去。   等到卢刚他们走远。   姬续远站在罗旋身旁,幽幽开口道:“周大爷那边,你究竟在捣什么鬼?”   罗旋呵呵一笑,“天上如果真的会掉馅饼的话,我相信总有一些倒霉鬼,会被这馅饼给活活砸晕过去。德浅之辈,是消化不了天上掉下来的富贵的。   后天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好吃难消化了。”   原本陈晓端让人捎话过来,让自己去学校一趟。   但罗旋估计她也没什么真正当紧的事情。   反正去学校也没啥急事,再加上自己家里面,杂七杂八的琐碎事情又多。   所以罗旋这两天干脆就不去学校了,打算先呆在家里,把那个胆敢打伤丁大爷的家伙,给好好收拾一顿再说!   两天后……   周大爷家,如今鸟枪换炮,老牛逼了!   他家原本就是分的以前“小弟主”院子中的三间厢房,大青石为基、上面全部由青砖垒砌。   然后再糊以石灰墙面,很是平整光滑。   只可惜这座四合院,因为年代久远,也没人去好好维护它。   以至于如今周大爷的家里,原本好好的青砖墙,已经变得灰包狗舔一般:这里几个窟窿、那里几个鼓包。   黑黢黢的,看上去脏乱不堪。   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   正兴大队出了名的三好学生罗旋,不但给周大爷送来了二百斤石灰,而且还贴心的帮周大爷请来两位师傅。   这两位粉刷匠师傅,他们仅仅只用了一天,就将周大爷的家里里外外,给粉刷的焕然一新!   不仅如此,   而且罗旋还吩咐周老三,跑去红星乡供销社的文具百货门市上,买回来一大盒金粉,将周大爷家的门楣,给刷的金光闪闪、光彩夺目!   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驾驶员彭莽子,受罗旋所托,在县城“简垃圾”那里,买回来几件二手家具。   就在今天,易阳用拖拉机把这些家具,统统都给周大爷拉了过来。   如今,   原本家徒四壁的周大爷家,现在墙壁雪亮,家里面大衣柜、盘出了浆的太师椅、五斗柜齐全。   甚至还有一张很罕见的8手贵妃躺椅,堂而皇之的摆放在周大爷家的堂屋里,很是显眼。   而且,罗旋还替他买回来好几根欧式线条。   这种欧式线条,其实是用来做十字绣框、做相框之用的。   罗旋却别出心裁,让木匠把周大爷家的门框、窗户框,统统都用这种漂亮的欧式线条给包了一圈。   还美其名曰:赔礼道歉要有诚意,采沙场誓要将好事进行到底!   等到欧式线条贴好,金粉也买回来了。   然后周老三非常勤快的用小排刷,用买回来的金粉,把原本是纯白色的欧式线条,全部都给粉刷成了土豪金。   这种用来写对联的金粉,反光度极好,色泽明亮。   周老三在门框、窗户框上面,把金粉刷上去之后,本来就已经粉刷的白白净净、亮亮堂堂的周大爷家,顿时金碧辉煌、富贵逼人!   一眼看上去,高端大气上档次。   差点亮瞎了围观群众们的眼睛:“啧啧啧,好漂亮的门框窗框啊!这要是搁在旧社会的话,恐怕就连廖第主,都舍不得这样弄吧?”   “好好看咯,你看看人家周大爷这个门框,开门就像进皇宫一样……”   叶二娘听到众人的夸赞,一张脸笑的如同臭牡丹,“哎呀,大家过奖了啊,我们就一贫苦人家,哪敢和皇宫比嘛!   咯咯咯,就这几间破房子,将就着住,将就着住呢。”   大家站在周大爷家门外,正在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叫李九的年轻人,却表达了他与众不同的看法,“白生生的墙,配上这么金灿灿的门框……我啷个觉得有点扎眼呢?”   一旁的周大爷听见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今天难得的大方了一回,竟然跑去代销店里面,花了足足3角8分钱,买了一包很高级的“翡翠牌”香烟回来。   这包烟,周大爷本来就是准备给围观社员们发的。   现在竟然有不懂事儿的家伙,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周大爷立马把递出去的那支烟,又给收了回来。   “李九你打胡乱说个啥?你个睁眼瞎的家伙,这是得了红眼病吗?”   周大爷给众人递了一圈烟,偏偏就不给那个李九,“你们也别眼红眼绿的了,咱是啥出身?   咱是那种,能让人随便打的?   既然采沙场的鳖孙,敢对我动手,那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这一次算他罗旋有眼色、会来事儿,要不然的话,哼!”   正在周大爷训斥那位不长眼的家伙之际,众人忽地看见3位乡公所里的干事,正拎着公文包,朝着这边鱼贯而来。 第二百零一章 天狂有雨   “我们是红星乡公所的办事员。”   来人一共3位,他们一到周大爷家门口的院坝里,便开门见山的对周大爷道:“你就是正兴6生产队的周抗美同志吧?”   周大爷闻言,不由喜上眉梢、心中激动不已:乡公所……呜呜,人家乡公所总算想起来我这位出身好、立身正、做事勤恳、为人秉正的贫侬竹席来了哇!   大喜之下的周大爷,赶紧伸手从兜里掏出那盒香烟来。   三位干部接过周大爷递过来的香烟,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三人对视一眼。   “走吧,我们进屋谈。”   其中似乎是领头的干部道,“周同志,你这屋子不错啊。”   周大爷一听,一张老脸如同荷花绽放,“哪里哪里,都是托了组织上的福、全靠领导们的关怀,我才能住上这样的屋子。嘿嘿嘿,让领导费心了……呀,三位领导里面请!”   3位干事相继进到屋子里面。   等到他们看清楚了屋里的陈设之后,不由自主的又愣在原地,互相对视几眼,满脸的写着“惊讶”两个字!   “来来来,领导们请坐。”   叶二娘见家里来了贵客,赶紧擦拭桌椅,满脸陪笑着招呼着客人们落座。   稍倾。   叶二娘一个陶罐里掏出一点茶叶,还从另一个陶罐里摸出几块红糖。   她这是准备去烧水沏茶、还有就是想煮几碗荷包蛋出来,好招呼这些乡公所来的干部。   “这位同志,你还是别忙活了。”   一位干部在太师椅上落座,然后对忙前忙后的叶二娘说道,“我们是‘红星乡社员生活状况核查清理小组’的办事员。   这次我们来正兴大队呢,只是想来你家看看,嗯……”   这位干部原本是想说,这次他们专门来周大爷家,就是为了核实一下:这个被定为贫什么的周大爷家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干部的话刚刚说出一半,后面的话,便被他生生给咽了回去。   这位大名鼎鼎的贫苦人周大爷家,生活的到底好不好?   那还用核查吗?   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光那个门框,就尽显张狂与奢华!   三个字:壕!!   “我家很穷!”   听说这些干部们是专程来核实这事儿的,周大爷感紧申明:“我家世世代代都穷苦的不行,以前穷、现在更穷……”   三位干部闻言,脸色不由一沉!   周大爷见状,心中顿时一咯噔:坏了!   自己咋能说,自己现在也很穷呢?   这不是在给农业高级合作社脸上,抹锅底灰么?   “额——不是,现在有了组织上的关怀、有了领导们的关心,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比蜜甜。”   周大爷眼见三位干部的脸色似乎并不是特别好看,赶紧改口道,“领导们看看,我家现在……嘿嘿,有鱼有肉、有好茶叶也有红糖,得感谢……这日子,好的很!”   正聊着。   叶二娘已经沏好了一壶茶,给三位干部端了上来。   这一点点茶叶,还是早上周老三拿回来的。   顺带周老三还搬回来一条鱼、一刀肥汪汪的猪肉,几块小小的红糖。   只不过,   现在那几块红糖,已经变成了叶二娘煮的荷包蛋里面的调料了。   只要周家三兄弟往家里搬东西就好,周大爷和叶二娘,是从来不会问他们这些东西,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等到叶二娘沏好茶,   为了显得更体面一些,叶二娘还因此专门去找人借来一套茶具、木托盘。   然后才给三位干部端了过来。   “盖碗茶?”   一位干部微微一笑,然后托举起一盏盖碗,很是感慨的说道:“记得,以前肖老板开的茶馆里面,听听评书、单口相声,喝喝盖碗茶……咳咳咳,不说这个了。   周抗美同志啊,你家的生活水准还不错嘛……咦?这是,这是雀舌茶吧?”   周大爷陪笑道,“啥雀舌?麻雀骨头,狗都弄不到来吃。哪个还会把麻雀舌头给丢了哟。”   这个茶叶还是周老三,今天早上才拿回来的,周大爷当时只顾着望着自己那个金灿灿的门框傻笑。   没顾得上看这个茶叶。   而且就算他看了,也认不出来这种绿油油的茶叶,到底是什么品种。   什么雀舌,他更是听到没有听说过!   现在,周大爷听见那位干部说了一句“雀舌”,还以为人家在说什么麻雀的舌头呢。   由于麻雀身上肉不多,骨头也脆。   周大爷平常用烤麻雀下酒的时候,都是连骨头带肉,一块儿嚼吧嚼吧给吃了。   所以在巴蜀省,有这么一句说法:麻雀骨头,狗都弄不到来啃。   干部们各自举盏喝茶,一时间也想不到该问点什么,屋里的气氛变得稍显沉闷起来。   等到大家安坐片刻,叶二娘又端上三碗荷包蛋,请干部们吃。   “这位是周同志的爱人吧?你还是别忙活了,我们只是坐坐就走。”   一位干部放下手中茶盏,连忙开口谢绝叶二娘递上来的荷包蛋,“我们下乡办事情是有纪律的,喝水抽烟都可以,但是不能随意吃群众的东西,更不能群众增添负担。”   “没有负担,哪有什么麻烦的!”   叶二娘赶紧回道,“咱农村人,家里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托了领导们的福,咱家别的没有,鸡蛋那是多的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这个叶二娘心知:今天要是把这些干部给照顾好了,能够保住自家当家的那个呈分。   那以后,不要说饲养员这个职务能够保住。   甚至更进一步,当上生产队的保管员,都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叶二娘这才在不经意间,吹了一个小小的牛皮。   其实她根本的意思是:领导你们放心大胆的吃,别替你们心疼这点鸡蛋。   其实周大爷家穷的一干二净,家里攒了十几天,总共才攒出来个7,8颗鸡蛋。   还指望把这鸡蛋拿去卖了,换回来一点钱,好去代销店里买盐巴、豆瓣酱呢。   哪有叶二娘嘴里说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那么夸张”?   “嗯,好了。”   干部们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   其中领头那位干部开口道,“我们还要去别的生产队走走,你们家的情况,咱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今天就这样吧,咱们先走了。”   周大爷一听,顿时有点急了,“呀,急什么呢?领导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咱家昨天中午正好吃回锅肉、清炖大草鱼。   吃了再走,都该吃中午饭的点了,这不正好嘛!   吃完饭,我带领导们去饲养室走走,请领导指导指导,看看我替公家喂养的肥猪、水牛,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的?”   周大爷这是想在干部们面前邀功。   但那三位干部,明显对此没什么兴趣。   “还是不用了吧。”   带队干部摆摆手,示意周大爷、叶二娘两口子留步,“你们家的情况我们已经摸清楚了,留步,我们先走了……”   周大爷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周老三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只见他刚刚跑到院坝口上,就急急忙忙的吼道,“你还在家里安心坐着啊?饲养室里出事了,出大事儿了!”   周大爷自打又了结婚、尤其是周家三兄弟都搬出去另过之后,周老二、老三,就再也没有叫个周大爷一声“爹了”。   实在是需要称呼他的时候,三兄弟多半都是用“你”来替代。   现在,三位干部要走,不肯留下来吃一顿周大爷家的饭。   这周大爷正为此而不爽呢!   如今老三又这样大呼小叫的,气的周大爷一声厉喝,“惊爪爪的做啥嘛,没看见家里有贵客?狗东西,真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咳咳,啥事儿?鬼撵起来了吗?”   周老三哭丧着脸道,“刚才,你让我去饲养室里,去看看那些猪崽有没有乱跑、看看水牛有没有草料了。   我,我打开门,却发现……”   周大爷不耐烦了,“啰啰嗦嗦的,说嘛,到底有啥事?”   “小猪崽不见了!不是,也不是完全不见了,是……是,哎……”   周老三嘶吼道,“我也说不清楚了,你自己去看看嘛!”   一个多、差不多近两个月以前,老母猪一共下了12只猪崽。   现在周老三,竟然说小猪崽少了?   绝对是重大责任事故啊。   那还了得?!   这下子,不仅仅周大爷、叶二娘两口子,就连那三位刚刚走出院坝的干部,也是大惊失色!   “快快快,赶快去饲养室里看看!”   周大爷也顾不得其它了,赶紧撒开脚丫子就往饲养室那边跑!   那个叶二娘也是被吓得不轻,只见她把手在围裙上擦擦,正准备跟着周大爷去看看情况。   但一想到自己的锅里还煮着肉呢,于是慌了神的叶二娘急得一跺脚,赶紧扭头跑回家捞肉去了。   等到周大爷气喘吁吁的跑到饲养室里的猪圈边一看,顿时浑身如同遭了电击一般。   愣在当场!   目瞪口呆,如同一条晒死的鱼……   只见关着那头老母猪的猪圈里,原本应该是12只小猪崽的老母猪身旁,窝着一溜的小猪崽,此时赫然只剩下了6只!   而旁边那个、原本准备用来饲养育肥猪的空猪圈里,却有4头长着獠牙、眼中放着凶光的黑皮猪!   这些黑皮猪一见到生人进来,顿时变得暴躁异常、凶悍无比。   “呜呜——”   “砰砰砰——”   4头猪约么有50来斤一头,它们用坚硬的獠牙,猛然撞在猪圈的木栏门上,似乎它们很是不喜欢呆在此处,正试图逃出猪圈!   这些猪一边撞门,嘴里一边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听起来很是骇人!   “尖嘴獠牙,眼露凶光……嘶,这,这是野猪吧?”   紧随周大爷而来的那三位干部,其中一位自小在山里长大。   他一见这些黑皮猪的那副似乎要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顿时惊呼一声,“不好,大家要小心点,这真是野猪!”   周大爷缓缓扭动脖子,用他失神而略显空洞的眼睛,望着那位惊叫的干部,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扯你娘的蛋咯,我的饲养室里,哪来的野猪?”   “你!你怎么骂人哩?”   干部又惊又怒,连忙随手揣起猪圈旁的推屎耙子,攥在手里当防身武器,“你问我哪来的野猪,我倒还想问你哩!这不是你负责的饲养室吗?咹,怎么家猪变野猪了?”   “是啊,这家猪,它咋就变成了野猪了呢?”   周大爷嘴里不停的念叨着,“6头家猪,它咋就变成4头野猪了呢……”   说着说着,   周大爷双眼一翻……   “咕咚——”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第二百零二章 野猪换家猪   4头青面獠牙的野猪,差不多有200来斤。   换掉生产队饲养室里6只小猪崽,差不多有100来斤重。   这样算下来的话,生产队其实是一点都不亏的。   而罗旋嫌这些野猪没骟过,以后长大了,也是公猪母猪,那种猪肉很膻,肉质也有点粗糙。   野猪肉吃起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所以,罗旋觉得自己用200斤的野猪,去和生产队换100来斤的家猪,自己其实并不亏。   那问题来了:生产队不亏。   罗旋也觉得自己不亏。   那到底,谁亏了呢?   原本已经昏厥过去了的周大爷,此时缓缓睁开眼睛,嘴里喃喃道,“撞了鬼哟……野猪会跑到我的猪圈里来,而我的小猪崽,又……   你个憨婆娘,抱着我做啥?还不赶紧去找猪娃?!”   说着,周大爷猛地从叶二娘怀里挣扎着起身,“走走走,赶紧喊你那4个娃,还有我家老二、老三,一起去找猪崽!   快快,去通知队长彭志坤,让人让他先别上报大队部,我们把猪崽找回来了再说!”   “周抗美,你想隐瞒这事儿?”   饲养室里,响起廖大队长的声音,“这件事情,你还是和我们一同去大队部里,好好说道说道吧。等我们了解清楚了,再上报乡公所。”   生产队里的大牲畜,生产队本身是无权处置的。   如今,周大爷负责的饲养室里,竟然一下子少了6头小猪仔。   这事情,不要说大队部压不住,估计乡公所那里,同样不敢隐瞒,得直接往县里报。   不用说,   今天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饲养室,里一定会热闹非凡。   不多时,大队部的民兵队长,带着十几名基层民兵,预备役全副武装的赶到了现场。   而红星乡里的派出所干警、民兵,还有大批的乡公所干部们,也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据说,   县里接到乡公所的汇报,也派出了几位具有丰富工作经验的老刑侦,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只不过,   这件很奇怪、很蹊跷的怪案子,注定将永远无法侦破:猪圈里多了4头半大野猪、丢失了6只小猪崽。   而在饲养室的周围的野地里、和饲养室里面,竟然没留下任何的猪蹄印。   这一点,让所有的人都感觉到疑惑不解:难道这些野猪,都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   而那6头小猪崽,也是从空中飞走的?或者是被那些野猪,给活活吃掉了?   野猪是杂食性动物。   要说它们把饲养室的小猪仔给吃掉了,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可大家看来看去,现场也没有一丝丝血迹,更没有猪崽们挣扎、撕咬的痕迹啊。   大雁飞过还要留痕哩,6只猪崽同时消失,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   想不通啊想不通。   别说红星乡里、正兴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想不明白。   就连县里派来破案的干部们,也是大惑不解。但苦于找不到半点线索,因此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由于事发之后,生产队组织了大量的人手,到处去寻找那6头消失的猪崽。   而且当时还有一批又一批的社员们,跑到饲养室里面来看稀奇、看热闹。   2,300号人在饲养室跑来跑去、不断的进进出出。   这就导致整个饲养室里面的脚印,已经凌乱的连神仙也分不出谁是谁来了。   现场已经被破坏殆尽,使得从县里面赶来的那几位老刑侦,打算按照现场遗留下来的痕迹,想要去找出来一点点线索、辨别出一点点蛛丝马迹。   也变成了根本就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了。   怪事儿!   活久见啊!   生产队的社员们,私底下都在议论纷纷: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偷猪鬼?   或者是,有黄大仙显灵了?   要不然地话,怎么能解释得清楚这件事情?   乡公所、大队部,还有生产队里的干部们,一边呵斥社员们不许胡说八道。   一边在他们的心里面,其实也隐隐约约有这种想法:除此之外,又怎么能解释得通呢?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如果是人为的话,哪怕是3,5个壮汉组团来犯案,也不可能趁着周大爷短暂离开饲养室的那段时间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下半点痕迹的将这些猪崽调包。   饲养室的猪圈里,为什么会多了4头野猪,少了6只猪仔?   这个疑惑无法解开。   那就只好解决给大家造成疑惑的这个人了……   趁着县里、乡公所里派来的干部们都在,老支书和廖大队长请这些干部们,到大队部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在会上。   那三位核查小组的干事,将周大爷家的情况,给大家详细通报了一下。   最终,大家一致通过了乡干部们的决定:取消周抗美同志的穷苦人称号。   撸去他贫侬协会竹席、和生产队饲养员这两个职位。   周大爷从此降为普通社员,接受生产队干部群众们的监督、就地改灶。   至于那4头野猪。   由于生产队里没有饲养野猪的经验,同时大家也担心野猪在野性大发的时候,会伤暴起伤人。   所以,   干部们决定:干脆让民兵队长动用4颗花生米,将这4头野猪当场击毙。   至于那些猪肉,就给分给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替他们改善一下生活吧!   ~~~~~   饲养室乱糟糟、吵闹闹。   罗旋去帮着看了看热闹、和七大姑八大姨、老少爷们儿们一同疑惑了两回,然后便回到了家。   “别问,问也不知道。”   刚刚回到家,姬续远便满脸疑惑的凑了上来。   罗旋对他道,“老爷子你的身手比我矫健,您能让6只小猪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么?”   姬续远摇摇头,“我就是一棍子敲晕一头,那也得引起其余猪崽,和那头老母猪的嚎叫,哪能做到悄无声息?”   “对啊。”   罗旋一摊手,“更何况,您能一下子搬动4头、总重量差不多200来斤的野猪吗?”   姬续远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一猪二熊三老虎。对付一头、两头半大野猪,老夫自问勉强还做得到。   可一下子要收拾这四头野猪,那还不得要了我的老命?”   罗旋双手一摊:“这不就完了?就连你都做不到,我哪能干的了那事儿!再说了,我像是爱占便宜的人、像是会偷东西的人吗?”   姬续远笑道:“占便宜就数你最积极,至于偷东西嘛……目前我还没有看出来你有那毛病。”   在姬续远的心里,虽说他不相信罗旋会放过周大爷。   但姬续远仔细想想,罗旋只是对周大爷用了一招“捧杀”,便足够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了。   真用不着再玩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了   而且以姬续远对罗旋身手的了解,罗旋确实也没有顷刻之间,就搬运4头野猪、偷走6只小猪崽的能力。   ——姬续远相信:谁也没那个本事。   那饲养室发生的这件事情,可就真让人觉得奇怪了……   姬续远在一旁眉头紧蹙,满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而当事人罗旋心中却在想:姬老爷子啊,您难道不知道“除恶务尽、出手必须要够狠”这个道理?   这个周大爷,他也就是仗着他自己那个呈分,这才在生产队里以烂为烂、横行无忌。   既然他已经惹到自己头上来了,那就得把他彻彻底底的收拾趴下才行!   先前,   罗旋去干那事儿的时候,其实罗旋即便是有空间的加持,也同样应付不了那4头野猪崽的。   这不,为了把它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搬到饲养室里去,罗旋最终还得把它们敲晕了才敢搬。   而且,因为罗旋以前在饲养室里面借住了一段时间。   猪圈里面的小猪仔们,和老母猪,它们已经习惯了罗旋身上的气味。   所以罗旋去搬运那些猪崽的时候,这才没引起老母猪和小猪崽们的闹腾。   要是换一个人去干这事儿的话,哪有那么轻松!   空间里,家猪没法和野猪关在同一个猪圈里喂养。所以罗旋提前就砍了一些竹子、树枝回来,在空间里搭了一个简易的猪圈。   家猪没有野猪那么凶猛。   暂时用手臂粗的竹竿做围栏、以小腿粗的木料当柱子,倒也能够凑合着用一阵子了。   罗旋准备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搬运一些砖石到空间里面,好好盖一个猪圈。   至于6生产队里发生的大变野猪这件事情,大家疑惑不解就不解吧。   普天之下,未解之谜多着呢,不差这一件。   办完这件事情,罗旋和姬续远坐在一起吃完中午饭,便背起书包往学校里赶路。   这一阵子,   陈晓端已经让邱小刚,给自己捎了两次话了,她让自己忙完家里的事情之后,一定要去一趟学校。   只不过罗旋认为:陈晓端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要不然的话,正兴大队距离红星乡又不是多远,她真要有什么急事的话,陈晓端早就跑来找自己了。   所以,罗旋这才一直有点拖拖拉拉的,没去学校。   等到罗旋赶到学校,正是学生们中午放学的时间。   罗旋刚一进宿舍,便引来了余贵军的狂喷:“罗旋,你怎么才来啊?”   “怎么了?”   罗旋看见余贵军脚软手软、趴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就想笑,“我这段时间虽说没来学校,但我的粮食可没少让你偷吃。”   “唉,罗旋你的那个玉米碴、大米确实好吃。”   余贵军叹口气,“只是我不知道啥原因,总是消化不了你那个粮食,一吃就拉肚子、吃一次拉一回。   哎我说罗旋,你是不是在里面放了药啊?”   罗旋呵呵一笑,“你偷我粮食,倒是偷的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的。   你也别瞎猜了,我做人清清白白,我的粮食也是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药?   不相信的话,晚上你看着我拿粮食去灶房里蒸饭,看看我吃了会不会有问题?”   这个时期,每一粒粮食都很珍贵。   以前余贵军在偷罗旋的粮食的时候,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罗旋肯定会察觉出来。   所以现在的他,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此事。   只不过,   余贵军给他自己找了个借口,说他只是因为嘴馋。   托词罗旋拿来的玉米碴,比余贵军的玉米味道要好得多。   同学之间因为嘴馋,“拿”了别人一点点粮食来尝尝。   不算大错。 第二百零三章 一个小官迷   楠竹做成的米筒,如果只选取其中一节竹子,就有点短了。   所以大家用来装粮食的竹筒,其实一共是两节楠竹,中间打通,再加上一个盖子就算做成了。   但罗旋这个特制米筒,当初做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罗旋偷懒,似乎忘记了把两节竹筒打通。   所以,   当余贵军眼睁睁看着罗旋举起米筒,把掺杂着玉米碴的大米,从楠竹筒里面倒出来、装进饭盒里面的时候,不由倍感讶异,“罗旋,原来你真的是吃的这里面粮食啊?”   罗旋嘿嘿一笑:“废话!你一会儿拿着这个饭盒去灶房。晚上放学之后,你再看着我将它吃下去,行不?”   余贵军点点头,“那就好。哎……哎呦,给我一点纸,我又得跑茅坑了……”   说着,   余贵军‘呼’地一下子爬下床,一阵风的往宿舍旁边的茅房而去,“哎呦,来不及了,等一下你把纸给我送过去啊!”   罗旋扭头问彭勇:“他好像是让你给他送纸过去?”   宿舍里,   彭勇也是用卫生纸擦屁股。   这个余贵军占别人的小便宜,已经占习惯了。   而且还占的理直气壮的。   他平常不是扯罗旋的卫生纸,就是扯彭勇的去用。   现在听见罗旋这么问,彭勇嘴巴一撅:“我给他送纸?我给他烧纸还差不多。”   一旁的王兵笑道:“那彭勇你不送,我敢说罗旋也绝对不会给他送纸的,那这余贵军蹲在茅坑里咋办?”   彭勇哈哈大笑,“那就让他等着呗!反正他脸皮厚,说不定还能让隔壁女厕所里的同学,给他扔个纸团啥的应应急呢。”   王兵压低声音问罗旋,“我怎么看见,你刚才好像是从竹筒底部,往外倒米呢?”   罗旋笑道,“谁规定的从米筒里面倒粮食,必须从上面的口子里往外倒?”   彭勇嘻嘻哈哈上前,举起罗旋手中的楠竹筒,然后将它颠倒过来。   却见那个竹筒的底部,赫然有一个用纸团塞着的小孔……   这彭勇和王兵一看,二人顿时明白过来了:这个楠竹筒,看似是一个完整的装粮食的竹筒。   但它其实分为两节互不相通的、两个完整的两节。   其中一头的粮食,被搞了手脚。   而另一端的粮食,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彭勇、王兵大笑:“罗旋啊,下个星期,我的竹筒也得像你这样弄!”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一会儿,   那个余贵军捂着着肚子,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大腿,歪歪扭扭的慢慢挪着回来了。   刚刚一进门,余贵军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埋怨道,“你们怎么不给我送纸来呢?”   王兵笑道,“我又不是属狗的,没事谁会往茅坑里跑啊?”   余贵军咽下一口口水,对罗旋道,“哥啊,你说,我这一阵子当宿管,表现还好吧?”   罗旋点点头,“早上担水、扫地、帮忙挤牙膏……虽然你帮忙挤牙膏,是为了蹭我们的牙膏香皂,但也算做的不错。   中午一放学,你就帮忙端饭、拿菜刷碗,晚上打热水、给大家赶蚊子,做的还不错。”   余贵军哭丧着脸道:“那我为大家付出了这么多,不仅仅要替我们这个宿舍里干活,还去旁边那几个宿舍搞卫生,打扫外面的走廊。   哥啊,你你说为什么老师就不考虑让我,也去当一个班干部呢?   哪怕是当一个小组长也行啊!   我从点点滴滴做起,一点一点的往上升也好啊。   但那两位新来的老师,怎么机会都不给我一个?”   以前五年级二班的班主任是袁老师。   但现在,   老校长因为工作成绩优异、表现突出,已经被调到乡公所教育办上班去了。   所以袁老师就接替了老校长的位置,当上了代理校长。   而原本教五年级语文的陈晓端,则被学校当作“教学骨干”,调到六年级当班主任去了。   因此现在管五年级二班的,是两位新来的老师。   余贵军这是觉得:既然两个老师都换了。   新来的老师他们初来乍到,也不太了解情况,那自己就应该和别地那些班干部们一样,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余贵军认为他完全有资格,和他们争一争当班干部的资格了。   ——这是一个想当官,想的有点痴癫了的家伙!   听到余贵军这样说,王兵悄悄的跟罗旋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就是:给他出个馊主意,把他狗日的丢坑里去算了。   罗旋沉吟了一下,然后问他,“你要是被抓到里面去了的话,你觉得该怎么才能得到一个‘积极改造’的荣誉?”   余贵军眼睛一瞪,“我老老实实的,咋可能进里面去嘛!”   “举例,这不是说假如嘛!”   罗旋伸手把余贵军的脑袋抱过来,低声道:“其实呢,有人以为老老实实的,就能得到先进。其实不然……嘿嘿。”   余贵军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老老实实的……【此处省略】,还不行?”   “当然……不行啦。”   罗旋笑道:“记住,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但你也不能老是嚎,要不然让人厌烦就麻烦了。”   余贵军一咕噜爬起来,拉住罗旋的袖子就喊:“哥,教教我!”   “附耳过来——”   罗旋旋即给余贵军面授机宜一番……   余贵军听完,满脸的担忧:“真……真的能行吗?”   “把吗字去了!能行。”   罗旋说完,然后招呼彭勇、王兵道,“到时间了,走吧,咱上学去。”   于是,三人便鱼贯而行,只留下余贵军呆在宿舍之中。   别人都是去教室里听课,但罗旋却径直钻进了教师办公室,找陈晓端去了。   “罗旋,你怎么才来啊?”   “马上就要到十一了,我们学校想组织一个节目,去县里汇演、献礼。”   陈晓端一见到罗旋,便埋怨道,“你看看,现在还剩下多少时间准备节目?”   罗旋奇道,“我一不会跳舞、二不会唱歌,这种事情,怎么会跑到我头上来呢?”   陈晓端也笑,“你上次有一首歌,现在已经在地区的广播里播出过了,反响很热烈。   所以呢,袁老师……哦,现在的袁校长,就把这一次去县里汇演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六年级。”   罗旋现在和陈晓端,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   说是姐弟也不像,说是朋友也不完全是。   反正现在罗旋和陈晓端之间的关系,就这么有点说不太清楚、很难准确的去形容。   两个人比较随意,忘却了各自身份、年龄,甚至是性别上的差异交往着。   现在陈晓端,她已经通过了上级的审查,暂时被学校列为“教学骨干”在培养。   而新官上任的袁老师,正需要一个表现他领导水平、治学素养的突破口。   因此,这一次的文艺汇演任务,袁代校长是特别特别的重视!   而且,这家伙也知道:如今的罗旋那小子,就凭袁老师他的硬压,恐怕还未必降的住罗旋。   ——人家罗旋,现在在乡公所里有人!   别说其他的干部了,就老校长能够有今天……嘿嘿,大家都知道其中的原因之一,绝对与罗旋那次敲锣打鼓、往乡公所报喜邀功有关系!   因此,   老谋深算的袁老师,这才躲在幕后,将陈晓端给推了出来,让她去一手操持这场汇演的事情。   搞明白了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委之后。   罗旋开口道,“其实我也没谦虚,翻遍我身上,也找不出一颗文艺细胞来。   不如这样吧,不是说上次那个《生产队里的小社员》,这首歌反响挺好的吗?   那陈老师你将它改编成一曲舞蹈、搞一个歌舞表演节目,然后去汇演不就好了吗?”   陈晓端摇摇头,“这恐怕不行。县里一中的学生们,这一次的参赛曲目就是这个。你想想,以我们学校学生们的文艺水平、服装道具,怎么能和她们一竞争高下?”   罗旋想了想,觉得陈晓端说的也在理。   人家县城里的那些孩子,周末可以去文化宫里排练,有县艺术团的专业老师辅导她们。   就凭红星乡里这些生源条件,天然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要是选择表演相同的歌舞节目,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么?!   而这一次汇演,对于袁代理校长来说,很重要。   那他要是日子不好过了,陈晓端的岁月,恐怕也不会过的太舒坦……   陈晓端见罗旋沉吟不语,便开口笑道,“你也别为难了。要是能够做到,就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弄一个曲目出来。   实在是不行的话,我再另外考虑考虑吧。   只不过,我虽然会弹钢琴、古筝这些乐器,只是这种文艺汇演上,真是有点不适合表演这些节目呢。”   自从这一世,罗旋认识陈晓端以来,她并没有强求自己做过什么。   罗旋知道:陈晓端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很骄傲。   她是不会真正对谁服软、更不会去低三下四的求人的。   如果自己稍微表现出来一丝丝为难的话,陈晓端就会放弃这次汇演。   甚至她因此而丢了工作,陈晓端也会在所不惜。   ——或许,这也是她作为一位没落贵千金,最后的一丝骄傲了。   罗旋想了想,开口道,“这事情来的也挺突然的,现在我也没什么好的想法。   这样吧,这事儿先放一放。   我想问问,上次托你替我打问租房子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陈晓端微微一笑,“已经办好了。前两天,房管所的陈叔来和我说,我家斜对面,有一处房子已经空置下来了。房管所在简单的修葺了一下,正准备往外租呢。”   这个时期,   街上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属于公房,由红星乡公所的房管所负责维护、分配。   只不过,分到这种公家房屋的人,每个月是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的。   费用倒是不多,一个月3,4块钱就够了。   但分房的资格,却很难得。 第二百零四章 又弄一个窝   以前罗旋准备在红星乡街上租两间房子。   其目的,是出于方便自己好倒腾蘑菇、甲鱼、鳝鱼这些东西。   自己的零花钱,可全靠卖这些东西给顾胖子,才能维持自己的日常开销、保障自己天天有肉吃,哪能不重视?   至于以后,自己还可以做到“狡兔三窟”,利用这些房子,偶尔去倒卖一部分粮食。   罗旋考虑的是:自己的居所越多,就越没有人,能够搞得清楚自己晚上究竟在哪里住。   这样一来,   神出鬼没的自己,就不容易被人摸清楚规律,那样会更方便自己行事。   因为前两天自己比较忙,所以罗旋就把帮忙打问租房子事情,委托给了陈小端,请她帮自己去打听一下。   没成想,陈晓端竟然是去申请公家的房子,而不是向私人租房。   想来,陈晓端这是更相信公家人,才会这样做吧。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前几天,我给你以‘方便创作’的名义,向房管所申请租一套房。”   陈晓端道,“我其实也没想到,这次房管所,竟然这么快就给我批复下来了。要不这样吧,反正今天下午我也没课,咱们先去房管所办理一下手续?”   罗旋点点头。   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事,回宿舍里,有那个讨厌鬼余贵军在那里玩躺平。   罗旋可不想听到他“哥啊哥啊”的叫个不停,让人心生烦躁。   陈晓端去校长办公室里,和袁校长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罗旋往红星乡房管所走。   一路上,   陈晓端闲聊之余,顺口说道,“现在的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咋总是怪怪的?”   罗旋微微一笑,“赵教导主任,他已经眼巴巴的望着那个位置很久了。现在老校长好不容易高升,却被年纪轻轻的袁老师,把那把椅子给占了。你想想,赵主任能开心吗?”   陈晓端嘴唇一撅,“真不知道有什么好争的!在哪个岗位上,不都是为教育事业做贡献嘛。   只要把自己的本质工作做好了、努力提升自己的业务技能,上级还能埋没他吗?”   罗旋摇摇头,“赵教导主任年纪大了,他也干不了几年了。所以,这才使得他很想坐在那个位置上。   这个不仅仅是一种成就感、是对于他这么多年辛勤工作的一种肯定。   而且还事关他过几年退休之后,该享受的工资级别、和福利待遇。   更重要的是,这还关系到他在老同事、家里的亲戚朋友面前的地位、还有面子问题。”   “哎,真是麻烦。”   陈晓端偏着头,盯着罗旋道,“咦,你这么对这些东西,研究的这么透彻?我有些时候,都忍不住在想,你那脑袋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得了吧。你以前在大树下好乘凉,所以用不着去想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   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不多想想、不计划周详,恐怕早就饿死了。”   罗旋笑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更别想来研究我的脑子结构。   你的身上,难道就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咱不也没敢问么?”   陈晓端娇笑道,“行,以后我们相互之间,各自英雄不问出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吧。”   二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来至乡公所里的房管所办公室。   “罗旋同学是吧?”   房管所负责人见陈晓端带着人进来,再仔细一看,便知道来人正是罗旋。   罗旋微微一笑,“领导,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请教一下领导您。”   负责人给陈晓端,和罗旋各自倒了一杯热水。   然后满脸笑意的说道,“罗旋同学你不用那么客气,请说。”   “我是农村户口,在这里租房,符合正册吗?”   罗旋道,“如果这事不符合程序的话,还请领导您撤回这个决定。咱绝不能给领导你们,增添额外的负担不是?”   “不会不会。”   房管所负责人连连摇头,“咱不说你上学,来回奔波在路上,会耽搁你的学业。就说你为我们红星乡做出的贡献、还有挣回来的荣誉,罗旋同学你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毕竟,我们的优秀小社员、科技小能手,还有词曲小作者,怎么会没有资格住公房呢?   给你解决后顾之忧、给你创造一个良好的创作环境,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而且,上次县里计划委的钟主任,还有我们乡长同志,也是有过明确表态,要求我们乡公所相关部门,要尽力替罗旋同学解决生活中的一切困难嘛!”   房管所负责人笑道,“陈老师啊,您看看你们学校里的好学生,为人处世原则性强,做人做事不骄不躁、谦虚谨慎。很好,很好,不愧是我们红星乡的小明星!”   三个人在办公室里闲聊几句、商业互吹几回。   负责人便亲自拿着钥匙,带着罗旋去看房子。   看着走在前面、对自己热情的不得了的负责人的背影,罗旋心中不禁感到有一丝宽慰。   自己这一世穿越而来,小心谨慎的布局到今天,如今总算看到了一点成功的苗头了!   越小的地方,越是人情社会。   自己要想在红星乡活得如鱼得水的话,和乡公所里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搞好关系,那是非常有必要、而且非常管用的。   如果自己,仅仅是得到了“上面”的青睐的话,真正出去办什么具体的事情的时候。   其实,还不如这些各个部门的小领导出手帮忙,来的便捷、简单。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道理。   人的生存问题一旦得到了解决,就会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   罗旋也没什么大目标。   无论什么理想、什么抱负,都得等到自己拉扯着那些必须要去帮助的身边人,一起熬过了那三年再说。   红星乡不大。   没一会儿,房管所负责人就带着罗旋、陈晓端来到了地头。   等到他拿出钥匙,打开门一看,只见房子的墙壁已经被粉刷的雪白,也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   这是一座外表看起来,和旁边的民居差不多的房子。开间也是一个小小的堂屋,看起来并不显山露水。   但进到里面一看,却赫然发现这座民居的与众不同之处:别人家的房子,基本上都是一溜到底。   一间房间紧挨着一间,就那么一字长蛇般的一通到底。   而这座民居却是口子小、肚皮大。   一进门,是一间小小的堂屋,但从后面的第二间房间开始,屋子便朝着两边扩展,变成了套间格式。   推开那些套间虚掩着的门,罗旋看见里面有几件简简单单的老式衣柜、床、写字台。   只是这些家具,都有一点陈旧,但擦拭的很干净,凑合着也能用。   这样一来,自己也不必再花钱去买了。   看完屋内的格局、陈设。   等罗旋和陈晓端走到房子后面,却见房后和陈晓端家一样:也是有一个小小的院子。   只不过,这个院子明显比陈晓端家那个大,而且角落里也有一个小水池,还有两株土枇杷树。   树木长的枝繁叶茂,只可惜不到季节,树上没有枇杷果。   罗旋见到这座房子、院子,心中不由感到有一些小惊喜:这座房子里面的房间多。   那么自己平时就可以把绝大部分房间,给锁起来,平常就不让邱小刚、或者是任何人进那些房间。   这样一来,   久而久之,他们养成了习惯,就不会在房子里面乱窜、乱翻。   而自己,想要在哪个房间里面藏点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也更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再加上院子里面又有一个小水池。   以后自己需要卖甲鱼、鳝鱼的时候,就可以提前将它们拿出来,先暂时喂养在小水池子里。   然后让邱小刚,随时给顾胖子送过去就行了。   简直是太方便了!   而且当罗旋看见斜搭在院子墙壁上的那架木梯的时候,心中就突然多了一个想法。   以后自己要是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半夜溜出去的时候,甚至都可以不走前面的正门。   就从这后面院子里悄的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知道?   这个房子,罗旋很满意。   至于租赁房子的一切手续,那就不用自己操心了。自然有房管所的负责人,拿着自己的户籍信息去办理所有的相关手续,用不着自己跑前跑后的……谁叫咱有人呢?   小地方,有人就是好办事。   等到出了门,罗旋正想和陈晓端道别。   自己也好去供销社的针织品、百货门市上,买一些被褥、枕巾枕套,什么簸箕扫帚、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回来。   毕竟新安置一个窝,该有的、最基本的生活用具,还是得简单配备一些。   自己住起来也便捷一点。   “你是需要去买被褥、棉垫这些东西吧?”   陈晓端见罗旋也不打算回学校了,而是准备往街上去,便开口道,“其实,这些东西,我家里多的很。你要是不嫌弃款式陈旧的话,倒是可以拿来将就着用。”   罗旋闻言,开口道,“你家也是凭票据买回来的,哪可能有多少长余的被褥呢?”   这个时期,   不仅仅布票紧张,而且棉花是战略物资,管控的很严,棉花票更是难搞。   陈晓端笑道,“凭票据供应,这才实行几年啊?我家早在几年前,从省城搬回来的时候,就拉了足足一卡车东西回来呢!   这些年,东送一点亲戚、西送一些给我父亲的故友,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但要给你用的话,恐怕你以后结婚、再生上10来8个孩子,也是用不完的呢。”   陈晓端说到这里,俏脸忽地一红……   而罗旋则没留意到她身上的变化,闻言,罗旋心中倒是有点小窃喜:自己本来就没有布票。   要是真要去供销社买床单被褥这些东西的话,那也只能去薅顾胖子的羊毛了。   那现在既然陈晓端家里有这些东西,那自己何苦还要舍近求远、去挖空心思编排顾胖子呢?   那也太费脑细胞了…… 第二百零五章 好多军用被   现在租住在这间这座屋子,和陈晓端家是斜对门,只隔着一条街。   罗旋和陈晓端出了门,连门都懒得锁,便一前一后的到她家取被褥去了。   半道上,罗旋对陈晓端道,“我身上钱倒是有,但我恐怕一时半会儿的,恐怕没布票给你。”   陈晓端笑笑,“那也没关系的,你以后用甲鱼给我顶账就好。”   自己和陈晓端之间,在经济上一直都算的很清楚。   尤其是这个陈晓端,她就是再穷,哪怕她拿家里的宝贝出来顶账,也不愿意欠罗旋一点点债。   所以,罗旋也得给她把话说在前面,免得账目上纠缠不清。   正所谓君子相交淡如水,罗旋不想和陈晓端有任何的债务纠葛。   路程很近,两人刚刚说了这么几句话,便走到了陈晓端家门口。   “晓端,这是……呀,原来是罗旋啊?”   陈晓端的母亲开门,见自家女儿身后跟着一个人。   等到看清楚了来人是罗旋之后,陈母很是高兴的开口道:“都赶紧进屋吧,外面街道上的灰尘大,别整的跟个泥猴子似的。”   等到罗旋和陈晓端进了屋。   却见陈母现在的脸色,比起以前似乎要好了很多。   自打上一次自己来陈晓端家,帮忙宰杀过一次鳝鱼之后,罗旋便再也没有来过她家。   没成想,   自己第二次临门,这陈母对自己的态度,却要比上一次热情了不少。   “罗旋,你是喝茶,还是吃荷包蛋啊?”   陈母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罗旋道,“上一次你来我家做客,我看你似乎并不喜欢吃荷包蛋……你是不是在客气、不敢吃啊?”   罗旋笑笑,“伯母你不用忙了,我确实是不喜欢吃荷包蛋……我只是来拿点东西就走,您歇着吧,不用管我。”   陈晓端娇笑道,“妈,你就别管了,人家只是来拿点东西就走。你要是管的太多了,人家罗旋还不好意思呢。”   陈母笑骂一句,“晓端你咋说话的呢?进了这个门,来者都是客,怎么能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罗旋你别怕她,我家晓端又不是你的班主任,你那么拘束做什么呢?”   以前这个陈母,听陈小晓端说过,罗旋是在念五年级。   陈母知道自家女儿,现在是教的六年级。   因此,她才有这么一说。   而这一次,罗旋到陈晓端家里来,陈母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全部源自于罗旋让邱小刚送过来的那几回甲鱼。   空间里面的甲鱼有泉水加持,再加上有神秘空间的改良。   似乎这个甲鱼血,对于治疗陈母的病情,效果要比陈晓端在外面买的要好的多。   现在陈母身体内的气血,已经比起以前要改善了很多。   因此她的精神头也好了、心情也变得愉悦了不少。   三个人闲聊几句,然后陈晓端就带着罗旋来至一道墙壁前。   巴蜀老式民居,有不少都是用木头为柱、然后用竹片做隔墙。   竹片之上,再用黄泥加入猪鬃毛、捣碎的黄麻纤维糊墙。   最后抹上一层石灰。   这样,一道隔墙就算做好了。   陈晓端家,除了临近巷子那一面隔墙、和临街那边的墙壁是用青砖垒砌,其余与邻居家的隔墙,也是这种木柱、竹片做成的墙壁。   罗旋跟在陈晓端身后,见她有门不走,却径直走向这一面墙壁,便猜测这陈晓端家里,可能是有“夹壁”了。   不过,   以前巴蜀省兵荒马乱、盗匪横行上百年。   所以巴蜀省很多寻常人家家里,要么有用来藏身的地窖、红薯窖。   要么很多人家干脆就在家里,修建一间简易的“密室”,以供遇到盗匪前来劫掠、绑票的时候,好紧急藏身之用。   像陈晓端家里有夹壁这种情况,在旧社会的巴蜀省并不罕见。   甚至人们为了躲避“抓壮丁”,也会在家里弄这么一间夹壁。   等到陈晓端走到那一面墙壁前站定,侧身对罗旋微微一笑,“愣着做什么呢?还不赶紧来帮忙?”   说着,   陈晓端伸出手,抓住墙壁上一个木制把手,然后用力的旁边推。   可能是因为这倒夹壁的门年代久远,凹槽里没有倒油润滑,所以原本并不沉重的竹片、泥土墙,此时还真不容易推开。   罗旋见状,赶紧上前帮忙。   等到好不容易把那道极其隐秘的夹壁墙推开,罗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你嘴里所说的‘剩下不多了’?”   陈晓端咯咯一笑,“多与不多,那都是相对的。拿吧,你需要多少只管拿去。”   罗旋仔细看了看,这间算得上是“密室”里的物品。   只见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用油布捆扎起来的四方形包裹。   陈母拿来剪刀,罗旋帮忙将这个包裹上捆绑着的绳索剪开。   打开外层的防水油布里面,又是一层麻布,作为衬里。   罗旋仔细看了一眼,那个油布上印着的英文字母。   连同里面的麻布上面,也印着一些英文“太平洋作战司令部……中国战区专用……100%长绒棉……”   等等这些字样。   只不过,由于麻布并不是绷的很直,有一些内容被麻布上的褶皱遮挡住了,让人看不太全面。   罗旋从字面上来猜测:这些棉被、褥子,应该是二战时期遗留下来的军需物资。   陈晓端的父亲,以前是果军的高级军官,可能他也顺手牵羊的弄了一点点物资回来。   用作接济乡亲、或者是给家里人,拿去当送人的礼物之用。   ——要说拿一包被褥回来倒卖,罗旋估计陈晓端的父亲,还不屑于干这种事情。   人家即便是要倒卖,那也是轮车皮、轮多少辆汽车的拿出去卖。   怎么可能,看得上倒腾这一包两包的被褥呢?   等到罗旋把包裹完全打开,里面原本被捆扎的紧紧实实的被褥,顿时就爆裂开来!   “这……”   望着把夹壁撑的满满当当、堆积一地的军用被子、褥子,甚至还有供士兵铺在地上隔绝潮气的毡毯。   罗旋和陈晓端一下子就愣住了:这……这也太多了吧?   如同后世做家纺生意,那种用真空包装的被子一样。   刚才罗旋剪开的这一包被褥、毡毯,也是看着不是那么大个。   但剪开捆扎的绳索之后,数十套军用被褥一下子炸裂开来,眨眼之间就在罗旋、陈晓端的眼前,堆积出来一个小山丘!   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就连一向云淡风轻的陈晓端,顿时也愣在当场,“我,我家以前只有两包这种东西。上次打开那一包,还是我父亲派人前来弄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   “是啊。”   站在罗旋身后几步远的陈母,此时也开口解释道,“这些东西,那还是旧社会,晓端的父亲有一次派人拉回来的。   那时候,我们娘母女俩还在省城住着哩,哪操持过这些?   等我们搬回红星乡来,那时候我们母女,也带回来差不多有一卡车东西。   这个夹壁里面的东西,咱也用不着,就东送一点、西送一些。   没多长时间,那一包被拆开了的,都已经送出去了不少。   所以咱真还不知道,原来一包被褥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套……”   唉~   这个时期大家都苦,物资严重短缺。   别人家里,想置办这么一套被褥都不容易,连大多数人家家里,垫床都是用的谷草凑合着用呢。   但这个陈晓端家里,居然还在为被褥太多了而发愁!   只不过,以前过惯了富贵生活、两手不沾阳春水的这陈晓端母女俩,她们真还不是特别能理解,那些真正的贫苦人生活的艰辛。   等到她们家道中落、入不敷出之时,却又错过了拿这些东西,出去变现的机会了……   ——总不能让满身书卷气的陈晓端,抱着一床棉被去青蛙市场上,站在那里等着别人来买吧?   要是联系贩子来家里收购,估计不要说陈晓端没那个心思,恐怕就连陈母,也是打死都不会同意的。   一个以前高高在上、根本就不愿沾染商贾事的孤儿寡母,让她们去和浑身酸汗味儿的小贩,站在家里商量价钱?   陈母恐怕宁愿饿死,也不会干那种事情。   旧式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出身名门的骄傲,注定了陈晓端俩母女,她们有一些渗入骨子里的观念,会和罗旋这种穷小子大相径庭。   看着那一大堆被褥,罗旋道,“我只是需要一套、最大两套被褥就好。那剩下的这些……”   陈晓端此时,也犯了愁。   只听她娇叱道:“你都拿走吧!这种被褥,别人一看那颜色、规格,就知道是适合单身男子用的。我家放这么多被褥做什么?”   见罗旋在沉吟,陈母也开口道:“什么东西,只有用起来了才叫东西,要是堆积在这里,它就是一堆没用的废品。   罗旋,你也知道的,我家就俩母女。以前那些爱来拿东西亲戚,如今对我们家已经是敬而远之,疏远的不得了了。   这些被褥,你都拿走吧,就当是你帮我们一个忙。这些东西搁在我家里,咱看着,心里堵得慌……”   罗旋望着堆积如山的被褥,倒也能够体谅陈母的心情。   闻言,   罗旋点点头,“那好吧,反正我那边房间多,我就先把这些东西搬过去,给你们寄存起来。   要是遇到以后你们需要的时候,随时过去般就行了。”   陈晓端轻笑道,“我家怎么可能会用的上这些?你拿去卖掉也好、送人也罢,你看着处理吧。”   罗旋点点头,“那行!我要是有时间的时候,就去青蛙市场上卖掉一部分。得来的钱,我会给你拿回来……一九分账就好。”   “我不要!”   陈晓端刚刚把话说出口,便意识到罗旋也绝不可能会独吞这些钱。   于是她赶紧改口道,“卖这些东西也是需要付出很多精力的,这样吧,咱五五分就行了……别说了,不就是一点点钱吗?纠结来纠结去的,多没意思,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   “行。”   陈晓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罗旋也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不过,现在大白天的,搬个一套两套去我那边还行。   要是搬的太多了,我怕街道办的大妈,又得来问东问西的了。   这样吧,我先拿走一套,晚上再来搬剩下的东西。”   “只能你一个人来。”   陈母满脸正色的叮嘱道,“一天搬不完,那就分成两天搬。总之,你千万不要带别人来帮忙。”   罗旋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 魔怔了的余贵军   罗旋在忙着拾掇新租的房子。   而此时宿舍里,五二班的副班长、兼学习委员熊英。   正瞪着躺在床上的余贵军厉声质问他,“余贵军同学,你怎么能无故旷课呢?”   余贵军翘着二郎腿,满脸不在乎的回道,“啥叫无故旷课?   哦,合着我半天没去教室上课,就叫无故旷课?   罗旋一个星期都不来学校一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有多久没去教室里上课了?   他那算有理由旷课?   真正不爱学习的人,你不去找他,却偏偏要揪着我不放呢?”   熊英冷哼一声,“你也配……不是,你能和罗旋比嘛?人家……他……”   余贵军怒道,“我凭什么不能和他比?他不是咱们学校里的学生?他不应该去上学、认真听讲?   不是说人人平等吗,你凭什么要揪住我?”   熊英心知自己理亏,但她哪是那种会低头的人?   只见她一步窜到余贵军床前,嘴里辩解道,“人家罗旋,现在不是咱们班的人!他已经跳级去六年级了,我是五二班的班干部,怎么能去管他?   而且,他有特长,以后升学考试,罗旋是可以加分的!你怎么和他比?”   熊英放缓语气,   尽量装的柔声一点说道,“余贵军同学啊,不管人家罗旋做得怎么样,你要做好你自己,那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你看看你现在,流里流气、斜躺歪坐的,哪有一个学生应该有的样子嘛?”   余贵军嘴里哼了一声,“学生该有什么样子?我每天准时到教室,从来不迟到不早退。   课堂上,我认认真真听讲、仔细记录老师讲授的知识点。   下课了,我厚着脸皮,挤进你们各种学习兴趣小组,向你们请教。”   余贵军越说越来气,“放学了,别人都回家,我却每天都主动留下来,帮忙打扫教室里里外外的卫生、擦拭桌椅。   我特么连学校里操场,都不知道扫过多少次了!   回到宿舍,我顾不上擦把汗,就得去灶房排队,给大家伙儿拿饭盒、打菜,拿开水……”   余贵军脖子上青筋暴起,只见他唾沫横飞的诉苦道,“等到宿舍里的那些同学们吃完饭,我还要替他们刷碗、打扫宿舍里的卫生、清扫走廊。   等到晚上他们准备睡觉之前,我还要去打热水回来、给他们准备洗脚水……   早上同学们没起床,我就得去水井里挑水,给他们挤好牙膏……我还不够勤奋、还不够积极吗?”   余贵军长长的吁口气,竭力压制住自己胸中的愤懑。   “哼……我得到啥了?   他罗旋又干啥了,他又为班集体、为同学们做过什么?凭什么他得到的荣誉起堆堆,我却在角落里吃灰灰?”   说着,余贵军高高的举起巴掌,倒是把熊英吓了一跳:“余贵军同学,别乱来!你……你要干啥?!”   余贵军高高举起巴掌,最终轻轻给自己一个耳光,自艾自怜道:“妈的,我余贵军这么勤快、这么积极。也不知道老子是咋混的,连一个小组长都混不上哇?!”   “余贵军同学,别骂人,不准说粗话啊,咱好好说话。”   熊英一听,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这个以前表现很积极、但现在居然无故旷课的余贵军,他的问题症结所在了。   面对一个和自己一样,喜欢当班干部、喜欢享受能够得到老师另眼相待、能够得到同学们敬畏那种感觉的同类……   啊呸!   是面对一位要求进步、积极向班级组织靠拢、喜欢帮助同学、会主动替老师分忧、减轻老师负担的好同学……   熊英不禁对眼前这位瘦巴巴的余贵军,产生了一股很亲近的感觉。   “余贵军同学,你不要这么急功近利嘛。”   熊英缓缓在余贵军的单人床边坐了下来,压的床楔子“咯吱”几声。   “你想想以前,刚刚开学那一阵,你是多么的积极、多奋发向上?   热爱班集体、积极参与集体活动,你也热爱劳动,每天都是你忙前忙后的,在为广大同学们服务……   这些,老师和我们这些班干部,又不是没看在眼里。   以前袁老师、陈晓端老师都说过,说余贵军同学,是一位很不错的学生,以后肯定是会有大出息的。”   听到这里,   余贵军猛然半坐起来,“真的?不,不要提陈晓端老师,她只偏爱罗旋那个小子。   你倒是没看见咯,陈晓端老师在罗旋面前,装的就跟一个大姐姐一样……哼,哪有半点老师的威严?”   熊英摆摆她胖乎乎的手,“不要在别人后面说坏话,这个习惯不好。”   “余贵军同学啊,你再看看现在的你。”   熊英一副痛心疾首状:“头不梳、脸不洗,听到学校里的上课铃声,你也不去教室上课。   唉,你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本来呢,前两天我们班干部开会,正在研究怎么接纳你的问题……   你说说,就你现在这个模样,咱能把你发展进班干部群体、敢吸收你进入班干部组织吗?”   余贵军双眼放光,“真的?你们真开会讨论过,让我加入班干部组织?”   熊英胖脸微微一红,旋即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宿舍里采光很差,   但对此事极为重视的余贵军,还是把熊英脸上的变化,给尽收眼底。   “这样吧,等到这个周末放学之后,我提议我们班上的干部,举行一次全体会有。”   熊英道,“这一次会议的议题,就专门讨论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吸收进干部群体,作为一名后备干部培养培养……”   “哦,知道了。”   余贵军冷冷的回了一句,然后颓然躺回床上,“熊大干部,您先去忙你的吧,我这里用不着你来关心。”   熊英眼见自己刚刚要取得的成效,顷刻之间就化为乌有。   此时的她心中不仅有一些恼怒,而且还有一股深深地挫败感。   这让古道热肠,却又心高气傲的熊英无法忍受的,“余贵军同学!你怎么能这样自暴自弃呢?   你一定要正确认识到你的不足,然后勇敢的去面对它、改正它!持之以恒,坚持下去,是金子迟早你会发光的。”   “我要是金子,迟早会被你们花光的。”   余贵军打了一个哈欠,“熊大干部,麻烦您出门的时候,把门给我带上,谢谢。”   熊英大怒,“你!好好好,余贵军同学,你这个态度,我会转告给班干部和老师们的!你就等着接受学校和班级上,对你的处分吧!”   说完。   熊英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门外穿来熊英赌气似的声音:“余贵军!我是不会放弃挽救你的。   我是绝对不会看着你,就这样一步步堕落下去的!你给我等着……”   躺在床上的余贵军,眼见房门被熊英重重的带上,心里不禁又有一点忐忑不安起来。   先前罗旋告诉自己:要想在同学们之中脱颖而出、要想被老师和班干部们突击提拔的话。   靠一步步的熬、靠勤勤恳恳的挣表现,那是万万不行的!   你余贵军有啥?   文艺才能不突出,家长屁股下坐着那张椅子不光鲜,也不是哪位大干部的亲戚,又不是校长的外侄。   论学习成绩,比学的你好的一大堆。   论才艺歌喉,胖胖的熊英都能比你扭的好看、摆战斗姿势比你有气势。   吼的也比你大声,而且更为悲壮……   罗旋先前对余贵军面授机宜的话语,还在余贵军耳边萦绕:你要想脱颖而出、要想挤进班干部队伍,就得剑走偏锋、就得奇招迭出才成。   当时余贵军问:那我怎么出奇招?   罗旋教他:一个字,闹!   闹!   旷课躺平、学习摆烂、没事就找点事来闹……反正不能绝对不能消停下来。   等到班干部,还有老师们,都觉得余贵军以前那么积极向上,现在忽然变得自甘堕落、以烂为烂。   大家为此深感痛惜之时……   到时候,   余贵军再借助某位班干部的开导、教育、帮扶,一点点、慢慢的变好、逐渐回归到正轨上去。   到了那时,余贵军绝对会成为“落后分子变积极分子”的先进典型。   “嘿嘿——”   余贵军一想到自己,某一天竟然能够登上讲台,从老师充满鼓励、满是欣慰的目光里,   在全班同学羡慕、敬畏的眼光中,领过金灿灿的《优秀学生奖状》的那一幕……   余贵军忍不住躺在床上笑出了声。   一如偷油得手后的小耗子。   可余贵军在兴奋之余,忽地想起来一件事:人家罗旋叫自己一定要闹……   可自己光躺在宿舍里,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嘶~   余贵军暗想:这可不行,咱得闹事儿去!   这家伙已经魔怔了:只要能够让他当上班干部、让余贵军能够在他爸单位上,替他爸脸上争光的话。   余贵军啥事儿也敢干!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时期,子女是可以顶替父母的工作、是可以接班的。   余贵军身为他爸的小儿子,上有一个二哥年龄比他大,而且余贵军他的那个二嫂,似乎又使了一点手段。   所以,   以后接班去邮电局上班、吃上国家粮的,目前还是他二哥的可能性最大。   因此,余贵军除了试图用自己的实力去和他二哥争之外,别无他法。   别小看这份工作、这一个内招名额。   如果一个人一旦进了单位、如愿以偿的端上了铁饭碗的话。   那不仅仅是他的命运,将会得到彻底的扭转,而且能够影响到至少三代人的命运哩。   余贵军如果能够在邮电局上班,那么以后他娶老婆,就有可能能够娶到供销社的营业员,或者是粮站、储蓄所里面的女子。   以后,   余贵军的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吃居民粮的人,那他们就用不着去农村受苦、去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   但若是余贵军,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员的话。   无论他在生产队里,表现的多么的优秀,那他也别指望能够娶一位“吃国家粮”的姑娘做老婆了……   这样一来,以后余贵军的子孙后代,也就多半是一辈子修地球的命……   社会实情如此。   谁也无可奈何,所以由不得余贵军不去争……   那边,余贵军正在挖空心思的想出人头地、想着怎么去闹事儿。   而红星乡的街道上,罗旋却意外的遇见了几位老熟人。 第二百零七章 我下馆子不要钱   罗旋给自己的新家里面,先搬过去了两套被褥。   然后就锁上门,准备去供销社的日杂门市上,买一些锅碗瓢盆回来。   正要走到供销社日杂门市,却听见一声惊呼:“罗旋!你怎么在这里?”   罗旋扭头一看,原来是杜鹃、小老君生产队的队长卜耀明。   另外还有一位年轻姑娘,站在卜耀明身侧,但却不认识。   “罗旋,你怎么在这里?”   杜鹃背着一个背篓,却不影响她蹦蹦跳跳的跑到罗旋跟前,很是罕见的伸手拉住罗旋的手说道,“我们正准备去学校里找你呢。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了。”   卜耀明笑呵呵的上前,开口道,“我们原本是来红星乡买点东西。   但这两个小丫头,左挑又选的,总是买不称心。这不,一耽搁,就到了下午……咱回不去了!”   罗旋嘿嘿一笑,“回不去就别回去了呗,反正这几天也不是农忙。卜叔,走,我请你吃饭。”   卜耀明道,“吃饭倒不用了。喏,杜鹃给你背来了不少苞谷粑呢!依我看呐,这小丫头是打算把你当生产队里的猪养……苞谷猪!”   现在还不到收玉米的季节。   但生产队里,一般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提前,组织社员们弄一点点玉米回去。   生产队会把这些还没有变老的玉米棒子,分发给社员们拿去磨成浓浓的玉米浆,也好让大伙儿做点“苞谷粑”来解解馋。   社员们家里,白糖是用不起的,但大伙儿会在里面加入一点点糖精。   然后再用玉米叶子一裹。   接下来上锅蒸。   散发着浓浓玉米清香味、颜色金黄金黄的“苞谷粑”就做成了。   这种玉米做成的食物,搁在后世没人稀罕,但在这个时期,真的是能够馋哭隔壁小孩的。   香香的,吃起来甜甜的……   “喏,给你尝一个。”   杜鹃反手正准备从背篓里掏“苞谷粑”,却被卜耀明身后站着那位姑娘,给抢了先。   只见她从自己提着的竹篮里面,取出一个用玉米壳包着的、长条形的“苞谷粑”递给罗旋,“给你。吃吧,这是我亲手做的,可干净呢!”   干净?   罗旋接过她手里的苞谷粑,撕开外面的玉米壳就往嘴里送……   什么干净不干净,农村人哪有那么讲究?!   要是再过一年,就凭这一个小小的苞谷做成的食物,都能换一个姑娘回去……咳咳咳。   眼见自己的手,刚刚碰到背篓里的苞谷粑,但却被闺蜜兼竞争对手卜小雨,给抢了先。   杜鹃的一张笑脸,顿时笼罩上了一层寒霜,“小雨,我给罗旋做的苞谷粑,里面可是放了红糖的哩!   你怎么拿你家那种普普通通的,来代替我给罗旋专门做的糖心苞谷粑呢?”   卜小雨咯咯一笑,“杜鹃姐你别这样嘛!人家罗旋是文化人,我听说啊,他们那些城里人就喜欢吃个玉米的清香味儿哩。”   见杜鹃脸色依旧不好看。   卜小雨咯咯一笑,上前挽住杜鹃的胳膊使劲儿摇晃,“哎呀杜鹃姐,别那么小气嘛!人家罗旋是男子汉,又不是只能吃得下一个。   娟姐,下一个苞谷粑,你就用你那个包了红糖心的给他吃,肯定能够甜坏他!”   杜鹃嘴一瘪,“哼,第一个和第二个能一样嘛!”   “咯咯咯,杜鹃姐别这样。要不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我们下馆子去。”   卜小雨拉着杜鹃的手臂就不放,“你上次不是赶集回来,说你和罗旋去餐饮服务社里,吃了一道很好吃的菜吗?今天我就请你再吃一次,怎么样?”   杜鹃脸一红,“那好吧,先说好,你以后可不许和我争啊。”   毕竟杜鹃和卜小雨,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她们不可能因为刚才那一点点、类似于“醋瓶子”倒了的事情,就真正闹翻脸。   再加上刚才卜小雨那一句:上次杜鹃来红星乡的时候,和罗旋一起下馆子吃饭……   那是杜绝回去,吹牛给闺蜜听的。   那一次的真实情况,其实是罗旋带着杜鹃,提着香肠去南华宫里面。   借用人家华阳老道的炊具、灶房,自己动手做了一顿饭,就算招待了杜鹃……   但身为杜鹃的角度,哪好意思回去和闺蜜们说:自己这次跑到乡里去,然后是罗旋强行跑到人家道观里面去,把灶房给霸占过来,做了一顿饭吃?   无奈之下,   杜鹃就只好硬着头皮吹嘘:是罗旋带着自己下的馆子……   “咦,罗旋,你咋不在学校里上课,却跑出来溜达了?”   这个时候,   杜鹃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这事,于是又开口问,“你不怕学校里惩罚你,让你立正、打手心吗?”   罗旋笑笑,“我和老师请假了,准备出来买点东西。”   杜鹃没上过学。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遇到学生不听话,教书先生就会罚站、打手心。   罗旋微微一笑,然后问卜耀明,“卜叔,你们今天既然没法赶回小老君去,那就在我那里去凑合一夜,明天早上再赶路吧?”   卜耀明反问,“你不是住校吗?那里面也能留客?算了,学校里面都是读书人,咱还是不要去打搅人家休息了。”   罗旋道,“我在乡上租了一套房子,里面有四个卧室,足够安顿我们一起凑合一夜了。”   杜鹃一听,立马有点心疼了:“你有宿舍,干嘛还要在外面租房子住呀?那得多费钱?”   而卜小雨却满脸开心,“好啊好啊,我们原本还准备去亲戚家里住哩!现在既然你那里有空房子,那就住你那边好了。   你是不知道啊,我那个二姑,人家是公家人、是街上的人,傲气着呢!   咱每次去她家,我二姑那张脸啊,就像快拧出水来……”   “小雨!”   卜耀明瞪她女儿一眼,“长辈就是长辈,再怎么说,你也不能这样说你二姑,听到没有?”   卜小雨伸伸舌头,吓得没敢再说话。   杜鹃见罗旋已经租好房子了,也不再好说什么了,只是伸手把罗旋往日杂门市里推,“走吧,你租了房,里面肯定还没有锅碗瓢盆、铺盖褥子把?   走,我带你去买一点,咱晚上就能开火做饭吃了。”   罗旋笑道,“这个倒不用着急,杜鹃姐,你和卜大叔他们好不容出来一趟,今天晚上还是外面吃吧,免得麻烦。”   “不麻烦。”   杜鹃瞪罗旋一眼,“你一个穷学生,以后念书还得花多少钱?走吧,今天买这些东西都算我的,就当给你暖房了。”   罗旋问她,“杜鹃姐,你身上有那么多布票?”   这……   杜鹃是家里的独女,她身上倒是一向不怎么缺钱,但布票、粮票这些东西,杜鹃却真是拿不出来多少。   山里人家,   多少年、多少朝代,他们多半都是自耕自种、自纺自穿,一年到头尽量做到自给自足。   要说卜耀明、杜鹃这样的家庭,粮食、野味、腊肉倒是不怎么缺。   但他们确实也搞不到什么粮票、布票……而且他们也没多少这方面的需求。   见杜鹃被难住了,罗旋挣脱她的手,微笑道,“新买的铁锅没开锅,也做不成饭吃。   那样做出来的饭,会有很重的铁锈味道,哪能吃得成?走吧,我请你们吃饭……放心,我下馆子,不要钱!”   罗旋担心杜鹃替自己肉疼,生怕自己花钱太多了,这才硬着头皮吹了一个小牛的皮。   “你吹牛。”   杜鹃果然丝毫不给罗旋留情面,“人家乡公所里的干部,下乡派饭也得给粮票、补饭菜差价哩。”   罗旋没理睬她,而是对卜耀明道,“卜大叔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走去先吃饭吧。等到回了家,我还有事情和你商量呢。”   卜耀明笑道,“那就走吧,正好我也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于是,   四个人便一起朝餐饮服务社走。   刚刚一进餐饮服务社的门,罗旋便趴在门口的柜台上,朝着顾胖子使了一个眼色:“领导,今天晚上蹭你一顿饭行不行啊?”   顾胖子闻言。   抬头看了罗旋一眼,然后再瞟一圈站在罗旋身后的卜耀明、杜鹃和卜小雨一眼。   随后开口道,“行啊,你来蹭我两顿饭都可以。说吧,今天你打算吃点什么?”   罗旋道,“你看着安排吧,上次和我杜鹃点的那道菜挺好吃的,麻烦你再给我们来一份。”   说着,   罗旋回头招呼众人,“走吧,我们去找一张桌子坐下,她们会把菜送过来。”   看着罗旋忙前忙后的招呼她们,顾胖子嘴角一撇:这小子,想学着旧社会那些侦缉队的孙子,装一回大爷?   显摆自己进馆子吃饭,不要钱?   顾胖子暗自好笑。   只不过花花轿子众人抬,配合一次罗旋装母牛那个孔,倒也无妨。   咦……我特么咋知道你上次,究竟点了什么菜?   不过这种事情,难不倒顾胖子。   只见他用他那胖乎乎的手,在纸上唰唰唰就写下了四菜一汤的菜名,然后吩咐服务员送到后厨去开整。   至于罗旋请客吃饭需要的粮票,自然有顾胖子想办法解决。   反正,最后餐饮服务社在罗旋的货款上,把这笔钱抵扣掉就是了。 第二百零八章 卜耀明求帮忙   回锅肉、麻婆豆腐,辣子鸡,再加上一盆分量足、价钱还不贵的乱炖牛杂“筋头巴脑”。   卜耀明他们饭量大,这盆筋头巴脑不贵,既耐饿,分量也大。   很是适合用来招待他们。   从这一盆菜上面,就能看出来顾胖子这个人,安排事情确实是很有头脑。   四菜一汤,这就是罗旋第一次请卜耀明他们吃饭的全部菜品了。   汤是三合汤,不要钱。   “你是餐饮服务社的常客?”   眼见香喷喷的菜品陆陆续续端上桌,卜小雨讶异的问罗旋,“你下馆子,真不要钱?”   卜耀明笑道,“小雨你个笨丫头,这些单位都是公家办的,怎么可能吃饭不要钱呢?”   见自家女儿满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卜耀明解释道,“他们公家人,有些时候来这里吃饭,是可以先挂账的。到了月底,人家单位上会派会计过来清账。   至于今天罗旋请我们吃饭,可能是我们来的突然,罗旋身上没带那么多粮票、钱,所以他也学着人家那些公家单位上,先赊着。”   杜鹃在桌子底下悄悄踢罗旋一脚,“你是不是真的靠赊账,来招待我们?”   罗旋一脸的冤枉,扭头朝着顾胖子问,“顾大领导,今天晚上这顿饭,到底算谁的?”   坐在柜台后面忙活的顾胖子,头也不抬的回道,“吃你的,饭菜落谁的肚子里去了,就算谁的。”   顾胖子这话,一语双关。   杜鹃听见人家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安心不少:看得出来,罗旋和这里面的领导很熟。   那就说明:不管罗旋是真赊账也好、还是那位领导在请客,反正自己不用再替罗旋担心了。   ——这家伙,竟然经常下馆子!   哼。   这个时期,大家都很穷。   生产队里的社员,谁要是能够趁着赶集,去下了一回馆子……那可就了不得了!   足够他回到村里,添油加醋的吹嘘好久了。   卜耀明几个人真是没想到,这个罗旋,竟然是馆子里的常客?   “卜叔,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罗旋和卜耀明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对他说道,“我想把户口,迁移到你们生产队里去。”   卜耀明咬着肥肥的回锅肉,含混不清的回道,“这事儿我知道啊,你以前,已经给我提及过至少两次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个容易,只要我们生产队里,有8户人家联名同意你落户,就可以了。至于你那边的迁移手续,那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我们只能帮你搞好落地手续。”   杜鹃一听,满心欢喜:“你真要迁户口到我们生产队里啊?”   罗旋点点头,“那卜叔,这一阵子就麻烦你一下,帮忙把我那个8户社员的联名办好。如果该送礼,您说一声,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掏。”   卜小雨轻笑一声,“我们生产队的人,欢迎你还来不及呢,哪需要送礼呀!不过是8户人家联名而已,我爸出去走一圈,就能替你办好。”   杜鹃嗔怪她一句,“说好了,小雨你不许和我争!”   对于杜鹃的话。在场的也就卜小雨和杜鹃她自己才能懂。   这些小儿女之间的玄机,卜耀明和罗旋不懂,也懒得去猜。   卜耀明笑道,“这事儿我回去就能办好。咦,对了,罗旋你在乡里认识的人多,消息也更灵通一些。   我想问一下,你在粮站有没有认识的人?”   罗旋点点头,“认识倒是认识几位粮站的职工,但交情不深。”   卜耀明道:“过几天我们生产队里,就要来乡粮站交公粮了。我倒不是想请你帮忙走后门……你肯定能懂我的意思的。”   罗旋微微一笑,“我认识的那个人,在粮站里面是一个小领导,但他未必会帮忙。   这样吧,我另外找个人,到时候我和他,陪着卜叔你们一起去交公粮。”   罗旋没有说明,自己和“那个人”陪着卜耀明他们一起去交公粮,究竟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又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但卜耀明却听懂了罗旋话里的含义。   这个时期,   原本以前是由供销社,在负责替国家收购公粮。   但由于供销社经营的业务范围,实在是太过于广泛了。   活跃于农村的不少粮食贩子,就会抢先把一部分高等级的粮食收走。   以至于供销社到了最后,竟然收不上来多少好粮食。   所以到了现在,征收公粮的任务就转交给了粮站,由他们去负责勘验粮食质量、评定等级。   而交公粮那种艰辛,知道的人都懂:需要社员们在院坝里,把最好的粮食反反复复的晾晒,生怕粮站说这些粮食含水量太大,不要。   社员们还得把粮食过几遍风车,筛选出来那种颗粒最为饱满、色泽最为鲜亮的粮食,作为交给上面的“公粮”。   然后,   天不见亮的,社员们就要跋山涉水,赶上几十里路,把这些粮食送到粮站。   到了地头,社员们顶着烈日、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往往还需要排上大半天的队,等待着粮站检验员的刁德一。   【不能明说,请读者大大们谅解一下。】   每一次交公粮,那些住得近的生产队,负责运粮的社员们,如果顺利的话,需要耗时整整一天。   如果上交的粮食里面,被粮站检验员判定为杂质过多、或者是水分过大……那就惨了!   社员们还得辛辛苦苦的,把这些粮食给拉回去。   尤其是那些距离红星乡很远的生产队,就像卜耀明所在的小老君生产队。   他们每年上交一次公粮,其历程之艰辛、过程之艰难,恐怕不亚于打一次小型战役了……   红星乡粮站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但它在全乡所有生产队社员们当中,名气却不小。   尤其是那位著名的检验员“龅牙苟”,更是无数生产队社员们心中的噩梦。   那家伙,   只要他走到哪个生产队拉粮食的板车前,任是生产队长平时再牛皮,也得给龅牙苟陪着笑脸、好好给他递上一支烟……   要不然的话,包管让那个生产队,来运粮的老老少少几十口人,一个个的欲哭无泪、酸爽无比!   刚才卜耀明就是想问问罗旋,看看能不能托请一个熟人。   过几天等到小老君生产队,前来交粮的时候,不求得到照顾,只要不被针对,那就算是烧高香了……   自己马上就要搬迁到小老君生产队,以后好歹也是那里的一位社员。   只要不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顺手帮一下卜耀明他们的忙,那也是应该的。   所以罗旋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了这件事情。   见罗旋答应下来,这使得卜耀明和杜娟他们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再加上餐饮服务社里面的饭菜,味道确实不错。   于是一桌子人,吃的就更加的欢畅起来。   “罗旋,我听说上面好像正在研究,说是要搞人民公社、要办大食堂?”   吃饭间,   卜耀明一边吃,一边和罗旋闲聊起来,“你有没有听说这件事情?知不知道,生产队里办大食堂,那究竟是怎么一个章程?”   此时,巴蜀省还处于“农业合作高级社”阶段。   但社会上已经开始有一些传闻,说是以后要搞人民公社,各个生产队里都要办大食堂。   以后社员们家里,家家都不用做饭了,生产队里的和那些工厂里的职工一样:大家都拿着饭盒去大食堂里打饭吃……   如果是那些有条件的生产队,大家连打饭都不用,到了饭点,一家人直接去生产队的食堂里吃饭就行。   而且,   还不要钱!   这段时间,大办集体食堂的具体的实施方案,还没有制定出来。   但上面已经开始在着手调研,探讨大办食堂的可行性和必要性了。   所以,   卜耀明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些风声,也不奇怪。   就在前几天刘富贵来找罗旋的时候,连他也顺口提到了此事。   当时刘富贵还开玩笑说:罗旋啊,我真羡慕你们在生产队里,大家集体劳动、一起到食堂里去吃饭。   那日子,过的才叫一个热闹!   现在卜耀明既然也提到了此事,罗旋也不好不回答,“确实,我也听说过这件事情。   不过呢,不管怎么说,卜叔啊,上面既然制定出了这些正册,那上级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好好跟着正册走就行了。”   杜鹃向来快人快语,闻言插话道,“那么多人一起吃饭,怎么可能呢?   别说全生产队几百号人了,就是那种没分家、人多一些的家里,妯娌之间,还搅不到一个锅里哩!   用不了多久,原本关系挺好的兄弟之间,也搞的你有气、他有怨,这个说他吃亏、那个说自己不合算呢。”   “吃饭吃饭。”   罗旋给杜鹃夹起一筷子牛板筋,“这个好,有嚼头,吃了还耐饿。”   卜耀明原本还想附和一下杜鹃的说法。   但他看见罗旋似乎并不愿意过多的探讨这个问题,卜耀明也就只好埋头吃饭,不再言语。   等到吃完饭,已经是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的时分了。   罗旋领着杜鹃、卜耀明父女俩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里。   一进屋,杜鹃便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从这个房间蹿到另一个房间,到处仔细翻看。   摸摸墙壁,嘴里啧啧有声,“这墙壁,才刚粉刷没多久吧?真是干净呢。”   “呀,这间房间怎么锁着呢?”   杜鹃拽住罗旋问,“你有没有钥匙,打开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罗旋摇摇头,“那里面放的是我的私人物品,杜鹃姐,你还是去看看别的房间吧。”   “小气!”   杜鹃咯咯一笑,“又不是旧时候千金大小姐的闺房,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不给看就算了,不稀罕……哼!”   这间锁着的房间,罗旋准备留作以后来中转粮食之用。   由于自己空间里的粮食,需要拿出来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先过渡一下,才好大大方方的拿出去使用。   所以,   罗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任何人开放这一间屋子。   而杜鹃想看看房间里面有什么,那也纯属出于有一点好奇罢了。   山里人家,活的率真而简单。   尤其是像卜耀明、杜鹃这种世世代代生活在大山深处、土匪窝旁边的山民,更是活的率性中略带粗犷。   现在才刚刚解放没多少年,山外的巨变,对他们的影响还不是那么的强烈。   因此,   连邻居家哪一顿饭吃的什么、家里老鼠肥不肥,都彼此清楚的杜鹃她们,观念之中可没多少隐私意识。   见罗旋不肯给自己看,杜鹃倒也不勉强。   于是,她蹦蹦跳跳的再去看看那些家具,这里敲敲、那里捶捶,看家具够不够结实。   “呀,租公家的房,还给你配备桌椅板凳吗?那一个月4块7角钱,可真不贵……咦,不行,罗旋你是一个学生,你住这么大的房子,不浪费了吗?   而且,你还在念书,哪有那么多的钱?”   杜鹃拉住罗旋,开口商量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农闲的时候,也会时常来红星乡赶集、卖点山货什么的。   那来来回回,就得两天哩!   要不我也出一点点租金,以后要是我和我爸妈来赶集的时候,就在这房子里落脚好不好?”   卜耀明闻言,顿时也来了兴趣,赶紧停下四处观望,眼巴巴的看着罗旋……   像杜仲杜鹃父女、卜耀明卜小雨父女,他们要来红星乡赶一次集,那可真心不容易。   不但提前一天就得动身不说,等到办完事,他们还得提上礼物,去找那些住在乡镇里面的亲戚。   然后腆着脸,求着在他们家里借宿一晚。   而卜耀明、杜仲那些亲戚,其实他们家里也不宽裕,更不宽敞。   陡然住进来几个大人,这些亲戚家的生活节奏,一下子就会变得混乱起来。   而作为借宿的一方,杜仲、卜耀明他们也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手足无措,时时刻刻,还得注意看着那些亲戚们的脸色……   其实,   他们去亲戚家借宿的时候,提过去的礼物,其价值远远超过了他们住旅馆的价钱。   但没办法。   哪怕卜耀明、杜仲他们搞一张证明,可以去住旅馆。   但是他们,也不能那样做。   因为他们一旦不去投亲靠友,而是选择在外面住旅馆的话,绝对会被亲戚们闲话的:“哎呀,你们怎么这么见外呢?来红星乡上,还浪费钱去住招待所?你这是看不起我家吗……?”   吧啦吧啦一大堆。 第二百零九章 准备往山里去   房子有了,床也够。   但罗旋先前只是搬过来两套被褥,而且这些被褥还是单人的。   所以大家在房子里稍事休息,罗旋就带着卜耀明、杜鹃、卜小雨,去找陈晓端的母亲,打算再搬一些被褥回来。   这时候,陈晓端已经下班了,正在家里看书。   等到罗旋敲门,然后向陈母说明来意。   陈母伸出头,从门口看了看站在外面的卜耀明他们几眼,她也看出来了,卜耀明他们是从山里出来的农民。   于是陈母掩上门,低声问罗旋,“这些人靠得住吗?”   罗旋点点头,“绝对靠得住。”   “那就好。”   陈母也想尽快让罗旋把这些被褥赶紧搬走,要不然的话,那道夹壁里面被塞的满满当当。   如今连门都关不上!   她见罗旋说的肯定,便带着罗旋往里屋走,“罗旋啊,你一定要小心处理……不管是与人交往、还是这些被褥,你都要谨慎一些,千万不要被别人抓住把柄才好。”   “妈,人家罗旋做事稳妥着呢,你就别把他当不懂事的娃娃了,啰嗦起来没完。”   陈晓端帮忙抱起几条被褥,递给罗旋道,“你是打算把这些东西,拿过去放起来呢,还是准备以后拿出去卖掉?”   罗旋道,“这种军用被子,拿出去比较扎眼,我打算还是藏起来慢慢用吧,拿出去变现,风险太大了。”   陈晓端闻言,扭头对她母亲挤挤眼,“怎么样,妈,我没说错吧?人家罗旋就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眼界小的,只会盯着那点蝇头小利的人。”   陈母微微一笑,“娘这不是担心嘛!现在看来,还是我多虑了。去,你去前面帮忙看着点,别被街坊邻居们看到了。”   陈母的担心,站在她的角度,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现实中的青蛙市场上,偶尔也有这种二手、三手的军用被褥卖,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果君早些年,在巴蜀省收编了不少土匪,想拉拢他们“返工”。   所以,果君除了给他们发“委任状”、发经费、发枪支弹药之外,还给这些山匪们分发了不少物资。   其中这种军用被褥,就是众多军资之一。   等到解放后,盘踞在各大大小小山头上的土匪,都被清剿一空。   从匪窝、匪寨里面缴获的众多战利品之中,就包含了大量的被褥。   我军当然用不上这些废品,但巴蜀的老百姓穷啊,这些被褥洗洗还能用,大家哪舍得扔?   于是,   大量军用被褥,就这样流落到了民间。   不过,现在罗旋不怎么缺钱花,所以对于倒卖这些被褥没什么兴趣。   罗旋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先藏进空间里,以后再说。   房子里面,陈晓端和她母亲,还有罗旋一起忙活。   而外面则是卜耀明负责搬运,杜鹃、卜小雨专门替他放风。   要是街道上有人,卜耀明就和杜鹃他们蹲在街沿上装作聊天。   等到无人之时,杜鹃再轻轻叩门,示意罗旋赶紧把被褥递出来……   如此折腾了足足近2个小时,6个人都还整的满头大汗,才好不容易把36套被褥,给统统搬到了罗旋的房子里面跺好。   “啊,累死我了,和做贼似的。”   搬完被褥,罗旋长长的吁口气,瘫坐在高高的被褥堆上。   别人要是能够搞到一套这样的被褥,都兴奋的三天三夜缓不过来劲。   而自己面对堆积如山的被褥、毡毯,内心却毫无波澜。   还是大家伙太穷了!   生产队的社员们,要想积攒一点棉花做被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每家每户的自留地只有一分多,平时用来种菜、种玉米、瓜果都愁土地面积太小、挪腾不开。   哪还有多余的地方,让社员们种植棉花?   而生产队地里的棉花,那是上级的“定购”商品。   生产队必须要先完成了定额任务,这才能够把那些达不到等级的残次棉花,拿出来给社员们分分。   一户人家,一年到头下来,顶大也就能够分到3,4斤带籽的皮棉。   等到把剥掉棉壳、去掉棉籽,落到手上的棉花,还不够给家里的孩子,做一件过冬的夹袄!   所以,   这个时期的农村里,小孩一到冬天,手脚、耳朵上长满冻疮的情况,简直就是司空见惯了。   被冻的鼻涕流下来,足足一尺多长的小孩,哪个生产队里都能找出来一大把。   “罗旋,那户人家到底是做啥的?她们家怎么会有这么多被子、褥子?”   卜小雨也兴奋的坐在被褥上,一跃一跃、忽上忽下的,正在享受那种厚厚的被褥,所带来的软绵绵的感觉。   罗旋道,“别问,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要是你敢把这些事情说出去的话,我就……以后我绝对不会理你。”   卜小雨伸伸舌头,娇笑道,“你放心吧!我来之前,我爸就叮嘱过我无数次了,说你是有大本事的人。   让我见到你的时候,一定要听话,别耍性子。”   卜耀明也补充道,“罗旋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守口如瓶的。我家这丫头平时只和杜鹃来往,她的嘴风紧的很。”   杜鹃开口问,“罗旋,我们想和你合租这个房子的事情,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啊?要是你感到为难的话,你就直说好了,就当我们没提,这有啥好为难的?”   杜鹃、卜耀明他们想和罗旋合租这套房。   他们一个月只需要掏1块6毛钱,就能在红星乡街道上,给自己找到一个落脚点。   这样算下来,   他们不仅仅花不了多少钱,而且以后这房子他们也有份,住起来心里更踏实一些,而不必再去亲戚家里,忍受那种难以言说的各种难堪。   听到杜鹃的提议,   罗旋心想:杜鹃父女和卜耀明,都是非常值得自己信任的人。   老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   接下来的岁月里,注定不会是那么平静。自己身边,确实也需要再培养几个值得托付之人,以后自己应对各种危机的时候,才不会抓瞎。   当自己遇到什么事情之时,想摇人来帮忙,那也得有人可摇才行啊!   而且卜耀明他们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甚至几个月才会来红星乡一回。   于是罗旋点头道,“卜叔,你们来红星乡的时候,尽管过来住就行,也别提什么合租的事了。   明天,我就去配一把大门钥匙给你,以后你们谁来红星乡的时候,拿着钥匙过来就行。   但这个房子,我只允许杜仲叔、还有卜叔你们两家人可以进来。   其他人,哪怕只是来借宿一晚也不行!”   罗旋抬头,盯着卜耀明的眼睛道,“在小老君生产队,我也就只认你和杜仲叔两家人。其他的人,我信不过。”   卜耀明点点头,“行!遇到别的乡亲问起,我就说去是别人家借宿了,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带任何人过来。”   杜鹃也附和道,“这里就当我们以后的的落脚点,我才不会让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来把这里给弄的乱糟糟的呢!”   “卜叔,麻烦你记住那户人家的地址,以后有什么事情,如果你找不到我的话,就可以请她家帮忙捎话。”   罗旋对卜耀明道,“她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人倒是值得信任。只不过卜叔、还有杜鹃姐,你们最好不要和她们打交道,这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好处。”   杜鹃和卜耀明点头答应,“放心吧,既然你这样说了,咱就这么办就行。”   罗旋之所以要提醒卜耀明他们,尽量不要和陈晓端家往来。   那是因为上一次,陈晓端接受调查的事情,给罗旋敲了一个警钟:接下来的十几年之内,什么预想当中、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是大潮流,并非凭借个人的意志,就能改变的了大势的。   上一次,   陈晓端之所以能够顺利过关,那是因为上级如今对她的父亲之事,究竟是属于“投诚未遂”,还是“随同匪军逃亡”?   上面对于此事,还在继续深入调查之中,至今也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定论。   既然无法说陈晓端有错误,加上现在乡里急缺高学历人才,陈晓端这才能够顺利的、在红星乡高级初小里面任职。   但上一次陈晓端可以勉强过关,那么以后呢?   谁能保证她还能这么幸运?   所以,罗旋并不敢保证陈晓端家,就不会遭遇漏雨。   等到天色已晚,夜已深沉。   罗旋和卜耀明聊着聊着,便把话题又扯到的“大食堂”这件事情上。   “这个事情长不了。”   卜耀明道,“我们山里人,东一块、西一畦的自留地多,加上还有不少人家,会跑到山上去开一点荒,所以大家伙儿的粮食倒是够吃。”   “但要是让我们敞开肚皮整,哪怕我们山里算得上粮食充裕的人家,恐怕也架不住这样弄法。   那就更不要说,你们外面原本就缺粮的那些社员了。”   “唉,真不知道把那些存粮吃光之后,大家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啊!”   卜耀明问罗旋,“你觉得这事儿,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   听了卜耀明的话,罗旋心知他也是一个头脑清醒之辈,并没有脑子一热,天天就想着大米白面可劲儿造。   于是,   罗旋对卜耀明道,“卜叔,我这里有一点玉米、稻谷种子,产量很高。要不你拿一点回去,种在你们深山自己开荒的那些地里?”   红薯种子和玉米种、稻种不一样。红薯种更不耐储存。   要是罗旋现在就去剪红薯秧出来,交给卜耀明拿回去种植的话,将很难解释清楚这个时节,自己究竟是上哪弄回来的这东西?   现在所有的生产队里,都还不到挖红薯的季节,因此罗旋暂时没敢提这茬。 第二百一十章 练习龙华拳   翌日。   才凌晨四点多钟,杜鹃和卜小雨就摸索着起床了。   她们需要赶路回小老君生产队去,路途遥远,中午还需要乘凉,以躲避烈日,因此很是耽搁时间。   所以,杜鹃得早一点动身启程才行。   而卜耀明和罗旋,则是通宵未眠,两人在屋里压低声音,商量了一整夜的事情。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只让你杜仲叔,和我两家人知道。”   杜仲拿着罗旋交给他的种子,然后压低声音对罗旋道,“你以后来我们生产队,你自己去看宅基地,选好了地方告诉我一声就行。   你是上过县里广播的人,又是我们红星乡评出来的优秀小社员,大队部欢迎你都来不及哩,批一块宅基地应该很容易办成的。”   罗旋道,“那就麻烦卜叔了,以后我来小老君生产队,到时候还少不了给你添麻烦。”   卜耀明哈哈一笑,“少说这些!以后只希望你能拉扯我们一把……算了,不说那些生分话。你再睡会儿吧,我们先走了。”   “我送送你们吧。”   罗旋帮着卜耀明把种子挑在肩上,然后招呼着杜鹃她们,一起出了门。   此时天色未明,卜耀他们还得打着火把才能赶路。   等到送走杜鹃她们,罗旋借助微微晨曦,摸黑往南华宫走。   自己现在修习道家内功,已经有一丢丢的小成效了。   罗旋打算去缠着华阳老道,开始教授自己一点外家拳法。   技多不压身,练拳为了打人……啊呸,是为了强身健体,增强自己的体质,以便为生产队里做出更大、更多的贡献。   这就是罗旋打算练习道家功夫的初衷。   到了南华宫,轻轻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罗旋顺着门缝溜了进去。   只可惜南华宫穷的叮当都不响,哪有桐油来润滑门臼?   那沉重的大门被罗旋一推,顿时发出一阵阵“吱呀吱呀”的声音,如同一窝耗子在磨牙……   正当罗旋进了门,准备往后院、平日里华阳老道练功那个偏院里钻之际。   却听见半空中,忽地传来一声厉喝:“呔,来者何人?汝蹑手蹑脚入我门来,意欲何为?”   罗旋冷哼一声,“你能不能说人话?”   “这么早,你来干啥?”   华阳老道站在院墙上,居高临下的质问罗旋,“也不叩门,害得老道我还以为,这是哪里钻来的一个贼偷哩。”   罗旋嘿嘿一笑,“别以为你上次立了功,乡公所给你拨付了一点点修缮经费,就觉得你如今是土豪,值得别人来惦记你那仨瓜俩枣的。   我说你一个出家人,咋把这些身外之物,看的如此之重呢?   欲壑难平、贪心未泯,难怪你修炼了一辈子,也没法平地飞升、得证大道……该!”   上一次因为打谷机的事情,南华宫也出力颇巨。   所以县里、还有乡里的主管部门,给南华宫额外添补了两个人的粮食定额,而且还奖励了南华宫一笔钱。   这让成茂老道和华阳老道,连同南华宫里仅剩的另外3位火道人,日子这才变得滋润了不少。   “啊呸,无齿小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坏道爷我的清名。”   晨曦微露,影影绰绰之中,站在院墙上的华阳老道朗声道,“我且问你,此时才寅时中,你不告而来、不声而入,所为何事?”   这破老道,他嘴里的“寅时”就是凌晨3-5点这个时间段。   而寅时中,则指的是4点左右。   罗旋叹口气,“当然是来找你教我武功的啊,难不成还来找你吃早饭?”   华阳又问,“你为何要练功?”   罗旋当然不会跟他说,自己练功是为了捶人。   于是顺口回他一句,“以武证道。”   “何为道?”   “你个牛鼻子老道,你参悟了一辈子也没搞明白,还好意思问我?”   华阳嘿嘿一笑,“闻道无先后,达者为师。”   说着,华阳自院墙上一跃而下,来至罗旋身前伸手一捉,“走走走,还是让我师叔掂量掂量你的成色,再由他老人家定夺才好。”   华阳老道和罗旋之间,自打第一次打交道开始,两个人就是这样没大没小、针锋相对的。   其实,   现在已经失去往日风光的华阳,如今很是享受和罗旋之间这样随意、自在的感觉。   旧社会的时候,他时时刻刻得端着架子、装的一本正经,才能营造出来一副高修大德的模样。   如今时过境迁,已经不时兴以往那一套了。   正遭遇从未曾有过低谷的华阳,在南华宫极为困顿之际,机缘巧合之中,结识了罗旋。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华阳老道已经开始喜欢上了这种轻松惬意、随意自然的交往方式。   要是罗旋在他面前说话做事,都是一副谨小慎微、毕恭毕敬的模样,华阳老道还不喜呢!   等到了南华宫后院。   华阳老道叩门而入,上前在练功打坐的成茂老道耳边,附耳低声几句。   成茂老道闻言,缓缓睁眼看了罗旋一眼,开口道:“既然你执意要学我道家拳法,那就从最简单的《龙华拳》开始练起吧。”   罗旋问,“老神仙,你可会‘心意把’?”   成茂老道闻言,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双眼死死盯着罗旋,半晌没吭声……   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华阳老道,也瞬间感到了阵阵寒意!   宁教十拳,不教一把。   心意把招式狠毒,招招要人命、每一式都是杀人技!   因为此功法太过阴狠、有伤天和,因此世间上会此武功之人极少。   见成茂老道不说话,罗旋又试探着问他,“老神仙,那您可以教我八极拳吗?”   先前连惊世骇俗的“天意把”,罗旋都敢问出口,如今又换成了“八极拳”?   这两门拳法,全是下死手的狠功夫啊!   成茂老道深深地吁口气,表示自己已经有点……麻木了。   罗旋打问归打问,教与不教,那主动权毕竟在成茂老道手上。   稍倾,   成茂老道眼中毫光散去,又恢复先前那般病恹恹的模样。   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南华宫乃是道家驻跸之所,又哪来的佛门功夫?罗旋小友,你天资聪慧、悟性过人。   奈何你心性未定,根基更是未稳。如今的你就休要想的太多,还是从龙华拳练起吧。”   说完,   成茂老道摆摆手,示意华阳带罗旋去别院练功,勿要再来打扰他修行。   《龙华拳》中正平和,讲究一个稳扎稳打,一大半是防御、小半是出击招式。   罗旋一边仔细跟着华阳老道练习套路,一边认认真真的听他讲解每一招的要点。   这可比罗旋上课的时候,听的认真多了!   武术招式,各有讲究。   哪门哪派的秘籍之中,都夹杂着不少棱模两可、似是而非的描述文字。   若是没有老师傅在一旁面传口授,就靠自己跟着秘籍乱猜的话,极有可能会误入歧途,最终不但练不成高深的武功,反而会深受其害、得不偿失。   罗旋跟着华阳老道练了《龙华拳》前三式,将套路和需要注意的关键节点,都牢记于心。   练习了大概有两个来小时,此时已经是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栖息在南华宫里的槐树、荒草之中的麻雀都忙着出去觅食。   罗旋收了招式,抹抹额头上的汗水,对华阳道,“今天就这样吧,我得去上学了。你是吃油条、还是馒头啊?我去买一点回来。”   华阳老道哼了一声,“观里的小道人早已熬好了粥,贫道有一粥一咸菜足矣,何须你来献殷勤?”   “不吃算了。”   罗旋转身就走,“你以为我的粮票是捡来的啊?”   身后传来华阳的声音,“观里上上下下拢共五位同门,上有师叔、下有火道人,我怎好意思吃独食?除非你多买一些回来。油条……起码得买3斤回来才成。”   罗旋笑道,“大公鸡粘上几根孔雀毛,就想装凤凰?想得美。油条是细粮,一天就干掉我3斤粮票,我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说着,罗旋已经去的远了。   1根油条是1两,3斤就是30根。华阳老道开口就是30根油条,其实并非全部都是用来做早餐。   巴蜀农村里,油条还能用来和蒜苗一起炒,那个味道,有一点和回锅肉相仿,油条也能吃出一点肉味儿来。   华阳老道不能吃葱姜蒜这些气味强烈的东西,但他可以拿油条去炒青椒啊!   那也能当回锅肉解馋。   买油条的钱对于罗旋来说,并不多,拢共就1块8毛钱。   但主要是太耗费粮票了。   没办法,罗旋虽说嘴上不情愿,但人家好歹教了自己一大早上的拳法。   所以,   罗旋出了南华宫,便直奔餐饮服务社而去。   一下子买3斤油条,数量虽说有点多,但在餐饮服务社职工们的眼里,那也不是啥稀奇事情:生产队的社员家办酒席,大家都没有能力买到太多肉回去。   所以,   社员们办酒席的之时,很多时候就会买几斤油条回去当肉来使用。   油条、肉片,加多多的蒜苗一起炒,好歹也能充一道荤菜拿出来招待客人。   给华阳老道送完油条,罗旋便转身回家,准备洗漱一下就去学校里走一趟。   毕竟,自己跳级成功,现在已经是六年级的一名学生了。   但自己至今,还没有去一次六年级的教室呢!   感觉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生产队的大铁牛   罗旋刚刚走到家门口。   却见陈晓端,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站在自家门口敲门。   “咦,罗旋?”   陈晓端听见响动,转身看见罗旋,不禁一愣,“我还以为你在睡懒觉呢!敲了半天,也没见你来开门。”   罗旋嘿嘿一笑,“人家那几位客人,一大早就要起来赶路,我哪可能睡懒觉?再说了,咱农村人,天天要出工,可没人有睡懒觉的习惯。”   生产队里,除了5岁以下的小孩,可以偶尔睡睡懒觉之外。   其他人,真还不敢赖床。   要不然的话,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光那口水都能淹死人。   在生产队里,不怕别人说你憨,就怕别人说你懒。   生成地里刨食的庄户人家,还敢懒吊吊的?   那样的话,以后娶老婆都困难。   罗旋打开门,   陈晓端随后提着东西跟了进来,“这是我妈给你熬的杂面粥,还有两个窝窝头、一块咸菜,你就凑合着吃吧。”   陈晓端手里这种食盒,基本上都是解放前打造出来的物件儿。   现在新社会了,农村社员们的家里,即便是要往田间地头送饭,那也是一个竹篮、两个海碗就解决了。   基本上用不上这种木质的、一共三层的“食盒”。   而且社员们家里除了主要的劳动力,其它小孩子,很多人都是没有早饭吃的。   这次陈晓端提过来的早饭,其实也不怎么好:一碗里面有砸扁了的黑豆、黄豆、豇豆,掺杂着一点点大米、捣碎的小麦熬制而成的粥。   这种稀粥,搁后世叫“天然纯绿色无污染健康食品”。   但放在这个年代,却是让人难以下咽的粗粝食物:只因为没经过深加工的豆类食品,它有一股天然的豆腥味。   还有就是缺乏粮食加工机器,捣碎的小麦颗粒,上面还带着麸皮,吃下去让人有点难以消化。   历史上有一位帝王,就是因为贪吃新小麦熬成的麦饭,而被活活撑死了……   罗旋拿起那碗粥,勉强自己咕噜噜的把它喝了下去。   自己其实已经吃过早饭了。   但陈晓端的娘,给自己多熬了一碗杂面粥,自己又不能不领情。   要不然的话,那就没有下次了……   陈晓端见罗旋光顾着喝粥,却并不吃那两个窝窝头,不由感觉有一些奇怪,“我妈说你家里有灶没锅、缺筷少碗的,所以才在做早饭的时候,给你多做了一份。   你怎么不吃窝窝头呢?光那一碗粥,怎么能抗饿?”   罗旋道:“我一大早上起来,吃了两个包谷粑,现在不饿。”   陈晓端道,“原来是这样啊?咯咯咯,刚才,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吃、准备把窝窝头留到中午当午饭吃哩。”   罗旋也笑,“那倒不至于。我虽说也是农村人,但还不至于穷到那份上。只不过学校里,确实也不少同学,她们的日子很是艰难,吃不起早餐。”   陈晓端微微叹口气,“何止是吃不起早餐?有不少同学,她们连中午饭都只有一把红薯干,甚至是一把炒蚕豆……哎,我一个月的工资,恐怕还不够贴补进去呢。”   这个时期,教育部门那是真正的清水衙门。   像陈晓端这种教书育人的老师,她们的工资经常会被拖欠一部分。   甚至是扣除一部分,用来支援各种建设。   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的教师,尚且过得不容易,而来学校里面念书的这些学生们,家里面则更是艰难。   尤其是其中有一部分生产队里来的女同学,她们的日子,才叫一个惨!   因为在她们父母的观念之中:金贵的粮食,要拿去优先保障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接下来就是家里的男丁。   因为这些男孩子长大之后,就会成为家中的顶梁柱,所以他们的父母,就更看重这些男孩、更倾向于优先保障他们的粮食供应。   而女孩子嘛……大家都懂的。   这也不能简单地去责怪这些父母们重男轻女。   而是因为他们手头上的资源极度匮乏,使得他们不得不做出这种艰难的选择……   罗旋吃完饭,把碗、咸菜,连同那两个黑乎乎的窝窝头,一起放进食盒,“我中午在学校里蒸饭吃,用不着这窝窝头了。   放着又怕会馊。   所以你还是把它拿回吧,我这里还有几个包谷粑,你也一同拿回去,请伯母尝尝鲜。”   陈晓端笑道,“我是奉我家老母亲之命,过来给你送饭的,哪有反倒往家里搬东西的道理?要送,还是你自己去送,反正我不沾染这事儿。”   陈晓端母亲做的窝窝头,说实话,确实要卖相有卖相、要看相有看相。   但无论她如何手巧、如何会调味,毕竟全麦窝窝头还是口感粗糙、让人难以下咽。   罗旋有软糯香甜的苞谷粑不吃,干嘛要去啃没盐没味的窝窝头?   陈晓端不愿意往她家里拿东西,那罗旋就只好把杜鹃送过来的苞谷粑捡了几个,放进食盒里,给陈母提了过去。   到了陈晓端家中,   陈母客气几句,然后对陈晓端道,“晓端啊,你昨天说学校里的领导,非得让你组织一个文艺节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晓端嗔怪她母亲一句,“妈,那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当着人家罗旋的面,说这些做什么呢?”   敲锣听声,听话听音。   陈晓端是一个骨子里,极其骄傲的人。   她上一次和罗旋淡淡的提了一下,这个文艺节目的事情,但其实陈晓端当时就出于一种: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的意思。   陈晓端只是随口一问,想看看罗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罢了。   因此,   这两天她被袁校长给催的不行了,但陈晓端始终也没有在罗旋面前,提及过这事情。   陈晓端的母亲,此时却装作不经意的、又旧事重提。   罗旋哪能不知道她的用意?   “我有一首儿歌,不知道能不能行?”   罗旋道,“只不过,我一不会谱曲、二不会填词。只能我哼唧出来,然后看看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陈晓端讶异的问,“那上次那首《生产队里的小社员》,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罗旋回道,“那是广播站的张维,他私底下去找人填词谱曲的,我都不知道这事儿。”   陈晓端微微一笑:“哦,那我知道啦。没事的,你只要能哼出来,我就能给你写出来。”   陈母在一旁也帮腔道,“我们家晓端,那可是果民第一女子中学的高材生,琴棋书画都会一些。别说她,就连我也能替你伴奏呢……只可惜,家里没有古筝、长笛这些东西。”   “哎呀妈!您老是提以前的事情干嘛呀。”   陈晓端推推她母亲,“妈,中午我想吃鸡蛋摊饼,您能不能给我做一顿白面饼、大米稀饭吃?”   陈母笑道,“行!你们先忙,我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等到陈母走开,陈晓端拿上纸笔,带着罗旋来到后院那个小小的天井里。   罗旋深吸一口气,把脸皮抹下来放进兜里,就开始低声哼唧起来:“张小牛,王小牛,饲养院里来看牛。黄牛黑牛花花牛呀,队里又添大铁牛……大铁牛劲头足,不吃草来光喝油……”   “啊?”   陈晓端一愣,旋即肆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罗旋恼怒道,“你再笑一声试试??”   陈晓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赶紧用双手捂住嘴。   但一股股喷气,还是从她如水葱一般的指头缝中“噗噗”的往外冒。   “还敢笑?”   罗旋如今年龄虽不大,但好歹自己前世也是一个成年人。   现在当着别人的面,居然哼唱这种最为幼稚的儿歌,脸上怎么挂的住?!   “你还笑?”   罗旋转身,作势欲走,“不唱了,你那个节目咱掺和不了。你另找高明吧,我不干了!”   听见天井里的响动,一直竖着耳朵留意动静的陈母。   此时她也跑在后门口来了,对陈晓端道,“晓端,你笑什么呢?人家罗旋这首歌,不就挺合适让你们那些小学生表演吗?”   陈晓端强行忍住笑,但一张俏脸着实扭曲的厉害,“妈!我实在是没忍住笑嘛。   咯咯咯,罗旋啊,我不是想笑……噗嗤……”   “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   陈晓端双肩耸动,“我是在想,你拿这种小鸭子儿歌,去参加文艺汇演,能行?”   “麻烦你把疑问句,改成肯定句。”   罗旋回道,“你也不想想,那是什么文艺汇演?那是全县中小学,向国庆献礼的表演!   咱又不是去企事业单位、工厂矿山,搞慰问演出。   小学里面这些参演节目,一要符合主旋律,二要符合我们中小学生的年龄段、符合我们中小学生活泼好动的性格才行。”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原本还在那里暗自窃笑的陈晓端,忽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罗旋刚才说的对呀!   现在上面在大力提倡什么?   上面正在鼓励所有生产队里出来的学生,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当一个有道德有纪律、有文化有知识的优秀社员!   鼓励他们安安心心的,把农业合作社建设好、为农业生产贡献出他们应有的力量。   而刚才罗旋哼唧的那首歌,虽说歌词很直白、毫无意境可言。   但这不正符合,现在上面提倡的、要创作出一批能够让广大生产队的社员们,都能朗朗上口、都能通俗易懂的文艺节目的号召吗?   要是不采用罗旋刚才哼唧的这首歌。   等到汇演之时,陈晓端自己跳上台去,弹奏一首肖邦……那,嘿嘿。   不被评委们当场否定才怪!   曲高和寡,叫好不叫座。   顶个屁用!   那种场合,可不是玩高雅的地方……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先要使劲闹腾   “这首歌,我只哼唧一遍。”   罗旋严正警告陈晓端道,“不管你记住多少,反正我绝不会唱第二遍。”   陈晓端轻笑一声,“行,你也别小看我。你只要能唱一遍,拿准了调,我就能给你谱成曲。”   没一会儿,   陈晓端拿着本子,看着上面写的曲谱、歌词,自己哼唱了一遍。   只不过罗旋唱歌,如同斑鸠在竹林里求偶。   而人家陈晓端唱歌,却像黄鹂啼谷。   都是鸟,可区别就大了去了!   这首儿歌,本来以曲风欢快、歌词直白,来表达生产队里增添了一台拖拉机、让农业生产进入机械化时代那种快乐、充满对丰收、对生产队以后越来越富裕的憧憬、还有孩子们的快乐之情。   但陈晓端声线优美、婉转,好端端的一首儿歌,却被她生生唱出了几分旖旎来……   不过,还蛮好听的。   罗旋听完陈晓端唱歌,叹口气道,“你还是缺乏在生产队里劳动、缺乏生产队里生活的经历啊!   一曲原本应该是充满乡土气息的歌谣,你倒是唱出了几分小资调调来。   这样吧,你把作词作曲,填上你的名字,教给那些学生们去演绎就好,你千万别去领唱。   要不然的话,哪怕能够得个末等奖,也能被你给撸没了。”   罗旋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是经过一番考量的:等到大家去县里汇报演出的时候。   那些县里的评委,哪怕他们心里也喜欢陈晓端这种演绎方式,但他们绝对不会给高分的。   那是献礼演出,而不是为了选拔专业歌手。   唱一首斗志昂扬、充满激情的《满江红》,和唱一曲委婉动听的《虞美人》,这个本身没有对错、没有高下之分。   但得分场合和环境。   要是同台比赛,在这种背景下谁输谁赢,其结果不用想,大家都能猜出来。   陈晓端点点头,表示认同罗旋这种说法:这首歌,配以一支欢乐的舞蹈,得教给学生们去表演,才是最为合适的。   但随即陈晓端又摇摇头,“刚才你说什么?为什么词曲作者,要写上我的名字?”   罗旋道,“我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崭露头角。哪怕我就此止步,现有的奖状、荣誉证书,也够我考试加分什么的之用了。”   陈晓端冷冷一哼,“那是你的事情。想让我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罗旋也冷声回敬她道,“你觉得我小小年纪,需要那么多的荣誉和名气吗?”   自己只是想给自己增添一点光环,然后便于以后自己行事、减少阻力。   但凡事都有一个度,得讲究一个分寸。   自己头上的光环,已经足够给自己增添一层坚固的保护罩了,没必要去大出风头。   啥东西都是过犹不及。   “晓端啊,这件事情,你还是听从罗旋的意见和建议吧。”   坐在后门口择菜的陈母,见院子里两个人如同斗鸡一般,脖子僵硬、眼珠凸显,不由开口道,“晓端,这也是人家罗旋的一片好意。   这个荣誉,于他有害无益。但对于你、对于我家来说,却是有益无害。”   陈晓端一跺脚,“妈!那样子,我都成什么人了?”   陈母微微一笑,“晓端,你自己是什么样品行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吗?难道你还需要别人的意见,来左右你的评判?   晓端啊,你还不知道世事艰难。   风雨飘摇之际,没有依靠的小树,就只能拼命把自己的根基,扎的牢靠一些,才不至于有灭顶之灾。   这件事情,只有你我娘母两、还有罗旋知道。罗旋之所以这样做,其中原因你也懂。   说着,   陈母低头继续择菜,不再言语。   “这首歌,再编排上一曲舞蹈去参加汇演,能不能获奖还是两说。”   见陈晓端还在犹豫,罗旋开口道,“但它至少应景,能够让你应付一下袁校长交给你的任务。   反正,我是肯定不能在这首歌后面署名的。   你要是能够解释清楚它的来源,那你去解释好了,我就三不原则:不知道、不了解、不掺和。”   陈晓端红着脸,低头不语。   但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却从她长长的睫毛下簌簌而落……   罗旋微微叹息道,“请你署名,成为这首歌的词曲作者,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干嘛要哭呢?”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个典故你又不是不知道。”   罗旋补一句:“一开始调子起得太高,后面容易走调。”   “噗嗤——”   陈晓端一想到罗旋唱歌,跑调能够跑到小老君去那种夸张劲儿,一下子就笑出声来……   ~~~~   “余贵军不对劲!”   罗旋刚刚到学校宿舍门口,王兵就拉住罗旋指指余贵军,“那家伙,从昨天开始,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水也不挑、地也不扫,现在早上甚至连我们几个的牙膏,他也不挤了。”   “不过,你的饭盒,他还是帮你洗了的。”   王兵满脸疑惑,“他以前干活那么积极,不仅会帮忙打扫我们宿舍的卫生,连邻近几个宿舍,他也会去帮忙。咦,他这是怎么了?”   罗旋瞟一眼,斜躺在床边、故意装出一副流里流气、满脸无所谓的余贵军。   随后微微一笑,“他不想干活就不干呗,反正他挤牙膏,都是打我们几个人的秋风。”   王兵问,“那他为啥只替你洗饭盒?”   罗旋哈哈一笑,“昨天晚上我没在学校吃饭,他把我的饭给吃了,替我洗洗饭盒,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等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罗旋拍拍王兵的肩膀,“这家伙,已经鲁智深附体了,想让他消停下来、不闹事,那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   等到上课铃声响起,余贵军邋里邋遢的就往教室里钻。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考虑到早上学生们精神比较集中,所以就安排了一场单元测试。   这个时期,   学校里面的卷子,都是老师自己在油纸上刻出来,然后用油印机自己印刷出来的。   这种试卷很粗糙。   上面的油墨只需要轻轻一擦,就很容易把它弄花、搞成黑黢黢一团模糊。   别的同学答题,都是小心翼翼、尽量的把自己的手腕抬高。   尽力去碰到试卷。   要不然地话,题目就会被擦的看不清楚。   而余贵军则不同:只见他用两根手指在试卷上不停地抹来抹去。   没几下,就把整张试卷画的像雾像雨又像风。   新来的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监考,他看见余贵军低着头,在那里埋头苦干,还以为他是在认认真真答题呢!   所以就没去管他。   等到老师收卷,晃了余贵军的试卷一眼,不由当场就石化在原地!   这家伙的试卷黑乎乎、乱糟糟也就罢了。   但前面的选择题,余贵军第一道题全部选的【1。】。   第二道题答案全部选2,第三道题都是选择的3,第四道题自然全部选的4……   问题是,这些选择题的答案,拢共就3个选项。   特么哪来的第4个答案?!   第一节课下课之后,全体师生要集合到操场上做体操,数学老师还要忙着批改试卷。   因此,暂且也就没顾得上收拾余贵军。   等到学生们都集合到了操场之上,余贵军又出幺蛾子了:高台上有表现优异的学生代表,在那里高声喊操:“第一个运动,伸展运动,预备……”   余贵军便在台下来一句:开始!   所有的学生此时都是聚精会神,仔细聆听台上学生干部的喊话。   大家骤然听见余贵军这一嗓子,同学们“刷”的一下子,都齐齐开始运动起来!   校长在台上狠狠地瞪了余贵军那个方向一眼,没吭声。   等到那位学生代表再次高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余贵军就在下面叨叨:“二二三四,一二二四……”   这下子,紧挨在余贵军附近的那些学生,节奏可就彻底乱了。   新上任、如今还不是正式校长的袁老师,站在台上把那一撮乱糟糟的队伍,那是看的一清二楚!   “谁在捣乱?”   袁代校长勃然大怒,将手指往那边一指,嘴里厉喝一声,“给我站出来!”   “唰唰唰——”   余贵军身边的十几个同学,顿时齐刷刷的往旁边退后几步,独独留着他站在场中左顾右盼……   袁校长指着他厉声叫道,“你,余贵军,你给我上来!”   别的同学,要是被校长这么严厉的叫到台上去露像,大多数人早就吓得腿软脚软、浑身颤抖了。   可余贵军与众不同。   等到他站到高台之上,望着台下无数张稚嫩的脸蛋,心中不由陡然生出一股豪情来:原来,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是这样子的啊?!   众生碌碌,唯我独尊!   爽啊。   “你很想喊操是吧?”   袁校长背着双手,围着余贵军打转转,“行,我就让你喊个够!余贵军,开始喊操!如果你的声音小了,下面的同学听不到的话,那你就站在这里,给我喊一整天!”   余贵军“啪”的一个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旋即,只见他猛地一转身,拼尽全力高喊道,“同学们注意了!预备……第二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袁校长和别的老师们,还以为余贵军会吓得说话都不利索。   没成想,人家反而还来劲了!   这个时期,我国是51年开始颁布第一套成人广播体操。   等到第2年6月,开始在报纸上总结推广广播体操的丰硕成果。   等到54年7月的时候,又开始颁布第2套广播体操。   所以,现在余贵军喊的,就是第2套广播体操的节拍。   余贵军在那里喊的,才叫一个带劲儿!直把一旁的老师和袁校长,给看的目瞪口呆:这家伙,莫非就是大家所称的那种“人来疯”?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再去小老君   第二节课是语文课。   已经开始尝到了闹腾甜头的余贵军,此时已经更加坚定了要斗……斗……的决心。   这是一个天生的好斗分子,无论谁也改变不了、镌刻在余贵军骨子里的那些丑恶的东西。   灵魂都卖给了魔鬼的人,就别指望他会化身为天使了。   罗旋让他去闹腾,只不过是在刺激他的斗志罢了。   如果余贵军相当于是一座活火山的话,他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只不过,   要是能够提前做出预防,在适当的时候,把脓疮挑破的话,那就能够把对自己不利的影响,降到最低……   现在余贵军的语文老师,也是新来的。   她以前听班干部们说过,全班所有的同学们的表现,和她们的家庭情况。   尤其是余贵军,老师听说他以前很做事情积极、干活很勤奋……呃,就是脑袋瓜子不是特别的好使。   以至于余贵军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平平常常、不上不下的。   但这个时期,其实学校里面并不是特别重视学生的学习成绩,老师们真还不把学习成绩,看在第一位。   所以这个时期也没有补习班,即便是偶尔有老师上门辅导,那也是不要钱的,纯属义务劳动。   至于学校里面最重视什么,大家也能心领神会。   所以,余贵军虽然学习成绩一般般,但他从一个积极分子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老师还是感到很痛心的。   “余贵军同学,请你站起来用‘热爱’造个句。”   老师一上课,刚刚讲完课文,就让余贵军站起来回答问题。   这位老师的本意,是想让他别感到自己被冷落了、别以为老师不重视他。   余贵军懒洋洋的站起身,“我很热爱班干部们。”   老师一愣,“这样造句不太合适。这样吧,你再用‘向往’造一个句。”   余贵军回答道,“我很向往班干部们。”   老师深深地吸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竭力压制着她内心的烦闷,“余贵军同学……唉,算了,你再用‘陆陆续续’这个词,造一个句吧。”   余贵军道,“我身边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当上了班干部。”   “我……你!”   老师差点当场就骂出来一句“我想问候你八辈儿……”!   “余贵军,你这是和班干部卯上了吧?”   语文老师叹口气,“出去!到教室外面站着反省反省,想清楚了你再进来。”   余贵军也不啰嗦,闻言转身就出了教室,乖乖的站在过道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罗旋此时正好从校长办公室出来。   那是袁校长听说陈晓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谱写出来了一首儿歌。   开心的差点飞起的袁校长,便把陈晓端叫去问问情况,顺便他也想看看,那首儿歌到底适合不适合拿到县里去表演。   而不善于捣鬼的陈晓端,则把罗旋顺手给拉着一起过去,也好给她壮壮胆。   要是遇到圆不过的地方,也好让罗旋帮忙撒谎遮掩一下下……   没成想,   人家袁校长的心思,压根儿就不在陈晓端是如何艰辛、怎么绞尽脑汁写出来这首歌上面。   他一见到曲谱,便兴奋的猛地一拍大腿,“成了!这首歌,简直就是为这次汇演量身定做、专程谱写的嘛!   这里面的歌词,完全领悟了上级号召精神,迎合了当下的主流。   既讴歌了我们生产队取得的伟大成就,又符合我们学生说话、形容看到拖拉机之时,那种儿童的口语和习惯……   哈哈哈,大铁牛,不吃草来光喝油……形容的很贴切嘛!   这首歌,我看能行!”   怎么说人家袁老师,就能够当上代理校长呢?   看看人家的嗅觉、看看他的敏锐度,以后袁老师的位置,不更上一层楼就怪了!   世间之事,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边袁校长在那里哈哈大笑,而一旁埋头整理资料的赵主任闻言,他的头就埋的更低了……   陈晓端见自己顺利蒙混过关,不由暗自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朝着罗旋使一个眼色,便告辞而出。   等到二人出了校长办公室。   迎面就来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陈晓端有一种女人的直觉,迎着那道满满妒忌的眼光看去,却是余贵军站在过道里,正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和罗旋。   陈晓端凑近罗旋耳边,低声丢下一句:“这个人……我总感觉怪怪的。你离他远点,反正……我不喜欢这个余贵军。”   说完,陈晓端三步并作两步,就钻进她的办公室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哥啊,你可害苦我了!”   余贵军望着陈晓端的背影,嘴里却埋怨罗旋道,“现在你看看我,都被赶出教室了。唉,咱以前的形象,这下子可全毁了……”   罗旋嘿嘿一笑,“你有个锤子的形象!那玩意儿,给你换回来了一个学习委员,还是课代表啊?”   “那我该怎么办呐?”   余贵军委屈的如同一个小媳妇儿,“哥,你这套法子,真的能管用不?”   罗旋瞪他一眼,“你要是觉得不管用,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干好了,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如愿以偿?”   余贵军回道,“那……好吧。哥,您说!只要能够让我当上班干部,咱干啥都行。”   “还是因为你闹的不够大啊。”   罗旋叹口气,“小打小闹,挨小收拾;大闹,得大收益。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啊傻子!   而且,凡事都有一个临界点,就好似你爬山一样:翻过去了,就是一马平川。   要是熬不过去,那就……退回原地还算是轻的。就是摔的鼻青脸肿的,那也是活该!”   余贵军诺诺道,“那好吧……哥,你可别害我啊。”   “起开哦,你爱信不信。”   罗旋朝他摆摆手,“没时间和你啰嗦,我还有事情要忙。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以后我不再给你出主意了……哦,提醒你一句:别偷拿我的粮食吃!要不然,你再打标枪,可不要怨我。”   昨天晚上,余贵军把自己那份饭菜给吃了。   那饭盒里的粮食,都是没有做过手脚的正经大米和玉米碴。   所以余贵军吃了那盒饭之后,身体倒也没出什么毛病。   但这家伙以前偷拿自己的粮食之时,他是从上面抓出来的。   里面的有罗旋用巴豆浸泡过、然后晒干的玉米。   谁吃谁拉稀!   原本那一点点粮食,对于如今的罗旋来说,根本就不算多大一回事儿。   但余贵军不告而取,罗旋自然就很反感他这种占小便宜、还占的理直气壮的嘴脸。   自己愿意给他是情分,不给他是本分。   算了!   世间上皮厚之人何其多也,不值当为了这种事情,和他计较太多。   罗旋别了陈晓端,便回家收拾收拾,接下来去餐饮服务社吃点饭。   然后罗旋准备进山里去一趟。   自己马上就要迁移户口了,以后在小老君生产队里生活的话,也需要选一处自己满意的地方,作为以后自己在山里面的落脚之处。   罗旋收拾了一套换洗的旧衣服。   然后又把那间屋子里的被褥,给统统搬进空间里面放好。   顺便又看了看空间里面,自己才种下去10来天的玉米、稻谷,还有红薯种。   考虑的空间外面,生产队里的红薯也快开挖了,所以这一次,自己选择了把红薯多种一些。   到时候等到生产队里的红薯也挖出来了、开始给社员们分红薯之时。   自己再把空间里收获的红薯,掺杂进自己分回来的红薯里面去,这样一来,也好请人帮忙多弄点淀粉。   然后储存起来,以后要做粉条也方便一些。   要是凭自己去做淀粉,那未免也太累人了。   收拾好东西,   罗旋顺路去找刘富贵,跟他说了一声,以后等他有空了的时候,如果有人需要买琵琶鱼的话,就来找自己。   反正罗旋打算把琵琶鱼养在空间里,遇到有人来买,就捞上几条出来,换点零花钱用用。   要是一时半会没人买,那就先养着,空间里现在差不多快成饲养场了,多几十条鱼也不费劲。   考虑到自己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   等到自己走到小老君生产队的时候,恐怕天色已经不早了。   所以罗旋还专门向刘富贵借了一盏汽马灯。   这种马灯可以往里面压入气体,然后里面的煤油,就能比普通煤油灯,以更大的压力往灯芯里提供燃料。   这样一来,   马灯的亮度就更高、照明的范围也更广。   并且这种马灯外面有玻璃罩,可以防风,而且防风性能极好。   哪怕在风雨飘摇、惊涛骇浪的大海之上,渔船也是把这种马灯挂在桅杆之上,用来作为夜间照明之用,以防发生撞船事故。   马灯上面有提手,很是方便走夜路之人使用。   这种灯好是好,就是产量不大,多半都是优先供应沿海地区、或者是煤矿、重点工厂之类的单位。   所以这个时期,这种高级马灯在巴蜀省这种内陆地区,是很难买到的。   有钱也不行!   得向物资局递交申请,由公家单位出面去调货才行。   要不说有人好办事呢。   现在的刘富贵,随便在他的厂里打个招呼,就能从单位上借出来不少东西。   由于红星乡农机厂,是倍受县里重视的企业,也是红星乡的龙头企业。   所以,农机厂配备有手电筒、马灯这些应急照明设备。   手电筒管得严,因为它涉及到会耗费干电池,光登记造册就一大堆手续。   而马灯里面的煤油,则很好买到。   因此罗旋也就没麻烦刘富贵,找他借用金贵的手电筒。   谢过了刘富贵,罗旋提着马灯便出了红星乡,直奔小老君而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突遇野兽   早上卜耀明和杜鹃他们,才刚刚动身回小老君生产队。   而罗旋则选择在下午起身,往小老君那边赶路。   这是因为罗旋,不太想和杜鹃她们一起赶路,尤其是多了一个卜小雨之后。   那两个丫头在一块,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荷尔蒙、和醋坛子被打翻了的味道。   自己夹在她们两个丫头片子中间……别扭的很。   其实,   杜鹃知道她自己和罗旋之间,不可能会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两个人注定就不可是一个层次上生活的人。   但在外人面前,杜鹃心中会对罗旋不自觉的生出一股亲近感。   对于别的女孩靠近罗旋,杜鹃就会像小奶狗护食一般,龇龇牙、低沉的咆哮两声,亮亮她的小爪爪。   她总觉得罗旋就像一根柱子,自己是在上面留了气味儿、做了记号的一样:   这是额滴!谁也别碰……   除非遇到一个很优秀、优秀到足以让杜鹃自惭形秽、感到自卑的那种女孩,杜鹃这才会选择撤退、让位。   而那个卜小雨,显然不在此列。   和她们一起赶路,热闹是热闹,但有些时候也很难堪。   所以,   罗旋宁愿选择独行,也好落个耳根清静。   出了红星乡的街道,罗旋看看左右无人,便闪身进了空间,把那盏马灯给先放进去。   千里不拿针。   这盏马灯虽说不重,但提在手上时间长了,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负累。   再加上马灯金贵,要是自己一失手把它打碎了的话,终究还是会让刘富贵为难。   他至少得去单位上解释一番、写几张情况说明,然后赔偿单位损失……等等。   朋友相交,要让彼此舒畅、轻松一点才行。   要是某个人老是仗着自己吃得开、仗着自己和谁谁谁关系铁,就不顾及朋友的感受、老是给他增添麻烦的话。   那份朋友情意,迟早得倒灶!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往里存,会让这份情意越来越浓。   而不能老是去透支它。   这个世间上,除了自家父母兄弟会无怨无悔对咱们好之外,别人可没那义务惯着咱们。   放好马灯,罗旋盘点了一下空间里的家底儿。   现在空间里,最让人省心省力的是那只山羊,还有那只百年老鳖。   这两个家伙,只要食物充裕,它们就老老实实的在一个地方呆着,既不乱跑,也不祸祸空间里的庄稼。   罗旋打算这次进山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山民偷偷养了山羊。   如果有的话,自己再买上一头,也好给空间里的这只山羊找个伴儿。   空间里一切正常。   野猪只剩下两头了,可能是猪少势寡,这两头野猪反倒比以前老实了不少。   而从饲养室“换”回来那六头猪崽,可能是它们也觉得空间里的泉水好喝、红薯玉米好吃。   现在这些猪崽是吃了睡、睡了长,皮肤红润,长势良好。   空间里其它倒是没什么,就是兔子现在有点多,这让罗旋多少有点头大。   因为自己搞过来那个代销店,别人拿过来“寄卖”的东西,除了鸡蛋最为常见之外。   接下来就数拿过来的兔子最多。   因为生产队里不允许社员们喂养大牲畜,所以社员们家里饲养最多的就算母鸡、鸭子和兔子了。   而其中饲养兔子成本最低、繁殖力又强,所以社员家里喂兔子就是为普遍,数量也是最多的家畜了。   代销店里,会让社员们把他们家中能够变现的东西,拿到代销店里“寄放”。   要是遇到有人买,张大孃就会帮忙替他们把东西卖掉。   要是社员们拿过来的东西,实在是不好卖的话,罗旋会在其中挑一部分东西出来,自己先垫钱把它们买下来。   当然,   这种东西都是先挑人,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自己帮。   然后就是挑东西,挑那种容易变现的、价格也不算贵的,自己才会垫资把它收购下来。   代销店搞过来至今,今天看见邱小刚拿过来2只兔子,觉得他可怜,收。   明天遇到有的社员家里有人生病了,急需要钱买药,罗旋就再收2只……   自己这一阵子忙,也就没顾得上去青蛙市场。   所以导致空间里的兔子,如今已经越来越多了,足足有23只肥肥的兔子呢!   要是再不着手处理的话,这种繁殖力超强的动物,过不了多久就会生出来好几窝!   颇有几分泛滥的架势。   清点完空间里的动物,罗旋再喝上几口泉水,便闪身出了空间继续赶路。   中午炎热。   虽说现在并不是盛夏,但秋老虎的威力还是很大的。   罗旋走不了多远,就会弄的自己浑身汗蠕蠕的,很是难受。   无奈之下,   走一段路,罗旋就只好找棵大树、或者是大山石背阴处,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以免中暑。   自己虽然也可以躲进空间里歇脚,但毕竟出了空间,外面的时空还是没变。   所以对于挂在天空中那轮骄阳来说,自己在空间躲的再久,它依旧还是高挂在那里。   走一阵、歇一阵。   走走停停,不多时,约么走到快有30来里路程的时候,夕阳已经掉进山沟里去了,顺带把苍穹下的云彩撕了个粉碎。   天色黯淡,夜幕开始徐徐张开。   此时,罗旋也有一些饿了。   于是罗旋便闪身进了空间,开始生火做饭,准备补充一下体力再赶路。   中午自己在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吃饭,被他拉住东拉西扯聊了半天,害得中午饭自己都没有怎么吃饱。   顾胖子当时说了半天,原来是他的小姨子,想进农机厂当个工人。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原本顾胖子和刘富贵就很熟,他托刘富贵帮忙,人家刘富贵也答应下来了这件事情。   但这个时期,要想进厂实在是不容易,对刘富贵不太放心的顾胖子,于是又请罗旋去帮忙说一声。   好把这件事情弄个实锤出来,要不然的话,估计顾胖子回家也睡不安稳。   刘富贵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   而顾胖子,则是自己搞到各种票据的最大来源,也得把他结交好。   这次帮顾胖子的忙,只是顺口给刘富贵提个醒就好,所以罗旋当时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了。   就这么三耽搁、两耽误的,所以才导致自己起程的时候,时间就有点晚了。   不过,   晚一点也不怕,这个时期社会治安之好,恐怕至少历朝历代没有达到过这种程度了。   所以罗旋即便是赶夜路,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从一旁的茅草丛里跳出来,问自己要买路钱。   等到在空间里吃完饭,稍事休息,再给动物们喂点东西、舀点泉水过去。   然后罗旋出了空间,掏出火柴把马灯点着,然后提着马灯就继续赶路。   夜里的山里万籁俱寂,只有稻田、山涧里无数的青蛙,蟾蜍们,正在欢快的合奏一曲毫无美感的大合唱。   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   山间的微风徐徐,带走了罗旋后背上细密的热汗。   同时,也带来了……血腥味儿?!   “呼呼——”   罗旋鼻翼耸动,“哪来的血腥味和腥躁气息?”   此时的罗旋,已经隐隐感到脊背发麻,一股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腥臭气息里,夹杂着一丝丝血腥味道,随着背后的微风徐徐传进罗旋的鼻孔之中。   驻足,   罗旋浑身肌肉紧绷,尽力不露声色的暗中协调身体上的各个部位,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   缓缓将手中马灯往身后挪动,高度紧张的罗旋,将头慢慢的、一点点的往后扭转。   与此同时,   罗旋的耳朵,在竭力捕捉着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哪怕一丝丝异常的响动,都能引得罗旋肩胛上的肌肉,做出细微的应急反应。   但总是徒劳无功。   身后那未知的野兽,却并没有对自己发动攻击。   “或许是距离太远?它们正在调整距离和角度?”   罗旋脑子里急速旋转。   与此同时,身体的各个关节,已经在道家内功的调息之中,渐渐的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可以随时应对野兽对自己发动的骤然袭击……   慢慢的,一点点的转身。   罗旋将举着马灯的手臂尽量前伸,以免自己的视线,被马灯里面的光芒干扰。   只见前方十来米之外,   有一双散发着惨绿色之中,夹杂着一点点明黄的眼睛,正在暗夜之中死死盯着自己!   狼?   还是狗?   或者是狼狗?!   罗旋仔细打量那只长得和土狗差不多的家伙,只见它黄褐色的身体瘦骨嶙峋,尖嘴猴腮的,看上去感觉它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由于它换毛还没有还完,使得它身上的皮毛有长有短,东一块西一块的,如同癞痢疤。   看上去凹凹凸凸,很是难看。   尾巴竖直,一动不动,显得很是僵硬……   靠!   这是一匹狼!   而且根据它身下那一排红彤彤的汝头来看,这还是一头严重缺乏营养的母狼!   “呜——”   一阵阵低沉的咆哮声,从它的喉咙里往外蹦。   以此同时,这只土狗一样的家伙,两只前爪前伸,后脊背高高耸起……   它这是要对自己发动进攻了么?   罗旋神情一凛:相距十几米远,这家伙是高估了它自身的实力,还是只是装腔作势?   运起意念,罗旋闪身进入空间里,将菜刀别在自己的后背腰带上。   然后捡起一块鹅卵石紧紧攥在手中,作为远程攻击武器用。   又在猪圈上扯下一根坚硬的竹竿,仔细想了想那匹母狼所处的位置,还有自己闪身进空间之前,它身体摆出来的姿势……   确定下来了这些,罗旋再次出了空间。   看也不看的,就将手里的鹅卵石,猛地对着那匹狼所在的地方,狠狠地砸了过去!   鹅卵石脱手,罗旋迅疾薅起竹竿以防不测。   “嘭——”   鹅卵石正中目标,发出一声硬物与骨肉撞击、令人心悸的沉闷声响!   “嗷呜——”   巨大的疼痛,让母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窝小狼崽   “嗷呜——”   母狼突然受此一击,猛地蹦起来几尺高,忽地又坠落于地。   就它这一蹦跶之际,罗旋这才察觉出来了:这只母狼已经受了伤!   这头母狼有一条后腿提起、卷曲,一直都没有落地。   只是距离隔的遥远,又是暗夜之中,饶是如今罗旋修炼过内功,那也无法看的清楚。   母狼此时眼里凶光慢慢收敛,蔫头耷脑的,如同一只快要油尽灯枯的野狗。   “呜……呜……呜呜……”   只见它先前长长的低声咆哮,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随后,只见母狼缓缓转身,慢慢往后走去。   没走几步,母狼又转身看着罗旋,然后再度转身又往回走……   如此反复几次,   母狼见罗旋始终抓住竹竿、举着马灯不肯跟来,便扭身又回到刚才那个位置,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罗旋。   而罗旋则一手举着马灯,一手用长竹竿指着那头母狼,静静地站在那里,全神戒备的看着它。   这只母狼,看上去身体并不强壮,大约也就是个3,40斤重的样子。   论体力、体重,母狼并不占据优势。   人类和这种野兽之间的差异,就在于速度!   野狼攻击的速度,要比人类的动作更快。   但自己有空间的加持,完全可以拉平这个差距,甚至自己还隐隐占据着一点速度上的优势。   野狼有利爪、獠牙,自己则有竹竿、菜刀。   加上罗旋修习内功也有一段时日了,身手比起以前要矫捷不知道多少倍!   综合考量下来,现在这头野狼和自己之间,从力量的对比上来看,罗旋反倒还占据着一些优势。   现在唯一让罗旋担心的一点,就是怕它去摇同伴。   狼也是群居动物,时常会紧密配合、精诚协作,一起出来狩猎。   罗旋一边盯着这只母狼的一举一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四处扫巡。   生怕在道路两旁的茅草之中,忽然来个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地都是野狼绿幽幽的眼睛。   那自己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还好,搜寻了片刻,罗旋没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常。   正当罗旋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一点点,却见那只母狼,竟然降低身形。   以一种半匍匐、半爬行的怪异姿势,又朝着自己前进了几步!   这种姿态,一般都是狼群之中,那些负责从侧面潜行、欲意绕到猎物前方,去猎物逃跑路线上堵截对方的狼,才会干的事情!   等到潜行前进的野狼到达位置之后,再由头狼负责率领身强力壮的其余野狼,从正面发起攻击。   现在,   自己是一个人,一个已经发现了野狼存在的人!   而对方也只是一头孤狼。   它已经暴露了身形,竟然还玩这套??   事出反常必有妖。   罗旋将手中竹竿微微往下沉,将尖利的竹梢始终对准那只母狼。   “呜……呜……呜……”   母狼见罗旋戒备的滴水不漏,嘴里又发出一阵阵的哽咽之声,好似受了谁欺辱一般,委屈的如同挨了主人暴打后的土狗。   狼和狗的习性,基本上相通。   前世作为一个合格的铲屎官,罗旋从母狼的叫声中,大致也能听得出来:这头母狼对自己不满意敌意。   而且从它刚才趴低身形、小心翼翼靠近这种姿态来看,这只母狼只是想靠近自己一点点、它对自己并没有攻击的意思。   马灯距离自己近、离母狼远,灯光晃眼睛,不利于自己观察母狼的一举一动。   罗旋慢慢弯腰,把马灯轻轻放在地上。   然后缓缓退后几步,伸出竹竿,将马灯一点点的往前推。   母狼显然有点畏惧灯光。   当马灯距离它越来越近的时候,母狼迟疑着缓缓退后了几步。   而罗旋则慢慢前进,一只手攥着竹竿,将马灯继续往前推。   而另一只手,则反手从背后抽出菜刀握在手上,以防母狼暴起伤人。   母狼半匍匐着后退了几步,见罗旋依旧不依不饶的、要把那盏明晃晃的东西往自己跟前推。   犹豫片刻,   母狼放弃了后退,干脆就趴在地上,任凭那盏马灯,被罗旋推到仅仅距离母狼只有2米左右的地方。   只是,   此时它神情之中的哀怨之色越来越浓,而那种本该炯炯有神的双眼,却渐渐暗淡下去……   借助马灯的照明,罗旋这才看清楚了这只母狼的狼狈模样:只见它的右后腿,早已经是皮开肉绽。   从大大小小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此时早已凝固。   血块和杂草碎渣,一起粘在皮毛上,变成了一团团紫黑紫黑的污垢。   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阵阵的血腥味,随着夜间的微风,渐渐弥漫在山间的小道上。   而母狼身上最为可怖的地方,还在它的嘴唇处。   只见母狼的嘴唇碎裂,上颚的一颗犬齿歪歪扭扭、摇摇欲坠。   也不知道这个伤口,是自己刚才那块鹅卵石砸出来的;还是它与别的野兽撕咬之时,被对方咬伤而造成。   或者是兼而有之:母狼先前与别的什么野兽,以命相搏、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打斗。   然后,   先前自己那块鹅卵石,也正好砸在了母狼的嘴唇处,以至于现在母狼的嘴里,鲜血连同口水,流淌的足足有二尺多长……   白森森的狼牙、红彤彤的鲜血,加上夜间山里那种特有的寒意。   此情此景,真还让人感到有点脊背发凉。   “呜……呜……”   母狼低低的哽咽两声,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一边望着罗旋,一边倒退着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一转身,看看罗旋,又往前走了2,3步。   其实,罗旋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伙是在示意让自己跟它去呢!   但罗旋凭什么要听它的话?   你一头母狼,咱一个男子;它四条腿,自己两条腿……顶大算仨。   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物种,自己怎么可能贸贸然的,就跟着它去?   “呜……呜呜……呜……呜呜……”   母狼的哽咽声更显哀婉,纯粹是用鼻音在那里叫唤。   但它的声息,听起来已经远远没有一开始那声咆哮,显得中气那么足了。   好似被放了气的轮胎,瘪瘪的。   感觉这只母狼已经快油尽灯枯、只是在那里强撑着,想把自己往某个地方带。   罗旋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跟着去一趟吧,以后自己的心里,肯定会总是心心念念、疑神疑鬼的。   哺乳动物好奇心都挺重的。   现在自己不去弄个明白,以后心里总会忍不住去想、去猜,弄的人心痒难耐。   反正到现在看起来,这只母狼似乎并没有同伙。   而它自身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两说呢,哪还能威胁到自己?   那就去看看!   免得心里总是忍不住想去猜。   罗旋附身,把马灯的提手串在竹竿前端,随手扯了一根茅草简单捆扎了一下,免得马灯跌落。   然后就这么一只手举着竹竿,把竹竿的底部夹在腋下,使得马灯始终距离自己有近2米远的距离。   这样一来,   马灯照明范围,始终能够距离自己几米开外。   要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的话,留给自己做出反应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   而罗旋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那把菜刀,作为近身搏斗之用。   母狼见罗旋跟来,似乎精神头也振奋了不少,走起路来,居然偶尔还会蹦蹦跳跳几下。   步伐也明显的轻快了许多。   母狼在前、罗旋在后,就这么离开山间小道,钻入半腰深的杂草之中,弯弯绕绕的走了可能有一百多米远。   等母狼跑到一个小土坡前,钻进茅草之中后,罗旋便止步不前了。   先前,自己还能看清楚母狼的一举一动。   现在母狼的身影,已经没入荒草之中,要是自己再傻乎乎的跟着往里钻的话。   挨了它的偷袭,那可咋整?   草丛里传来母狼的呜咽声,似乎它在呼喊罗旋过去。   但罗旋哪肯听它的?!   咱又不熟。   站在原地,罗旋死死盯着那处黑黢黢的草丛,就是不肯再往前挪动半步!   “呜呜……”   “兒兒……”   前面那“呜呜”的哽咽声,是母狼的声音,低沉而粗犷。   后面这是狼崽子的声音,清脆而急促,还带着一些奶声奶气的味道……   狼窝?   罗旋小心翼翼的退后几步。   母狼护崽,罗旋担心自己靠的太近,容易招来母狼的攻击。   “呜呜……”   草丛晃动,母狼叼着一只胖乎乎的狼崽,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这只狼崽不大,看样子也就3,4斤重。   等到母狼小心翼翼的,把它叼到距离罗旋4,5米远的地方之后,这才把这只小狼崽放了下来。   罗旋借着灯光看了看那只狼崽,只见它浑身绒毛未褪,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完全是一副懵懵懂懂、迷迷瞪瞪的模样。   估计还没有完全断奶。   也不知道这只小狼崽是瞌睡了,还是因为前面经历过巨大的惊吓。   反正小狼崽在黑夜之中,浑身微微颤抖,看上去似乎精神头不是特别好的样子。   看这架势,母狼似乎是打算把它的幼崽叼出来,送给罗旋。   狼与狗习性相通。   有些流浪狗,偶尔时候也会主动把自己的崽子送人。   但那都是等到小狗满月、断奶之后,狗狗们才会在自己无力抚养之际,才会叼着自己的狗崽崽送走。   而眼前这只母狼,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大的变故。   比如:新的狼王上位,在资源不足以养活大批成员的时候。   新的狼王就会咬死小狼崽,好让母狼尽快的进入发青期,以便留下新狼王的血脉。   狼群之中的母狼,要是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多半也是只能干瞪眼,却无能为力。   但有可能这只母狼,它并不愿意依从新狼王的意志,所以这才冒死带着它的幼崽,杀出重围、逃的一线生机!   罗旋对这只母狼的遭遇毫无兴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母狼返身,再次钻入茅草之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托孤的母狼   母狼来来回回几次,最终叼出来4只狼崽。   但其中有一只小狼崽,皮毛上沾满了血迹。它被叼在母狼嘴里之时,浑身软踏踏的,恐怕已经死去有一会儿了。   另外3只狼崽倒是没什么伤。   只是它们的状况都一样:浑身微微颤抖,刚刚被母狼放下,就赶紧蜷缩成团,似乎很是怕冷一样。   偶尔,   这些狼崽也会“珥珥”的哼唧几声,似乎在向母狼表示:表示它们还活着一般。   将4只狼崽都叼出来之后,母狼的精神状态,似乎变得愈发恶劣起来。   先前因为叼幼崽之时,母狼那颗本就松动了的犬牙,此时已经完全脱落,仅剩一丝丝皮肉与之相连。   晃晃悠悠、鲜血淋漓。   “呜……呜……呜呜”   母狼伸出一只前爪,轻轻碰碰地上那一堆毛茸茸的肉团,然后抬头望着罗旋。   狼眼中,泪光涟涟,一张消瘦的脸上和目光之中,全是哀怜和祈求。   罗旋缓缓上前。   母狼见罗旋举步,便乖巧的慢慢后退,以便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似乎它也懂得一个道理:这个时候,哪怕人和狼之间,无论哪一方有一点点异动,也有可能会引起误判。   从而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等到母狼退后几米,罗旋一边抬着头盯着它的一举一动,一边伸手从地上抓起一只狼崽脖颈后的皮毛。   将它举在手中,快速的看了几眼。   这只狼崽长的还行,黄褐色的皮毛之中,夹杂着一些块状的白毛。   尤其是它的眼眶周围,也有一些白毛,看上去和二哈有点相仿。   看着狼崽均匀而缓慢起伏的肚皮,罗旋心知这只狼崽身体还算健康,此时正是睡的香甜。   只有它身上偶尔的抽搐,表明这只狼崽,可能曾经受到过不小的惊吓。   把3只狼崽都快速的看了几眼,罗旋将其中一只提起来,然后往后退了几米,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脚下。   如此往返3次,罗旋最后把那3只健康的狼崽,都放在了自己面前。   那意思就是:这3只狼崽,我要了。   至于最后那只已经死去了的狼崽,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不会要的……   母狼等罗旋把3只狼崽拿走之后,这才谨慎的迈动三只腿,一瘸一拐的走到那只死去的狼崽身旁。   伸出嘴,母狼艰难的叼起那只狼崽,然后抬起头看了罗旋一眼。   等到母狼转身,走出几米远之后,又再度回首,深深地盯着罗旋看。   罗旋摆摆手。   母狼这才扭头钻入草丛之中,走了。   “噗——”   不一会儿,一声闷响传来。   离罗旋所在的地方,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道山崖。   那边传来一声骨肉坠落、砸到乱石之上那种特有的沉闷声音。   母狼这是带着那只死去了的狼崽,自己跳崖了!!   这头母狼,竟然刚烈如斯!   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罗旋附身抓起3只狼崽,闪身进了空间,将它们放在空间里。   这是狼,无法圈养。   要不然以后它们没运动量,只会变成废柴,那样的话,还不如养3条狗呢!   坐在空间里,   罗旋望着3只熟睡的小狼崽,心中也开始不停地盘算起来:这3个小家伙,别看它们现在睡着了的时候,感觉似乎人畜无害。   这种纯种的野狼,野性十足,那是肯定的!   首先自己要解决的问题,一是怎么将它们养活?   然后,还有考虑怎么将它们驯养的听话?   要不然的话,养狼不成遭了反噬,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自己想要将这3只狼崽顺利地养大,要么就是用米汤、加一点糖,还有炖烂的鱼、动物内脏之类的,给它熬成浓浓的粥。   至于这些狼崽的身体,以后会不会因此受损,那就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还有一种更稳妥的办法,那就是用奶粉让它们养大。   而在这个时期,要想买到奶粉,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只有上海那边、还有就是大城市里的华侨商店,可以不限量的买到一些奶粉。   想要进入华侨商店,自己是绝对搞不到那个入场券的。   而且为了这3只狼崽崽,让自己去费那个力、专门跑省城去折腾?   罗旋自问也没有那个心劲。   狼崽仔再金贵,它还能比人更重要?   生产队里多少小孩,刚刚生出来的时候,因为严重缺乏母如,以至于他们只靠一点点米汤、糖水续命。   自己怎么可能,专门为了它们,辛辛苦苦跑省城去找门路呢?   要是仅仅掏点钱、也不需要自己去费大力气的话,罗旋倒不介意给3只狼崽子,买点奶粉回来吃吃。   想来想去,罗旋觉得唯一有可能、能够买到奶粉的方式,就是托人去上海、还有就是京城里,给自己捎带一些奶粉回来。   而至于能够办成这件事情的人,会是谁呢?   罗旋脑海中灵光一闪!   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县运输服务社的彭莽子!   这个时期,物资匮乏,货车驾驶员无疑是最为吃香的职业之一,他们的活动能量非常的巨大。   ——简直大到能够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地步!   由于货车司机都是有单位、吃商品粮、拿工资的在职师傅。   彭莽子驾驶着货车,他可以走南到北。   替熟人捎带私货,彭莽子可以赚钱,也可以赚回大量的人情。   单位上的领导,对司机们私底下倒腾物资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   谁家里指不定哪天,也得用上这些手眼通天的驾驶员不是?   彭莽子不仅仅能够靠倒腾物资赚钱,而且,这个彭莽子他本身的工资也很高。   他的工资级别,是属于3类地区、23级工资,一个月足足有44.5块钱呢!   而在红星乡,让不少人羡慕不已、领27级工资标准的、餐饮服务社的顾胖子,他一个月才27块5毛钱。   不仅仅如此。   像彭莽子他们那样的货车驾驶员,不仅仅工资高、粮食定额高,而且出车还有补贴。   一般他们出车一天,县内一天是补贴6毛钱。   如果是出县境的话,驾驶员一天的补贴金额,能够达到1.1元。   其实,这些还是明面上的收入。   彭莽子这种货车驾驶员,他们真正的收获,是这个职务所给他带来的巨大影响力。   这个时期,   哪里需要用车,需要找县运输服务社调度车辆。   虽说派车是单位上安排,但货拉到了地头上的时候,那可就由司机说了算了。   比如拉5吨煤炭,到底是给拉到院子里去、还是就停在院子外面?   这决定权,可就实实在在的掌握在司机手上了。   哪个单位要是伺候不周,那你就去请人也好、发动本单位职工也罢……   您们慢慢挑回去吧!   要是谁对此有意见,驾驶员可以等着你打电话去反应情况。   到时候他来一句:车坏了,打不着火。   大不了到时候,驾驶员再拿着扳手,装模作样的修理一下下破车……   谁能把他怎么样?   久而久之,所有的单位和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求于他们、会给驾驶员几分面子。   所以说,彭莽子那种货车驾驶员,才是真正活动能量巨大的家伙。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罗旋用空间里的锅灶,熬制了一锅浓浓的、由大米、杂鱼,还有马虾的稀粥。   然后就闪身出了空间。   罗旋捡起地上的马灯,继续朝着小老君生产队都去。   直到月明星稀,夜色已深。   罗旋这才紧赶慢赶的,走到了杜仲家。   此时,杜仲一家人早已安歇,屋里屋外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人声。   趁着四下无人,罗旋进空间里把自己的书包拿了出来。   书包里有自己送给杜鹃、杜仲的礼物。   然后再抱出来一套被褥,放在脚下,当做送杜鹃娘的遮手礼。   这个时期,见面要是像罗旋这样,一出手就是一套被褥的情况,还是极其罕见的。   大家手头上的布票都特别紧张,生产队里的社员,一年下来,自己一家人所有的布票都拿出来,还不够买布回来弄一条裤子穿哩!   但罗旋无所谓:自己上一次进山来,也算是狠狠地发了一笔横财。   这些都是人家杜鹃、杜仲父女俩给自己带来的好运。   现在自己回报别人一点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砰砰砰——”   罗旋叩门。   “你是——”   杜仲家的大门没开,但大门顶上却有一个小窗户,悄无声息的被杜仲打开。   只见他侧着身子,双手举着自制的竹弓竹箭,从窗户上伸出脑袋朝着大门外问,“半夜三更的,你来找谁?”   罗旋抬头,不经意间还被他给吓了一跳,“杜仲叔,赶紧把你那个破玩意儿收起来!是我,罗旋啊!”   杜仲闻言,这才从小窗户上缩回身子。   丢下一句,“你等着,我来给你开门。”   上一次罗旋来杜仲来家的时候,当时真还到还没留意到:他家看似普普通通的泥巴房子,竟然还有这种防御设施。   等到杜仲家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露出杜仲那张笑的稀烂的脸来,“呀,我说今天晚上,杜鹃烧火的时候,竹竿怎么会噼里啪啦的爆、灶膛里的火苗咋在笑……   哈哈哈,原来是你这家伙,要来我家做客啊!哈哈哈,来来来,到屋里说话。”   罗旋手中提着马灯,   所以进门之后,杜仲也就懒得再点他家的煤油灯了。   “你怎么半夜三更来我家啊?”   杜仲一脸关切的问:“是不是你遇到了啥急事?说,看哪里需要你杜仲叔出力的?”   罗旋笑道,“杜仲叔你放心吧,没啥急事儿。我只不过是想到过一阵子,可能我会去县里面,参加一个文艺汇演节目。   所以趁着现在不忙,先来小老君把宅基地的位置,给提前看好。”   杜仲听说没啥事,顿时放下心来,“你吃饭了没?我家锅里还有一些红薯稀饭,你要不凑合着吃一点?”   “爸!人家罗旋不吃红薯。”   罗旋正和杜仲说话之际,杜鹃听见响动,此时也披着一件薄衫起来了。   只听她嗔怪杜仲道,“咱家又不是没米没肉,咋就拿冷稀饭来糊弄人家罗旋呢?”   杜鹃和罗旋相处的时间长了,她现在也知道罗旋很不喜欢吃红薯。   这个东西,   罗旋的前身实在是给吃伤了,残存的生理反应,导致现在的罗旋闻见煮熟了的红薯那个味道,胃里就会产生一点自然而然的排斥反应。   听到杜鹃这样说,   杜仲挠挠头、嘿嘿一笑,“咱这不是没想那么多嘛,算了,现在既然你已经起来了,那娟儿你就去烧火做饭吧。”   杜鹃嘴一撅,“娘也起来了,我陪着罗旋说话。娘……你来做饭好不好?”   罗旋一听,赶忙制止道,“不要忙活了,我真的吃过饭的。”   “吃过了也得走饿了。”   杜鹃娘从里屋走出来,一边挽袖子一边往灶台那边走,“既然你来了我们家,咱就不能让你饿着。细你们歇着吧,聊聊天、喝点水,我给你做饭去。”   山里人家热情,他要是想给客人吃东西,那是拉都拉不住。   罗旋推辞几句,见劝不住,也就任凭杜鹃娘忙活去了。   “咦,罗旋,你这是什么灯啊?真是漂亮呢。”   杜鹃注意到罗旋放在凳子上那盏马灯,不由好奇的伸手,准备把它提起来看看。   “娟儿别动啊,那东西,一看就金贵着呢!”   杜仲赶忙阻止杜鹃乱动,“要是打碎了,那得多少钱才够赔的?”   这种马灯,以前小老君的土匪窝里也有两盏。   土匪们都把它当宝贝一样,谁也不敢轻易碰它。   所以,年龄大一些的杜仲,也是远远的见到过土匪提着马灯路过的。   只不过以前土匪那盏马灯,做工没有现在的细致,亮度也没罗旋提过来这盏马灯明亮罢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嫁个守村人   罗旋见杜鹃想看看马灯,又生怕打碎了、弄坏了,一副想摸又有点不敢的模样。   于是罗旋从自己的破书包里,拿出半斤毛线递给杜鹃,“杜鹃姐,山里冬天冷。这里有一点毛线,你拿去给自己织双手套、耳套吧,也好暖和一些。”   “啊?洋毛线啊?”   杜鹃大喜,一把接过用黄纸包裹着的那卷毛线道,“这个东西不好买吧?有一次我在红星乡的街上,看到过有城里人穿着这种毛衣,红艳艳的,可是时髦哩!”   这个时期的“洋毛线”,可不是指用羊毛制作而成的毛线。   而是指进口的毛线。   一旁在忙着做饭的杜鹃娘笑道,“娟儿你眼馋人家也没用,粗手大脚的,你又不会织毛衣。”   杜鹃一跺脚,“妈!我哪就粗手大脚的了?不会织毛衣怎么了,我不会学啊?哼,你们看着,今年我一定要学会织毛衣!”   杜鹃娘不太好打击自家女儿的心劲儿,只是低声嘀咕一句:“咱生产队里,也没听说过谁会织毛衣……你上哪学去?”   给杜鹃送完礼,罗旋又给杜鹃娘送了一套被褥。   喜得杜鹃娘,赶紧从灶台上方吊着的腊肉里面,又割下来一大块肥肉丢进锅里煮……   罗旋应付完杜鹃娘母,随后给杜仲送了一条“战斗牌”香烟。   把香烟递给杜仲。   罗旋道,“杜仲叔,我来的匆忙,也没啥好东西送你。就这条烟遮遮手,别嫌弃啊。”   自己现在,还没办法答应杜鹃,替她弄一盏这种马灯回来。   没把握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别胡乱答应。   所以罗旋这才拿出这些礼物来,以化解难堪。   见罗旋递给自己一条烟。   杜仲原本要客气几句,但当他陡然见到香烟上,印着的那架“米格”战斗机的标识之后。   不由猛地一怔!   “部队上的烟?好东西啊!这……这也太贵重了吧?”   原本在罗旋心目中,一直对钱财看得很清淡的杜仲,此时竟然激动的手都直颤!   “这种金贵的烟,你上哪去搞的?哎,上次听大队长说他在乡公所去开会,有人递给他一支这种烟。   大队长硬是没舍得收抽。   小心翼翼的放在兜里,拿回大队里面来,都显摆了好几天呢!   哎呀,这可怎么受得起呀,罗旋你要送,你给我送条‘经济’烟就行了嘛!”   杜仲嘴里说的“经济牌”香烟,是这个时期最为便宜的烟,一包才卖八分钱。   当时还有一句顺口溜,叫做:经济烟,吐烟圈,毛料裤儿翻转,穿麻窝子草鞋,你还敢钉钢圈。   至于这句顺口溜,其中包含的意思,罗旋一直也没搞懂。   本来穿毛料裤子,他要反转过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毛料做成的裤子一样。   而穿草鞋,上面还学着别人穿皮鞋子的样子,在鞋底地上钉上钢圈,以保护自己的鞋底不被磨破。   这应该是一种讽刺。   但是怎么和“经济烟”抽扯上了关系,罗旋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而刚才,   罗旋送给杜仲的那一条“战斗牌”香烟,这个是属于空军部队里面的专用香烟。   在市面上基本上都见不到,就更别说买了。   其珍贵程度,远超大前门儿、大重九、中华香烟之类的。   这条烟,是刘富贵给自己的。   说起来也挺好玩儿:求自己帮忙办事的顾胖子,他只给了自己10尺的布票。   而自己去拜托刘富贵办事,人家反而给了自己一条这种极其罕见、而珍贵的专用香烟。   见杜仲还想推辞,   罗旋道,“杜仲叔你就收下吧,我又不抽烟。这些香烟再珍贵,对我来说也是没用的。   等到我在生产队里批地基、盖房子,还有请人做这做那的,以后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多着呢,少不了请你帮忙。   到时候你再用这烟,拿去招待人也行啊。”   杜仲瞪罗旋一眼,“办啥天大的事情,需要用这个烟啊?有蜜蜂、春耕、经济烟都不错了,还想抽这?   行,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先收下这烟。到时候给大队长、支书他们递上一支,啥事儿办不成?”   罗旋和杜仲二人,再闲聊几句。   然后罗旋问他,“杜仲叔,我请卜叔拿回来的玉米、水稻种子,明年你们在山里面,找到合适的地方种吗?”   “地方倒是好找,再往山里面走几里路,随便哪个山谷里,都能开出来几十亩土地。”   杜仲道,“问题是动静不能闹得太大,免得干部们脸面上下不来,这倒还是其次。   主要是有两个问题。   一来呢,咱没那么多人手去开荒、伺候庄稼。   还有一个就是,山里的野兽多,猴子、野猪这两种野物,最是能够祸祸庄稼。   而且山里面各种山鸡、鸟雀也实在是太多了。几亩地,还不够野猪一晚上就给祸祸光了哩。”   罗旋忽地想起来母狼的事情,于是开口问杜仲,“叔,你们小老君山里面,是不是有狼群啊?”   杜仲点点头,“有倒是有的,只不过那些狼崽子们,多半聚集在大老君和小老君之间,‘黑松沟’那一带。   新社会以后,没有大老君、小老君两股土匪祸害人,而且住在山里的人家也多了起来,如今已经很少听说过,会有狼群跑到外面来晃达了。”   通过杜仲的解释,罗旋这才明白过来一件事情:   以前,   大老君和小老君各有一股土匪,他们的实力也相差无几,都维持在几十号人、四五十条枪的规模。   两帮土匪,都盘踞在各自的地盘上已经超过百年。   以前双方还时不时的、想吞并对方,以扩大自家的地盘。   但干过几次仗之后,双方都损失惨重,也拿对方无可奈何。   最终,   两边的土匪头子为了避免继续发生严重的冲突,便通过谈判商定,在大老君和小老君之间,划出一块缓冲区来。   两张土匪约定:双方的人马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进入这块区域。   久而久之。   黑松沟那一带就成了无人涉足、遮云蔽日的原始森林。   由于好几十年都没有人进去过,黑松沟那边,就变成了无数野兽的栖息地,野狼、熊瞎子的避难所。   罗旋猜测:估计今天晚上,自己在半道上遇到的那头母狼,很有可能就是从黑松沟里面逃窜出来的。   明年,自己要在山里面开荒种地。   但山里面虽说荒坡、荒地、荒滩多,可野兽也多。   尤其是野猪,这才是真正的农作物杀手,野猪这种东西与熊瞎子不一样。   灰熊掰玉米,顶大也就祸祸一小片地方,它会撕开一个又一个的玉米来尝一口、然后丢掉。   不过灰熊耐性不好,用不了多久就会厌倦、就会离开。   而野猪则是一窝一窝的出来,一晚上的时间,就能毁掉好几亩地里的庄稼。   这些可恶的家伙,它们不仅仅食量大,而且还一点都不讲武德:不但吃庄稼,而且还喜欢糟蹋粮食!   连啃带拱,好端端的一块地,用不了多久,就能被野猪给祸害的如同虫子啃过的桑叶那样,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罗旋暗自盘算:空间外面种地,需要来年开春了才能开始实施。   按照时间上来推算,如果自己能够把那3只小狼崽,给调教好了的话,倒是能够作为看护庄稼的好帮手。   但这个东西,谁也没把握能够让狼变狗。   所以,罗旋感觉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乡里活动活动,请乡里成立一支狩猎队?   只要有了狩猎队、他们手头上有了枪,野猪再敢来祸祸庄稼的话,那岂不就是来送肉菜的?   仔细盘算半天,罗旋感觉这个法子还是可行,而不是“可刑”的。   因为这个时期,民间有枪,并不是一件多稀罕的事情。   一个生产大队里的民兵连,他们手里都有真家伙。   要是到了困难时期,就连生产小队的民兵,都配发了那家伙!   想明白了后续,罗旋便放下心来。   对杜仲道,“叔,你开春以后,先只管育苗。至于人手上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还有你说的野猪、熊瞎子这些东西,也由我回去想个法子,请公家来帮我们解决。”   听到罗旋这样说,杜仲点点头,“行,反正你头脑灵活、办法多。这些种子,也是是你出的,咱就是贴进去一把力气罢了……咱庄户人家,别的没有,力气却是不吝惜的,睡一觉就回来了。”   一旁的杜鹃也笑道,“大不了我不在生产队里挣工分了,搬庄稼地里去住呗!我就不信了,还有熊瞎子敢来惹我手里的火铳?   咯咯咯,要是有熊瞎子敢来,看我不把它的皮剥了,卖到收购站里去!”   杜仲瞪她一眼,“一头熊瞎子你用火铳能够应付,那一群憨不拉几、死不要命的野猪,是你一个大姑娘家,就能够应付的了的东西?闭嘴悄悄地,一边帮你娘做饭去!”   山里面野兽多。   这个时期,有不少人家里是可以拥有火铳的,这也是完全符合当前的正册的事情,并不违法。   就比如杜仲家、卜耀明家,他们家里,可都各自拥有一长一短两支火铳的。   杜鹃娘站起身来,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嘴里嗔怪杜鹃道,“你呀!一个大闺女家家的,不怎么想着找一个好姑爷,咋成天老想着打呀杀的?看看你都野成啥样了,也不怕人家罗旋笑话。”   杜鹃嘴一撅,“我才不怕他笑话哩。”   嘴上说着不怕,但杜鹃还是闭嘴,走一边帮忙给罗旋盛饭去了。   商量完这件事情,左右闲来无事。   罗旋又顺口问了问邱桂英的情况。   那个邱桂英,自打她前一阵子带着她娘、搬到小老君来了之后,罗旋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了。   “邱桂英?原来你也认识她啊?”   一提及到邱桂英这个名字,杜仲原本笑吟吟的脸上,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唉……她可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   罗旋闻言一惊,“怎么说?”   杜仲一口气,“你恐怕是不知道,她那个男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咳咳咳,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旋心中一咯噔:上一次,邱桂英来找自己,说她要搬进山里去的时候。   当时她不是说,对方是一个孤儿,而且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么?!   杜仲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以后要嫁那个男人……是个……唉,是个守村人!”   完了!!   罗旋心中,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暗暗叹息一声:守村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空间里训狼   守村人哪里都有。   不说一个小队,反正一个生产大队里面,那肯定是最少有一位被称作“守村人”的人。   他们的典型特征就是:走路深一脚浅一脚、而且总是偏着脖子。   平日里,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种人心眼不坏,有点傻,甚至有点疯癫。   但村中的大事小情,他都知道。   生产队里但凡谁家有红白喜事,他会都会主动去帮忙,苦活累活让他干就干。   而且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主家给上他一口吃的就行。   方圆十几里范围之内,无论哪里有婚丧嫁娶的宴席,他总会一次不落的准时出现。   一辈子,他从来不会为村里做什么事,但他一辈子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村子。   这样的人,就叫做“守村人”。   也有人说,守村人其实是上天派来、替村子遮灾挡难的。   他们大多都五弊三缺。   五弊即:鳏、寡、孤、独、残。   三缺是指缺钱、缺命、缺权。   但据杜仲说:邱桂英预定以后要嫁的这位“守村人”,也应该是属于五弊三缺之人。   不过与众不同的是:这位守村人他并不缺钱。   “以前,我爹和卜耀明他爸,在土匪窝里反水之事,其实主要的功劳,并非事我爹和卜耀明他爸。”   杜仲道,“这位守村人他爹,才是首要的功臣。只不过他爹,当场就被土匪头子给打死了。”   “到如今,火娃长大之后,虽说他脑子不好使。但县里的有关部门,每个月还是会给他定时发放一笔抚恤金的。”   杜仲叹口气,“你说的那位邱桂英我们都见过,确实是一个好女娃子。长得也漂亮,做事也勤奋。   只可惜……唉,说不清。   她要是嫁给火娃的话,恐怕以后生出来的后代……也就毁了哇。”   杜鹃娘也跟着叹息一声,“她爹,你就别说这些了。这人穷了,还能有啥选择?那个邱桂英再漂亮,也不能顶粮食吃不是?   就像我们生产队的那个张幺妹儿,她长的水灵不水灵?   为了一个城镇户口,幺妹儿嫁给城里一个少胳膊少腿的老鳏夫,不也得干?认命吧,啥都是个命……谁让她投胎到山沟沟里了呢?”   杜鹃端着一碗腊肉,里面掺杂着几截香肠,一边给罗旋上菜,一边噘嘴道,“生在山沟沟里咋啦?我就不嫁幺妹儿那种老男人!”   杜鹃娘道,“娟儿你也别傲气。好在你爹和老娘还能自食其力,要是你摊上幺妹儿那种家庭,还由得你挑三拣四?   人家幺妹儿吃上了国家粮,以后她的娃,就比你以后的娃起步高。   再说了,咱们农村人,哪能摊上像模像样的城里人?也别嫌什么歪瓜裂枣,苦了自己,福了子孙后代,有得有失,倒也没啥好说的。”   “哼,我才不稀罕呢。”   杜鹃把菜碗放在罗旋身前的小桌子上,嘴里咕囔道,“我以后啊,就照着罗旋这样的标准去挑。哼,我们红星乡,20多个生产大队,我还不信了,挑不到一个称心的?”   “少说两句吧。让人家罗旋安安心心吃饭吧!就你心气儿高。”   杜仲把菜碗往罗旋跟前推推,“咱家以前的山匪……咳咳咳,山民出身,祖祖辈辈也没啥规矩。罗旋你听听就好,可别笑话哈。”   罗旋笑笑,只顾着挑腊肉香肠吃,没吭声。   是夜,   罗旋依旧睡在以前自己来杜仲家借宿之时,睡的那间屋子里。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罗旋却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老是睡不着觉。   罗旋的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有什么烦躁之事,使得一颗心总是不得安宁?   左右失眠,在床板上烙饼子也是难受。   罗旋便运气意念,闪身进了空间。   小狼崽子已经醒了。   它们在罗旋刚刚进入空间之时,正围着那锅稀粥转圈。   但狼和狗一样:不喜欢吃热食。   所以这3只狼崽只是围着铁锅,不停的转圈,却并没有下嘴。   或许是这些家伙,从来没有尝试过吃煮熟的食物吧!   “吾大狼、二狼,狼小三儿。”   罗旋遥指三只狼崽,暗自给它们取了一个代号。   “呜……呜呜……”   狼崽们嗅觉灵敏,它们一闻到罗旋身上的气味,顿时放弃了围着铁锅转圈,齐齐扭头冲着罗旋低声咆哮起来!   龇牙咧嘴,奶凶奶凶的。   但它们眼中的凶光,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罗旋:这是以后会将人撕碎、连皮带骨一起吞下肚的野兽!   顺手从鸡笼上抽出一根篾片,罗旋缓缓靠近那3只狼崽仔。   “啪——”   第一只狼崽,就是被罗旋叫作“吾大狼”那一头。   或许它是其中的老大,当吾大狼见罗旋靠近,立马前肢伸直、后背耸起,做出一副攻击架势。   罗旋毫不犹豫举起篾片,狠狠地抽在它的脑袋上!   “呃儿……”   狼崽发出一声哀嚎,甩甩脑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还没有等它爬起来,罗旋又是一篾片抽在它的背脊之上!   “呃儿啷啷……”   小狼崽发出一声奶狗被人踢飞之时那种惨嚎,又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这才赶紧爬起身来,夹着尾巴就想溜!   “想跑?”   罗旋冷哼一声,“吾大狼,就你那小短腿,我让你先跑50米!”   空间拢共才1000平米左右。   让它跑,小狼崽还能跑上天不成?   用篾片轻轻抽打着自己的手心,罗旋站在那里,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这只小狼崽逃命。   等到吾大狼跑出去好几米远了,罗旋这才不慌不忙的,从猪圈那边抠下来一块小石子。   然后瞄准那胖嘟嘟的小肉团,便狠狠地扔了过去!   “呃儿啷啷……呃儿啷啷……”   吾大狼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一边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由于罗旋修习过道家功夫之后,如今砸出去的石头手法准、力道也大。   那只小狼崽,顿时便被罗旋给砸的一连翻滚了好几圈,这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吾大狼正想爬起来。   没成想,罗旋早就三步并作两步,忽地就出现在它的跟前。   伸手提起狼崽,罗旋将自己的手掌伸到它的嘴巴跟前。   出于野狼的本性,吾大狼张口就咬!   “啪——”   还没等到它的乳牙碰到罗旋的手掌,狼嘴边的手掌忽然消失……   “啪!”   罗旋一巴掌扇的小狼崽脑袋乱晃,一双眼珠滴溜溜的打着旋,久久无法聚焦……   “再来!”   将手中的狼崽丢在地上。   罗旋蹲在她跟前,又将手掌伸到吾大狼的尖嘴前面不足10厘米处。   小狼崽鼻翼耸动。   晕晕乎乎的它,正在仔细甄别空气中那股陌生人的气味……   张嘴,露牙,开咬!   小狼崽的兽性,终究还是让它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啪——”   罗旋极速反转手掌,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吾大狼的尖嘴上!   “呃啷啷……”   小狼崽的嘴里,再度发出一阵阵的哀嚎!   罗旋这一巴掌扇的极狠,直将吾大狼给打的地上连翻好几圈,这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小狼崽趴在那里,满是恐惧的望着罗旋,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下下了。   “装可怜就行了?”   罗旋上前,也不顾那只狼崽吓得连连后退,伸手扯住吾大狼的脖颈后面的皮毛,就将小狼崽给提了起来。   吾大狼虽然惧怕眼前这两条腿的怪兽。   但出于本能,它还是竭力挣扎着,不断的扭转脖子,张着嘴,试图去咬抓住自己那只手。   罗旋手一松……   一下子就把狼崽重重的给掼在地上!   “呃儿啷啷……呃儿啷啷,呃儿啷啷啷……”   吾大狼发出一串串的哀嚎,显然刚才这一摔,让它痛的不轻……   好在空间里的土壤蓬松,再加上狼崽本身也是个肉团。   这一摔,虽说把吾大狼给摔了个七荤八素,但也没伤到小狼崽的筋骨。   罗旋弯下腰,伸手去抓狼崽。   吾大狼又张开嘴,扭头试图撕咬罗旋的手掌。   “啪——”   还是熟悉的声音、依旧是熟悉的一耳光!   “呃儿啷啷——”   吾大狼再次哀嚎一声。   伸手再抓。   狼崽再张嘴……   继续一巴掌扇过去!   再度换回来一声哀嚎:“呃儿啷啷——”   继续伸手抓它。   如此反复几次,小狼崽终于不再张嘴了。   只见吾大狼趴在地上,蜷缩成团,摆出一副你爱咋咋地吧,反正我是不想惹你了……   提起狼崽仔,罗旋举着它。   将吾大狼放到自己的脸跟前、不足30公分的距离,然后死死瞪着它的眼睛!   小狼崽惊恐的瞅了瞅、眼前这个它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一眼,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再与罗旋对视。   “啪——”   又是一记耳光,扇在狼崽的脸上!   小狼崽也是有火气的呀!   只见吾大狼一下子瞪大眼,咧嘴,露出它的狼牙……   嘭!   罗旋将它狠狠地往地上猛地一掼!   “呃儿啷啷……”   如今吾大狼已经被打的没了半点脾气,只顾着哀嚎,却不敢再尝试着逃跑了。   似乎它也知道就凭自己的四条小短腿,也跑不过这个可恶的怪物啊!   再次将吾大狼提起来,罗旋又把小狼崽举到自己的眼前。   狼崽眼光闪烁,试图躲避与罗旋的目光对视。   “啪——”   一耳光扇过去!   “呃儿啷啷……呃儿……呃儿……”   看着你要挨打。   不看你,也要挨打??   吾大狼算是彻底没了脾气,只能胸膛急剧起伏,从鼻孔里发出一阵阵的哽咽之声。   随手丢下这只暂时没了斗志的狼崽,罗旋转身去抓另外两只。   那两只狼崽,先前见到罗旋欺负自家兄弟的时候,还在那里龇牙咧嘴、发出一阵阵的咆哮。   前爪不停的在地上扒拉,做出一副要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   其中那只、被罗旋取名为吾二狼的家伙,趁着罗旋背对自己之机,还曾经一跃而起,试图去攻击罗旋的后背……   吾二狼跃不了那么高,但能咬咬罗旋的小腿,想来也是极好的。   “嘭——”   岂知罗旋似乎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的就把小腿猛地一提!   “呃儿啷啷……”   一声惨嚎,吾二狼顿时被踢飞出去好几米远!   罗旋也不管它,而是继续去收拾吾大狼。   狼小三儿原本还想勇敢一回的。   但当它听到吾大狼挨收拾的惨嚎声之后,便吓得浑身一激灵!   狼小三儿咆哮也不敢咆哮了,尖牙也不敢露了。   两只小狼崽,趁着罗旋去抓那只吾大狼之际,齐齐迈动小短腿赶紧开溜!   惹不起惹不起!   这个怪物好几吧凶!!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打到狼崽心生恐惧   巴蜀省的民间有一句话,叫做“打个满堂红”。   那意思就是:家里面但凡能喘气儿的东西,要打,那就得全都打一个遍、打个通透才行!   这倒不是一句纯粹的玩笑话,还真有人创造过这种传奇经历。   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那个酒蒙子周大爷,他就曾经干过这种事情:   那一年,天上下着梅雨,周大爷当时一如既往地又喝醉了酒。   只不过那一次,他醉的有点厉害。   那天周大爷他打完自家婆娘、就开始打三个娃,打完人再打家里的猪、鸡鸭鹅。   然后是他家里兔子,实在是不堪忍受这个酒蒙子的暴行,被周大爷打的当场逃跑了3只。   最后实在是找不到活物打了,周大爷还用竹竿,去捅了捅老鼠洞。   至于他到底打没打到耗子,这个并不重要,意思得表示一下。   “满堂红”嘛,带喘气的不打到,就不配叫做“打了一个满堂红”。   罗旋今天也是要打“满堂红”,只不过仅限于那3只狼崽。   至于那只山羊和那群小兔兔,它们都挺乖巧的,没必要去打人家。   狼崽不把它们打怕,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迟早得对自己龇牙。   罗旋从猪圈后面的角落里,拽出吾二狼。   然后从山羊啃过的枯草堆中,找到了瑟瑟发抖的狼小三儿。   罗旋将它们仨齐齐捉到一起,排成一排。   用竹棍敲敲吾大狼的头,吓得吾大狼赶紧撒开前爪,把脑袋死死贴在地上,不敢乱动分毫。   吾二狼只是挨了一脚,其实它还不怎么惧怕眼前这个两条腿的怪物。   所以吾二狼,它就成了罗旋这回重点照顾的对象:一竹棍敲下去,然后罗旋把自己的手掌伸到它的嘴巴面前,尝试着让吾二狼张嘴咬自己。   一开始几次,吾二狼也是饿了,所以它真还敢张嘴……   接下来,自然就是换来一阵阵的毒打!   “呃儿啷啷……呃儿啷啷啷,呃儿……”   被打怕了的吾二狼,结局和吾大狼一样:闻着罗旋身上的肉香,它最后终究还是不敢再张嘴了,只顾着用鼻孔哀嚎……   狼小三儿的性子,似乎更阴险一些。   这家伙一直浑身抖若筛糠,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只是它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瞟看两个狼兄挨打的模样,彻底的出卖了它。   多打几次之后,3只狼崽终于不敢对着罗旋张嘴了。   为了试探这些家伙是不是真的畏惧自己,罗旋咬破手指头,用血腥味去引诱它们。   “咕噜噜——”   狼崽仔们肚皮里,发出一阵阵的肠胃滑动声。   “呜……呜……”   3只狼崽饥肠辘辘,肚子里发出一阵阵饥饿的声响。   由于母狼前几天,可能一直都是在逃亡路上。   再加上母狼本身它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很堪忧。   所以,它在喂养那4只狼崽的时候,恐怕没多少乃水给它们吃。   早已经处于半饥饿状态的3只狼崽,此时饿的有点厉害。   饥饿,再加上它们骨子里的那种嗜血基因,迫使这3个家伙的喉咙中,也跟着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   这是它们的天性、与它们对罗旋的恐惧之间,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博弈!   最终,   还是挨打挨的最少的狼小三个,实在是没忍住饥渴,朝着罗旋伸到它嘴巴前面的、流着血的手指头,咧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   “嘭——”   罗旋一拳头挥出,电光火石之间就狠狠地打在狼小三儿的脑袋上!   狼腰最为脆弱,但狼头坚硬罗旋这一拳也是敲的狠了!   直打的狼小三儿脑袋猛晃、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这才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爬起来,乖乖的又挪回原位趴坐好……   没办法,   如今3只狼崽已经被罗旋收拾出经验来了:自己再怎么挨打,最终也得学着当一只听话的小狗狗那样,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要不然的话,   铁定会被眼前那个可怕的怪物,给抓回来再打一顿……   罗旋这一套方法,其实有点类似于熬鹰:先去除它们身上的野性,让它们知道畏惧自己的主人。   等到3只狼崽仔学会了这两点之后,罗旋才会重新开始训练它们的捕猎能力。   一只不听话的狼,养来连狗都不如。   收拾完3只狼崽,罗旋给空间里的动物们喂了一些饲料。   再把狼崽拉到玉米苗、旱稻秧跟前,自己伸脚去踩了一株秧苗,然后拿起竹棍,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下!   吓得那3个难兄难弟,浑身直哆嗦!   警告完它们,罗旋也不给它们喂粥,反而把那口铁锅放到猪圈柱子上。   让它们闻得到气味儿,却眼睁睁的吃不着。   忙完这一切,罗旋便闪身出了空间,躺下继续熬天亮。   翌日。   罗旋问明了邱桂英她寄住的房屋方向,坚决拒绝了杜鹃要求跟着自己出去溜达的要求。   然后一个人独自去找宅基地、顺便打算去看看邱桂英的近况。   自己打算搬到山里来,其目的是为了躲那三年。   而在正兴大队那边,罗旋也会设法保留住自己的房子。   因为罗旋知道:真正到那三年困难时期的时候,一路上都会有民兵执勤。   一般人要想来去自由,将会变得极为艰难。   但如果自己在正兴大队那边有房子,就算是有了根……哪怕上面不让大家随意走动,但自己回家,他们总不能说什么吧?   到时候,   自己想要帮助那些值得自己帮助的人之时,活动起来才会更加的方便……   这就是自己为什么要到处弄个窝,其根本的原因所在。   杜鹃她们这个生产队,与山外那些生产队不同,大家居住的极为分散不说。   而且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们,他们也并不一起出工。   这也是因为小老君、这种真正的山区里面的环境所限制了的。   他们没法像外面的农业合作社那样,大家集体劳动。   因为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们,他们的家距离一块儿大一些的土地,有些人可能只有一两里路远近。   而有些人家,距离那块土地的直线距离,可能并不是很远。   但山路十八弯,社员们爬坡下坎的走过去,则路程远到了足足有七八里之遥了。   要是大家集体劳动的话,等到那些距离远的人刚刚走到地头上,恐怕就差不多该收工吃中午饭了……   那还干个鸟活?!   所以,   情况特殊的小老君生产队,并不像外面的那些农业合作社那样,大家集体出工。   而是由生产队长卜耀明,提前给大家安顿好:随后的几天里,哪几户人家,你们该到哪一块地里,去干些什么活。   至于这些社员们,到底谁出工没有出工,自然有记分员去盯着。   但他们干活积极不积极,有没有磨洋工、早退?   那就只有天才知道了……   这也是罗旋喜欢呆在小老君生产队的原因之一:自在!   辞别了杜仲、杜鹃一家人,罗旋也不去问卜耀明,关于自己迁移户口的进展情况了。   这个时期,农转非难于上青天。   山里想往外迁移,难度不小。   但要是山外的农村户口要想往山区迁移,就很容易做到。   因为上级本来就一直在号召大家,要大力支持山区的工农业建设。   再加上自己身上,有那么多层光环护体。   现在的罗旋,不要说往山区里面迁移户口,就是想往城里钻,那是能够做到的。   清晨的小老君生产队,四周山岳都隐藏的薄薄的晨雾之中,隐隐约约、时隐时现。   一派祥和。   那薄雾似绸、似纱,好似城里那些时髦女人披着的那层轻纱飘落,悠悠荡荡、袅袅婷婷。   罗旋挽起裤腿,慢慢悠悠往后山里走。   上一次,   自己和杜鹃去大山深处捕猎的时候,罗旋曾经记得和杜鹃,当时路过过一处小潭。   而且自己还停下来,尝过一口那汪潭水,味道不错,清澈甘冽。   有点甜。   这种泉水搁在山外,恐怕会引得不少人提着桶、端着壶去打水。   但在小老君这漫漫大山之中,真还没啥值得稀奇的。   要是让社员们爬山涉水,跑那么远去打那个小潭里的泉水,恐怕还会惹得大家伙儿笑话:不就是随处可见的泉水么,至于嘛?   穷讲究!   自己空间里有神奇的泉水,罗旋倒不是稀罕那汪清泉。   而真正让自己动心的,是那里地处偏僻、平日里基本上不会有人去。   再加上杜仲他们说的,那个邱桂英以后准备安家的那户人家,也正好在去往小潭的这条路上。   所以,   罗旋打算去那汪小潭那边看看,顺道也去看看邱桂英,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等到走出可能有3,4里路,罗旋便看见前方的一个小山坡上,隐隐约约的有几道人影晃动。   似乎是有人在地里干活。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山里杂草多、各种各样的杂树也多。   由于隔的比较远,   以罗旋如今那么好的视力,也只能大致看出来:在树林、杂草掩映之中,地里正在忙着干活那个人,应该是一个很消瘦的女子。   在那个女子身边,还有一道身影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远远望去,如同镶嵌在大石头底座上的一座雕像。   而稍微近一点的地方,则似乎还有一个男子,体型也似乎并不魁梧。   只见他一会儿往前走几步、一会又退回来,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忙什么。   由于通往邱桂英,她以后将要嫁给的那个“守村人”的这条路上,罗旋曾经听杜鹃说过,好像那边只住着他们一家子人,还有另外一个老头。   至于那位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杜鹃则没有提及。   但罗旋隐隐约约感觉的出来:杜鹃似乎很不愿意提到那个家伙。   由于杜鹃一向不善于隐藏她的情绪。   所以她当时,在提到这那个老头的时候,杜鹃只说了一句:在那边,住着邱桂英那一户人家;还有一个老东西。   就这“老东西”三个字,让罗旋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 糟老头子坏得很   邱桂英正在地里挥汗如雨。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将红薯藤割掉、好把红薯养大一些的季节。   生产队里,要求社员们自己去负责弄一块地,限期把各自管的那块地里的红薯藤割掉。   然后送到饲养室的大池子里储存起来,留作以后喂猪的青饲料。   【还没有挖红薯之前,先割掉红薯藤,当时大家认为红薯藤会分走红薯的营养。   这是以前农村里的惯常做法,至于有没有效果,鬼才知道。】   而邱桂英那个傻娘,则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傻乎乎的看着远方。   没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傻人的世界,凡夫俗子当然不懂。   在离邱桂英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也在装模作样的割红薯藤。   但他的心思显然不在地里,而是在邱桂英她那个傻娘身上。   小老头他的眼珠子,已经挂在邱桂英傻娘的下巴底下,拔也拔不下来……   “娘,咱把衣服穿上。”   邱桂英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然后走到她娘的身前。   到了大石头旁边,邱桂英显然在提防着什么。只见她随手把锋利的镰刀,插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娘,咱穿上吧,啊,娘最好了!乖。”   只见邱桂英从石头上,拿起她娘的那件花花衣裳,就要帮她往身上穿。   邱桂英年龄不大。   她的娘生她的时候,也很年轻,其实说起来邱桂英的娘,至今也不过是一位30出头的少妇罢了。   邱桂英原本就长得很漂亮,那她的娘,五官自然长的也不会太差。   只不过,农村妇女日子过得苦、农活又繁重。   所以邱桂英的傻娘,看起来要比她实际年龄苍老一些而已。   若是她的神智能够恢复正常,再好好打扮一下、休生养息一段时日的话,邱桂英的这个傻娘,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位很标致的女子了。   “咯咯咯,我不穿!”   邱桂英的娘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扭动着身体往旁边躲,“咱穿好了,他也会给……   他力气好大!要是我硬扯的话……呜呜,他会把衣服给我扯烂的……呜呜呜,我没有别的衣服了,不穿!我怕扯烂……”   邱桂英鼻子一酸,柔声道,“娘,咱不怕啊,有我呢!来,咱穿花衣服咯,咱娘啊,穿上花花衣裳才漂亮。”   “我不穿!”   邱桂英的娘一下子躺倒在大石头上,仰面八叉的,让邱桂英没法把衣服替她往身上套,“你还小,让那个坏人来打娘,不能让他欺负你。”   傻娘开始撒泼,在石头上不停的翻滚。   任凭邱桂英怎么劝、怎么哄,也是无济于事。   “嘿嘿,桂英啊,她不穿就算了嘛!”   干瘦老头名叫曹子高,只听他奸笑几声,“这里也没有外人,不穿衣服凉快些儿……还节约布料哩。”   邱桂英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但初来乍到、势单力薄的她,也是不敢招惹此人。   曹子高他以前,是小老君一带出了名的、那种“喜欢用糖哄小啥啥”的糟老头子。   只是以前是旧社会,果军从来没有敢在小老君这一带,建立起来有效的基层组织。   也就是说,   在旧社会的时候,小老君这一带,纯粹就是属于无组织、无纪律、无王法的地方!   这个曹子高别的本事没有,但他家里以前,却有一个极为漂亮的婆娘。   在旧社会的时候。   小老君的土匪头子,会时常来曹子高家里,与他称兄道弟。   每当那个土匪头子来曹子高家,都会赏给他一坛酒、一块卤肉。   然后非常懂事的曹子高,往往这个时候不用土匪头子吩咐,他自己就乖乖的会提着酒,坐在自家的院子门口自斟自饮。   远处的风景不错,背后屋里的风光旖旎。   就这样,曹子高靠着他和土匪头子的交情,在旧社会的时候,是没有人敢招惹他的。   等到我军前来清剿小老君土匪的时候。   那个土匪头子自知大事不妙,便提前把曹子高的老婆,给掳掠到土匪窝里去了。   至于他把曹子高的老婆抢回去,是自己用呢、还是用来犒劳手下的兄弟们?   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最后曹子高的那个漂亮老婆,最终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土匪窝里……   而到了新时期之后。   因为曹子高有过这么一段惨痛的往事,他便因此而成为了控诉土匪暴行的活生生的教材。   这就使得他的身上,从此多了一层保护罩。   再加上进入新社会之后,曹子高或许是没旧社会活的那么憋屈了,他倒也变得老实了一些。   以至于这个糟老头子,至今没受到应有的惩罚。   邱桂英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她的傻娘,然后举着衣服哄着她往身上穿,“娘,你把衣服穿上,我们再干一会儿活,就回家做饭。”   曹子高却丢下手中的红薯藤,笑嘻嘻的走拢过来,“桂英啊,你那个男人,今天又跑哪去了?要不,中午我们一起吃,也免得拢共就3个人,却要煮2回饭。”   邱桂英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不停的移动身体,试图尽量遮挡住自己的傻娘。   面对这个糟老头子,邱桂英满是无奈:   自己才刚刚搬到小老君生产队这边来,算得上是举目无亲、投靠无门。   虽说小老君生产队队长卜耀明,他倒是为人正直、热心助人。   但这个曹子高,来欺负自己的傻娘这种事情,邱桂英又如何能够说得出口呢?   更何况,她也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   这个时期,红星乡里可没有什么化验、检测设备,不可能凭借一条短裤,就能弄到曹子高的真凭实据。   而且更主要的是,邱桂英很是担心:如果自己去向大队部的干部们反映的话,又怕人家干部们,嫌自己给他们增添麻烦。   邱桂英生怕人家埋怨自己:你看看你!招蜂引蝶的,一来就给我们生产队里,整出这么多麻烦事!   原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的邱桂英,实在是没法提起勇气,去找干部们以求得到他们的庇护。   正当邱桂英左支右绌、尽力在阻挡曹志高的骚扰之际。   罗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先带着你娘,去树林那边回避一下。”   邱桂英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如同孩子听见亲人的呼喊一般!   “罗旋?是你吗?你怎么来了?!”   邱桂英眼眶里泪水打着旋,嘴唇抽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哭出声来,“我,罗旋,你……”   罗旋微微一笑,“带着你娘走吧,这里有我呢。”   邱桂英闻言,张开双臂把她的傻娘抱住,连推带拽的就往坡地一边的小树林里走。   望着邱桂英走远。   罗旋伸手扯过站在一边、满脸阴狠地看着自己的曹子高,“听说你很能干?”   “什么能干?”   曹子高一愣,“你这话是啥意思?咦,你是哪个生产队的?来我们小老君生产队里做什么?你有路条没?!”   罗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头看着曹子高的脚背道:“叔,你裤子掉了。”   曹子高闻言,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顺便就露出他后背上的领口来。   罗旋抬起手,朝着他的领口轻轻一扬手……   “啊——”   原本正低着头、打算系紧自己裤腰带,却见腰带好好的曹子高,   此时,他的嘴里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只见他一蹦三丈高、双腿不停的蹦跶,而双手却竭力反转,似乎想去抓后背上的某个东西。   “哟,这位叔叔,你打招呼的方式,可真是与众不同呢!用不着这么热情吧?”   罗旋嘻嘻哈哈的伸出手,使劲压住他的肩膀道,“这位叔,你第一次见到我,怎么这么激动呢?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真不用这么客气的。”   曹子高嘶嚎着、惨叫着,竭力想往地上躺、试图以打滚来缓解他身上的巨痛!   疼啊!   那是一种钻心蚀骨,疼的直往骨髓里扎、还带着火烧火燎一般感觉的剧痛!!   曹子高想打滚,奈何罗旋的手,看似是随意搭在他的肩膀上。   其实却是死死扣住他的肩井穴,使得曹子高想蹦起来,又被罗旋生生压下去。   想躺倒,却又被罗旋给提起来,“叔,地上多脏啊,还是别睡地上了吧。”   “啊——”   “疼死我了——”   “救、救命啊!”   豆大的冷汗,从曹子高那张皱巴巴的脸上的沟壑之中,一颗颗的往外冒!   浑身颤抖他,脸色青白。   身体如同被掐断了的半截蚯蚓那般,不停的剧烈扭动……   “叔啊,你这是咋了?哟,你后背上有什么东西?唉……好像是蝎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罗旋叹口气,伸手隔着曹子高的衣服,一巴掌把那只钻到他后背里的蝎子拍死,“真是奇怪了,这东西哪来的?难道天上居然还会掉蝎子?”   “啊……疼死我了!白、白日青天的,哪,哪来的蝎、蝎子?好倒霉哟……”   “呃儿——”   曹子高双眼一翻,就那么曲着腿,以一种半蹲半站的怪异姿势,晕了过去……   ~~~~~   曹子高晕了。   邱桂英心慌慌的,生怕自己摊上点事。   再加上自己的娘又开始发癫,所以邱桂英便只能收拾东西,准备把傻娘哄回家,顺便给自己、还有那位“未来的傻夫婿”做午饭。   “罗旋,去我家喝口水吧。”   邱桂英扶着她的傻娘,对罗旋道,“亲不亲,家乡人。你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一趟,就去我家歇歇吧?”   她这句话,最后用的是疑问句的口吻说出来的。   罗旋当然听得出来:邱桂英只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   其实她真正邀请自己、去她家里做客的诚意,和昏倒在地的曹子高头顶上的头发差不多……很是稀少。   “好啊。”   没成想,罗旋却是满口答应下来,“咱去认个门,以后也好来你家借点醋、借点盐啊啥的。”   见罗旋这样说,邱桂英无奈,只得扶起她的傻娘、带着罗旋往家里走。   邱桂英家,其实还不能算是一个“家”。   她只不过是在她那位未来的夫婿、那个守村人“火娃”的屋子旁边,用竹竿、茅草搭建了两间简陋的栖身之所。   这也是因为贫穷而逼出来的、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变通做法。   由于现在邱桂英远远没有达到结婚的年龄。   她又唯恐错过了,这段可以让自己的娘吃饱饭的婚姻。   迫不得已之下,   邱桂英这才选择在火娃家的旁边,搭建两间简陋的茅屋。   这样说起来,她和火娃之间,就是属于那种:订了亲,但双方还没有住在一起的状态。   如此一来,别的姑娘就不可能再来和火娃提亲了。   见到邱桂英家里,竟然简陋的连好多人家的狗窝都不如,罗旋也就理解了她,之所以不太愿意请自己上门做客的原因所在。   再加上邱桂英“未来的夫婿”,是那么一种情况。   自己又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所以邱桂英她也得避嫌。   面对邱桂英的种种窘境,罗旋也是深感无力。   因为自己知道,再过上半年左右,山外的日子将变得更为艰难。   像邱桂英以前,她家里一年到头都只能吃个半饱,要是不改变的话,邱桂英家铁定是熬不过那三年困难时期的。   如今,   邱桂英搬到山里来了,虽然说眼前她这日子确实很凄惶、有一些悲惨。   但好歹,她能够活下去……   在生存面前,其它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罗旋,我家里啥也没有,你就凑合着喝点水吧。”   邱桂英用竹筒做成的水瓢,舀了一瓢凉水递给罗旋,满是担忧的说道,“那个曹子高,真的是自己不小心,遇到蝎子掉到他后背上去了?”   罗旋接过水瓢,象征性的喝了一口道,“当然是啊,要不然那只蝎子哪来的?”   “我……我怕他去大队部里,告你,说是你丢的蝎子在他背上。”   邱桂英道,“要不,你还是赶紧走吧。回学校里去了,有老校长、袁老师他们护着你,相信大队的干部们也不会为难你。”   罗旋嘿嘿一笑,“让他告去!谁整天没事,身上还揣着只蝎子到处走啊?你看我空手空脚的,我上哪搞蝎子去?”   今天曹子高被蝎子蛰了的事情,着实是发生的非常的怪异!   邱桂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原本是夜间活动的蝎子,大白天的,怎么会钻到曹子高的后背上去?   而且。   好巧不巧的,那只蝎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   罗旋一来,那只蝎子就出来了……   可要说是罗旋在捣鬼吧,人家罗旋明明是空手空脚来的,邱桂英看的清清楚楚,罗旋去山坡上的时候,手里什么也没拿。   那他身上,又哪来的蝎子?   这就让邱桂英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通,曹子高为什么会被蝎子蜇了,那邱桂英也只能将这件事情暂且放在一边。   然后她无比忧虑地对罗旋说道:“今天那个人吃了亏,我怕他过两天,还会变本加厉的来欺负我和我娘。唉……遇到这种人,我真不知道该咋办……”   “去他个蛋!”   罗旋骂了一声,“遇到这种糟老头,真是麻烦!真还没什么好办法应付。”   邱桂英被骚扰,这种事情很难去找干部们来处理: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没有具体的证据,干部们也不能只听取邱桂英的一面之词,就贸贸然的去收拾曹子高吧?   更重要的是:邱桂英现在在小老君生产队里,还立足未稳。   再加上她以后的夫婿是个傻子,邱桂英就算不闹腾,都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   别人会疑心她以后,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和那个“火娃”过日子。   这要是闹腾起来的话,邱桂英铁定会名声扫地。   那她以后在小老君生产队,真就没法呆了。   原本就穷的伤心的她,真还不敢拿自己的将来,去和曹子高对拼一把……   “你好好保重。”   罗旋站起身来,“我再到后山那边去转转。”   说完,   罗旋站起身来,径直走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去除   曹子高在红薯地里悠悠醒来。   后背上的剧痛还在,心中的恐惧依旧。   等到他转动脖子,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的、倒吸着凉气就往山下走。   今天是干不了活了。   曹子高心想:老子咋这么倒霉呢?   大白天的,竟然被蝎子蛰了?   嘶~好痛!   也不知道那只蝎子,是打哪冒出来的……唉,想找那小子算账,自己都觉得似乎有点不好找理由。   但要说不是那小子黑了自己吧,红薯地里,特么哪来的蝎子?!   真是怪事!   曹子高忍着痛,一边皱着眉在那里想胡思乱想,一边往山坡下走。   既然今天干不了活了,那就早点回家做饭吃吧!   下午先挺上一会儿尸。   晚上再跑去偷偷看看,那个疯婆娘,到底会不会又独自跑到竹林里去嘘嘘……   正想着。   曹子高突然听到有人给自己打招呼,“叔,下大雪了,您这是准备回家煮大象吃么?今天准备煮几头来吃啊。”   吃大象?!   吃个铲铲!   曹子高暗自吐槽:老子光棍一条,咋凑合着也能将就一顿……咦?   这是什么话?!   煮大象吃?   谁家有那么大的锅?!   谁格老子的打招呼,这么邪门?   这是啥新式打招呼的法子?   怪眉怪眼的……   曹子高惊讶的偏过头,朝着那道声音的来源望去。   却赫然看见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只见罗旋坐在半山腰的路边,身上裹着一条深绿色的被子。   怀里抱着一只狗崽一样的玩意儿,手里抓着一把玉米,嘴里正在“咯咯咯”的唤它……   看样子,   罗旋那家伙,是把它当成了小鸡崽,正打算给狗崽喂食!   等到曹子高的视线聚焦,努力挣扎着看清楚之后,他这才看明白了:原来罗旋怀里抱着的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并不是狗仔。   而是一只狼崽仔!!   一辈子都生活在大山里的曹子高,倒也区分的清楚狼和狗的差异。   抱着狼崽仔,原本就已经够让人惊骇了。   而罗旋竟然在大热天的、披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嘴里还咯咯有声的、把狼崽当母鸡喂??   这一幕,实在是……太它娘的太诡异了!!   曹子高原本是不想理会罗旋的,但他见到此情此景,便忍不住挣扎着、一手叉腰的朝着罗旋走了过去。   “小子,你这是在干啥嘞?”   曹子高指着罗旋怀里的狼崽道:“赶紧把这东西弄死!它会招来母狼、会引来狼群进村子里祸害人!”   罗旋笑笑,“你瞎说啥啊,这么可爱的母鸡,顶大也就招来黄鼠狼,怎么可能会招来母狼呢?”   “喏,你看,那不是黄鼠狼?”   罗旋一指身后,那只用绳索拴住的野猪,开口道,“一只黄大仙而已,没啥值得可怕的。”   曹子高顺着罗旋所指方向看过去,顿时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啥?你管这东西叫黄、黄鼠狼?它,特么这分明就是一只没长大的野猪嘛!”   把野猪拴起来,当宠物一样的带在身边?   这可把熟知野猪凶残习性的曹子高,当场给吓得不轻!   而且   更为诡异的是,那只野猪看上去大致有5,60斤重的样子。   按理说,这种半大不小的架子猪,最是精力旺盛、喜欢折腾的时候。   但此时,这头野猪却毫无半点凶兽的样子,而是老老实实地蜷缩在罗旋身旁不远处,正在那里打盹儿……   让曹子高感觉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头野猪的身上,竟然也蜷缩着一头小狼崽仔!   正眨巴眨巴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曹子高看。   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你,你他娘的!还不赶紧把它弄死?!”   曹子高吓得小心脏噗通噗通狂跳,指着那头小狼崽便嘶吼起来,“别把黑松沟那边的狼群招来了!快,你弄死它,老子去大队里喊人过来……你,你个狗曰的!玩啥不好,偏偏要养两只狼崽仔玩?!”   “那是我养的兔子。”   罗旋嘿嘿一笑,“它喜欢趴在黄大仙身上睡觉,你看看,小兔子一动不动的,啧啧啧,真乖!”   “啪——”   曹子高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老子这是造了啥子孽哟!遇到你这么一个疯子……”   “你等着,老子去喊民兵队的过来,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曹子高说着,忍着他身上的剧痛就准备下山。   一根木棍凌空飞来!   感官一下子变得异常敏锐的曹子高,此时似乎预感到了背后有暗器来袭。   赶紧一扭头,   只见一根黑乎乎的木棍打着旋,“嗖嗖嗖”的在自己的瞳孔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砰”的一声,木棍重重地砸在曹子高的头上!   顿时将他砸晕过去。   ~~~~   “不好啦,不好啦!”   “快来人啊,二莽!你赶紧去把你家的门板卸下来,曹子高不行了,得往乡里的卫生送!快快快!”   曹子高割红薯藤的这块地,本来就比较偏远,平常是不会有人来的。   但生产队里的记分员例外。   他得随时到各个地田间地头,去查看社员们的出工情况,以便于给他们记录工分。   到了中午时分,当记分员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曹子高干活的这块地走来的时候。   却看到半山坡上、倒在血泊之中的曹子高!   他的下身裤子,已经被某种野兽给撕咬的稀巴烂!   血肉模糊……   记分员吓得不轻,赶紧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这家伙还有点气。   惊慌失措的记分员连滚带爬的跑到山顶,吹响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快来人啊!出事了!曹子高遇到野兽了!”   山高林密,道路崎岖。   分散在各个田间地头的社员们听到哨声,纷纷丢下手中的镰刀、锄头,就往记分员所在的这个方向跑!   等到大家好不容易赶到地方的时候,看清楚躺在血泊之中的曹子高,大家伙儿齐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哦豁!这个龟儿子的,废了……”   “遭咯!都没了,啥也没了……”   “完了,没治。”   社员们一边等别人去喊干部,一边站在那里,交头接耳的探讨一下曹子高的伤势:“这是啥野兽干的?嘶……你看看那边的猪蹄印……遭了!曹子高这是遇到了野猪儿咯。”   “花苞谷的,以前害了不少小姑娘吧?这是遭报应咯,哦豁!该……”   “二莽回去卸门板去了,一会儿干部们过来,害怕会让我们抬他去医院。唉,老子实在是不想抬这个缺德鬼。”   “抬还是要抬的,干部吩咐下来了,不听话得行?只不过嘛,抬门板也有很多种方法不是?”   “哈哈哈,是噻。比如门板斜了,不小心把他龟儿子的给翻出去了,又怪的到哪个嘛?”   正当社员们在那里议论纷纷、又还带着一点儿幸灾乐祸的,指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曹子高交头接耳之时。   没一会儿。   小老君生产队的队长卜耀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在他身后不远处,是随同他而来的大队里面的几位干部。   “曹子高,还有气儿不?”   大队长见他伤势严重,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大队长也不敢乱动。   只能蹲在曹子高身边,大声的问他,以让曹子高保持神智清醒,“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曹子高虚弱不堪的回道,“是,是那个叫罗旋的人害我!”   卜耀明一惊,“不要污攀人!说说,咋回事?”   曹子高回道,“我,我在红薯地里,也不知道咋搞的,被蝎子给蛰了一下。   然后,等我醒过来了,我就打算收工回家。罗旋他……他裹着一床棉被,说冷。还后说现在下雪了,问我是不是收工回家,准备去煮大、大象吃?我,我……”   “等等!”   大队长一扬手,制止了曹子高继续往下说,“红薯地里,你被蝎子蛰了?   然后看见罗旋身上裹着一条棉被,还喊冷?还说下雪了?   然后,他问你回家是不是煮大象吃?”   曹子高点点头。   大队长气不打一处来:“你煮了几头大象啊?”   曹子高一怔,“没,我这不是还没回家,所以就没来得及煮么……不是,我煮啥大象?”   围观的众人相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煮大象吃?   大家见面都问:吃了没?   谁听说过打招呼,是问对方煮几头大象吃?   而且,现在这是农历8月啊!   秋老虎正是肆虐的厉害,早晚虽说会褪凉,可中午时分哪怕就只穿条摇裤儿,都能够把人给热晕过去……   曹子高居然说罗旋裹着棉被,来和他打招呼?   这谎撒的……啧啧啧,硬是撒出了新高度。   好鸡儿怪哟!   大队长深深吸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然后继续问他,“接下来呢?”   曹子高强忍着噬骨钻心般的疼痛,开口道,“他怀里抱着一只狼崽子,咯咯咯的唤它,还给狼崽子喂玉米……”   大队长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阴沉。   只听他冷声道,“你继续说!”   曹子高老老实实的回道,“他身边,还有一头野猪。野猪身上,也骑着一头狼崽子。罗旋,罗旋那家伙管那只狼崽子叫兔子、叫那头野猪叫黄大仙……”   大队长,   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想说点什么,但心里实在是恼火的厉害。   嘴唇蠕动,大队长终究没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卜耀明忍住笑,上前问曹子高,“我算是听明白了。来,我给你捋捋:罗旋牵着一头野猪,而野猪的背上骑着一头狼崽子。   而且罗旋裹着棉被,给怀里的狼崽子喂玉米,是这样吧?”   曹子高点点头。   “噗嗤——”   “野猪是黄大仙!老子倒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   “哈哈哈——”   “野猪心甘情愿的、让狼崽子骑马马?哈哈哈,我特么……哈哈哈!”   “兔子,骑黄大仙?哈哈哈,曹子高啊,那以后耗子是不是都得骑着猫儿跑哟?”   “罗旋牵着一头野猪,跑这里来问你回家煮大象吃?噗嗤……曹子高啊曹子高,你它娘的还真是一个人才!”   “把狼崽子当母鸡喂,哈哈哈……曹子高啊,你是不是还会说,那头狼崽子啃生玉米,还吃的咯咯咯直叫的欢吧?”   “这是真的!!”   曹子高大急,“老子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咔嚓嚓——”   “轰隆——”   山里的天,说变就变。   曹子高话音刚落,好巧不巧的,一阵闷雷声响起!   要下偏东雨咯……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选定宅基地   小水潭周围的景色很好。   只可惜周围的地势不怎么平整,怪石嶙峋、不是坡就是坎的,不太好盖大一点的房子。   罗旋坐在水潭边看了看,也没看出来它的水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或许是在潭底的罅隙之中,有渗水补充水源吧,罗旋心想。   小水潭并不大,约么只有十几个,不到二十来个平方的样子。   里面的水也并不深。   最深处,看样子估计也就是个一米左右。   罗旋坐在水塘边,仔细评估一番得失,最终决定就选择小水潭旁边一点,那块空地作为自己的宅基地。   山里面的空地多,   荒郊野外的,谁要是看上了哪块荒坡,想把它作为自己的宅基地的话,只需要到大队部打个招呼,生产队和大队里通常都会批准。   仔细看了看小水潭周围的地势。   罗旋盘算着在哪里盖房、又该怎么设计房屋布局?   旁边山石之间,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地,面积都不大,几平方、十几平米的空地都有。   罗旋准备把它们平整出来,好给自己弄几块儿小的小自留地。   其实,自己空间里面种的东西都吃不完。这些自留地弄不弄,对于自己来说都没到多大的意义。   只不过,就像皇帝立那么多嫔妃一样:用不用的上是一回事。   配置还是要有的。   等到罗旋初步规划好了、自己这个避难所的布局,此时的天已经开始变了,轰隆隆的雷声传来,一阵阵山风吹过……   一场午后的暴雨,说下就下。   躲在小石潭边的岩石下,罗旋望着外面的暴风骤雨痴痴的发呆。   先前放野猪出来收拾那个糟老头的时候,罗旋生怕野猪兽性大发,一口干的太过于狠了……   但好在空间里,被高甜度红薯喂惯了的野猪,显然对空间外面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罗旋把一碗熬好的红薯粥,倒在曹子高的裤裆里之后,那只野猪也仅仅是把那点稀粥舔光。   只不过,野猪獠牙长、又贪嘴。   它是在咬红薯块的时候,下嘴狠了那么一点点……顺嘴就把曹子高身上的某个物件儿,给扯了下来。   这样也好,彼此没烦恼。   要是曹子高那种德性不改,他以后迟早会因为作风问题吃花生米!   现在他虽说少了那么一点点零配件,但却能够保住性命,以后好好做一个生产队里的社员。   说不定曹子高,以后反而会被评为“优秀社员”哩!   想想也蛮好的。   罗旋微微叹口气,心想:以后邱桂英那个傻娘,以后没人再会去骚扰她了吧?   让她安安静静的熬过这么一辈子就好。   正胡思乱想着。   雨中传来几声隐隐约约的呼喊,“罗旋!罗旋,你在哪?”   罗旋回了几声。   没一会儿,只见雨中走来两道人影。   原来却是卜耀明,和小老君的大队长,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来找自己了。   等到二人躲到崖石底下,卜耀明和大队长脱下蓑衣,抖抖身上的雨水。   “大队长、卜叔,来抽支烟。”   罗旋拆开一盒“战斗牌”香烟,抽出两支烟递给二人,“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来了?”   卜耀明接过烟,又借助罗旋递过来的火柴点着之后,猛吸一口。   这才开口道,“这附近出现了野猪的踪迹,我们担心你出问题,所以才来看看。”   大队长看看手中的烟,开口笑道,“真是好烟啊!上次我去乡里开会,遇到梧桐大队那个家伙,他就有半包这种烟……你是不知道哇,当时他显摆的!那才叫一个眼气人哩。”   罗旋闻言,顺手就把那一盒烟塞进大队长的兜里。   “你这是干啥?”   大队长瞪一眼罗旋,“我不过是气不过他那显摆样!咱是买不到这个牌子的货,其实只要能冒烟,对我来说都一样。”   说着,大队长从兜里掏出一张5角钱、一张2角钱的票子递给罗旋,“收下。咱并不是贪图这点小便宜,只是有了这盒烟,过两天咱大队去粮站交公粮的时候,也好拿出来镇一下场面。”   罗旋笑笑,随手就把钱拿过来塞进自己的兜里。   这个时期的干部们,其实是非常廉洁的,所以罗旋也就不跟大队长客气。   人家并不是需要这包烟拿出去装面子,而是考虑到过两天,小老君生产大队出去办事的时候。   如果能掏出这么一包烟来的话,那粮站里的的检测员,也能高看他一眼。   卜耀明贪婪的吸一口香烟,然后缓缓吐出来。   开口道,“罗旋,我上次听说你在粮站里有门道,要不……咱后天就去交公粮?毕竟今天下雨了,明天得等路上晾干一些,才好走。”   这个时期,哪一个生产队上交公粮的时间,都是有规定的。   上面会计划好哪些生产队、哪一天该去交公粮,而不是生产队想什么时候去交公粮、就什么时候去。   只不过小老君生产队,和大老君生产队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些。   他们距离乡镇上的路程遥远。   有些时候遇到天公不作美、或者是在运粮途中,出现了什么事故的时候,就没法在规定时间内赶到粮站去交公粮里。   因此,   对于大老君和小老君生产大队,粮站会给出一个比较灵活一点的交公粮的时间。   罗旋回道,“这个卜叔你们决定,我反正也没啥事情,随时可以陪你们去粮站。”   卜耀明闻言,悄悄地朝着大队长一扬头。   那意思就是:领导,怎么样!   我给咱们生产队找的人,靠谱吧?   大队长微微一笑,“既然罗旋你愿意帮忙,那就更好了。这样吧,你这明天抓紧时间,把你的宅基地选好。至于手续上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会替你弄好。”   罗旋道,“我就准备在这里盖房子。”   大队长满脸惊讶,“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干啥要选这里?再往杜仲他们家那边靠靠,大家伙也好有个照应不好吗?”   罗旋嘿嘿一笑,“反正我就喜欢这里、喜欢这汪泉水。”   大队长微微叹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尊重你个人的决定。只是,现在我们这一带,已经出现了野猪下山伤人的事情。   所以啊,依我看,咱小老君生产大队,恐怕得组织一支打猎队了。”   卜耀明眉头一皱,“咱们大队人手本来就少,要是再抽调青壮劳动力,进山去打猎的话,马上面临的掰玉米、挖红薯,还要播种豆子、种小麦,这该咋弄?”   进山打猎,是一件可以得到肉食的美差。   这对于山外那些生产队来说,恐怕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但是对于大老君、小老君这种原本就位于深山老林里面的生产队来说,却是一件苦差活。   他们要想吃点肉的时候,其实也很简单:扛上火铳,往山里面钻上一两天。   哪一次出去,社员们不能弄点野兔、野鸡之类回来的解解馋?   要是打上一头野猪的话,虽然得到的肉多,可那是属于集体的收获,真正分到社员们的手里,其实也没多少肉。   因此,   像小老君生产队的这些社员们,他们对进山打猎,其实真还没多大的兴趣。   见大队长和卜耀明他们,只顾着组织狩猎队的事情,罗旋也乐得和他们鬼扯一番这些话题。   免得他们闲得无聊,去提及曹子高受伤那件破事儿。   罗旋道,“其实,我觉得咱们小老君生产队,要是实在是派不出人手的话,完全可以去山外面那些生产队里,借调一些人手过来。”   “由他们去组织狩猎队。”   罗旋给大队长出主意,“咱们小老君生产队,到时候向他们的领导,商量着把狩猎队借调过来就行了。”   山外面的生产队里,人口密集、人手多。   活少劳动力多,以至于人浮于事的事情非常的常见。   大队长被罗旋左一个“咱们生产队”、右一个“咱们小老君生产队”说的心里舒坦:一个有归属感的社员,总归还是更受领导待见一些。   闻言,   大队长笑道,“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只是外面那些生产队,他们的地界上又没多少野兽,现在让他们成立狩猎队,那些大队的干部们,会同意吗?”   罗旋笑道,“只要给他们的诱惑足够大,能够给集体扛回去肉分分,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大队长也笑,“这倒也是。这样吧,我回去和队里的其他同志们商量一下。   你要是回你们那边的时候,也去你们原先的大队部,探探他们的口风。   这事儿,我们这边不会有问题,大不了咱不要猎物不说,反倒再给他们补贴一些粮食,就这还能弄不成事儿?”   罗旋目前的户口,还在正兴大队,其实根本就还没有迁移的小老君里面来。   但在大队长心中,他已经把罗旋视为自己生产队的社员了。   三个人一边躲雨,一边坐在岩石上闲聊。   聊着聊着,大队长突然想起一件事。   便开口对罗旋道:“哦对了,我听说上面,正在研究要办食堂的事情。你要是把房子盖得这么偏远,以后大家都去吃集体食堂的时候。你可就非常的不方便了啊。”   罗旋微微一笑,心中暗想:就小老君这种、社员们隔的天远地远的山区,集体食堂能够办的长久才怪!   但嘴上罗旋却说道,“这个倒是没有关系的。我一年到头,基本上都是在学校里食宿。   等到放假,也就那么一段时间,到时候想想办法,克服一下就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卜耀明和大队长哈哈大笑,“这句话说得好!哈哈哈,只要我们的思想不滑坡,还有啥困难不能克服?哈哈哈……”   夏日的雨,如同那个糟老头子撒尿一样,注定后劲儿足不了。   没一会儿,雨过天晴。   罗旋便随同卜耀明、大队长他们一起往回走。   这一次自己进山来,主要就是想敲定一下自己将来的宅基地、和迁移户口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就是,罗旋准备进深山里去一趟,打算再弄点儿琵琶鱼回来,养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宅基地、迁移户口的事情,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那自己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大早就应该动身,再往深山里面去走一趟才行。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好阔怕的疯子   罗旋谢绝了卜耀明请自己去他家住宿的邀请,独自回到杜仲家里。   没一会儿,卜小雨竟然也跟着来到杜仲家,说她是来看望杜鹃这个闺蜜的。   只是卜小雨老是往罗旋身上瞟的目光,暴露了她过来的真实目的。   今天那个曹子高那个糟老头子,倒了血霉,使得杜鹃似乎也变得开心了不少。   心情大好的杜鹃,倒是没和卜小雨计较太多,两个人各自搬根小板凳,坐在灶台前一边做饭、一边在那里窃窃私语。   杜鹃的娘不在家。   因为今天生产队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件。   所以她们这些七大姑子八大姨,现在都聚集在某一户人家家里,眉飞色舞的讨论着曹子高那家伙,据说他还有一颗悬吊吊半颗蛋,到底会不会掉?   杜仲则拿着他那个已经包浆的搪瓷缸子,坐在门口和罗旋聊天。   “你听说了吗,今天咱们生产队里,有一个叫曹子高的家伙,他今天遭了野猪拱。”   杜仲脸上神色淡然,只见他喝一口茶,悠悠道,“报应啊!哎,说起来也好笑。他竟然说你对他下了黑手……   哈哈哈!想讹人也不是他那种讹法嘛!”   “谁还能让野猪咬人,野猪就乖乖的去咬?”   杜仲越想越感觉好笑,“还说什么狼崽子,骑着野猪……哈哈哈,旧社会的说书先生,他都不敢那样吹!”   “8月飞雪……哈哈哈,这不是在抹黑咱这一片大好形势么?气的大队长,当时就扇了他一耳光!”   罗旋不想和他谈论这件事情,便开口打断杜仲道,“杜仲叔,我明天进山去一趟。可能明天早上我会走的很早,到时候还得麻烦你起来关一下门。”   里面正在做饭的杜鹃,听见罗旋这样说,于是赶紧插话道,“那我也跟着你去!”   罗旋摇摇头,“杜鹃姐,你爸还要忙着生产队里出工,后山那边准备开垦的那片荒地,恐怕只有麻烦你多多操劳了。”   自己准备在山里面开荒种地,这原本是要等到明年开了春,才能进行的事情。   但提前将那块瞅好的空地上的刺槐、香樟、松树这些树木砍掉、把场地大致上清理出来的前期工作,现在就得开始进行了。   要不然的话,到明年春耕的时候,可真就来不及了。   见杜鹃满脸不乐意,   罗旋又补充道,“你也知道我还要念好几年的书,以后我在学校里,需要用到的粮食还多着呢!   杜鹃姐,你就好好帮我这一回吧……我给你付工资。”   “谁要你的工资?”   杜鹃嘴一撅,“就数你会说话!行了行了,那我明天就去开始给你平整土地吧。”   自己空间里面,虽然能够种出来的粮食数量不少。   但毕竟对于困难时期,到处出现的大规模粮食短缺问题,自己空间里的那一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呢?   罗旋这是打算试试,看看在空间外面,种植自己空间里面升级过的种子,效果到底怎么样?   如果空间里面的红薯、玉米这些农作物的产量,在空间外面也能达到很高的亩产的话。   那以后,在小老君生产队这边种植出来的粮食,就可以作为种子使用了。   这样一来,好歹也能多救济一些父老乡亲们。   毕竟自己也是生于斯、长于斯,荣威县的人们,他们都是自己的父老乡亲。   如果能够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尝试着去多救助一些同胞们,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自己老是从空间里往外搬运粮食种子,一个是数量终究有限。   另外一个,同样的事情做得多了,指不定哪天就会露出马脚。   罗旋可不想自己哪一天被人捉去,然后把自己大卸八块、泡在福尔马林里仔细研究。   继续和杜仲闲聊一会儿,杜鹃她们便把饭给做好了。   等到大家吃过饭,又闲谝一通,然后便各自洗漱、回房安歇。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   罗旋运气意念,又闪身进入空间。   那3只狼崽仔,只有昨晚收拾过它们一回。   要想让它们长记性、培养它们的行为习惯,按照后世心理学书籍上的说法,那起码得用一个星期,才能让这3个狼崽仔明白:哪些东西能碰、哪些东西不能碰。   得不间断的收拾它们一个星期以上,才能让狼崽仔们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但如果要想将它们的行为、和思维习惯固化下来的话,起码需要训练20天以上,才能真正的见到效果。   所以,   罗旋打算这一阵子,只要自己一有空就要进空间里面来,继续收拾那3个小崽子!   在杜鹃家里,罗旋拿了一个大陶盆进空间,装上一点点泉水,放在一旁。   罗旋准备训练这些狼崽子,让它们只能喝陶盆里的水,而不能去祸害空间里的那汪清泉。   再从圈里抓出来一只兔子、一只小一点的鸡放在狼崽中间,罗旋便开始了欺负小狼崽之旅。   “呜……呜呜……”   3只狼崽一看见兔子、小公鸡,顿时双眼放光、变得兴奋异常起来!   只见它们围着那只兔子、小公鸡,便前肢放低,嘴里发出一阵阵的低声咆哮,做出一副攻击姿态来!   3只狼崽后背弓起,嘴唇裂开,露出白森森的犬牙。   “呜……嗷呜!”   率先发难的是吾大狼,只见它一个纵越,“嗖”的一声,就扑向那只兔子!   “啪——”   罗旋手中的竹棍挥出,狠狠地抽打在吾大狼的脑袋上!   “呃儿啷啷……”   吾大狼发出一声惨叫!   身子在一尺多高的空中,生生被罗旋一竹棍给打的哀嚎着、翻滚着,倒向一旁!   原本吾二狼也准备学着它大哥,往那只兔子身上扑。   但如今它眼见吾大狼挨揍,顿时吓得放低了后背,夹着尾巴就往旁边跑!   其实,   这些狼崽,它们现在还没有一丝丝的捕猎技能。   刚才,它们只不过是看见兔子的时候,出于本能,想扑上去撕咬兔子一番。   狼崽这是在打闹之中,建立起它们之间的等级秩序、练习捕猎技巧。   就算罗旋刚才不出手,三只狼崽也不会真正去撕咬那只兔子。   只有玩着玩着,这只兔子一旦被它们撕破了皮、流出了血之后。   这些狼崽子,它们骨子里的那种嗜血兽性,才有可能被鲜血刺激的一下子就爆发开来……   罗旋用竹棍一指3头小狼崽子,示意它们继续围着兔子、小公鸡。   现在这3只狼崽,它们已经开始有点明白一个道理:当眼前这个两条腿的怪物,用棍子指着自己的时候,最好乖乖按照他指定的位置,老老实实的蹲下。   要不然的话,   那家伙会追过来,给自己一顿劈头盖脑的暴打!   尤其是最小、也是最阴的狼小三,它率先蹲坐在兔子一侧,抬着头看看兔子、再看看罗旋。   满心的疑惑:这个两条腿的怪物,到底是要弄啥嗫?   不过,   眼前这只白白胖胖的、毛茸茸的,耳朵长长的东西……呼呼,闻起来,感觉好好吃的样子……   等到3只狼崽坐好,罗旋也趴在地上。   然后鼻子里“呼呼”有声,伸着舌头,四肢爬行,慢慢靠近那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兔子。   “嗷呜——”   罗旋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然后张嘴,做出要去咬那只兔子的模样……   兔子的后退被细绳拴着,然后绑在钉进地里的一根竹棍上。   被一人、三狼给围观,那种滋味儿可不太好受……   兔子想跑,后腿又被拴住了。   挣扎几下,不但没跑的脱,反倒引得那3只狼崽一阵阵的兴奋!   兔子越是挣扎,小狼崽们越是双肩耸动,摆出一副跃跃欲试、正竭力想扑上去撕咬的架势!   而此时的罗旋,嘴里发出一声尖叫,张嘴,摆出来一副想要去咬那只兔子的架势……   “啪——”   一竹棍打来,吓得3只狼崽子条件反射一般,浑身一哆嗦!   罗旋嘴里,则发出一阵阵“呃儿啷啷……”的惨叫!   “呃儿啷啷……呃儿,儿……”   罗旋嘴里呜咽着,赶紧爬的远远的,满脸惊恐的看着那只兔子,再也不敢乱动分毫!   倒是把那3只狼崽给搞蒙了。   只见它们蹲坐在地上,一会儿偏着头,看看似乎被打的很惨那个两条腿的怪物。   一会儿又扭动脑袋,盯着地上那只兔子。   狼崽们心中疑惑:这个怪物好奇怪哦!   他怎么自己打自己呢?   当3只狼崽,正在为罗旋那种怪异行为感到迷惑不解之际,罗旋又如法炮制,再度手脚并用的爬到兔子跟前。   张嘴,作势欲扑……   “啪——”   竹竿毫无悬念的、再度打在罗旋的身上!   “呃儿啷啷……”   罗旋嘴里发出一阵阵的惨叫……   然后赶紧落荒而逃,爬到一边蹲坐在地上,嘴里还时不时地“呃儿啷啷……呃儿啷啷”的哽咽几声。   看样子,好像刚才被打的不轻的样子……   3只狼崽望望兔子,再看看罗旋。   这下子,这仨小家伙似乎有一点点明白过来了:不管是咱们四条腿的正常狼,还是那个两条腿的怪物,都不能去咬那只蹦蹦跳跳、毛茸茸的东西。   要不然的话,就会挨打……   不咬它就不咬呗!   那个两条腿的家伙,可真是怪物!   咋老是打自己呢?   怕不是疯的哟?   3只狼崽子齐齐打个寒颤……   好阔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咋天天挨打啊   空间里面的玉米苗和稻谷秧苗,此时已经长的有半尺多高了。   罗旋伸手扯出吾二狼的一只前爪,将它的爪子,往一株玉米苗上轻轻一按……   那脆嫩的玉米苗应声而断。   “啪——”   一竹棍,挟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地敲在吾二狼的爪子上!   “呃儿啷啷……”   吾二狼吃痛不过,嘴里奶声奶气的惨叫一声。   罗旋伸手,再次抓起它的前爪,又往另一株秧苗上按下去。   “啪——”   竹棍抡起,又是一记爆锤!   打的吾二狼一边惨叫,一边猛地直甩爪子……   太疼了!   以至于现在3只狼崽一看见那根竹棍,心中就会生出一阵阵的恐惧来。   这根竹棍,简直比狼窝里那只新狼王,还要可怕!   特么的,人家狼王虽说凶残,可它只是出于繁衍后代的需要,才会对咱们下死嘴。   可眼前这根竹棍,谁知道它啥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敲在自己身上?   收拾完吾二狼。   罗旋伸手抓过吾大狼的前爪,准备将它的爪子往玉米苗按。   吓得吾大狼赶紧缩爪:老子是不咋聪明,可老子又不是傻!   明明看见吾二狼,刚才它压住了那些像野草一样的东西,就挨了一顿暴打,老子才不干呢!   罗旋伸手抓过狼小三。   也不管它已经被吓得浑身筛糠,拖着它的爪子就往玉米苗上面按!   吓得狼小三一阵阵的哀嚎,死活不敢把爪子往玉米苗上面碰……   眼见狼崽子们这样懂事,罗旋也就不强求了。   只是罗旋自己也伸腿,踩歪了一株玉米苗,然后举起棍子,朝着自己那条腿狠狠地一拍!   “呃儿啷啷……”   罗旋自己嘴里,也发出一阵阵的和狼崽子们类似的惨叫声!   “呃儿……”   3只狼崽见状,吓得各自一哆嗦!   今天这些小家伙算是知道了,它们的爪子绝对不能去踩秧苗、玉米苗,否则就会挨打。   而且不管是四条腿的,还是两条腿的,都一样!   谁踩坏“野草”谁都得挨揍。   现在,初步的认知已经给它们建立起来了。   但要想加强它们的这种认知,还要反反复复、进行很多次这样的训练,才能让它们真正的记住。   折腾了半天,此时这些小狼崽子也已经饥渴难耐了。   罗旋拿过来装着泉水的那个陶盆,递到吾大狼跟前。   吾大狼见盆里的水很少,便将它的头一偏,表示自己会想办法解决口渴问题。   “不喝?不喝算了,只怕你一会儿没的喝。”   罗旋也不勉强这家伙,转手把陶盆放到吾二狼面前。   吾二狼也是渴了,伸出舌头就舔了几口泉水。   还没等它喝够呢,罗旋又把陶盆里剩下的一点点水,挪到狼小三跟前。   等到狼小三喝光陶盆里的水,罗旋便去泉眼里,再度装了一点点水进去。   然后把陶盆,放到距离泉水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转过身,   罗旋返回泉眼边,一边看着那些蘑菇、评估那些蘑菇可以采摘了,哪些蘑菇还得等一天才行,一边等着那3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犯错。   这两天,   3只幼崽,其实都是属于半饥饿状态之中。   母狼原本身体就瘦弱,无法提供足够的乃水,去喂养这3只胃口越来越大的家伙了。   再加上前几天,母狼和狼崽们一直处于逃命状态,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让它们充分的进食。   而自从罗旋将它们放进空间之后,只不过是给它们喂了一顿用大米、红薯。玉米碴,加了两条杂鱼、几只马虾进去,熬制而成的稀粥。   就这喂狗一般的食物,罗旋还只给它们喂了个半饱。   升米恩斗米仇。   小狼崽子喂的太饱了,不利于驾驭它们。   在泉眼边静坐一会儿,罗旋已经暗自调息内力一周天了,那3只狼崽,实在是耐不住就那么一直蹲坐着。   它们见罗旋并不呵斥自己,这才敢开始慢慢动弹起来。   先是吾大狼,试探着动动自己的前爪。   见罗旋依旧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吾大狼的胆子也就开始大了一点点。   伸伸抓,舔舔鼻子,挠挠痒。   瞟见那个两条腿的怪物,依旧坐在泉水边不动,吾大狼便开始试探着挪动一下屁股、原地转上一圈。   等到它确定安全之后,吾大狼便站直了身子,开始往那只盛着水陶盆那边跑去。   吾二狼、狼小三看着吾大狼跑远,又偷偷的看看罗旋。   犹豫了一下下,2只狼崽也站起身来,往陶盆那边跑!   折腾了这么久,3只狼崽早已经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了。   陶盆里的水,总共就那么一点点,3只狼仔子伸长了的舌头,各自还没舔几下,陶盆已经见底。   眼见盆里没水了。   吾大狼表示:遇到这种事情不要慌。   那边泉眼里,水多着呢!   还能喝得光不成?   等到吾大狼蹦蹦跳跳的往泉水边跑,吾二狼、狼小三也屁颠屁颠儿的跟在它的后面。   3只狼崽刚刚跑到泉水边,还没来得及伸出舌头呢,那根让狼心极度恐惧的竹棍,突然凭空出现!   “啪——”   跑在最前面的吾大狼首当其冲,脑袋上顿时被敲出一道鞭痕!   吾大狼“呃儿啷啷”惨叫一声!   吾二狼见状一愣:尼玛!   咱喝个水,又惹到你哪了?   乃没的喝,饭不给吃,水也不给我整两口?   狼小三儿自认为自己聪明,它估计刚才那种状况,应该是那个两条腿的怪物打错了……要么就是他在纯粹的发神经。   出于解决饥渴的本能,狼小三小心翼翼的靠近泉水,伸出舌头……   “啪——”   竹棍依旧凭空而来,狠狠地敲打在狼小三儿的鼻子上!   狼与狗差不多,它们的鼻子那里最为敏感,哪经得起这么狠狠地一抽?!   “呃儿啷啷……呃儿啷啷……”   疼的狼小三前爪捂着鼻子,不停的抹它,试图稍稍缓解那股钻心般的剧痛。   圆乎乎的小狼崽,疼的一边满地乱爬,一边“呃儿啷啷”的惨叫!   眼见自己的兄弟们,都莫名其妙的挨了打,吓得吾二狼赶紧蹿到满地打滚的狼小三儿旁边,一边伸出爪子去扒拉它,一边浑身瑟瑟发抖的、时不时地瞟一眼罗旋。   太特么吓狼了!   到底有完没完?!   这一天之中,咱得挨多少回打啊?   吾二狼望着吾大狼、狼小三的惨状,不禁又惊又恐,还有一些莫名其妙:为啥要打它们呢?   咱这不是没去咬那只长耳朵的家伙么?   一人仨狼,就那么对峙一会儿。   没多久,吾二狼实在是忍不住喉咙里的饥渴,犹犹豫豫、缩手缩脚的,又慢慢往泉水边靠拢。   为了躲开那根神出鬼没的竹棍,吾二狼还特地绕了一个圈子,从泉水的另一边,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   “啪——”   竹棍果然不出所料的凭空闪现!   只见它打着旋,在水潭上空“嗖嗖嗖”的,直奔吾二狼的脑门子而来。   “呃儿啷啷……”   棍子还没有触身,吾二狼条件反射一般的发出一声惨叫,连滚带爬的就往旁边逃窜……   这一次,   吾二狼反应倒是敏捷。   奈何小短腿不给力,四肢并用的它,终究还是没有那根竹棍来的迅疾。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嘭——”   硬物和肉身撞击的闷响声响起,吾二狼再度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次的叫唤,倒是真的。   罗旋指指狼小三,然后再指指那根竹棍。   狼小三望望罗旋,再看看那根让狼心悸的竹棍,没敢动。   罗旋掏出一枚5分钱的硬币,掂掂重心,然后朝着狼小三狠狠地砸了过去!   “噗——”   “呃儿啷啷……”   硬币精准砸在狼小三的身上,吓得它一蹦两尺多高!   嘴里还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惨叫!   咦?   不疼?!   等到狼小三落地,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挨那一下下,伤害性并不大。   但恐吓意味十足!   罗旋又指指那根竹棍。   狼小三看看罗旋,再看看竹棍,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   眼见罗旋又伸手在兜里掏什么东西,吓得它赶紧叼起那根竹棍,迈动小短腿溜溜达达的给罗旋送了过去……   吾大狼和吾二狼一看,不禁哀叹一声:你妹儿的哟!   平白无故、三天两头的打我们不说,打完了,还得把凶器给他送回去!   恼怒归恼怒,但3只狼崽算是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家伙,不让咱去喝那个水池里面的泉水。   要不然的话,就得挨打……   不能咬那个长耳朵、还有那只“咯咯咯”叫的东西,要不然,得挨打……   不能踩到这里面的“野草”,要不然……还是会挨打!   娘的!   3只狼崽子自打进了这个地方,似乎它们的记忆里,除了喝过一次味道怪怪的稀粥之外。   就只有挨打这件事情了!   这……是狼过的日子么?!   收拾完这3只小家伙,罗旋起身给陶盆里装上满满一盆清水,然后又生火熬制稀粥。   等到稀粥熬的差不多了,这才把柴禾退出简易灶台,用余火慢慢熬制那锅。   运起意念,罗旋闪身出了空间,然后躺在床上静等天亮。   翌日。   罗旋还没有起床,就听见杜鹃、卜小雨那边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音。   原来是杜鹃知道罗旋今天要进山,所以早早就起来生火做饭,准备给罗旋烙几张饼,好让他拿着在路上当干粮吃。   自己空间里锅碗瓢盆齐备、大米小炒肉齐全。   其实根本就用不着杜鹃给自己弄这些东西。   但杜鹃哪知道这些?   所以罗旋也并不出声阻止她忙活,只是人家这份情,得记在心里,以后找个机会好好回报她就是了。   等到吃完饭,此时的天还黑的厉害,毫无一丝的曙光。   罗旋背上杜仲给自己准备好的“菜枯”,这是用来“药鱼”的材料。   这种菜枯,是用油菜籽榨油之后,剩下的渣滓,属于纯天然、无污染,用来药鱼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为了预防野兽,所以杜仲还给罗旋准备好了一支短火铳,以用来驱赶、恐吓野猪、灰熊这些猛兽。   虽然前往琵琶鱼活动的那条小溪的半路上,未必会有什么大型的猛兽。   但有备无患,总归是好的。   细心的卜小雨,生怕罗旋找不到路,还回家把她们家里养的一条老狗给牵了过来。   “罗旋,你可别小看我家的这条黄狗啊。”   卜小雨颇有几分自得、几分炫耀的抚摸着老狗道,“只要它去过的地方,下一次给它说说,它就能找到地方呢!”   杜鹃也笑道,“是的呢!这黄狗太精了,简直都懂人性了。上一次,你那个什么叫刘……刘富贵?   他进山去抓鱼,就是借助阿黄带路,才走到了那个地方呢。”   卜小雨摸着阿黄的头,柔声吩咐它道,“阿黄啊,你这次还是去那个有鱼摆摆的地方,记住,别走错了啊。”   “汪汪——”   阿黄聪慧,赶紧叫了两声,似乎真的听得懂人话一样。   有了这只老狗带路,不但免去了罗旋迷路之忧,而且还能给罗旋壮胆、多一个能够提前预警的好伙伴。   点着马灯,   辞别了杜仲、杜鹃他们,罗旋便带着阿黄径直往深山里走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他是真的狗   上一次,   自己和杜鹃相跟着,一起到深山里面去弄山货的时候。   因为有杜鹃在身边,所以罗旋要歇脚的时候,就不敢躲进空间里面歇息。   而这一次,   自己独自一个人进山、身边没有人盯着,走起来就自由的太多了!   至于卜小雨家那条老狗……罗旋又不怕它去给谁打小报告!   等到自己要歇脚的时候,罗旋就把阿黄拴在路边的树上,然后自顾自的进空间里面去休息。   好好歇息上片刻,罗旋再出来继续赶路。   这样一来,   就相当于在空间外面,自己是一直在不停的往前走,根本就不会耽搁一点点时间。   凭借着上一次、杜鹃带着自己往深山里走的记忆,再加上有识途老狗陪伴。   罗旋先是顺利的找到了那条山谷中的溪流,然后顺着溪流,逆流而上。   这样一来,虽然说走的路程虽然要绕的远一些,但至少不会迷路。   在山里面赶路不怕慢,就怕站。   不怕绕的路远、就怕迷路之后,那就会变成了无头苍蝇,在深山老林里面乱打乱撞。   等到旭日东升、霞光万丈之时,罗旋已经走到了上一次,杜鹃和自己歇脚、做饭吃的那个小水潭那里了。   天色还早。   罗旋进入空间里面,把那三个狼崽子给提溜出来,准备训练它们的捕猎技能。   等到罗旋把狼崽子提出来的时候,这些小家伙还兴奋的不行,撒开小短腿、就准备到处去撒欢!   骤然闻见野狼的气息,倒是把那条阿黄给吓得不轻!   只见它龇牙咧嘴,朝着狼崽子们就是一阵阵的咆哮!   狗叫声震的山谷回响,一时间吓得树上里的鸟儿、草丛里的野鸡乱窜!   小狼崽从来没有见过大狗,刚刚一出空间的时候,那股兴奋劲顿时飞了个精光!   3只狼崽吓得浑身颤抖,紧紧围成一团,它们显然有点惊慌失措。   阿黄咆哮着,犬牙露出,围着3只狼崽不停的转圈,准备找准时机,便要一口咬下去!   3只狼崽先是很惊恐。   但躲也无处可躲,狼崽们蜷缩着后退几步,意思是想向对方展示自己毫无敌意。   但不依不饶的阿黄,终究还是惹毛了吾大狼!   它们从阿黄的犬吠声中,也听出来了对方那股满满的敌意。   既然自己示弱,也不能换来对方偃旗息鼓,渗透在它们骨子里的狼性,瞬间便被激发出来!   “呜……呜呜……”   首先对阿黄的暴怒做出反应的,还是那只最为不怕事的吾大狼。   只见它脖颈后面的毛发竖起,整个身子弓起,嘴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   警惕性最高的吾大狼,此时已经做好了对阿黄,发起奋力反击的准备!   阿黄脖子上有链条。   罗旋拉住狗链,让它始终距离那3只狼崽,有不足1米的距离,一遍对它们保持足够的压力。   最终,   狼崽子们已经开始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只见吾大狼在前,对着阿黄摆出一副正面对刚的姿态。   而吾二狼,却一边冲着阿黄龇牙咧嘴,脚步却不停的往一侧移动,试图从侧面对阿黄形成牵制。   最为狡猾的狼小三,此时蔫头耷脑、夹着尾巴,嘴里“呜呜”鸣叫着,完全是一副怕的要命、只差跪地求饶了……   但这家伙,趁着阿黄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吾大狼身上、眼角余光又被吾二狼骚扰之际。   狼小三已经偷偷摸摸的,从另一边溜到阿黄的背后去了……   此时的阿黄,早已暴怒不已!   只见它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锁链的束缚,好扑上去,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吾大狼,给一口毙命!   罗旋眼见3只狼崽子,差不多已经合围成功,便一拉锁链,将阿黄强行扯离此处。   看来,   铭刻在这3只小家伙骨子里的本性还在,它们竟然能够无师自通的分工合作、自发的对敌人进行富有成效的分割、合围之策。   但它们还是太过幼小了。   在经验老到、咬合力强大的阿黄面前,这3只狼崽哪能是阿黄的一合之敌?   要是自己松开锁链的话,相信只需要一个照面,故作凶悍的吾大狼,铁定会被阿黄一口咬断脖子!   别看3只狼崽应对有方,有正面阻击的吾大狼、有侧面袭扰的吾二狼,还有试图迂回包抄的狼小三……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所谓的谋略,其实并没有半点卵用。   就像历史上,大字不识的蛮夷,就凭手中的大刀弯弓,不照样打的那些谋士如云的封建王朝抱头鼠窜?   罗旋之所以要把阿黄拉开,这是生怕阿黄挣脱了束缚,真个儿把那3个小崽子,给一口一个,干个精光。   刚才阿黄给它们带来的巨大恐惧感和压力,已经足够了。   通过这件事,罗旋已经看明白了这3只狼崽,在面对强敌之时,还是颇有胆量和章法的。   这就足够了。   过犹不及,不能真将吾大狼它们吓破了胆。   罗旋把阿黄拉到远处的树林里拴好,又从空间里拿出一点小炒肉,伴着米粥喂给它。   以此来安抚住阿黄的情绪。   等到阿黄安静下来,罗旋转身回到原处。   此时3只狼崽已经从方才的肌肉紧绷、毛发倒竖那种高度紧张的氛围之中,渐渐缓解过来了。   不多时,   哺乳动物幼崽那种天性好动、好奇心也重的本性,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只见吾大狼一蹦一跳的,这里去闻闻、那里去嗅嗅,时不时地还追逐一会儿蚂蚱、尝试着去捕捉飞舞的彩蝶。   罗旋上前,把3只狼崽都集中起来。   然后用竹棍敲敲沙地,示意它们蹲坐好。   随后,罗旋运起意念进了空间,从兔子圈里抓了一只肥兔子出来。   将兔子后退拴住,固定在水潭边的沙地里,罗旋用竹棍指指兔子,然后又指指吾大狼。   吾大狼看看兔子,再看看罗旋手中的竹棍,只顾着蹲坐在原地、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却并不敢乱动。   罗旋蹲下身子,将嘴巴凑近那只兔子,然后朝着它龇牙咧嘴、做出一副使劲撕咬的模样来……   站起身,又指指吾大狼,再指指那只兔子。   吾大狼犹豫了一下,前爪刚刚伸出去一点点,又赶紧缩了回去……   前不久,自己兄弟几个才刚刚因为这个毛茸茸、长耳朵的家伙,而挨了一顿暴打。   吾大狼可不想再尝试一次那种滋味儿。   罗旋用竹棍指指狼小三,然后指指那只兔子。   狼小三毕竟更聪明一些,当罗旋指完它,然后举起手中竹棍,作势欲打它的时候……   “嗷呜——”   狼小三一声嚎叫,便冲着那只兔子扑了上去!   见狼小三扑过去,那个两条腿的怪物却并没有打它,吾大狼、吾二狼顿时也明白过来了:原来在那个、养着很多咯咯咯、咕咕咕的里面,是不能咬它们的。   但在这有山有水、有树有花的外面,却可以去咬它!   “嗷呜——”   2只狼崽也随即扑了上去!   只不过,   从来没有经历过捕猎的3只狼崽,它们扑过去,多半是带着一种玩耍、练习腾挪技巧的心思,并非是真正要打算将兔子咬死。   但3个家伙玩着玩着,便逐渐动了真火、开始变得凶残起来!   尤其是当兔子的耳朵被它们抓破、流出了丝丝血迹之后……   望着被3只狼崽撕咬的支离破碎、零碎的不成样子的兔子。   罗旋打一声呼哨,提着竹棍便走了过去。   刚刚伸出手,吾大狼便立马倒地,对着罗旋露出它圆嘟嘟的小肚皮来……   这是吾大狼在向罗旋示好:你看看,我都对着你露出我身上最为脆弱的胸腹部了……咱可没提防你啊。   罗旋可不管这些,   伸手提住吾大狼后背上的皮肉,一把就将它丢进了不远处的水潭之中!   野狼天性畏火、怕水。   吾大狼陡然被罗旋丢进水潭中,顿时慌了神!   “呃儿啷啷……呃儿!”   刚刚叫唤几声,却被一口水呛了个半死!   丢出吾大狼,罗旋扭身又去抓吾二狼。   这只狼崽身上,已经沾满了兔子血,看上去蛮有几分狰狞。   兽性复发的吾二狼刚刚想反击,脑袋上便重重的挨了一棍子!   “呃儿啷啷……”   惨叫声还在它喉咙里回响,“噗通”一声,罗旋已经将吾二狼也丢进了水潭之中!   狼小三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刚刚跑了两步,它忽地回过神来:自己哪跑的过那个怪物?   一拐弯,狼小三“噗通”一声,自己跳进小水潭里,和吾大狼、吾二狼一起折腾去了……   罗旋见状,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鹅卵石。   等到3只狼崽好不容易扑腾着,爬上岸边,刚刚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水渍。   罗旋却一扬手中的棍子,示意它们滚回水潭里去!   3只狼崽又惊又怒的看了罗旋一眼,满心怨气的又转身扑进水中……   老子不是人,这个家伙……那可真是狗啊!   大清早的,水那么凉……   等到如此三番收拾狼崽子们几回,罗旋这才打个呼哨,把3只狼崽唤上岸来。   把它们带进空间,罗旋又抓来一只兔子,依旧还是用绳子拴着它的后腿。   然后让3只狼崽子围坐一团,各自盯着那只兔子看。   吃过亏的吾大狼它们,如今已经有一点懂得罗旋的套路了,见到那只兔子蹦蹦跳跳的,狼崽们只是偏着头,满是惊奇的看那只兔子。   却终究没下嘴去撕咬它。   见狼们表现良好,罗旋端起那口铁锅,将已经晾凉的肉粥喂给它们,以资奖励。   这一次,罗旋倒是没有克扣它们的口粮。   只要它们肯吃,就放开来让它们尽情的吃个够。   只是,小狼们并不是很喜欢吃这种鱼肉粥,但饿的紧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将那一锅肉粥,给吃了个精光…… 第二百二十六章 山中琐事   琵琶鱼倒是好捉。   轻车熟路的罗旋,根据上一次杜鹃那种抓鱼的方法,先站在小溪的上游几十米处,将油菜枯给倒进水里。   不一会儿,   油枯那股强烈的味道、还有里面所含的芥酸物质,便把溪水里的三大家鱼、乌龟王八不含蛋、连同吸附在溪水底部石头上的琵琶鱼,给一股脑的熏晕过去!   罗旋拿着麻袋,站在小溪流的下方,不停的挑拣那些翻着白肚的琵琶鱼。   而其余的什么马虾、小王八,还有鲤鱼鲫鱼,罗旋则统统看不上眼、弃之不理。   也就溪水之中,有两只晕头晕脑的大王八,约么有2斤多的样子,罗旋这才懒洋洋的伸手将它捉进麻袋之中。   自己空间里,那只百年老鳖一窝王八蛋,就能孵化好几十只小王八出来。   而且在空间里面,这些小甲鱼没有天敌、也不受各种病害,所以还能包活。   自从空间有了那只“功勋老鳖”,罗旋就很少在外面收购别人的甲鱼了。   只是有些时候,看见那种实在是可怜一些、经济太过于拮据的人,罗旋这才会掏钱、或者是用粉条换下他手头上的甲鱼。   那只老鳖,上次一下子就下了5窝蛋。   照那个局势发展下去,以后自己空间里都快成王八老巢了。   未来只会愁着怎么处理,哪还需要四处去搜寻甲鱼?   这一次,自己主要是来抓琵琶鱼的,所以罗旋足足抓了近100条鱼,这才心满意足的提着麻袋,闪身进入了空间。   将琵琶鱼一股脑的倒进大水缸里,罗旋便开始烧火做饭,准备吃过午饭就起身返程。   这次做饭,罗旋还特意宰了一只鸡,采摘几朵蘑菇一起炖了。   毕竟,阿黄跟着自己这一路着实辛苦,也得好好犒劳它一下。   收拾狼可以,但不能欺负狗。   再过半年,等到大家极度缺粮的时候,恐怕这条忠心耿耿、初通人性的阿黄,它的结局,恐怕不会特别的美妙……   吃完饭,罗旋便抓紧时间赶紧上路。   由于这一次,自己进山里来目标明确,一路上若不是遇到什么天麻、三七之类的名贵中药材的话,罗旋是根本不会停下来、耽搁哪怕一分钟时间的。   像什么金银花、栀子,甚至是龙骨,罗旋都不会多看它们一眼。   【龙骨,中药材,其实是恐龙化石。荣威县邻近著名的恐龙之乡,时常有龙蛋化石,会被雨水冲刷出来。】   因为路上基本上没有耽搁时间,所以这一次罗旋回到杜仲家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山对面的树杈上。   “罗旋,你回家先歇歇,咱忙完了这些,就回去给你做饭。”   杜鹃娘正在生产队的打谷场里,和全村的人一起忙活,当她看见罗旋回来,便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社员们太忙了,大家竟然连饭都顾不上回去做了。   罗旋走近杜鹃娘,压低声音问她,“这倒没事,我回去做饭也行。哦对了,大娘,你知不知道谁家有山羊卖?我打算买上几只。”   杜鹃娘抬头四处观望了一圈,然后高声叫道,“二蛋他娘,你家的山羊也大了吧?能不能卖几只给咱家罗旋?”   听到这话,罗旋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私养山羊,还能大声嚷嚷的吗??   随着杜鹃娘话音刚落,远处的人堆之中,传来一个老娘们儿的声音:“倒不算多大,一只羊才40来斤……哦,是罗旋要买啊?那行,今晚我给你牵过去。”   哇靠!   这小老君生产队,果然与山外的那些生产队差异很大啊!   大家伙儿公然在山里畜养牲畜不说,竟然还敢满世界的嚷嚷?   杜鹃娘扭头对罗旋道,“那你先回家歇着去,晚上二蛋他会把羊给你牵过去。”   罗旋问,“那得多少钱一只?”   杜鹃娘呵呵一笑,“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先收着。至于多少钱,那都是有一个行情的,谁也别想蒙谁。以后再算账,反正有我家在这里替你担着哩。”   见她们这样说,罗旋倒也不好留在这里耽搁别人干活了。   这年头交公粮,这可不是件小事情!   不但粮食要晒干,而且里面还不能有一点点杂质。   这就使得整个小老君4生产队的全体社员们,今天一整天就在忙着晒稻谷。   晒好稻谷,还要用风斗,将这些稻谷反复的去除杂质、瘪谷子。   大家之所以这样精心挑选公粮,那是大伙儿都被粮站的检测员,给收拾的怕了!   每年到了交公粮的时候,就是整个生产队、全体社员们最为提心吊胆之时。   因为这个时期,到粮站去交公粮,根本就没有什么检测仪器。   粮食中所含的水分是否超标、杂质是否能够达到上级的规定的要求。   这些东西,只能全靠检测员的个人经验来判断了。   上交的公粮到底合格不合格、征收的“统购粮”能够达到多少级,那就全靠检测员的一张嘴来决定。   公粮分为两个组成部分:公粮。   这个是相当于农业税性质的东西,上交的公粮是没有钱的。   还有一个是统购统销粮。   这个统购粮,粮站会根据生产队出售的粮食品种、等级、数量,给与生产队一些钱,作为补偿的。   整个小老君4生产队,有20多户人家、100来口人。   水田有93亩、而山地有277亩。   按照上面划定的标准,小老君4生产队,平均亩产480斤水稻。   按照占收成1成6的比例,来交公粮的话。   这一次,   小老君4生产队,一共要上交属于“公粮”那一部分,稻谷是7124.4斤。   7000多斤粮食,按照后世的交通条件,不过就是2辆三蹦子、或者是1台中型货车跑上一趟,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小老君生产队,距离红星乡路途遥远,而且山路崎岖难行。   全靠社员们肩挑背扛、靠骡马驴车,把这些粮食给运输出大山,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以想像一下:要是大家辛辛苦苦、冒着被摔下山崖、被落石砸伤的风险。   社员们历经千辛万苦的,把这些粮食运到粮站的时候,检测员轻飘飘的来上一句:“水分不合格,拉回去晒干了再来!”   到了那个时候,大家的内心,将会有多么的绝望?!   而且。   这个公粮的数量虽然大,但它其实还并不是大头。   除了公粮之外,“卖”给粮站的“统购粮”的数量,要比公粮的多得多!   一亩水稻判定亩产量如果是480斤,那么公粮就应该上交76.8斤左右。   而“统购粮”,则需要175.7斤。   这样算下来,小老君4生产队这一次,需要运出去的统购粮,则有16340斤水稻!   粮站收购统购粮的要求,没有公粮那么高。   但统购粮会被分为5个等级。   要是这些粮食,被检测员判定相差一个等级,其中的价钱,就会有所悬殊。   由于粮食基数大,   所以哪怕“统购粮”只相差一个等级,也会让生产队这一年,减少很大一笔收入。   由此可见,   卜耀明队长,以及整个小老君4生产队的社员们,如何重视这一次交公粮的任务都不为过。   所以,   等到罗旋赶回小老君生产队的时候,全体社员们都在打谷场上忙活,根本就顾不上其它事情。   此时,   杜仲在忙着把稻谷往麻袋里灌、然后张罗着装车。   路途遥远、道路艰辛。   这些粮食,都得连夜提前弄好才行。   而杜鹃则在风斗那边,伸手进什么的漏斗里,帮忙抠动稻谷,免得它堵塞了漏斗底部那个出粮口。   见大家都忙碌不休,罗旋对杜娟娘说道,“婶你忙吧,我回去帮忙做晚饭就行。”   杜鹃娘嗔怪罗旋一声,“这怎么行呢?你来来回回跑了几十里路,怎么还能管做饭?去吧,你先回去歇歇,我一会儿就回去做饭。”   “呀,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欢喜哟……”   有旁边干活的婆娘,趁机开始打趣杜鹃她娘,“杜大娘,女婿来了,你还不赶紧回去煮香肠腊肉?这么好的女婿,要是被别人撬走了,到时候你家杜鹃,恐怕不依你呢!”   杜鹃娘笑骂道:“别打胡乱说、张着个口子就往外乱喷水!我家娟儿依不依,老娘不晓得。人家罗旋是文化人,怎么可能来我家当啥子女婿嘛?   明天去交公粮,你还能顶事不?   要是你不行的话,就赶紧不夹紧吧,羞跑了人家罗旋,信不信卜队长马上就会扑上来收拾你?”   那婆娘笑骂道,“就凭他?重心都偏着的家伙,老娘还怕他扑?”   卜耀明姓卜,那一竖只有一边才有点。   所以   这个婆娘,才说卜耀明“重心是偏的”……   气的远处干活的卜耀明直翻白眼!   另一个婆娘开口打趣道,“哈哈,杜鹃娘啊,你要是不会疼女婿,那就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嘛!我家幺姑还比你杜鹃长的乖一些……要不,你让出来?”   杜鹃娘瞪她一眼,“爬哦!长的乖有锤子用?”   那婆娘不服气,“长得漂亮当然有用啊,你看人家罗旋多能干?干脆去我家算了,我们都把他当个宝。”   先前那个老娘们儿回敬道,“罗旋能干不能干,你这个婆娘又晓得了?你试过?”   眼见大家越说越没规矩、越扯越离谱。   杜鹃娘呵斥一句,“都干活去!明天到乡里去交公粮,还得指望人家罗旋帮个忙哩!   你们要是把他给吓跑了,明天粮站那个大龅牙,你们去应付?”   说着,   杜鹃娘将手中的掏把一扬,无数稻谷便纷纷洒洒的漫天卷起,钻入那个婆娘的衣领里、后背上……   于是,又引得一帮婆娘们嘻嘻哈哈打闹不休、纷纷攘攘笑骂不停。   罗旋知道生产队里的这些婆娘,没结婚之前,一个个多半都是温温柔柔、斯斯文文。   一但她们结婚生子胸下垂的时候,就完全没了顾忌,啥话都敢说、什么荤段子也敢往外冒。   尤其是像小老君这种地方,原本就民风彪悍、没什么规矩和讲究。   要是搁在以前,这里曾经还时兴过“走婚”的习俗呢!   哪有那么多讲究?   生在这种地方的女人,要是不泼辣一些,迟早也会被身边的那些老娘们儿,给整的没羞没燥、不要脸不要皮的。   不老实的人,也不是天生的。   他那是被别人,活活给整的不再老实了。   自己和这些老娘们儿说不上话。   于是罗旋话辞别了杜鹃娘,拿上她家的大门钥匙,便独自回家做饭去了。   别人已经忙的昏天黑地的,自己要是等着吃现成,那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等到夜空如墨,杜仲一家子,这才满身谷粒、浑身疲惫不堪的回到了家。   等到他们用黑乎乎、破洞无数的毛巾简单擦把脸,罗旋端出做好的晚饭,招呼着大家吃饭。   今天晚上的饭,有点与众不同。   首先发觉不对的是杜仲。   只见他嚼吧嚼吧用大米和玉米碴掺杂起来、蒸成的杂粮米饭问道:“这是啥饭呐?怎么这么好吃?咦,这个玉米好甜、好软糯。”   “啥饭,还不是甑子米饭?”   杜鹃娘最后端起碗,见自家男人那种大惊小怪的模样,杜鹃娘笑道,“我们主家不管不顾的,还要人家客人罗旋来帮忙做饭。   你要是愧疚,那就割两快腊肉,给他拿回去吃嘛……   咦,这个米饭的味道,真还和平时不一样呢!好吃,确实好吃!”   卜小雨也惊呼道,“真的呢!这玉米咋这么甜呢?”   罗旋道,“杜仲叔,这是我在县城的青蛙市场上,买回来的新品种玉米,据说这个玉米的含糖量、淀粉含量,比以前你们种的玉米要高很多。”   杜仲道,“那你明年要准备种植的玉米,就是这个品种?”   罗旋点点头。   自己先前已经和卜耀明沟通过了,毕竟他比起杜仲来说,更有头脑、也更有胆量一些。   但卜耀明一家人显然弄不了那么多的地,所以杜仲也得掺和进去才行。   罗旋准备开荒种地,杜仲原本是抱着帮忙的心态在弄。   要是他眼见为实,知道这种玉米确实值得一拼的话,主动性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罗旋今天晚上,特地要在米饭里加入这种玉米的根本原因。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起去交公粮   凌晨四点。   崎岖山道上,100多支火把,将阴暗昏沉的夜空照的火光冲天,道路旁的树木草丛红似火、吓得栖息的鸟兽四散逃。   小老君4生产队的上百号男女老幼,挑着沉重的箩筐、背着近60斤、80斤,甚至上100斤的背篓。   大伙儿都在负重前行。   就这,   他们一边吭哧吭哧的背负着粮食,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路,   还要尽力腾出手来,好帮着推一把牛车、板车、鸡公车。   整个生产队里的社员,此时几乎是倾巢出动,就连10来岁的半大小子们,也得背着一个小背篓、手上举着火把替大人们照亮山路。   每一年,   小老君大队的10来个小生产队,每次去交公粮的时候,几乎都会发生社员一脚踩空、不慎掉落山崖的悲惨事件。   所以今天小老君4生产队,组织大伙儿去交公粮,所有的人都走得极其的小心。   但山路实在是太过难行。   无论大家怎么谨慎,总避免不了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事故。   站在队伍前方的卜耀明,一边打着火把替大家照路,一边高吼着提醒大伙:“打起精神来!不要打瞌睡,也不要泄气!   要是精神实在是不集中了,你就站一边休息一下……   王二娃,你干啥?别站在路中间歇气,往旁边站……你手里的棍子杵上啊,别靠腿上的力气撑着背篼!”   大山里生活多年,走山路经验丰富的山民们,也是发明了不少妙招,来应对路上的各种困难。   比如走到一个叫“小石梯”峡谷的时候。   由于这里的地势极其的陡峭,而且狭窄的,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   许多人背着沉重的背篓,走到半坡的时候,往往双腿都会开始打闪,实在是无力再往上走了。   而这个时候。   山民们的小发明,便开始威力凸显。   社员们赶路的时候,他们不仅仅手里有一根拐棍,而且在他们的背篓下方,还有两根手臂粗的竹竿。   平时这两根竹竿,是倒挂在背篓之上的。   等到他们需要歇脚的时候,后方的同伴们,就会上前帮他把这两根竹竿放下来。   这样一来,   山民们就不用费力地、把背篓放到地上,就凭借着这两根竹竿的支撑,就能暂时的歇歇脚。   等到恢复了力气,社员们再继续往前走。   要知道,在这种近乎45°坡度的、全是大片大片岩石构成的地方,社员们是没法把背篓放到地上来歇脚的。   放下去容易,要想再把背篼背上去,那可就费劲了。   因此他们背篓里下设置的这两根竹竿,就显得极其重要了。   小石梯这段路不好走。   社员们中身体最为强壮的男人先上坡。   然后他们稍事休息,就得放下背篓、担子。返回坡底下,把牛车、鸡公车、驴车上的粮食,统统都卸下来。   然后再一点点的背到坡上去。   等到跑完这第二趟,他们还得继续返回坡底,合力把牛车卸下来,连拖带拽的,把老牛、架子车给弄到坡顶。   光小石梯这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就得耽搁大家2,3个小时,才能完全通过。   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下才行。   要是遇到水牛不听话、碰见生产队的犟驴发脾气的话……有些时候折腾4,5个小时,恐怕也未必能够把上万斤粮食、连同架子车,还有那些大牲畜给搬到山顶!   要是再遇到山崖有落石、塌方这种意外情况的时候……大家就蹲在地上哭一会儿吧!   那就不是靠着人力,就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问题了。   可想而知,运送粮食出山是多么的艰难!   但要是辛辛苦苦遇到粮站之后,却被一句“不合格”再给赶回来了的话……恐怕石佛遇到这种情况,也得当场炸裂!   等到路程走了一小半,此时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社员们都起得早,又负重赶了这么远的路,这个时候大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无奈之下,   队长卜耀明只好让大家原地休息,带着有干粮的社员们,就围坐在一起吃苞谷粑、就着酸菜吃饭团子。   要是没带干粮的社员,就赶紧找柴禾、拿出锅碗瓢盆,就在地上搭建简易的锅灶,开始生火做饭。   午时天气炎热。   大家也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也顺便躲一下烈日,免得中暑。   小孩子不识愁滋味。   大家在那里休息之际,生产队里的小孩们便嬉笑打闹、要么下河抓鱼,要么上树掏鸟窝,玩的不亦乐乎。   杜仲的脖子上,搭着一根湿漉漉的毛巾,带着杜鹃走近罗旋后,两人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太累了!   杜仲挑着的担子,里面的粮食足足有160斤!   就连杜鹃这个女流之辈,她背篓里的稻谷,也不会低于8,90斤!   要是搁在后世,就空手走这么远的山路,大家恐怕都会直呼受不了。   更何况,人家还得背那么重的背篓呢?   就连罗旋自己,也背着一个装有70来斤的背篓,走的那才叫一个汗流浃背、脚耙手软……   好在自己买的那3只山羊,由别的小孩子在替自己牵着。   要不然的话,牵牵绊绊的,那还会更加的累人。   哎~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也没法利用空间来搬运粮食,那就只能这样硬抗了。   “罗旋啊,你说,咱今天晚上要不要托人去,找那个检测员出来吃顿饭?”   杜仲一边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开口问:“咱哪怕多花点钱也成啊,就怕过不了检测员那一关的话,你看看,这么多乡里乡亲的,可就白忙活了。”   一旁的卜耀明摇摇头,“据说粮站那个姓苟的检测员,非常、非常的难缠。   每年一到这个季节,想打算请他吃饭的人,恐怕能从小石梯排到咱们生产队去!   但我所知道的情况是,他这个人,是不会参加任何人的饭局的。   哪怕粮站领导都去了,这个姓苟的检测员,也只是窝在单位食堂里面吃饭,从来不会出去下馆子。”   卜耀明苦笑着摇摇头,“而且我还听说啊,这位姓苟的检测员,干起活来,那才叫个六亲不认、油盐不进呐!谁去说情都不行。   别说咱们了,就是乡长亲自去打招呼,恐怕也不好使。唉……难搞。”   乡长当然不会去干涉别人,职务范围之内的事情。   卜耀明只是打了这么一个比方而已。   不过,他说的倒是真有道理的:以龅牙苟那个二货劲,乡长真要去打招呼的话,那一个粮食检测员,还真未必会买乡长的账!   没办法。   这个时期的公家人,就是这么有原则,咋滴!   据说,无数生产队里面的社员、干部们,知道粮食检测员身上打不开缺口。   他们就各自都想尽办法,千方百计的、去讨好那位粮食检测员的家属,甚至是他的小姨子、大舅子、二大爷之类的。   只图到交公粮的时候,龅牙苟能够稍稍高抬贵手一点点……   然并卵!   龅牙苟真就不会对任何人通融。   哪怕是他自己所在的生产队,去交公粮的时候,有一次也照样被他判定为“不合格”。   气的那位生产队长,当场爆粗口,宣称要和“龅牙苟”家的女性成员、发生超乎友谊的关系……   而其它的社员们,也是对着龅牙苟一顿斥责!   好一个坚持原则的大龅牙,人家宁愿当场晕了过去,也不曾服半点软!   可想而知,这次交公粮的前景,恐怕有点大大的不妙……   一旁歇气的卜小雨,正在用草帽装作给她自己扇风。   其实她主要还是在替罗旋打扇。   卜小雨对罗旋道,“罗旋,看起来这个人,实在是很难缠呢!你只不过是一个学生,你们文化人都看重面子。   要是你这一次确实帮不上忙,那就算了,免得让你为难。丢了面子不说,还没办成事儿,那多不值当啊。”   杜鹃也满是担忧道,“咱这公粮已经晒了3遍、过了4次风斗了。怎么可能不合格呢?罗旋,这次交公粮你就别管了,咱就不相信了,这么好的粮食,还能过不了检测员那一关?”   “哪有那么容易!”   杜仲冷着脸道,“哪个生产队里的公粮,不是晒3遍风斗过4,5次?每年过不了关、拉回去重新晾晒的人,还少吗?   哎,真他娘的扯淡!”   杜仲最后骂这一句,倒不是针对那位铁面无私、甚至是有一点吹毛求疵的粮站检测员的。   他纯粹就是心里憋屈,想骂一声,好让自己舒坦一点点罢了……   罗旋如今与卜耀明父女、杜仲父女,相当于结成了一个隐秘而牢固的联盟。   很多事情,罗旋现在已经在慢慢的、向他们几位挤牙膏一般的透露了一点点。   比如:罗旋向他们提了一嘴,按照自己综合很多信息来判断,以后大食堂肯定是要办的。   当时卜耀明曾说,那玩意儿能搞成、能搞长久?   罗旋便趁机向他说一个事实:透支了的粮食,以后就只能靠勒紧裤腰带来偿还这个道理。   那就证明,以后的粮食将会变得越来越金贵、越来越紧张……   这样一来,罗旋就能让卜耀明保持一种紧迫感,而且他才能彻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开荒种地、才会更加主动积极的帮自己偷偷开荒……   现在既然自己的两大帮手遇到了困难,罗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闻言,   罗旋对卜耀明、杜仲他们嘿嘿一笑,“卜叔、杜仲叔你们也别想太多了,今天先把粮食运到地头。   晚上我去找找人,看看明天有没有个好法子,能够让咱顺利的把公粮交上去、把统购粮卖个好价钱。”   卜耀明道,“你去找人帮忙,如果需要花钱,不管多少,你都如实向我说一声,咱不能让你贴钱又贴力,还搭上那么大的人情。”   罗旋回道,“那行,先办好了事情再说吧,毕竟事情还没有办好,现在说这些东西有点太早了。”   只要能够顺顺利利的公粮交进去,卜耀明、包括生产队里所有的社员,都会很高兴。   所以,他们在这方面是不会抠索的,那是相当舍得砸钱进去的……   只要能够礼物送的出去,那就绝对值得庆贺!   商量好这件事情,   大家吃完饭,再稍稍休息片刻,便吆喝着牛车、驴车,推着鸡公车。   背的背、挑的挑,齐齐继续往红星乡赶路。   总共40来里山路,社员们足足走了13,4个小时,这才好不容易赶到了红星乡粮站外面。   等到了粮站外面,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半、快6点钟了。   粮站的职工们,已经在打扫院坝、收拾地磅秤。   拾掇那些杂七杂八的粮垛子、风斗之类的器具,准备下班回家了。   今天是交不成公粮了,所以卜耀明就安排大家,在粮站大门外面的荒地里,搭建一些简易的棚子,准备熬夜值守、照看这些粮食。   没办法,   这个时期,很多住得远的生产队,每当交公粮的时候,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如此重视的原因   为了交公粮。   社员们从头一天凌晨4点钟,天不见亮的就起床赶路。   上百号人肩挑背扛、手脚并用的,好不容易才赶到了地头。   然后社员们还得在粮站外面的空地上,苦苦熬过一整夜。   大家担心箩筐里、架子车上的粮食受潮,甚至是半夜遇到下雨,会作害了这些宝贵的公粮。   社员们自己舍不得用毡毯搭棚、舍不得用竹席,给自己垫吧一下潮湿的地面。   而是将这些东西,仔细盖在粮食上面,免得第二天粮食不合格,从而使得大家的辛勤劳动,付之东流……   今天晚上,大家需要在荒郊野外打熬一夜,   直到第二天,人家粮站8点钟开门上班了。   大家才能进去开始排队、叫号,等待检测员看看合不合格、评估粮食等级。   在粮食没有入库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怀着忐忑不安、还有几分压抑的心情,小老君4生产队的100多位社员们,忙忙碌碌、却又默默无声的在那里开始搭建棚子、遮挡粮食。   就连好不容易出一次大山、看到外面一切事物,都倍感稀奇的那些孩子们。   此时,他们也变得沉默起来。   孩子们默默地帮着大人们卸牛车,去四处割草回来喂牛、喂驴。   其实,山里人对外界的人,天然有一种畏惧感。   这些孩子,他们本来一到乡镇上的地界里,天生就会有点变得畏手畏脚、胆小怕事的。   再加上人群里气氛压抑,孩子们这就更没心思打闹了……   男人们卸车、孩子们割草。   而妇女们则忙着去乡里的煤站,买一些煤炭回来。   她们这是准备生火做饭,夜里用煤炭再烧起几堆篝火,也好让人感到有一点人气……   红星乡里没那么多柴禾可捡,所以花钱去买煤回来当燃料,就成了必然。   只不过买煤炭也是需要条子的。   煤站有两套价格体系:计划内煤炭价格,和计划外的价格。   两者之间,价格悬殊还比较大。   小老君生产队来的匆忙,自然是没有买煤指标的,那就只能掏高价钱,去煤站里买回来200斤煤炭应急。   这一次,小老君生产队出来100多号社员。   别人都是心事重重、愁肠百结,   但邱桂英心里,却是有一丝欣喜: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一趟,去看看自家那个可怜的弟弟邱小刚了!   她帮忙干了一会儿活,便走到卜耀明身前,低声道,“卜队长,我……我想跟你请一晚上的假。”   卜耀明一愣,“小邱你这是咋说话的呢?你是想回家去看看,顺便给你弟弟送些粮食回去吧?”   邱桂英刚才,向卜耀明说“请一晚上的假”,这句话容易引发别人的歧义。   “去吧,这里这么多人,有你不多、没你不少。”   见邱桂英羞红了脸,卜耀明微微一笑,“你娘那边,是怎么安顿的?”   邱桂英道,“我给我娘做好了一锅苞谷粑,然后熬了几碗稀饭,都放在水缸里凉着。我想,咱出来拢共就两天,那几碗稀饭应该馊不了。”   由于生产队里交公粮这件事,是顶天的大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生产队那天就是谁嗝屁了,那也不能耽搁交公粮、也大不过交公粮这件事。   所以,   哪怕邱桂英家里有傻娘、哪怕她家里,有那个不会自己做饭吃的“守村人”傻汉子。   到了运送公粮的时候,她也不能不来参加劳动。   现在公粮已经运到地头了,邱桂英这才敢向卜耀明请个假,想连夜赶回她以前的红光生产队,去看看她弟弟邱小刚。   见卜耀明同意了自己请假,邱桂英这才从她背着公粮那个背篓里面,拽出来一个小袋子。   里面,是她给邱小刚捎回来的20斤稻谷。   天才知道!   邱桂英她那双瘦弱的肩膀上,是怎么背完生产队里的定额,还能额外给她自己,再加这么一袋子粮食的!   至于刚才邱桂英在自己的背篼里,拽出来一小袋子粮食这件事情。   其它的社员们看见了她的举动,大家也不会怀疑邱桂英会占集体的便宜、偷拿公家的粮食。   因为……公粮的成色,和社员们自己吃的粮食之间,有很大的差异。   公粮颗颗饱满,毫无一点点杂质。   就凭这一点,就很容易区分清楚,社员们自己吃的粮食和公粮。   望着邱桂英瘦弱的背影,在夕阳下渐渐走远。   卜耀明叹口气,“小邱走了40多里路,还得再赶10里路才能回家……明天一大早,她又得往这里赶,唉,太累了。   罗旋啊,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以后大家家里,几乎都没了余粮的话。   到时候邱桂英她要养她傻娘、又得接济她那个弟弟……唉,也不知道她怎么能熬过去哟!”   罗旋满脸平静的回道,“卜叔,那咱们就抓紧开荒种粮吧!等到我们手头上的良种多了,社员们自然就能收到更多的粮食。   多多的培育出来一些良种,这可比单纯的多种粮食,更能帮着大家伙,熬过缺粮的苦日子啊。”   “嗯,这个事情,我会尽力抓紧时间去弄的。”   卜耀明道,“今天晚上,咱真不去请检测员吃个饭?唉,只可惜我们的面子不够大,要是大队长他也来……唉。”   卜耀明的话说到一半,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过来了:即便是大队长在场,又能如何?   哪一个生产大队,轮到他们交公粮的时候,大队长一律都不会出面的。   因为他们有顾虑:一个是要避嫌。   第二原因呢,就是即便他们出面来办这件事情,那检测员还真未必给大队长一点面子……哪怕一丁点!   你说辛辛苦苦跑过来,站在那里跟个隐形人似的,直接就被检测员给忽视了……人家大队长,真还丢不起那号人!   “卜叔,你在这里忙着吧,我先和小雨、杜仲叔,还有杜鹃回去了。”   罗旋给卜耀明打个招呼,然后带着杜仲他们就走。   今天晚上,   生产队里100多号社员,都在荒郊野外宿营。   身为队长的卜耀明,他得以身作则,因此他需要留下来、在这里盯着点。   而自己光带卜小雨、杜鹃两个人回家的话,人家那是两个大姑娘。   丢下别人,光带两个大姑娘回家,实在是有点有碍观瞻。   所以,   罗旋这才扯上杜仲,让他也跟着自己一起回出租房里,顺便也好给他安顿一些事情。   别了卜耀明他们,罗旋让杜鹃带着她爸先回去。   至于今天晚上的饭,由于出租房里没有锅灶,也缺少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所以罗旋给了杜鹃2.5斤粮票让他们先去顾胖子那里解决一下。   原本罗旋还准备给杜鹃几块钱的。   但对杜鹃的性格,太过了解的罗旋想了想,最终只能作罢。   掏钱给她,人家也不会要。   又何苦在这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推来让去,徒惹人笑话呢?   离开大帮人马,罗旋只身一人往乡公所里赶。   现在公家单位已经下班了,但住在乡公所工作人员单身宿舍里的广播员张维,应该还在单位里。   罗旋这是准备去找他,商量一点事情。   赶到乡公所的时候,大家基本上已经锁好办公室,该回家的回家、该去食堂里打饭的则忙着打饭。   这个时期,乡公所大院根本就没有什么禁忌,谁都可以随时进进出出的。   也就是到了晚上,乡公所才会关一下大门,但有一道小门,基本上白天黑夜都不会关闭。   所以,   罗旋用不着跟谁打招呼,更不用去传达室登记,很容易的就钻到位于乡公所大院里、一个角落中的广播站。   广播员张维此时已经下班了,但他去食堂里打了一份饭,然后又钻进广播室里,正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稿子。   “哟,我们的词曲小作家来了?”   张维撇见门口有人影晃动,一扭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罗旋,“来来来,赶紧进来。哦,你吃过饭了没有?”   “没呢,你请我?”   罗旋笑道,“到饭点就来串门,蹭吃的意味这么明显,张大领导你没看出来吗?”   张维哈哈大笑,“还得是和你在一起轻松、快活!那你稍坐,我再去打一份饭回来。”   说着,   张维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摞饭票,就准备去食堂里打饭。   像这种单位食堂,各自都有他们内部发行的“饭票”,那是需要用粮票、钱,才能换成这种饭票的。   要是谁想去食堂里打饭,身上只有钱和粮票的话,伙食团大师傅是不会卖给他的。   就如同用“县内粮票”,去市里买不到饭吃一样。   一个乡里面,各个单位内部食堂都这样,可想而知,限制到底有多少……   见张维来真的,罗旋笑着摆摆手,“张大领导你还是别忙活了,我来是找你借两样东西的。”   张维一愣,“你需要借什么?只管说不。管是钱还是粮票,只要我拿得出来的,那就绝对没有问题。”   “钱不借,粮票我也有。我明天,要借你这个人一趟。”   罗旋道,“你们广播站不是还有那种电喇叭吗?那也一起借用一下。”   “电喇叭?”   张维稍一沉吟,“行!大不了我下次去县城里送稿的时候,再买3节干电池回来,就不算占公家的便宜了。”   电喇叭需要用到干电池,这个时期的人,公私分明……别问,真的公私很分明。   所以,刚才张维沉吟那一下,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倒不是他不愿意借电喇叭给罗旋。   而是他不想被别人,说他私自挪用公物。   “明天……原本我还要去梧桐生产队,做个采访的。”   张维嘿嘿一笑,“他们饲养室里的老母猪,这次下了18个崽。所以那位大队长请我去采访一下,说是为县里的庆典献礼……”   罗旋嘴一瘪,“老母猪的乃头都不够用!最终能够成活多少小猪崽才算数,这种破事儿,也值得你去采访?”   张维苦笑一声,“我有什么办法?生产队里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咱也不能打击他们的热情。”   这个时期,张维他的无奈也是情有可原的:生产队里穷啊!   要是他们有什么稍微特别一点点的事情,比如老母猪下多几只猪崽、母鸡连续下了不少天的双黄蛋……   要不就是一位老眼昏花的老头,突然重见光明……   其实就是“鸡摸眼”,也就是“夜盲症”。   这是因为缺乏维生素,而造成的视力低下。   或许他有一段时间,多吃了几副猪肝、啃了点狗内脏之类的,营养稍微改善一点点了,导致他的视力有所提升而已……   就这些零七碎八的事儿,大队部就会当着“福兆”、“喜事”,要求张维去采访。   到时候他们才好上报县里,让自己的生产队也露露脸。   毕竟,这些生产队里的干部们,他们要想干出一点突出的成绩来,着实不容易。   大家都是在地里刨食,难不成谁的地里,还能抛出金子来不成?!   而且又不是每个大队,都能出那个叫“罗旋”那样的家伙。   因此,这些生产队既然出不了优秀人物,那就只好天天盯着有没有“功勋老母猪”、“生蛋积极大母鸡”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了……   一旦遇到人家邀请去采访,张维不去都不行!   人家把这些破事,都当了不得的大喜讯来对待,张维要是敢不去的话,保证那些大队部的干部们,能够堵上门来!   “你还是别去了。”   罗旋呵呵一笑,“不就是母猪下崽吗?上次你去正兴大队的时候,还没有看够?依葫芦画瓢,把数量添加上去几个、把生产队名字、饲养员名字一换,不就成了?”   “除非你贪图他们的招待。”   罗旋补上这么一句。   “啊呸!别坏我名声。”   张维笑骂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就按照你真正构思,把名字换换、将数量改改。   到时候,生产队里的干部们来找我的时候,我把稿子给他们看看,也算交差了……哈哈哈,罗旋啊罗旋,可真有你的!”   张维叹息一声,“真不知道,明天跟你去,会不会得到有价值的新闻素材呢?真是期待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得无故打骂   “排队!谁让你跑过来的?!”   “娘的,你是那个生产队的?咹,想插队吗?滚回去排队……咦,不听话嗦?过来,你是哪个生产队的?”   被呵斥之人陪笑道,“我是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咱没、没插队。这不就是想进去看看,想知道待会儿哪里有空余的场地,也好停放架子车么!”   负责带头看守大门、维持秩序之人冷哼一声,“我们6生产队,哪来你这么一个家伙?   咹,扯谎也不看看对象,我就是6生产队的,老子怎么不认识你?”   刚才准备钻到粮站里面去、偷偷查看情况的这个人。   他知道正兴大队,在整个红星乡里的名气比较大。   而且正兴大队、尤其是6生产队,他们这乡公所里面的人脉,无疑是所有生产之中,最为强大的。   没办法,   谁让6生产队里,有个小社员罗旋、还有一个老头社员姬续远呢?   他们二位在乡公所里面,可都是叫的上名号的人物。   不要说乡公所里那些干事们,甚至就是乡长见到他们,也得停下来握个手、嘘寒问暖几句哩……   正兴大队不但有罗旋、姬续远两位牛人。   而且人家正兴大队的老支书、大队长,也是两个牛皮哄哄的人物!   也不想想,人家正兴大队的老支书、大队长,每次去乡公所开会,他们可是骑着贼亮贼亮的“洋马儿”去的!   虽说他们是两个人共乘一辆自行车,可搁在整个红星乡,哪个大队的干部,能有他们两位这么拉轰?   洋马儿哦!   整个红星乡里,也没几辆这样的宝贝!   因此,   这个社员他这才撒了个谎,说自己是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社员,免得受欺负、意图蒙混过关,好进粮站里面去看看情况。   那人身后,还站着他们生产队里的队长。   见自家派出去的社员被骂,队长顿时不乐意了!   于是,   队长开口反问那位粮站职工道,“你是姓戴吧?我认识你,你是戴红梅她爸不是?”   戴红梅的爹,本来就在粮站里面上班,而且他还是一个小领导。   他见对方认识自己,戴红梅的爹便开口道:“是又怎么样?哪怕你是我家戴红梅的小姑子,老子今天也不会私自放你进去!”   “娘的,你怎么骂人呢?!”   那位队长大怒,“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汉子,你怎么能把我说成婆姨女子?”   说着说着,   实在是气不过的生产队队长,伸手一指、刷在粮站墙上的标语质问戴红梅他爹道,“你看看,上面明明写着‘不得无故打骂群众,不得无故刁难广大社员’!你凭什么骂人?”   戴红梅的爹哼了一声,“你插队还有理了?我这是属于是无故骂你吗?滚,给我把架子车拉到后面去,今天你就别想排在前面了!”   生产队长大怒,“你凭什么?”   戴红梅爹一指自己手臂上的红袖章,“就凭这个!咋滴,你要不要我去叫粮站保卫科的人过来,和你讲讲粮站的规章制度?”   一时间,   粮站门口人头攒动、吵闹不休,引得不少社员都围了上去看热闹。   不少人见到这一幕,大家都是心情复杂:   一方面,大伙儿心里都有气、也心焦,再加上对交公粮结果的不确定性,使得大家心里万般纠结。   大家其实心里面,也恨死了这位骂人的姓戴的家伙。   但与此同时,别的生产队的社员们心中,又有一点点小小的庆幸:得亏自己没冒冒失失的往里钻!   要不然的话,要是今天排队排不到前面去的话,那可就只能在烈日底下,忍受那种催心般炙烤,和“麦蚊”无孔不入的叮咬了……   哎,那个倒霉的生产队!   他们现在被赶到后面,老老实实的排队去了,咱不就能够往前面挪一个位置了吗?   哈哈,真好!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幕。就在粮站的大铁门刚刚一打开的时候。   今天天刚蒙蒙亮,就有不少临近生产队的社员们,汗流浃背的运送着公粮前来,等待粮站的职工勘验。   交公粮,大家都心急啊!   所以有不少性急的、或者是仗着自己在粮站里面,有熟人亲戚,   所以他们就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得到一点点优待、是可以提前进去看看情况的。   结果站在大门口的几名粮站职工,各自带着袖章,对着这些社员们大声呵斥:“就你急?就你忙?大家不都在排队,等着放号吗?”   每一年,   该哪个生产队、轮到哪天该去交公粮了,这都是有规定日期的,并不是谁想去粮站就能去的。   而且,即便是轮到那些该来交公粮的生产队。   当他们把粮食,都运到了粮站外面的时候,也是需要粮站的职工出来,给这些生产队排号。   然后才能轮流、依次进入粮站里面的院坝里,等候检测员的勘验、过称员计重。   卜耀明他们今天都起得早。   或者说,至少心里有事的卜耀明,他昨天晚上,一晚上压根儿就没睡觉!   等到大家一边拾掇麻袋、箩筐、背篓的时候,杜仲娘一边抱怨,“连蚊子也欺负我们山里人啊?你看看这几个包,咬的才叫大!”   山外的蚊子,本就比地广人稀、晚间气温又冷的山里蚊子生猛。   加之昨天晚上,   这些小老君4生产队里的社员们,身上又没个遮拦,所以被这些蚊子狠狠地叮咬了一晚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个时期,蚊香倒是有。   大家哪舍得去供销社里,买点蚊香回来用?   再说了,这么大的地方,又是空旷之地,几盘蚊香能顶什么事?   所以,昨天晚上蚊子再是猖狂。   但因为赶路、实在是累的浑身瘫软的社员们,也顾不得理会蚊虫叮咬了,大家倒头便睡。   今天早上大家起来之后,几乎人人身上都是红包遍布,抓的狠了那是又痒又疼。   等到粮站上班,职工们开始准备打开大门之时,罗旋和刘富贵,也一同来到了粮站外面。   向卜耀明介绍了一下刘富贵,罗旋他们三人便站在那里,一边等着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们收拾架子车、往上面装麻袋,一边闲聊。   待到后面,粮站门口开始吵闹起来之后,刘富贵便真正意识到了,罗旋之所以因为交公粮这点事情,就不惜专程要跑去农机厂里,把自己搬出来的重要意义:这破事儿,未免也太难了吧?   刘富贵抽着烟,冷冷的看着大门处发生的事情。   不由心生感叹:“罗旋啊,先前我还以为你小题大做了。如今看起来,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哩。   只不过,我虽说在乡里还算有几分薄面。可看这架势,人家未必买我的账啊,要是帮不上你的忙,这可别怨我。”   罗旋笑道,“不需要你帮忙。只要你往那里一站,然后和我卜叔抽烟、聊天,装作你们俩交情匪浅的样子就好。”   刘富贵一愣,   旋即反应过来,“你这是打算拉虎皮做大伥啊?”   罗旋道,“庙里大神多了,哪怕他不信菩萨,也更敬畏一些、也会更加规矩一点点吧?   咱本来就不是指望走后门、得到优待。只希望他们能够按照规章制度做事、他们依照正册来办就行了。”   刘富贵微微一笑,“行,咱今天就站在这里,给你做个桩!也好壮壮你的威势。至于那些人给不给我面子,咱可就管不着了啊。”   罗旋道,“有这些就足够了。最终要想办成事,还得靠别人过来。”   别人?   谁呀?!   刘富贵如今在红星乡里,就好似猴子的腚一般……红彤彤的,只差没发紫了。   要说还有谁,能盖过风头正旺的自己?   刘富贵伸出手,暗自数了数:那样的人,红星乡里,应该不会超过一巴掌之数吧?   这罗旋,还能请得动谁呢?   这边刘富贵、卜耀明,还有罗旋正在闲聊。   而粮站大门口。   一位执勤的粮站职工,指着不远处低声惊呼道,“咦?那不是农机厂的销售主任刘富贵吗?他这个大忙人,咋会跑这里来了?”   戴红梅她爹闻言,扭头一看。   等他看清楚罗旋和刘富贵之时,心里不禁有点微微吃惊、同时还有一丝丝吃味儿:罗旋这家伙!   果然交际广泛,居然连乡里的大红人刘富贵,都给搬出来了!   要知道:如今的刘富贵,人家家里的门槛,可都足足低了三寸哩!   每天去找他,想让刘富贵帮忙安排工作的人,不说有30个,29个半人,恐怕是跑不了的……其中还有大肚婆,想将她家男人安排进农机厂里、用铁饭碗吃饭。   奈何她的男人是老实疙瘩一个,不怎么会说话。   所以这个大肚婆,就天天去刘富贵家那个巷子口,堵刘富贵的路,意图打“悲情牌”。   在粮站里面,公粮能不能合格、统购粮到底能够评为哪一个等级,那是检测员说了算。   但哪个生产队的人先进去、排到哪个位置,则是门口执勤的戴红梅她爹拍板。   他看见罗旋也站在那个小老君生产队的人群之中,心里自然知道罗旋此举的用意。   于是,   为了结个善缘、同时也为了显示自己铁面无私,戴红梅她爹,便给了卜耀明一个“2号”的位置。   罗旋见排在第2位进去交公粮,又问了一下问刘富贵现在几点钟?   算算时间……罗旋心中微微一喜:刚刚好!   排在第1位的那个生产队,这一次他们送过来的公粮合格,很顺利的就过了检测员龅牙苟那一关。   只是他们的统购粮,只是被检测员判定为“3级”,这就使得这个生产队,因此而少卖了不少的钱。   以至于那个生产队里的队长、会计,连同所有的社员们,一边暗自庆幸今年交公粮蛮顺利。   一边又心疼,因为粮食等级低,而损失掉的那上100块钱的收入……   “下一个生产队的,还愣着干啥子?还不赶紧把粮食拉过来,等着我招待你们吃中午饭吗?”   龅牙苟性子不太好、脾气暴躁。   他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家婆娘骑着自己打的场景,心中就憋屈的不行。   龅牙苟的婆娘,受娘家生产队干部之托,要求在交公粮的时候,能够稍微让龅牙苟高抬贵手一二……   一想到这个事,龅牙苟就来气:婆娘家家的,掺和啥男人工作上的事情嘛!   人家那是尊敬你?   还是高看我?!   屁!   他们看重的,是自己身上的这层皮!   要是自己不再是检测员了,看看还有谁会鸟自己?   不被群众们的黑砖拍个半死,那还是托了新时期、社会治安好的福哩。   咱之所以能够干上这份差事,还不是凭借着自己这副好牙、这口谁也撬不开的龅牙?   龅牙咋啦?   耗子是不是最会辨别、地里哪里的粮食最好?   那些田鼠、耗儿,它们的牙,是不是龅牙?   龅牙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坐在“粮食检测员”这个职位上,绝对是和自己公正无私、一视同仁的工作作风分不开的。   ——当然了,这也离不开领导们对自己的照顾和关爱…… 第二百三十章 粮站亚历山大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啷个咚咚锵……”   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粮站的大门口,   几十名不分男女学生,脸上都抹着腮红、额头上还点了美人痣的“红星乡高级小学”,专程组织起来的慰问队,敲锣打鼓的来至粮站。   这一次,   慰问队高举的条幅上写着的内容是:“一颗一粒粮食,当思来之不易,诚挚慰问粮站征收公粮职工”。   兼“热烈欢迎各生产队前来交、售公粮,统购粮的同志们”!   “同学们,看看我们农业高级合作社的群众们,为了支援我们的国家建设,前来交公粮的场景,是多么的踊跃、是多么的感人?”   举着电喇叭的音乐老师,她那嗓门儿又大、声音穿透力又强。   加上有电力充足的大喇叭加持,她这一嗓子,那才叫个激昂、那才叫一个煽情!   声音太大,声波荡漾。   当即就吓得粮站阴沟里的老鼠们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甚至还有一只快要临盆的母老鼠,当场就早产,生下来一窝肥肥胖胖、肉肉呼呼的小耗子……   “同学们,我们要向广大的生产队社员们学习,要向我们粮站忘我工作的广大干部职工们……学习!”   “回去之后,希望大家都能写出一篇感人肺腑的作文,将今天同学们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记录下来。”   音乐老师高声道,“同学们呐,把彩旗挥舞起来!把你们手中的锣鼓,敲起来!口号喊起来!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我们生产队的干部们,欢迎我们广大的生产队社员们!”   这阵仗够大、气氛够热烈、场面够感人。   当然了,给粮站职工们带来的心理压力,也稍微有一点点大……   站在粮站大门口,负责执勤的那几位粮站职工,此时他们的腰板也挺直了,脸色也变得晴朗了。   朝阳映耀之中,   甚至戴红梅她爸看起来,比他当年做新郎官的时候,还要显得朝气一些。   龅牙苟也不发脾气了,说话也轻柔了,“那边的同志,麻烦你们把粮食搬来过吧,后面还有其它生产队的同志们,在等着验收粮食呢。   大家相互理解一下,好不好?”   卜耀明看一眼罗旋。   “慢慢来。”   罗旋低声嘀咕了一句,“把粮食搬过去,然后稍微拖延一下下。”   说完,罗旋扭头看着粮站大门口,心中不禁有一点点焦急:这个张维,咋还不来?!   戴红梅她爸给了小老君生产队,一个很好的排队编号。   一般按照职场工作人员,他们的工作习惯来说:第1位办理业务的人,是不容易受到刁难的。   但是给出的估价,也不会特别的高。   总的来说,排在第1位的那个生产队,他们的公粮和统购粮,得到一个中等等级的可能性很大。   排在第2位的小老君生产队,位置不错。   但这个只能保证卜耀明他们,能够早早的进入验收粮食的流程,却不能担保这些粮食,能够顺利过关啊!   正在焦急之际。   罗旋忽地看见张维背着个挎包,他身后的助理,肩膀上还扛着一台照相机,正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呀,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来的有点迟了。”   张维一进到粮站坝子里,先是朝着站在那里一头雾水、但内心其实已经开始激动的龅牙苟、还有粮站里的其它职工们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作为红星乡,正在筹建中的广播站里面的广播员、兼通讯员。   张维在红星乡上,哪个单位他没去过?   哪个生产队,张维他没去采访过?   所以,粮站里面的干部职工们,都认识这位从沿海大城市来的、大名鼎鼎的广播员张维。   至于他今天突然跑到粮站里来,这些干部职工们不用想,只需要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张为来此的目的。   采访呗!   张维是来记录粮站广大干部职工们,如果兢兢业业工作、描绘广大生产队社员们,怎么踊跃交公粮的感人场景呗!   要不然,他还能来干啥?   向粮站干部职工打了个招呼,然后张维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   只见他直奔罗旋。   伸手在罗旋肩膀上一拍,“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碰到你们生产队来交公粮?”   罗旋点点头,笑笑。   当着那么多粮站干部职工的面,自己适当的装一个小母牛身上的某个部位,还是很有必要的。   和罗旋打过了招呼,张维转身又和刘富贵热情的聊了两句。   刘富贵明明知道张维,他是不抽烟的,却故意掏出他兜里的“战斗牌”香烟。   抽出一支,递给张维。   见他摆摆手,刘富贵顺势将手一扭,就把那支香烟,递到了卜耀明的跟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富贵这个小小的动作,用意就很明显了。   他这是在向大伙儿表明:我,刘富贵。   咱和我身边的这位卜耀明队长,很熟哟!   嗯,至少有八分熟以上……   张维今天之所以来得晚了一点点,那是因为他去照相馆,借这架照相机的时候,来来回回的耽搁了一点时间。   这种老式相机,又大又沉。   光那个闪光灯,和里面添加的镁粉,拿着都费劲。   更何况照相机,连同那个三脚架,扛起来就更是沉重了。   演戏就要演全套、帮人就要帮到底。   这位张维不愧是大地方来的、高级知识分子,这些东西,他玩起来贼熟溜。   这一次,   小老君4生产队来这里交公粮,现场有几十名学生组成的慰问队,在那里敲锣打鼓。   还有红星乡唯一的新闻工作者张维同志,在那里“噼里啪啦”地闪着镁光灯拍照。   也不知道他到底拍了照、还是没拍照。   但就这架势搞下来,惊的粮站里面的大领导匆匆忙忙洗了把脸、梳了个头,再把身上的白衬衣,给好好整理整理之后。   便赶紧往院子里、收公粮的现场跑!   一边跑,粮站站长一边暗骂:龟儿子滴,学校要来慰问、广播站来采访,也不提前格老子的打个招呼!   “小王,你赶紧去灶房,通知赵老头赶紧做一顿招待餐,我要请那些来交公粮、支援建设的社员们吃个便饭。”   粮站站长嘴上说的是请社员们吃饭,其实他当然不会请全体社员了。   生产队八大员之中,能够领队来交公粮的,无非就是队长、会计,顶大还有民兵队长、妇女主任几位。   饲养员要忙着喂猪。   记分员要盯着记工分。   保管员要守着仓库里的东西。   卫生员……算了,她恐怕连药瓶上面的字,都不一定认得全。   除了给生产队里的孩子发“宝塔糖”的时候,平时卫生员基本上没啥用。   每天来粮站交公粮的生产队,一般来说都是6个生产队左右。   就算他们每个生产队,都来4位大员,拢共也就20多人。   再加上带队来慰问的领队老师、来采访的广播员加上他的助理,也不会超过30人。   堂堂粮站,还会请不起这点人,在自家伙食团里吃一顿便饭?   开什么玩笑!   哪怕就算那些最穷的生产队里,也没听说过哪个保管员,被饿的身体发直了的……   在粮食勘验现场。   龅牙苟正要将中空的铁棍,往麻袋里面捅。   不曾想,   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出众的广播员张维,却伸手拦住了他,“这位同志,请问你贵姓?你在收公粮的工作当中,您是担任的什么职务、又是扮演一位什么样的角色呢?”   张维说的是浙普,有几分洋味在里面。   龅牙苟一怔:我贵姓,我……我特么姓“时时刻刻都在挨骂”!   心里这么想着,但他满脸却是笑吟吟的回道,“记者同志您好,我叫苟正旗。我是一个苦出身的人啊!   我的爹,以前是摆摆儿,我小时候时常因为这个东西,被大家嘲笑……”   为了显得自己“有文化”一些,龅牙苟回答张维问题的时候,也是憋声憋气、用的川普回答。   这下子,该轮到张维发愣了:“摆摆儿?这是个什么东西?”   龅牙苟正色道:“那不是东西呢!那是我爹。”   先前的时候,龅牙苟也说了‘因为这个东西,他没少被别人笑话’。   但他说的那个“东西”,是指他爹是瘸子这件事情、是瘸子这个事实,并不是龅牙苟骂自己的爹,是东西。   而张维问,那个摆摆儿,是个什么东西?   这就是在骂龅牙苟的爹,是东西了。   “噗嗤——”   刚刚跑到验粮现场是粮站领导,听见张维和龅牙苟,一个说着浙普、一个说川普。   两个人都是在那里咩声咩气的对话,那场景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别人不敢笑,但粮站领导敢。   只听他哈哈一笑,“张广播员误会了,我们的苟同志,他说的摆摆儿,在四川话里面,就是‘瘸子’的意思。”   张维脸一红!   为了转移注意力,张维对卜耀明道,“这位是前来交公粮的群众吧?”   卜耀明点点头。   张维指着装着粮食的麻袋,“请问能不能打开袋子,让我看看群众们交上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粮食?”   卜耀明伸手把捆扎麻袋的绳子解开,露出里面黄灿灿的稻谷来。   “哎呀呀,不得了、了不得!”   张维脸上堆起一大堆惊叹号,“你们交上来的公粮,都是这么好的稻谷吗?哎呀呀,晓得不啦,我老家的稻谷一年两熟,质量可没有你这个好!爱煞人咧,了不得啦……”   ……   这一次,小老君4生产队交公粮很是顺利。   办完事情,大部分的社员们,就得陆陆续续的往回赶。   有些人需要顺便买点东西,而有些人则在乡镇上有亲戚,需要去探望一回。   反正交完公粮,大家都心情愉快的、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各散去。   队长卜耀明留在粮站里,和另外的生产队长、粮站干部们一起吃饭。   而杜仲一家人,则带着卜小雨,一同回到了罗旋租住的那个屋子里。   “哎呀,这次卖统购粮,可是卖出了我们生产队里,有史以来的最高价了!”   一进屋,   杜鹃娘便感慨道,“咱生产队啊,以前卖的统购粮,最多的就是4级,顶大卖过一次3级粮。   没想到这一次,公粮交的顺利不说。   就连统购粮,都破天荒的卖出了一次1级粮哩!这得相差多少钱呐……啧啧啧,好几百块钱呢!”   杜仲抽着烟,满脸笑意的应和道,“是啊,有广播员站在一旁,人家手里拿着自来水钢笔,在牛皮小本本写写画画,谁敢乱来?   怎么样,娟儿她娘?   以前,我说罗旋要是迁移到我们小老君来,咱整个生产队都能沾光,没说错吧?”   杜鹃娘道,“罗旋这孩子讨喜,迁移到哪去,都得受欢迎!咱也不是贪图他的便宜……   哎,只可恨那个挨野猪拱的曹子高,还想讹人家罗旋哩!真是可恶的让人牙痒痒的……”   杜鹃拉着卜小雨,对她爹娘说道,“爹、娘,我和小雨出去,给这家里买点锅碗瓢盆回来,咱就在家里做饭吃吧。   吃完饭,我听说卜叔还有罗旋,要去卫生院里,看望那个……那个挨千刀的家伙一趟。”   “看他个鬼!”   杜鹃娘大怒,“这种东西,死外面才干净哩,还费心费力的去看他?”   杜仲赶紧拉住暴怒不已的婆娘,   开口道:“咱们不去看那个东西,那还说得过去。但卜耀明身为队长,是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的。   这里的人,罗旋最熟,由他带着卜耀明去一趟卫生院,也是应该的。你呀,就别瞎掺和这些事情了。   这屋子,咱也出了一点租子儿,你也该为这个家出点力……去去,去把屋子、院子都好好拾掇拾掇。”   杜鹃和卜小雨听了,连忙异口同声道,“妈,那间屋子你别去动!”   “杜大娘,那间屋子你别进去!   见杜娟娘脸上的疑惑,卜小雨解释道,“罗旋说过,那间屋子谁也不能进去。”   “哦,原来是罗旋说的呀?”   杜大娘呵呵一笑,“成,那咱就不进去了。嘿嘿,我看那房门上挂着锁,先前还感到奇怪呢!   说这个自己家里,还锁那么紧实做啥?既然是罗旋不让进,那咱就不进去就是了。”   杜仲点点头,“对头,人家咋说,咱就咋办,也扯筋筋了,咱没的那个脑子,听别人的就是咯。”   这边,杜仲一家子在那里各自忙活。   而此时的罗旋,则回到学校里,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到学校里答谢完袁校长、音乐老师,自己下午还要陪着和卜耀明队长,一起去卫生院一趟。   那个因为把根弄丢了、而住院治疗的曹子高……自己虽说不想去看他,但架不住卜耀明非得拉着自己去跑一趟。   哎,烦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再收两个小弟   余贵军……疯了!   别人敲锣打鼓的去粮站慰问,他却爬上学校的屋顶,也是敲盆打饭盒的……质问:   “山上有一棵苦楝子树哎,学校里有一个苦命的人哟!”   “咣咣,叮……咣咣咣!”   “天上的月亮寂寞哎,地上的余贵军落魄哦……唉!”   “咣咣,叮……咣!”   “大家伙听好,我余贵军今天有无数个凭什么,想问问大伙儿!”   “凭什么勤奋上进的人,不受待见?”   “凭什么团结友爱的人,不受欢迎?”   “凭什么品行端正的人,不被重用?”   “凭什么努力学习的人……”   好家伙,这小子一下子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声音莽、嗓子大,饭盒的叮叮声刺耳、洗脚用的搪瓷盆咣咣的闹心。   再加上余贵军问出来的东西,句句扎心……当然是扎新任代理校长袁老师的心。   狗东西!   还玩出了新名堂,搞出了新高度?   格老子滴,玩《天问》呐?   这不是啪啪啪在扇我的脸么?   其余的同学们都当看稀奇、看把戏,纷纷跑出教室去围在操场上看热闹,一面嬉戏打闹着,想看看接下来怎么收场?   “余贵军!”   袁理毅气的脸色铁青,“你格老子的下来!凭什么……凭什么,你再不下来,我、我就开除了你!”   这个时期的学校里面,可不像旧社会的私塾先生,说话那么文绉绉的。   大家或许是到大批从部队上转业下来的、干部们的影响,现在很流行说话直接、甚至有些时候还带着粗鲁的说话方式。   就像那位: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拉来,给我轰他娘的!   因此,   急了眼的袁理毅代校长,此时也顾不上斯文了,更顾不得装什么干部做派,直接一“开除学籍”相威胁!   等到罗旋回到宿舍。   此时的余贵军正愁眉苦脸的趴在床上,朝着王兵、彭勇两位舍友诉苦,“哎,这下子麻烦大了!罗旋害老子哟,叫我闹闹闹,还让我使劲的往大了里闹!   现在我算是道了八辈子血霉咯,你们倒是躲在一边看热闹……唉。”   王兵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会不会是你没能领悟到,人家罗旋说的精髓?没掌握好闹腾的力度和时机?”   “哎,闹嘛,不就是要整出动静嘛!”   余贵军一脸的生无可恋,“往大了里闹,不就是要闹得大家都知道、闹得大家都鸡犬不宁才行么?我哪里没整对?”   彭勇呵呵一笑,“人家罗旋一折腾,就是换回来无数的鲜花和荣誉。你他娘的倒好,闹的现在要你回去请家长来!   诫勉谈话?   接下来,比这个更严重的处分,就是记大过,或者是直接开除了吧?”   这个时期,小学生、尤其是“高小生”已经不被视为刚刚启蒙的学生,而是被视为“半个文化人”了。   所以,   要是像余贵军这种年龄的“高小生”,如果犯了严重错误的话,也是能被开除学籍的。   而余贵军是生产队里出来的,要是他被开除了学籍的话,他一辈子恐怕就别指望“跳农门”了。   原本就极其稀少的招工、入伍,这仅有的、两大脱离“修地球”的机会。   就凭他小学毕业证都没有一张,怎么可能在万千农家子弟中,脱颖而出?   余贵军摇头叹息,“哎,罗旋这家伙,害死我了!”   “我害你啥了?”   罗旋笑嘻嘻的出现在宿舍门口,“真是曰了阿黄了!我在山里面、老家来回跑,咋还能够害到你这个学校里的高材生啊?”   “高材生,高个锤子……咦,哥!你咋回来了?”   余贵军从床上一蹦三寸高,“哥啊,你回来的正好!”   只见他“嗖”的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下地,一把拽住罗旋的手臂,满是急切的问道,“哥!你是不知道兄弟我的苦哇……   现在,校长让我回家请家长……妈呀,我那个爹,还不得捶死我?”   “打不死。”   罗旋一本正经的回道,“咱这是新时期,讲究一个人人平等。哪怕就是你爹,也不能不讲律法!别怕,熬过去了,就是活该你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   “我急,我当然急!”   余贵军差点没哭出声来,“现在我该咋办嘛,哥!”   等到问明白了,   上午余贵军竟然敲锣打鼓的、上房揭瓦的去闹腾的详细经过之后。   “你要闹,也只能针对自己所遭受到的,你认为不公平的遭遇。”   罗旋苦笑一声,“你咋能去攻击人家袁校长啊?”   余贵军嘴一撅,“代理校长,不是正式的!”   “不要纠结于这些细节。”   罗旋拍拍余贵军的肩膀,“去,你去灶房里把我们的饭盒取回来,闹腾的连饭都不取了?这怎么行。”   余贵军皱着眉头,拖拖拉拉不肯去,“我哪还有心思吃饭哟……”   王兵在一旁帮腔道,“你不吃饭,我们还饿着呢!去吧,去吧饭盒拿回来,咱吃饱了,才有精神给你想办法。”   等到余贵军一步三回头、看了罗旋一眼又一眼,这才拖拖拉拉的往灶房而去。   “罗旋,你真要帮这个家伙啊?”   彭勇主动开口问罗旋。   以前的他,可不会这样做。   心高气傲的彭勇,除了他当大队长那个爹,估计他是谁也不服。   刚刚来学校里的时候,彭勇的心里还有一点打算和罗旋,一决高下的心思在里面。   但随着后来他与罗旋接触的越多,彭勇便渐渐明白过来一件事情:人家罗旋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学校里面。   罗旋他更没有打算在班级里,混个什么“长”之类的班干部来当当。   自己与罗旋之间,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彼此的侧重点都不在一个平面上,哪谈得上什么较劲?   所以,现在的彭勇对罗旋的感官,已经彻底改观。   彭勇有些时候,也会也开始真心实意的替罗旋考虑一些事情了。   罗旋道,“这个余贵军,天生就不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的主。   按照他那种阴狠劲,迟早他也会崭露峥嵘。我只不过是帮他一把、给他加速前进罢了。”   王兵倒是一直很信服罗旋,闻言开口问道,“像余贵军这样闹腾,不被开除都算好的了,他真能当上班干部吗?”   “能。”   罗旋点点头。   在王兵面前,罗旋有些时候,还是会给他说一些比较有深度的东西,以帮助启发他的灵智,“一般来说,刚刚进里面改灶的家伙,如果一直都老老实实的……那就慢慢熬吧。   但他若是能够熬过最为艰难、最为严厉的处罚之后,再……”   接下来,   罗旋给两个舍友、有可能会是自己以后的“小弟”,讲了一套很是新奇的理论。   由于内容敏感,罗旋在讲这些东西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   至于讲的内容是什么,就……   ——有着满满求生欲的罗旋,才不会把这些秘诀公之于众呢!   彭勇、王兵听完罗旋的讲解,这才恍然大悟、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好家伙!原来这真还是剑走偏锋、奇招迭出啊。”   “服了!”   彭勇谓然一叹,“我说你咋总能搞成事情,原来你是经过深思熟虑,这才有的放矢的去做事情……   唉,这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罗旋,现在我算是彻底服你了!”   罗旋微微一笑,“咱们之间用不着这样,非得分个高低你我。   只希望咱仨哥俩,以后能够团结一心,彼此帮扶、共同进步,有肉大家吃。”   王兵哈哈大笑,“我本事不行,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有肉一起吃,咱还是做得到的!今天中午,我的饭盒里蒸了几块腊肉,咱就一起吃吧。”   彭勇也笑道,“这有啥?有好东西就和兄弟们一起分享,也是快乐事一桩。以后打平伙也好、组团出去揍谁也行,反正算我一个!”   “揍谁?”   正在此时,余贵军抱着一摞饭盒进来,猛地捡到这么一句,便开口问彭勇。   彭勇笑道,“当然是揍你啊!下午等你爹过来了,看看晚上你家会不会来一场暴风骤雨?”   余贵军闻言,吓得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害得饭盒“叮当”乱响,差点被打翻在地……   方才,罗旋是在有意识的招募彭勇、王兵二人。   自己这一世,至少在红星乡的地界里,务必要多多的接纳方方面面的人物。   这才能保证自己以后,无论是找人办事、还是想寻求庇护,都能随时随地的找对庙门、有庙门可找了。   只要自己在红星乡,费尽心思营造的这个小小的老巢稳固。   那罗旋以后就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任它世道如何变幻,自己好歹也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这就是罗旋绞尽脑汁,要在红星乡里构建这么多人脉、营造那么多处窝的本意所在。   没办法,后面的局势走向谁也说不准、谁也没把握轻松度过。   反正自己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先把老窝给弄牢固一些呢?   吃完饭,余贵军又向罗旋讨教了一些后续动作,然后便忐忑不安的洗涮饭盒去了。   现在的余贵军虽说故意偷懒,也不替别的宿舍的的同学们担水、扫地了。   但这个宿舍里、所有人的饭盒,他还是每天都会乖乖洗涮干净的。   要不然的话,余贵军就蹭不到肉吃……   余贵军这个家伙,天生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   熟知历史走向的罗旋,此时已经有一种预感:这个余贵军,他以后铁定会成为某个派的头目。   如果自己一辈子缩着头、永远蜷缩在山里混日子的话,倒也不太可能会和余贵军产生什么冲突。   但要是自己稍稍有点追求、想要出人头地的话。   那以后就不可避免的、会和这个家伙产生交集。   只是……   以后自己和他,究竟是敌是友,就很难说的清楚了。   不过呢,   像余贵军这种野心狼很常见,今天即便没有余贵军,也会出来一个张贵军、徐秀军……   反正迟早要面对各路牛鬼蛇神,还不如把余贵军这家伙给培养起来、让他去压制那些家伙哩!   至于最后,万一余贵军也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了、与自己作对的话。   那到时候自己也只需要应付他一个人、对付一个知根知底的家伙!   怎么也好过隔三差五的、去和张三李四王麻子玩车轮战法吧?   打鼹鼠似的,敲掉一个又冒出来一个。   那才叫烦人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窘迫的黄医生   红星乡卫生院很简陋。   后院是住院部,据说还有一间解剖室、一间太平房。   只不过那里比较阴森,杂草丛生、树枝遮云蔽日,基本上没人涉足那个偏院。【此处有伏笔】   而前排则是一溜门市,其中有门诊部、卖点中西药的药房。   还有两间开间的职工食堂,居然也堂而皇之的,与门诊部并列成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卫生院工作人员少,开办一个职工食堂,又不太养得起伙夫、打杂的人员。   但如果不开办食堂吧,好歹卫生院也有几位医生、几个护士,还有住院的病患家属,他们也需要就近打饭吃。   只是病人、以及他们的陪护家属时多时少,很难准确预计他们的用餐需求。   所以卫生院开办这个食堂,一个是为了方便职工、病人家属就餐。   另外一个,也能让外面的学生、别的小单位职工们前来搭伙。   只有这样,才能养得起食堂里面的临时工们。   罗旋和卜耀明来到卫生院的时候,正好遇见曹子高的主治医生、卫生院里唯一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的黄医生,正在食堂里吃饭。   卫生院里只有他一位技术骨干,整个红星乡的人,可以不认识乡长。   但不认识黄医生的人,却真的不多。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乡长在黄医生面前,就是那个“流水”。   卜耀明上前,向黄医生自我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啊,你们来了?”   黄医生扒拉着饭盒里的玉米饭,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我正准备让人给你们捎话呢,涉及到这位病人的后续治疗……呃……咳咳咳!”   玉米饭不好吃,更不好消化。   别人吃玉米饭的时候,里面好歹会掺杂3成左右的大米进去,以便调剂一下口感。   但这位眼前的黄医生,他的饭盒里,竟然只能看到为数不多的几粒大米……   和王氏脸上的雀斑一样:稀稀拉拉的,而且还扎眼。   “您……就吃这个?”   卜耀明明显被眼前的景象,给雷的外焦里嫩:黄医生没有打菜,哪怕仅仅是6分钱一份的素菜,他也没舍得买上一份。   没有菜的玉米碴做成的饭啊!   那着实很难下咽的。   在他的面前,只摆着半截腌黄瓜,上面布满了黄医生的牙齿印。   看得出来:就连这自家带过来的腌渍黄瓜,他也在节约着吃……   这个时期,比黄医生过得苦、甚至都只能靠挖野菜充饥的人,   有。   而且还不在少数。   但黄医生是谁?   他可是整个红星乡为数不多的高知分子、同时他还是堂堂“乡里的八大员”之一啊!   【以后会被改称为“公社八大员”】   怎么着,黄医生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恓惶呀。   “这粗粮对身体好。”   黄医生微微一笑,对于像卜耀明那样的讶异之情,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   只听他淡淡道,“我这个人身体棒,需要多吃粗粮减减肥、去去体内的油脂。”   减肥?   卜耀明扭头看了罗旋一眼,似乎他在寻求罗旋的判断:黄医生说得话,是真的吗?   罗旋微微摇头。   减肥,骗鬼呢。   黄医生长的瘦瘦巴巴的,浑身上下也刮不下来几两肉……他减哪门子的肥?   不过,眼前这位医生既然他不愿意多说什么,别人也不再好多嘴。   “你们是来探望那位曹子高的吧?”   黄医生一边用玻璃瓶里的凉开水泡玉米饭,一边问卜耀明,“这位病人的伤势极其严重,而且你们送他来医院的时候,又有点迟了。”   卜耀明闻言不由一惊,连忙问道,“黄老师,他怎么了?这是没治了吗?”   这个时期,大家都习惯于把有文化的人,统统称为“老师”。   所以卜耀明也把黄医生,尊称为“黄老师”。   黄医生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好在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再加上我们卫生院里,正好到了几支计划内的‘青霉素’。   这位病人现在经过我们的清洗、包扎,又控制住了他的高烧。   目前看来,病人的病情基本上稳定下来了,只要他再熬过感染期,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卜耀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   黄医生拖长了音调。   害得卜耀明又是一惊!   “不过什么?”   “不过他的根,是真的没办法了。”   黄医生举起饭盒,将里面最后一点点连汤带水的玉米饭吞进肚里,“就他这种伤势,根早就被野兽啃食了。   别说我们乡卫生院,哪怕把他送到省城、送到京城的大医院里面去,也是没办法,给他重造的……”   卜耀明听到这里,这才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   没了就没了呗,能够捡一条命活下来就行。   求大点事儿!   ——反正又不是我的。   “咦?你是罗旋吧?”   黄医生放下饭盒,好像才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冲着罗旋道,“好小子!我认识你。我家的二娃黄华德,还和你是同学呢。”   现在罗旋在红星乡,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了,所以认识自己的人很多。   这也不奇怪。   至于黄医生嘴里说的黄华德,罗旋倒是知道一点点。   自己现在跳级进去那个六二班里,有一个住在乡镇上的学生,确实叫这么一个名字。   而且这个黄华德,他好像和陈晓端,还是什么远房亲戚。   但是由于陈晓端家里有点特殊。   而这位黄医生的出身,其实也比陈晓端好不到哪去。   为了避免给对方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所以陈晓端和黄医生这两家人,平日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往来。   黄华德这个人比较老实,属于丢进人堆里,就扒拉不出来的憨厚人。   再加上自己根本就没心思,去和那些家伙扎堆,所以罗旋对黄医生的这个儿子,没什么清晰的印象。   “爸……”   正在此时,   一声怯怯的声音在简陋的饭桌旁响起,“爸,我们学校里组织我们,要去县里参加国庆汇演……”   黄医生闻言不由一怔,“那不是挺好吗?”   他的出身不行,可以说极差。   所以黄医生的儿子在学校里面,并不是多受重视。   很多文艺活动,基本上都轮不到黄华德参加。   为此,这个黄华德晚上没少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现在黄医生骤然听到自家儿子,竟然有资格去县里参加这么重要的文艺汇演,不由当场就愣住了!   黄华德扭着自己的衣角,吞吞吐吐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我不是一直教导你们三姐弟,为人要正直、做事要正派么?”   黄医生脸色一沉,“有什么事情,你不能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学校里要求,这次去参加汇演,所有的人都要穿白球鞋……”   黄华德知道,自己家里不是一般的困难,要想买这么一双“回力”白球鞋,是极为不容易的。   但……这一次汇演,对于自己来说,又是那么的重要。   所以,   心中矛盾不已的黄华德,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前来找他爸。   “嗯,你这次去县里汇演,很重要。”   黄医生咬咬牙,然后站起身来道,“华德啊,你先在这里等等……你同学罗旋在这里,你陪他好好聊聊啊!   要想学到东西,就得和比你优秀的人多相处才行。多抬头看看远处,总比你低头计较脚底那三寸之地要强。”   说着,   黄医生向卜耀明、罗旋点点头,示意二人稍等。   “罗旋你好。”   等到黄医生走远,黄华德反而变得落落大方起来。   只见他向着罗旋微微一点头,“我是你的新班级同学,我叫黄华德。以后要是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不可以向你请教?”   这倒是一个家教良好、阳光坦荡的小男孩!   罗旋顿时对他心生好感,“黄华德同学你也好。你也别那么客气,咱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通过和黄华德有目的、有意识的引导着聊天,罗旋这才知道:这位黄医生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有工作。   黄华德有一个弟弟,上面还有一个17岁的姐姐。   这个姐姐初中毕业以后,就一直闲赋在家,平时想去街道办的火柴盒厂里干活,一个月想赚10来块钱贴补家用,也不得其门而入。   没法子。   虽说黄医生身为红星乡唯一的正经医生,原本应该是德高望重、处处都应该吃得开的他,却无力解决他自己女儿的工作问题。   这个时期,其实已经开始安排知青下乡了。   只不过规模不大。   黄医生的大女儿,身体娇弱。   如果她再解决不了自己的工作问题的话,那将极有可能,会被安排去下乡……   去偏远农村锻炼,倒也挺好。   但巴蜀省本就够偏远了,再偏远……可想而知,那得有多偏?   而且就黄医生的大女儿,她那个身体素质,恐怕也干不动多少农活。   大家都知道,下乡容易回城难,多少人栽倒在回来的路上?   如今黄医生一家子人,正为这事儿发愁的、头发整把整把的掉呢!   罗旋和黄华德正说着话,不一会儿黄医生走了回来。   只见他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黄蛤蟆”,递给黄华德道,“我也不懂这些,不知道这点钱够不够啊?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去找人借点……”   “够了够了!”   没等一脸为难的黄华德开口,罗旋接过那张5元钞票,拉着黄华德就走,“卜叔,你在这里和黄老师聊。我们去供销社买鞋咯。”   回力鞋和军帽一样,在这个时期,都是无数个青少年梦寐以求、极度渴望拥有的时髦装备。   而且这个时期的的回力鞋,卖的可真不便宜!   尤其是那种高腰的“回力牌”篮球鞋。   就凭黄医生那点工资,就算他一个月不吃不喝,顶大也就能够买的起2双……   白色的回力运动鞋,要卖的便宜一些,但也远远不止5块钱一双。   水货版回力鞋,得13.79元一双;行货回力,最贵的竟然能够卖到32块4毛3!   难怪直到70年代,谁要是穿着回力鞋出门,很有可能到了晚上,他得打着光脚板回家……鞋被小流氓们给抢了。   【作家王朔,曾经写过这个事情】   由此可见,能够买上一双回力鞋,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备注:回力鞋分行货、水货,但这个水货并不是假货。   而是因为这个时期,商标还没那么受重视,大家都可以生产一样牌子的货。   就像过两年,“东方红”牌拖拉机一样,也不止一家工厂在生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学校里的琐事   这个时代,大家身边的人和事相对来说,要简单一些。   ——相对来说。   划重点,免喷。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大多数人一辈子的活动范围,基本上不会超过10里之地。   而他们真正的生活圈,其实就是房屋周边3里。   城镇居民们也差不多,平日里能够去一趟县城,都算是出了一趟远门了。   要是去市里一趟,没有街道办介绍信、或者是单位介绍信,他们就不可能有机会,能够去市里开开眼界。   没有介绍信,连“省内通用粮票”都换不来,没法吃饭、也没法住国营旅馆。   大伙儿都没怎么出过门,天天的生活就是干活、收工,晚上做梦吃一顿红烧肉……   所以,   大家的生活,其实过的都比较简单,但也很懂得知恩图报。   绝大部分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敞开肚皮,大白米饭管够的吃上几回……   顿顿白米饭管够,大家还不敢那样去想,因为这个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胆量了。   正因为物资匮乏、生活单调,所以大部分人的心底都很单纯,大家都很注重情意。   当罗旋把那双崭新的“回力鞋”白球鞋递给黄华德的时候,哆嗦着双手、眼里泪光闪烁的他,已经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罗旋拍拍他的肩膀劝解他道,“好好排练,莫要辜负了陈老师暗中对你的帮助。”   黄华德出身不好。   原本他是几乎和各种文艺表演绝缘的。   尤其是像这一次,去县里参加国庆汇演,那是何等的特殊而且重要?   说实话,黄华德的心里,一开始根本就没抱一点点希望的……   “嗯,我会认真排练、努力表演好的!”   黄华德捧着白球鞋,满是郑重的点点头,“买这双鞋的钱,等我多攒一些过年的压岁钱、还有以后我参加工作了,我再慢慢还你……”   “不欺少年穷,你不用计较这些,慢慢来吧。”   罗旋道,“我们做事,要有主次之分。你现在最当紧的事情,不是去考虑怎么还债。   而是应该积极排练,把节目表演好。是努力学习,争取上一个中专。   这样一来,国家就能给你分配工作,不用像你姐姐那样,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黄华德重重的点点头,满脸刚毅。   颇有几分悲壮意味在里面。   哎,还是热血电影看多了,大家都喜欢动不动就表决心、立壮志,而且还得配以一副坚毅、刚烈的表情……   至于刚才黄华德所说、他要还自己给他垫付那8块7毛9分钱。   罗旋就没把这话当回事儿!   开什么玩笑?   像黄华德这样的孩子,过年的压岁钱,顶大他爸妈会给他2毛,再收点七大姑八大姨的,总共不会超过2块钱。   他用压岁钱,来还自己的债?   等到他还清,估计自己的孩子都,会屁颠屁颠的去代销店打酱油了……   几块钱就已经让黄华德,对自己感恩涕零了。   罗旋出于对黄医生的敬重,于是顺道还去了一趟农机厂里,讨要来一个招工指标,顺手就送给了黄医生。   自己和姬续远,其实手头上原本就各自有2个“内招”名额。   那是乡公所和农机厂,对二人做出的贡献,所给与的奖励。   只是姬续远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他手头上那2个招工指标,一直都没有动用,而是将它束之高阁。   自己身边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易阳倒是值得动用一个指标。   只是他名声有点坏了,很可能过不了正审那一关,再加上易阳需要替自己盯着采沙场。   所以罗旋手头上这2个内招指标,也一直没有变现。   原本上一次顾胖子,因为他小姨子想进厂那时,罗旋就准备动用其中1个指标。   只可惜,   人家顾胖子自己,就能把事情搞定的差不多了。   之所以还要请罗旋去和刘富贵打个招呼,那不过是顾胖子不放心,想把事情给砸实咯。   收下黄医生两父子的千恩万谢。   罗旋溜溜达达回到学校。   至此,   公社八大员之中,自己已经搞定了3个:广播员张维、驾驶员彭莽子,顾胖子算炊事员当中个头最大的。   至于其他的什么售票员、保育员、邮递员、服务员、售货员……   罗旋懒得搭理他们。   自己只要有乡公所、农机厂里面这些人脉,现在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售货员、服务员敢给自己甩脸子?!   刚刚回到宿舍。   此时余贵军的爹,已经在宿舍里,结束了对余贵军这个叛逆儿的棍棒加强型教育。   现在他们父子俩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只要余贵军好好学习、好好表现,如果他能够当上班干部、让余贵军爹在单位上有面子。   而且余贵军只要能够混到初中毕业,他老子就让余贵军,去顶替他邮电局的班。   其实,余贵军也是采用了罗旋教给他的激将法。   先是让他爹对余贵军一通好打!   等到他爹打累了,余贵军才开始控诉,自己所遭遇到的种种不公。   余贵军在他爹面前,先是一顿抱怨:不是我不努力啊,是老师不开眼、嫌贫爱富,光喜欢那些街上的孩子了,就不提拔我这个勤奋好学、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而余贵军的爹,则是一阵冷哼,“你上进个铲铲!天天赖在宿舍里睡大觉、作业也不交,班级活动也不参加……”   余贵军则回道,“爹,我好歹也是你亲生的,你咋就信外人、而不相信我呢?你信不信,我下个单元测试,能够拿90分?”   余贵军爹摇头,“老子不信。要是你能够考上80分,老子给你5块钱!要是双80,我给你10块钱……不,给你15块钱!”   “那过几天,我要是当上了班干部,又咋说?”   余贵军爹当时,也是被一连串的打击,给冲昏了头脑。   想也不想,余贵军爹就回道,“那老子就让你来接班!要是你能够考上初中,老子立马向县邮电局的领导,申请病退,把这个位子提前让给你!”   被打了个鼻青脸肿浑身疼的余贵军,咧嘴一笑,“那就说定了!谁敢反悔,天打雷劈!”   余贵军爹:“⊙﹏⊙”   我特么先劈死你!   ……   宿舍里,余贵军父子俩正在博弈。   而此时的罗旋,则被陈晓端叫到教师办公室里谈话。   “罗旋,你怎么老是不来听课呢?”   陈晓端笑道,“我刚刚带六年级,正是需要抓成绩、抓教学质量的时候,你可不能拉我的后腿啊。”   罗旋也笑,“放心吧,只要你这一次的汇演成功了,啥业绩都出来了。正所谓一白遮千丑,只要有一个突出点,其它的就不是事儿。”   陈晓端已经不像前一阵子,那么职场小白了。   闻言,   她微微叹口气,“其实,我还是喜欢把重心,放在狠抓教学质量上。至于其他的……哎,那只能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怎么能本末倒置呢?”   罗旋笑笑,没说话。   教学质量在有些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   再过几年,连学校都得停课,谁还有心思,管你什么教学的事情?   但人家陈晓端有她的坚持,自己就应该给与她足够的尊重。   一如大石下顽强冒出头来的小草,虽说不起眼,也不伟大。   值得佩服。   自己可以不去给它浇水施肥,但至少不要去打击它……   “哎对了罗旋,这一次去县里汇演,你也得参加啊。哦,还要穿白球鞋、蓝裤子、白衬衣,系红领巾,可别忘了。”   陈晓端笑道,“到时候,我们提前一天出发,先去熟悉一下场地。还有就是,县礼堂里面的灯光很明亮,我担心同学们到时候会慌乱,所以先去熟悉一下,你也得跟着去。”   县里的礼堂和,红星乡公所里面的礼堂,不一样。   因为荣威县城里通了电。   那个礼堂里面有大量的聚光灯,陈晓端这是担心,那些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同学们,到时候会怯场。   陈晓端这个担忧,其实是有道理的。   在这个看见别人拉一下绳子,电灯就会亮、大家都会感到很惊奇的时代,骤然让他们站在那么多的强光筒灯之下。   说他们心里不慌,就怪了!   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你还别找借口想开溜。”   陈晓端见罗旋不肯答应,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白宣纸来递给罗旋。   只见上面写着:   红星乡高级小学六年级,国庆汇演节目表。   曲目:歌曲《生产队里的大铁牛》。   作词作曲:陈晓端   合唱、排舞指导:罗旋   表演者:红星小学六年级学生代表……   这个时代可没有复印机。   陈晓端递给自己的这张纸,是用复写纸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很显然,   那份正式文本,陈晓端已经上报给学校领导、然后转呈给县里面的“汇演筹备组”那边去了。   纸上的字迹娟秀、工整,让人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但里面的内容,却让罗旋感到一阵阵的恶寒,“你这事办的,可真不怎么地道啊。”   罗旋埋怨道:“你要带队去参加汇演,那是你的事情。我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扯上我做什么?”   陈晓端狡黠的一笑,“可你会应付各种突发情况、会和方方面面的领导、同行们打交道啊。   能者多劳嘛,你也是我们班集体的一员……”   见罗旋脸色开始下沉,陈晓端连忙改口道,“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太会和别人交往,对人情世故更是一窍不通。   别,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想让你跟着去,有你在那里,我才会感到心里踏实一些吗?”   有一些人,你和他交往,交往的久了,就会慢慢忽略掉他的年龄。   甚至是性别。   现在的罗旋,在陈晓的心目当中,就已经没有年龄上的意识。   包括和和张微、刘富贵、顾胖子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也是一样。   这些人,基本上都会自动忽略掉罗旋的年龄,而是将罗旋当作一个与自己的同龄人,去正常交往。   见陈晓端的神色当中,已经带着一丝丝乞求的意味在里面。   罗旋微微叹口气,“好吧,只是我没有白球鞋,也不想穿那种网球鞋……你说,我连网球都没有见过,穿那东西干嘛?”   陈晓端闻言,顿时扬眉道,“那行,你想怎么穿都行,反正你也不用上台去表演。顶大也就是谢幕,或者是领奖的时候……要是我们能够获奖的话。   只有那个时候,你才会上台去露个脸。”   答应下陈晓端这件事情,罗旋便回自己的出租屋里,和杜仲他们一家子安顿几句。   由于现在杜仲和自己之间的信任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所以这一次和杜仲说话,罗旋比起以前和他说话的时候,已经要直白的多了。   关于自己在小老君生产队,偷偷摸摸开荒种地、光明正大盖房子,这两件事情,罗旋准备都托付给杜仲、卜耀明去办。   自己只需要掏钱,以后再负责提供种子就行。   山里那座房子盖的好不好,罗旋其实并不放在心上:那只是一个临时的避难所而已。   如果说,   自己在正兴大队盖的那座砖瓦房,多多少少还有一点点、发达了,就要回老家盖套房。   也好在乡亲们面前显摆显摆,那种小农意识在里面的话。   那么小老君那座房子,显然就没这种意味了。   心有所系,才是家。   自己现在心还是漂着的,哪里都可以是家、哪里也都不是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组建狩猎队   狩猎队是个好东西啊!   只要把狩猎队,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后自己手头上就有人。   而且还全是那种身强力壮、胆大包天的家伙。   还有他们手里还有“砰砰砰”,并且还全是真家伙,而不是山民们手中那种火铳。   想想都觉得扎势!   “我便是那狗霸天,手里有枪又有钱呐啊啊……我就是那黑白无常合体哟,论谁白,抹上二斤面粉,他也没咱光鲜呐啊啊,哈哈……论那些见不得光的名堂,嘿嘿……咱走着看!”   罗旋正在往正兴大队赶路。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走着走着,   脑子里忽地响起一首,流行于巴蜀省珉锅后期、那些已经变味了的“刨哥”们嘴里,最爱哼唧的这首杂曲儿。   蛮应景的。   就是自己不敢把它哼出来……   打死也不敢!   咱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小社员,生平最恨旧社会那些欺男霸女的混蛋!   不忘街机苦,感恩今日甜。   罗旋一路胡思乱想,又随口敷衍了几位和自己打招呼的路人。   见到男的就喊“叔”,遇到女的就叫“孃”……   年轻一点的就喊哥、姐。   反正自己也不认识他们,把对方的辈分叫高些,总归是不会错的。   就这么一路折腾,罗旋紧赶慢赶,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回到了正兴大队的大队部。   “哟,你小子又提升档次了?”   大队长廖先明,伸手接过罗旋递给他的“战斗牌”香烟,满是讶异的问,“哪来的这种紧俏烟啊?这玩意儿,我也就在乡公所里去开会的时候,在别人的上衣口袋里见过一次。”   这个时期的人,稍微混得好一点的人,在夏天的时候都爱穿一件白衬衣。   如果哪天他身上的烟不行,他就会把香烟塞到自己的裤兜里。   要抽烟的时候,就将手伸进兜里扯出一支来就行。   也没人知道他抽的好与坏。   如果那天他身上有包好烟的话,往往他就会把这包烟,堂而皇之的放在上衣口袋里。   白衬衣透明。   那包好烟,就会被大家伙儿看见,很是长面子的!   如果他那天身上,正好有好烟、也有差烟……   那简单:差的香烟塞裤兜,好烟放衣兜!   至于给别人递烟,应该递好烟还是差的烟……那就看人咯。   劳动人民的智慧,那真还不是盖的!   罗旋不抽烟。   但自己身上,总是揣着一包好烟。   起步,至少都是3角6分钱一包的“红梅牌”香烟,还没有上限。   这个得取决于刘富贵和顾胖子,送了啥牌子的香烟给自己。   这包“战斗牌”香烟,好像价钱是7毛8分钱一盒。   而且有价无市,一般人趁早断了那个念想:买不到的。   见罗旋掏出来这么一盒烟,大队长廖先明也不像以前那样,非得和罗旋分个公私、长幼。   接过烟,廖大队长踢踢罗旋,“给烟不给火,你想得罪我?”   “呛——”   一声极其悦耳、清脆的弹簧声响起。   “哟,这还是钢声打火机哟?”   廖大队长一惊,“好小子,玩的越来越有格了嘛!”   罗旋随手把打火机、香烟往廖大队长办公桌上一推,笑道:“那就给叔你用吧,反正我又不抽烟,拿来也没用。”   廖大队长捡起那只不锈钢打火机,翻来覆去的看。   然后开口道,“说吧,我先看看你有什么事。要是不违反原则的话,咱怎么都好商量。”   廖大队长之所以在罗旋面前,不再像以前那般公私分明。   那是因为他知道:只要罗旋来请自己办的事情,多半都是合规合法、符合纪律的。   真要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估计这小子也不会来找自己。   现如今的罗旋,就是越过村一级、直接跑到乡公所去办事,也不是做不到。   今天廖大队长一看见罗旋,心情就很好。   别说廖大队长,就是现在整个正兴大队的干部们,都很开心:采沙场才开办不久,竟然已经给大队的财务室,上交了好几次利润了!   采沙场能赚钱。   作为负责人的罗旋,自然不会穷。   所以廖先明对于罗旋,给自己送烟、又送打火机的这种行为,就不再像以前那么抗拒了。   甚至他心里隐隐约约的,还有一点吃大户的快感。   这个打火机好啊!   “呛——”的一声,多清脆!   要是拿着它去乡公所开会,还不得眼馋死那些别的大队长?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的人,家里拥有打火机的人真还没几个。   倒不是社员们真买不起。   而是用打火机实在是太麻烦了:不好去加汽油。   整个红星乡都没有加油站,只有一个叫做“油站”的单位。   这个只有3个职工的破单位,就在几间房子里办公,天天守着几油桶柴油、半桶汽油开展业务……   有个鬼的业务!   遇到农忙,农机站的2辆拖拉机开始出动的时候,这个油站平均一个星期下来,还能开展一次业务。   若是遇到农闲。   农机站那2辆拖拉机,也不出去搞运输、也不帮着去耕地。   那可怜的油站,往往在这个时间段,一个月都不会来一个客户!   但庙小歪风大,池浅王八多。   有些时候,偶尔会有1,2位个人,因为需要买点汽油回去,给他打火机加油。   一旦他们去油站买油的时候,才会彻底明白什么叫条条框框、什么叫规章制度!   “有条子吗?”   “有计划内的加油指标吗?”   光这两问,就能赶跑大部分、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顾客。   等到需要买油的人,好说歹说、陪着笑脸解释半天。   油站的人会板起脸问,“买计划内的汽油,还是买调拨汽油?哦,你没指标。那就只能买调拨汽油了。说吧,这次你要买几十斤?”   “几十斤?同志啊,我……只是想给打火机里面加点油……”   靠!   十几滴汽油就够了……   “那不行,我们单位上有规定,汽油优先卖给计划内、有条子的人。像你这种情况,我们不能卖,咱不能违反规章制度。”   那人问,“我不是买调拨汽油吗?”   “买调拨汽油,补齐差价倒是可以的。但你买半斤……   这个没法卖。一打开油桶,还不够挥发掉了的呢!咱不能让公家受损失不是?”   可以想象一下,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谁还愿意用打火机、谁还敢用打火机?   见廖大队长收下了东西,罗旋才开口道,“是这么一回事。咱们正兴大队有空闲的人手,而我正要搬迁去那个小老君大队,他们那里现在正闹野猪。   所以,我想让咱们正兴大队里,向上面申请成立一支狩猎队,去帮助……   不是,   咱们是去驰援兄弟生产队清剿野兽,以支援他们的农业生产、保护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   罗旋现在说这种非常冠冕的话的时候,已经完全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神态自若、张口就来了。   廖大队长一边抽烟,一边沉吟道,“成立狩猎队?咱生产队里,也没啥有经验的猎手啊。而且,这个在管理上操作起来,也会非常的困难。”   罗旋一撇嘴,“能有啥困难?”   廖先明解释道,“你想想啊,狩猎队成员的工分怎么算?   少了,社员们不干。   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壮劳力,抛家弃子跑到山里面去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的,工分算低了,谁会去?   如果工分算高了,生产队会乐意?打到了猎物,大家有肉吃,群众们那里还好说。   但要是十天半个月的,也弄不回来几斤肉,群众们会没意见?   而且,如果打到了猎物,算谁的?怎么分配?集体占几成、个人又占几成?   还有啊,子弹不长眼、野兽也凶残。   要是伤到了谁,这个算工伤还是个人解决?”   罗旋嘿嘿一笑,“既然这么难以管理,狩猎队可以采用采沙场那种模式啊。”   “采沙场那种模式?”   廖大队长倒吸一口凉气,“嘶……这倒也是一个好法子,集体上可以说是稳赚不赔,还省心省力。   可问题来了,谁会愿意去承担这个风险?”   罗旋一挺胸!   廖大队长深深地吸一口烟,缓缓道,“罗旋啊,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脑子活、人仗义。   可这件事情,它和采沙场不一样啊!”   “你想想,采沙场靠什么生存?不说别地那些公家单位,光一个农机厂,今年都够给采沙场带来多大的效益?”   “罗旋啊,你不能指望一件事成功了,就觉得别的事情,依照葫芦画瓢,也能行。”   廖大队长告诫道,“当初你要开办采沙场的时候,我和老支书、还有大队部里的会计、民兵队长、妇女队长他们都替你分析过。   就凭咱们在乡公所里的那点脸面,加上你自己也交际广泛,这个采沙场又是无本买卖。   或许最终赚的不多,但铁定也赔不到哪去。   我们当时商量好了,万一你那个采沙场要是赔了的话,咱大队部就把那账给认了!   左右也没多少钱,就当我们大队里,支持咱正兴生产队的优秀小社员,去大胆尝试新鲜事物、而交的学费,没啥大不了的。”   罗旋闻言,心中不由有一些小感动。   自己办采沙场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买卖其实是非常赚钱的。   只是受时代的限制,廖大队长和老支书他们不会懂得,自己这个小沙霸的厉害之处!   再过上几年,   等到红星乡的财政缓过劲来,到时候各种大工程、大建设纷纷上马。   试问到时候,还有谁能与唯一有采沙资格的自己竞争?   腿给他敲……哼哼。不是,要以德服人。   小地方,都是做关系生意。   什么质量、价钱倒还是次要的,公家的钱,那还能……也是钱呐!   自己布局这么深、这么早,到时候,谅他们削尖脑袋也挤不进去那些单位!   不过,   人家廖大队长和老支书,能够这样维护自己、处处替自己着想,这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廖叔你放心吧!”   罗旋道,“这支狩猎队进山,所有的费用、粮食,还有他们的工分补贴,都不用大队里操心了。   是亏损、还是有效益,都由我来承担。   廖叔您恐怕是不知道哩,人家小老君生产队那边,还能给狩猎队粮食补贴呢!”   廖大队长闻言,想了想,“这就好!既然他们那边愿意拿粮食出来补贴,那咱就放心了。   这样吧,狩猎队成员我不管,这个得你自己去找人。   而向乡里申请名额、向县武装部申请弹药的事情,就由我们大队部来操办吧。”   这个时期和干部们说话,是比较忌讳提到什么工钱、什么利润之类的敏感词汇的。   所以。   罗旋采用粮食补贴、和效益这种说法来替代工钱、利润。   其实换汤不换药,都一个意思。   小老君大队,确实有那个意向:要是狩猎队效益不好、养不住人的话,他们生产队还是愿意拿出来一点粮食,去补贴狩猎队的。   而这个时代,粮食就是硬通货、就是钱。   甚至比钱还值钱!   罗旋算计过这本账:狩猎队并不是全职猎人,他们平时没事,就统统帮忙开荒种地去!   借着打猎的名义,常驻小老君后面的深山里面,实则干着种地的事儿。   要是想吃肉了、听说哪里有猎物了,狩猎队才去打打猎,顺手弄点山货回来,也好补贴一些大家的工钱。   这样算下来,其实养一支狩猎队,并不会贴进去多少资源。   反正自己有的是粮食、钱,不怕养几个大肚汉。   而且小老君生产队也愿意提供补贴,自己也没道理,非得把钱粮往外推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全生产队来贺   罗旋刚刚回到自己的家的篱笆院门口,还没来得及进门呢。   就被村里提着篮子、拿着袋子的男女老少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罗旋,恭喜恭喜,乔迁大吉、一门瑞气!”   这些话,   都是农村里面不知道已经套用了多少年、多少代人的惯常祝福语了。   这和说话之人的学历无关。   大家背都能背下来。   “哎呀,罗旋你怎么才回来啊!恭喜恭喜,恭贺新居四时吉庆、八节康宁。”   生产队里,稍微有一点文化的人。   他们的祝福语则是:“东风送情、喜迁新居,德昭邻壑、才震八方!恭喜恭喜,贺喜贺喜!”   自己的新房已经落成。   原本在计划当中,这栋房子的工程进度不会有这么快。   但张大叔、丁大爷他们,考虑到再过一阵子,生产队里又要开始忙活起来:大家就天天忙着去掰玉米、挖红薯。   接下来还要播黄豆、种冬小麦。   等到社员们稍微再闲一点的时候,生产队里又要组织人手,给大家做淀粉、弄一点红薯粉条出来,好分给大家作为福利。   一些壮劳力,还会被抽调到红星乡里面去平整街道。   等到这些活都忙得差不多了,又该到了梅雨季节了。   到时候下起雨来,那是没完没了,整个人都能够被困得发霉。   因此,   张大叔和丁大爷他们,这才多多的召集人手,加班加点的将罗旋的房子提前给竣了工。   自己刚刚回到大队部的时候,就有眼尖的社员,看见了罗旋的身影,便连忙跑回6生产队去,把这一消息广而告之。   所以,   这才引得全生产队的男女老少们,都纷纷过来给自己贺喜。   只见欧七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的小布袋子装着3,4斤黄豆,用来送给罗旋当做贺礼。   李四婆则是提来一只老母鸡。   杨二嫂给罗旋送了一罐不知道过期了多少年、倒了不知道多少手的水果罐头。   这一次,收的最重的礼物就要算是三嫂子,给自己送的半斤白糖了。   不过从白糖外面那个硬纸包装上,那些深深的磨损痕迹、汗渍来看:这半斤白糖,恐怕也至少倒了有3手以上了……   没办法,   大伙儿都穷,谁家稍微收到了一点拿得出手的礼物的话,大家也舍不得吃。   而是攒起来,等着以后再次转手送人。   至少,这样能够省下一笔钱不是?   各色礼物就是这样倒来倒去,最后又原封不动的、回到第一个送出去那人手里的事情,也不稀罕。   这一次给罗旋送来的礼物。   便宜点的有黄豆、臭豆腐、自家做的豆豉。   能喘气的有鸡、鸭……没鹅。   一只鹅太大、太贵重了,社员们舍不得。   最贵重的礼物,有一张也不知道啥时候,从老地主家分到的太师椅;   还有一个九成的木马桶。   雕花描漆、古色古香的,看上去应该是老物件。   也不知道是从旧社会、哪个大户人家家里扛出来的玩意儿……   洗刷的还蛮干净的。   据送礼的王大爷说,自打这木马桶分给了他家之后,人家可都是用来装蚕豆、黄豆这些粮食的……   王大爷拍着胸脯保证:这马桶干净着呢!   送喜的人上门,罗旋来者不拒,一律陪着笑脸,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统统都收下。   狗走旺家门,人聚财也聚。   要是一个人在生产队里人缘好,别人愿意来给你朝贺一声,那总归是好事一桩。   总比周大爷二婚,竟然没有一个真正的客人到场祝福好吧?   大家伙今天,非得这般热情的来给罗旋送礼。   眼见如此盛况,   倚门而立的姬续远,一边捋着他的胡须,一边呵呵直笑:“好小子!竟然耕耘的如此之深!”   别人都是看的稀里糊涂、送礼也是送的懵懵懂懂。   但人精也似的姬续远,如何看不明白?   其中小部分人,像丁大爷、张大叔,还有彭志坤,他们是真心的替罗旋感到开心、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毕竟罗旋刚刚独立支撑门户,就盖起了村里面第一座红砖瓦房。   这是何等的气派!   何等的长脸!   至于其他大多数父老乡亲们来送礼,他们的心思和出发点,恐怕就有点复杂了。   但有一条,姬续远是可以肯定的:他们的心里面,已经开始有点又敬又畏罗旋那小子了!   怕罗旋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采沙场里,多出来那么多位二愣子也似的壮汉。   大家都知道,和罗旋搞好关系,或许捞不到多少好处。   但得罪了罗旋的话……人家打起架来,有人!   罗旋随时都能摇过来,一帮子五大三粗的家伙。   ——惹不起啊!   社员们大多憨厚,但他们从周大爷倒霉那件事情上,也预感到了罗旋出手之狠辣、可怕。   ——惹不得呐!   不说别的,   就凭现在生产队里的那个代销店,社员们都得和罗旋搞好关系。   大家现在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个代销店背后,有没有姬续远的手,大家并不是很确定。   但大伙儿很肯定:其中一定有罗旋的影子。   毕竟,   按照戴红梅那种水平来推测,她不可能会舍得花钱雇人帮忙看店。   更不会突然改变经营模式,搞出这种表面上是“寄存”、实际上暗地里是“以物易物”的交易。   戴红梅没那脑子……至少她目前,不可能有那种经营头脑。   小小一个代销店而已,原本并不足以引起社员们的特别关注、特别重视。   不在生产队里的代销店买东西,还可以趁着赶集的日子,去街上的供销社里买嘛!   实在不行,   大不了平时辛苦一点、多跑一点路,还可以去邻村的代销店里买东西啊。   但现在正兴大队这个代销店,已经初具规模,其它代销店里不敢进的货品,挂着戴红梅名字的代销店敢进。   别的代销店里不敢赊的账,这家代销店敢赊。   经过戴红梅的代销店这么一搅合,其它临近的代销店,此时已经走入了恶性循环:生意不好,它们就不敢进太多品种的货、数量也不敢拿太多。   货品少、数量少。   遇到别人有红白喜事,想买也买不全、更是买不到足够的数量。   久而久之,就更没有人愿意去那些店里买东西了……   而这些代销店生意不好,能够赚到的利润就少的可怜。   没有利润,代销店的负责人,就更加不敢进货,也更不敢赊账出去了……   其实,这就是类似于后世的“超级大卖场”,   加上“以物易物的农贸市场”的形式,去PK那些夫妻便利店的同行。   别人怎么可能,竞争的过戴红梅的这个店?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谁也有东西需要卖成现钱。   谁也有需要就近购买一些必需品的时候,而且大家都有手头紧张、周转不灵的时候……   如此一来,谁愿意得罪罗旋?   嘁~人家随时都可以经济制裁他!   ——明显没必要去惹嘛。   惹不起,惹不得,没必要惹。   再加上大伙儿都渐渐知道了一个道理:罗旋其实也很仗义。   只要你给他一颗李子,他势必会还回来一颗桃。   没看见人见人厌的周家三兄弟,他们跟着罗旋厮混了一阵,如今不也变的行事有规矩、做事讲套路了?   在罗旋苦心经营,恩威并施,胡萝卜加大棒之下。   这才造就了今日宾客盈门、高朋满座的局面……   姬续远正自在篱笆院里,笑吟吟的看热闹。   一旁的三嫂子噘嘴道:“热闹倒是热闹,只怕罗旋这一次,又得破费了。”   周老二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些家伙知道自己送来一片瓦,罗旋定会回他一块砖……娘的,一个个都不会打算盘,算账却是比谁都精。”   “唉,大丈夫在世,当眼孔如轮。你们呀,心眼咋就如针尖那么小呢?”   姬续远端着老大一个搪瓷缸子,转身就往屋里走,“周老二,你去宰杀两只鸡、两只兔子,准备煮几锅荤汤粉条待客吧。   周老三,你愣着干啥?   还不赶紧去生产队里借碗筷?今天晚上,这些人不嗦几碗粉条,罗旋是不会让他们走的。”   三嫂子气的一跺脚,“我就晓得,来这么多人,今天罗旋要出血!”   “放心吧,罗旋那小子的血,多着呢!今天这顿,还只是便饭。”   屋里,   传来姬续远老神在在的预测声:“等到明天晚上,那才是正式待客、恭贺乔迁之喜的大排面哩!”   三嫂子嚷嚷道,“再厚的家底,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咦,姬老爷子,你是不是也该替罗旋补充点血啊?”   姬续远哈哈大笑,“是该,应该的!我这只大公鸡,都在图谋我身上的鸡血哩。   我给他80块钱,够不够办一场乔迁宴?”   “够了够了!”   三嫂子大喜,“姬同志,您可真是活菩萨啊。”   姬续远笑道,“没给钱,就叫我姬老爷子,好似巴不得把我架在碳火上烤。现在我掏钱了,就改口喊同志了?   算了算了,你也是想替罗旋省钱,咱就成人之美,再添20块钱,凑个整吧。”   听到姬续远这样一说,周老二与三嫂子对视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   有这个神神秘秘、似乎永远都不差钱的姬续远在背后撑住……   怕啥?   人家连拖拉机都捐的起,还怕办区区一轮薄席?   那就吃呗!   吃他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那才好哩,还能给罗旋撑个面子、混点人气。   只是三嫂子和周老二,他们不知道的是:姬续远嘴里那80块钱,其实,是他买罗旋这座竹屋的购房款。   现在罗旋新居落成。   按照姬续远以前和罗旋的约定,这座竹屋连带篱笆院,都得转让给他作为养老之所了。   三嫂子她们在外面窃喜,觉得自己厚着脸皮,好歹替罗旋薅来一大把羊毛……蛮有成就感的。   殊不知,姬续远正端坐在椅子上偷笑……   如同偷到了鸡仔的黄鼠狼。 第二百三十六章 筹备乔迁宴   现在的姬续远,在采沙场担任记工员、计量员、会计兼出纳,外带还有一个“接待办室主任”。   反正这些头衔,采沙场自己就可以任命。   在信签纸上写上姓名、籍贯、职务,写上采沙场“管理办公室”的落款。   然后用花了足足2块3毛钱,请人雕好的红头公章,“噼里啪啦”往上盖!   一张“任命书”便新鲜出炉了。   这不值钱的头衔,罗旋是收到20块钱,就往姬续远头上撒一个职位。   姬续远需要一个非常符合逻辑,能够装作自己很忙、但其实是正大光明的偷懒的虚职。   他需要一个在生产队呆着,不用下地去干活挣工分的借口。   所以,   姬续远这才心甘情愿的掏钱,向罗旋购买各种“任命”。   颇有几分卖官鬻爵、批发头衔的味道在里面……   而姬续远,他确确实实需要有一个头衔……多弄几个头衔,那就更好了。   毕竟在生产队里,农民可没有退休一说。   只要人干不死,你就得给我往死里干!   姬续远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生产队里的社员了,虽说他年事已高,但也是需要下地去干活挣工分的。   在农村里,谁敢说自己老,就不用干活了?   人家赵大爷今年都73了,还不得天天一瘸一拐的扛着锄头下地?   那个什么肖大婆,眼睛都看不见了,不也得摸索着用残次棉纺线?   还有那啥啥啥,她都靠着吃“头痛粉”续命了,人家不也得天天去地里跪在地上刨红薯藤?   以前姬续远刚刚搬来农村的时候,偶尔还会兴致勃勃的下地去干活。   明面上,姬续远宣扬的是“去接受广大贫苦社员们的再叫语”。   用他私下里的话来说,这叫体验生活。   但姬续远没干上几回,他就打死再也不愿意去下地了!   因为姬续远这个人呐,做什么事情比较追求完美、喜欢把事情做好。   在地里,   姬续远看见那些热火朝天、积极进行农业生产建设的社员们,其实是锄头举的老高,挖下去的时候,那把锄头纯粹就是个自由落体。   还有些老娘们儿,别看她们忙满头大汗、似乎是特别的辛苦一般。   其实这些汗水,多半还是她们在那里嘻嘻哈哈打闹、活活给折腾出来的……   东边坡上的人,把石头往沟里甩;西边沟里的人,再把石头捡起来往旁边扔。   在地里打打闹闹的老娘们儿、半大小子们玩疯了之后,又抱起石头装模作样地往对方身上砸!   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倒腾。   其实原本那些地里的石头,虽说没回到原地,但终究还是就在那个小范围里面,折腾来、折腾去的转圈!   直看的姬续远眉头发皱、心中莫名的火大:有这闲工夫,弄点黄泥,把那些石头好好在沟里面的,垒砌出一条灌溉的水渠。   它不好吗?   姬续远不明白社员们的心思,也很正常。   那些社员们,同样还理解不了他呢!   你姬续远干活,凭什么要那么卖力?   大家排成一排挖地,你凭什么拼命的挖、三下两下挖到前面去了?   这让我们的脸,往哪搁?!   就显摆你能是吧?   就你干活积极对吧?   你家倒是天天大米饭管饱,饭里只掺杂了一点点玉米碴,时不时还有油荤改善伙食。   咱家可就一人吃一碗玉米糊糊、啃几块老酸菜。   要是都像你姬续远那么卖力干活,用不了半个小时,大家伙就得饿的前胸贴后背……   农活又扎实,生活又虚粑。   要是大家都照着姬续远那种架势干活,几天下来,谁能扛得住?   身体透支3天2天没事,哪怕透支3,5个月,咬咬牙,也能忍过去。   但是经年累月的这样透支下去,大家伙儿这条小命,到底还要不要了?!   难怪农村人的寿命都不长,40岁的时候,就已经苍老的如同50大几一样……   姬续远去干了几次农活,便不再愿意下地了。   但在生产队里,没有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当甩手掌柜、没有人能够不为集体出一份力。   所以,   现在效益非常好的采沙场,就成了安置姬续远的最佳去处……   “20块钱买一张,戳了一个红薯坨坨章子的纸?”   姬续远一边吹“任命书”上的印泥,   一边抱怨道,“罗旋啊,你总不能专杀熟吧?而且你杀熟就杀熟,干啥要逮住我一个人宰呢?再肥的羊,也架不住你这样薅啊。”   罗旋伸手,准备把他手上的任命书拿回来,“嫌贵啊?嫌贵就还我,咱尊重你的意愿,绝不无故薅羊毛。”   “别!不就是一点钱嘛……好说好说。”   姬续远的身手,比罗旋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只见他一扭身,把那张任命书死死护在怀里。   嘴里嚷嚷道,“你就不能把所有的职位,都写在一张纸上?简直就是浪费公家财物。”   “瞎说!”   罗旋道,“不给你多整几个职位,怎么能显得你很忙的样子?这上面哪一个任命,都很重要……仪式感得有。”   “姬同志啊,你怎么能说我浪费公家财物呢?姬老同志,你这种思想要不得,很危险呐!”   罗旋幽幽道,“一张纸,就能给公家换回来20块钱,这能叫浪费?这叫给公家创造效益!”   姬续远笑道,“少给我坟头上拉二胡,鬼扯!这钱,最后进谁兜里了?”   “唉,我不得不代表采沙场管理干部,对你进行严厉的批评了。”   罗旋叹口气,“姬同志,采沙场所取得的效益,每年是给大队、给6生产队上交了分红的!   至于长余出来的钱,我们采沙场还需要为扩大生产,而留存一部分。   采沙场的设备,要不要上报损耗、需不需要升级换代?   而且像我这样的管理干部,需不需要吃饭,我需不需要拿工资?”   “我代表全体采沙场管理人员,严正警告姬同志:不要恶意猜测我们这些管理人员的本心,不要向我们身上泼脏水!”   姬续远哈哈大笑,数出200块钱交给罗旋。   其中100块钱,是他从罗旋手里买5个职位的买本。   另外80块钱,则是从罗旋手中购买这座竹屋的钱。   而真正的礼金,其实就是那剩下的20块钱。   姬续远一边数钱、一边笑。   他根本就没把罗旋刚才的这段义正言辞的话,当回事。   罗旋也嘿嘿一笑……说这种特色语言,还蛮过瘾的!   收钱,更是爽歪歪。   一老一少,两只狐狸对于这笔钱,心里都有数:姬续远这是在变相的给罗旋送礼、他是在当散财童子呢!   ~~~~   新居落成。   乔迁之喜,当然要贺。   现在办酒席的经费,倒是“敲诈”到手了。   不,是“筹集”到了办宴席的钱。   但这个时期,光有钱是不行的。   整个6生产队里,有200多号社员,再加上有可能大队部里,也会有一些干部们会来参加罗旋的乔迁宴。   因此,   要筹备这30来桌的宴席,需要用到的粮食、大肉、鸡鸭鱼肉、荤素油脂,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在现在,上面提倡一切从简,所以一桌子宴席上,拢共也没几道菜。   要想上菜来的快,那就多多的做炖菜、蒸菜!   弄它一大锅炖菜、蒸笼来上一笼,再调2道凉菜,也就差不多了。   一大早,   罗旋请三嫂子、张大叔他们去安排帮忙的人手,自己就带着邱小刚、周老二他们往红星乡上赶。   这个邱小刚,他现在已经养成习惯了:每天不管有活没活,他必定会来罗旋家的竹篱笆院外站一站,看看今天有什么事情给他去办。   哪怕罗旋进山里去了、并不在家,他也得天天过来报个到。   而等到了下午放学之后,他必定会去学校的宿舍里看看。   如果罗旋不在的话,邱小刚就得去罗旋租来的房子那边走走……   这叫职业素养。   同时也是罗旋给他定下来的规矩:有没有活干,人必须得到场!   一行人推着手推车赶路,   没多久,便到了红星乡。   站在出租房外,罗旋让他们外面等着。   自己则进了屋子,关上门,跑到出租房的后院里,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有买来的3只羊,加上以前养的那只,一共有4只肥肥壮壮的山羊。   牵出两只,只给那只山羊留下一只母羊作伴。   罗旋打算宰2只山羊炖汤。   办宴席,客人多。   来上一锅浓浓的羊肉汤,既能够提升宴席档次,还能节约一点大肉。   这2只羊,估计能够宰出来50多斤肉,一桌子席面上,才能分到1斤8两羊肉。   这些肉,如果用来炖羊肉的话,还不够一个家伙给吃光了!   但要是炖在汤里,把它切的薄如纸片的话,也能应付一下,大家都能吃到10来8块羊肉解解馋。   【著名的威远羊肉汤,里面的羊肉切特别的薄】   想了想,   罗旋又回到空间里,抓了10只兔子。   用兔子炖黄豆,分量大、油水足,经济实惠还花钱不多。   在罗旋抓兔子的时候,吾大狼仨只狼崽子,只是乖乖的蹲坐在一边,扭着头看罗旋忙活。   只见它们满脸的好奇,却不敢咆哮,更不敢乱动。   如今这3只狼崽子已经知道了:空间里的兔子,是眼前这个两脚怪养的。   万万咬不得!   把羊牵出去,交给周老三拉着。   罗旋再次返身回屋,把兔子也提出去,让周老二背在背篓里。   打发走周家两兄弟,罗旋便带着邱小刚往顾胖子那边走。   自己身上只有13斤多肉票,一桌子才摊4两肉,明显不够用。   原本罗旋打算去青蛙市场上,买上几只鸡鸭回去的。   想了想,觉得自己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能省省一点是一点。   所以,还是去买上30斤又肥又解馋的五花肉,更为合算一些。   走到餐饮服务社门口,罗旋给邱小刚安顿几句,让他进去找顾胖子要肉票。   而自己则去乡公所里,找张维去了。   现在邱小刚和顾胖子也混熟了,这些小事情,由他去跑腿就行。   自己没必要为了这么一点点肉票,就亲自去找顾胖子。   有小弟,办事就是方便!   到了乡公所,罗旋向张维说明来意。   “这个……放映队确实昨天就下来了。但按照乡里的安排,准备先去红星乡高级小学里面放映一场。   然后再考虑去其他生产队里,再放2场。我估计,放映队该去哪个生产队,可能最终得抽签来决定。”   张维道,“放映队这一次下来的指标,拢共是3场。你们正兴大队,原本并不在计划之中。”   罗旋道,“计划又不是不能更改的。”   张维呵呵一笑,“这不是有规章制度嘛!”   “那也是可以打破的啊。”   罗旋凑近张维低声道,“上级关怀、文化下乡。生产队社员们喜迎放映队,来偏远农村丰富社员们的业余文化生活……这个新闻稿怎么样?”   “额滴个娘嘞!”   张维在大学里,跟别人学了这么一句别的地方的方言。   此时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只知道看热闹,而在你眼中,却处处都是有价值的新闻!好你个罗旋……   行,放映队那边交给我去说。   学校那边,愿不愿意挪后一天再放映,这个事情得归你去找袁校长、教育办的领导商量,咋样?”   “一言为定!”   罗旋哈哈大笑,“我这就去教育办公室。”   说着,   罗旋转身便走,“今天晚上,鄙人乔迁之喜,现特此前来盛邀张维大领导,拔冗前去赴宴……别送太重的礼,那样……不太好。”   话音未落,罗旋已经去的远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席面上丑态百出   在6生产队里,原本那个地主家四合院的院坝之中。   下午5:00。   今天生产队里难得违反一次纪律:让全体社员们,提前收工。   队长彭志坤让他们先回家,各自洗漱一番。   而且彭志坤还特别强调了一点:都把各自的娃娃,给老子打整干净一些!   别鼻涕流的老长,“吸溜”一声又格老子的吸回去!   那些身上衣服穿的起块块的,换一身干净衣裳,再去吃肉,没衣服就去借。   今天晚上有大队干部、有乡公所来的广播员、有县里来的客人……   至于县里来的是放映队这件事情,彭志坤没有明说。   宣布今天晚上要放电影这件事情,还是得人家罗旋来说才合适。   总之,   平时没啥脾气的队长彭志坤,今天难得用很严厉的口气,叮嘱所有社员们:一定要懂规矩、讲卫生,注意吃相、保持形象!   千万别给人家罗旋丢脸!   要不然……哼哼……你们都懂的。   等到下午,太阳还挂在山腰,生产队里已经热热闹闹的准备吃席了。   这一次席开30桌,菜上6道。   笋干红烧肉,黄豆焖兔子,肉沫粉条,清炒脆南瓜,浑浆豆腐,凉拌天心蔊。   外加一盆威远羊肉汤……不够再加。   有了这几道硬菜,确确实实比生产队里,以前最富裕的戴红梅出嫁之时的喜宴,还要办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些……   只掺杂了2成玉米碴的甑子米饭,放在院子边缘处的箩筐里,9个大甑子一字排开。   蒸汽腾腾、饭香扑鼻。   主家罗旋已经说了:今天的大米饭,管够。   大家只管敞开了吃!   开办宴席,需要很多桌椅。   而这些桌椅板凳,都是社员们家里面搬来的。   每一张桌子、长凳子下,背后都写着各自的名字。   这样一来,到时候归还桌椅板凳的时候,才不会容易搞混。   而借来的那几大箩筐碗筷,则由张大孃、七婶二人,专门负责甄别哪一些碗筷是谁家的、那几个大盆又是谁家的。   生产队里没秘密。   别说各家的鸡鸭,都有特定的记号。   就连谁家的碗是瓷碗、还是陶碗,她们基本上都能分得清。   农村里办宴席,多半就是这样:互相借用器具、相互帮忙,大家也不用到外面去请人雇人。   挺省钱!   就是有点费人情。   要是遇到那些交际不广、为人一般般的社员,可没几个人会去帮忙。   等到客人们上完礼,各自找好相中的伙伴们落座。   今天的席面办的排场,气氛热烈而喜庆。   就连平时生产队别家办席,一定会你追我逐、打打闹闹不休的半大小子们,今天居然也没一个小屁孩敢胡乱动一下下!   周老二和老三两兄弟,正背着手、各自提着根箭竹条,在院子里来回巡视呢!   如今,   生产队里的孩子王,周老大不在。   但留下来的周老二是孩子们之中的“二把手”。   周老三好歹也是“三把手”……之一。   有他们俩镇住场面,小屁孩们没一个敢龇牙的。   生产队里的这些小屁孩儿们,他们都知道一个道理:惹了周老三,可能会挨一顿打。   惹了周老二,自然就是挨两顿。   惹了周老大,有可能连续三天,自己出门就会挨揍!   但是要是搅和了罗旋的场子,那恐怕接下来,这一年自己在生产队里,都不敢出门儿!   那是会被所有的小屁孩们,围殴的。   回家告状也没用……   “各位,静一静!”   大队长廖先明,今天也难得的代表大队部,来参加罗旋的乔迁宴了。   只见他站起身来,朗声道:“今天,是我们正兴大队6生产队社员……哦,至少现在,他还是属于我们正兴大队的社员,罗旋同志的新居落成之喜!”   “秋风送爽,金桔飘香。啊……”   廖先明去乡公所里开会,倒也学了这么几句开场白……   只可惜他没学全。   这样也好,要不然等他把那些套话背诵完整的话,恐怕菜也凉了。   “这个……啊,还是请我们红星乡的优秀小社员、我们正兴大队的骄傲,罗旋同志来讲两句吧!”   罗旋站起身来,高声道:“谢谢各位父老乡亲、大姑大婶大叔大爷们,这么多年以来对我罗旋的照顾!   话不多说,各位的情意,我罗旋感恩在心、铭记五内!”   “开饭!大家不要客气啊。”   罗旋手一挥,“吃完饭,咱们看电影!”   “哇……看电影!”   “好耶,有电影看喽!”   今天晚上,6生产队放电影。   这个消息,其实早就传遍了10里8乡。   乡公所里面那么多干部、工作人员。别人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正兴大队,今天晚上把原本应该是学校里放电影的名额,给“借用”去了。   看电影,多稀罕呐!   后面直到7,80年代,农村里看一次电影,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更何况现在呢?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比当年剿灭了小老君、大老君土匪还要传播的快!   毕竟那边的土匪,距离正兴大队遥远,少有过来祸祸大家不是?   而这场电影,可是整个正兴大队成立以来,属于最为让人兴奋的大事件啊!   这不,   不少外村的社员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在赶往正兴大队的路上了。   有一些来得早的社员们,人家已经在村口外面,翘首以盼的等着呢!   “呀,排面!”   丁大爷端起海碗,一边猛吃羊肉,一边啧啧赞叹:“还是咱罗旋办事讲究!看看今天来了多少人,咱生产队里的社员,谁也没落下,全都来了!还是罗旋有面子啊。”   “那是!”   罗铁柱今天,居然也破天荒的开始和别人主动搭话了。   只见他举起酒杯,“滋溜”一口苞谷酒,然后砸吧嘴唇道,“这小子,就不是蜷在小水潭里的主!迟早得一跃上青天。”   自打上一次。   卢刚两父女,来探望过罗铁柱这个便宜姐夫、并且给他留下了120块钱的礼金之后。   罗铁柱在家里的地位,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如今罗铁柱的话,也和王氏脸上的笑容一样:逐渐增多了起来……   周大爷“咕噜”就干进去一大碗酒,然后一抹嘴,“满上!呃儿……这个苞谷酒没掺水,好喝!”   丁大爷笑道,“我看你是打算要把罗旋喝垮哟!上1块2毛钱的礼,硬是整进去3斤烧酒。   来来来,吃菜吃菜,羊肉汤!啧啧啧,一年到头,我们都没有闻到过这‘洋’气,来,多整点。”   “唉,我就是沾人家罗旋的光、想贪人家的小便宜,才倒了霉,搞的贫侬这顶冒子没了不说。”   周大爷叹口气,“现在竟然连饲养员这个差事,都让给你了……你个龟儿子,硬是捡了个大便宜。”   如今的周大爷,他已经尝到了得罪罗旋的苦头。   但要说去埋怨罗旋吧,又似乎有点说不上:人家好心好意的给周大爷送来石灰,还贴钱请匠人给他家粉刷墙面。   而且还免费送了一些5手的旧家具……   无论怎么说。   人家罗旋都是在巴干巴肺的、给周大爷送好处。   只是命运不济呀!   房子刚刚粉刷好、家具刚刚摆上,还没来得及享受呢……   没成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个时候,乡公所里竟然派来了干事,要来复查自己的生活状况!   你说这倒霉不倒霉?   害得当时周大爷,说自己过得很穷、日子很艰难?   这样说的话,肯定是不对的。   那会涉嫌污蔑农业合作社毫无成效、那是在给生产队泼脏水。   说自己过得很富裕、很舒坦……特么也不对!   既然过那么富裕了,你还装什么贫侬?!   这不是混进队伍里的坏家伙嘛。   反正自打那一次事件之后,如今的周大爷也是彻底没了脾气,更是断了要和罗旋继续做对的心思。   论打,打也打不过,人家帮手多!   真要和罗旋干起来了,就连周大爷那三个亲生儿子,都不会帮他。   论斗,斗也斗不过!   脑子不行,歪招没那家伙多……   所以,认清楚了形势的周大爷,现在是化悲愤为酒量,只顾埋头苦喝!   他似乎铁了心,要把吃了的亏从酒场上给找回来一般。   ——要不然还能咋地?   以后周大爷还要在生产队里混,那不低头还能怎样,总得活下去是吧?   吃席之人,有人吃的兴高采烈、满嘴流油。   有的人吃的斯文,有的人吃的完全就没个模样,甚至很是……哎,一言难尽!   “嗯,二娃,这个好吃!你憨啊,夹笋子做什么?快夹那块肉……不是这块,那块肥的!憨包。”   社员们严重缺乏油水,有些人一上桌,便没了吃相。   只见有一些婆娘,嘴里含着一大块肥肉,猪油都顺着她的嘴角直流了。   她的一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菜碗里的那些肉,“三儿,吃啊!先吃中间碗里的,自己碗里的谁抢你的?傻子。”   “妈,我要吃那块兔子肉!”   “想吃就夹啊,还不快点?!其实,你应该吃那块五花肉,兔子肉尽是骨头,不合算……”   种种荒唐场面,不一而足。   有人喝的满脸通红、只差没痛哭流涕。   “好酒啊!啧啧啧,也就是罗旋才舍得,花钱打这种8角6分钱一斤的苞谷酒!”   醉醺醺的王大爷一边大口大口的喝酒,一边啧啧感叹,“老子劳累了一辈子,也就年轻那会儿,去挑煤炭卖的那阵,才舍得打半斤这种好酒解馋。   它麻那个皮皮的,现在不让私人去挑煤炭卖了,老子连烧酒钱都弄不回来!”   丁大爷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别喝了几两马尿,就打胡乱说的。   今天有那么多干部在,又是罗旋的好日子……要不要我去跟罗旋说一声,你在这里鬼扯?”   一听说丁大爷要求告诉罗旋,吓得王大爷赶紧扯开他的手,“别别别,你就当我说酒话、发酒疯……嘘别嚷嚷。   明天,明天老子让娃娃多给你捡点狗屎过去。”   “滚……”   丁大爷笑骂一声,“还让不让老子好好吃饭了?”   社员们心思各异、男女老少姿态万千。   总之,   这一次罗旋的乔迁宴,生产队里的老老少少都放下了成见,终究还是把这场宴会,办成了一场团结的宴会、一场吃的饱饱的宴会!   等到大家酒饱饭足。   男女老少齐上阵,将那些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统统都给清扫一空!   这是得腾出地方,开始准备放电影了!   两根竹竿,把一张小小的屏幕支上半空。   然后用几根绳索,把竹竿拉住,免得它被风给吹歪了。   吃“小公鸡炖蘑菇”,吃的意犹未足、但心中舒坦无比的放映员,正在吆喝他的助手,连同张大叔他们搬运发电机、装着胶片的大木箱子忙活。   这个时期的放映员,那可是牛的不能再牛的存在了!   没办法,   他仗着自己“懂技术”,自然有那个摆架子的资格。   要是哪个单位、生产队稍有招待不周的话,这家伙就会使坏:要么让大家伙儿看“哑剧”。   要么就是画面歪斜、卡带。   甚至是给你来个快进,让大家看那种木头人稀里哗啦的奔跑、叽里呱啦的对话……   看的大家是满头雾水、不明就里。   说实在的,就一破胶片电影,无非就是把一卷超长的胶卷,给来回反复的从放映孔里倒带而已。   其实真还没什么技术含量。   会放录音机磁带的人,稍微琢磨一下,就基本上能够搞懂、这种老式放映机的工作原理。   但在这个大家根本就不懂任何现代化设备的时期,放映员还是很容易捣鬼、然后托词是设备故障的。   让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社员难当   这一年,   战争大片《上甘岭》刚刚才拍摄出来,正在各大城市的电影院里热映。   只可惜像今天来的这种放映队,他们的资质不行,拿不到这种最新、最热门的大片。   因此,   今天晚上在6生产队里放的片子,是52年出的《南征北战》、还有一部是50年拍摄的《白毛女》。   放映员先是准备放《南征北战》,然后再放《白毛女》。   但罗旋却不同意他这样做。   《白毛女》故事悲催,《南征北战》打的好看!   这个时期,大家的脑子其实非常非常的简单;大伙儿的情绪,很容易跟着电影剧情走。   电影里面的好人受苦,社员们也会感同身受、会跟着流泪。   要是电影里的坏人倒了霉,大家也会跟着兴奋、感觉自己的杀父之仇也跟着得报一般开心。   所以罗旋考虑的是:   如果先看《南征北战》的话,大家看的兴高采烈的;然后接下来再放那部悲惨片《白毛女》,大伙儿今天晚上的情绪,就会变得悲伤起来。   等到明天,他们肯定缓不过劲儿来!   不要低估这个时期,电影片子对广大群众们的心理影响。   不少人看过电影之后,就会把那个股子仇恨积攒在心里,带到日常的生活中去。   而且在这个时期,模仿影视作品里面的那些人物的一言一行,是很多人都热衷干的事情。   自己今天是乔迁之喜,明天再还要办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如果明天大伙儿的情绪都不高,甚至是心底都带着一股子仇恨情绪的话,那对于自己将办事的事情,是非常的不利的。   左右不过是把两个片子的播放顺序,给倒腾一下:先让大家看悲伤一点的故事。   等到大家的情绪低落的时候,再放这个《南征北战》,一下子就能让大伙儿,忘记前面那个片子里面的悲伤和“街机仇恨”。   就颠倒一下播放顺序,就能让大家的兴致,又变得高涨起来。   这只不过是放映员举手之劳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但这鳖孙,平日里狂傲惯了。   他偏要唱反调!   借以显示他的威严,和说一不二的狂跩劲儿!   那个胖胖的放映员蔑视罗旋一眼,叼着一根从篾片上撕下来的牙签。   满脸倨傲之色,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你懂个屁!”   罗旋虽说是今天的主家,但其实这一场电影,是给正兴大队放的专场。   自己只不过是蹭了个热闹罢了……   但广大的吃瓜群众,他们可不管这些!   十里八乡奔走相告的消息就是:晓得不?正兴大队6生产队,那个叫罗旋的人搬新家,人家请了放映队来放电影!   还不赶紧做几个火把、把长板凳准备好?吃完饭……算了,不吃饭了,咱们去看完电影再回来吃。   要不然的话,就抢不到好位置啰!   别人不知道,也没兴趣去管究竟是谁请来的放映队。   但这个放映员对此,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虽说今天晚上,放映员吃了罗旋一顿好饭,可这在从城里来的、有正式编制、牛气冲天的放映员眼里,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他走到哪,吃的也不会差。   哪个单位、哪个生产队,不得给他开小灶,还得头头脑脑的陪着他?   今天放映员在罗旋这里,唯一能够让他记住的事情,就是罗旋当时在饭桌上,曾经塞给他一盒“战斗牌”香烟。   也就这包比较罕见的烟,这才让眼高于顶的放映员,多看了罗旋一眼。   也就仅此而已。   生产队里放电影是大事,脸皮厚的叶二娘、王氏两人。   她们占着天时地利的优势,所以这两人,此时也挤在搁放映机的八仙桌旁,缩头缩脑的看热闹。   眼见罗旋吃瘪,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两个老娘们儿,悄悄地对视一眼。   然后心照不宣的咧嘴就笑。   罗旋脸色一沉:“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放映员同志,你不过是换一下播放顺序,并不会让你为难吧?”   “这些片子都是倒好了的带子,哪能想放哪部就放哪部?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懂。”   放映员嘴一瘪,“去去去,别耽搁我放电影。”   罗旋冷冷的瞪他一眼,“你别后悔。”   放映员闻言一愣,“你这是在威胁我?”   罗旋道,“不,我这是在提醒你。铁饭碗我端不上,但砸别人的饭碗,这一手,我玩的贼溜。”   放映员看了罗旋一眼,脸颊上的肌肉一抽抽,“你信不信我不放了?”   罗旋摊摊手,“随便,没你王屠夫,我也不会吃带毛猪。不就是一台市里淘汰下来的破放映机吗?   两个拷贝一挂、把里面的胶片一拉,往投影孔前面的卡槽里一穿……说的有多难一样。”   放映员闻言,心中暗自一惊!   当罗旋说出“拷贝”两个字的时候,他便知道:这是遇到一个懂行的人了!   而且,   听到罗旋后面说出来的、这些专用部件名称。   放映员心中,便能百分百的肯定:眼前这小子,肯定会放电影!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王氏和叶二娘,这两个憨婆娘见罗旋,竟然敢硬刚这位放映员?   二人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要知道,这可是大队长也得陪着笑脸的放映员呐!   而且人家,可是从县里面下来的公家人!   这是咱这些庄户人家,能惹得起的?   这罗旋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震惊之余。   当王氏和叶二娘,看见罗旋脸上那股淡定从容之色,两人心中,又不禁感到脊背发直、脚心发凉!   好家伙。   看来这罗旋,果然是惹不得!   就凭他这胆色,那也注定了罗旋,不会是寻常人物!   有这种胆量、敢做寻常人不敢做之事的人,往往最终不是作死、就是能够作妖的人物……反正不管人家是罗旋是在作死、还是作妖。   这都不是一个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生产队社员,能够惹得起的主啊。   放映员见罗旋脸上,对自己毫无惧色,不由的深深地看了罗旋一眼。   然后放映员冷哼一声,“那我就等着,看你怎么砸我的饭碗?一边去,别碍着我放电影。”   每一次下乡来放电影,放映队都是有放映场数规定的。   这是硬性指标,相当于他们的工作任务。   要是因为和罗旋闹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就此罢手、收工回去的话。   放映员他也交不了差。   而且现在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密不透风。   能够在院子里占据好位置的,无疑就是6生产队的社员们了。   其它生产队赶来看电影的男女老少,要想在院子里得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位置,都得想方设法的和6生产队里的社员攀交情、拉关系,才有可能能够挤进去。   其他实在是进不了院子的人,树叉上、楼梯上、甚至房顶上,都站不会嫌弃。   甚至最远的地方,就连四合院外面的山坡上,都站着不少前来看电影的人……   这种场合下,放映员也不敢惹众怒。   要是他现在就把罢不放电影的话,可没人能够担保他,今天晚上能够顺利的走出这个生产队的地界。   不要说他有可能被围殴,就是一人戳放映员一手指头、再朝他吐上一口唾沫……   那放映员,也绝对会被戳得千疮百孔。   身上的浓痰口水,就能如同脓疮里流出来的黄水一般,黏黏糊糊的往下流淌……   因此,虽说放映员心中有点不爽。   但他也只能将这场电影放完。   由于平时放映员猖狂惯了,心中不爽的他,现在铁了心就要和罗旋反着来!   就要先放《南征北战》!!   看你能咋滴?!   见这家伙油盐不进,罗旋转身就走。   刚才放映员说他已经倒好了胶卷,就不能再调整播放顺序了。   对此,罗旋心中冷哼一声:你特么哄我们这些乡巴佬不懂、欺负我们都是憨憨呢?!   这个时期的电影拷贝,都是两个铁圆盘,然后一个缠满了胶片,另一个圆盘则是空的。   两个圆盘,分别搁在放映机两段的支架上,然后开始放映。   其实和收录机的工作原理,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   录音机里面那是细细的磁带,而圆盘里卷的是一大卷、相当于照相机里面那种胶片罢了。   放映员只需要先拿出那个装着《白毛女》的拷贝,就行了。   这就相当于在放录音机的时候,先放哪一盒磁带进去的问题,非常的简单。   没办法,   这个放映员自恃他有技术,欺负生产队里面,没有一个人懂得这些道理。   说白了,也就是在那里玩技术垄断。   哎,看来不斗不行啊!   咱一个好好的小社员,遵纪守法、团结友爱……多善良的一个孩子啊。   咋就非得逼得我使坏呢?   都说《南征北战》,越打越好看!   那场面,震撼人心。   那声音,震的生产队周围3里范围之内的鸟雀连夜出逃……   果然打得好看!   只见我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背着干粮带、小腿上打着绑腿。   “轰轰轰……”   炮火连天,硝烟弥漫。   “哒哒哒……”   歪把子机枪,喷射出滔天的怒焰,直扫的敌人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等到嘹亮的冲锋号响起。   “嘟嘟噜嘟嘟……嘟嘟嘟噜嘟嘟……”   漫山遍野都是我军的英勇战士们,高喊着“冲啊!”,“杀呀!”震天响的口号。   奋不顾身,齐齐的往前冲!   而敌军顿时陷入一片恐慌,他们要么下跪、双手举着枪投降。   要么就是撅着个屁股、往死人堆里钻,企图以装死来蒙混过关……   看着我军冲锋陷阵、直捣狼穴!   社员们双拳紧握、眼神喷火,满脸的兴奋,“打死他,那边还跑了一个敌人,给他一枪!”   “不要抓他,一脚踢死他,再去前面抓那个坐吉普车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帽子上,带着叉叉角角徽章、帽子像个和尚僧帽两头翘那个!那才是大官儿,抓住他!太坏了……”   就一部黑白电影,而且因为拷贝放映的次数太多,放出来的画面上斑斑点点、杂影很多。   画面也有些模糊。   咋就这么普普通通的黑白电影,都能让大家看得如此的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镜头。   还有不少小孩儿,成群结队地跑到电影屏幕下方,满地去摸索着什么东西。   原来,   他们是想去捡子弹壳。   电影里面打得多激烈啊!   “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壳满天飞舞,哪能浪费了呢?   要是捡回去,做成一个哨子、或者是做成一个火药“摔炮”,那多得劲!   没成想,这些小家伙们子弹壳没捡到一枚,倒是摸了满手的鸡屎!   天真无邪的生产队小孩们,并不把这些粑粑当一回事,随意在自己的裤子、衣服上抹抹。   然后继续弯下腰去,在屏幕下方的地上,瞪大眼睛,仔细搜寻着他们想象出来的、电影里面掉出来的弹壳…… 第二百三十九章 包庇黄世仁?   第一部电影《南征北战》,已经顺利播放完毕。   大人们还在啧啧赞叹,影片里面打的那才叫一个精彩!   啧啧啧,我军那个冲锋号一吹!   敌军一下子就得崩溃,厉害了我的战士们!   小孩们则在盘算着:仿照电影里面那个机关枪样子,做一把枪出来,在生产队里面,该是何等的拉风?!   嘶~不过,究竟用什么材料做枪好一点呢?   麻杆?   不行,太脆了,而且还不能和“敌人”拼刺刀……   嗯,用爷爷那根拐棍不错,回去得想个办法,把拐棍偷出来了再说。   一部影片放完。   放映员慢慢悠悠地取下拷贝圆盘,让助手放进特制的铁皮盒里,小心翼翼的保存好。   然后取出放着《白毛女》影片的铁皮盒,却并不打开上面的卡扣。   而是不慌不忙的掏出烟,慢慢吞吞的拿着一支烟,在烟盒上不停的杵。   看上去,放映员这个动作很是潇洒。   以至于引得旁边、仔细观察着放映员一举一动的那些社员们,以后抽烟之前,必定得学着他这个动作杵一下烟。   似乎不那样抽烟,好像少了点什么一样……   嗯,对了,   不这样杵,抽出来的烟,没有灵魂。   等到放映员慢慢悠悠杵好烟,再慢慢吞吞掏出一个钢声打火机。   “呛啷”一声打着火。   又是引得周遭的社员们一阵阵的羡慕:打火机啊!   贼亮贼亮的不锈钢打火机!   点着烟,放映员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再缓缓的吐出来……   在放映机那股强烈的光柱中,青烟袅袅、婀娜多姿,幻化出万千种景象,投射到洁白的银屏上,看的上千社员们浮想联翩……   等到姿态摆足、架子端够了。   放映员这才示意助手把两个拷贝圆盘,给挂到放映机上面去。   自从第一部电影放完之后,放映员就进入一种、如同蜗牛爬树一般的慢动作当中。   此时的他,无论做什么事情,动作都特别的慢!   气得周围的社员们,各自在心中,都不知道和放映员家中的女性成员们、发生过多少次超乎友谊的亲密关系,或肢体上的剧烈冲突了!   但心中恼火归恼火。   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催促放映员……哪怕一下下。   不仅如此,   大伙儿看向他的目光,都要尽量放得柔和一些,生怕惹着他心中有半点不爽。   似乎没有电影可看,自己就成了罪大恶极的罪魁祸首似的。   现在,   离放映员近的社员们,看见他总算要开始放下一部电影了。   于是,大家又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娃他妈,你赶紧去把二娃喊回来,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围那么多人,挤都挤不动,我啷个出得去嘛!你看看我,一泡尿还憋着呢,硬是没敢出去。”   看电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如果谁要是半途要去上厕所,一旦挤出去了、要想再回到原来的位置的话。   那难度,不亚于当年的小蝌蚪找妈妈。   要想在万千兄弟中脱颖而出,想想那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的拥挤,就让人不寒而栗!   “快点去,二娃人家就爱看电影,要是错过了的话,他还不得在地上打三天的滚?”   “我才不去呢。”   “快点去!老子是男人,难道还去干跑腿这些事?”   “我是女人……”   “女人咋了,你不就得干这些吗?”   “我不去!本来就想尿尿了,这么多人,万一给我挤出水水来了……”   “滚!那你不会夹紧?”   ~~~~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哇……”   当喜儿那慷慨激昂、穿透力极强的唱腔响起,大伙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电影情节,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以至于自己的婆娘跑哪去了、娃娃不见了,也没顾得上去留意一下。   《白毛女》惨呐!   当大家看到杨白劳喝卤水至少,不少人的拳头攥紧、眼含热泪,牙关紧咬……   一个个的,   恨不得冲进屏幕之中,把杨白劳手上那个要命的陶罐给夺下来、狠狠地摔成粉碎!!   当大伙儿看到喜儿被黄世仁抢回家,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压抑着、但却满怀忧虑和愤慨的声音:“不能去!喜儿,快跑啊……不能进那个黄世仁的狼窝!”   “呜呜呜,喜儿啊,想办法逃啊!别去……”   再等放映到喜儿被黄世仁按倒,要玩推倒胡的时候……   “喜儿!拿剪刀!!”   “咬他!给他咬断!!”   “逃啊,赶紧逃嘛……呜呜呜……我的喜儿啊!”   电影里的情节跌宕起伏,观众们的眼泪和拳头,也跟着流淌、攥紧……   等到大春参加了我军,最终带着部队打回村庄、解放受苦受难的乡亲们。   最终黄世仁、穆仁智被押上台,正准备对他们的滔天罪行进行严厉审判的时候……   观众们此时的心,已经被吊的老高,如同半空中那轮圆月的之际……   哦豁!   “吱嘎——”一声。   放映机,竟然卡带了!   这种老式放映机,再配最老式的胶带,卡带的事情,放映员都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了。   用他对助手说的话来说:遇到这种事情……不要慌,机器关一关再说。   只不过这一次卡带,卡的有点严重:一大段的胶片在轨道里面,卡得死死的。   这一段胶卷已经如同一团乱麻,互相缠绕,难以厘个分明。   再加上胶带被放映机一卷,这一大截胶带已经变形,成了歪歪扭扭的、皱皱巴巴的废带了。   若是平日里遇到了这种情况,只需要把胶带给强行扯出来,接下来用剪刀,将这一节胶带剪掉、扔掉就好了。   然后再将剩余的胶带,粘接起来。   只是再次放映的时候,这一段内容就会丢失。   正当老神在在的放映员,不慌不忙地将他的脚从桌子上放下来,然后慢慢吞站起身来,正准备着手处理这一事故的时候……   “放映员!你这是什么用意?”   一声还带有几分稚嫩气息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响,“你为什么不让恶霸受到惩罚?你为什么不让人民群众,看到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受到应有的、正义的审判?!”   “你这是在故意包庇黄世仁吗?”   骤然听到这声质问。   拿着剪刀、正准备干活的放映员不禁一愣:这是干啥呢?   “放映员别有用心,故意在这个坏人即将受到人民的正义审判的时候,将这一段给剪掉了!   同志们呐,你们想想他这是什么用心?   他这是想达到一种,什么样的、不可告人目的?”   那个声音继续吆喝,“同志们呐!我们的队伍中,出了顾汉章、这是胡汉三,又回来了呀!”   放映员大怒,“你放屁!”   罗旋的声音此时也幽幽响起,“同志们呐,千万不要放松警惕,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他的用心……很险恶呀!”   原本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的社员们,早就因为这一次的突然停放,而心怀不满了。   先前社员们看着杨白劳自杀身亡,喜儿被侮辱,大家伙儿的心里,早就憋了满腔的怒火!   如今看见杨白劳、穆仁智两个恶贯满盈的大恶霸,刚刚被押解到台上。   而代表着广大受苦受难、被恶霸世世代代欺压的大春。   带领着英勇的我军战士们,正要对这两个大恶霸进行正义的审判,大家伙儿胸中的恶气正要得到宣泄之际……   放映员,竟然不让大家看了??!   周老二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家伙说一说,这个放映员不让恶霸受到正义的惩罚、不让黄世仁被正义的子弹报销……这行不行?!”   周老三的声音适时响起,“不行!我们人民群众,坚决不答应!”   此时,   心中早已憋得怒火滔天的一些社员,脑子忽地一热!   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怒吼起来,“不行,我们坚决不答应!”   “我们坚决要求恶霸,得到人民正义的审判!”   “我们要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罗旋喊了两声口号,把大伙儿心中的怒意再次煽到一个新高度。   然后振臂一呼,“同志们,放映员不愿意让黄世仁受到审判,这家伙,用心险恶啊!”   周老二两兄弟大声疾呼:“打倒黄世仁!”   大家伙儿跟着喊,“打倒黄世仁!”   “打x穆仁智!”   “xx穆仁智!”   “xx放映员!”   “打x放映员!”   “唰——”   放映员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如同六月里的雷阵雨,那是一颗颗汗珠,如同斗大的雨点,“唰唰唰”的往下掉啊!   只见他慌慌张张赶紧解释道,“我,我这……这只不过是,是,等一下,我马上就能弄好……”   但他的声音,也就他身边三尺范围之内的人,勉强能够听见。   稍微远处的人,既看不到放映员在做什么、更听不见他的解释。   “xx放映员!”   “放映员用心险恶……”   “他在包庇黄世仁、穆仁智!”   “打x放映员……”   “打……”   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在院坝中炸响。   如同狂风骤雨之中的海面,一阵阵的怒浪狂涛,一波接一波的拍向放映员……   “打死他!”   乱糟糟的人群当中,也不知道谁吼了一句。   也不知道他是要打死黄石仁,还是打死放映员?   总之,随着这句话音一落!   无数乱拖鞋、烂草鞋漫天飞舞。   还有来看电影,而顾不上吃饭,大家把带来充饥的干粮,也拿出来,朝着放映员死命的砸!   硬邦邦的玉米窝窝头、啃的烂糟糟的玉米棒子,如同雨点一般,呼啸着纷纷飞向八仙桌旁的放映员!   由于看电影的人实在是太多,无论哪里都是挤了个水泄不通。   整个院坝之中,也就是搁着放映机的这张八仙桌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空档。   远处的群众们瞄也不用瞄、看也不用看,弯腰扯下脚上臭烘烘、烂糟糟的草鞋、拖鞋。   只需要朝着那个凹槽处,使劲儿扔就是了!   这下子。   原本以为自己占了个好位置的王氏、和叶二娘这两个傻婆娘,顿时就遭了池鱼之殃!   王氏的脑袋上,挨了3只烂草鞋、5只用汽车轮胎做成的拖鞋,7个玉米面窝窝头……   而叶二娘,则招来4只白菜梆子、6只玉米棒子,外带还有不知道哪个家伙吐的浓痰……   好大的一口!   据叶二娘事后回忆说: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谁一下子能吐出那么大一口!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乱局之中,   特么居然还有一个簸箕凌空飞来,直把叶二娘的满头青丝,给戳成了一个乱糟糟的母鸡窝! 第二百四十章 手动播放电影   等到廖大队长,带着大队里的民兵。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冲进人群之中,将放映员和他的助手给解救出来之后。   原本搁着放映机的那个八仙桌周围,此时已经堆积了无数的牛皮菜叶子、大白菜帮子,圆兜、簸箕一大堆。   光是草鞋、窝窝头、玉米棒子,就收拾了足足三箩筐!   此时,   怒火还未得到完全释放的社员们,一个个怒气填膺、怒火滔天。   他们正围在四周,对着狼狈不堪的放映员怒目而视!   一个个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的架势,直接就把放映员,给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屎尿与鼻涕共飚,口水和冷汗齐流。   一时间,放映员身上臭气熏天……   廖大队长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冷着脸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放映员哆哆嗦嗦地解释道,“这只是带子卡、卡了。”   廖大队长问,“为什么卡带?”   要是搁在平时,   放映员敢对着廖大队长冷哼一声,“放个电影,卡带子不很正常吗?你个憨汉!”   但早已七魂被吓走了六魄的放映员,实时哆哆嗦嗦地、只敢老老实实地回了一句:“我也、也不知道为什么卡了……”   廖大队长道,“你能够修好吗?”   “能,我能修好。”   放映员早没了往日的狂傲,“我马、马上修好。”   听到他这样子说,廖大队长纵身一跃,一下子跳上那张八仙桌。   然后深吸一口气,廖大队长朝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高声吼道,“大家不要急!只是一点技术上的小故障,放映员马上就能把它处理好。   请大家耐心等一等,好不好?请大家保持克制,不要冲动啊!”   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局势。   现在,并不是去追求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   而是要极力把社员们的怒火,给压制下去、把局面控制下来。   不至于让局势越来越失控。   今天晚上,竟然在自己管理的正兴大队,出现了如此严峻的局势!   廖大队长难得的派人去大队部,让人给他取来了上级给他配发的盒子炮。   将枪套子打开。   把那支擦拭的锃亮锃亮的“盒子炮”,给拔了出来。   只见廖大队长站在八仙桌上,高举着盒子炮,手指放在扳机处,保险大张,“同志们,要冷静!   我们要相信放映员同志,他并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大家保持冷静,等放映员把故障排除之后,我们接着看电影、接着看黄世仁受到正义的审判!”   眼见大伙儿的怒火,已经暂时得到了控制。   廖大队长生怕罗旋又出什么幺蛾子,赶紧对着罗旋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站在自己的身边。   面对面的,廖大队长还真就不信了:这罗旋还能捣什么鬼?   嘶~不过,这也不能说是罗旋捣鬼。   说起来,   点火的还得是那个放映员,罗旋他只是煽了点风……   放映员擦把额头上的冷汗,也顾不得清理自己身上、里里外外的污秽,便弯着腰,赶紧清理起胶卷来。   只可惜……   这一次胶卷卷的,确实是有点严重,有好长一段拷贝已经报废,实在是无法回复正常了。   等到放映员手忙脚乱、心慌慌的把那截报废的胶卷剪下来,然后再将剩下的胶卷粘接好。   放映机的灯光亮起。   看电影的社员们再次安静下来,继续观看……   “不对!黄世仁、穆仁智受到人民审判那一段呢?”   有眼尖的社员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站起来嚷嚷道,“大队长!为什么黄世仁没有得到审判?!”   无数看电影的社员们一齐呱噪:“对呀,黄世仁跑哪去了?!”   “黄世仁跑了?可恶哇……”   大队长一愣,我哪知道黄世仁跑哪去了?   可能……或许,他躲在那两个铁盒子里去了?   看着大队长满脸疑惑的瞪着自己,放映员顿时慌了,“我,我……那一段胶卷,它,它没、没了……”   听到放映员这么一说,廖大队长,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奇*书*网*w*w*w*.*q*i*s*u*w*a*n*g*.*c*c   群情汹涌之下,这个放映员今天晚上,还不得被活活的打死?!   “没办法修复?”   廖大队长压低声音,问放映员:“你赶紧想办法,要不然的话……我恐怕也保不住你!”   放映员顿时嚎啕大哭,“我,我哪有什么办法?!这个只能把拷贝送回八一制片厂,由他们厂里复制出丢失那一节胶片内容,再粘接上去……”   廖大队长脸色一沉,“要不要给你一个火箭,让你把片子,送到东北那疙瘩去修修?”   “完蛋了……”   放映员“噗通”一声,给廖大队长跪下,“救救我!大队长同志,您一定要把我安全的带出去呀!”   “放映员,我们要看黄世仁那个恶霸,受到应有的惩罚!”   “对,我们要看到坏蛋被打死!”   “我们要替杨白劳报仇,替喜儿申冤!”   “对,替喜儿申冤!”   此时,看电影的上千群众一齐厉喝,“我们要看到黄世仁被枪毙!”   “我们要看到黄世仁,受到应有的惩罚!”   “打x黄世仁!打x放映员!”   “打x黄世仁!打x放映员!!”   放映员哪见过这种架势?!   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过街老鼠、成了包庇黄世仁的嫌犯??   “完了完了……”   “咕咚——”   放映员两眼一翻,顿时昏厥过去!   “罗旋,你赶紧想想办法呀!”   廖大队长低声对罗旋道,“咱生产队里又没什么有文化、有见识的人,只能指望你来想个办法了……别耍小性子,这局面要是控制不住,咱可都得完蛋!”   罗旋嘴一撅,“叔,你也不看看这家伙,吃饭的时候装腔作势、拿腔拿调那个样!你给他敬酒,他还爱理不理的,咱凭什么要帮他?”   罗旋以前叫廖先明为“领导,您”。   后来叫“廖叔”,到现在叫“叔”,这足以显示出罗旋和廖大队长的关系,已经越来越亲密了。   因此,现在罗旋和廖大队长说话,也更直白一些、更随意一点了。   听到罗旋这样说,廖先明叹口气,“现在不是和他计较这些的时候。喏,你看看大家,现在是个什么眼神?”   罗旋看看四周,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这哪是平日里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父老乡亲们呐!   这……纯粹就是一群狼,一群准备把放映员给活活撕碎的猛兽啊!   见状,   罗旋低声叫周老二,“你去请广播员张维过来一趟,他应该会弄这个放映机。”   张维今天晚上来正兴大队,纯粹是为了感受一下电影下乡之时,全体社员们那种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精神状态。   是为了回去好写出一篇充满激情、有血有肉的广播稿。   他才没兴趣看电影呢!   什么《南征北战》、《白毛女》这些片子,张维不说看过10遍,至少8遍还是有的。   里面的台词、对话,唱腔,张维自己就能倒背如流。   所以,对于看电影兴致缺缺的他,现在正在和姬续远聊天,并不在电影放映现场。   周老二请张维去了。   廖大队长见院子里的群众们,脸上的愤懑之色越来越浓。   预感到大事不妙的他,赶紧一拉罗旋,“你赶紧想个办法!得把大家伙儿的怒气压下去,要不然的话,真会出大事的!”   放映机此时,已经把删减版的《白毛女》播放完毕了。   只有那一柱雪白的灯光,还打在屏幕上,一片洁白,啥有没有。   两个拷贝还在放映机上空转。   罗旋弯腰捡起,从地上那截被剪下来的胶卷。   然后爬到桌子上,对四周的社员们高声道,“各位乡亲,这是黄世仁受到审判、最终被枪毙那一段片子。   只是被那个放映员给剪下来了,以至于大家伙儿,没能看到恶霸被我们正义的战士打靶的场景。”   “为了证明我说的不是假话,现在就放给大家看看,以证明真假!”   罗旋道,“只是画面有点差,大家将就着看啊!”   “好啊!你赶紧放给我们看看嘛!”   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就像娶婆娘,好看不好看倒没关系,能用就成!”   “就是就是,新旧没关系……不要紧的。”   “是啊,能看就成。”   这个时期,大家的娱乐活动极度极度极度的匮乏。   有一点点画片,大家都能翻来覆去的看很久。   大家都不怎么挑食。   听到大家这么一说,罗旋跳下桌子,把那节皱皱巴巴的胶卷稍稍捋平整一些,然后把它塞进放映孔前面的卡槽里。   就用手扯着胶卷,一帧一帧的,把画面一幅一幅的放映给大家伙儿看。   这种手动放映,要是拉快一点,就是快镜头。   要是拉慢一些,放映出来就是慢动作。   要是静止不动,那就像按下了后世看片的暂停键,屏幕上的影像就是静止的单幅画面。   黄世仁被捆起来了……   穆仁智跪下了……   白毛女正在指着这两个坏蛋,泪流满面、满怀仇恨的控诉他们的滔天罪行……只可惜,是无声的。   而且,   由于胶卷褶皱的厉害,屏幕上的画面很是扭曲,就连那些人的身体,都是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很是怪异。   但群众们不嫌弃啊!   谁要是敢放一晚上,他们就能那样站着看整整一个通宵……   罗旋就这样,用手拉着电影胶片,一张一张的放给大家看。   要是大家嘴里发出“活该”的时候,罗旋还会把那一幅黄世仁被“碰”的画面,给倒回去,让大家再看看黄世仁被打靶的画面。   不过,   群众们看见黄世仁嗝屁,总是会发出一声强烈的叫好声,“打的好!再补他一枪!”   为了充分满足广大群众那种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呼声,罗旋便反反复复的播放黄世仁被枪毙的画面。   可怜的黄世仁,一晚上竟然被毙了33回……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今天乔迁明天卖房   张维学的是新闻采访和播音专业。   他们当初在学校里面的时候,也会接触到各种进口的播音、录音器材。   而且学校还要求他们,必须要懂得这些器材的结构构造、工作原理。   要会熟练使用、最好还能学会一些简单的维修……   这些东西,比如像放映机、录音机,它们的基本原理都是相通的。   所以等到张维被周老二给叫过来的时候,他只是稍微低着头、看了看放映机的基本结构。   然后便开始动手把拷贝挂上去、把胶片拉出来卡好,很是顺利的就把《南征北战》、这部深受广大群众欢迎的老片子。   又重新给放了一遍。   别以为这放第二遍,社员们就会看厌倦。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张维要是敢连放5遍的话,99%的社员们熬着夜、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也会将它从头至尾的看完!   这个时期,大家看电影的瘾头,就有这么大!!   《南征北战》打的好看。   播放上一会儿,大家伙儿心里因为先前看《白毛女》和放映员所带来的那股愤懑之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大家紧张的盯着屏幕,生怕漏过影片里的任何一个细节……   其实,   即便是张维不会弄放映机,放映员助手,他也会操作这台机器,   只不过当他看见平时对自己指手划脚、横眉冷眼的放映员。   此时,他已经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裤裆里面湿漉漉、臭熏熏的……太狼狈了!   眼见此景,这个助手,那是打死也不愿意动手去操作机器了!   谁知道到了哪个关键时候,万一卡了带、或者是发电机出现了故障的话……   那自己岂不是和那个放映员的下场,一模一样?!   为了转正,被吓的一身病……不值当哇。   助手不愿意碰机器。   而此时的放映员,则是满脸死灰、蔫坐在保管室门前的屋檐下,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那股放映机上的强光发呆。   今天晚上送电影来下乡,没成想,却闹出了这么大一个责任事故!   现场群情汹涌,杀气腾腾……   要不是廖大队长他在大队里德高望重、威信十足,及时将群众们的滔天怒火,给暂时压制下去。   要不是罗旋灵机一动,把黄世仁被嘣那个大快人心的结局,通过放幻灯片一般的、放给大家伙儿看。   要不是张维及时出现,把《南征北战》再播放一遍,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平息大伙儿的怒气……   放映员真还敢确定:今天晚上,自己会被愤怒的群众们,给活活打死!   差点引发民变啊!   这是什么性质的重大事件?!   这件事情,正兴大队铁定会写成详细的报告,上报乡公所。   等到乡公所派人再来调查、核实一番之后,铁定会往县里面上报!   任谁也不敢隐瞒、而且谁也瞒不住!   等到这场重大事故上报到县里面的时候,县里是绝对没有心思,来管那些细节问题的   只看结果。   谁他娘的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就得挨收拾,这是铁定的!   等到《南征北战》第二遍放完,此时已经夜深。   意犹未尽、却又兴奋无比的社员们,这才恋恋不舍的纷纷散去。   找火把,扛板凳,呼儿唤女相约回。   田坎湿滑、山路难行。   不少赶了10里8里山路,跑来看电影的群众,在田间地头打着一条游龙般的火把长龙,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掉进水沟里了的人不在少数,栽倒在土坡下的人也不少。   但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去帮忙扯起来,然后一边笑话对方走路不长眼,一边继续往回赶。   农村人,哪有那么金贵?   摔一跤没什么大不了。   哪怕磕破的头、跌伤了腿,那也是一边“嘶嘶”的吸着凉气、一边还得继续赶路。   人潮拥挤,场面混乱。   不少人家不是大娃跑丢了,就是幺儿不见了,要不就是和自家婆娘走散了。   于是,   一时间山洼里、桔子林中,各种焦急的呼唤此起彼伏:“大娃啊,你个狗东西跑哪去了?快点回来哟,我们回家了!”   “幺姑儿嘞,你跑哪去野去了喔,走了!”   “王三孃,你在哪?”   “8生产队的牛二娃,你妈在山坳那边等你!听到了就回一声腔嘛!”   “水娃……莫去钻桔子林!人家丢了东西,说不清楚,走了!”   吵吵闹闹、纷纷攘攘。   足足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整个6生产队的地界上,这才好不容易安静下去。   罗旋刚刚回到家,姬续远便端着他那个已经开始包浆的搪瓷大茶缸,晃晃悠悠的走到罗旋跟前。   开口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说说来龙去脉?”   姬续远虽说没去院子里看电影,但这么大一件事情,早有周老三跑过来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了。   只不过周老三也说不清楚事情的详细情况,他只知道那个放映员有点二。   而且,还当众呵斥了罗旋。   以周老三,对罗旋龇牙必报的性格的了解。   再结合罗旋趁着电影放了一半,把周老二、老三两兄弟叫到一旁,吩咐他们一会儿该怎么喊话这件事情来分析。   周老三隐隐约约就感觉到了:这事儿,和罗旋多多少少都有干系!   由于这一次,罗旋招惹的放映员,是“县里面”来的公家人。   这在周老三眼里,可是了不得的顶天人物了!   生怕罗旋吃了亏、又担心罗旋最终处理不了这件事情的周老三,这才来告知了姬续远。   以求这位在周老三眼里,如同神仙人物一般的姬老爷子,最后会出手帮一下罗旋,好解决掉手尾。   只是周老三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发展到最后,也就那位放映员倒了大霉!   而罗旋则屁事都没有。   因为在别人眼中看来,这不过是那个牛气冲天的放映员,他活该倒霉罢了:恰好在群众们对黄世仁这个恶霸的仇恨,达到最高点的时候。   偏偏在此时,放映机居然出了故障……   这才引发了群情汹涌、全民愤慨!   放映机出了问题,别人并不会往罗旋身上想。   但对罗旋了解的很是透彻的姬续远,则不会被种种表像,蒙蔽了他那双鹰眼。   姬续远问道,“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个放映员好巧不巧,偏偏在紧要关头就卡带、而且你还在一旁及时拱火。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先打住,你千万别说,你啥也不知道。”   罗旋呵呵一笑,“那是他时运不济,走了背字儿,关我屁事?”   姬续远笑道,“那你为何不坐在好位置上,安安心心的看电影,却偏要跑到四合院外面去?”   “人太多,汗腥味儿呛人,我呆不住。”   罗旋回道,“你是不知道他们干完活,连洗个澡都顾不上,就那么满身汗味、脚臭味跑来看电影的劲头!臭哇,简直就能把人当场熏的晕过去……”   煤油灯下,   姬续远盯着罗旋的眼睛,“你真不愿说?”   这个时期,不管大人小孩,看电影的瘾头都大的让人大跌眼镜!   在姬续远的认知当中,也就看腻了这些老片子的张维、和自己这种对那些题材毫无兴趣的老资,才不会去看电影。   但罗旋他是生产队里长大的人,没道理不喜欢看啊。   听见姬续远这样问,罗旋笑道,“说啥呢?如果你非得要我说的话,那我只好告诉你一个道理:只要生命不止,就得战斗不息……   有些事情,由不得我逃避、低头认怂,那些麻烦就不会找上门来。   既然躲不掉、逃不过,那就斗罢,东风吹战鼓擂,我是斗斗鸟我怕谁?”   “斗斗更健康。”   罗旋转身去打洗脚水,临走,还不忘向姬续远补上了这么一句。   姬续远望着罗旋的背影,不由神色复杂的微微一笑……   这小子,有点意思。   姬续远知道:罗旋向来说出去的话,就会极力去做到。   而且罗旋特别记仇,谁惹上了他,罗旋铁定会挖空心思的报复回去……   姬续远已经听周老三说过了,罗旋准备砸那个放映员的铁饭碗。   如今看来,那个铁饭碗,确实已经被砸的稀巴烂了……   让姬续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罗旋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让卡带就卡带?   而且,还是卡在最为当紧的那个关键节点上!   邪门儿了。   姬续远在屋子里纳闷,而在灶房里舀洗脚水的罗旋,则是一声苦笑:发电机旁边,有一个手动的油门。   位置和手扶式拖拉机水箱下边,那个隐蔽的油门,几乎在相同的部位。   悄悄地把油门抬升一点点,发电机的输出功率就会增大。   而在电线线路上,有一个稳压器。   提前用一截铁丝,把稳压器上面的两根输入、输出的两端轻轻一搭。   这样一来,稳压器便失去了作用。   当发电机的输出功率骤然增大、或者是突然减小,而此时的稳压器,也起不到稳定电压的作用的话,   那么输入放映机接的电压,就会忽大忽小……   只需要让电压忽大忽小反复几次,持续十几秒钟的时间,放映机的转速就会忽快忽慢……   用来播放下乡电影的机器,都是市里不要了、淘汰下来给县里凑合着用的老式放映机。   各个部件之间早已磨损严重。   放映的又是不知道用过多少次的老拷贝,连很多画面都出现了斑斑点点的那种胶片。   再遇上机器转速忽快忽慢……   不卡带,才叫奇了个怪了。   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电影,谁还会跑角落里,“轰轰轰”作响的发电机那边去啊!   在大家严重缺乏最基本的常识的这个时期,生产队的社员们不要说靠近发电机。   就是听到那个声音,都能让他们心里面发慌……   那个肆意骄横、蛮不讲理的放映员,凭借着他手中的技术,给大家玩个技术垄断,以增强他的优越感。   那咱就以技术来反制他好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愿赌服输,不过分。   翌日。   今天整个6生产队的社员们,上午都不用去出工。   只因为生产队里有一件大事,需要全体社员参与解决:罗旋要卖房子啦!   昨天乔迁新居、今天就要着手处理这座算不上气派,但绝对是傲视群居的红砖瓦房?   这件事情,   顿时成为了整个生产队、甚至是整个正兴大队里的重大新闻!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罗旋这是咋地了?   是他手头紧,当初借债来盖房子,以至于现在欠债太多,只好卖房子还债吗?   还是说……上面的正册有什么变化,以至于罗旋不得不卖房?   嘶~   这是咋回事儿?! 第二百四十二章 假卖房真试探   “罗旋要卖房子啦!”   “全生产队有购买打算的人,都去保管室那边开会,看看谁出价最高,就能买下罗旋那座红砖瓦房!”   “大家快去开会,商量商量,看看谁要买房?”   罗旋要卖新房的这个爆炸性消息,在大伙儿的口口相传之中,不到半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6生产队。   等到一个小时之后,邻近的几个生产队的不少社员们,也听说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大家都对此深感惊讶,几乎没有人能够想的明白:听说那个很能干的罗旋,他这是要弄啥嘞?   只有大队部里的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依旧安坐在办公室里,商讨着正兴大队即将要成立的“狩猎队”。   它究竟该怎么个操作法?   他们对于罗旋、会着手处理那座新房的事情,早有所料。   毕竟罗旋的户口,马上就要迁出正兴大队了。   这样一来,   罗旋在6生产队里的那处宅基地,其存在的合法性,便成了一个非常纠缠人、很是让人伤脑筋的大问题。   这个时期和后世一样:城镇户口的人,是不能公然在生产队里去划拨宅基地的。   除非是那种“工农结合”的家庭。   也就是说,家中有一个人在国家单位里上班、吃的是国家粮。   但是他的配偶的户口,却在生产队里。   像这种工农结合的家庭,在这个时期,是一种非常普遍的存在。   也就这种情况的家庭,才能在生产队里,获得划拨集体宅基地的权利。   并且,不同的生产小队之间的宅基地,是不能互通的。   比如说5生产队的人,想要去买6生产队罗旋的这座房子,那是不行的。   但凡事也有例外,也有那种居住在别的生产队里、而他的户籍却在另外一个生产队的情况。   但这种情况比较罕见。   这是属于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私下里的交易,其合法性并不能得到保护。   只不过大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而且跨生产队购买的房子,房主只有使用权,宅基地的所有权,还是归本地那个生产队集体所有。   现在,   罗旋打算要卖掉自己刚刚盖好的新房,其潜在的购买人,几乎就只能限定于6生产队里的这些社员了。   等到全体社员们齐聚一堂,大家正在纷纷交头接耳、胡乱猜测。   甚至还有人,正在仔细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买下这座房子……   生产队长彭志坤,连同会计代老师等人,看到社员们基本上已经到齐,便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今天找大家来,是因为什么事情,相信大家伙儿已经知道了。”   彭志坤站在办公桌后高声道,“不错,就是让大家来商量一下,看看罗旋这个卖房子的事情,到底怎么解决?”   李四婆首先站起来问,“罗旋刚刚盖好房子,咋今天就要卖掉它呢?   队长啊,是不是罗旋遇到了什么坎,手头上缺钱啊?要不要咱社员们凑凑,帮他渡过这个难关?”   这个李四婆嘴里的话,半真半假。   像她这样子的为人,在生产队里其实是非常常见的:话说得很漂亮,真要到让她掏腰包的时候,可就不一定有这么爽快了。   但最终她会掏,看人下菜,只是钱多钱少的区别。   ——毕竟,昨天才刚刚吃人家罗旋的“乔迁宴”。   此时不说几句场面话,心里着实有点过意不去……   此时,有不少别的社员也纷纷开口附和:“对呀,我们众人拾材火焰高。咱家,虽说拿不出几块钱,可好歹好歹也是一份心意,能替罗旋出上一点力不是?”   “对呀对呀,如果罗旋真是因为手头上钱紧,咱大家伙儿凑凑吧!大不了,我再回去卖上十斤蚕豆……”   在场的罗铁柱,此时气息显得越来越粗。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就显得异常难看,脖子上青筋暴起、鼻孔里气喘如牛……   一旁的王氏悄悄地伸手,狠狠地一掐他的腰,“你干啥?公牛发青都没有你现在这么厉害……你呀,该雄起的时候不行,不该强出头的时候,你却偏偏要虚火。”   “想去帮他?你也不想想,人家盖的起红砖瓦房的人,是你那仨瓜俩枣,就能替他填上窟窿的?”   “我听说,那个人盖房子,花了足足有830多块钱呢!”   罗铁柱一听,气息顿时蔫了不少。   王氏冷声道,“我知道你骨子里,还是以罗……那个人引以为傲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人家玩的大,随随便便拉几拖拉机的沙子出去,就能换回来一把一把的票子!   咱家里就那点家底,你要是敢拿出去贴补他……咱以后小新、小中拿啥去娶媳妇?咱家的日子,到底还过不过了?”   男子汉,汉子难。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罗铁柱虽说不是太清楚自己家里有多少钱,但总额不会超过200块钱这一点,罗铁柱还是很肯定的。   “多多少少也能帮到他,人家又不是全部都要我出钱出力。”   罗铁柱道,“这件事情我来做主,你就不要掺和了。”   “哟,硬起来了?你做主,憨男人当家,房倒屋塌、狗钻篱笆。”   王氏讥笑道,“你从他那个工地上,才拿几个钱?人家张大孃两口子,一个干活、管账,另一个看店、收钱……   他们别说明面上的工钱比你高,而且人家光是搞到兜里的钱,都不知道顶你几个罗铁柱了!   把看把你给得瑟的!   别人给你一把糠,你要把自己的沟子抹上香香?   你是属鸡的还是属鸭子的?”   罗铁柱脸色一沉,“人家张大孃两口子,就不是那号人!他们要不是手脚干净的话,罗旋会把这么重要的活,交给张大孃他两口子干?”   “谁有罗旋精?”   罗铁柱不忘提醒王氏一句,“我看你最好闭嘴,要是惹到了他,估计也就小草才能救得了你。”   要想到罗旋的狠辣,王氏忍不住打了一个尿惊,把站在自己双膝之间的小草搂的紧紧的……   “娘,多多为啥要卖新房子?”   小草抬起头,望着王氏问,“我喜欢多多的新房子,我不要多多卖房子。”   王氏爱怜的摸摸小草的头,“他不知道自己的肚量,见到好吃的就使劲的往肚子里撑,现在把肚子给撑爆了呗!   咱小草乖,以后可别学那种人,咱有多少米、就做多少饭!绝不能今天吃个饱、明天就吃草。”   小草一瘪嘴,“我就要学多多。”   “你!”   王氏举起巴掌,想吓唬一下自己这个“已经被罗旋带歪了”的女儿。   但当她看见站在彭志坤旁边的罗旋之时,忽地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如同尿完之后那一哆嗦……   彭志坤见大家议论纷纷,便伸手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开口道,“大伙儿都来说说,看看你们谁有这个意向、想把这房子给买下来?你们准备出多少价?”   有人小小声声的问了一句,“队长,那你倒是说说这房子,起价多少?”   彭志坤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心中暗笑:就杨三儿你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倒挂户”,还敢问起价多少?   起价30块钱,你都拿不出!   哪怕让你个龟儿子的去借个10块钱,跑遍了整个生产队,谅你都借不出来!   但这个杨三儿,不管人家买不买得起,今天既然是来开会、商量处理罗旋这座房屋的。   那人家杨三儿问的这个问题,也是全体社员们都很关心的焦点。   因此,   旁边的代会计开口道,“罗旋这座砖瓦房,一共三间、配一间厨房和一个厕所。   还有一个小小的厢房,作为杂物间。   经过我的调查,还有核算,据我所知道的情况来看,盖这座房子的成本总共是837块5毛6。”   “啊?800多块钱呐?啧啧啧,难怪盖的那么漂亮……妈哟,都是钱堆起来的啊!”   “那是!你以为人家罗旋盖房子,像你个狗东西一样,10根竹子搭上20把稻草,就能盖个窝?”   “老子说罗旋盖房子,有魄力,你扯我做啥?我要有他那本事,你还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信不信人家罗旋,一耳屎把你抽到亚非拉去?”   “还是人家罗旋有本事,盖座房子,竟然花了这么多钱?”   “唉,那房子爱人是爱人,只可惜我没钱来买……”   “啥子爱人咯,钱才是爱人!”   “买?依我看呐,全生产队能够买得起的人,不会超过3个。彭志坤再去借点、凑点,应该有那个钱。   易阳、戴红梅两口子去想想办法,也能凑的出来这800多块钱……   咦,你们说,现在易阳小两口,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吧嗒着旱烟的王大爷,此时缓缓开口了,“买?依我看呐,今天这房子,没一个人敢买!”   旁边的人感到奇怪,忍不住问王大爷,“既然咱们来开会,就是专门商量谁来买这座房子的事情,不卖做什么?”   “形式。领导说你辛苦了,你还真敢说自己辛苦不成?”   王大爷悠悠道,“人家罗旋不过是走个形式、走个过场而已……谁要真敢叫价,信不信那个姬……能拿钱砸死他?”   “嘶~这倒也是哦!谁的钱,还能多过姬大爷?”   现在的姬续远,以前别人叫他“姬老爷子”,但姬续远不乐意。   后来别人又叫他“老同志”,结果生产队里的社员们觉得别扭。   所以,现在大伙儿都叫姬续远为“姬大爷”……不带“吧”。   姬续远在生产队里,那是人尽皆知的富裕户,他要是掺和进来、跟着竞价的话。   谁能干得过他?!   人家连几千块钱的拖拉机,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能大大方方的捐出去……   人家一个人的财力,能够横扫整个生产队!   听到王大爷这么一说,社员们隐隐约约当中,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   然后嘴风很紧的欧七娘,只把这个小道消息,悄悄的告诉了自己的老搭档王大娘。   然后同样嘴巴上锁一样的王大娘,只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她的亲家李四娘。   然后嘴巴上有封条的李四娘,只把“今天罗旋卖房子,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这个结论,悄悄地告诉了她的邻居叶二娘……   真相不出三里之地。   同样的,一句话传过三张嘴,就会面目全非。   以至于王大爷最开始的那句话,传到最后就变成了:谁也不能出价!   今天罗旋卖房子,是走一个过场……人家是在试探,看看哪个龟儿子的愣不懂事,敢图谋罗旋的新房子?!   活腻歪了嗦……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宅基地解决方案   代老师站在桌子后面,高声叫价:“现在,开始竞价,看看有谁愿意买下罗旋那座砖瓦房。”   “起步价850块钱!”   有人笑嘻嘻的回道,“代老师,你这个价钱,整过分了啊!”   生产队会计代老师一愣,“人家罗旋,光是盖房子的成本就837块钱,现在准备卖850块钱。   不说盖房子、买材料付出的心血,就说那块宅基地,也得给人家一点点补偿啊。   开价850块钱还过分?你倒是说说,过分在哪?”   那人回道,“代老师你去供销社里买个罐罐出来,倒手不得赔一点钱,才能脱手啊?你婆娘转让出来,哪怕你还没有用过,那不也是二手的了嘛!”   代老师笑骂道,“把你那个8成新的婆娘,现在转让出来,我给你加点价!   以前你是用2个大南瓜,当的彩礼吧?我给你3个大南瓜,外加2个冬瓜,怎么样?”   生产队里开会,只要没有大队部干部在场、只要不是正直学习。   平常开会就是这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东拉西扯,没个正形。   要是那些老娘们儿再参合进来的话,那简直是就乱了套了!   说鸡总带个吧,   说鸭总带个儿。   各种荤话、脏话满天飞,能够让老头听了摇头、壮汉听了打摆子。   大家打趣几句,乱糟糟的吵闹一番,但始终没有人出价。   代老师再度敲敲桌子,高声道,“行了,大家就不要在这里扯把子了,大家伙儿倒是说说,谁愿意买这座红砖房?”   连叫好几次,社员们只顾着插科打诨、胡搅蛮缠开玩笑,但就是没人出价。   眼见这房子是卖不出去了。   不得已,   最后队长彭志坤站了起来开口道,“现在咱们全体社员,都来讨论一下罗旋新房这个事情。”   “按照上面的政策,非本生产队的社员,是不可以在本村占用集体用地、去修建房屋的。   虽说罗旋目前的户口,还在我们正兴大队。   但是,半个月之内,罗旋会将他的户口从我们这里迁移走,这是板上钉钉的的事情。”   彭志坤道,“因此呢,罗旋这座新房该如何处置,就成了一个大难题了……   当然了,你们之中,要是有谁能将它买下来,那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最后再问一遍,你们谁愿意把这座新房买下来?”   彭志坤连问三遍,磕葵花籽的继续呸呸呸、抽旱烟的接着叭叭叭。   就是没一个人应声。   彭志坤见状,高声道,“那既然没有人愿意购买这座房子,但是罗旋的户口迁走之后,继续在我们生产队里拥有宅基地,又不符合政策。   那大家伙儿来说说,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理?”   叶二娘道,“你是干部,是我们生产队里的最高长官,那你说了算呗!”   “就是,人家罗旋又不是地主老财,他不能在咱们生产队里拥有宅基地,可房子是人家盖的,谁也不能将它没收了不是?”   三嫂子笑道,“既然大家都没个主见,那队长就你说了算吧。”   彭志坤沉吟道,“要不这样,等哪天房子卖掉了……再说?”   周大爷站起身来,“那20年卖不掉,罗旋岂不是,就能占用我们生产队的宅基地20年?50年卖不掉,岂不是……啊,大家伙儿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丁大爷闻言,猛地瞪他一眼!   “你到是个大聪明,那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有本事,你去把罗旋的房子给他拆了,或者给他弄个底朝天!   咋样?咱还对你竖起大拇指,夸赞你一声有种!”   周大爷一听,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哪敢哪敢,你扯啥嘞?咱啥时候说过,要、要去拆人家的房子?   你可不能污蔑我!   罗旋,你、你也听见了啊,这可不是我胡说的话,千万别生气,你别往心里去啊。”   如今的周大爷,早已没了昔日那个二杆子劲头了。   大家都私下里都说,他这是被罗旋给吓破了苦胆、惊穿了尿泡。   就像被铁匠捶打出来的火钳,早就被褪了火……   就这样,   全体社员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全扯不到点子上,也拿不出一个具体的章程。   最终,   还是罗旋开口道:“这个房子如今卖也不好卖。而我呢,又不能在咱们生产队里,继续占用集体的宅基地。   要不这样吧。   这个房子我先就住上10年,等到10年之后,这座房子就收归生产队集体所有。   各位大叔大婶、大爷大妈们,你们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大家伙儿一听,   稍一思索,便齐齐鼓掌叫好,“哎呀,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啊!还是人家罗旋的头脑好好使。”   “哎呀,要不说人家罗旋刚刚出去撑门立户,就能连续盖两次房子呢。你看看人家这脑子里,装的是啥呀?要我看呐,恐怕全是算盘珠珠!”   罗旋这个提议,有点类似于后世某些商超,租用城中村的土地,开发商贸大楼那种形式。   由商场来出资建设大楼。   等到使用到一定的年限之后,这栋大楼就收归城中村的集体所有。   至于以后村里再把这栋大楼拿去出租、或者是出售,那就是这个城中村的事情了。   这是一种双赢的策略:集体上不用出钱。   而出资方也能得到一定的实惠。   罗旋新盖的这座砖瓦房,按照这种方式来处理,等到十年之后,集体上也能多一笔财富。   同时,   这种方式,也完美地解决掉了罗旋占用了6生产队宅基地,这个矛盾。   圆满处理好这件事情之后。   罗旋又借口将房子,出租给戴红梅用来开办代销店。   所以。   张大孃和戴红梅、易阳两口子,请张大叔、罗铁柱等人来帮忙。   大家一起动手,连夜就把代销店,给搬到了姬续远的茅屋旁边、罗旋新建的这座红砖瓦房之中   将代销店开办在这处相对来说,人烟比较稀少、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地方。   这就让那些提着篮子、背着背搂,偷偷摸摸把家里的兔子鸡鸭、鸡蛋粮食什么的,送到代销里面来“寄存”的社员们。   使得他们办起事来,就更加的方便了。   一个隐藏在乡间的微型农贸市场、农产品交易中心,已经初具规模。   至此,   罗旋在正兴大队精心布下的局,便初步完成。   狡兔三窟的设想,也已经实现。   等到狩猎队再组建完毕,自己到时候可以说是有钱、有人,手上还有砰砰砰……   接下来,   就看如何带着那些值得自己帮的人,一起熬过那三年困难时期了。   办完这些事情,罗旋又在家里呆了几天。   不久。   大队部的廖大队长,亲自来到罗旋家里,将一张《正兴农业高级合作社“狩猎小分队”》的批文,正式移交给了罗旋。   按照上级给的这张批文。   正兴大队被授权成立一支成员不超过10人、配发的枪支不超过八支(套)的狩猎队。   狩猎队的负责领导是老支书。   负责具体指导的人,则是挂着廖大队长的名字。   但他们两位,都是属于在乡公所、县里面备案用的名字。   实际上真正的负责人、具体操作人则是罗旋。   将批文交给罗旋之后,廖大队长吞吞吐吐的,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罗旋见状,便开口问他是何缘故?   廖大队长最终叹口气,沉声道,“罗旋啊,我也把你当做自家的晚辈,也就不和你说客气话了。”   罗旋笑道,“叔你不和我客气才好呢。”   “你能不能把我家那个堂侄子,也弄到狩猎队里面去?我看他在这生产队里呆着,迟早得出事!”   廖大队长说道,“你也知道的上次,你用淀粉做粉条那个事情。   供销社就来调查过了。   你身上倒是有保护罩、是金刚不坏之躯。供销社最终才给你额外批了每个月50斤的定额。   而我那个堂侄子,他如今已经买不到淀粉了。   我看他天天也没心思去生产队里出工,尽想着靠骟猪骟鸡、给别人嫁接果树,挣那种快钱、轻省钱……   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我看他迟早会被列为‘偷奸耍滑、不务正业’的反面典型……那是要挨批的!   唉,我大哥死得早。   如今,我大哥家只留下哑巴这么一个独苗,我不偏袒他一些,也说不过去……也就是他,才会让我来这样求你。”   罗旋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了。   廖大队长的堂侄子,就是那个心灵手巧、但不喜欢务农的哑巴。   孑然一身的哑巴,赖以傍身的手艺倒是蛮多,只可惜他有身体上的缺陷,又不喜欢伺候庄稼。   这在面朝黄土背朝天、两个肩膀一根扁担的农村里,往往会被大家伙儿视为“不务正业、投机取巧”的人。   所以,   尽管哑巴家的经济条件不差、他本人也算勤奋,但却一直娶不到老婆。   以至于他至今,还处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   见廖大队长,这次不惜拉下他的脸皮,来托自己帮忙。   罗旋想也不想的,就点头答应下来。   至于哑巴加入狩猎队之后,罗旋倒不担心他能够作妖。   熬鹰驯兽,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慢慢调教他就是了。   要是实在是调教不过来,那深山老林里面,出点什么意外的事情,也是很正常、很合理的……   见罗旋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廖大队长松了一口气,“把他交给你管,我就放心了。哦,明天乡公所的武装部办公室,通知我去领5支枪回来,配备子弹300发。”   廖大队长笑道,“这一次,县里、乡公所很是照顾我们正兴大队,竟然给我们的狩猎队,配发的是‘五三’式步枪!   罗旋,你开心不?   要是遇到熊瞎子、野狼,在这种步枪面前,那就算是来给你们狩猎队送肉、送毛皮的,哈哈哈。”   廖队队长军伍出身,他对各种枪支的性能那是了如指掌。   五三式步枪,是仿照著名的莫辛-纳甘步枪,造出来的一种骑步枪。   这是我国的第一种制式步枪,配备7.62口径子弹。   也是著名的射击运动员、英雄庞洪云,在国际上为国争光的比赛中,所使用的枪支。   这一次县里面,竟然舍得给正兴大队的狩猎队,配发这种制式步枪。   足见上级对正兴大队,还是颇为偏爱的……   不过一刚开始,廖大队长刚刚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表明狩猎队,会配发什么样的武器。   直到罗旋同意哑巴也加入狩猎队之后,廖大队长才把这个喜讯,告诉了自己。   罗旋偏着头,饶有兴趣地看了廖大队长两眼。   心中暗想:万万没想到啊,你这个看上去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会跟我玩儿小心眼?   廖大队长被罗旋钉的有点不好意思,只见他挠挠头,嘿嘿一笑。   “我这个堂之子,脾气有点怪。只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多多的包涵一点他、多教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   要不是因为这次成立狩猎队,咱也找不到这种好机会不是?”   至此,成立狩猎队的事情已经敲定。   接下来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该把哪些人,给塞进狩猎队?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先打枪再画靶   挑选狩猎队成员,事关能不能培养出一支可靠的、有战斗力的队伍。   所以不可不慎重。   听话,必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敢打敢拼,这也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龚贞刚、李述怀这二人可用。   周老二虽说年龄小了一点,但他可以作为自己在狩猎队里的心腹、狗腿子。   他可以时时刻刻,替自己盯着狩猎队每一位成员的一举一动。   周老二、哑巴,龚贞刚、李述怀,这才4个人,还得再挑些人才行。   打猎其实倒是次要的,让他们去山里面去帮忙开荒种地,那是是狩猎队的主要任务。   现在采砂厂里面,已经有十几位壮汉在里面干活。   罗旋经过仔细甄别、多方考核,从中挑选出来一位外号叫“三世”,和一位叫做“猴子”的家伙,填充进狩猎队的队伍之中。   自己之所以要挑这两个人,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出身都很差、但都各自有拿得出手的独门绝技。   当然,   采沙场里,就没一个出身良好的家伙!他们几乎都是属于那五种黑色粮食后裔。   三世,   光听这个外号,就可以想象的出来,他的成分有点大大的不妙。   老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了的外号。   这位仁兄作为“富不过三代”的非典型代表,是他们生产队里最受排挤的主。   罗旋挑选他,一个是出于三世不受别人待见。   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个人出手非常的狠,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   行事颇有几分罗旋的风范。   由于三世自小都受到大家的排挤,所以他这个人看什么东西,都带有几分天然的仇恨。   夹着尾巴做人的三世,他一旦出手的话,就非常的稳准狠,绝不留情、更不会手软。   自己之所以把三世收进狩猎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个三世,他家以前是中医世家。   可能是因为家世遗传的原因,从小受叔父、爷爷的言传身教,三世他对中医中药也颇有研究。   由于狩猎队长期活跃在深山老林之中,遭遇到野兽袭击,或者不慎跌落山崖而受伤,又或者是因为风餐露宿,所引发疾病。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预见到的事情。   有一位懂医理医术的成员在里面,也能省去很多大麻烦。   另一位成员“猴子”,长的个子矮小、身体瘦瘦巴巴的。   但这家伙是翻山越岭、爬树上房的一把好手。   狭窄的下水道他能够钻进钻出,崎岖不平的山路,这家伙如履平地。   身手矫健的很!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能够准确的辨别方向、可以凭借星光辩位,借助树叶草木的生长朝向,准确的辨认出东南西北。   这种技能,   在狩猎队里,也是必不可少、非常非常重要的本领了。   最终经过罗旋的精挑细选,龚贞刚、李述怀、周老二,加上三世、猴子,还有一个哑巴。   这6个人,便是“正兴大队狩猎队”的全部成员了。   拿着乡公所里的批文,罗旋又去铁器社里,打造了一些开山刀、匕首、捕兽夹之类的装备。   这个时期,购买多一点的铁器是需要“指标”的。   有了这个批文,罗旋就不用去找人走后门、托关系了。   其实,这个时代的人口远远没有后世密集,所以山里面的野兽还是很多的。   但大家虽说严重缺乏肉食,却也不去捕猎,那是有原因的。   一个是没时间。   生产队里会把所有的社员们的每一天,都给安排的紧紧实实,生产队里的农活都干不完,哪还有什么时间,让社员们去打猎改善生活?   另外一个就是,社员们严重缺乏捕猎的装备。   如果谁要想去山上下套、捕捉野兔野鸡,那就需要用到捕猎夹。   那么大的山上,放2,3个夹子,哪怕搁上好几天,恐怕也未必能够开张。   但要是放上几十个铁夹子的话,谁也没有那个财力。   若是被别人顺走几个夹子,那损失,可不是一只野兔就能弥补回来的……   大批量的购买捕猎夹,别人办不到,罗旋却能做到。   自己一不差钱,二不不缺指标。   因此,这一次罗旋让铁器社帮自己打造的捕兽夹子,就足足有100来个。   这是准备漫山撒网,广种薄收了。   猎枪有了,绳索、帐篷也买了一些。   只是乡公所替狩猎队申请的马灯,现在还没有货。   那只能等一段时间,县里的物资局到外面调拨回来之后,才能配发给狩猎队使用。   而罗旋在申请马灯的时候,顺带就替自己多报了2只上去。   1只自己使用,另一只马灯,罗旋则准备用来送给杜仲。   上一次那盏新式马灯,可把杜仲、杜鹃给眼馋的不行了。   既然他们喜欢,那就送杜鹃一盏马灯吧!   既然现在自己有钱了,不就是要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过得更好吗?   钱这玩意儿,是用来给人服务的,不花出去就毫无意义。   暂时没有马灯。   那就买2把手电筒吧。   手电筒,供销社里倒是有现成的,罗旋拿着批条去买了2支手电筒、12节干电池。   暂时用6节电池、留6节备用。   原本一般人家用的手电筒,是1.5伏的功率,这种手电筒只需要上2节干电池。   但罗旋考虑的深山老林里,这种手电筒的功率不够用。   因此,这才特意让供销社,给自己加装了1节筒子,变成了1.8伏的手电筒,这就需要装3节干电池进去。   买好这些东西,罗旋又去卫生院里,着手采购一些药品。   绷带、红药水,和一些基础的外伤药、内服解毒药品,也得买上一些。   这一次买药很顺利,没有人问东问西、更没有人问自己索要批条。   要不说有人好办事呢。   自打上一次,自己替黄医生解决了他大女儿、进农机厂当工人的事情之后。   现在自己去卫生院里买药,黄医生丢下他手头上的一切事物,全程陪着罗旋跑上跑下的,帮忙配全了这些基础药物。   买好东西,罗旋便回到了茅屋里。   现在装备已经置办齐全,罗旋准备今天在家里收拾收拾,明天就带着狩猎队进山。   看着罗旋坐在院子里,抚摸着一线部队上退下来的“五三式”步枪。   一旁的姬续远问,“你买那么多奶粉做什么?”   罗旋头也不抬的回道,“那么多孩子,因为乃水不够而饿的嚎啕大哭、因为营养不良而发育迟缓……   听到他们那扎心一般的哭泣、看到年轻女子脸上一脸的无奈和伤悲……我的良心,在痛。   我拿奶粉去做好人好事、去送温暖,不行吗?”   “我信你个鬼!算了,你不说我也懒得问。”   姬续远悠悠道,“你这家伙,真是能折腾!我也不知道你折腾这些东西,究竟是要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但我相信,你的屁股不会乱撅……呃,是你做事,不会无的放矢的。   去吧去吧,你先到山里去。   等你扎下根来了,说不定哪天我在这里呆腻了,也会跑到山里面去,跟着那些棒小伙儿,去追着野猪兔子满山跑。”   罗旋呵呵一笑,“姬老爷子啊,咱先不说这些。   我倒是想问问你,那个彭莽子和你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买奶粉回来,交到你手上的时候,我咋看他在你面前恭恭敬敬的态度……似乎,你们早就认识一样?”   姬续远撮一口浓茶,   淡然道,“小孩子少打问社会上的事。他一个莽夫,如今能够开上货车、当一个牛气冲天的驾驶员,你以为没有过硬的靠山,他能混进县运输服务社?”   见姬续远不愿意说太详细,罗旋也就不再多问。   前天,驾驶员彭莽子专程送过来1箱、共计6听“光明牌”奶粉。   当时,彭莽子是直接把那箱奶粉,交到姬续远手上的。   站在一旁的罗旋,看着平时骄傲的像只小公鸡一样的彭莽子,在姬续远面前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模样。   罗旋便心知他们二人,必定早就认识!   甚至他们的交情,恐怕还不会太浅。   只不过,   姬续远世世代代扎根于县城,深耕数代人,他家的底蕴之深厚、交际之广泛,恐怕非旁人能够看清的。   但如今风向变了。   所以,姬续远会主动疏远很多以前的故交、亲戚朋友,以免给他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姬续远既然不愿意多说,罗旋便不再多打问……谁还没点秘密呢?   翌日,   天刚刚蒙蒙亮,   罗旋便带上周老二、哑巴、三世他们,一行7人背着沉重的行囊、枪支弹药便往小老君方向赶路。   “头顶着满天星光,   穿过风雨电闪雷鸣。   年轻的狩猎队员,   在暮色中火速出动。   不见硝烟,却风雷滚动,   没有呐喊,却秣马弯刀……”   一首激越雄壮的《出征》,被七个五音不全的歪瓜裂枣,给唱得荒腔走板。   但大家伙儿的脸上,却满是兴奋和憧憬。   大伙儿毫不理会暮色朦胧之中,路上那些群众的诧异中略带慌乱的注视。   7个葫芦娃雄赳赳气昂昂,大步流星的往小老君生产队赶路。   好在今天太阳并不太晒,   一共接近50来里路,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时分,就赶到了小老君大队。   以前,   自己每一次来小老君的时候,都是直接去杜仲家里落脚。   但这一次罗旋是带着狩猎队,全副武装的来到山里,因此需要先去大队部里报备。   并且和小老君大队的干部们,商讨一下狩猎队需要负责的范围。   等到把具体的活动范围、和狩猎区域划分出来之后,大队部就会去通知整个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们,以后千万不要轻易进山!   要不然的话,狩猎队到处安放的捕兽夹、挖的陷阱,可没个准数。   要是一脚踩在夹子上了,那得多疼?   由于罗旋身上带着各种光环。   再加上上一次,小老君4生产队去交公粮的奇遇,早已经被山里面的社员们给口口相传、并为此津津乐道。   所以小老君大队里面的支书、大队长他们对罗旋都是格外客气。   “罗旋同志啊,欢迎你带着狩猎队,前来支援我们、为我们的农业生产保驾护航。”   大队长笑呵呵的拍拍罗旋,“好家伙!我还以为你们会带着‘汉阳造’、顶大也就3几支三八大盖进山呢!”   摸摸罗旋背上那支五三式步枪,大队长啧啧赞叹道,“退役下来的制式步枪,威力大、弹道直,好枪,好枪啊!   来来来,罗旋同志,你打几发给我们开开眼,怎么样?”   “好啊!”   罗旋嘿嘿一笑,“我从来没有打过枪,可能枪法不太好,希望领导你不要笑话啊。”   大队长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这有啥嘛!哪个神枪手不是用子弹喂出来的?你这么机灵,只需打上几枪,枪法自然就能练出来的。”   见大队长热情,加上自己早就想打几枪过过瘾了。   罗旋当下也不客气,扯下背上的步枪,就往大队部院子外的一个枪靶上瞄准。   这个时期,各个大队的民兵队都配备有枪支。   因此,在大队部的院子边缘处,靠近山崖下的荒草地里,平时就立着好几个靶子。   这是让民兵们练习枪法用的。   双腿一前一后扎稳马步,将肩膀紧紧的贴住枪托。   罗旋深吸一口气,憋气。   眯眼,三点一线,沉住气,扣动扳机……   “嘭——”的一声枪响!   罗旋被强大的后坐力,给生生的震的身形一晃!   整个右肩膀一阵酸麻!   打枪的人摇摇晃晃,而整个靶子却巍然不动……   等到大家伙儿跑到靶子跟前一看,个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   人形靶上完完整整、干干净净……   这是脱靶了!   “让开,再来!”   罗旋嘶吼一声,举枪“嘭——”   靶子依旧完完整整……   “我还不信了!再来。”   说着,罗旋往前跨越十几步,继续举枪瞄准。   “嘭——”   靶子完好,子弹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罗旋一跺脚,“换大门板!”   此时的大队长、支书还有小老君的民兵队长,他们面面相觑:这、这是啥破枪法?!   枪口那么近,只差没抵到靶子上了,这……这也打不中?   罗旋已经有点气急败坏,“这个靶子不标准,得换个靶子!用大门板才行。”   “嘭——”   这一次,顺利击中了那张1.2米宽、2米高的大门板。   “欧耶!10环!厉害了我的个乖乖,简直就是神枪手之姿啊。”   只见罗旋一声欢呼,从大队部的墙上抠下一块石灰,一下子就跑到门板前画起了圈圈……   “这也行?!”   小老君生产队的大队长、支书们目瞪口呆,“先开枪,然后再画靶子?”   民兵队长喃喃自语,“这样子打靶,那可不得枪枪10环?”   大队长使劲儿甩甩自己的脑袋,“去,去通知所有的社员们,以后……以后大家伙儿可不敢进山了!   鬼才知道他们狩猎队的枪子儿,会往哪飞……”   “对对对,这些家伙的枪法,也太吓人了!”   民兵队长撒腿就跑,“还是这种大威力的步枪,一枪干下去,能穿一串。看来,以后真不敢进山去了……”   远处的周老二见状,悄悄地朝着罗旋伸出了大拇指。   罗旋瞪他一眼:老子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你还给我喝倒彩?!   啥人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狩猎队弹无准头   “砰砰砰——”   宁静的山里面,自打狩猎队入驻之后,便不再平静。   整个大老君、小老君一带,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土匪猖獗的艰难岁月一般。   只不过,以前的土匪会祸祸人。   而如今的狩猎队,却是来“帮助消灭破坏庄稼、威胁到社员们的生命财产安全的野猪、野狼,支援小老君的农业生产建设”的。   一到深夜,那些吃饱了撑的家伙,便开始作怪。   “砰砰砰——”   时不时地来几枪,鬼才知道他们半夜三更的,在打什么鬼的猎!   还别说!   狩猎对刚进山不久,便打到了一只野山羊、一匹母野狼、还有一只80来斤的野猪。   至于其它的野鸡野兔、斑鸠画眉、老鹰山鸡,狩猎队倒也打到了一些。   那头野山羊和野猪,是真的。   有五三式步枪在手,皮糙肉厚的这头半大野猪,真还经不起7.62口径步枪的强大穿透力。   一枪打的野猪当场就是一个倒栽葱、两枪就能打的它奄奄一息!   至于那匹野狼……其实是以前跳崖而亡那只母狼。   由于母狼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它的躯体已经被野兽啃噬的支离破碎、残缺不全。   罗旋只捡了野狼的一只耳朵,拿到小老君大队部,去向大家伙儿展示了一下下狩猎队的战果。   对大队长他们宣称,那匹母狼极其凶残!   狩猎队员们在慌乱之中,乱枪齐射,生生把那匹母狼给打成了马蜂窝!   大队长他们一想到五三式步枪“打进去一个眼、穿出来一个洞”那种强大威力。   心中不由替那匹野狼默哀了三秒:太吓人了!   乱枪齐发,打在一匹只有区区3,40斤的野狼身上,那是何等的惨烈?!   别说狼皮废了,恐怕就连狼身上的骨头,都找不出来几根完整一些的……   大队长等人,看完狩猎队的战利品展示之后,当即便再次下令:以后小老君通往大老君那一带,严禁生产队社员们进山!   太恐怖了!   看看狩猎队这些家伙,活活把一头野猪,给打的支离破碎、血水内脏流了一地……   民兵队长一看就知道,这些家伙的枪法真不怎么样,才会把好好的几十斤肉,给糟践成了剔骨肉。   展示完战果,罗旋找人帮忙把这些猎物,往正兴大队那边送。   毕竟,   人家廖大队长、老支书他们也需要一些成绩,好给上级、还有广大社员们一个交代。   猎物好处理,只要能够给大家伙补充肉食,社员们都会笑逐颜开。   至于母狼的残躯,罗旋与狩猎队的人,已经合力把它掩埋掉了。   那是一匹伟大的母狼,理应得到一些尊重。   自此以后,狩猎队时常出没于深山老林之中,时不时地也派人往山外送猎物。   以给正兴大队的社员们,补充补充肉食,顺便再领取一些子弹、给养回来。   小老君山脚下,深山之中。   这一天,罗旋和狩猎队的成员们,正在搭建的窝棚里休息。   “罗旋,你真的给我们包分老婆啊?”   猴子一脸猥琐的凑近、正在烤野兔肉的罗旋,“以前我只听说过,组织上会帮那些积极分子、先进分子组建家庭。但咱这种身份……嘿嘿,你该不会给我,找一个傻子回来吧?”   “啪——”   愣头愣脑的龚贞刚,一巴掌重重的呼在猴子的后脑勺上,“咋和我们的罗旋说话的呢?人家罗旋是有大本事的人,干的都是寻常人干不了的大事!   你敢怀疑,那你滚回你们生产队去种地呗,想跟着罗旋混的人,排几里的长队哩。”   猴子揉着后脑勺,满面惧意的回道:“我哪是怀疑罗旋做不到嘛,我这不是单身久了,像咱这种身份,又没好出身的姑娘愿意嫁给咱们。所以……所以我才问问。”   罗旋淡淡的看了猴子一眼。   见蹲在一旁给野鸡拔毛、准备做“风干鸡”的三世,他此时也是满脸的八卦。   便开口道,“你们放心。我今天把话搁这……不出一年,你们都能挑到称心如意的姑娘。   若是到时候,你们还是冷锅冷铺盖的话,我就自己跳上去给你们暖床,咋样?”   罗旋来给自己暖床?   朝思暮想都渴望着、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的猴子,顿时就被罗旋给整的不会了……   “噗嗤——”   三世实在是没忍住笑,“我们要你干啥?你又不比我们少一点,哈哈哈!”   一旁的龚贞刚,满脸决绝的点点头,“罗旋,我信你!”   最刚开始的时候,   龚贞刚在他们生产队里混得极其艰难,这才不得不跑到采砂场,去干那种重体力活。   以求能让自己吃得饱饭。   当时罗旋答应的龚贞刚、和李述怀他们,自己每天给会他们一些粮食。   每个月,大家都可以借支6块钱作为零花。   等到年底的时候,采沙场会拿出大部分都利润,给大家伙儿分红。   龚贞刚干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感觉人家罗旋确实是言出必行、说话算话。   尤其是这一次,   龚贞刚和李述怀离开采沙场、加入狩猎队的时候。   采沙场当即就把他们两个人的分红,给算了出来:每个人,居然足足分到了37块4毛2分钱!   这可是龚贞刚、李述怀自打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有史以来分到的最大一笔钱呐!   以前两人在各自的生产队里,一年下来,也就才分到5,60块钱。   而采沙场里,两个人才干多久?   要是能够干满一年的话,照这个架势下去,一个人恐怕能够分到好几百块钱呢!   口粮有保障、零花钱也有。   那收入,绝对不会比城里那些吃公家粮、拿铁饭碗的工人低。   可人家那些工人是什么人、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因此,   当罗旋告诉龚贞刚,说参加狩猎队、进山里去开荒种地,到时候他的收入,虽然会和采沙场的工钱、分红差不多。   但如果龚贞刚他们跟着自己进山的话,会有额外一个好处:罗旋保证给他们解决婚姻大事。   而且,还是那种出身好的黄花大闺女,让大伙儿挑!   有粮食吃、有工钱拿。   最重要的,竟然还能娶到老婆?   当时龚贞刚,虽说对此还是有一点点疑虑。   但他看见罗旋盖房子、办采沙场,就足以证明罗旋的能力,已经远远超乎龚贞刚自己的认知了。   如今,   如今罗旋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进山来组建狩猎队……要说罗旋没有更好的规划,谁会信?   因此,现在的龚贞刚已经下定决心:跟着罗旋屁股后面厮混!   反正人家罗旋有肉吃,咱也能落得一口汤喝不是?   要是没有罗旋,这几个不受待见的家伙,还饿着肚皮在生产队里玩泥巴、修地球哩!   兔肉飘香,秋风送爽。   几个人正啃着烤兔、就着掺杂了玉米碴的米饭,吃的正香。   李述怀装作无心的问,“罗旋啊,我看这山里面的姑娘,似乎也并不是太多。而且,我感觉她们心底里面,还是渴望嫁到山外去的。”   罗旋看他一眼,“没那个脑子,你就别和我玩心眼了。你是不是想说,你们呆在这大山里面,和半个野人差不多,怎么可能能够娶到老婆吧?”   “这世间上的万事万物,是会变的。”   “搁在前几年,如果有人说小老君的土匪,会被清剿的干干净净,你敢信?   要是三个月前,我跟你说采沙场会很赚钱,你还不得吐我一口?”   罗旋道,“现在山里的姑娘想嫁出去、外面生产队里的姑娘,她们心心念念就是想嫁给城里人。   那我说不久以后,或许会有外面的姑娘,想嫁到山里面来,你肯定也不会相信的。”   “我信!”   正忙着啃肉的周老二,一抹嘴。   大声道,“反正罗旋以前说的话、做的事情,都是办成了的!现在你说啥,我都信。”   罗旋踢他一脚,“你信有个鬼用!又不是你要急着讨媳妇儿。”   哑巴并不聋,他也是能够听到大家说话的内容的。   闻言,他赶紧伸手指着自己,嘴里“啊啊啊”的嚷嚷!   “放心,你也能娶到老婆。”   罗旋笑道,“到时候,我会来问你‘哑巴,要婆娘不’?”   哑巴赶紧点头,就如同在向罗旋磕头一般。   “哈哈哈——”   大伙儿顿时笑翻!   至此,狩猎队众人的心思,这才算稍微安定下来了,一门心思的准备在山里发展。   在山里呆了几天。   罗旋辞别了狩猎队,又去给卜耀明、杜仲家分别送了一些山货、猎物,便起身往山外赶。   上一次,   自己答应陈晓端,要去县城里面参加文艺汇演,现在算算,时间已经临近,得赶紧出山准备进城一趟了。   罗旋顺便也打算去找“全耗子”,再卖上一些“黄货”、换一些现金回来。   狩猎队就是一个吞金兽。   他们打到的猎物有限,早期得把这些野鸡野兔,拿回正兴大队去交差。   其中一部分猎物,需要用来给三世、猴子他们改善伙食。   山里面呆着的日子枯燥,也很辛苦,不把伙食给他们搞好一些可不行。   再加上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们,现在不能进深山里面去打猎。   为了平息他们的怨气,狩猎队也需要时不时的弄一点猎物,拿去给他们分享,以安抚住他们心中的不满情绪。   这样一来,   本就收获不多的猎物,还不够给正兴大队送回去、不够给那几个家伙塞肚皮的,哪能卖一分钱出来?   现在自己天天需要给他们管饭、每个月还得给他们支付一点工钱。   再加上在山里面开荒种地,不少农具也得花钱买。   这样一来,自己卖蘑菇那点钱,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好在自己空间里有粮食、有被褥,这还能节约一大笔钱,要不然的话,手头上的钱就会更加的紧张。   辞别了狩猎队、卜耀明和杜仲他们,罗旋于落幕时分,总算回到了红星乡上、那座自己租住的小院之中。 第二百四十六章 侬在车里我躲车顶   老式“嘎斯”车似乎要散架了一般,吱嘎吱嘎的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   罗旋和20多位精挑细选出来的同学们,连同带队的袁校长、陈晓端,还有那位胖胖音乐老师,一起坐班车往县城里赶。   车厢里塞进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大家脸贴着脸、鼻子对着鼻子。   要是遇到对面的家伙爱干净、勤刷牙的话,还要好一点。   要是遇到有牙龈炎、或者是吃了大蒜的家伙,很幸运的站在自己对面的话……   那个酸爽!   让人躲也无处躲、让也没处让,只能憋着气,尽力让自己减少呼吸的次数。   但鳖的时间长了,没人受得了汽车那种颠簸、摇晃,终究还是只能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   只不过,   得尽力把自己的脸侧到一旁、尽可能的把自己的脑袋埋低一些,以避免吸入对方呼出来那股烂鱼烂虾的糜人气息……   临近中午的天气炎热,车厢里更是挤的泼水难进。   人与人之间,丝毫没有半点空隙。   不要说挪动身体,就是大家伙儿想换换个姿势、稍微歇口气,也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汗味、狐臭味、脚臭味……   甚至还有抽叶子烟的老农,不顾别人的感受,正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吧嗒着他的旱烟……   这就惨了!   那玩意儿和生化武器差不多,直熏的人泪流满面、咳嗽不止。   袁老师原本想打算和陈晓端,一起挤在同一张座椅上。   美其名曰:方便一路上好探讨一下这次汇演的细节问题,顺便再谈谈学校里面的各项工作。   但陈晓端却说她晕车,不想说话。   就把罗旋和另外3名女同学,给叫到跟前,5个人,全都挤在那个3人座椅之中。   车厢里实在是太挤了!   那些站在过道里的人,甚至都不用伸手去抓吊环、把手,凭借着自己周围的乘客身躯,就能保持站立不倒。   密密匝匝、紧紧实实。   大姑娘容易挤的大了肚皮,而大肚婆则很容易被挤的瘪了肚子……   其拥挤程度,比农村里看电影的时候,还要拥挤好几倍。   就这,   班车司机犹嫌拉的太少,一路上还在不停的下人、上客。   下车的下不去,就只好从窗户里往下跳。   上车的上不来,也只好从车窗里往里钻。   不少乘客们都纷纷猜测:司机是故意往那种坑坑洼洼的路上行驶,企图将车里的人摇得松散一些,才好往车里塞人。   罗旋紧贴着陈晓端而坐。   想方方正正的坐,那是不可能的,大家只能侧着身体,试图尽力替别人省出一点点宝贵的空间。   陈晓端丝滑的皮肤,在如此闷热的车厢里,竟然还保持着丝丝微凉,如同冬日里的油脂。   温润如白玉、丝滑若凝霜。   尤其是那股若有若无的迷人气息,如同春雨过后微风中的、那股淡淡的泥土味夹杂着的青草气息……   让人闻着,倍感心境祥和,心灵一片空泰,不由自主的便陶醉其中。   久久不能自拔……   其实自己后世30多岁的心理年龄。   这一世,却是14岁的身体。   这就造成了罗旋对自己的生理特征的认知,有些时候还是会出现些许混乱的。   自己以前和陈晓端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半点男女之间的性别问题。   两个人交往,都是非常随意而自然、阳光且温馨的。   罗旋也没仔没仔细去想过,陈晓端和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关系?   现在被生生挤在一起,罗旋实在是不想给两个人之间的交往,掺杂进半点世俗里的东西。   山谷幽兰,不应该沾染尘埃。   陈晓端身上,有这个时期很罕见的典雅、温润、高贵之气,理应得到一丝呵护。   百花齐放,和谐共存,才能有多姿多彩的人生。   见躲无可躲,罗旋便趁着司机停车那一短暂的间隙,翻身从窗户上钻了出去。   “罗旋,你干啥?”   陈晓端见状,赶紧伸手拉住罗旋的腿,嘴里焦急的问,“这样做多危险啊,你干嘛要爬出去呢?”   此时的罗旋双腿还踩在座椅上,上半身已经伸出了窗外。   将手伸的老长,反手抓住了车顶的铁皮边缘。   “车里面太闷了,我坐车顶去。”   窗外传来罗旋飘忽不定的声音,“那上面凉快。”   此时临近中午,日头虽然说有点毒,但车一旦开起来了之后,就会有阵阵不冷不热的风刮过。   坐在车顶,确实要比车厢里面舒服一些。   更重要的是,那样就可以离陈晓端远一点点……   那股草木清香味道虽说好闻……   可它上脑……不是,它太上头了!   罗旋力气大、主见也大,陈晓端向来性情寡淡,绝不是那种喜欢强求什么的人。   她见实在是拉不住罗旋,也就只好随他去。   等到罗旋翻到车顶,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期的公共汽车车顶,是有一圈看着铁围栏的货架的。   由于搭乘班车的人,除了二十来位师生,其余的多半都是些生产队的社员。   即便是车里还有少部分的城镇职工、居民,他们到乡下去走一趟亲戚,多半也会带点鸡鸭鹅回去。   因此,   这一趟班车的车顶货架上,现在已经堆了不少的公鸡、母鸡,鸭子、兔子。   罗旋以为只有自己才想到的,爬到车顶上去坐。   没成想,原来车顶上早就有了好几位大神了!   他们一见到罗旋往上钻,便热情的伸出手,帮忙把罗旋给扯了上去,“哈哈哈,小兄弟啊,原来你也在车厢里呆不住啊?”   其中一位汉子笑道:“那里面挤一点,倒还能忍忍。可抽有人旱烟,这就实在是呛的人难受了!哈哈哈,还是这车顶舒服一些。”   这个时代的人,帮助别人的时候,是不吝惜出力气的。   大家帮着罗旋,将那些家禽往旁边挪了挪,这才腾出了一小块地方供罗旋坐下。   亏得这种货架子上有很多缝隙,也正好遇到自己坐的那点地方,没有鸡鸭粑粑……   坐在车顶上,手中抓着货架站围栏。   等到“嘎斯”汽车艰难地发动之后,一阵阵略带微微腥躁味儿的风吹过。   那感觉,确实比窝在车厢里舒服多了!   至少,自己不用在陈晓端身上的那股草木清新味道、和大家身上的汗味中左右为难了。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挺折磨人的……   这辆破旧的班车,就这么走走停停,摇摇晃晃,嘎吱嘎吱。   不到30里的路程,足足摇晃了快3个小时,嘎斯汽车终于在下午1点钟的时候,晃晃悠悠的开进了县城。   袁老师他们在动身之前,就去乡公所借用里面的摇把子电话,给县里的“新民国营招待所”打了个电话,请对方给自己预留几个房间。   按照袁老师最开始的计划:   陈晓端和音乐老师,两位女同志住一个房间。   他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   领导嘛,当然得有个领导在派头。   ——代理校长,他也是校长!   理应享受单人间的待遇,级别在那里搁着呢。   而其余的学生们,则分为男女两大帮子,统统都去住大通铺。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   同学们今天一大早就起了床,然后在学校里面集合、排队,再赶到红星乡的汽车站去挤班车。   路上又摇晃了这么久。   此时的师生们,一个个早已是疲惫不堪、饥肠辘辘。   袁老师走在前面。   音乐女老师和陈晓端,二人紧随其后,带着一大帮子学生,就往国营招待所里面走。   他们准备先进到各自的房间里,洗上一把脸,然后再组队出来,也好一起去吃饭。   不曾想,   在国营招待所,那个破旧的柜台上。   平日里喜欢拿腔捏调的袁老师,却遭到了柜台后面、一位烫着卷卷头的女服务员的一通白眼:“啥?留房间?谁给我通知了?这事儿,是上早班那位同志管,我不知道。”   袁老师忍住气,低声道,“我们已经预定好了几个房间,麻烦同志你带学生们先去房间休息一下,至于入住手续,我这就和你办理一下。”   女服务员一翻白眼,“别说那么多,先把入住手续办齐了,我再带你们去开门。”   这是别人的山头,由不得袁老师玩一言堂。   无奈之下,袁老师只好从公文包里掏出介绍信、县文工团的邀请函,递给那位女服务员看。   “单人间一间,308号房,一晚上住宿费2块3角3,押金5块钱。”   女服务员慢慢吞吞的拿起钢笔,在登记薄上面写下客人姓名、职位、来县里的目的、准备住几天等等信息。   袁老师递过去一叠钞票。   但那位女服务员,却只慢慢吞吞的从里面数出来7元2角3分钱。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脑子不够用。   反正一次她只能处理一个业务。   办理好单间入住手续,女服务员又开了一间男同志的大通铺。   大通铺一个人是6角4分钱,押金每人1块钱。   12位男同学一共交了19.68元。   办理好这两笔业务,女服务员便从柜台后面挂着的一大串钥匙里,抽出两把钥匙。   只见女服务员站起身来,就准备带着袁老师他们去房间。   袁老师见状,不由一愣:“呀,等等这位同志,我们还有13名女学生、2位女老师,还没有安排入住哩。”   “你去别地招待所看看吧,我们这里只剩下2个单间。那个供女同志住的大通铺,也只有6个铺位。”   女服务员头也不回的说道,“今天晚上,我们这家招待所里,已经安排不下那么多人了。”   袁老师勃然大怒,“你咋不早说?!咹,等我们住下一半的人了,你才说安排不下另外的一半?”   “吼什么吼?你这个同志,素质咋这么低呢?”   女服务员驻足,   扭身瞪着袁老师道,“我啥时候答应过你,能够给你们统统安排下去?咹,有理不在声高对不对,你靠吼,就能解决问题吗?   真是的!   我看你还像一个知识分子,说话咋这么没有哈数呢?”   “你!”   袁老师脸也气红了、脖子也变粗了……   “吭哧吭哧”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音乐老师心里,其实并不支持年纪轻轻的袁老师当校长。   年轻人嘛,稍微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尾巴总是有点夹不住。   她心里其实是支持后勤赵主任,来当这个校长的……毕竟音乐老师和赵主任共事多年,搭得上话。   他们都是快退休的老头老太,有共同语言。   此时,   她看见袁老师吃了瘪,心中不由感到有丝丝惬意。   但由于自己一出来,和袁老师此时就算是一个集体的,所以袁老师吃的瘪,她的脸上也挂不住。   因此   音乐女老师挺身而出,对那个女服务员道,“那这位同志,麻烦你能不能帮我们把房间退了?   我们再去别的招待所看看、能不能一次性的,把我们所有的人都安顿下去?”   “退什么退?”   女服务员的气势,比同样是卷卷头的音乐老师还足,“我们单位有规定,不能擅自撕毁登记薄、坚决不能涂改账本……你都一把岁数了,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你——”   这下子,   该轮到音乐老师噎住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城里人好凶   这个时期,号召人人平等。   所以这一平等啊,就连高级小学的堂堂袁校长,在人家服务员面前,也得吃一只大大的老鳖!   他还没法还击。   只因为国营招待所也是“国”字头,红星乡高级小学,也是“国”字头,这谁也奈何不了谁。   没办法,不是同一个系统。   嘿,你管不着!   这就相当于有一点:到了我的山头,我说了算。   如果哪天我栽到你手里了,那就只能算我倒霉……   眼见袁老师、音乐老师杨老师,相继栽了个大跟头,站在后面的陈晓端刚刚要准备说两句。   却被罗旋悄悄地给拉住了。   陈晓端柳眉微皱,低声问,“干嘛要拉住我啊?这个女同志也未免太过分了,这种工作作风怎么能行呢?”   罗旋嘿嘿一笑,“那你上去,就能让她变得客气些啊?你就能让她退钱、退房?”   陈晓端一愣,想了想。   然后摇摇头。   这不就完了嘛,既然你站出来也是吃瘪,那何苦要去给自己找难堪?   自己之所以要出面阻拦陈晓端,   那是因为罗旋不想看见陈晓端,被那个母老虎也似的女服务员,给收拾一顿。   如果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那自己就不得不出面、狠狠的报复那个女营业员一顿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袁老师和杨老师,他们与自己的交情一般般,这两个人,平常也没帮过自己什么忙。   所以罗旋没必要,为了他们而强出头。   要是走到哪,就斗哪。   自己倒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只是没那个必要而已。   斗斗鸟还有歇息的时候呢!   要不然,哪来的小斗斗鸟?   最终。   在这家“新民国营招待所”里,安顿了那12位男同学、和袁老师。   而剩下的13位女同学,还有陈晓端、杨老师,就只能跑到别的招待所去碰碰运气了。   由于荣威县20多个乡的学校师生们,明天都会来参加这个汇演。   因此这一天,来县城里面投宿的学生、老师就非常的多。   以至于县城里面招待所的房间,普遍都比较紧张。   等到好不容易,把大伙儿都安顿好了,此时的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   简直快饿死个人了!   在陈晓端她们忙着去找招待所、办理入住手续之际,罗旋则跑到原来那个黑招待所里,登记了一间单人房。   按照以前“全耗子”告诉自己的联络方法,罗旋在窗户玻璃上贴了一张纸,以便告诉“全耗子”,自己有事情找他。   等到办完这一切。   罗旋溜溜达达的,独自一个人跑去馆子里面大吃了一顿。   吃完饭,这才慢慢悠悠往“国营新民招待所”那边走。   因为先前陈晓端她们,带着女学生出去找招待所的时候,就已经和袁老师口头上约定好了:到时候在这家招待所门口集合。   然后大家再一块儿出去吃饭。   由于这一次,是学校里面组织的重大文艺活动,因此所有的费用,都是在学校的办公经费里面拨款。   但这个时期的学校,可是名副其实的清水衙门。   老师们的工资,时常都会被拖欠、或者是扣掉一部分,作为兴修各种基础设施的捐款。   因此,   袁老师花起钱来,也是特别的精打细算、想方设法的节约每一分钱。   当然了,袁老师刚才给自己开了一个单人房,这是和乎规定的。   因为什么样的行政级别,出差的时候,应该住什么样标准的招待所、用餐标准是多少、每天的出差补助是多少……   这些东西,都是有着非常详细、而严格的规定的。   袁老师只不过是完全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罢了。   等到罗旋赶到地方的时候,袁老师、陈晓端他们,已经在招待所旁边的“荣威县粮食粮食局职工之家”的饭店里,开始用餐了。   这个时期,   有不少国营单位,为了给自己的单位上创造一些效益,就会打着“职工食堂”、或者是“工人之家”这一类的旗号。   在临街的铺面里,开办国营饭店。   袁老师看见罗旋溜溜达达、不慌不忙的走到饭店门口。   抬头淡淡地朝着罗旋招了招手,“你瞎跑个什么呢?大家都是集体活动,就你偏偏要一个人到处溜达。   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这县里,可比不比红星街上,街道可多着呢。   算了算了,快过来,吃饭吧。”   罗旋鼻孔里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屁大个破县城,东边儿放个屁、西边就能闻到臭气。   这也能走丢?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这个时期的社会治安,那也是相当的好!   自己也不用担心有拍花子、割腰子之类的事情……至少,他们不敢公然干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要不然的话,抓住了就是一颗花生米。   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见罗旋脸色有异,陈晓端赶紧朝罗旋眨眨眼,“你也饿了吧?赶快来吃饭。”   饭店里面,男女同学分为两桌,一桌子坐8个人,但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桌子边上又挂了2个。   至于长余出来的学生、实在是坐不下的,就只能和老师们挤到一个桌子上。   黄华德也和袁老师、陈晓端他们坐在一起。   见罗旋一出现,黄华德赶紧跑到饭店门口。   拉住罗旋就往里走,“我刚才还在到处找你呢!来来来,挨住我坐,我也好给你盛饭。”   在黄华德的心中,他知道罗旋是有大本事的人,不但能够轻松跳级念书、而且小小年纪就能够盖房子。   还借钱给自己买白球鞋。   更重要的是:罗旋他竟然能够帮忙,搞定黄华德姐姐的工作问题!   这本事……啧啧啧!   袁校长都做不到!   所以,黄华德对于罗旋,心中是实打实的敬佩和感激涕零的……   今天学生们的用餐标准,是四菜一汤:红烧豆腐、清炒苦瓜,山笋烧剔骨肉、水煮蔊菜。   汤是不要钱的“三合汤”。   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这些学生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个饭量都特别特别的大!   再加上今天,大家也是饿的慌了。   因此一盆2斤的杂粮饭,刚刚一端上来,便被学生们一扫而空。   再来2斤,又是眨眼之间,饭盆儿就见了底。   再端上来一盆,装着2斤分量的杂粮饭,同学们盛饭的速度,这才放缓了许多……   至于桌子上的菜,此时早已经见底儿了。   脸皮稍微厚一点点的同学,也不怕谁笑话。   等到盘子里只剩下一点点汤汁儿的时候,他们干脆就直接把米饭打到菜盘子里,将就着那么一丁点菜汁,就能干下去一大盆饭。   而其它没有菜可吃的学生,则端起那盆“三合汤”,就往自家碗里倒!   还振振有词的美其名曰:汤泡饭,既松散又好干……   (干,意思就是吃。巴蜀俚语,干饭相当于吃饭。)   男同学这边吃的酣畅淋漓。   大家充分发挥了一不怕没菜、二不怕杂粮饭噎人的大无畏精神,顷刻之间,就将桌上的4菜1汤连带8斤米饭。   给干了个干干净净!   连菜汤都不会剩一滴……   男同学这边上演了群狼抢食,女同学那边,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那些生产队里出来的女生,由于家里更为侧重男生、这个以后的壮劳动力。   所以,   大部分从生产队里出来念书的女生,她们平时,其实很难能够吃饱。   就像每天中午,站在学校灶房外面喝凉水充饥的人群之中,女生就占了其中大部分……   现在陡然进一次饭店……还是县城里面的大馆子。   虽说吃的菜品不怎么样。   但按照生产队里的生活水平,来衡量的话,也几乎只有过年、或者是去吃席,她们才能吃到这么一顿丰盛的饭菜了。   所以,这些女生如今吃起饭来,也绝不会客气。   别看她们端着碗吃饭,看起来似乎要斯文一些。   但其实,   她们一边在往嘴里扒拉着米饭,眼睛却在却在菜盘子、和盛着米饭的大盆之间,来回的巡视。   要是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这些女同学的筷子,总能精准的夹到,自己早就瞄好了的那一块菜叶……   要是遇到新的一盆米饭上桌,这些女同学,总能及时将自己碗里那最后一口杂粮饭,给扒拉进嘴里。   然后,赶紧再去盛上满满的一碗……   饿到极处,长期饿到心生恐惧,饭桌上便没了情谊。   拼的就是一个吃饭技巧。   讲的就是一个手速。   在尽可能表现的斯文一点的前提下,要尽量的把饭菜吃进肚里。   这是生产队里的姑娘们,打小就逼出来的求生绝技,着实让人心生佩服。   见到这一幕幕,陈晓端和罗旋的心中,总是有一股莫名的酸痛。   眼眶里,似乎总有什么东西想要流淌……   “罗旋哥,你快吃啊。”   黄华德每一次夹菜,都是先给罗旋夹一筷子。   这家伙夹菜极有分寸,总是夹那种不是特别显眼、块头不是最大的那种肥肉……   剔骨肉里,其实也没什么肥肉。   不是肉筋,就是瘦肉渣。   所以黄华德的筷子,总是挑那种中等块头的、带着一点点肥油那种肉渣,放进罗旋的碗里。   然后他才会再次伸出筷子,去夹那种更小的肉沫,放进他自己的碗中。   看得出来。   黄华德家教良好,使得他的行为举止,都暗含一点不显山不露水的分寸和自我克制。   其实,   这个时期的小孩、尤其是生产队里的孩子们,打小都是在争抢中、在算计中长大。   家里就那么多的粮食,一年到头吃肉的机会,拢共就那么几回……   要是不争抢、不算计的话,那就真的吃不上了。   除了他们的爹娘,这个世上没人会惯着他、没人会让着她……   小地方、尤其是生产队里,能够像黄华德这样懂得自制的孩子,其实并不是特别多。   罗旋其实已经吃过独食了。   但为了应付这种场合,也勉勉强强给自己盛了半碗饭。   吃了几口黄华德、还有陈晓端给自己夹的菜,罗旋慢嚼细咽的,端着碗在那里拖延时间。   等到吃完饭。   袁校长指使罗旋拿着粮票、还有2张10块钱的钞票,去柜台上结账。   他先前在招待所,吃了服务员一只老大的大鳖。   现在的他,心里实在是有点怕了:娘的,县城里的人好鸡儿凶。   特么的,竟然不买老子这个堂堂校长的账啊!   袁老师生怕自己又在全体师生面前,挨上服务员的一顿训斥,使得他再丢一次脸面。   这才打发罗旋去结账。   陈晓端,他不好意思对人家指手画脚。   那个老娘们儿杨老师,袁校长感觉自己叫不动她,一个不小心,还会招来两只死鱼眼。   想来想去,也就罗旋不软不硬,正好拿捏。   原本这个时期的国营饭店,是需要先在柜台上交足了粮票、点好菜,给完钱了,才能上桌吃饭。   但今天情况特殊。   一下子就来了29位师生,饭店的柜台上,也搞不清楚这些人最终究竟会干掉多少米饭。   所以,   饭店里这才额外的,允许袁校长他们先吃后算账。   反正都是公家单位,利润全部往上交、花钱全靠上级往下拨。   不管赔了挣了,反正有公家全部来兜底。   公对公,谁也不怕谁赖的了账。 第二百四十八章 年轻的母耗子   刚刚吃完饭。   袁校长就要带着全体师生,先去县里的大礼堂里走上一遭。   他这是打算让同学们,先熟悉一下里面的环境、感受一下舞台上的灯光。   其实,就连袁校长自己本人,也是想去熟悉舞台的台阶、甬道的构造的,免得到时候获奖了,自己上台发言的时候,找不到路。   既然带队来参加表演了,谁还没点获奖的小憧憬啊……   万一就中奖了呢?   所以袁校长要是不提前把通往舞台的台阶数数,万一到时候上台之际。   脚底下滑了一下,那该多不好?   领导肯定会觉得自己不够稳重,才取得了一点点小成绩,就这么浮躁……   那样,不好。   影响前途。   仕途无小事,怎么小心一些都不为过。   职场之上,不比生产队里那么随意。   有可能在正确的地方、当着一贯正确的人,放了一个错误的屁,就有可能是自己仕途上的灭顶之灾……   不可不慎。   “罗旋,你怎么不去?”   见出了饭店,罗旋就往别的地方走。   陈晓端赶紧快步上前,拉住罗旋的手臂问,“我们大伙儿都去礼堂,你这是准备去哪啊?”   罗旋挣扎了一下,摆脱她的柔夷,低声道,“我又不上台表演。跑去感受那灯光干啥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迎光流泪、见光死的毛病。”   陈晓端和罗旋也是惯了,知道罗旋嘴里,会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理论   闻言,陈晓端掩嘴咯咯一笑,“我只听说过,有种迎风流泪的红眼病。却没听说有迎光流泪……还来个什么见光死?你又不是盲鼠,咯咯咯……”   “不用在乎这些细节。反正今天我就不用去了,明天才正式表演呢!”   罗旋一边往旁边溜,一边说道:“到时候,我跟着大家一块儿去,看看热闹就行了。你自便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过去了。”   陈晓端见罗旋真是铁了心不去,不由低低的叹了口气,“我希望你也能去,有你在身边,我就感觉这心里呀,要安稳许多。”   “明天,明天一准儿出现在大礼堂门口。”   罗旋摆摆手,已经走的远了。   自己给全耗子留了暗号,谁知道那个神出鬼没的组织,到底什么时候会给自己回音?   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等他、哪有人家等自己的道理?   至于陈晓端那边,如果自己陪在她身边,只不过是让她心里更为踏实一些罢了。   毕竟自己是陈晓端,在这么多人当中,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但其实陈晓端去大礼堂那边,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个时代,谁还敢在街上欺男霸女的话……   信不信县府分分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王法?   回到黑老幺那个隐藏在居民楼里的黑招待所,罗旋便关起门来,仔细在门窗缝里寻找,想看看有没有全耗子塞进来的纸条啥的。   找了一圈,但却一无所获。   于是罗旋便合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头的发呆。   又等了一会儿,门窗处毫无半点动静。于是罗旋便运起意念,闪身进了空间。   有了空间的加持。   也没有任何威胁,加上现在给狼崽仔们,买回来的六罐奶粉已经到货。   吃得饱、又吃的好的小狼崽们,犹如打了气的皮球,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生长着。   原本正在空间角落里嬉戏的3只狼崽,一见到罗旋进来,便赶紧停止了打闹。   一股脑的跑到罗旋跟前,齐齐蹲坐在地上,眼巴巴的望着罗旋。   而在它们面前、端端正正的摆折的,正是那只母狼的耳朵。   自打上一次。   罗旋将那只母狼的耳朵捡回来一只、并展示给小老君生产队的干部们看过之后,罗旋便将这只残缺不全的狼耳,放进了空间里面保存。   3只狼崽,在耳朵上面能够闻到它们熟悉的气味,知道这是生下它们那只母狼的器官。   所以它们天天会叼着这只耳朵,在空间里玩耍,一刻也不会让这只耳朵离开它们的视线。   哪怕睡觉,狼崽们也是把这只耳朵,给紧紧的护在怀里。   一刻也不松懈。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空间的加持、还是这3只狼崽原本就聪明。   反正自打有了这只狼耳之后,3只狼崽似乎开启了灵智一般,忽然之间好像就通了人性。   它们的悟性,也一下子变得通透起来。   罗旋教它们什么,3只狼崽很快就能学会。   自己告诫一下这些狼崽,什么东西不能乱咬、什么东西可以碰,3只狼崽一下子就能领悟。   现在罗旋调教起这3只狼崽,已经是越来越轻松了。   检查了一下空间里的秧苗、玉米苗,见它们的完好无损。   罗旋这才伸出手,   揉了揉3只狼崽的脑袋,并给它们各自喂一块煮的半生不熟的兔肉,以示嘉奖。   随后,   罗旋便在空间里生火熬粥。   3只小狼崽的食量,现在已经越来越大了。自己现在进空间里,来给它们的喂食次数,也是越来越频繁。   用上次办乔迁宴剩下的山羊内脏、再加上一些大米、奶粉熬一熬,这就是喂养这些狼崽的上好食物了。   将粥熬在锅里,罗旋又去给那2只山羊,丢了几块红薯、捧了一些玉米。   随手扯几把空间里的红薯藤,这些就是山羊的饲料了。   现在那只母山羊,似乎已经怀孕了。   只是时日尚短,还不怎么显怀,罗旋也不是特别的确定它的肚皮,是不是真的变大了些。   ——管它呢,反正有小羊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到时候再去山里面,想办法买上一公一母,2只山羊回来喂养就是了。   空间里的大兔子,现在已经有15只了,现在自己基本上不会杀兔子来吃,而是留作给那3只狼崽以后当做食物。   和练习捕猎技巧的道具使用。   兔子肉没有一点油水,其实在这个大家都严重缺乏油水的时代,兔子卖得并不贵。   主要就是大家都嫌弃兔子身上,没肥油,不解馋。   因为兔子卖的最为便宜,所以罗旋打算,以后给这些狼崽仔们,就主要以兔子肉为主。   要是条件允许的话,自己时不时的再去食品站的大肉门市上,买上几副猪肺、喉管之类不值钱的东西,用来喂养它们。   毕竟这些狼崽越来越能吃了,不注意控制一下饲养成本的话,那也未免太败家了。   给满满一大缸的小甲鱼,丢上一捧蚯蚓。   再把在山里面,狩猎队打猎后弄到的那些山鸡内脏,一股脑丢给这些小甲鱼吃。   罗旋便转身去给那2只野猪、还有6只家猪喂红薯、玉米。   空间里的庄稼,是粗放型的种植。   而空间里除了那3只狼崽、还有那只百年老鳖,罗旋稍微用心一些之外。   其余的家禽家畜,也是采取的粗放型饲养方式。   空间里的动植物越来越多,要是不这样粗糙一点的话,那可真是能把人给累坏!   好在有空间的加持、还有那股神奇的泉水。   再加上空间里面,种植出来的红薯、玉米,它们的营养成分,似乎比空间外面的粮食要高出很多。   因此,   自己即便是采取粗放式的喂养,空间里面的这些动物们,也是长得贼溜的肥壮!   现在那2只野猪,恐怕已经有8,90斤重了。   按照这个速度长下去,赶过年的时候,恐怕正好能够赶上杀年猪的时节。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宰掉这2头野猪了。   也好给张大孃、丁大爷,还有廖大队长、老支书,包括狩猎队的家属们,统统给分上一些年货、让他们也乐呵乐呵。   自己嫌弃野猪没经过阉割,猪肉带有一股浓浓的腥躁味道。   但人家那些社员,他们不会嫌弃啊!   这个时期,   能够有肉吃就不错了,哪还能挑三拣四、嫌瘦爱肥的?   在空间里忙活一阵,   罗旋又躺下休息了一会儿,这才闪身出了空间,继续躺在招待所硬邦邦的床上发呆。   也不知道过多久,罗旋便听见门外的走廊里,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听这声音,应该是一个女子正在外面走路。   因为根据对方穿着半高跟皮鞋、而且走路的声音轻柔程度来看,她应该就是一位年轻女子无疑。   ——男人走路,落脚总归要沉重一些,楼板是空心预制板,会发颤。   而且一般来说,男人也没穿这种半高跟鞋的传统。   门外如果是老女人的话,脚步也应该不会这么轻。   毕竟她的底盘重。   老鸟,总归没有幼鸟飞的轻盈……   反正无聊,罗旋躺在床上不停的分析着、那位门外的过客成色、属性、以及她大致上的年龄段。   但却并没有起身去开门。   男人出门在外,也得时时刻刻注意保护好自己。   招待所里,天天人来人往。   所住的人,成分原本就很复杂。   尤其是像黑老幺的这种黑招待所,入住的旅客,恐怕没有一个是善茬。   因此,   即便是门外有人在那里“哒哒哒”的走路,罗旋也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准备给她来个静观其变。   大不了……大不了,那女子给自己冒出来一句:“后生,开门,来,姨想和你社个话……”   咱不理她就是了,她还能咋滴?   正在罗旋胡思乱想之际,只听见那道脚步声,走到自己住的这间房门外,声音就渐渐停止了。   看来,这女人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随后,   借助窗户上透进来的余光,罗旋分明看见门缝之中,被人塞进来一张小小的纸条……   “你不要试图打开门,想来看看我是谁。那样的话,就没有以后了……”   门外那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似乎她是贴在门板上说话的。   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变形,“好奇心太重,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若是知道太多了,对你也没啥好处。”   罗旋躺在床上,嘴里悠悠叹口气,“你是新来的吧?”   门外那个女子,或许是脑子死机,半响才咬着牙问,“你怎么知道?”   罗旋重重的叹息一声,“你话太多了。希望你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等到谈生意的时候,别让你来和我交易……我不放心。”   “咚!”   有人在门外跺脚。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门外之人快速离去,听那脚步声,似乎她毫无留恋之意。   只差没跑的飞起! 第二百四十九章 娃娃头雪糕   等到门外之人走远。   罗旋起身在门缝中,弯下腰捡起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今晚9:00,二道街街道办门口,那根电线桩桩下面见。   晚上9:00钟?   这个时期,人们一般都睡的很早。他们倒不是为爱发电,而是为了省电……   大家的收入都不高,每个月、每一天的支出都是经过精心计划的,能省点就得省一点。   再加上号召大家要多生孩子,所以向来积极响应号召的居民们,这个时候,多半在咬紧牙关,努力干活。   因此晚上9点钟左右,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会出来瞎溜达了。   而到了10点的时候,治安巡逻队,则会开始出来巡逻、开始对街上闲逛的人进行随机抽奖。   大多数县城里的居民们,此时不是上床干活睡觉、就是在准备干完活上床睡觉了。   那个时候的街上,所有的国营商店早已经打烊。   也就有几家国营饭店,这个时候或许还没有关门,或许还有几桌“打平伙”的职工、或者是吃请的领导干部们,还在里面用餐。   总之,   那时候的街道办里面,肯定是没有人了。   这个时期,街道办才刚刚成立3年左右。   在此之前,就没有“街道办”这个行政设置,所有的事务都由派出所来办理。   看来,这“全耗子”选择的时间节点,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不过这样也好,   这也说明“全耗子”的安全意识特别特别强,自己也能更安全一些。   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   直到下午5:30左右,罗旋这才离开房间,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吃饭。   在经过黑老妖那个值班室的时候,罗旋顺便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   此时,正好是5:30。   这个时期,所有单位、工厂的职工们,每天得6点钟才能下班,一个星期则需要上6天班。   要是遇到他们单位上出了一个“劳模”的话……那就准备7点下班、一个星期上7天班吧。   卷不死他!   罗旋准备趁他们下班之前,先去饭店里面吃点饭。   因为等到这些人下班之后,整个饭店里面都会吵闹的不已,大家推杯换盏、幺五喝六、呼朋唤友的。   到那个时候,想想吃顿安生饭,可就不容易了。   出了巷子,罗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反正荣威县城里,没准哪段街道上就会有一家“国营xxx饭店”,他们的味道有所差异、各有千秋。   但这些国营饭店的服务态度,都出奇的一致:全都是一个吊样。   服务员和顾客之间,毫无春天般的温暖,倒是时不时的,会来上一段战斗友谊……   服务员与顾客之间,碗筷盘子横飞倒不至于。   唾沫加横眉冷对,这倒是常事。   走着走着,路过了两家国营饭店,罗旋都不太满意,所以就没有走进去。   其中一家,   嫌弃它摆放在门口的凉菜柜上面,那个纱布没有遮挡严实。   里面有3,4只绿头苍蝇,带着它几个黑色的小苍蝇朋友,正趴在凉菜柜的猪头肉上大快朵颐。   这才是真正的“苍蝇馆子”啊!   而另一家。   罗旋则是嫌那个服务员,用他那个脏不垃圾的围裙,正在那里擦拭碗筷。   看的人脊背直发凉!   要讲究卫生?   屁!   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旧社会那些饭馆里的掌柜,为了让自己的店,能够在众多竞争对手之中生存下去。   他们倒是会严厉要求饭店里的小伙计、跑堂的家伙们,一定要时时刻刻绷紧卫生这根弦、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一定要干净整洁、千万别显得邋里邋遢的   以前,蒋某人倒是提倡过一段时间,要求大家说文明话、办文明事、做文明人。   只是后来就不了了之……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谁还文明的起来啊?   现在进入新社会了,也得再过上好些年,上级才会开始要求所有的饭店,必须做到一洗、二清、三消毒。   要求所有的饭店里面的洗碗池,得分成3个:第1个池子用来洗第一遍。   第2个水池用来清洗。   第3个水池用来消毒……鬼才知道这个消毒池里出来的碗筷,就那么直接拿给顾客使用,到底合适不合适?   但如今这些饭店,洗碗、清洗碗筷,大部分都是在同一个水池里完成。   服务员用围裙、抹布擦拭碗筷的事情,那就太正常不过了。   爱吃不吃,不影响工资。   所有人的工资,是和工资等级挂钩的;和单位上的效益好坏,没有半分钱关系。   罗旋正走着,忽地眼中映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晓端?!   只见她站在马路牙子上,正在四下里张望,似乎陈晓端正找谁,或者是在等什么人……   罗旋上前,还没有开口。   陈晓端不经意间转过头,原本有一些焦急的脸上,忽地如同玉兰花绽放一般!   周遭的景致,也因为她这一笑,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差点把罗旋给整的破了防!   “罗旋!你……你去哪了?”   陈晓端一个轻盈的一跳,从街沿上跳下来,想伸手拉罗旋。   半途却又把手缩了回去,只是开口问了一句,“你吃过饭没有?”   犹如旧社会里那些佃户干活归来,糟糠之妻那一句:累不?饭在锅里,还热着呢。   罗旋问她,“你不是跟着袁校长他们去大礼堂那边,看看环境、顺带排练一下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晓端微微一笑,“那边过去的表演队伍太多了,咱红星乡小学在礼堂管理处没人,轮不到咱们上台排练……   咯咯咯,这不,袁校长他们还在那边干巴巴的等哩!   指望别人排练完了,也好让同学们上去适应适应。我是等不急了……你中午根本就没吃饱。   走呀,还愣着做什么,咱吃饭去。”   自己中午的时候,先是溜出去吃了独食。   后来在饭店里面,又陪着他们塞进去半碗饭。   罗旋发誓:自己中午已经吃饱了、饱的不能再饱的那种!   可在陈晓端这里,就相当于“奶奶觉得你没吃饱”一样。   那就只能依从她咯。   奶奶说谁没吃饱,那小孙子就必须没吃饱……啊呸,谁是孙子?   “走吧,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请人吃饭呢。”   陈晓端走在前面,脚步轻快的像一只在地上觅食的小鸟,“哎罗旋,你知不知道我的工资有多少?”   罗旋道,“5类地区、24级工资,应该是一个月29块3毛钱吧?”   “讨厌!”   陈晓端突然驻足,害得紧随其后的罗旋差点没撞上。   “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好让我显摆显摆,我靠自己的劳动挣来的光荣所得?”   还没等罗旋回话,陈晓端又咯咯一笑,“算了,不和你这样没趣的人计较了。   你不知道吧,我每个月还有‘高知分子’补贴2块7毛钱、还有班主任职位津贴1块4毛2,咯咯咯……我还有‘乡教学骨干’津贴2块1毛6哩!”   “哇,你竟然这么高的工资啊?”   罗旋长大了嘴,“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小富婆啊。”   陈晓端一扬头,“哼!看吧,我请你吃顿饭,那还不是小意思?”   一个月35块钱,多的工资,在红星乡确实是高工资了。   可陈晓端那是清水衙门、穷的出奇的教师。   教师们时不时的,得自掏腰包去帮扶那些贫困学生、失学儿童不说。   就连她们放学之后,上门去给那些学习跟不上进度的学生补课,也是免费的。   穷教书匠……都在大家嘴里沦为“匠”了,可想而知,这个时期的教师们,日子过的真不咋地。   陈晓端挣的是死工资,表面上看起来高,其实落到她兜里的钱,真还没几个。   别说和刘富贵那些人比了,就是和农机厂、铁器社那些职工比,陈晓端也比不过。   这个时期,大家讲究一个“爱厂如家”。   既然厂矿、单位就像自己家一样,那当然就不用见外了不是?   ——厂里有啥,职工家里就有啥。   单位里买回来信签纸,那职工家里,总不能没有草稿纸用吧?   那多不合适。   有些人,他们是表面上的工资很高,其实落到兜里没多少钱。   而有一些人则不然,他们表格里面的工资并不高,但收入却真的不低。   比如人家刘富贵的工资,一个月才24块5毛3,但他有差旅补助、手里掌握着有招待费用……   刘富贵随随便便弄张收款收据回去,往财务室一丢……   哼哼!   陈晓端一个月的工资,未必顶的上人家刘富贵,招待客人的一顿饭钱。   顾胖子的工资也低。   但他因为那个职务,所给顾胖子带来的各种便利和搭建起来的人脉,是陈晓端这种教师能比得上的?   布票、肉票、糖票、油票……   这些都是隐形的财富啊,比钱还值钱!   因此,当陈晓端带着罗旋,刚刚要走进“荣威县国营宾馆直属饭店”的时候,罗旋赶紧伸手拉住了她,“你该不会真进这里面去吃饭吧?”   陈晓端一愣,“怎么了?我小时候,去蓉城大饭店吃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啊。这家饭店怎么了?放心,我请你!”   你请我?   相信你是出于真心,也是实意。   可这里面……进去的都是上级别的人啊!虽说群众也可以进去消费。   可……就凭你,这个拿工资过日子的人,准备来一个吃完上顿,不管下顿?   败家娘们儿!!   罗旋一指街边,那里有一个推着小推车的人,正在超大油伞下卖冰棍。   那个刷着绿油漆的冰棍桶上,还印刷着“国营新建设冰糕厂”的白字。   这个时期,就连卖个冰棍,也是国营的。   那个正在卖货的瘦女人,也是有正式编制、吃公家粮的单位职工。   罗旋一指那个冰棍摊子,开口道,“那边有冰棍,你能不能请我吃一根娃娃头?你去买冰棍,我先到饭店里面去等你。”   娃娃头属于最早期的雪糕。   因它的造型,是一个掺杂了一点点巧克力,做出一个草帽的形状。   帽子下面,则是一个瞪着眼睛、咧着嘴笑的头像。   所以,大家就把它叫做“娃娃头雪糕”。   这玩意儿,卖的挺贵!   一个娃娃头雪糕得3角5分钱,差不多快要顶买2斤粮食价钱了。   而同期的糖精冰棍,才卖5分钱一根。   就这,很多城里的居民们,也是舍不得花钱买给孩子们吃的。   即便是他们要买。   也会等到卖冰棍的人,快收摊的时候、等到那时冰棍已经融化掉了不少之际。   直到此时,不少人才会拿着一个碗,去冰棍摊子上,专门买这种融化了一半的冰棍、连带把保温桶里面的冰棍水,一起买回去给孩子们解解馋。   这个时候的冰棍,一根才2分钱、3分钱。   至于为什么价格有悬殊,那得根据冰棍融化的程度来决定……   陈晓端看了罗旋一眼,心中略感有点儿意外。   因为在她的心目中,罗旋应该是一个很勤奋、很节俭的农村孩子。   怎么这刚进城,一开口,就是从“娃娃头雪糕”起步啊? 第二百五十章 贵公子挨宰   陈晓端心里略感意外归意外。   但她还是依言往那个卖冰棍的摊位走去,准备给罗旋买一根“娃娃头雪糕”回来。   见陈晓端走远,罗旋转身上了台阶,进入那个“荣威县国营宾馆直属饭店”之中。   这个时期,但凡挂着“xx市宾馆”、“xx县宾馆”的地方,无疑就是当地最高档、最豪华的所在了。   敢进入里面去消费的人,以前还可以用一个“非富即贵”来形容。   但如今,   大家的富裕程度都差不多。   区别无非就是看谁能多吃几顿肉、多下几回馆子,看看谁能买到紧俏的上海布料、谁能搞到一些紧缺的商品罢了。   因此,   现在能够进入县宾馆的饭店里面,去吃饭的人,一般都是“贵人”。   富人是没有的。   谁敢夸别人“富人”,信不信他会拿起钢管和你拼命?   你才是富人!   你家世世代代都富得流油、富可敌国!!   就你家富裕,富,你才真富!   罗旋明显不是“富人”,更不是“贵人”。   所以当罗旋走进饭店那个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那位漂亮的女服务员一见到罗旋。   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趋步上前,柔声问罗旋:“这位小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要知道,这里……嗯,这里……”   罗旋也是一愣,“这里怎么了?里面有匪军的埋伏不成?赶紧放倒消息树,别让我们后续赶来的同志们,中了敌军的诡计!”   “噗嗤——”   服务员差点把鼻涕都给喷出来了:这又是一个看电影看疯了的家伙!   由于此处不比别的地方,服务员赶紧捂着嘴道,“这里是饭店,是供客人们吃饭的地方。”   “对呀,我就是来吃饭的啊。”   罗旋一本正经的回道,“咱要是来这里打乒乓球,你即便是能够拼凑出桌子、也没乒乓球拍呀。”   服务员上下打量罗旋几眼,见他穿着很普通的一套棉布衣衫,脚下也就是一双很普通的老布鞋。   虽说罗旋脸上的气质,有一点让服务员难以形容……唔,怎么说呢?   这小伙子脸上有一股从容、无所畏惧的气质,掩藏在他看起来笑吟吟的脸上。   但看他这打扮,完全没有来这里面就餐的、那些客人带来的孩子身上。   那种……那种,怎么说呢,嗯,“贵气”!   “小同志,你是来找人的吧?”   服务员开口问道,“请你说一下客人的名字,我好把你带到他们就餐的区域去,好吗?”   要不说地方不一样、饭店的档次不同,这服务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呢?   这家荣威县宾馆直属饭店,人家里面的服务员就是不一样!   罗旋道,“是我请人吃饭,你带我去柜台上点餐吧。”   服务员脸上露出一股疑惑:来这里吃饭?   小伙子,别以为你过年攒了几个压岁钱,就能跑这里来和小伙伴们肆意撮一顿……   罗旋掏出几张“大团结”,然后又举起几张“省内通用粮票”,展示给那位犹犹豫豫的服务员看了看。   然后开口问她,“这个,在这里面好使不?”   “请跟我来。”   服务员微微一点头,心想:拿着省内粮票,跑县里面来吃饭?   当然好使了!   简直太好使了。   柜台上的人,肯定会偷偷拿县内粮票,去把那张省内粮票,给来一个偷梁换柱……   这两种粮票的票面价值,是一样的。   但如果拿到青蛙市场上去卖的话,那价钱可就悬殊不少哩!   柜台上那几个家伙,就指望有客人拿着这种高价值的粮票前来消费,好让他们弄到一点点福利呢。   哎,也不知道这小伙子,到底偷了他家里多少家底儿。   服务员一边暗自猜测,一边转身带着罗旋,往大厅一侧的“服务台”走去。   罗旋一见这布局。   心中不由暗自赞叹:看看人家这饭店,高高大大的柜台都藏在后面!   哪像那些什么“国营粮食局饭店”、“国营供销社二饭店”……特么真和二大爷似的。   一走进那些破饭店,就有一种旧社会进了当铺一样的感觉……   服务台那里,放着几本菜谱,而且还是用真皮包起来了的。   别的地方,破一点的饭店里面,都是把菜名写在小木牌、挂在柜台后面的钉子上,任凭顾客自己看、自己挑。   稍微好一点的饭店,则是一张硬壳白纸,把菜名写在上面,拿给顾客自己看。   再高级一点的饭店,是用那种天鹅绒抱起来的菜谱。   这家饭店,不愧是整个荣威县里最为高档的饭店。   别人用的包皮是廉价的天鹅绒,这里却是用的真皮!   一下子就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罗旋翻开菜谱,点了四菜一汤。   一份松鼠鱼,售价3块9毛2。   一盘清灼西蓝花,得3块5毛7。   宫爆牛肉,卖的是5块3毛钱。   让罗旋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还有在巴蜀省都很少有种植的土豆……   至少在荣威县里,属于极为罕见的土豆丝这道菜出售!   那就来一份尖椒土豆丝。   这道菜卖的还不便宜,得2块1毛9分钱一份。   这家饭店里面的菜品,卖的确实是贵,像土豆丝、西兰花这些菜品,比外面的那些国营饭店里的回锅肉、爆炒牛肉都卖得贵。   罗旋点了两荤两素一共四道菜。   特么还不送免费的三合汤!   害的罗旋又掏了7毛2分钱,点了一份西红柿鸡蛋汤。   光这四道菜,花去了罗旋足足15.63元!   这还不包括买2碗米饭,那4两粮票的成本,和需要补的差价。   太贵了!   不过,在这种地方吃饭,就不能去计算人家的原材料成本、不能去想人家凭什么卖的这么贵了。   凭什么?   再过几年,没一定的级别,有钱还进不来这种地方呢!   给吃都不错了,居然问凭什么……   不懂事儿。   付完钱,罗旋就在大厅的一角,找了一张小一点的桌子坐下。   这家饭店果然与众不同。   除了里面的甬道两边,有不少包厢之外,在大厅里面,他们竟然还摆放有不少的小饭桌。   向别地饭店里面,这个时期都是统一的八仙桌。   你一个人吃饭,也是坐那么大一张桌子。   你来九个人用餐,哪怕你在旁边挂上一个角,那也是这么一张大桌子。   刚刚坐下没多久,陈晓端就像一朵白云一般的、飘进了大厅之中。   “罗旋,来,给你娃娃头。”   陈晓端刚刚走到桌子前,就伸手将那个用花花纸包着的娃娃头雪糕,递给罗旋。   接过雪糕,   罗旋随手扯掉外面的那层油纸,张嘴就把雪糕上的那顶草帽,给人家一口就啃了下来。   陈晓端问,“怎么样?好吃吗?”   罗旋把咬的支离破碎的雪糕,往前一递,“你也来一口?”   “咯咯咯,我才不吃呢!”   陈晓端咯咯直笑,“这里面的巧克力不纯,奶油也淡。咦,你是不是点好菜了?”   此时,服务员已经端着托盘,开始往桌子上上菜。   陈晓端再是缺乏生活常识,她也知道:到了上菜这个环节的时候,说明罗旋已经付过钱了。   “不是说我请你嘛!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   陈晓端小嘴一撅,“多少钱?我给你。”   罗旋呵呵一笑,“算了吧,你一个靠工资吃饭的人,就别和我客气了。坐下吃饭,别管谁请谁,那些都是小事,品鉴一下大师傅做的这道‘松鼠鱼’,看看他的刀功好不好、味道怎么样,才是正经。”   靠工资吃饭。   这句话的含义就是:收入是固定的,那就得精打细算、不能大手大脚。   这句话搁后世,没毛病。   但搁在这个时期,能够靠工资吃饭的人,那才是牛人!   那才是让多少人,羡慕的直流口水的好日子。   陈晓端看了看罗旋,终究还是没再开口,和罗旋纠缠这些细节。   这就是陈晓端身上的一个闪光点了:她无论遇到什么事,一旦结果不可改变的话,陈晓端都能随遇而安,淡然处之。   而不会太过于去纠结。   “怎么样,这里面的饭菜,味道不错吧?”   罗旋是肉食动物,专挑那道牛肉吃。   而陈晓端则是以清淡为主。   吃了几口土豆丝、西蓝花,陈晓端凝视着罗旋问,“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尖椒土豆丝、清灼西蓝花?”   罗旋暗想:我知道个铲铲哦,我纯粹就是瞎蒙的。   不过,   像陈晓端母亲是素食主义者,陈晓端跟着她母亲生活那么多年,自然口味也不会吃的太油腻。   所以,自己才根据这些蛛丝马迹,去猜测陈晓端口味清淡,这才点了这两道素菜。   即便“松鼠鱼”是属于荤菜,但这道菜造型别致,含油量也不大,酸酸甜甜的。   一般来说,这些都是女孩子喜欢吃的菜品。   陈晓端和罗旋,正在安安静静的吃饭。   之所以安静,是罗旋作为付账之人,不适合说太多的话。   那样容易让人,觉得自己有点肤浅,好像生怕别人不领情、非得强调是自己买的单一样。   而陈晓端不说话,则是因为她的心中,正在百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正在此时。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正和他的几位同伴经过大厅,准备往后面的包厢里走。   饭店里人来熙熙,皆为吃肉而来。   人来攘攘,皆为酒肉而往。   所以,那一群人路过,陈晓端和罗旋也没在意。   “这两位同志,你们也在这里用餐啊?”   一名身穿光板白衬衣、下穿烫的笔直淡蓝色裤子,脚上是一双锃亮的皮凉鞋的男子。   那可是真牛皮啊!   只见他快步离开人群,缓缓走到陈晓端和罗旋的桌前,微微低着头开口道,“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宇。   白如冰雪的白、宇宙无垠的宇,我在县府里面工作。你好,希望我们能够认识一下。”   说着,   白宇伸出他那支白皙的手,伸向陈晓端。   陈晓端淡淡的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叫陈晓端,在红星乡高级小学里任教。”   只是陈晓端嘴上回应了他,却并没有伸出手去和对方握手。   这个时期,像白宇这样来和陈晓端搭讪、想做个初步认识的人,其实并不罕见、也没什么值得稀奇。   大家都是革m青年。   像白宇这样坦坦荡荡的上前自我介绍、以求互相认识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很是常见。   至于认识以后,双方能不能结下革m友谊、甚至最终能不能结为革m伉俪,那就得看双方后续交往的怎么样了……   白宇见陈晓端,并没伸手和自己握手,脸上一缕失望之情一闪而逝。   旋即,   只见他转过头,   冲着罗旋道,“你好,我叫白宇。你是陈晓端同志的弟弟吧?怎么样,这里面的饭菜,你还吃得惯吗?”   罗旋嘴里咀嚼着牛肉,含混不清的道,“什么?你给付这一顿的饭钱?那……那这么好意思呢?18块钱哩。”   陈晓端:“……”   白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有敌情,交易取消!   由于这个时期,客人们在饭店里吃饭,都是在先在柜台上把钱、和粮票都交足了。   接下来才能就餐。   因此,   罗旋这么一说,那个白宇当真就从皮夹子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了过来。   陈晓端见状,伸脚在桌子底下轻轻的踢了一下罗旋,“你干嘛呢?”   罗旋回瞪她一眼,装作想说话、却又半天没说出来的样子。   “哈哈哈,没关系的,你们从红星乡赶来县城,我作为地主……咳咳咳……”   白宇赶紧开口打圆场。   但他意识到他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又连忙改口道,“我作为在县城里上班的人,也算是半个主家吧?   请你们姐弟二人吃顿便饭,也是应有之义。”   罗旋收下钱,装作要掏零钱找他。   “不用了不用了,剩下的钱,就当我请你们喝瓶饮料吧。”   白宇收好钱夹子,扭头向陈晓端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了,我还需要去陪领导们吃饭。   今天就不能和你们共餐了……这样吧,如果你们不着急的话,明天晚上怎么样?   到时候,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哦对了,你们住在哪啊?”   陈晓端不方便开口。   罗旋便接过话头道,“我们住在亲戚家里,他啊……好像以前是东昇铺子的东家。”   “哦,原来是这样啊……啊?东昇绸缎庄?姬存奚……”   白宇赶紧点头,“哦,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慢用,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搅你们吃饭了,再见。”   说着,   白宇三步并作两步,便消失在甬道里的一间包间之中。   姬续远老早以前,都不怎么出面管理东昇铺子的事务了。   他的唯一的儿子、接班人姬存奚,在整个荣威县城里面,绝对算得上是青年中的翘楚人物。   因此,   白宇听说过那位大名鼎鼎留洋回来、如今又下南洋去了的姬存奚。   只不过根正苗红的白宇,和不白不黑的姬存奚,那就是两条道上跑的车。   白宇躲都躲不及呢,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什么交集。   等到白宇走远,陈晓端嗔怪地瞟了罗旋一眼,便埋头继续吃饭。   这这也是陈晓端打小的家教当中,一条比较严的规矩:食不语。   有什么事情,都得等到吃完饭再说。   出了饭店,陈晓端伸手揪住罗旋的手臂,“你干啥呢?干嘛要敲人家20块钱?”   罗旋冷哼一声,“他那狗眼也不知道啥眼神,我如此丰神如玉,怎么可能和你是姐弟?”   “哟,你这是在暗骂我长的,是歪瓜裂枣吧?”   陈晓端拧的更紧了,“说,你干嘛要敲他的钱?我们又不是吃不起饭。”   罗旋叹口气,“那小子看你不怎么理睬他,就从我这里下手。你说,我好好的请你吃顿饭,人家却拿我当小舅子……我能白当?”   “哈哈哈……”   陈晓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原来你是心里感到憋屈,这才敲他20块钱啊?”   罗旋苦笑道,“要不然呢?咱分分钟几块钱上下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那20块钱嘛。”   陈晓端听不懂“分分钟几块钱上下”的意思。   但她对罗旋嘴里,时不时会冒出来的怪异话,已经习以为常了。   “喂,你怎么往那边走?”   陈晓端见罗旋挣脱了自己的手之后,却并不往袁校长他们那个招待所去。   陈晓端不由诧异的问,“你不和那些男同学们一起住啊?”   罗旋回道,“他们那个大通铺里,今天晚上不是青蛙高唱,就是鸭子嘎嘎,不是蟋蟀求偶,就是大鹅扑腾……吵的人睡不着,我得出去睡。”   今天,   那些前来参加汇演的男同学,他们早上起得早。   在路上颠簸了好几个小时,赶到县城之后,又去大礼堂那边折腾了那么久。   一个个早就精疲力尽、累成狗了。   今天晚上他们睡觉,可想而知,他们的鼾声将会有多么的可怕。   陈晓端嗔怪一声,“放着开好的房间不睡,却要跑到外面去,你不嫌浪费钱啊?”   罗旋哈哈大笑,“有一个你的崇拜者,送来这20块钱,啥样的房间开不了?这种钱呐,得尽快花掉它,免得看着膈应。”   自己晚上还要出去,找全耗子销货,怎么可能跑去大通铺里,和他们挤在一起?   陈晓端远远的喊了一声:“那你小心一点啊!别忘了,明天上午9:00,汇演初选就开始了……”   罗旋回了一句,“知道了,放心,误不了事儿。”   ~~~~~   这一次。   全耗子选择的交易地点,比上一次,看上去要简单一些。   但就这看似简单的地方,其实也是暗含机锋:电线杆下,放着一个很大、也很破烂的簸箕。   这种簸箕在生产队农民的家里,是非常常见的家具,主要用来晾晒红薯干、罗卜干之类的。   簸箕斜倚靠在电线杆子上,在簸箕后面,一米开外,是一条窄窄的墙缝。   前来和自己交易的全耗子,就躲在破破烂烂的簸箕之后。   而他【她】身后的那条墙缝,必然就是供全耗子逃跑的路线之一……   像全耗子这种家伙,他怎么可能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却只给他自己留一条逃生的路线呢?   一般来说,两户相邻的人家盖房子的时候,多半都会选择共用其中的一面墙壁。   称之为“共用墙”。   这样盖房子,大家都可以节约一面墙上、一半的建筑材料。   而这两户人家,或许是他们两家人不对付、又或者是批宅基地的那个家伙,不专业、脑壳上有包。   反正,   在电线杆、簸箕后面的房屋中间,偏偏就有一道宽宽的墙缝,足够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过。   “今天你带来什么货?”   罗旋刚刚走到簸箕前站定,后面的阴影之中,便传来一个故意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1000块钱以下,可以交易。要是超过这个价钱,那就另行约定时间。”   一听这声音,罗旋便感觉出来了:这一次来和自己交易的“全耗子”,并不是上一次那个人。   而是一只母“耗子”。   不过,   不管耗子公母,能够顺利的达成交易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卖黄货,也打算买点石头。”   罗旋道,“一进一出,恐怕也没多少钱的生意。”   那人又问,“黄货大概有多少?想买黑石头,还是白石头?绿色的没有,如果你要的话,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黄货是黄金。   黑石头是指黑玉,不值钱。   看来这一次,全耗子是带着白玉来交易的。   但她手头上没有翡翠,所以才说没有绿石头。   罗旋左右看看,见路上倒是有3,2个人,看样子像是“荣威瓷器厂”的职工下了班,正在急匆匆的往家里走。   之所以自己认定他们是瓷器厂的工人。   那是因为在荣威县城里,也就只有这个厂里的工人,才会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着那么厚实的劳保服出来。   他们是下班之后,故意不换衣服,特意这样打扮的。   很拉风。   别小看这种土不拉几的劳保服,穿着它走在街上,可是狠招妹儿的。   因为那代表着这个家伙,是有正经工作、吃高额定量粮食的人。   牛掰的不要不要的。   见一切正常,罗旋从斜挎着的书包里,掏出一个金项圈,通过簸箕上的窟窿递给全耗子。   全耗子问,“4两2钱……稍微旺了一点点。到时候,我给你拋着算一点点钱就是了。你要看称吗?”   罗旋回道,“不用了,我都是称过了才出来的。”   自己家里并没有那种极为精准的小称,更没有天平秤。   但这难不倒罗旋。   随便一根竹棍,做一个简易的天平称。   然后在代销店里的那种称上面,用预先称好重量的、用大大小小的石子儿做的简易砝码一量。   就能准确的称出来,这个黄金项圈的重量。   全耗子道,“你这个黄货成色一般,算不上顶好的。现在的价钱是240块钱1两,卖不卖?”   土匪窝里,而且还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土匪,他们抢来的黄货,恐怕也真好不到哪去。   所以全耗子说:罗旋这次拿来的金项圈成色一般。   这也倒合乎情理。   4两2钱,240块钱1两。   这个金项圈价值1008块钱。   “白石头多少钱?”   簸箕窟窿眼里,递出来一块玉佩。   后面的全耗子回道,“你先看看货,要是看得上了,咱再说价钱。”   罗旋接过玉佩,就着路灯那昏暗的灯光看了看。   亏得自己练习内功,一直勤练不缀,这才使得自己的视力越来越犀利。   只见这块玉佩上面的雕凿细缝当中,有点黑黑的陈年污垢。   看样子,   这块玉佩应该是以前,旧社会那些新派的城里年轻人,用来穿在皮带上的那种装饰品。   因为爱在腰间,悬挂玉佩的那种老派的人,他们是不会穿皮带的。   他们的玉佩都是吊在腰带上。   像这种带着皮带孔的玉佩,就只有那种爱穿皮带的、新潮的年青人才会用。   看样子,这块玉佩年代很新,品质也很一般。   其实这样也好,能便宜不少,太贵的话,自己现在也买不起。   自己的空间,只是需要玉石去充值,需要的是玉石的品相好。   而并不挑玉石的年代、雕工什么的。   罗旋看完玉佩,开口问,“多少钱?”   簸箕后面的全耗子道,“250块钱怎么样?”   这个时期,250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含义,所以全耗子也是在正常开价。   罗旋却不乐意了,“258。”   这下子,把躲在簸箕后面的那只母耗子,直接给整懵了……   1008块钱,减去258。   全耗子递给罗旋750块钱,然后开口道,“下次如果你还想买卖什么东西,一切照旧。”   罗旋点点头,“行。”   一边说,一边把钱往书包里塞……   “你是什么人,站在那里做什么?”   突然!   一声厉喝,在远处响起!   紧接着,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直奔这边而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我……似乎长大了   罗旋刚刚往书包里装好钱。   就听见远处响起一声厉喝,“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是干什么的?!”   “准备闪人!”   簸箕后面,全耗子一声低呼,“这是刚刚用来的‘秋猫’,这家伙最是喜欢多事。你要是脑子好使的话,就不用跑,他们也没证据。”   罗旋挠挠头,“我要是脑子不好使呢?”   那个女子娇笑一声,“那你就得靠祖传的好腿,撒开脚丫子溜啊。”   全耗子话音刚落,   只见簸箕后面,闪出一道娇小的身影,黑衣黑裤黑发,也没看清她的脸。   只是她走起路来,颇有一点迎风摆柳的味道。   斜靠着簸箕这根电线杆子,原本距离那道墙缝就近,那个女全耗子身手又敏捷。   三窜两赶之间,一下子就钻进了墙缝之中!   “不许跑!”   20来米开外,   女全耗子所说的那个“秋猫”,那厮穿着劳保服、手臂上戴着个“布圈圈”,此时已经提着一根红白相间的棍子,正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跑了过来。   他的身后,紧跟着两个检查员……特么同样都穿着劳保服!   看来,   这些家伙,很狡猾啊。   竟然假扮成瓷器厂的工人,其实却是跑到街上来钓鱼?   做事真不厚道!   跟在秋猫身后那两个人,此时也是穿着劳保服。   只是此时他们的手臂上,此时多了个布圈圈。手上都提着红白相间的棍子,紧随其后。   罗旋把书包往身侧一扒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见别的地方,似乎也不是特别好跑。   要是和这些家伙,比拼谁的脚丫子更利索的话,罗旋自信也不会比他们差。   但万一前面,还有堵截的检查员呢?   这可不敢打包票,毕竟自己狡猾,对方也不傻……   想了想,   罗旋跨步上前,也跟着那个女子钻进了墙缝之中。   那个女子身形娇小玲珑,钻进墙缝之中,只需将身子稍稍一侧,便能很顺利的往前挪动身体。   罗旋体型也瘦,钻进去的速度,恐怕比那个全耗子还快捷一些。   没几下,罗旋已经钻进墙缝有3,4米之遥,正好与那个全耗子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罗旋正准备继续往前钻。   没成想,那个女子子却退了一点点回来。   哎,往哪退呢?   地方狭窄,躲也无处躲、让也没地方让。   唉!   买了块玉,却被人吃去一块豆腐……是赚是赔,一时间难以厘清。   墙缝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一点点微妙起来。   而此时的墙缝之外,已经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只见那3个检查员追至电线杆处,其中1人迅速扑到墙缝处,侧着身子就准备往里钻。   而另外2个人,则站在墙缝外面警戒。   “噗——”   一块土坷垃飞来,正中为首的秋猫的脑袋上!   “哎呦——”   “狗曰的!你敢砸我?”   “看我逮到你了,怎么收拾你!”   “噗——”又是一块砖头飞来!   “哎呦!狗的,竟然用砖头砸老子?”   这种地方砸人,都不用带瞄准的,顺着墙缝往前扔,百分百的命中。   全耗子笑道:“秋猫,你接着往里钻啊。”   只是她的嘴里,似乎故意含有什么东西,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混不清,分不清她的真实声音。   墙缝之中,   原本钻在罗旋前面的女子,她捡起砖头瓦片,看都不看的反手就往身后扔!   这些碎砖烂瓦,径直越过罗旋的头顶,“砰砰砰”每一块都正中目标!   竟然无一失手。   “不用慌,他们抓不到我的。”   女子低声道,“顺着墙壁往上爬,走!”   一边说,那位女子一边用双脚轮换着往上蹬。   “蹭蹭蹭——”没几下,她便离地有4,5米高,眼看着就能翻上屋顶,从上面抽身而退了。   这种小二楼,总共也就是6米来高,女子只需向上一翻,便可上了房顶。   到了那时候,可供选择的逃跑路线,可就多了去了!   至少,   她可以选择在任何一个稍微低矮一些的地方,跳下屋顶,随随便便都能消失在一条巷子里。   女子已经爬的老高,罗旋见状,也有样学样,跟在她身后往上攀爬。   两边有墙体借力,想要往上爬,也是极为容易。   原来,这全耗子选择此处交易,便是瞄准了这道墙缝。   而追来的秋猫,却没全耗子和罗旋那般轻松了。   要是追的急了,全耗子还能用墙缝之中堆积的碎砖烂瓦,当做暗器使。   地方原本就狭窄,秋猫想要钻墙缝里进去,都有点困难。   再加上时不时的,还有砖块飞来……   这种情况下,任谁拿她也没办法!   只见那个全耗子,三下五去二,嗖嗖嗖的就翻身上了屋顶,就准备逃之夭夭。   临走之际。   女子蹲在房顶上,抄起一块瓦片,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哎呦——砸死老子了!”   那块瓦片的伤害性极强,一下子正中目标。   生生在秋猫的额头上,砸出来一个血窟窿!   “我……气死我了!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瓦片砸中了头的秋猫,捂着额头“嘶嘶”的直吸凉气。   “你下来!”   秋猫见拿房顶上那个女子毫无办法。   只得退出墙缝,用棍子指着房顶大骂,“你给我下来,娘的……嘶,疼死我了!”   “叫老娘下来,你想干嘛?”   全耗子蹲在屋顶边缘,嘴里还不忘向秋猫戏耍对方,“你不是属猫的吗?老娘正好属耗子,你来抓我呀。”   “我……老子!嗳!”   墙缝外站着的秋猫急得直跳脚,“你给老子等着!”   “走。”   戏耍完秋猫,女子伸手轻推一下罗旋,“你往那边、我往这边。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罗旋轻哼一声,“以后不见了,太特么吓人咧。”   “哼,胆小鬼!”   黑暗之中。   借助者街道上映射上来微弱的灯光,罗旋这才看清楚了:原来眼前这女子,长的还挺漂亮的。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   女子朝着罗旋抛了一个媚眼,丢下一句:“你若想通了,就随时来联络我。”   罗旋瞪她一眼!   也没理睬她,而是转身便顺着屋脊,往苍茫夜色之中逃去。   “这帅小子,不单纯呢!居然听得懂我的话。”   女子凝视着罗旋渐行渐远的背影,嘴里低声呢喃一句:“装什么正经……哼!”   等到走到一个有岔巷子的地方,罗旋找了一根电线杆,顺着墙柱往下梭了一点距离之后,这才攀着电线杆落地。   拍拍身上的灰尘。   见四下里寂静一片,罗旋闪身进了空间,把卖金项圈的那750块钱,连同书包里的所有东西,统统放进空间里面。   再往书包里装上2颗红薯。   想了想,   罗旋又往里面装了1条鳝鱼、1只小王八,这才大摇大摆的往巷子外面走。   这个时期的检查员,属于街道办人员,其实就是社区里安置不下的闲散青年。   但如果遇到软弱一点的对象,这些人倒也可以耍耍威风。   真要遇到硬茬,他们得到这份工作不容易。   而且这个时期的街道办做起事情来,其实很是亲民。   才刚刚成立3年时间的街道办,他们也是很注意影响、很顾忌群众的风评的。   走了没多远,罗旋便看见那3个检查员,像无头苍蝇一般,正在那里四处找人。   而与此同时,他们也看见了溜溜达达走过来的罗旋,一下子就齐齐往这边跑!   见状,   罗旋心中不禁苦笑一声:自己专门绕了一大圈,还故意往他们原来所在的位置,正好相反的方向走。   没成想,居然在这里还能撞见他们!   要说自己在房顶上多呆一会儿,那也是不现实的:就刚才自己在屋脊上跑,就已经引得屋里的人在开骂了。   “哪个狗曰的龟儿子,三天没挨打,跑老子屋顶上揭瓦嗦?格老子的,下来!别等我出来收拾你……”   也有不明就里的人,在床上嘀咕:“孩子他爹,你听见屋顶上的动静了没?”   “你翻身,弄的床板在响吧?别说了,赶紧睡觉……明天我还要早起,去青蛙市场上看看哩!”   “哦!”   老是在别人家的房顶上跑,也不是个长久之计,稍不注意就会惹得主家跑出来收拾自己。   罗旋在屋脊上潜行一段距离之后,就准备翻身下房顶。   现在,遇到那3个检查队员盯上了自己,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积极奋发的优秀小社员……   罗旋又怎么会……乖乖的束手就擒呢?   “站住!”   “别跑!站住……格老子的,跑的飞起?”   “追!我看他,有点像刚才跑了那个家伙!”   “追上去再说!”   “擦擦擦——”   这些家伙穿的是皮鞋,跑起路来声势不小,老远就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跑着跑着,罗旋拐入一条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岔巷子中,再迷迷瞪瞪之中,却陡然发现:   前面,竟然是断头路!   靠!   “要想富,得修通路,奶奶的,原来是一条死巷子!活该房价起不来!”   罗旋暗骂一句,随即抬头四处观望。   这种巷子里的民居都不高,基本上都是一层高的青砖瓦房。   偶尔有一两户人家,在屋子上私搭了一间阁楼,以便安顿家里越来越多的小孩。   这个时期,多子多福的观念还很浓厚,大家家里孩子都挺多。   罗旋稍稍打量一下周遭环境,见已经无路可逃,再加上巷子口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而且居然还有手电筒的灯光在那里晃动。   事态紧急!   罗旋朝着一面院墙加速奔跑。   跑到墙壁前面三尺处,罗旋纵身一跃,“噗”的一声!   脚底刚刚蹬到墙上,罗旋借着那股上升之力,身子在半空中轻轻一扭。   伸手抓住院墙顶部,腰身同时发力。   身体凌空一个侧旋,便轻盈的攀上了墙头!   还好,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家里,都没有什么玻璃器皿。   所以这墙头上也就没插上什么啤酒瓶底子、烂灯泡玻璃渣子之类的东西。   上了墙头。   罗旋然后蹲在墙头上,稍稍瞄一眼院内……谁知道它娘的,院子里会不会乱搭的鸡窝、乱放的酸菜缸?   要是院子里堆积有劈柴、或者是挖了小水池什么的……   要是不看仔细了,跳下去就是一个栽!   眼见这户人家的院内,并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物件儿,罗旋随即轻轻的往下一跳,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百五十三章 步步惊心   院门紧锁,房门紧闭。   罗旋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东边那户人家的男人在打鼾,如同老牛悲鸣。   西边那一户,他家似乎小孩尿床了,女主人正在恶声恶气的咒骂。   又说明天要去青蛙市场上,买点黄鳝回来,烤焦之后,擂成粉末让小孩吃,好给她家幺儿“打饮食”。   打饮食,是巴蜀农村的土说法,其实就是帮助强化小孩的消化功能。   而自己所在的这户人家家里,却有点诡异:里面居然有哗哗哗的水声。   声音不大,但节奏很均匀。   三步两步,罗旋蹿到这户人家的门前,伸手一推……   门竟然开了!   电灯泡由于电压不足,略微显得昏黄。   入眼处,却是一位小媳妇儿,正坐在木盆子里,往自己身上浇水。   而她的身后,半蹲着一位男子,正在替她搓背……   只是男子的手,必然有一些不太老实,该搓的不搓,不该搓的地方,却一直在那里搓揉。   都肿了!   还在搓……真是一个憨包。   先前罗旋跳下院子之际,由于房门是紧闭着的。   再加上有浇水的声音遮掩。   而且房里男女二人的心思,也不在院子里,因此罗旋进入院子之际,房内的二人并未察觉到异常。   如今,   房门响动,他们听见门响抬头一看,正好与罗旋搞了个大眼瞪小眼、小眼瞪点点!   那女子先是一惊!   一下子便抬起手臂,将自己尽力遮掩住。   待到她看清了来人,居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那婆娘便放下手臂,冲着罗旋咧嘴一笑……   与此同时,   那婆娘身后的男子,低声问那婆娘:“这是你弟弟?”   年轻小媳妇儿摇摇头,“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弟弟,还要你来干啥?”   男子这才放下心来,对着罗旋大眼一瞪,“你是谁?”   “检查电线线路的。”   罗旋赶紧扭过头,把自己的视线从某个点上拔下来,一边往后面的屋子里钻,   一边道,“一切正常,你们继续。”   那男子刚要站起身,却又明白过来自己没穿裤子,旋即又蹲了下去。   巴蜀人家,   以前洗澡,有时会烧一点热水,在屋里随便擦擦,以去除身上的汗味。   这叫“擦澡”。   若是出了大力、流了太多的汗,才会烧一大锅热水洗澡。   要是每天都烧一大锅热水来洗澡的话,估计绝大多数的城镇家庭都办不到:费煤。   每一块煤炭,都是花钱买回来的,哪会轻易舍得敞开来用?   罗旋别了那对临时夫妻,钻进前面的屋子之中。   这种民居,和自己在红星乡上租赁的那套房子的格局,有一些类似:前面才是通往街道上的大门。   而刚才那个院子,则是他们家的后院。   拔开大门上的门闩,罗旋闪身出了这户人家,来到灯光昏暗的大街之上。   远远的,身后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开门,治安队员来抓贼。”   随后,   便传出那个女人的声音,“贼你个娘老子,老娘正在家里洗澡澡,哪来的什么贼?”   屋里那男女二人的反应,有点出乎罗旋的意料,但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罗旋见不得光。   而屋里那对男女,他们更是不敢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脖子上挂着一双鞋的滋味儿,想来,也不太好受吧?   这个时期,男女之间虽说不敢公然乱来。   可要是……不公开呢?   夜幕之下,饮食男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每个生产队里的仓库保管员,他们最清楚,为了一点点粮食,会有多少女人半夜去找他谈理想。   再酷烈的阳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在大街上贴着街边走了一段路,罗旋辨明了方位,然后便拐个弯,朝自己入住的那个黑招待所而去。   等到走到黑招待所那个巷口,没成想,特么又遇到2个戴着红袖章、正依靠在电线杆子上,抽烟闲聊的巡查队员!   此时临近重大节日,巡查的力度,自然要比平日里密集一些。   自己今天真算是走了背字,走到哪都能遇到这些家伙!   更要命的是,   自己临出门之前,黑老幺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诫过自己:如果回来之时,巷子口有人盯着的话,就让罗旋先不要急着回去。   得等到他们走了之后,再回到旅馆。   如若不然的话,哪怕就是罗旋回到旅馆,只要后面有人跟着盯梢。   那种黑老幺,是打死也不会给开门的!   像黑老幺这种,敢开黑招待所的人,他在社会上的活动能量,应该也是不小的。   只不过,   就像红楼梦里,尤三姐说的道理:那层窗户纸,你好歹别去捅破啊!   如果被巡查队给找上门来,总归,黑老幺也会有一场麻烦不是?   他揽一个顾客才赚几毛、顶大3,2块钱,但黑老幺要想摆平这个麻烦,那没个100儿80的,   能行?   别看“里面”那些人,平常私下里可以和黑老妖称兄道弟、一脸和气的。   可真正要遇到什么事儿,那些人宰起黑老幺来,根本就不会手软!   和里面的人打过交道的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遇到事情之后,啥交情都不好使!   最终,还得说钱。   然后你还得对他千恩万谢,好好说一声:“谢谢了哈!”   现在看来,近在咫尺的招待所,还不太容易进去。   但罗旋又不想等、更是等不起!   因为前面的时候,自己躲避那3个治安员,就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此时的时辰,应该也是晚上10:30左右了。   如果自己在这巷子口躲着,想等着那2位巡查队员离开的话,那还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时间拖得越久,在外面瞎逛的风险就会越越大。   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各个地方的巡查力度,都比往常加大了好几倍。   保不齐自己出去走上没几步,还会遇到另一帮巡查队。   虽说自己身上,空白的证明多的是,倒也不怎么怕巡查队。   可问题是,与其去毫无意义的应对别的巡查队,那还不如想办法,解决掉眼前这两个人呢!   左右躲不过,罗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这位小同志,麻烦你过来一下。”   路灯下,有一个巡查队员已经看见了罗旋,便丢下他手头上的烟屁股,朝着罗旋招手。   罗旋上前。   “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街上瞎逛?”   巡查员开口问,“你包里装的是什么?”   罗旋赶紧把书包往身侧一扭,“没,没啥。”   “咦?”   2个巡查队员顿时来了兴趣,一下子就拥了上来,“麻烦你把包打开,让我们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违禁品?”   罗旋扭动身体,“凭什么给你们看?我的书包里,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打开!”   一名巡查队员厉声道,“要不然,我可就要对你采取措施了啊。”   巡查员属于各个工矿企业、和行政事业单位里面选派出来的职工,是用来协助维护社会秩序的。   归派出所指导、调派。   这些人的权力,其实说小也小,他们又没经过什么授权,也不是治安管理机关正儿八经的在编人员。   他们说权力大,也大。   啥也能管,甚至还配发有制式武器。   只因为各个大一点的工矿企业,都各自设有保卫科。   里面的保卫科干事,他们是可以配备武器的。   罗旋叹口气,“不过是我从乡下带来的一点土特产,有什么好看的?”   巡查队员一把拽住书包,而另一位队员,则从身后扯出一根警棍,以防不测。   “嘿,还挺沉的……圆滚滚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巡查队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正准备往书包里摸。   罗旋赶紧开口制止他,“别乱摸,危险!”   那二人一听到“危险”两个字,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时期,上面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大家:千万不要放松警惕,严防死守,一定要提防白军反攻。   随时要警惕土匪恶霸,死灰复燃!   因此这个时期,大家的警惕性都非常的高。   2名巡查队员一听到“危险”两个字,再加上他们从罗旋鼓鼓囊囊的书包外面,已经捏到了包里有圆形的、挺沉的东西。   顿时吓得2个巡查队员退后几步,用棍子指着罗旋厉喝道,“把包放下!”   罗旋依言而行,将书包放在地上。   “退后!”   罗旋退后。   一名巡查队员上前,先是踢了踢书包,感觉确实挺沉。   然后他对身后的同伴道,“注意警戒,掩护我。”   那位同伴上前,站在罗旋2米开外的地方,满脸警惕的盯着罗旋,生怕对方暴起发难。   而先前那一名队员,则弯下腰,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了摸书包。   然后,才将手往书包里面伸。   “啊——”   忽然!   他的手刚刚伸进去,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   “怎、怎么了?”   负责戒备那位同伴,顿时也被吓到满脸煞白,“包里是不是有手榴弹?”   “不,不是!”   那位被吓到跌坐于地的家伙,一指书包,“里、里面,里面有,有蛇!”   负责警戒的同伴一愣,扭回头看着罗旋问,“包里真有蛇?”   罗旋摇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见罗旋满脸的肯定,这位同伴又看向那位巡查队员。   “有!”   坐在地上的巡查队员翻身而起,对同伴道,“不信你摸摸。”   同伴上前,提起书包,然后正准备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查看。   罗旋开口道,“摔坏了我的东西,你得赔钱。”   那名巡查队员闻言,淡淡的看了罗旋一眼,见罗旋看上去也不像那种乡下来的、不像是好欺负的样子。   没办法,   罗旋虽说衣着打扮普普通通,但脸上总有一股无所畏惧、淡定从容的气质。   这是一位来自后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而养成的自信流露。   好歹,后世咱也是有身份……证的人!   感觉罗旋不太好随便拿捏,巡查队员只得打开书包,伸头看了看。   书包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那只能伸手进去……   “甜蜜的!”   “哎哟——”   这位巡查队员的手伸进去快,缩回来更快!   只见他一边跳脚,   一边叫痛,“疼死我了,赵三儿,快,快快想个办法啊!”   此时他的手指头上,赫然吊着一只王八,正在那里拼命的蹬腿……   “啊——疼,疼啊!”   甩手、跳脚……   那位巡查队员疼的一边哇哇大叫,一边不停的猛烈甩动着他的手。   可小王八也是拗!   越是甩它,这只小王八越是咬的紧,怎么弄,反正就是咬死不松口!   越甩它,小王八咬的越紧。   十指连心呐……   咬的越紧,那个巡查队员就疼的愈发的厉害了!   无奈之下,   他的同伴扶起这名队员就走:“走走走,咱去卫生室里,看看卫生员有没有好办法?”   “哎哟,疼啊……”   2名巡查队员越走越远。   身后传来罗旋的声音:“哎,王八,小王八,记得把我的王八还给我……”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买2件大衣   翌日,   罗旋大约在凌晨4点多,就起了床。   敲开黑老幺的值班室,退房退押金,然后罗旋便借着昏暗的路灯,往青蛙市场所在的清溪河畔走去。   现在罗旋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走到哪,都喜欢去青蛙市场上看看、逛逛。   一来呢,是想了解各种物价的行情。   另外一点,就是打算去看看,试试能不能够采购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眼看着就要临近深秋了,那冬天也就不会远了。   虽说荣威县,地处巴蜀省的中部地区,到了冬天,一般来说也不会怎么下雪。   顶大也就会打霜、会起浓雾,水田会结上一层薄冰。   那种冰面儿特别的薄,连5个厚的玻璃,都比冰面厚。   但小老君生产队地处山区,到了冬天,也是非常的寒冷的。   俗话说“雪压高山,霜打平原”。   正兴生产队那边地势开阔,属于典型的半丘陵、半山区,一年到头基本上不会怎么下雪。   但短短几十里之外的小老君生产队那边,每年都会下上几场冬雪。   到了冬天,自己和狩猎队呆在山里面,还是很冷的。   罗旋今天准备去市场上看看,想试试能不能买到一些棉花、棉袄什么的。   自己空间里有30多套被褥,所以这些东西倒是不缺,只是自己没有过冬的衣服。   狩猎队的人,他们也严重缺乏御寒物资。   趁着这次来县城里,罗旋打算趁机把这些事情一并办妥。   这一次出门,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两次巡查队。   只不过自己身上有出行证明、手上也没拿着要卖的货,倒也不怕他们的盘查。   到了河畔,罗旋也没打算把琵琶鱼拿出来卖。   通过上一次,   自己和刘富贵来这个市场上卖货、所积累下来的经验来看,琵琶鱼这种东西,针对的顾客非常的小众。   在识货的人眼中,就能卖出个黄金价钱。   但要在寻常人眼里,那连买条鲤鱼回去吃吃都不如。   反正自己养的琵琶鱼也不算多,到时候就靠刘富贵、顾胖子两个人,给自己慢慢卖、慢慢的赚钱吧!   其实,现在自己还主要是靠着空间里的蘑菇赚钱。   有县计划委钟主任这位大客户,还有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如今自己空间里的蘑菇,根本就不愁卖。   2,3天就能买一回,一朵蘑菇卖1块6毛钱,真香!   等到罗旋感到青蛙市场上的时候,市场上的人已经来了不少了。   上百支浸泡过煤油的竹竿做成的火把,将河坝里点缀的星星点点、宛若繁星。   要是遇到人流密集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火把齐聚,也勉强算得上是灯火通明了。   罗旋逛了逛,见还是买卖寻常物品的人居多:什么卖鸡蛋鸭胆鹅蛋、蚕豆绿豆红薯干、玉米稻谷小麦的人不少。   其它杂货则有拿旧衣服、也不知道哪去搞到的旧收音机、茶壶暖水瓶、大铁锅旧煤油炉、甚至是镜子梳子篦子、玻璃碗琉璃盏……   卖什么值钱、不值钱的物件的人,都有。   那边的农副产品区,卖簸箕、箩筐、竹椅子,长板凳八仙桌的也有。   自己空间里没什么家具,反正自己兜里有钱,所以罗旋顺手就花7块钱,买了一张竹躺椅、一个竹编的小碗柜。   谢绝了摊主要替自己送货的好意,罗旋提着这两样东西,便往黑暗处钻。   等到放好椅子、碗柜,再处了空间继续闲逛。   等罗旋逛到一个身上穿着厚厚棉大衣的人跟前,不由一愣:这是有病吧?   早上虽说有点凉意,但这个人身上,却披着2件军绿色的棉大衣!   见罗旋盯着自己看,那人也不吭声。   正在此时,一位路过的人开口问他,“喂,你这个军大衣怎么卖?”   那人道,“28块钱一件。”   路人哼了一声,“抢人呢?一斤棉花才1块7,加上布料,做一件崭新的大衣才多少钱?”   那人微微一笑,“那也得你能扯到那么多布料才行啊,你攒的够那么多布票吗?”   路人摇摇头,眼里其实满是对那两件棉大衣的不舍神色,但终究还是走了。   棉大衣28块钱一件,顶的上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价钱,确实不便宜。   “怎么,小兄弟想买军大衣?”   那人可能买卖不好,见罗旋驻足不前。   所以他主动开口问罗旋,“一共就两件,八成新呢!你要的话,咱给你算便宜一些。”   这种军用大年大衣,在正规的渠道里面,是绝对是买不到的。   哪怕跑遍了所有的供销社,也不可能买得到一件。   但是如果手头上,有足够的布料和棉花的话,去缝纫服务社里掏上高一点的加工费。   缝纫服务社里,倒是能够仿照这种军用棉大衣的款式,做出来一件高仿版的棉大衣。   只不过在细节上,正版和高仿品还是有所差异。   尤其是正版军大衣,上面有五角星造型的纽扣,这在缝纫服务社里,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因此,   这种真正的军用棉大衣,在青蛙市场上,卖的还是比较贵的。   罗旋想了想,开口问他多少钱?   “我看你有眼缘,一件给你算27块钱,怎么样?”   那人开口道,“小兄弟,我看你也不像没钱的人,买上一件回去送给你家里的长辈,绝对能够得到他们的夸赞。”   罗旋上前,借助那人手里的火把光亮,仔细查看军大衣。   见这2件大衣果然还挺新,而且上面也没什么磨损痕迹,更没有孔洞。   于是罗旋便还价:“两件48块钱吧,我都买了,也免得你站在这里干等。”   “小兄弟,你杀价也未免太狠了吧?”   那人道,“我还急着回去,这样吧,2件52块钱。”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   最终,这两件军大衣罗旋以50块钱的价格买到手。   怀里抱着大衣,罗旋走到市场偏僻的角落里,闪身进了空间,将这两件大衣放到空间里面。   等到了冬天,这种棉大衣可以当衣服穿,晚上睡觉之时,还能当被子用。   花上50块钱,倒也值得。   到时候把这些大衣,当成奖品,用来奖励狩猎队里表现优异的成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在这个年代,买旧衣服来穿,是件非常常见的事情。   尤其是农村里,大家购买城里人淘汰下来的旧衣服的情况,非常的多。   还有不少贩卖这种旧衣服的小贩,最后因为“投几倒b”,而被抓进去的都有。   放好大衣,罗旋闪身出了空间,又在市场上闲逛起来。   最后在两家卖皮棉的人手里,一共买下了33斤棉花。   这个时期的棉花,是属于战略物资,非常的不好买。   生产队接到上面的派购任务之后,才会根据上级要求的数量,来规划种植棉花的土地。   而等到采摘棉花的季节,生产队的必须要将这些棉花,其中合乎标准的那一部分棉花。   1斤不留的、全部上交。   绝对不会允许生产队里私藏。   就连生产队里的社员,在挑选那些不合格的籽棉的时候,上边都会派出大量的专人守在一旁,监督着社员们挑选棉花。   而且等到深秋季节的时候,还将有一场“护秋”行动。   到了那个时候,村口会有人不分昼夜的看守,而且还会从别的地方,调集民兵过来。   全体社员们都需要留下房门钥匙,家里不能留人。   民兵会入户查看,而重点清查的物品,就是棉花!   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有一些家里通过各种渠道、积攒下了不少棉花的人家。   要么就赶紧将这些棉花,拿出去做成棉袄。   要么就是把籽棉拿到市场上来,赶紧把它换成现金。   红星乡的青蛙市场小,能够积攒下来棉花的人也少,但荣威县城里的这个市场,就不一样了。   这个市场里里面鱼龙混杂,各种各样有门道的人也多,想买什么商品,在这里就更容易找到一些。   因此,   罗旋才抓住这个机会,赶紧采购自己想要的物资。   买了棉大衣、棉花,罗旋又买了一些咸鸭蛋,还有“灰包蛋”。   这两种东西都是用鸭蛋做成的,能够长时间的保存。   这种灰包蛋其实就是皮蛋,只不过巴蜀人习惯这样称呼。   自己嫌养鸭子麻烦,担心它们会把空间里的泉水弄脏,所以罗旋手上鸡蛋挺多,但却没有一颗鸭蛋。   买好这些东西,罗旋随意逛了逛,见也没什么值得自己采购的物资了。   这才离开市场,独自到街上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吃完饭,罗旋向别人打问清楚了县礼堂的所在地,然后便溜溜达达的往那里走。   今天上午9点,前来县里面参加汇演的20多支演出队,就要开始第一轮初赛了。   那些被淘汰下来的文艺表演队,自此就得打道回府,不能再参加这次重大的汇演活动了。   这个时期,交通不便。   要是这些表演队走的晚了,恐怕就回不了家了,那样一来,又得浪费一天的食宿费……   学校招架不住啊!   清水衙门,哪来的那么多的费用祸祸?   按照这次汇演制定的规则,总共27支表演队,最终只有9支队伍,能够留下来参加晚上的大汇演。   到时候,   县里面方方面面的领导们,都会来参加这场盛会,并且评比出这次会演的一二三等奖。   事关各个乡镇高级小学的荣誉。   所以大家都是全力以赴的、想要在今天上午的表演当中,脱颖而出,以获得晚上露脸的机会。   此时的时间,其实还很早。   但等到罗旋溜溜达达、走到大礼堂的院子之中的时候,却见院子里,早已站满了人。   各个学校的表演队,正在院子里列队,等候大礼堂开门。   没办法,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几百号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干等!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这些从乡镇上来的演出队,8点来钟,就已经在院子里面列队,准备进入礼堂里面参赛。   甚至还有些演出队伍,7点多钟,就已经早早地来到院子里面了。   大家仔细地相互检查,各自的仪容仪表,生怕哪里出现了纰漏、而影响了汇演成绩。   从这些细节上就能知道。   这一次汇演,对于乡镇上来的这些同学们,是有多么的重要!   获奖了的话,就算是给学校里立功了。   校长有了升迁的机会,心情就好;他心情一好,这些立下了功勋的同学们的“操行分”,就能加上几分。   等到升初中的时候,考试是可以加分的……   也就是说,一旦获奖了的话,大家就可以坐排排、分果果。   但要是败了的话……   哼,败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校长和老师们的脸色,铁定不会太美丽,这是一定加肯定的!   “罗旋,快来!”   一直盯着大礼堂院子门口动静的黄华德,首先看见了罗旋,便从人群之中跑出来,准备上前迎接罗旋。   “你做什么?!”   袁校长一声厉喝,“擅自离队,你这是想挨收拾了?看看别人的队伍,站有站相。你乱跑什么,这是要干啥?”   黄华德一指大门口的罗旋,“我,我想去接一下罗旋同学。”   “他又不是找不到我们的队伍。”   袁校长瞟了一眼罗旋,“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不用理他,反正他也不用不参加演出。   葫芦架子上的歪瓜,多这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左右做不成瓢。”   罗旋是简在老校长心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   罗旋作为上过两次县广播的优秀学生,自己所取得的成绩,都是老校长在任期间所取得的。   因此。   无论在乡公所教育办领导那里,甚至是县教委,罗旋都被都会被视作是老校长的工作成就之一。   与袁校长无关。   所以这个袁理毅校长,不太喜欢螺旋的症结,就在于此。   罗旋身上的光芒越是耀眼,就越不利于袁校长,培养出他自己的优秀学生、典型人物。   果然是职场如战场。   由不得人在中间骑墙、两边游荡。   “袁老师……哦,袁校长。”   陈晓端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开口道,“罗旋是这次汇演的指导,到时候,要是词曲配乐上,有什么纰漏之处,还需要他来指正。”   “哦,陈老师啊,对我不用那么客气,叫袁老师也行,不必非得叫我校长……什么?罗旋是配乐、词曲指导?”   袁校长一惊!   猛地推一把黄华德,害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罗旋同学给请到队伍里来?真是没点眼力介……”   此时的朝阳,已经爬上了大礼堂那个尖尖的屋顶。   如同成分太差、长的也冬瓜那种28岁了、还没有出嫁的老姑娘,看着院子里的人们,有点火辣辣的。   站在院子里,大大小小27支表演队的学生们,此时大家的心中已经变得开始有些焦急、有点不耐烦起来。   但各自带队的校长、老师们,正以一种非常严厉的目光,在队列之中梭巡。   没人敢乱动,更没有学生敢造次。   也就一个人例外。   自己并不属于演出人员,所以可以跑到院子边上的大树下躲阴凉。   这一举动,顿时引得无数学生对罗旋投去羡慕的眼光,同时也招来其他学校校长、老师们的腹诽:这是哪个学校里的学生啊?   教育办主任的公子么?   头顶上有牡牛的生直气吗?   没点规矩!   这个时期,大家都比较讲究一个人人平等。   像罗旋这种恬不知耻、公然耍特权的行为,顿时招致了全体师生们的羡慕妒忌恨!   可恶!!   眼看着时间就到了8:30。   正当院子里数百师生们,已经心急如焚、有点坚持不住了的时候。   只见大门外,齐刷刷的走来另外3支表演队伍。   首当其冲的,是县直机关、直属“全日制小学”演出队的学生们。   这个时期,   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时在实验着实行“全日制小学”的教学模式了。   也就是说,拢共6年的小学阶段,将不再分为初小、和高小两个阶段。   进全日制小学念书的学生们,也就不用像别的学校里面,初小生升学的时候,还需要经过考试合格了才行。   他们可以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念到六年级。   走在最前面的,是县直机关完全制小学,来参加汇演的学生队伍。   不得不说,人家城里的孩子,就是和乡下孩子不一样!   且不说他们身上的白衬衣、蓝裤子、白球鞋,一律要比农村里出来的孩子们,要高出几个档次。   就说人家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精气神。   直接就能让生产队里出来的孩子,在他们面前,不自觉的就会感到自惭形秽。   紧随其后的,是保密军工厂6xx82里面的职工子弟学校的学生。   这些学生的家长,多半都是工厂里面的职工,也就是标准的双职工家庭。   职工子弟校出来的学生,他们脸上洋溢着的那股子自信,与县直机关出来的、那些学生们脸上的那股骄傲之色,是没法比的。   但好在这些学生,他们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差,因此他们的衣着打扮,丝毫不亚于那些县直机关子弟校的学生们。   这也是他们那股自信的底气来源。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没有经济实力支撑,是会让人底气不足、自信不起来的。   进来的这3支队伍之中,走在最后的,是城关高级小学的学生们。   这些学生的家庭,都是城镇居民。   家里的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一点点余。   因此,这一支队伍表现出来的气质,是最为复杂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当他们看着、走在自己前面那两只队伍的时候,眼里会露出一丝胆怯之意。   和几分羡慕之情。   但当他们看见站在院子里、已经晒晒得满脸通红,有些学生的脸上,甚至已经变成了花猫。   城关高级小学的学生们,看见他们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一丝鄙夷、几分蔑视……   这个时期,大家比较注重人人平等。   因此,刚刚进来这3支表演队,当他们一进入院子的时候,大礼堂先前紧闭着的那两道大门,便应声而开。   3支城里的表演队,在各自老师的带领下,直直地进入了大礼堂。   县直机关的表演队,是走在单独的一个大门。   而军工厂职工子弟校的表演队,和城关高级小学的学生们,则是一起进的另一道大门。   平等么,总不能谁先来、就必须得优先进入大礼堂对不对?   没那规定……对吧?   等到他们进去之后。   便有大礼堂的工作人员,和这次汇演的筹备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出来。   开始组织等候在院子里的这27支表演队伍,按照先后顺序,陆陆续续的往大礼堂里面走。   “当当当,啷个当当当……”   一曲激昂的歌颂祖国的乐曲响起。   坐在舞台下第一排的评委们,率先入座。   跟在后面的,是各个机关单位、企事业工厂派来的观摩代表。   然后,便是这30只文艺表演队的学生们了。   等到主持人上台,说了几句例行的开场白之后,她便宣布演出开始!   第一个上台的,是山王乡的文艺表演队。   这种安排,其实也是非常有讲究、暗含玄机的。   一般来说,   第一支上台表演的队伍,除非他们演出的曲目确实够精彩、能够让人眼前一亮。   否则的话,   第一个上台表演的队伍,一般来说,是得不到评委的高分的。   不过,好在也得不到最低的分数。   因为才刚刚开始,评委们还没有进入状态,也没有别的演出队的曲目,可以拿来作为参考、借此评判谁熟优熟劣?   所以,   从个人的心理角度出发,每一位评委在打分的时候都,都会倾向于保守。   给出一个不上不下的评分。   正所谓抛砖引玉。   很不幸,这只倒霉的山王乡的表演队,就成了那块砖……   这些表演队演出的曲目,无非就是些很老套的曲艺歌舞表演。   学生们咿咿呀呀的,跟着唱上一会儿。   同时,另外一帮学生蹦蹦跳跳的跳上一曲舞。   这些舞蹈其中的动作,都必须得包含一个要点: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做托天状,配以满脸刚毅、威武霸气的神态!   似乎面对泰山崩塌于眼前,也不会变一下下脸色;   做出一副任凭敌人严刑逼供、牙签辣椒水一起上,也绝不屈服的模样。   ——就是没人敢用美人计。   害得罗旋直打瞌睡。   第4支上台表演的,是县直机关直属全日制小学的师生们。   不得不说,   不管大家妒忌也好、羡慕也罢,这些出身良好、就读环境顶尖的学生们,人家身上的综合素养,确实要比普通学校里的学生们,要高出很多。   毕竟,人不是鸡。   用大量的优质资源喂养出来的,怎么也比放养的要好。   不说肉质是不是更鲜嫩,光人家那个卖相,都要好很多!   再加上家庭条件优渥的这些学生,自小被家里的人言传身教。   耳濡目染之下,   他们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股自信与从容,就不是乡下来的孩子们,能够比得上的!   这支表演队表演的曲目,正是《生产队里的小社员》。   “生产队里养了一群小鸭子,我天天早晨赶着它们到池塘里,小鸭子对着我嘎嘎嘎嘎的笑……”   台上表演的师生们,正演得来劲。   而第一个抄袭……啊呸!   第一个借鉴这首歌的人,却坐在台下昏昏欲睡……   这一个节目,一反先前演出节目的那种慷慨和激昂,完全没有前面表演的节目中,那种满腔的仇恨、和百折不挠的抗争精神。   欢快轻柔的曲风、平凡朴实的歌词。   再加上师生们一会儿扮演小鸭子、又是扮演背着书包快快乐乐去上学的学生……看着就让人顿感放松。   心情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这一曲歌舞节目一出来,一下子就让那些看了太多太多标准格式节目那些评委们,一个个笑逐颜开。   纷纷点头称赞:“这才符合小学生活泼好动,看见生产队里的小鸭子之时,那种欢快愉悦的心理活动嘛!”   “对呀,小学生就应该有一个小学生的样子嘛!天天想着和这个斗、和那个比试个高低,那也说不过去呀。”   “就是,就是长在蜜罐里的小孩子,心中不应该有那么多的仇恨。   快快乐乐的生活,快快乐乐地去上学。   学好文化知识,为祖国的建设多做出一份贡献,这才是最当紧的事情嘛!”   这个时期,社会一片安静祥和,完全没有那种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斗争态势。   现在,   上面正在大力宣扬农业合作社。   正在鼓励大家为建设一个美丽、富饶、幸福的农业生产队而奋斗。   而县直机直属小学,这支表演队演出的这个曲目,正好符合了上级正在大力提倡、鼓励的精神。   最终,他们得到了一个很高的分数,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六章 胜出者吃肉肉   红星乡高级小学,演出的排位并不好。   这么重要的演出,居然被组委会,给安排到了倒数第几位的名次上。   往往演出到了这个时候,评委们都已经审美疲劳了。   再加上他们连续看了那么多脸上涂着腮红、额头上点着美人痣的半大小子、小姑娘们在那里又唱又跳的。   光看的人都想吐了。   累啊!   演出的节目不是小屁孩,勇斗坏分子;就是sx队员们,勇敢的和特务斗智斗勇……   节目中的情节设定,基本上都大同小异:那些坏份子不是惊呆了,就是特务被吓尿了。   反正都是个赢……最少也得赢两次。   以至于最后,正义的一方都赢麻了,同时也把所有的评委们,给整得麻木了。   “张小牛、王小牛,一起到饲养院你去看牛,黄牛、黑牛,花花牛呀,饲养院里又添一头大铁牛……”   当红星乡高级小学的演出队上台表演之时。   随这扮演黄牛、黑牛、花花牛的学生们,披着用麻布做成的道具,扮成各种各样的牛,在舞台上拱来拱去。   忽然之间,“突突突”的声音响起!   舞台上又跑出来一个用纸皮、木棍做成的拖拉机。   这种演出形式,非常的新颖,一下子就把昏昏欲睡的评委,和台下的观众们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   “大铁牛,劲头足,不吃草来光喝油……”   “嘿,队里今年又是大丰收!”   “好!这个好,充分展示了我们农业高级合作社成立以来,所取得的巨大成就!”   “嗯,这个节目不错!眼看着我们生产队里秋收即将紧张有序的展开,这就来一个歌颂丰收的曲目,好!这个题材,很是应景呐……”   “太好了!马上就要进入大办食堂的阶段,我们的人民公社,就要成立在即!有了大丰收回来的粮食,作为物质支撑的基础,我们的大食堂一定能办的如火如荼、红红火火!”   台下好评如潮,观众们掌声雷动。   演出,成功了!   只要节目取得了成功、得到了评委们的好评。   那红星乡高级小学的师生们,就能收获到无数的荣誉和鲜花!   鲜花?   算了……那玩意儿,不顶饱。   欧耶!   起码中午大家再去下馆子的时候,肉菜肯定得多出来一盘……   果然!   到了中午的时候,心情愉快的袁校长脸上发光、脚下生风的带领着大家,径直奔赴县城里的大饭店:国营供销社第三餐饮服务店。   这家饭店果然大!   光是大厅里摆放的八仙桌,都足足有40来张哩。   等到众人一迈进饭店大堂之中,就见里面菜香扑鼻,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青色的烟雾,是香烟发出来的。   白色的烟雾,那是饭菜里面的水蒸汽在蒸腾。   黑乎乎急速穿梭于大堂之中的……喔槽,那是苍蝇!   今天中午点餐的时候,袁校长确实大方了一把:拢共三桌就餐的师生的桌子上,各自增加了一盘回锅肉!   这可把全体学生们都兴奋的,脸上流出的汗水,好似都泛着油光。   流光溢彩的。   众人之中,也就只有陈晓端,似乎不太喜欢这种乱糟糟、吵闹闹的就餐环境。   她只吃了小半碗饭,便推脱说自己吃饱了。   独自一人站在饭店外面的屋檐下,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发呆……   “哪个的猪头皮?”   “哪个的猪脑花?要不要蘸水?蘸水里面放不放花椒?说一声嘛,妈哟,不开腔……硬是安逸得很!”   “5角钱的猪耳朵,哪个的?”   饭店里穿梭往来、忙着给顾客们上菜的服务员,他们的嗓门又大、询问起顾客们来,又没个隐私观念。   只顾着在那里大声的问,“腌菜老壳,哪个人的?开个腔嘛,躲在咔咔个个里头,看都看不到你。”   “8角钱的卤牛肉,哪个人点的?再不吭声,我给你端回去了哈……”   “三合汤,哪一桌要的?”   “开水泡油条,3角钱的,哪个点的?”   罗旋也吃的不多。   自己早上已经吃的太饱了,现在其实还不怎么饿。   再加上桌子上那些学生,他们吃起饭来,和“里面”刚刚放出来的人差不多:爱抢菜吃。   因此,   罗旋也只是吃了一碗饭,便丢下碗跑了出来。   “你怎么不好好吃饭?”   站在屋檐下的陈晓端,偏着头问,“我站在这里透透气,你用不着出来陪我。”   罗旋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昨天你请我吃了一根雪糕,今天我请你喝汽水。”   陈晓端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那么多同学,你光请我吃,这不太好吧?”   罗旋也笑道:“我的钱,我做主!放心吧,照他们抢食那个架势,没20分钟出不来。你等着,我买汽水去。”   “那我也陪你去吧。”   陈晓端道,“站在这里喝汽水,同学们看见了不太合适。”   说着,   她率先迈下街沿,径直往街道对面那个卖汽水、雪糕冰棍的手推车摊位那边跑。   陈晓端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暗花的宽松长衬衣,下面穿着一条卡其色的长裤。   就这么宽大的衣衫,也遮掩不住她那傲人的身材和那双大长腿。   “咦,陈晓端同志?”   罗旋正准备跟随着陈晓端,一起往冰棍摊上跑。   此时却见白宇骑着一辆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正从街道上“呲溜”了过来。   只见他骑到陈晓端身前1米处,“嘎吱”一捏车闸,自行车便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一个跨步,大长腿一翻,白宇从自行车上一跃而下。   很是潇洒。   惹的几位正在买冰棍的大姑娘,直愣愣的看着白宇,连冰棍上的花花纸都忘记了撕下来。   端起冰棍就往嘴里送……   “好巧啊,我刚刚去城关镇检查完工作,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你了。”   白宇推着自行车,缓缓靠近陈晓端,嘴里连珠炮也似的说个不停,“晓端同志,你吃饭了没有?哦,对了,今天你们学校去参加初选,过关了没有?   要是没有过关的话,我倒是可以……   哈哈哈,你看看我这个人,有你这么优秀的老师,亲自指导他们排练,又怎么可能会被淘汰呢?   哈哈哈,真是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陈晓端脸皮薄。   无论她自己心中喜欢不喜欢,只要别人这样和她打招呼,陈晓端都不会甩脸子。   更不会当场扭身就走。   白宇属于那种自来熟的人。   他良好的家世,和他自己的优秀,造就了白宇有着强大的自信和骄傲的小心脏。   见陈晓端只是对自己含笑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白宇伸出一只手,指着远处“县宾馆直属饭店”道,“我说错话了,可请你吃顿饭,就当做是赔罪了……可以吗?”   陈晓端摇摇头,“对不起,我已经吃过饭了。”   “那……”   白宇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那我就请你去看场电影,也好打发时间。晚上,我也会去大礼堂里观看你们的表演哩,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过去就行。”   陈晓端微微弯腰,对着白宇浅浅一躬身,“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都是集体活动,我还需要协助校长,把同学们带回招待所里去休息呢。”   “哦,是这样子的啊。”   白宇微微有点失望。   为了打破难堪,只见他一边拍着自行车后座,一边扭头对罗旋道,“这位同学,有没有兴趣逛逛县城啊?我带你去兜兜风。”   罗旋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宁愿在坐商务车里吃鸡,也不愿意蹬着个二八大杠,满大街去当疯子。”   白宇一愣,“这……啥意思啊?哦,你想吃鸡了?那好,我带你去王胖子那里,他家的卤鸡不错。”   陈晓端朝着白宇微微点头,   随即开口道,“罗旋,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休息好了,晚上还要去演出呢。”   白宇望着陈晓端和罗旋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看来我猜测的不错,她们果然不是姐弟。”   望着陈晓端远去的身影,白宇就那么站在街上,不由看呆了……   到了晚上,县礼堂里灯火通明。   荣威县里各个单位的头头脑脑们,都齐聚一堂。   30支文艺表演队,现在只剩下了9支。   县城里的3支演出队,靠着他们精良的装备、过硬的文艺素养,无一例外的都得以保留下来了。   由于上午那些水平不高的演出队,都被评委们刷下去了,留下来的,都是比较有实力的队伍。   但大家一致公认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应该是在县机关直属全日制小学表演队,和红星乡高级小学的文艺表演队之间产生。   但这些,只是广大学生们心里的猜测。   稍微知道点社会上的事情的人,他们心里面,已经倾向于直属小学的表演队,会毫无悬念的获得第一名了。   晚上的演出很顺利,也很成功。   但偏偏就是在最后评奖的环节上,十几位评委之间,这时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中午的评委,都是各个机关、各个企事业单位派出来的代表。   他们在单位上地位并不怎么样,无非就是些宣传干事、单位秧歌队的老大妈……   其中个头最大的,顶大也就一个工h竹席之类的。   但今天晚上不同。   出来担任评委的人,都是这些单位、工矿企业里面的一把手。   上午的那些评委,相互之间属于不同的系统,谁也压不住谁。   他们在打分的时候,都是根据自己的感受行事,别人一般是左右不了他们的决定的。   但今天晚上的这些评委,是要根据他们屁股,来决定权重、决定跟随谁的意见打分。   总不能县府办公室主任,他老人家打了个10分。   而另一个街道主任,偏偏敢举着个牌牌,上面赫然写着3分吧?   那成什么样子了?!   咹? 第二百五十七章 得了个一等奖   演出完毕。   台下的一众评委们,纷纷在那里交头接耳。   他们这是为了哪一支表演队,该得到这一次汇演的一等奖,而争论不休。   “直属小学的节目,符合当下主流,完全契合上级提倡的、努力建设好,我们的高级农业合作社的精神。”   这是县农林渔副管理局的领导,他说的评语。   “是啊,看看这些直属小学同学们的精神面貌,再看看他们演出之时,那种专业素养、和敬业精神,我认为啊……   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啊,这个,嗯,直属小学得一等奖,是合乎情理的。”   这是县府办公室主任的原话。   而另外两名街道办主任,他们则评价的更为简洁明了:“主任说的对!”   “咳咳咳,这个……啊,我得总结几句。”   教育局的领导清清嗓子,开口道:“这个……直属小学的同学们,他们的表演堪称精湛。   啊,这个……他们所表演的曲目,也是符合我们上级提倡的精神的。   嗯,当然了,红星乡小学的师生们,还是很用心的在演出。   他们表演的节目,也是非常符合潮流的!对于这一点,我们还是要给与充分的肯定、和认可的。”   物资供应的领导皱眉,“王同志,你究竟想说个啥?”   这个时期,教育系统的权限很小,每年得到的拨款也很少。   不管是城镇居民的孩子,还是生产队里的娃,都可以就近上学。   也可以比较自由的跨地区转学……只要他的粮食关系调的过去,或者是,他自己能够解决自己的口粮问题。   学校是不挑生源的。   来了就让你入学,只要交足了学杂费就行。   因此,现在的学校,不姓牛。   所以物资供应局的领导,并不太把这位教育局的同事,看的有多大个。   教育局领导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打个哈哈,便不吭声了。   “骑墙的家伙。”   物资局领导笑骂一句,然后朗声道,“我支持直属小学,获得这次汇演的第一名!”   正在此时。   一道声音悠悠响起:“现在,我们的生产队建设,已经取得了丰硕的阶段性成果。   人民公社成立在即,大食堂也已经完成了调研,正在紧张的筹备当中。   同志们呐,什么样的节目,才更贴合这一次声势浩大的重大举措?”   没等大家伙儿回答,那道声音自顾自的总结道,“我认为,红星乡这一次的题材,更加符合当下的形势,更能体现出广大的生产队社员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啊,当然了,我这只是个人的观点,就算是抛砖引玉,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嘛。”   大家扭头一看,却是县里计划委的钟主任。   听到钟主任的话,大家心里一咯噔:这可是重量级的人物!   个儿大!   他的意见,基本上就可以一锤定音了……   但先前大家已经表了态,现在陡然一下子改口,也是难堪。   物资供应局的领导,不由看了那位教育局的那位骑墙人物。   心中暗道:看来,老王头这家伙,他已经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要明着两不相帮,其实是在暗地里偏向红星乡小学?   因为相对直属小学来说,红星乡小学处于劣势。   教育局这位领导两边都夸好,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在偏袒红星乡小学!   这家伙,不厚道啊。   物资供应局的领导腹诽一声:也不知道提前和我通个气……哼!   正在迟疑之际,   忽地又有人发言支持红星乡小学,“咳咳,我个人发表一下我的肤浅见解哈……大家可以做个参考。”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白宇。   这个白宇没有什么具体的职务,只是县府里的一名勤务人员:他就相当于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搬。   但是……   众人陪笑道,“白宇同志你客气了,大家都可以表态、都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嘛!”   “白宇同志,您请说。”   “是啊,白宇同志你文化高、兴趣广泛,是可以说说你的见解的嘛,啊,咱们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白宇笑道,“我个人以为,这两个节目的立意都很好,同学们的表演也都很精彩,很用心。   但若是非得轮个一二,   我认为,县直属小学的表演,更为专业一些、演出水平,也略微高一点。”   众人一听,心中顿时暗想:这还用说吗,直属小学到了周末,那些孩子们可以去少年宫里排练。   有专业的钢琴、风琴老师调教他们;也有专业的舞蹈老师指导着他们排练。   那要说整个荣威县里,这个年龄段的演出队,谁还能有直属小学的水平高?   白宇环视一圈,缓缓道,“但是……”   众人一听到“但是”这两个字,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不用说,直属小学,这次注定与第一名无缘了。   因为在讲话当中,只要出现“但是”这两个字,就意味着后面的结果,将会急剧弯!   拐一个180赌的大弯。   如果在“但是”之前,是说的贬低的话,那么结果必然会变好。   但如果前面,白宇说的是夸赞直属学校的话……那后面,必然就是大大的坏话了。   在里面干了这么久,谁要是连这点味儿都回不过来的话。   那就白混了。   果不其然!   白宇接着说道:“我个人认为,如果两个节目难分仲伯、高低难辨的话,是不是就应该考虑一下:谁的节目,是原创呢?”   原创的节目,当然比借用别人的词曲、伴舞形式,更能加分。   教育局的王领导,此时也不失时机地开口附和道:“不错,我赞同白宇同志的这个意见!   老伙计们,大家想想:这个原创的节目,它所带来的荣誉归谁?   它是在哪个地方,所产生的成果?   这是属于我们整个荣威县的荣誉呀,好歹也是我们荣威县的原创节目啊!   对吧,是这个理不?老伙计们。”   直属小学表演的曲目,是《生产队里的小社员》。   其实这首歌,也是某人抄袭……借鉴而来的,也是属于荣威县籍人士的“原创”。   可架不住这首歌,已经广为人知、被满大街唱烂了呀!   市里的广播站,早就播放过不知道多少次这首歌了。   以至于整个江内市,不少的学校里表演节目,满舞台上都是“嘎嘎嘎”叫的小鸭子……   不新鲜。   而红星乡小学表演的这曲《生产队里去看牛》,不但符合上级下定决心,要在高级农业社推广农业机械化的号召。   而且,这首歌属于新鲜出炉的。   还冒着热气儿呢!   最终,红星乡小学的这个节目,获得了评委们一致好评,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这一次重大汇演的“第一名”!   这可把袁校长给乐坏了!   原本在他的心中,自己要是能够挂上一个尾巴、拿到个第三名,都已经是算烧高香了!   等到了评审环节。   自己学校的节目,和直属小学的节目产生了冲突之际。   那个时候,袁校长心中已经在不停地安慰自己:还不错,还不错,好歹拿了个第二名嘛。   但他万万没想到哇!   到了最终,自己竟然得了个第一名!   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犹如坐过山车一般,直把袁校长给搞得心里七上八下,大起大落、患得患失的……   小心脏都差点爆了!   上台,颁奖、领奖。   舞台灯光炫目,照相机的镁光灯耀眼。   直把袁校长的心,给照的贼亮贼亮的……   抱着一堆奖杯、奖牌、奖状,还有装着奖金的牛皮纸信封。   袁校长心里那个乐啊!   比抱着他的新媳妇儿还要亲。   接下来,袁老师说了一通“感谢各级领导的亲切关怀、感谢领导们的大力支持,感谢……”之后。   激动不已的他,得亏春风得意之际,还保持着稳重,没闪到自家的马蹄。   他的脑子里,还能保持着一丝清醒。   在袁校长上台发言的时候,没顺带感谢自个儿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没感谢从小给他喂了一颗奶糖的、那位邻居大姐姐。   发表完既老套、篇幅又长的获奖感言。   踌躇满志的袁校长,让音乐老师带领孩子们,先回招待所休息。   而他则要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和谁说说话……   这个时候的袁校长,是特别渴望能和县里面的这些领导们,搭上两句话的。   至少,也要在他们面前,露上一个脸不是?   人家袁校长又不是憨憨。   而作为这首《生产队的大铁牛》歌曲的词曲作者陈晓端,则是被各位领导给叫住了。   一时半会儿的,也是脱身不得。   钟主任夸赞陈晓端几句,随后提出了一点、他对于这首歌的修改意见:“陈晓端同志啊,你那个歌词里面,我听到有一句‘去饲养院’里去看牛。   依我看呐,这饲养院,不是那么符合我们荣威县里的说话习惯啊。   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把饲养院,改成‘饲养室’呢?   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你可以考虑要不要采用。   我完全尊重你的意见和决定。”   陈晓端微笑着点头,眼神却瞟向一旁的罗旋。   见罗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陈晓端轻轻一笑,“主任这个指示很好,我回去之后,就着手修改。”   “陈晓端同志,恭喜恭喜!”   白宇从后面闪出身来,伸手就要和陈晓端握手。   而正在和陈晓端说话的钟主任,一见白宇脸上的神态,便识趣的一扭身,“呀,这不是我们的优秀小社员罗旋同学嘛!   刚才我一听说红星乡小学,也有代表队前来参加演出,我正想问问,怎么不见你呢?   哈哈哈,来来来,咱俩说说话。   怎么样,你看着咱们红星乡的农机厂,现在发展的红火吧?哈哈哈,咱们的科技发明小能手,可真有你的……”   吧啦吧啦一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吃大食堂啰   这一次的演出获了奖。   袁校长得到了县教委,和县红星乡教育办的嘉奖。   小媳妇儿熬成婆婆的他,总算去掉了校长这个职务前面的“代理”两个字。   现在的袁校长,走路也步履稳健了、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可以背负着双手装稳重了。   据说,   袁校长因为底气十足,他现在就连尿尿,那个力道也是大的非常的可怕。   学校里的厕所,后面是一排蹲坑,前面则是一道很长、很臭的尿槽。   历经陈年累月的沉淀,尿槽里面的尿垢,已经厚的比墙皮还厚。   就那么厚实、板结的尿垢,袁校长都能把它给“呲溜”掉一层!   而陈晓端。   则被县教育局树为工作模范、先进教师、教育系统先进个人工作者、荣威县文艺突出贡献奖获得者、红星乡高级小学教学骨干……   总之,   因为这一次获奖,陈晓端获得了一大堆的荣誉!   工资也提了两级。   她如今也算得上是名利双收、金钱和荣誉一个都没少得了了。   眼见陈晓端这边的发展态势,已经越来越好。   并且她的处境,现在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放心不少的罗旋,便着手将自己的户口,正式从正兴大队迁往小老君生产队去了。   反正,   自己的户口虽说不在正兴大队了,可那边还有自己的熟人、有自己的房子。   那房子的大门上,还挂着“红星乡优秀小社员”的光荣牌牌呢!   有了这层光金光闪闪的保护罩,谁还敢对自己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   回自己的家,住自己的房,吃自己的粮……   谁又能多说什么?   要是遇到那种混不吝的、敢对自己乱嚼舌根子的人,信不信罗旋分分钟都能摇一大帮子人,去狠狠地锤他一顿?   只要罗旋在正兴大队的那栋房子还在,根就在。   自己随时随地,都可以回正兴大队里去居住上一段时间。   只是没有了那边的粮食定额罢了。   不过,这倒没关系。   咱是那种缺粮食的人?   自此。   罗旋便在正兴大队、学校里,红星乡街上,还有小老君生产队,都可以落脚。   现在谁也摸不清神出鬼没的罗旋,到底是在哪里居住,也搞不清罗旋一天天的,究竟在干啥?   学校里面,   袁校长和陈晓端,他们根本就不管罗旋的事情……反正罗旋身上的荣誉很多,“小升初”的时候,这是能够加很多分数的。   因此陈晓端和袁校长两个人,并不担心罗旋会因为荒废了学业、而考不上初中。   哪怕分数实在是凑不够的罗旋,还可以走“特招”这条路嘛。   多大点事儿!   所以,即便罗旋平日里很少在学校露头,也没有人会去干涉。   他们只以为罗旋跑到山里面去打猎、或者是回正兴大队,忙活代销店的事情去了。   其实,   这段时期的罗旋,主要还是在山里面带领着狩猎队的人,还有卜耀明、杜仲杜鹃他们,躲在深山老林里忙着开荒。   而在此期间,卢刚和卢苗分别都给罗旋写过两封信。   卢刚在信中催促罗旋,赶紧将户口往江内市里迁!   并且在信中,卢刚还告知罗旋:他在那边,已经办理好了所有的落地接收手续,只等着螺旋去。荣威县里面,将自己的户口摘出来就行……   而卢苗则是盛请邀请罗旋赶紧去市里面生活,请罗旋一定要抓紧时间,处理好手头上的那些琐碎事情。   等到了市里面安顿下来,卢苗就能和罗旋时常在一起,探讨学习、和音乐创作上的事情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冬天。   此时,   各个生产队眼看着就要开办了“大食堂”了。   生产队里正在组织人力,修建一个大大的茅屋,准备作为灶房。   这一天,   罗旋和杜仲他们在山里开荒回来,杜仲非得拉着罗旋去他家吃饭。   而杜鹃则跟着狩猎队的那些家伙,往位于小老君山脚下那个窝棚里去。   不知道杜鹃,现在是不是和狩猎队里面的那个“三世”,两人之间擦出了一点火花。   反正现在的杜鹃,还有卜耀明的女儿卜小雨,总是爱往狩猎队那个窝棚里去……   或许是这两个姑娘,她们看见罗旋又到县里面去,拿回来一堆奖状、获奖证书之类的东西。   杜鹃和卜小雨,可能心知罗旋终究不是留在小老君的人,便转移了她们追求的目标了吧……   这样也好,免去了自己不少烦恼。   “杜仲叔,你家还有那么多的腊肉、香肠,得赶紧吃掉啊。”   罗旋一进门,便指着杜仲挂在灶台上方的那一堆腊肉香肠,“等到再过几天生产队的食堂,正式开办之后。   你家里这些东西,恐怕统统都得拿到集体食堂里面去,由生产队统一规划使用了。”   杜仲一瞪眼,“吃集体食堂,不是都由公家来提供粮食,给我们敞开肚皮去吃吗?   咋,我家的香肠腊肉,他们都要提走?”   由于生产队里办食堂,这是个新鲜事物。   大伙儿不要说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世上居然会有这样子的好事情!   所以,   大家只以为到时候,自己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只管跑到大食堂里去吃饭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   罗旋摇摇头,“到时候你们家里的粮食,还有这些腊肉、香肠,都是需要统一交到大食堂里去,由集体上统一安排的。”   “啊?原来是这样的啊。”   杜仲望望自家那一堆黑乎乎、油亮亮的腊肉,心中实在是舍不得,“娟儿她娘,割腊肉香肠,煮!统统都煮来吃了。”   杜鹃娘看看香肠,再看看罗旋。   一咬牙,“行!这几天,咱顿顿吃香肠腊肉。等到晚上,我抽空再回娘家一趟,给那边也提上几斤过去。”   杜仲一家子人,对于罗旋说出来的话,那是深信不疑的。   现在既然罗旋这么说了,杜仲老两口,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这个大干香肠、猛吃腊肉的决定。   与此同时,   同样对开办大食堂,抱有保留态度的那些社员们家中,这两天也是在大吃特吃。   平时煮菜的时候,只敢数着“一滴、两滴”那么放猪油的人家,这两天都是论勺放油了:一勺两勺的猛往菜里面放油。   这可把他们家里的小屁孩们,给高兴的直跳脚:“好耶好耶!有猪油吃啰!有那么多油渣……娘,我要吃3块!”   家里的大人,一想到再过不了几天,就能敞开肚皮去吃公家的粮食。   一个个的也是开心的不得了、人人都是笑逐颜开,“行!今天晚上,就给你们一个人吃上5块油渣!”   “好耶好耶,有油渣吃啰……”   ~~~~   没过几天。   上面一声令下:所有的生产队里的大食堂,立即开伙!   全体社员们,以后别在家里做饭了,大家都去大食堂里吃!   敞开肚皮使劲吃!!   与此同时,   无数支民兵队相互对调、交叉去别的生产队社员家中检查。   那些家里存有粮食的,都拿统统拿出来,放到生产队的大食堂里去统一调度、使用。   家里还有腊肉、香肠的社员,也别弄啦!   有福同享嘛!   提上香肠、拿着腊肉,都放到大灶上去,让全体社员们都尝尝……   家里有肉的社员,这下子可就发了愁。   但那些家里面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荤腥的人家,却是笑歪了嘴。   直喜得像周大爷那种家里一贫如洗、连耗子都待不下去的家庭,一个个乐不可支!   哈哈哈,叫你们攒腊肉来眼馋人!   叫你们出门就用腊肉皮擦嘴!   嘿嘿……现在,也该轮到咱滋润一下下了吧?   哼!   还是老话说得好啊: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几天后,生产队里的大食堂,正式开始为全体社员们,提供免费的一日三餐。   这一天,   罗旋正走在路上,便远远的看见走在前面邱桂英。   “哇,罗旋,你还能成为城里人、吃上公家粮呢!”   邱桂英拿着大大小小的盆,正前往“小老君生产队食堂”去打饭。   这条路上,平常只有罗旋偶尔会出现。   罗旋同样是拿着大盆小盆,去食堂里打饭吃。   不要钱的饭,不吃白不吃,吃了也是白吃。   正好还能给自己省点粮食。   邱桂英今天去打饭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同样也是去打饭的罗旋,邱桂英便开口道,“罗旋,以后你能成为城里人,我真是替你高兴呢!”   自己以前在正兴大队的时候,卢刚和卢苗父女俩,来乡下的动静闹得不小。   人家有吉普车呢!   因此罗旋有可能会把户口,迁移到城里的消息,在整个正兴大队一带,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罗旋嘿嘿一笑,“现在生产队里,吃饭又不要钱!我干嘛要把户口办到城里去,还得吃自个儿家的粮食呢?”   邱桂英因为连续吃了好几个月的饱饭,如今的她,身子已经舒展开来。   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再加上以前总是欺负她们娘母俩的那个曹子高,如今已经没了根。   他就是有犯罪动机,也没了那个犯罪工具。   心情大好、生活滋润的邱桂英,如今变得明显开朗了不少。   “罗旋,我得谢谢你一声。”   邱桂英道,“我弟弟在学校里有了你的照顾,不但天天能够吃得饱,而且现在已经没人敢欺负他了。   小刚他如今的学习成绩,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了呢!”   邱小刚现在人身安全有了保障、也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就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学习上去。   再加上罗旋,偶尔也会给邱小刚讲解一些知识难点。   如今,他的学习成绩得到了大幅的提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见邱桂英感谢自己,   罗旋开口道:“这些都是小事情。以前我们算是同学,现在我们好歹也是邻居了,有什么事情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难道我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会不帮我吗?”   “会呀!”   邱桂英想也不想的就回道,“什么忙我都会帮你。你要什么,我也都会给你……”   说到这里,邱桂英似乎感觉到自己失言了。   只见她俏脸一红,抱着盆急急忙忙的就往前跑,“快点去食堂里打饭,去晚了饭菜可就凉了哟……”   她所居住的房子这个方向,只有一个邻居,也就是那位被阉割了的曹子高。   然后再往深山里走上两里多路,则是罗旋在小水潭边,新盖的那几间茅屋了。   再往后面的深山走……那边有狩猎队那些缺德家伙布置的捕兽夹、有他们挖的各种陷阱。   更吓人的是,这些家伙还会时不时的乱开枪,枪子儿飞去就没个准!   因此,现在通往小老君土匪窝那边的路,基本上就算彻底断绝了。   轻易没人敢到里面去。   地广人稀,前后无人。   罗旋最是喜欢这样的地方,很是方便自己在山里面开荒种地。   到了生产队的大食堂里面。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社员们,都拿这大锅小盆子打好了饭菜,正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小老君生产队,基本上没有什么平地。   因此,这个新建的大食堂规模也不大,容纳不下近200号社员在里面就餐。   所以生产队干部们,便因地制宜的想了一个办法:让社员们都把饭菜打回家里去吃。   这个时期,   根据上级精神,严禁大伙儿家里私自开火做饭,所有社员家里的粮食,统统都得收归到食堂里来统一使用。   而且不分白天黑夜的,还有民兵在村里面巡逻。   要是谁家的烟囱敢冒烟,那是会受到处分的。   见罗旋抱着好几个大盆过来,不少社员都打趣罗旋道,“罗旋,你们那个狩猎队那么多人,咋不叫他们过来吃饭?   非得让你跑这么远来打饭,等你把饭菜端回去的时候,恐怕都凉了。”   罗旋嘿嘿一笑,“他们都在深山老林里面折腾,谁知道跑哪去了?   等我把饭打回去,给放在他们的窝棚那里,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再热热就行了。”   还有社员问,“罗旋在你们正兴大队那边吃的好,还是咱小老君身吃的好?”   罗旋回道,“当然是这里面吃的好了。乡亲们的腊肉香肠多,现在你们把这些好东西统统都捐出来了,那我也能跟着沾沾光,开开油荤。”   “唉,只是不知道这种吃法,究竟能够吃多久啊?”   生产队里,负责做饭的伙夫叹口气,“咱第一天开伙,足足干掉了300来斤粮食!   现在这几天每天,乡亲们的饭量,比前几天要少了一些。   但每天消耗掉的粮食,也有230来斤……唉,就这么吃下去,咋得了哟!”   小老君4生产队的人口,加上妇孺老弱,才一百八十来号人。   大食堂开伙的第一天,竟然就干掉了300斤粮食!   难怪做饭的伙夫头,都看得胆战心惊……   但其中有社员道,“我说你咋就这么点胆量呢?我可是在乡公所的报纸上,看见了外地大丰收、粮食吃的吃不完呢!   知道不,人家的稻穗上面,都能坐住人!你想想,那亩产得多少斤?”   另一个人也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别的省,人家一亩粮食的产量,高的能够吓死你!   一颗红薯,都有30斤重呢!放心吃,咱这里没有粮了,上边会调粮食过来,怕什么?”   那边伙夫和社员们正在闲聊。   伙夫头担忧照这样发展下去,不是个办法。   但大多数的人,却是很乐观放心:上面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外面的粮食,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拉哩,还怕大家吃不了呢,哪会缺粮?   到处都是高产、处处都是大丰收……   还怕大家没粮食吃?   到处都洋溢着一种乐观情绪,大家都相信:吃!使劲吃。   反正外面到处都是丰收,不靠咱生产队这点仨瓜俩枣的粮食!   人家会从外面调粮来,怕什么?   这边,   卜耀明和杜仲闲聊的内容,却又和伙夫头那边有所不同。   杜仲端着饭碗,也懒得回家再吃了,就站在灶房外面的小小院子里,不停的往他嘴里扒拉大米饭。   一边吃,   杜仲一边问卜耀明,“咱生产队的保管室里,究竟还有多少粮食?”   卜耀明开口道,“保管室里除了3600斤的战备粮。   还有400多斤的种子。   然后共给饲养室里留出来的杂粮,还有5000来斤。   至于供大伙儿吃的粮食,目前玉米、小麦、稻子,红薯干……加起来,大概还有21000斤吧。”   卜耀明嘴里说的这21000斤粮食,都是没有去壳的。   要是稻谷、小麦再去掉稻壳和麸皮的话,仓库保管室里的粮食,最多也就在18000斤左右。   杜仲眉头一皱,“那也就是说,咱们生产队里的粮食,顶大也就只能支撑三个月。   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咱全部都得断粮?”   “咦,前一阵子,你们干部去外地生产队参观、学习。”   杜仲问卜耀明:“他们那些生产队,是不是真的大丰收了?你们去学习到了啥先进经验?”   卜耀明嘿嘿一笑,“确实是大丰收了,田里的稻穗,密集的都能躺人!   不过,我问他们,为啥稻穗下面都有绳子绑着?”   杜仲问,“那是为啥?绑住秧苗杆子,庄稼需要的营养成分咋输送上去?   也不怕它不扬花?把小树捆着,它还会受影响呢。”   卜耀明摇摇头,“我也搞不懂。反正那些生产队里的干部们,说那是为了防止稻穗倒伏,才不得不把禾苗杆绑起来。”   “曰了个鬼了!”   杜仲唾了一口唾沫星子,“老子活了几十岁,咋还没听说过,一亩稻田的产量,能够超过800斤的?   看看人家,那是咋重出来的庄稼?那一亩,还不得产2000斤?”   卜耀明哼了一声:“胆子再放大点,那是10个2000斤的亩产!”   杜仲叹口气,“我也不管他几千,还是几万斤了。我只知道,咱生产队这样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断粮了……”   一位社员插话道,“或许……上面会从外面,给我们调粮食进来吧。”   卜耀明瞪他一眼,“你想得到美!你也不想想几年前,咱生产队遇到野猪破坏庄稼、又遇到10年不遇的雪灾的时候。   咱们向上申请的“返销粮”,拢共才弄过来多少?   300斤!   也就够咱全生产队的人,熬两顿稀粥吃。”   “那等到这些粮食,都吃完了怎么办?”   做饭的伙夫头开口问道,“听大队部的干部们说,别地生产队的那些社员,他们也有这种担忧。   可大队部里的干部,他们也说不出一个章程来,就说让我们先吃着,到时候上面会想办法。”   伙夫抽着旱烟,满脸的疑惑,“我就想不明白了,这想办法,还能把粮食给想出来不成?”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平常他们吃饭都是相当克制的。   如果一个人的饭量有1斤米的量,大伙儿通常也只会吃个6成饱。   忙时吃干,闲时吃稀。   不是特别忙的时候,就吃不干不稀。   家里主要劳动力的粮食,要给他保足。   至于其他的老人、小孩儿,多半就得往饭里面,多掺杂一点野菜或者是玉米碴、整颗的小麦之类的粗粮,以节约一点粮食。   但现在有了大食堂。   平时只有半斤饭量的人,此时也会顿顿往自己肚皮里塞进去8两。   任何人吃大食堂的饭,都会将自己往死里撑!   个个不把自己撑到直翻白眼,是不会停止到甑子里去舀饭的。   杜仲、卜耀明,还有伙夫头三人。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就照这么个吃法,怎么可能支撑的住? 第二百五十九章 敞开肚皮吃   小老君4生产队里,积极响应号召,开办了一家大大的食堂。   这家大食堂的名字取的很好听,叫做“新乐园”。   崭新的墙壁上,用石灰浆写着几句标语:   “吃饭不要钱!”   “食堂巧做千家饭,公社温暖万人心。”   “社员们,您们辛苦了,请坐下来敞开肚皮吃饭!”   您们……   看看,您们!   这种备受尊重的感觉,太感人了!   社员们一看到这句标语,便感动的忍不住热泪盈眶!   大家走起路来,腰板儿也就挺得更直了……   生产队里多才多艺的宣传干事,还专门为此谱写了一首歌谣:   “人人进入新乐园,吃喝穿用不要钱;鸡鸭鱼肉味道鲜,顿顿可吃四大盘!   人人都说天堂好,天堂?哼,不如咱生产队里的新乐园!”   按照大食堂的规定:   社员们到食堂吃饭时,自己吃饭自己装,要吃多少装多少,既不要钱,也不限量。   饭前不需要订饭,饭后不需报账。   如果是社员家中来了客人,开饭前,只需要提前2个小时,去通知大食堂就行。   那么社员们家中来的客人,跟着社员们去吃饭,也是不要钱的。   但如果要加菜,社员们还是要另外支付一点点费用的。   小老君生产队的大食堂,开在新盖的茅草屋里。   十几口大铁锅一字排开,有的锅里在潦米,有的在蒸饭。   巴蜀人家,多半喜欢吃用木桶蒸出来的米饭,也称为甑子饭。   在将大米放进木桶里蒸之前,需要把这些大米放进锅里,先煮的半熟。   然后再捞起来,放进大木桶里面蒸。   生产队长卜耀明,感觉到这样吃下去不是个法子,便吩咐灶房里食堂里的伙夫头,往米饭里多加入一些玉米碴。   最终做成玉米占4、大米有6成的杂粮米饭。   玉米碴不好吃,更是难以消化,但却能给大伙儿一种饱腹感。   这样一来,就能节约一点粮食。   大食堂里另外还有三口锅,则是用来炒菜用的。   说是炒菜,其实就是水煮白菜、水煮牛皮菜。   毕竟办大食堂里的粮食,都是从保管室里拿出来的。   还有一部分粮食,则是从社员们家中s出来的。   但不管是集体也好、还是社员们的家中也好,大家都严重缺乏食用油。   所以,   哪怕现在生产队里开办了大食堂,粮食倒是让大家敞开来吃。   但猪油和菜油,依旧还是非常的匮乏的。   罗旋抱着大盆小盆走进食堂,里面帮忙的那些婆娘,早就和罗旋惯熟了。   她们一见到罗旋进来。   便笑着打趣道:“罗旋,就你那个小肚皮、小饭量的,现在吃大食堂,你可不划算了呀。”   “就是啊,罗旋,要不你去山里面搞点副业,当一个养殖技术员吧。你和大家伙儿一起出工,算工分的时候,不合算啊!”   罗旋呵呵一笑,“还别说,进山里去养鱼养鸡,我真还有那个打算呢!   大婶儿,你要是觉得我饭量小,说我吃亏了,那就让我把装着米饭的木桶抱走吧!也免得我晚上,还得从山里出来又跑这么一趟。”   那婆娘笑道,“我哪有那么老?今年我才23岁哩!还叫我大婶,一声姐姐都舍不得叫吗?   那个木桶你抱走就抱走呗,反正灶房里的木桶还有长余的,不影响我们做晚饭。”   说着,   那个婆娘还真去找来一对箩筐、一根扁担,帮着罗旋把两个蒸饭的木桶给放到里面去。   这两个木桶当中,还剩下一小半的米饭,足够狩猎队今天和明天吃的了。   反正谁在大食堂里吃饭,都不要钱的,大家也是敞开了肚皮吃。   所以罗旋不管是用盆装、还是直接把装着米饭的木桶都给拿走。   其实对于大食堂的支出来说,总量还是一样的。   等到罗旋挑着箩筐出了大食堂,蹲在院子里闲聊的伙夫头见状。   不由一愣!   “好家伙!罗旋,你这是连我蒸米饭用的木桶,都给我端走了?哈哈哈……亏你小子干得出来!”   伙夫头笑骂道,“你这是准备在你屋子旁边的水潭里,发展渔牧业、准备养鱼吧?怎么,想当我们生产队里的养殖技术社员了?”   这个时期,关于在农村建立人民公社的决议刚刚出来。   上级鼓励大家大力发展农、林、牧、副、渔等各项事业的全面发展。   以便为人民公社的建设事业,提供有力的物质保障。   而那些同样也拥有大食堂的、却不适合搞种植养殖的生产队,为了提高社员们的生活水平,尽量做到让大家的饭菜,在一个星期之内不重样。   为了满足这种要求。   这些生产队,就需要花钱到外面去,额外采购一些农副产品了。   因此这个时候,有一些适合搞种植水果、发展养殖业的生产队之中,已经出现了专门去负责那些技术性比较强的社员。   他们挣的工分,是没办法按照普通社员们、那种出工标准去计算的。   而这样有技术的人,平时是不会和普通社员们一起出工的。   因为他们的作息时间,要根据他负责的具体项目来决定的。   听到伙夫头这么一说,罗旋微微一笑,“老王叔,我确实是有这么个想法。现在我先把饭拿回去,明天就不过来打饭了。”   一旁的杜仲赶紧扒拉光自己碗里的米饭:“我跟你一起去山里面看看。”   卜耀明也开口道,“罗旋,你还是把担子给我吧。你向大队部申请,准备在山里面围河准备弄鱼塘、发展养殖的事情,大队部已经批准了。   现在我也跟你进山,咱一起去看看情况。”   “好啊,欢迎领导前去视察我工作。”   罗旋笑道,“只是我一无资金、二无技术,现在还是狗抓刺猬,无从下手呢。”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卜耀明哼了一声,“那也没啥,反正你没有拿出个具体的章程、没有拿出工作成绩之前,咱生产队里,是不会给你调拨做饲料的粮食、也不会给你计算工分的。”   一旁的大食堂伙夫惊呼一声,“卜队长,你这可是欺负咱罗旋了啊!不给人家计工分,这怎么能行呢?”   卜耀明接过罗旋肩上的担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谁也不能搞特殊啊,没让生产队的大伙儿见到成效,我就不给他调拨粮食、就不给他计算工分。”   几位婆娘啧啧喝骂:“这个黑心的卜耀明,真是连屁沿芯芯都是黑的!   这不是欺负咱罗旋嘛!   不给粮食、不给买鸡仔鱼苗的钱,你让人家罗旋,拿什么去发展副业?   啊呸!要想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真是的……”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纷纷在替罗旋打抱不平。   但他们也没办法帮到罗旋。   这些东西,是大队里和生产队里的干部们,商量着决定下来的事情。   就凭社员们的几句不满,是没法改变现状的。   这些婆娘她们骂的声音很小,卜耀明已经去的远了,根本就没听见这些话。   ——即便是听见了,卜耀明也会装着没听见。   罗旋一来到小老君大队不久,就向大队部提出了,要去山里发展林、牧、渔、副的申请。   自己不想在生产队出工。   但身为一个生产队里的社员,不出工怎么能行呢?   是母鸡就得下蛋。   是生产队里的驴,就得替生产队里把活干。   于是罗旋就借口要到山里面去,替生产队发展副业,替生产队养鱼养鸡之类的。   这样一来,罗旋就能正大光明地走到山里去,而不用去生产队里出工了。   这件事情,   是卜耀明和罗旋,还有杜仲事先就商量好了的。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社员们的口粮定额,是已经暂停了的。   有大食堂的存在,个人那份口粮定额,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此时全体社员们出工干活,和以往已经有所不同:现在大家伙儿挣工分,纯粹就是为了年底能够分红,好给自己挣点零花钱。   因此,   罗旋不出工。   到了年底,如果罗旋又拿不出来发展养殖业成绩的话,那可就啥也得不到了。   得不到就得不到呗。   自己没为生产队里出力,年底得不到报酬,也是正常。   只要生产队里其他的社员,对于自己不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别有怨言就行。   不过对于这一点,罗旋倒是不担心。   反正其他社员们参加劳动,就是为了年底那一点点分红。   自己不参与分红,就不会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至于罗旋不出工,却依然在食堂里面吃饭这件事情,这是所有全体社员都有免费吃饭那个资格的,大g饭嘛,谁舀一勺不是舀?   关我屁事!   又没去吃谁家私人的粮食……大家家里,也没有私藏的粮食啊!   外面来的民兵们,都已经把所有人的家里,给翻了好几遍了呢!   反正有大食堂让所有人敞开来吃,也不要钱,家里面放粮食也就没有了意义。   因此,罗旋出工还是不出工,社员们之中没任何一个人,会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   等到离大食堂很远了,卜耀明才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听杜仲和罗旋说话。   杜仲问,“罗旋,我咋感觉我家娟儿,和你们狩猎队里面、那个叫做三世的家伙,她们之间,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罗旋道,“人家三世未娶,杜鹃姐也没嫁。两个年轻男女在一起久了,相互生出一点好感来,那不很正常嘛。”   杜仲道,“反正我是没啥见识,这双眼也就看准了一个你。哎罗旋,你倒是替我掌掌眼,三世这个小伙子怎么样?”   “三世这人还是不错的,有见识、有家传医术傍身。为人呢,也算仗义,只是有点记仇。   这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只能说他命运多舛,这辈子恐怕是难以出头了。”   罗旋悠悠一叹,“若是搁在那时候,三世粘上胡须、拎起药箱,就能假扮老中医出诊。   不说他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吧,至少什么头痛脑热的小毛病,三世倒还是能够处置的。   若是他扯下胡子、扒去长衫,梳一个油光锃亮、连虱子都爬不上去的中分头,这家伙就能冒充律师,替别人打官司。”   杜仲吃了一惊,“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哎,只可惜……”   卜耀明呸了杜仲一口,“只可惜啥?你是想说,只可惜他的成份不好是吧?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咱们祖上都是些干啥勾当的?   那是山贼、是土匪!   得亏你我的爹见机的早,还知道提前‘反正’。   要不然的话,杜仲你这家伙和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里挨收拾哩!”   杜仲叹口气,“我原本就看三世,这小伙子为人做事还算不错,模样长的也不差。如今有了罗旋这句话,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嘿嘿,你也别说我,依我看呐,你家小雨,似乎和那个瘦猴一般的家伙……嘿嘿。”   “啥?”   卜耀明大吃一惊,“老杜,你他娘的可不能乱说啊!我家小雨,心心念念的,是想嫁到街上去、是想吃上居民粮。   她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那只瘦猴?罗旋,你说是不是啊?”   罗旋嘿嘿两声,没回答他。   这玩意儿,自己怎么能够肯定、或者是否定的去回答卜耀明呢?   深山老林里面,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随随便便往哪个草丛里一钻……   鬼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   只要男的想通、女的也想开,那就能在一起。   几分钟而已。   “这?难道是真……不可能!”   卜耀明大急,“走,可不能让我家小雨,被那只猴子拐跑了!”   说着,   挑着一担米饭的卜耀明,走的竟然比空手空脚的罗旋和杜仲还要快! 第二百六十章 拉手手生小猴子   罗旋、卜耀明和杜仲,一行三人刚刚拐过山坳。   便看见猴子躲在一棵高高的黄角兰树上,正在那里上蹿下跳的着急。   “你下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站在树下的卜小雨叉着腰,冲树上的猴子娇笑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敢做不敢当啊?下来,本姑娘今天就要和你扯个清楚。”   猴子抓着树杈,刚要开口。   却瞥见远远走来的卜耀明等人,吓得他顿时腿也软了!   “卜大姐、小雨祖宗,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猴子苦苦哀求道,“我就一个小买办的后代,天天夹着尾巴做人,从来不敢招谁惹谁。   咱如今就想跟着罗旋,好好讨口饭吃。   以后,要是罗旋他再给我发个婆娘,这辈子咱也就知足了……你是队长家的宝贝闺女,咱俩……真的不合适。”   猴子想娶老婆,已经想的快要魔怔了。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自己老老实实的跟着罗旋种地、打猎,好好干上几年。   或许,   到时候还能娶个屁股大、腰肢粗的女人来做老婆。   至于她长得漂亮不漂亮、到底是几手的,那都没关系了……   是女的就成,只要她能生养就行。   猴子不挑食。   就凭他那种成分,猴子也没资格挑挑拣拣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卜小雨,却天天逮住自己死命的追!   卜小雨好是好,又年轻、长的也漂亮。   但正因为卜小雨家的条件太好了,成分又红。这就远远超出了猴子他心中,对自己未来媳妇儿的预期值了。   一如原本只是想讨要到一碗隔夜饭的乞丐,现如今,却有人请他吃刚刚出锅的卤大鹅……   吃卤鹅好是好。   只可惜,   旁边还有一个拿着大木棒的家伙,正在那里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所以,卜小雨追猴子,给他带来的并不是惊喜。   而是惊吓。   树下的卜小雨站的位置低矮,她并没有看见罗旋、卜耀明等人已经过来了。   只听她咯咯娇笑道,“猴子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啊?   可我怎么就感觉,咱俩很合适呢?   你下来!你还能在树上躲一辈子不成?我告诉你,本姑娘不嫌你啥,我就要嫁给你……咯咯咯,我还要和你一起生小猴子哩!”   深山里的姑娘、老娘们儿们,一般都胆大,甚至很奔放。   卜小雨其实对男女之事,也是不懂。   但架不住她啥都敢说!   寒风凛冽,先前卜小雨那句话,早已飘到卜耀明的耳里。   使得他的心,顿时陷入了冰窟窿之中……   “什么?!敢做不敢当……这死猴子,对我家小雨干啥了?”   卜耀明一把扯过杜仲,“你来挑担子,老子去找他算账!”   说着,卜耀明把担子往地上一放。   撒腿就往黄角兰树那边,一阵风也似地冲了过去!   急的后面的杜仲直呼,“你让我挑担子,好歹把扁担给我放下呀。”   卜耀明冲到树下,   举起手中的扁担,瞄准树上的猴子,便使尽力气狠狠地砸了过去!   “哎呦!卜叔,别打!”   扁担犹如标枪,嗖地一声就穿过枝杈,径直插向猴子。   吓得他赶紧从一根树枝上,跳到另一枝树杈之上。   枝杈晃晃悠悠,猴子摇摇欲坠。   惊的树下的卜小雨,赶紧伸手,拉住正在地上四处捡石块的卜耀明,“爹,你干啥呢?这是准备往死里打人家啊?爹,别砸,当心他摔下来,给摔坏了咋办?”   “老子就要砸死他!”   卜耀明咬牙切齿道,“这山里面的乱石堆里,又不是不能埋人!我……让开,我今天非砸死他不可!”   “纪律,要注意纪律!爹你是干部,不能乱来啊。”   卜小雨哪敢松手?   死命抓住她爹的手臂,拼命朝着树上喊,“你是蠢猴子吗?人家三世说的,小杖受、大杖走,你个傻猴子还不赶紧跑?”   猴子闻言,低头张望地势,就准备开溜!   恰在此时,三世和杜鹃一前一后的,朝着这里走来。   卜耀明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就要抓三世肩膀上的那支枪!   这可是制式步枪啊!   要是被气昏了头的卜耀明抢去,10只猴子也不够给他练靶子的。   三世大急,一边扯着武装带,一边告饶,“卜叔别这样!狩猎队有规定,枪不离手,人在枪在……卜叔,冷静,冷静!”   “我冷静个锤子!”   卜耀明力气大,身子骨稍显单薄的三世有点抢不过他。   急得三世赶紧扭头冲着杜鹃喊:“娟妹,快来帮忙啊!别让卜队长犯错误!”   娟妹?   抱着一个装着米饭的大木桶、跟在后面的杜仲闻言,猛地将手中的饭桶一搁,“我,我那把两尺多长的柴刀呢?!”   事态紧急,   杜鹃赶紧蹿上前,一边帮着三世护住枪支,一边慌慌急急的开口道,“卜叔,要冷静啊!人家小雨她们啥也没做,你干啥要这么生气啊?”   卜耀明也抢累了。   一边气喘吁吁的,一边恨声道:“啥也没干?这都快生小猴子了!”   杜鹃一愣,“咋可能呢?每天出去,小雨都是和我在一起。晚上睡觉,咱俩也是睡在同一间石屋里,哪可能生什么小猴子?”   小老君山脚下,是狩猎队搭建的窝棚。   而杜鹃和卜小雨,晚上则是爬到山上那个土匪窝里去过夜。   她们两个原本胆子就大,加上又带着卜小雨家那条阿黄,倒也给杜鹃、卜小雨增添几分胆色。   让卜小雨走到哪、就把阿黄带到哪,这也是罗旋的意思。   因为罗旋知道:再用不了半年,所有生产队里的狗,恐怕都难逃和花椒、大料作伴的下场!   到了那个时候,大伙儿都没得吃了,谁还会嫌弃狗肉?   卜耀明听见杜鹃这么一说,心里稍稍放心不少。   但关系重大,他也不敢大意。   “那你问她!”   卜耀明一指站在树下,正伸手帮猴子逃跑的卜小雨,“小雨,你过来!给爹说说,这是咋回事?”   小雨见自家爹已经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当下也不敢不依。   只见她扭扭捏捏走到卜耀明跟前,“爹,他……他拉了我的手。”   卜耀明一愣,“啊?拉手……还有呢?”   “爹!还有啥呀!就这,都让我担心了好久哩。”   卜小雨绞着自己的衣角,红着脸低声道,“还是杜鹃跟我说,拉手不会……不会那个。”   卜耀明扭头望着杜鹃。   “卜叔,她们只是有一次,出去安放捕兽夹的时候,猴子拉了一下下小雨的手。”   杜鹃听了这么久,到现在,她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不由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到了晚上,小雨问我,拉手了,肚子会不会变大?   卜叔,事情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远处想逃、但又没敢跑远的猴子闻言,立马高声喊道,“那是因为路太陡了!她让我拉她一把的……我,我又没干啥。”   卜耀明望着杜鹃。   杜鹃点点头,“就是这样。”   原来,   情窦初开的杜鹃和卜小雨,她们两个人因为时常要进山,和狩猎队员们一起开荒种地。   偶尔,两个姑娘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打猎。   在这种深山老林的环境当中,个人的存在,就显得很是渺小、无力。   集体的力量,在此时便显得尤为强大。   大家心里面,都会渴望抱团取暖。   久而久之,这个卜小雨,便对嘴皮子溜、说话幽默风趣,做起事情来干脆利落的猴子,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好感。   有一次,两人出去之时,在路上猴子曾经伸手拉了卜小雨一把。   其实嘛事没有。   但这个时期,绝大多数的农村姑娘们,其实都缺乏最基本的生理常识。   她们第一次来亲戚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多数人会被吓得手足无措。   甚至还有些傻姑娘,会偷偷跑到灶房里,挖一大把柴草灰,往自己的内裤里面塞……   原本应该是卜耀明的老婆,去教卜小雨一些生理知识。   奈何卜耀明家里那个婆娘,其实她也很憨,基本上也就知道干活、做饭。   自家男人需要的时候,躺倒让他拱就是了……身为别人的婆娘,不就得这样么?   因此,卜耀明家的婆娘,真还教不了卜小雨什么。   这个毫无常识的卜小雨,遇到什么事情,反而还更愿意和杜鹃说。   大到她发椿梦、小到卜小雨腮帮子疼,她都会给自己的闺蜜杜鹃说一说……   男女之间拉拉手,就会生小猴子。   这也是卜小雨的认知误区之一。   听起来很是搞笑。   但却是生活中,实实在在存在的情况。   听明白了事情原委的卜耀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你个狗曰的猴子,还不把我的扁担捡回来?”   “哦……”   猴子应了一声。   雨过天晴,狂风骤雨初歇。   欣喜若狂的猴子,这才赶紧自树下捡起那根扁担,屁颠屁颠的跑去帮忙把饭桶挑回来。   “罗旋啊,刚才卜队长,都准备拿枪崩我了,你咋不帮忙啊?”   猴子一边收拾箩筐,一边抱怨道,“我可是对你忠心耿耿,一颗红心向着……是不是?你咋能眼睁睁看着我吃花生米嘛!”   罗旋踢他一脚,“我说以后能够给你解决老婆的问题,又不是让你去勾搭人家卜小雨。   啥该下嘴,什么不能碰,你自己拎不清?   男人,要是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那可就毁了你下半辈子啊。”   “我哪有勾搭她啊,人家是队长家里的姑娘,那么好的出身,咱哪高攀的起?”   猴子挑起担子,嘴里哼唧一声,“什么管好下半身?活人连这点乐趣都没有了,那还有什么劲?哼,你才多大啊?搞的你好有经验一样的……”   二人打趣几句,猴子挑着担子就往窝棚那边走。   等到大家都围坐一团,杜鹃、卜小雨便忙着用砂锅炖干蘑菇、野鸡汤。   现在已经进入了冬季。   山里冷,已经采摘不到新鲜的蘑菇、木耳这些山货当菜吃了。   所以,狩猎队只能用以前采摘下来晒干的野蘑菇,胡乱炖点汤喝。   暖和。   生火炖鸡汤,再加上一点泡菜,就着卜耀明挑过来的米饭。   这就是狩猎队,和杜娟他们的午饭了。   猴子一边做饭,一边问,“罗旋,你说外面所有的生产队吃饭,现在都是不要钱,咱还在这山里种地干啥?   外面有吃不完的粮食,咱们干嘛还要这么辛辛苦苦的开荒?”   罗旋道:“你觉得大家这么吃,能长久?”   一旁的龚贞刚道,“我管它长久不长久?反正我只知道,现在吃饭不要钱。我们就用不着在这山里面窝着,出去敞开肚皮吃就是了。”   李述怀也附和道:“就是啊,外地的粮食亩产那么高?咱们这边没吃的了,外面再调过来就是了嘛。”   三世比那几个二愣子脑子好使,也更清醒。   他问罗旋:“罗旋啊,你说,外面的粮食,亩产量真有那么高?”   罗旋道:“外地的粮食亩产高不高,我不知道。   但我只知道,你们哪怕回到生产队里,也得干活才有饭吃。   对不对?   而且不管他亩产多少斤,你们每一顿吃的饭,也就是那么多。”   罗旋站起身来,   高声问大家,“我就问问你们,现在你们哪一顿没吃饱?如果你们回到生产队里,你们还能比现在吃得更多、还是更好?”   众人一听,顿时醒悟过来:对呀!   不管生产队里吃饭,要不要钱;也不管外地粮食的产量,是不是那么高。   但自从加入狩猎队了之后,大伙儿一日三餐都管饱。   可是……   大家又觉得生产队里不要钱的饭,不去死命的吃上几回的话……总觉得心里有点不甘。   似乎总觉得自己吃了亏一样。   看见大家脸上的神情,罗旋心知:是该给这些心智动摇的家伙们,敲敲警钟、上上发条了。   “哗啦啦——”   罗旋提过倚靠在树上的步枪,拉开枪栓,子弹上膛!   “我肝——”   三世吓的一个趔趄,赶紧滚到一旁。   举枪。   罗旋瞄准蹲在地上抽旱烟的哑巴,“这世上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我今天把话,给你们放在这儿撂着:在山里种地的意义,远远超过回生产队去吃大食堂!   你们之中,以后谁要是再敢在这件事情上,给我叽叽歪歪、敢质疑我说出来的话……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崩了他?”   “咣当——”   猴子手中的饭盆落地!   罗旋的枪口瞄准的是哑巴,但首先被吓的屁滚尿流的人,却是猴子。   “曰!罗旋,别乱来!”   猴子这脸都吓白了,双腿直打闪,“把枪放下,放下。别、别冲动,别冲动!”   因为狩猎队所有的人都知道:就凭罗旋那个枪法,那是子弹先打到哪了、然后再在那个弹孔上画圈圈的人!   别看罗旋瞄的是哑巴。   不用说,   倒霉的,多半都会是站在哑巴旁边的猴子!   猴子被吓了个半死,哑巴也吓得不轻!   “啊啊啊,阿巴阿巴……”   只见他赶紧从地上窜起来,指指自己的嘴。   那个意思就是:我是个哑巴呀……我他娘的,怎么能够叽叽歪歪?   我啥时候质疑过你了?   刚才,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哇!   “阿巴阿巴,啊啊……”   哑巴嘴里一边焦急地发着各种杂音,一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然后比出一个心形的形状,反复地朝着罗旋送……   那意思,哑巴这是在向罗旋表明:你看,我的心,对你还是很忠的。   你可千万别崩我啊!   哑巴怕、猴子惊!   就连站在距离他们两三米开外的龚贞刚,和李述怀两个二愣子,也被罗旋的举动,给吓的屁滚尿流!   只见二人连滚带爬,一眨眼就躲到了大树后面,再也不敢露头了!   罗旋那个佛系枪法,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枪里的子弹一旦出膛,鬼才知道枪子儿,究竟会往哪飞?!   罗旋举着枪,厉声问道:“以后,你们之中还有谁,敢质疑我所说的话?”   众人齐齐摇头:“不敢!”   罗旋又问:“我说出去会被饿死,你们相信不?”   大家异口同声道:“信!”   娘的!   你手里端着个枪,那枪口不停的偏过来、飘过去的……   谁敢说不信?   “哼,没那本事当领头雁,偏偏还想放单飞?活腻歪了吧你们。”   见大家的态度很端正,表情也很诚恳,罗旋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枪。   开始坐下来,和卜耀明、杜仲他们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   正在罗旋和卜耀明他们闲聊之际,忽地负责放哨的周老二,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罗旋,罗旋,不好了不好了!”   周老二上气不接下气的,隔的老远就在那里叫:“刚才,有一个叫邱小刚的小子,跑来山里面找你。”   罗旋丢下手里把玩着的子弹壳,站起身问,“别急,说说怎么回事?邱小刚他人呢?”   狩猎队在小老君山这一带,安放的捕猎夹多、挖的陷阱也多。   为了生产队里社员们的安全,在小老君生产队、罗旋那个新家后面不远处。   那条通往小老君山这个方向的路上,狩猎队设置了一个关卡,以阻止生产队的社员们,随意跑到深山里面来。   表面上,设置那个关卡,说是为了社员们的生命安全   其实,   设置这个关卡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让小老君山这一带,与世隔绝,好方便罗旋在这里面搞小动作……   【关于卜小雨,她认为男女之间拉拉手就会怀孕的事情,其实生活中确实有那样的姑娘,小蚂蚁的亲身经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准备以身涉险   周老二气喘吁吁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讲了个清楚。   “邱小刚说,这一阵子,市里、县里都来人了,陈晓端老师家,正在被调查。”   周老二道,“他还说,陈晓端老师的母亲被带走了……他让来问问你,要不要回红星乡一趟?”   罗旋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完蛋了!   陈晓端家里,和海“那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虽说她们娘母俩,并没有和那边有任何联系,可这种事情,由得她们说了就行吗?   严重了!   经历过、或者是听说过这一时期,这类事情的人,都知道它的严重性。   如今与那边的关系有点紧张。   尤其是一阵大炮对轰之后,像陈晓端母女俩,有那种关系的人,铁定会被列为调查的对象!   而一旦遭遇到这种事情,不要说像自己这种无权无势的人,哪怕就是身居高位的大佬,也不好插手干涉。   管还是不管?   这是一道选择题。   要插手去管吧?   自己人轻言微,能起到的作用极其有限。   而且稍有不慎,便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可要是不管吧,身边值得让自己珍惜的人……真的不多。   一想到陈晓端那双通透、灵澈的眼眸,那如同黄鹂啼谷的清脆笑声……   罗旋的心,便不由的一紧!   要是这一次,陈晓端的母亲没有扛过去的话。   罗旋相信: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如同雪莲一样的陈晓端了。   只会剩下一个麻木、机械、漠然的陈晓端,犹如一具行尸走兽。   没有了灵魂的支撑,汇聚了天地灵气的雪莲,也不过是一团用来填充夹袄的棉花罢了……   “罗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问题了?”   杜鹃悄悄上前,轻轻的一拉罗旋的衣服,“是住在你对面那位陈老师吗?我感觉她人挺好的,你就帮帮她吧。”   自己在红星街上租了一处房子。   其中杜仲和卜耀明两人,也是掏了一点租金的,勉强也算是和自己合租。   他们到街上去办事的时候,偶尔也会住在那房子里面。   有时候,   卜耀明父女,或者是杜仲父女,顺带也会提上一点风干野鸡、野兔之类的,去给陈晓端家送过去。   陈晓端家里,其实很少吃肉。   但陈晓端娘母俩,知道卜耀明、杜仲是一番好意。   所以每次杜仲他们送东西过去的时候,陈晓端的母亲就会含笑答谢,并且找出一点东西来,作为谢礼。   东西倒是不多,要么是2两糖票,要么就是几尺花布之类的。   总之,   有着良好的个人教养,和出于曾经是“贵人”的那种骄傲,陈晓端母女俩,向来是不会白拿别人的东西的。   杜仲杜鹃、卜耀明和卜小雨,自然感觉得出,人家陈老师家和自己,就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   但因为杜仲、卜耀明他们有些时候,找不到神出鬼没的罗旋的话。   就会去陈晓端家里留个话。   因此,   不管是卜耀明、卜小雨,还是杜鹃、杜仲,都认识陈晓端和她的母亲的。   卜耀明见罗旋正在低头转圈,不由也走上前去。   伸手拍拍罗旋的肩膀:“你决定吧!无论你最终决定怎么办,我们都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谢谢卜叔,事关重大,我会仔细考虑一下这件事情的。”   罗旋回手,也拍拍搭在自己肩上的、卜耀明那只老茧密布、厚实沉稳的大手,“我决定了,得去冒险一试。要不然的话,我以后的内心,将永无安宁。”   “全体集合。”   罗旋转过身,冲着正准备开饭的狩猎队员们厉声道,“我准备冒着砍头的危险,去办一件事情。   你们之中,要是谁不愿意跟着我冒险,现在就可以退出狩猎队。   他的工钱、补贴,我会一个蹦子都不少的发给他。从此天涯两边,各走一端。”   “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李述怀当先开口问道,“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罗旋幽幽瞅他一眼,“可能会吃花生米的事情。我并不是吓唬你们,也没有夸大其词。   现在,给你们5分钟时间考虑。   愿意留下来的人,以后我罗旋要是有肉吃,就不会让他只喝肉汤。   要是不愿意跟着我去作死的,我罗旋,依旧还是会允许他去采沙场干活、赚零花钱。   现在,你们好好想想。   一旦你们做出了决定之后,谁要是敢三心二意的话……这顿饭,就算是他的断头饭吧。   我罗旋,也不是不会杀鸡宰羊!”   这几句话,罗旋说的杀气腾腾、狠厉无比!   眼中的凶光大盛,滔天的杀意,自罗旋的身躯中弥漫开去!   杀意凌然。   倒是把在场之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在他们的心中,罗旋的本事很大。   但主要体现在罗旋的脑子好使,交际又广,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处理的非常的到位。   而且,   大家很是佩服罗旋这个人,看问题的眼光,贼准!   平日里,罗旋行事的手段,大家也没看出来有多么的狠辣。   因此,大伙儿心中对于罗旋多半是抱着一种佩服、欣赏的心态。   少有惧怕的心理。   但这一刻,大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怕他了……   先前那一次举枪,大家多半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大家伙儿也就半真半假地、配合着罗旋玩一回而已。   要不然地话,没有观众捧场,恼羞成怒的罗旋,有可能就会真真假假,来个假戏真做。   但这一次,明显不对劲。   罗旋眼中透露出来那一阵阵的凶光,让大伙儿顿时都明白过来:现在,罗旋绝对是来真的了!   首先站出来表态的是周老二,“罗旋,我跟你干了!”   三世看看杜鹃,再看看罗旋,也缓缓站出来,沉声道:“我也干了!咱啥出身?要是没有你,咱这辈子,注定就是一辈子修地球的命。   为了半口吃食,就得累弯腰,最终成为一个杵着根竹棍,时时咳嗽不断、眼屎迷离、鼻涕糊脸的驼背,一个吃冷饭残羹苟且残延的孤寡老头。   有的人活了一辈子,到临死时,却好像没活过一样。   我不想要那样的活着,我要堂堂正正的活出一个人样来!”   或许是三世的这一番话,起到了极大的煽动作用,触动了不少人内心深处的痛点。   又或许,   是罗旋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实实在在能够感受到的凛冽杀意,震慑住了大伙儿。   总之,   最终狩猎者的全体成员,都跨前一步,表示自己将和罗旋同甘共苦。   见到大伙儿的表态,罗旋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人,经过和自己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所培养出来的感情,和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在大家已经算得上相互扶持、风雨同舟了。   生死与共谈不上。   也不指望在生与死之际,真有谁会为了别人而会去慨然赴死。   那不现实。   大家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活着。   其中能有几人,有机会去经历生死考验?   动不动就要说为谁两肋插刀?替谁不惜性命的……那不是电影、连环画看多了。   要么就是评书,相声听得走火入魔了。   带上周老二,罗旋吩咐大家做好准备,随时预备着这几天要赶往山外办事。   然后罗旋便别了大伙儿,直奔邱桂英家中而去。   邱桂英家里情况特殊,她未来的夫婿不太着调,也经常不在家。   因此,虽说自己和她是离的最近的邻居,罗旋其实也极少去邱桂英家。   瓜田李下,总归不太好。   邱小刚一路打问着、赶到小老君生产队来,他只能借宿在她姐姐家里。   因此,罗旋带着周老二便直奔邱桂英家。   “罗旋!”   邱小刚毕竟是个小孩子,心智还不太成熟,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当他一看到罗旋出现在邱桂英家,那个简易的院坝里的时候。   邱小刚便一下子扑了上来!   “噗通”一声,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罗旋,陈老师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周老二经过长时间的调教,现在他做起事来,已经很有眼色了。   见状,周老二赶紧上前扶起邱小刚,然后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罗旋发话。   “走吧,咱先回红星乡再说。”   先前,周老二已经大致说了一下,陈晓端家里是遇到了哪方面的问题。   因此罗旋也真没必要,再向邱小刚打问事情的详细情况了。   一般牵扯到了这种东西,像邱小刚这种年龄段、这种经历的孩子,他是不可能说的出个子丑寅卯的。   “罗旋,你稍等一下,我和你说几句话。”   见罗旋他们要走,邱桂英从她栖身的茅棚里面走了出来,朝着罗旋招招手。   “你千万不要强出头。能帮得上陈老师你就帮,要是实在帮不上的话,你就赶紧回来。”   邱桂英毕竟比她弟弟邱小刚,要早熟很多。   她看待问题,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深度。   因此邱桂英这才开口、柔声劝解罗旋道:“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外冷里热的好心人,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面,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罗旋淡淡的看了邱桂英一眼。   旋即点点头,“我知道了。哦,对了,那个曹子高,现在还来欺负你们娘母俩吗?”   邱桂英伸手捋捋耳旁的乱发,微微一笑,“没有了。他现在天天除了去生产队里干活,回到家就是关起门来念叨。   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念叨个啥,就只知道说‘好狠,好厉害’!”   “可能是他被野猪、蝎子给吓破了胆吧?”   邱桂英莞尔一笑:“你只管放心去,如果我这里遇到了什么我处理不了的事情,就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可别袖手旁观,不帮我啊。”   罗旋点点头,随即招呼邱小刚、周老二和自己一起往山外走。   小老君生产队距离红星乡,足足有四十来里的山路。   爬坡过坎、翻山越岭的,极其难行。   现在已经是下午2点钟左右了,估计三个人走在路上,就会饿得扛不住。   自己空间里面有大把的食物,在路上倒是不怕饿。   但是邱小刚和周老二,这两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马仔,他们可没有自己这么好的条件。   想了想。   罗旋在路过小老君生产队大食堂的时候,扭身跑进食堂里,从锅中捞了几个大大的红薯出来。   这个时期,大食堂里的食物充裕。   再加上罗旋和整个生产队的社员之间的交情,也还不错。   因此自己到大食堂里面,去翻找东西的时候,大家都是哈哈一笑,还生怕罗旋少拿了两根儿腌黄瓜之类的,个个纷纷抄起食堂里的东西,拼命往罗旋怀里塞……   集体的东西,好像是人人有份。   但似乎……和这个叫“人人”的,也没多大关系。   所以,社员们拼命往罗旋怀里塞东西之时,没人会感到肉疼。   给罗旋几个不要钱的煮红薯、几个窝窝头,几根腌黄瓜,还能顺手给自己做个人情。   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儿,傻子才不干哩!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尝试着捞人   寒冬腊月的天,黑的早。   等罗旋、周老二和邱小刚,三人匆匆忙忙赶到红星乡的时候,天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好在狩猎队里面配备了强光手电筒,还有几盏马灯。   这才让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顺利到达了红星乡。   由于红星乡街道上没有通电,冬天又冷。   绝大多数人的家里,都缺乏取暖的条件。   稍稍富裕一点、家中有老人小孩怕冷的人家,顶大也就是弄个“火笼”,荣威县的人,习惯性的叫它“火儿”。   也就是在相当于一个砂锅一样的器皿里面,烧上一点点木炭,然后提在手里面取暖。   其他的人要想扛冻,那就只能靠抖了。   到了夜里,大家伙都习惯性的早早上床。也好减少一点活动量,为自己节省一点体力、节约一点粮食。   顺带还能熬过这漫漫长夜。   等到罗旋、和周老二他们赶到乡上的时候,整个街道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四下里都是静悄悄的。   几乎就见不到什么灯光,犹如一座鬼城。   罗旋把周老二和邱小刚二人,安顿在自己租赁的那个房子里,告诫他们在房子里老老实实待着。   警告他们二人不准轻举妄动、更不允许他们到处翻看之后。   罗旋这才掩上门,去斜对面的陈晓端家里询问情况。   “你,你怎么来了?”   敲开门。   借助着微弱的煤油灯灯光,罗旋看见眼前的陈晓端,此时已经明显的憔悴了许多。   “先进去再说吧。”   罗旋侧着身子,绕过有点痴痴呆呆、说话做事已经感觉的到,比以前明显慢了一拍的陈晓端,闪身进了屋子。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还没等到陈晓端坐下,罗旋便开口问她。   这句话刚刚问出口,罗旋忽然看见陈晓端,居然连大门都忘记了关上了?   罗旋只得起身,自己去把门关好。   唉~   罗旋暗地里叹口气:看来,这件事情对陈晓端的打击,确实有点严重了……   她相当于一朵温室里长大的花,需要有人细心呵护。不能让她去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才能开得灿烂。   真要是去掉了陈晓端头上的那棵大树的话,她是经不起多大的风雨摧残的。   在这一点上,陈晓端和小草、邱桂英那种,从小在生产队里苦出身的女孩子,是截然不同的。   她更比不上杜鹃、甚至是卜小雨那种,她们那些在山里野蛮生长的姑娘,那么扛得住打击、经得起岁月风霜的洗礼。   关好门,罗旋转身轻轻一拉陈晓端。   说实话,认识陈晓端这么久以来,自己这还是第一次主动伸手拉她。   犹如一个木偶一样的陈晓端,就这么被罗旋轻轻拉着,缓缓地往堂屋后面那间卧室走去。   “现在你好好说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罗旋扶着略显痴痴呆呆的陈晓端,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然后柔声问她,“先别急,着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也是一位心有定见、处事淡然的人。   先深呼吸几次,平静一下你的心情,再好好说一下这件事情吧。”   显得有点木讷的陈晓端,依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吐出来。   藉此以平息她紊乱不堪的的心境。   “这一阵子,因为学校已经放了寒假,所以我就天天待在家里看书。   前天,快到了中午的时候,街道办的人,带着几位干部来到我家。”   陈晓端慢慢说道,“当时,我母亲出面去接待了他们。”   “其中一位干部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纸公文让我母亲看。并且让我母亲确认上面的问题。   然后,他们又问了我母亲几件事情。   当时我在屋子里,当时也没听的太真。好像他所问的问题,都是旧时期所发生的事。   那时我还在省城第一女子中学念书,我对于这些事情,其实也不太了解。”   陈晓端叹口气,“反正我母亲和他们说着说着,情绪就越来越激动。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便放下书,跑到外面堂屋里去看情况。   可这个时候,那位干部已经吩咐站在门外等候的民兵们,将我母亲带走……”   “我阻拦不住……”   陈晓端强撑到这里,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我真没用!眼睁睁看着我母亲被带走,却无能为力……呜呜呜……”   罗旋伸手,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这不怨你。这样的事情,谁也拦不住的,对吧?   你不要为此而自责了。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要想方设法的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   上面究竟是来调查什么?   而你母亲,又有哪方面解释不过去?   我们积极配合上面的调查、配合他们的工作就是了。   至于结果,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   罗旋放重语气,叮嘱陈晓端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我希望,你都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陈晓端含泪抬起头,“是啊……当时我母亲也是要让我坚强起来,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   “那些干部们,当时还是非常客气的。”   陈晓端道:“他们允许我和我母亲说上几句话,只不过,全程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   我母亲当时,也没和我多说什么。   她只是叮嘱我,说如果她有什么不好的结果,我母亲,只希望我能够化悲痛为力量,好好教学、好好生活下去……”   罗旋微微一笑,没说话。   在当时那种环境下,陈晓端的母亲,又能多说什么呢?   见再也问不出来什么信息,罗旋开导陈晓端几句,便告辞而出。   刚走到大门口。   有点失魂的陈晓端,此时才忽然想起来,然后开口说了一句:“对了,这次来的人当中,还有那个叫做白宇的人。   我感觉他好像在里面,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一样。”   陈晓端凝望着罗旋,“不知道这个信息,对你来说有什么用?我就是这么告诉你一下。”   罗旋点点头,“你去休息吧,别想那么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咱要相信上级会公正处理这件事情的。   但是,万一……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陈晓端滴泪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摊上这种事情,是非常棘手的。   这可不是靠后世自己带来的一点超前见识、和一些先进的理念,就能改变得了原有的进程的。   因此,罗旋才提醒陈晓端,让她要做好最坏打算的思想准备。   辞别了陈晓端。   罗旋又连夜赶往乡公所。   这个时期的乡公所,门禁并没有那么森严。罗旋也不拍门,免得惊醒已经蜷缩在床上御寒的、传达室那位老头了。   紧闭的大门上,开着一道侧门。   门锁上面的弹簧舌头,只需要用一根小小的竹片都能轻易捅开。   开了门,   罗旋轻手轻脚的,摸黑溜到张维的单身宿舍外面。   “罗旋?”   张维是一个夜猫子,他喜欢在深夜写稿。   要是没思路的时候,张维就会坐在椅子上发呆,想念一下他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家乡……   此时,张维正仰头望着屋顶,苦苦思索着一篇通讯稿。   只听见木质窗户板的窟窿眼里,传来罗旋的声音,“开门,查房!”   呆呆的张维一听,顿时活泛过来。   一下子就乐了:“罗旋?你少来吓我!咱行得正,坐得端。这间宿舍里,所有的老鼠、地虱婆,包括我都是公的,你查个鬼的房?”   张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打开房门,把罗旋给放了进来。   “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会跑来找我?黄鼠狼给鸡拜年,铁定没啥好事。说吧,有什么事就说……借钱可以,5块钱以下。”   罗旋嘿嘿一笑,“我又不是小兔子,张口只会讨要一根胡萝卜。   我谁呀,会稀罕你那5块钱?   你有六只耳朵,消息灵通。我想打听一下,市里面和县里,这次下来的那个联合调查组,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张维闻言一愣,“你这家伙!根正苗红、家世清白,又是乡里的优秀小社员。   人家调查组干他们的工作,关你啥事啊?   咦……不对!你是不是跑来替别人打听的?”   张维脸色一正:“我可告诉你啊,咱们之间交情归交情。可这种违反原则、违反纪律的事情,我可不会帮你啊。”   罗旋关上门,几步走到张维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一摞稿件的草稿。   一边看,   一边冷声回道:“别跟我动不动就上岗上线的,什么违反原则、违反纪律?   我不过就是来问问而已。   咦?你这个稿件写的是个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谈到调查组的事情,张维的戒备心理非常的重。   但罗旋一下子又扯到他的稿件上,这下子张维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将他浑身紧绷的肌肉,也松懈下来。   张维问:“怎么了?这稿件有什么地方不对?”   罗旋指着新闻稿,开口道,“你看看你写的这个地方:正兴生产大队集体食堂,为了改善社员们的生活。   干部们带领广大社员们,大力发展农牧渔林副业。   在大队干部的正确领导下、经过全体社员们的共同努力,现在正兴生产队的社员们,每2天,都可以分到1颗橘子,作为饭后水果……   你这写的,都是些啥玩意儿?!这也能上县里的广播?”   “每2天,才分到1颗烂橘子吃?你这是在骂正兴大队,还是在夸它?”   这个时期,有部分种植了水果的生产队,他们所做种出来的水果,不管是橘子还是梨,都是统一上交到供销社收购站的。   这种定向收购的农副产品,就叫做“定购”。   他们的收购标准,是非常严格的。   一般橘子的个头低于2两,上面是不收的,或者是给出来的价格,会非常非常的低。   而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甜度也不高的橘子,生产队就只能自己消化掉了。   要么是拿到集市上,去卖掉一部分。   要么就是给每一户社员,都分上一点点,也让他们也好尝尝鲜。   其实……不分橘子,这些社员早就尝过鲜了。   晚上出去溜达的社员们,他们可不仅仅是出去消食。   大家的肚子里,大多数时候就是个半饱状态,哪用得着消食?   出去觅食还差不多……   张维看见罗旋一进来,就指出了自己新闻稿上的不足之处,顿时就呆立在当场!   罗旋在写新闻稿上面,确实有天赋。   对于这一点,张维是非常认同的,并且他还亲身见识过几次,罗旋在这方面的过人之处……   因此,   当他听见罗旋,说自己的新闻稿不行之后。   张维赶紧开口问道,“那按照你的意思,这稿子我应该怎么改?”   “标题:《瓜果飘香,饭香菜美》。   副标题,记红星公社广大生产队集体食堂,所取得的丰硕成果。   下面标注,连访稿之一。   这样一来,主动权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要是这篇稿子发出去之后,反响很好,那你就可以再来个连访稿‘之二’。   要是反响平平的话……就让听众们等着去吧!   那个‘之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之’出来了。”   罗旋道,“你这篇稿件的中心要素,就是要突出全体生产队的集体食堂,近期所取得的丰硕成果,对吧?”   张维点点头,“可这一次,我只去过正兴生产队里采访啊!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情况嘛,怎么写?”   “吴承恩去过花果山,还是去过女儿国?他不照样写西游记?”   罗旋笑道,“管中窥豹,听说过没有?你咋老和正兴大队,给纠缠上了?还专门咬定一个小小的正兴大队就不松口,真是服了你了。”   “格局!把格局打开。”   “张维同志啊,你写的稿件要有格局。要说大的方向、要写大的方面。”   罗旋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上面要求你去记录的,是整个红星乡……哦,现在应该叫‘红星公社’了。   上面是要求你去记录,整个红星公社所取得的成就。   而正兴大队,它能代表整个红星公社吗?   这显然是代表不了的。你这样写稿子,是不行的。   而且你这个广播稿写出来,你让别的生产队的干部们听到之后,他们的心里,会怎么想?   哦,就他们正兴大队牛,就他们正兴大最厉害、就他们在食堂办得好?   你这不是给正兴大队拉仇恨嘛!”   张维频频点头,“确实是这样。我说刚才自己写稿的时候,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少点什么呢。   原来,症结在这里啊?行,你说说,看看我该怎么写?”   罗旋反问他,“如果,我想把羁押在乡公所里的某个人,给带出去吃顿饭,这个可行不?”   “什么?那绝对不行!”   张维此时的思路,已经完全沉浸在该怎么修改稿子上了。   却突然被罗旋这么一问,给弄得彻底破了防!   只差没吓得他当场跌倒在地!   “罗旋,这个忙,我可真的是帮不上你……我哪有那么大的能量?”   罗旋嘿嘿一撇嘴,没吭声。   心中却是在暗想:你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还会来当一个公社里的广播员?   陈晓端家里的那件事情,不要说个小小的张维,就是公社s记,他也得退避三舍!   刚才罗旋向张维,提出了想要把人带走的要求,其实这是在漫天要价。   只等张维就地还钱。   罗旋又不是真的愣到了那种程度:想将陈晓端的母亲,直杠杠地从乡公所里带走……   除非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那样做,自己和主动去找花生米来吃吃还差不多!   嘎嘣脆,鸡血味。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太累了   张维一听说罗旋,竟然异想天开的、想要把羁押在公社大院里,那位陈晓端的母亲给带走。   这个要求……太、太过分了!   简直就是要命哩。   罗旋这个荒唐的要求,顿时把张维吓得不轻!   见张维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自己。   于是罗旋开口埋怨道,“这点小事情,你都不愿意帮忙啊?亏得你还说我是你的好兄弟呢。   那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了。   我明天,能不能带着她的家属,来看望一下她呢?”   张维撇嘴,冷哼一声:“想串……啊?得,罗旋啊,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到,你就别为难了我行不行?”   罗旋叹口气,满脸的失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哎,如果……我是说假如,我自己想去探视她一下,你能不能帮上忙?”   “这个嘛……我倒还可以试试。”   张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稍稍安静了一下心神。   缓缓开口道:“毕竟负责那里的,还是我们乡公所里面的人。   只不过,我得先跟你说好啊。”   张维生怕罗旋又提出什么,能够吓死人的要求。   赶紧开口给罗旋打预防针:“你进去探望的时候,全程都有人在旁边看着。   而且,在你进去之前,还会仔细的搜你。   如果你答应了这两条,我倒还可以试上一试。”   罗旋点点头:“行,依你。咱俩不吵架。”   见罗旋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张维这才放下心来。   心情大好的张维,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自己的稿件问罗旋,该怎么修改?   罗旋道,“你就按照我说的,写上‘瓜果飘香,饭美菜鲜’就行了啊。”   张维一瞪眼:“正兴大队6生产队,他们有桔子林,社员们倒是有水果吃。   像梧桐大队那边,他们生产队的地,不是荒坡、就是水洼,哪来的水果吃?”   “没水果,他们还没有瓜吗?而且,他们不会去买别的生产队里的桔子?或者是拿瓜去换水果?”   罗旋笑道,“吃瓜群众喜欢吃瓜,而且我也喜欢吃,要是没有瓜啊,哪怕瓜子我也得磕上它一把。”   张维听得满头雾水:“这大冬天的,他们哪来的瓜?”   这个时期,   在巴蜀省、至少在荣威县地界里,还没有种植西瓜的先例。   再说了,现在正值隆冬,哪还有什么瓜?   罗圈嘿嘿一笑,“冬瓜不是瓜,老南瓜不是瓜?哪怕葫芦瓜,它也是瓜!”   “咱说的是瓜果飘香,又没有说明那个‘瓜’具体的品种。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张维同志!   把胆子放大些、将思路打开点。”   罗旋淳淳善诱的开导张维:“谁让你非得去将它拆开,要具体到每一个生产队,它们的食堂里究竟是吃瓜,还是吃果?   格局呀,张维同志,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张维听罢,抬头。   意味深长地盯着罗旋。   心中暗想:你这小子!要是不去哔哔瑟、米锅之音那边当个姬者,真是浪费了一个曰南扯北的人才啊!   罗旋也反盯着张维:我这才哪到哪啊?   弄完张维这边,夜已经很深了。   现在陈晓端母亲那件事情,到底进行到哪种程度?   现在已经无从找人去打问了。   以罗旋的估计:这种事情太过忌讳。哪怕现在自己去找公社大领导,也问不出个123来。   他不但不会告诉自己半点消息,反而还得挨他的一顿撅。   想了想,   罗旋转身出了乡公社大院,径直去往乡卫生院。   这个时期的乡卫生院,住院的病患并不多,但卫生院里晚上还是留有人值班的。   罗旋这是打算去卫生院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黄医生。   如果他不在那里面值班的话,那自己就只好先回陈晓端家里去,找她问问黄医生家的住址。   时间不等人,今天晚上,自己得提前把各种预备工作,做的越扎实越好。   等赶到了乡卫生院。   只见卫生院黑漆漆的大门里,唯有值班室那边,才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罗旋走过去一看,趴在桌子上打盹的人,正好就是黄医生!   上前轻轻拍拍黄医生的肩膀。   睡眼朦胧的他猛然一睁眼,看见来人竟然罗旋!   黄医生对此倒是大感意外:“罗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会半夜三更跑来找我?谁生病了吗?”   罗旋摇摇头,转身看了看门外,然后过去将房门掩上。   凑近黄医生,罗旋和他低声说了点什么。   办完事情,罗旋走出大门,站在乡卫生院的门口,望着漆黑的夜空发了一会儿呆。   仔细想了想自己计划的每一个步骤,再把方方面面的信息捋了捋。   直到罗旋觉得没什么纰漏了,这才顶着寒意袭人的夜风,回到了自己租赁的房子,倒头便睡。   累了!   今天自己急急忙忙赶了40来里路,然后一回到红星乡上,便马不停蹄的到处跑。   别看先前,自己和张维说话的时候,还在那里笑笑嘻嘻的,故意和他打趣。   其实自己内心高度紧张,脑子也是一刻不停的在高速旋转,其中的艰辛,谁又能知晓?   今天晚上,罗旋在张维面前耍了个小心眼,将他小小的套路了一下。   自己先是狮子大张口,提出一个让张维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后再给他一点好处、让张维尝到一点甜头。   接着,降低自己的要求。   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让张维答应帮自己一个小忙。   至于自己教张维在写稿子的时候,稍微带了点儿艺术处理,对于这件事情,其实罗旋心里一点都不觉得有啥。   睡了一觉。   罗旋想起来还没有给3个狼崽子喂东西,便又顶着沉重的睡意,疲惫不堪地闪身进了空间。   以前,   自己随手种在空间里的那点三七、天麻、红花。   还有无聊之际,罗旋还在空间里撒进去几棵枸杞、种了3棵人参。   这些东西,倒是不用去看,任凭它们在空间里野蛮生长就好。   反正自己对于中医中药,也只懂得一点点皮毛,哪怕空间里有这些药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配伍。   一个连“汤药歌”都不知道的人,拿着中草药也枉然。   而且自己年纪轻轻的,又是修习内功,又是喝空间里的泉水,也没到用保温杯泡枸杞水喝的年龄。   所以,自己暂时还用不着这些药材。   罗旋打了一声口哨,准备把那3只狼崽叫到跟前。   那3只狼崽,现在已经长得高大威猛、肥肥壮壮的了。   其实不用叫,空间就那么大。   自己刚刚一进到空间的时候,狼崽们就已经知道了。   这3个家伙一见到罗旋进来,顿时兴高采烈地、一边低声呜呜叫着,一边径直冲了过来!   听它们发出来的声音当中,似乎还包含着一丝抱怨:你咋才来?   想饿死狼吗?!   现在体重足足有3,40斤的狼崽,如今除了从它们的面相上,还能看出一丝稚嫩之气以外。   它们的个头,其实已经和一只成年大狗长得差不多了。   3只狼仔子围坐在罗旋的周围,尾巴不停地摇晃。   原本狼的尾巴是直的,根本不会像家里养的狗那样,朝着主人摇尾巴。   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胡萝卜加大棒的训练方式,起了作用?   还是因为空间很神奇,使得这些狼崽子们,有点儿开了灵窍?   反正这3只长得有点像2哈的狼崽,居然会像土狗一样,朝着自己摇尾巴了!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   在后世嘉州,一头狼为了混进城镇里面去讨口吃的,居然也进化出来了朝着人摇尾乞怜的本事。   空间外面的狼,都会假扮成狗。   自己空间里面这3个家伙,会这点本领,也就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现在罗旋给3只狼崽做的吃食,其实很简单。   以前买回来的奶粉,早就被它们吃了个精光。   现在狼崽仔们都长大了,已经用不着花大价钱,去托人买奶粉回来喂它们。   罗旋生起火烧水,然后宰杀了一只兔子,将兔肉然后连同几斤大米、红薯块儿丢在一起乱炖。   这些就是3只狼崽仔的口粮了。   将肉粥炖在锅里,罗旋转身又去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当。   空间里那2只山羊,不但让人很省心,而且也很争气。   现在那只母山羊已经下了2只小崽子,正跪在母羊的身下喝奶。   随手扯下几把红薯藤,丢给山羊,再丢几颗大大的红薯,让它们自个儿啃。   罗旋又去别处查看情况。   鸡笼里面,一共有大大小小20多只鸡,数量算不上多,不过倒也够用了。   至少自己平时吃鸡蛋,是有保障的:想吃2颗就吃2颗,想吃4颗就吃4颗。   罗旋吃鸡蛋,向来是吃双数。   单数,重心容易偏……   由于此时空间外面的大山里,已经进入了冬天,山里面的食物就变得匮乏起来。   这个时候,狩猎队去抓野鸡,非常容易就能捕获到。   甚至都不用带‘腔’。   狩猎队的人,只需要在晚上的时候,打着强光手电筒,往野鸡出没在小树林里去抓就是了。   深夜的野鸡,被强光手电筒这样照着,就会一动不动的蹲在树杈上,很是容易捕获。   既然空间外面的野鸡都很好抓,因此罗旋也就没打算浪费粮食,在空间里面继续扩大养殖芦花鸡的规模了。   清点完芦花鸡的数量,罗旋转身又去猪圈那边查看。   空间里仅剩的2头野猪,现在有200来斤的样子,罗旋打算等到今年过年的时候,就将这2只野猪赶出空间。   也好让那3只狼崽子,拿野猪练一下它们的捕猎技巧。   这2头野猪,在空间里面已经饲养了这么久,如今它们身上的野性,其实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用它们来充当狼崽子们练习捕猎的对象,刚刚好。   等到狼崽们适应了如何捕猎野猪之后,就可以把这些狼崽放归到山林里面去,让它们去和那些纯种的野猪过过招。   自己可不能白养这些狼崽。   另一个猪圈里的6头家猪,如今也有差不多200来斤大,其实已经可以宰杀吃肉了。   只不过,这么多肉,一时半会儿的自己也吃不了。   平常罗旋想吃一点肉的时候,直接去找顾胖子要点肉票就行了。   因此,对于这6头家猪,罗旋暂时还没有想好,究竟该怎么处置它们。   那就再等等吧,等养到了300斤再说。   空间里面现在的甲鱼、鳝鱼,还有琵琶鱼都多的很。   自己这一阵子,只顾着在山里面开荒种地。   除了偶尔出山,让邱小刚帮自己去卖卖蘑菇,捎带卖上一些甲鱼、鳝鱼之外。   其余的东西,在空间里面已经是越来繁殖的越来越多,颇有一点儿泛滥的架势了!   家禽家畜算得上兴旺,不过好在现在自己的空间,现在也变大了不少。   至少目前来看,这些家禽家畜,倒还不至于会成为自己的负担。   自从上一次,在全耗子的手上,买了一块儿品相不太好的廉价白玉之后。   现在自己空间的面积,又比上以前扩大了300多平米。   如今空间的面积,已经足够有2亩地左右大小了。   只不过,   这多余出来的300多平米,其中有好几十个平方,都用来堆放粮食了。   由于这一段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好几个月,自己空间里面的粮食,又接连收获了3茬。   所以,   缺乏仓库来转移这些粮食的罗旋,就只好将收获的红薯、玉米和大米,都统统堆积在空间里面。   这两茬庄稼。   罗旋考虑到马上就要进入困难时期,所以每一次种植的红薯面积,都是最多的。   还有就是种了一点玉米。   这主要是考虑到,等到开春的时候,自己需要拿出来一部分玉米作为开荒地的种子。   还要给空间里面的家畜家禽们,留一部分来作为饲料之用。   而且,罗旋还打算给正兴大醉,还有小老君生产队,都各自留上一些玉米。   让他们小范围的去尝试着播种。   以前,   自己只敢打算拿出一点玉米,让自己身边、那些最亲近的人,拿去种在他们的自留地里。   但现在已经进入了人民公社时期,社员们家里面,已经没有了自留地了。   考虑到现在正兴大队的大队长、老支书,他们和自己的关系还相当的不赖。   自己在他们面前说话,多多少少还有点分量的现实情况。   因此,罗旋准备拿出一点玉米作为种子,让他们开始正式播种到地里面去试试。   ——每亩地里,能多收几斤是几斤。   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多余出来的这点儿粮食,还能多挽救一些人。   空间里的红薯种植的最多,玉米其次。   至于稻谷,则是种植面积最小的。   只要够狩猎队和自己吃,就差不多了。   等到真正进入困难时期,大家能有一口吃的就行,谁还敢挑肥拣瘦,还能顾得上去想,到底是啃红薯还是吃大米饭?   有吃的都不错了!   算了算空间里粮食的数量,罗旋估计,现在空间里红薯的总量,应该有2万多斤。   玉米大概有6,7000千斤的样子。   而稻谷则只有1000多斤。   再推算一下进入困难时期的时间节点,罗旋感觉等到了那个时候,空间里至少还能收获上3茬庄稼。   到了那时候,自己手头上,至少都能有10来万斤粮食了。   只不过由于困难时期,所涉及到的地区广、人口基数庞大。   这时10万斤粮食,听起来很多。   但在有着几十亿斤粮食缺口的巴蜀省来说,真是连杯水车薪都谈不上!   老话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罗旋自问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去大面积的帮助太多的人。   所以罗旋打算到时候尽力而为,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毕竟天大地大,自己的安全问题,才是值得自己优先去考虑的。   要是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大批量地往外面散发粮食的话,恐怕迟早会出问题。   翌日。   上午罗旋去公社里面,看望了一下陈晓端的母亲,回来说她的身体状态不好。   黄医生也过去看了。   陈晓端当时吵闹着一定要去看望一下,但却被罗旋给拦了下来。   黄医生的最终诊断为“病患气血两虚、沉珂泛起。她身上,原本的呼吸道的疾病,连带以前的肾脾旧病复发,情况有点不容乐观,建议转往大医院去治疗。”   乡里的领导们,当即同意了黄医生的建议。   正当大家调集车辆,准备将陈晓的母亲送往县里面的时候。   她的身上,却突然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   等到陈晓端母亲的病情,稍稍稳定一点点,便坚决拒绝了公社送她去县里面治疗的建议。   她甚至连乡卫生院都不愿意去,死活犟着要回家。   嘴里只是喃喃自语,“我这毛病,活不成了!这么多年来,我也受够了这身毛病,给我带来的痛苦。   大家伙儿也别想着给我治病,那也是浪费钱,还不如让我在家里好好呆上一阵子,该哪天走、就哪天走吧!”   陈晓端的母亲脾气非常的倔,大家伙儿好说歹说,怎么都劝不住她。   无可奈何之下,乡里只好将陈晓端的母亲,送回家里面去休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切肤之痛   陈晓端的母亲,终究因为旧疾缠身、身体太差。   回到家里呆了两天,就突然旧病发作。   周老二和罗旋他们帮忙,把她送到卫生院里,虽然经过黄医生的全力抢救,最终也无济于事。   乡卫生院的后院。   偏僻阴森,荒草丛生。   由于那个角落有点特殊,除了偶尔有死者家属,如同雨后的蚊蚋,忽地扎堆过来停留一下,又忽地成群结队的离开。   来到这里的人,有的悲悲惨惨,凄凄切切。   有的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有的满脸漠然,毫无表情。   有的一脸淡然,波澜不惊。   还有的人一进来,哭的那叫个声震山月,泪水奔腾,如滚滚长江之水。   但用不了3分钟,便会骤雨初歇。   然后刚才嚎啕大哭之人。就会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和别人打招呼,“他三姨,你也来啦?”   随手再抹一把鼻涕眼泪,便开始忙活起来。   毕竟。   生产队里还有那么多农活、家里还有那么多琐事……忙着呢!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匆匆忙忙。   离开此处之际,也是毫不留恋。   估计正常人里面,能够喜欢往太平间钻的人,恐怕不多……   因此平日里,此处几乎没有人来。   加上又潮湿、杂草虫蚁滋生,蛇鼠蝎子蜈蚣横行。   这里无论春夏秋冬,不论阴天晴日,总是弥漫着一股腐败、恶臭的气息。   这就是死亡之气。   平常人走到这里,都会觉得不由而然的生出一种头皮发麻、四肢发僵的感觉。   如果抬头,再看见那一块残破、陈旧的木牌子上,墨迹斑驳的“太平间”三个字的话……   别说卫生院里面的医护人员,就是向来以胆子大著称的、卫生院里那位临时工“赵麻子”。   他也不敢来这里打扫卫生!   以至于此处的荒草野藤,那是越来越密集,也引得越来越多的蛇鼠虫蚁,纷纷爬到这里来落脚。   于是,   这里便更加的阴森了……   陈晓端失魂落魄的,在两位女医护人员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太平间”。   她的脸上没有眼泪,有没有悲伤。   甚至那张美丽、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来一丝丝的喜怒哀乐。   没有哀怨,没有悲切,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   什么都没有。   一如在白纸上画的、一张仕女的脸。   “妈,你怎么睡在这里呢?”   陈晓端轻轻拉着她母亲的手,柔柔的说道,“这门板上多硬、多凉啊?起来吧妈,咱……回家。”   “妈,别那么倔好不好?”   “你以前老是说我,不懂得变通、不会圆滑。可今天您怎么也不听话,也这么倔脾气了?”   “妈,您不知道吧?单位上这个月,会发3斤棉花票,我是教学骨干,还能多半斤呢!”   “起来吧妈,咱回家,我想让您用那3斤半棉花,给我缝一件小夹袄……”   “妈,您得缝大一些,太小了,女儿我穿不下……咯咯咯……”   陈晓端说话,一直都很轻柔。   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陡然发出来这阵笑声,倒是把陪同在她身边的那两位女工作人员,给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缝的大一些,穿在身上才没勒的那么难受……”   “咯咯咯,妈!原来你知道,这件夹袄是给你做的呀?”   “我年轻,不怕冷。妈,您的身子骨一直都弱……罗旋给您那个什么山泉水,治疗您的旧病,是有点效果。可您也不能不穿夹袄啊。”   “都说女儿是妈的贴心小棉袄,我不太会照顾好您,所以呀,这才给您做一件小棉袄呢……咯咯咯,妈,我们回家吧?”   “有您,我才有家……”   “呜呜呜——”   两位女医护员掩面而走,连陪护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罗旋则闪身进入了房里,把一个非常袖珍、自制的的暖水袋,悄悄地放在了躺在门板上、身躯已经开始发僵的,陈晓端母亲的胸口上。   这个热水袋,   是罗旋拆了手电筒里面的干电池,然后用绕成电阻丝的铁丝,将干电池的正负两级搭起来。   从而做成的一个微型电取暖器,有点相当于“热得快”和“暖手袋”的结合体。   因为1号干电池的个头挺大。   为了减少体积,罗旋用两根细细的电线——也就是相当于收音机里面、集成电路上那样的电线。   这种电线,比米粒儿还细。   罗旋用电线将热水袋,和电池连接起来。   热水袋放在陈晓端母亲的胸口处,而电池,则被塞进了她的衣服兜里。   这样一来。   就没有人能够看出来,陈晓端的母亲身上,多出来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别小看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装置。   搁在这个时期,罗旋敢拍着胸口保证:生产队里绝大部分人,是绝对看不明白它的原理和作用的。   没办法,   这个时期能够认识字的人,也只是少数。   而且其中大部分人,认识的汉字不会超过300个。   要让他们来搞懂物理学的原理、搞懂电流?   那也着实太为难他们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晓端的神情木然,但她的感官却非常的敏锐。   罗旋已经竭力让自己的动作隐瞒、轻柔一些,却还是被陈晓端给察觉到了。   要知道,躺在门板上的陈晓端的母亲身上,还盖着一块厚厚的粗麻布。   而罗旋为了将这个热水袋放进去,还特意悄无声息的绕到门板的另一侧。   一面盯着低头、在那里喃喃自语的陈晓端。   一面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将那块麻布轻轻地接起来一个角,这才缓缓地把热水袋,小心翼翼地放在陈晓丹母亲胸前的棉袄之中……   同时也悄悄地将电线、电池藏好。   “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晓端缓缓抬起头。   她的双眼,也就只有看见罗旋的时候,才会闪过一丝灵动。   或许,   这是因为陈晓端的心里,已经将罗旋当作了自己的亲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没,没啥。”   罗旋低声问,“现在,是不是该让伯母,入土为安了呢?”   “怎么,你也要拆开我们母女俩吗?”   陈晓端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走近罗旋。   她走的不快,动作也很轻柔。   但罗旋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完了!   看起来,自己这是成为了陈晓端的靶子、成了她的出气筒了哇……   “我恨你!”   陈晓端走到罗旋身前,然后……   “我咬死你!”   突然!   向来文静、娴淑的陈晓端,如同一只发怒的雌猫,一下子就扑到罗旋身上,又踢又咬,“你为什么要把我母亲装到盒子里去?   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你,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你……我恨你!”   跑到太平间外面、平息自己心情的那两位女医护人员,听见屋子里面的响动,连忙都冲了进来。   而站在院子里,   迟疑着,一直没有进到太平间里去,查看情况的陈晓端的一些邻居们。   此时也都急急忙忙的往屋子里冲。   太平间狭小。   一下子也涌不进去这么多人。   于是先冲进屋子里的邻居,还有不少女医护人员,纷纷上前去拉扯陈晓端。   他们既要防着陈晓端暴起伤人,又要顾及到不要惊动了躺在门板上的、陈晓端的母亲的遗体。   人又多,地方又狭窄,你进我退,他往东边闪,这个往西边让。   有去拉陈晓端的。   有嘴里急急忙忙喊着:“陈老师,别激动!节哀顺变呐……”   也有人在那里,做好了随时准备开溜的架势,“陈老师已经疯了!千万不要离她太近!”   一时间,场面大乱。 第二百六十五章 贴钱又贴力的邻居   太平间里,陈晓端歇斯底里的闹腾一番。   而罗旋则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陈晓端发疯也似的踢打、抓挠着自己。   陈晓端身子柔弱。   被她的花拳绣腿踢打在身上,倒是不疼。   但陈晓端毕竟是一位年轻姑娘,她抓挠起人来,那滋味儿,还是让罗旋很不好受。   好在周围有不少人,七手八脚的在那里拉扯着陈晓端。   要不然的话,罗旋估计自己的脸,铁定会变成一个大花猫。   片刻之后,   闹的精疲力尽,好似油尽灯枯的陈晓端,双眼一翻,一下子就昏厥过去……   有人去搬运社里,请来一帮人帮忙。   搬运服务社里面的职工,他们在旧社会的时候,就是被称为“棒棒儿”、“脚夫”、“挑夫”。   他们干起活来,那效率杠杠的。   两个小时就能挖好坑。   陈晓端家。   此时的她已经苏醒过来,躺在卧室的床上,直勾勾的望着蚊帐顶发呆。   默默无语,没有眼泪,没有悲伤。   正兴生产队里的三嫂子,此时正和罗旋留在陈晓端的卧室里,一前一后的陪着她。   堂屋里,   躺在门板上、盖着白色麻布的陈晓端母亲的遗体旁,赫然站着华茂老道,和他带领着两个徒儿。   此时,   那两个徒儿正敲着罄,围绕着门板,在那里转圈圈的唱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愿太上洞玄灵宝天尊接引,太乙救苦天接引。   永离三涂苦,早登东极府。   永脱生死轮回之苦,往生东方长生极乐净土……”   而站在一旁,手里捧着拂尘的华茂老道,一双眼睛则贼溜溜的地往四处观望。   见无人留意这里。   华茂老道悄然上前一步,一颗黑色的药丸,自他的袍袖之中悄然滑落。   不露声色地塞入陈晓端母亲的嘴中……   “哎,陈老师,你母亲的寿材这件事,究竟怎么定?”   堂屋里。   有来帮忙的邻居开口问,“陈老师您发个话,我我们也好去木器服务社里,把寿材买回来。”   寿材有很多种等级,巴蜀省以前盛产楠木。   在不少以前的大户人家家里,以前就留存有不少、这种上等的寿材。   在过去年代,他们一般都会提前几十年,就会将自己百年后的住宅打造好。   然后每过上三年,就要在寿材上面刷上一层漆。   时间长了,这种高档寿材,就看不出它原有的质地了。   后来这些寿材都不翼而飞。   只不过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总不会有人,真把它当床板拿去睡觉了吧?   因此,   这些上等的寿材,不可能凭空消失,总归还是藏在某些人的家中的。   所以,那位邻居才会这样开口问陈晓端。   表面上,他说的是要到木器社里面去买寿材。   其实,他话里面还暗含着问陈晓端:要不要大家伙儿想想办法,去弄一具这种寿材出来?   毕竟绝大多数生产队的社员,他们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实力,去搞到种顶级的寿材。   但身为没落的大户人家出生的陈晓端,说不定就有门道,能够搞得到呢?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毕竟破船都有三千钉。   大户人家穷归穷,再穷都有三担铜!   更何况陈晓端身边,还有一个神通广大、而且兜里好像还挺充裕的学生,罗旋那家伙在这里。   如今的罗旋,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名了,而且还是一个名人。   放眼整个红星乡上,不知道他的大名的人,还真不多!   听见有人问,三嫂子低声问罗旋:“你来替陈老师拿主意吧。”   罗旋摇摇头:“一切从简。寿材太好了,不利于掀棺材板。”   “三嫂子,麻烦把你身上的钱,都掏给他们,请这些邻居看着办吧。”   罗旋也低声回道,“厚养薄葬,尘归尘,土归土,不用太计较这些事情。”   三嫂子看了罗旋一眼,忍着满腔疑惑走了出去。   堂屋里,邻居们还在等着主家拿主意。   只见三嫂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回道:“陈老师说了,一切从简,怎么简便怎么来。”   说着,   三嫂子将手上攥着的钱,递给那位邻居,“麻烦你了。就将就这点钱,去打造一口薄棺吧!”   那位邻居,接过被裹成团的钞票,摊开一看。   心里不禁暗自吃了一惊!   在他的眼前,顿时出现无数只小猪,叽叽咕咕地直往猪槽里卧!   卧槽!   22块钱?   就指望用这22块钱……不对!   是22块3角钱,去买一口寿材回来?   “啪嗒——”   邻居捏着的那一摞钱里面,一个2分钱的硬币滚落在地……   看看三嫂子,再望望左边的街道办干部,那位邻居叹口气:“大家伙儿掏掏腰包,我们都凑凑吧。”   于是,有妇女从裤子侧面的腰包里,翻出一张手帕,小心翼翼的打开。   手帕里面是零零碎碎,但被裹的整整齐齐的2元、1元,还有2毛、1毛的票子……   有男人伸手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夹出一叠对折着的5块、2块面值的钞票。   也有人先是用右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找了半天,没钱。   又用双手拍拍自己的裤子口袋……   还是没钱。   最终,堂屋里的20多号人,拢共凑出来了113块2毛7分钱。   一起交到那位邻居的手上,请他前去木器社里,买一口寿材回来。   仅仅这100多出头的钱,要打造寿材,又要买其他的丧葬用品……   这哪够啊!   那位邻居暗自叹口气,默默地转身,先是回到家里一趟。   然后才往木器社走去。   ~~~~   出殡路上,无雨也无风。   招魂幡,没有。   “落契钱”,稀稀拉拉有几张。   这种所谓的“落契”钱,其实传说中,逝者往阴间去落户的时候,需要上下打点的时候用的钱。   因此就叫做落契。   有些地方,也叫“买路钱”。   陈晓端一路上,都是一副很从容的样子,根本就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一丝丝悲喜。   先前在太平间里的时候,陈晓端好不容易爆发了一次、将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宣泄了一回。   如今的她,悲痛到极处。   反而,没有了眼泪……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有我呢   一口薄薄的松木寿材,被粗壮的搬运服务社的壮汉们,喊着号子,用2根绳索缓缓进墓穴。   土坑边,人声嘈杂。   而头上披着孝帕、腰间系着麻绳的陈晓端,在三嫂子和另外一名街道办的女同志的扶持下,静静地站在一旁。   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幕。   没有哭泣,没有哀伤。   脸上平静如水的陈晓端,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长长的眼睫毛下,那双原本乌黑灵透、清澈如水的双眸,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灵动。   反倒是心善的三嫂子双肩耸动,眼泪汪汪,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   陈晓端母亲的身后事,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唯有第一铲黄土,被拋到墓穴里的寿材上,发出“噗嗤”的一声轻响那一刻,陈晓端似乎才突然重新活了过来!   “妈!你起来!”   陈晓端突然如同发疯了一般!   猛地挣脱三嫂子和那位女干事的钳制,一下子就往墓穴那边扑了过去!   “妈,咱回家!”   “没有你,我就没有依靠、没有了人和我说知心话了呀!”   “妈,如今我有了工作,我能养活你。   再苦再累,我不怕。”   “只要我每天回到家里,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可以说一声,妈,我回来啦。”   “每当我下了班,远远的看见家里那扇小小的窗户上,有一点点微光。”   “我就知道,我的妈在家里等我。”   “我不要漂亮的衣服,我不要。精美的饭菜。   我只要回到家里,能听见你的脚步声、能听见你在叨叨,我的心里啊,就能踏实下来,就能得到内心的安宁。”   陈晓端扑到墓穴口,却被罗旋、还有几位女邻居们,给死死的拉住了……   “妈!”   陈晓端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妈!别躺着,我们……我们回家吧!”   “噗——”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华茂老道,单掌幻化出一道虚影!   掌刀精准而极速的劈砍在陈晓端的后颈之上!   “咕咚——”   陈晓端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软绵绵的萎顿在地……   “将她扶回去吧。”   华茂老道叹口气,“这孩子心性刚毅、气性大。若是哀伤过度了,她的心智会受到极大的损害,恐怕会留下病根呐……”   刚才华茂老道出手,非常的突然,而且速度也非常的快!   快到就连站在陈晓端左右的那位女邻居,和三嫂子,都只看见了一道虚影。   而其他的人则忙于丧葬的事情,没注意到这边。   在场之人,只有罗旋看清了华茂老道出手。   当时,罗旋在心里还暗自吃了一惊!   心中在顷刻之间,就想出了七八种应对的招式。   然并卵。   所有的招式都还没有使出来,华茂老道的掌刀,已经劈到了陈晓端在脖子上……   不愧是牛鼻子老道。   老牛逼了!   罗旋看了一眼华茂老道,再看看躺在三嫂子怀里的陈晓端。   然后罗旋又扭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墓穴里那具寿材……79块钱买回来的东西,真是薄如蝉翼啊!   这是一具木器里的木匠,紧急打造出来的伪劣产品。   用的是一指厚的松木板。   而且为了省事,就连用来钉寿材的钉子,都是在供销社五金门市上买来的几颗洋钉。   这种钉子,比起铁器社里的铁匠们打造出来的那种老式钉子,要小很多。   尺寸也短了不少。   看清楚了墓穴里的情况,罗旋转身,毫不犹豫地背起陈晓端就走!   一旁有三嫂子帮忙扶持,罗旋背着陈晓端,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便往红星街道上走去。   ~~~~   是夜。   夜幕降临,星河低垂。   漫天繁星之下,崎岖的山道上亮起一盏手电筒的光,远远望去,漂浮不定、时隐时现。   今夜的寒风不冽。   寒冬的深夜里,也没有了虫嘶蛙鸣。   寂静的山道上,罗旋搀扶着陈晓端,正小心翼翼的走在崎岖迂回的小路上。   “天亮了吗?”   如同一具木偶一般、机械的往前迈动脚步的陈晓端,嘴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轻声问罗旋:“那我应该起床,给我母亲熬粥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班上有一个学生叫罗旋。   他给我母亲提来了好几桶山泉水。   每一次我母亲早上起来,就喜欢喝上一碗用这种泉水熬制而成的大米粥。”   罗旋点点头,柔声道:“小心看着脚下。那里一块小石子,嗯,来把腿迈高点儿。”   陈晓端的神智,已经变得迷离了。   其实,搁在后世来说,这就是抑郁症。   加上陈晓端她思想,此时已经钻入了牛角尖。   一门心思的,只陷入她自己的思绪当中,并不会在乎、也不会留意到外界的任何变化。   但陈晓端还是能够听得进去罗旋的提醒,依言将她的脚提的高一些,顺利的跨过了挡在路中间的那块小石头。   “我妈说,她喝了那个山泉水之后,她总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感觉舒服多了。”   陈晓端的语气平静如水。   就连她说话的语调,都不会带有一丝的起伏。   就像她正在陈述一件和她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过我妈欣赏过谁。   你不知道呢,我妈以前接触的人,层次都比较高。   以至于她回到红星乡之后,几乎就足不出户,不愿意和任何人打交道。   不过,罗旋是个例外。   我妈经常在我面前夸他呢!”   夜色中,   陈晓端微微一笑:“你是不认识罗旋吧?要是你认识他的话,我相信你也会很欣赏他的。”   罗旋点点头,“嗯,应该吧。小心,别往那边去,那是个小土坑。”   “你不知道,人家罗旋帮过我很多。我从他的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陈晓端一边机械地往前走,一边娓娓道来:“就像这一次,我母亲的事情,他应该在后面做了很多事情。呵呵……他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罗旋只能再次点点头:“嗯,我知道。”   “他帮了我母亲……咦?我妈呢?”   陈晓端忽地站住,猛然转过身子,伸手抓住罗旋的肩膀猛摇:“我妈不见了!你看见她了吗?”   罗旋只能点头,“看见了,她好着呢。”   “那你告诉我妈,让她回家呀!”   此时陈晓端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   抓着罗旋的双肩,如同鹰爪一般,让罗旋都感觉有点疼痛了。   “好,我们一起去看她,你母亲在前面等着你呢。”   罗旋轻轻的掰开陈晓端的手。   因为这一句,去看陈晓端母亲的话,这才是让她手上的劲松懈了不少。   “我妈不是应该在家里吗?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陈晓端驻足不前,四下里朝着黑漆漆的山间张望,“这是哪里啊?我妈怎么不来接我?”   罗旋柔声安慰她:“走吧,有我呢。”   陈晓端疑惑地转过身,又开始机械地往前。   但她皱着眉头,似乎在苦苦思索什么,“我妈妈好像病了,病得很重……她,呜呜呜,她再也回不来了。”   罗旋嘴里叼着手电筒,一只手扶着陈晓端的手臂。   另一只手不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伯母能回来,有我呢。”   陈晓端的思维,显然还依旧陷在泥沼里,“我妈需要吃罗旋提来的甲鱼,别人拿过来的甲鱼不行。”   罗旋嗯了一声,“放心吧,有我呢,甲鱼多的很,管够她吃一辈子。”   “我妈需要和罗旋提过来的山泉水……”   “放心吧,有我呢,山泉水多的很。”   就这么一路絮絮叨叨,两人一路往前走。   由于行进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罗旋和陈晓端走到小老君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   两人此时浑身上下,已经被山间的露水濡湿。   幸亏冬天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厚,要不然的话,身体强壮的罗旋或许还能扛得住。   而身子骨比较柔弱的陈晓端,极有可能会因此而大病一场!   “妈?你……真的是你?”   等到罗旋背着陈晓端,艰难爬上小老君山顶、那个原本的土匪窝里之时。   陈晓端刚刚一进入洞窟,就赫然见到正坐在地上的草垫上,闭目休息的母亲!   “妈!”   完了!   骤然惊喜的陈晓端,一下子又晕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提前挨饿的姬续远   陈晓端的家中,这两天门窗紧闭。   街道办派来6名工作人员,全天候、24小时不间断的顶着寒风,在陈晓端家周围徘徊。   陈晓端的母亲去世。   街道办和公社里面,担心陈晓端出什么问题、怕她遭遇到这么大的打击而一时想不开。   毕竟陈晓端,是有突出贡献的好同志,她为红星公社高级小学,挣回来了那么大的奖项。   而且陈晓端那首原创的歌曲,现在已经广为流传。   这也是能够给整个红星公社、甚至是荣威县,带来莫大的荣誉的。   出于对陈晓端的关心,这才派了6位干事过来,不分昼夜地,留意着陈晓端家里的任何声响。   生怕她会悲伤过度而出问题   “陈晓端同志,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一位街道办的女同志,见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而陈晓端家的烟囱,却还没有冒烟。   生怕陈晓端有什么闪失的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大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开口柔声问道:“陈老师,你需要我们给你送什么蔬菜、或者是粮油过来不?”   原本一直静悄悄的屋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子、但略带嘶哑含混的女声,“不用了,谢谢。”   把耳朵贴在木门上、仔细聆听着屋内动静的女干事一听,朝着身后挥挥手。   示意跟在后面的那些同伴们,赶紧往回撤。   等到大家伙儿距离陈晓端家,足足有十几米远的时候。   这位女干事才开口道,“我听出来了,她的嘴里含着东西,感觉陈老师正在吃饭。”   众人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其中一另一位女干事,拍拍胸口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陈老师能够知道吃饭,那咱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是啊。”   另一位干事也满是欣慰的附和,“不愧是读过很多书的人,人家陈老师的心态,就是调整的快。”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继续在街上溜达。   时不时的、就贴到陈晓端家的门窗上,仔细听听屋里的动静。   要是隔上2,3个小时,陈晓端还没什么响动的话,大家就会轮流上前轻轻扣扣一下门,然后找点话和屋里的人说说。   直到屋子里面有回应了,大家这才放心的远离陈晓端家,继续在街巷之中巡视……   “妈哟!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没人吃?”   陈晓端家里。   卜小雨正翘着个二郎腿,满是惬意的躺在椅子上,用用勺子把牛肉罐头里面的红烧牛肉,一勺一勺地往自己嘴里挖。   “好吃,比生产队大食堂里面的饭菜,还要好吃。”   卜小雨一面吃,一面压低声音叽叽咕咕。   这也是罗旋在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她的事情:“小雨啊,这几天麻烦你就住在这里,我和你爸他们,先带人进山一趟。   估计也就是2天之后,我便会带着陈老师回来。   你住在这个屋子里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你只管放心地吃、躺平了睡,相信他们也不会强行破门而入的。”   当时,罗旋背着陈晓端,和三嫂子一起回到屋子里的之际。   那个时候,大家还在忙于山上的事情。   而且,   上面考虑到陈晓端身边有人陪着,因此大家伙儿根本就不担心陈晓端会出什么事。   直到夜幕降临,   罗旋扶着陈晓端临出门之前,便告诫刚刚从山里面、紧急赶到红星街上,然后便一头躲在陈晓端家里的卜小雨。   让她一定要时不时的、在家里弄出一点点轻微的动静来。   一定要制造出一种家里面,有人在活动的感觉。   而且罗旋还告诫卜小雨:在回答别人问话的时候,千万不要暴露出自己真实的声音,说话一定要小声、要含混不清才行……   这一边,卜小雨住在陈晓端里,时不时地触碰一下锅碗瓢盆,隔三差五的,又挪动一下桌椅板凳。   而在小老君山上。   哭的双眼通红的陈晓端,轻轻搂着身体虚弱异常的她母亲的肩膀,柔声道:“妈,我恐怕得走了。   以后您就在这里生活了,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女儿以后有机会就会进山来看你,陪你说说话。”   陈晓端母亲反手,轻轻拍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满脸慈祥的轻声说道,“你去忙你的吧!好好备课、好好把这一届学生带好。妈在这山里面,有这么多人陪着,呵呵,不寂寞。   你是不知道啊,那个杜鹃姑娘可是活泼了。有她在,妈怎么可能孤独呢?”   “嗯,妈,你好好的。”   陈晓端缓缓起身,满是恋恋不舍的转身往石屋外面走。   而此时的罗旋,正在原本那个土匪洞窟的主洞外面,站在悬崖边上和姬续远说着话。   “老爷子,你放着正兴大队那边的好日子不过,干啥要非得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山里面来?”   罗旋打趣姬续远道,“莫非,你把采沙场给我干赔了?打算跑来负荆请罪?”   “狗屁。就你那个采沙场?人员是现成的,销售渠道也是定向的。就是立个木桩桩在那里,都不会干赔。”   姬续远背负着双手。   举目眺望远方依稀朦胧的深林、远山、晨雾,颇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要是给他的头上挽上一个发髻,那绝对就是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范儿了。   罗旋笑问,“我让邱小刚回正兴大队,去叫三嫂子过来帮忙。你老人家跟着跑过来,瞎凑什么热闹?”   姬续远叹口气。   从他嘴里喷出来的白雾,犹如一支蒸汽化成的利剑,笔直地射向悬崖上方的虚空。   这老家伙,内功果然深厚啊!   罗旋暗自赞叹一声。   以前,自己没有修行道家功法之前,会是看不出来人和人之间、一呼一吸一吸的差异的。   但现在的自己,确实能够感觉出来,眼前这个姬续远的内力,着实深厚!   他的一呼一吸之间,都极其有章法。   正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姬续远听见罗旋问自己,却并没有回答。   倒是反问了罗旋一句,“你非得这样做吗?”   姬续远这句话,有点没头没脑的。   但罗旋却听懂了,“我必须去做。要不然地话,我以后心中就会有愧疚。心有负担的人,是无法走得轻快的。”   姬续远叹口气,“也罢!我就像西山的斜阳,再是留恋这世间,也无法持久。   我还怕什么!   而你,如同初升的旭日,还有大把的光阴可供你挥霍。   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轻易涉险了。毕竟,一步踏错毁终生啊。”   “男人,要能狠得下心!”   姬续远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看得出来,那位陈晓端的母亲出身不凡。   这要搁在以前,她或许还是能够提携你的贵人。   而如今,她却只能成为你的累赘,你这又是何苦呢?”   罗旋淡淡道,“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总有一些东西,是值得我们去拼一把的。   做人,不是做买卖。   有些账,是无法算得清的。   但凭本心吧,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若是心中总是有一股愧疚,又怎能活的快乐?”   “哎~”   姬续远苦笑一声,“我这一辈子,就是活得太清楚、太精明了,反而失去了活着的真趣味。”   望着远处山巅徐徐升起的朝阳,姬续远满眼艳羡的感叹道:“你的每一天都是新的。而我每活一天,都是昨日的重复。”   年轻,真好!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为什么不听话   薄雾轻飘,翠鸟梳羽。   山谷里充满着清新的朝气。   罗旋问姬续远,为啥非得跟着自己钻山沟?   续远叹口气,“我在生产队里呆不住。以前倒还好,有你这家伙天天陪着我拌拌嘴、还能吃点你做出来的美食。   现如今,你小子躲到这山里面来了。   老夫在外面,想看看你如何算计别人的好戏,如今都看不上啰。真是寂寞啊!寂寞如雪……”   罗旋笑道:“老爷子,你能不能说实话?”   “老夫在大食堂,吃不下饭。”   姬续远嘿嘿一笑:“看着大家敞开肚皮,就那么拼命地寅吃卯粮,老夫实在是难以下咽。”   罗旋瞪他一眼:“咱们说人话,行不?”   “唉……”   姬续远重重的叹口气:“其实我刚才的话中,也是有几分真的。就他们那个吃法……   再说了,就周大爷那些人的吃相,你觉得我坐在食堂里,能够吃进去东西?”   周大爷一辈子苦出身,他也没念过一天的书。   他吃起饭来,那种吃相确实有点……   如果是夏天,就是汗水连同鼻涕横流,用袖子擦擦,丝毫不影响他进食的速度。   如果是冬天,那就是口水连同唾沫横飞了,伸出去的筷子……着实有点不堪入目。   那家伙,吃相确实是有点埋汰。   但这种事情,其实没有对错。   周大爷他就是那样子的人,从小就是在那种在生活环境中长大。   而姬续远和他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大到无法弥补。   两个人之间,相看两厌,也实属正常。   不,其实是两种人!   姬续远犹如一只被拔了毛的凤凰,这下子,心态还没调整过来呢,便猛然的掉进鸡窝里了。   “哎,娘的!”   一向以儒商自居的姬续远,难得口吐一句脏话,“大食堂里,我吃不下去。可家里的灶膛也不能生火,害得我还做不成饭!   你说,我在那山外面,能呆得住?   这不,实在是逼的我不行,就只能来投靠你了。”   昨天姬续远跟着三嫂子,一同来红星公社的时候,当时自己还有点想不通:处世一直很淡然的他,怎么可能跑来凑一个陌生人去世的热闹?   姬续远和陈晓端的母亲,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就算在旧社会,作为一个结交广泛的土豪,姬续远也是攀不上陈晓端那种家庭的。   现在经过姬续远这么一解释,罗旋这才明白过来了。   原来,他并不是跑到陈晓端家中去凑热闹。   而是被饿的受不了了,这才逼不得已跑来找自己。   罗旋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别人都得等到半年后,才会真正进入“没的吃”的困难岁月。   好家伙!   这姬续远,守着一桌子饭菜,却吃不进去。   他倒是提前进入了饿肚皮的时期了……   站在山顶,和姬续远闲聊一会儿。   此时的陈晓端,已经和她母亲道完别,就要准备下山,往红星乡的家里赶路。   毕竟公社和街道办,知道陈晓端的母亲刚刚去世。   他们担心陈晓端出事,所以公社和街道办,这段时间肯定会派人来盯着陈晓端家,以防万一。   因此,陈晓端得尽快的赶回去才行。要不然的话,耽搁久了容易穿帮。   小老君山上的狭窄石道,相当的难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   陈晓端的身体本来就比较柔弱,再加上她在一天一夜之内,经历了大悲大喜。   昨夜罗旋扶着她,又连夜赶了四十来里的路。   当时,在前往小老君来的路上,罗旋也曾经动过将陈晓端,扶到空间里去的念头。   只不过,罗旋担心空间具有排他性,最终也没敢去尝试。   万一把自己的空间给搞到报废,那损失可就太惨重了!   历经了心情大起大落,又赶了那么远的路,此时的陈晓端已经是浑身瘫软,连走路都没多少力气了。   这条山道异常的陡峭,几乎有70°的坡度。   罗旋在前,陈晓端在后。   她的双手搭在罗旋的肩膀上,其实就相当于是抱着脖子,由自己在背着陈晓端往下走。   两人贴的太近,颇有点耳鬓厮磨的味道。   “罗旋,听我说,谢谢你。”   陈晓端的嘴唇贴近罗旋的耳朵,柔声道:“原本,我知道,说谢谢会很见外。可我也实在找不到别的话,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   罗旋一边仔细留意着脚下的台阶。   一面将脸侧开一点,以一躲避对方嘴里,呼出来的那股兰草一般的味道,“那就什么都不用说,回去之后,你重新开始好好的生活就是了。”   “嗯。”   陈晓端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罗旋嘿嘿一笑,“没什么。一粒小苏打,加上两种我不能说的药物。还有就是南华宫的华茂道长,他暗中给你母亲,喂了一颗‘老参续命丸’。   再加上有卜耀明队长和,杜仲她爸帮忙,及时刨开土堆,然后又将坟头堆砌回原样,这才让伯母能够顺利的缓过气来。”   陈晓端又问:“那两种究竟是什么药物?为什么你不能说?”   罗旋扭头瞪她一眼:“当然不能说了,说了我就得进小黑屋!”   陈晓端咯咯笑了起来:“呵呵……不说就不说呗,你瞪着我的样子,就像要吃人一样,凶什么凶嘛?   哎,我回去之后,是不是应该去南华宫里?捐点香油钱呢?”   罗旋摇摇头,“用不着。华茂道长他们是出家之人,对物质上的东西,看的很淡。   南华宫每个月,有公社给他们拨付的粮食定额、还有一些庙宇的修缮费用,已经足够他们开销了。”   陈晓端淡淡的叹口气:“我有些时候,真是想不明白,你的交际怎么会那么广?”   就这样,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艰难地往山下攀爬。   在下山的路上,罗旋几乎是将陈晓端背着走下的小老君山。   刚刚走到山底,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有杜鹃的娘匆匆忙忙赶来通知自己,“罗旋,大队部有人找你。   说是市里面来了位大干部,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大队长让我来通知一下,让你赶紧去一趟。”   市里的大干部?   罗旋想了想,似乎自己认识的人里面,能和市里面扯上关系的,好像就只有卢刚了。   现在既然有人在,小老君大队部等自己,那也只好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杜娟娘走在前面,罗旋和陈晓端,距离杜鹃娘有二三十米远,遮遮掩掩的跟在她后面,一起小老君大队部走去。   由于现在是大白天,罗旋不想让人看到陈晓端的身影。   杜娟娘走在前面,就相当于是斥候,要是看到有人来了的话,就会故意的大声和那个人打招呼。 奇!书!网!w!w!w!.!q!i!s!u!w!a!n!g!.!c!c   以便通知陈晓端躲起来。   虽然说,现在通往小老君山的这条路,已经被狩猎队给故意掐断了,基本上不会有人走这条小道。   但由于陈晓端母亲的这件事情,比较特殊,逼得自己不得不加倍的小心。   毕竟,   卜耀明和杜仲,还有狩猎队的那些家伙,去把陈晓端母亲从棺材里面“请”出来这件事,根本就不能让人察觉出来任何一点点异常。   否则的话……后果很严重。   走了3个多小时,一行人这才好不容易,赶到罗旋位于那个小水潭旁边的新家。   先把陈晓端安顿在家里,只等到了晚上,再带着她回红星公社。   安顿好陈晓端,罗旋便随同杜鹃的娘,一起赶往小老君大队部。   一进屋,   小老君的大队长,便拉着罗旋的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位王干部介绍了一番。   “你就是罗旋?”   王干部站起身来,口气显得有点严厉,“你为什么不听话?”   罗旋一愣:什么意思?!   心念电转之下,罗旋的脑子在急速的思考:要说是陈晓端母亲,那件事情暴露了的话。   那等待自己的,绝对是一双银手镯!   这位王干部,肯定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既然不是那件事情暴露了。   那他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娘的,跟教育孙子似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才是有病   那位王干部说完,见罗旋愣在当场。   “卢刚同志命令你把户口,往城市里迁。你为什么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来办呢?”   王干部放缓语气,向罗旋伸出手,“好小子,主意大得很嘛!   卢刚同志命令你迁移户口,你倒是真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只不过,你却往小老君生产队这边迁户口。你跟我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卢刚命令我?   他凭什么?!   自己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不过就是一个挂名的便宜舅舅罢了。   以前自己过得那么苦,都差点被饿死的时候,卢刚他在哪?   现在日子过得好了,自己不靠谁也能过得很滋润。   凭什么他让自己搬到城里,我就得听他的话?   卢光卢刚不过是想用一个城镇户口的好处,来弥补他内心的亏欠罢了。   就不便宜他!   让他愧疚去。   罗旋伸手,握了一下王干部的手,   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领导,当时,我看见小老君生产队这边的干部群众们,正以一种极大的火热激情,积极投身于人民公社建设的伟大事业当中。   深受鼓舞的我,在感动之余,当即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扎根于最苦、最穷的山区!   用我自己这点微薄之力,给小老君生产大队,为这里的农牧林渔副事业添砖加瓦。”   罗旋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位王干部的神情明显一滞。   额滴个亲娘哎!   王干部来红星公社之际,受他上级领导卢刚的私人委托,打算顺便来督促一下罗旋迁移户口的事情。   等到王干部忙完公务,向公社里面的干部们一打听之下,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这罗旋!   王干部的领导卢刚,他是要求罗旋把户口,从正兴大队往市里迁。   好家伙!   结果这小子,放着好好的“居民粮”不吃,却偏偏往大山里面钻……   图啥?   这是在弄啥嘞??   罗旋刚才那番回答,已经大大超乎了王干部的预料。   可罗旋又说得那么的义正言辞,这让王干部……实在是不好开口辩驳。   王干部只得挠挠头,嘿嘿一笑,以掩饰他的尴尬。   而站在一旁陪同的大队长、妇女队长、民兵队长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满满的自豪!   多可爱的罗旋啊,不愧是正兴大队,当初死活都不肯放人的优秀社员。   看看人家!   竟然在市里面来的大领导面前,狠狠的夸奖了小老君生产队的干部群众们一顿……   这可是市里面来的大领导啊!   自打小老君生产队成立这么多年来,何曾有过,在这种级别的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   大队部的干部们,此时看向罗旋的眼神中,都充满着满满的爱意……   不愧是优秀小社员!   不愧是福星!   走到哪,都能给当地的干部们增添光彩。   那位王干部,见罗旋决心已定,死活不肯将自己的户口往市里迁移。   而且罗旋说出来的,都是那种正气凛然的话,大义都被罗旋抢先给占了,这就让王干部无从辩驳了。   无奈之下,   王干部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摞票据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推到罗旋面前,“我来之前,卢刚同志曾经对我说过。   如果你一时半会儿的,还处理好手头上的琐碎事情、无法将户口迁移到市里去的话。   这些粮票、糖票,还有一点布票,你先拿去应应急。   然后抓紧时间,再去办理户口的事情。”   罗旋拿起那一摞票据,数了数。   里面有100斤“省内通用粮票”,5斤糖票,还有20来尺的布票。   这些票据,很值钱的!   “我在小老君大队,有这么多的领导们关怀我,有广大的社员们悉心的帮助。”   罗旋把这些票据,双手交到大队长手里,“这些粮票、糖票,还有布票,我就捐献给大队部,请大队的领导们妥善安排吧。”   “这……”   这一摞票据,确实有点儿贵重,基本上属于‘花钱都很难买到系列’。   大队长稍稍有点儿迟疑:“罗旋,这是上面的领导,给你个人的东西。其实你完全可以随意支配,不必上交的。”   “不!”   罗旋此时的的心,在哗啦啦的滴血,肉疼啊!   但罗旋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决然。   语气也是极其的坚定,“大队长同志,我在生产队里吃饭,咱们生产队里有那么好的大食堂,饭香菜美,而且……还不要钱!   有了大队领导、生产队干部们的照顾和关怀,我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王干部:?!!   他的心中暗想:这小子,别不是在山沟沟里呆久了,意识不到这些东西的价值吧?   这种省内通用粮票、糖票、布票,那可是有钱都很难买得到的东西。   罗旋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满脸的慨然:“而且我的身上,暂时还有衣服穿。   我们要坚决响应,关于勤俭节约的号召!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大队长同志,我请求您,还是把这些布票,发给那些更加需要的社员们吧!”   “好!好样的!”   “啪啪啪——”   王干部带头鼓起掌,“难怪这次,在我离开市里之前。卢刚同志谈到你的时候,满脸都是欣慰。   罗旋同志,你果然是好样的!”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迷离、目光闪烁。   罗旋心知人家在心里,恐怕已经送了自己三个字:脑子有病!   你脑子才是有病!   办公室里的干部们,都在交口称赞罗旋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一心只想着集体的光荣行为。   而罗旋一边说着谦虚的客气话,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这个王干部,也不知道他是咋回事?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交付这些票据的时候,王干部你不会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地塞到我兜里?   非得这大庭广众之下,给我搞这么一出!   我不捐出去,能行?   大家伙儿都不宽裕,你陡然一下子给我整这么多金贵的票据,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吗?   脑壳有包!   还没有等罗旋,在心里问候完那位王同志。   只见他又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递给罗旋,“你的情况,等我回去之后,会如实汇报给卢刚同志知悉的。   哦,这是卢刚同志的女儿,请我转交给你的信。”   罗旋手下信,用手捏了捏信封,感觉里面好像还掺杂着一些东西。   根据手感来判断,信封里好像应该也是钱、票据之类的东西。   很有可能是卢苗,她自己攒的私房钱,或者是什么糖票这些。   谢过了王干部,罗旋便起身向他们告辞。   自己还要回到家里去,给陈晓端做午饭呢,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午。   等到天黑的时候,才好往红星公社赶路。   这个时期,虽然到处都在办大食堂,生产队里严禁社员们私自生火做饭。   但小老君生产队,地理环境特殊。   自己又住在远离人群的偏僻之地。   再加上小老君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一般都不会去干涉罗旋的事情。   因此自己回到家之后,是完全可以做一顿饭来吃的。   食堂里面的大锅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等到罗旋回到家中,和陈晓端一起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又各自休息了一下午。   直到天色黑尽。   这才起身,慢慢的摸索着往红星公社赶路。   等走到陈晓端家附近的时候,罗旋还特地从南华宫后面、通往陈晓端家的后院那个巷子里,翻墙而入,将她顺利送回家中。   然后罗旋才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里,仰面八叉的睡了个大觉。   ~~~~   自从陈晓端回到家中之后,时不时的,她会开门出来,到街上去买点生活用品之类的。   偶尔,   陈晓端也会去她母亲的坟头上,摆上一束野花、几棵桔子这些水果、烧上几张纸钱。   这个时期,地府似乎没有通胀,好像也不怎么讲究货币的材质。   大家烧过去的纸钱,统统都是纯手工打造的那种黄纸,质量很不好。   轻轻一揉,就会稀巴烂那种。   每次,陈晓端去上坟的时候,她总是不哭,也不流眼泪。   搞的暗中留意她人生安危的街道办的干部们,心里面都百般不是滋味:这位陈老师,骨子里,实在是太坚强了!   哭出声来,才不会憋坏人啊。   陈晓端虽然偶尔会出门。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多姿多彩了。   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如水。   不悲,也不喜。   以至于大家陈晓端的评价,都很一致:经过这件事情,陈老师已经变得成熟起来。   她说话做事,也变得更加的沉稳了。   大伙儿心里虽有一丝遗憾,但大家感到心中很欣慰的是:按照这个架势看起来,陈晓端绝对不会想不开。   至少她会这样平平淡淡的、一直生活在红星街上。   陈晓端这边,如今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虽然如今的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笑容,但好歹安全无虞,这也让公社和街道办的干部们,都放下心来。   罗旋在红星公社呆了一天,也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便起身又回到了小老君山上。   自己之所以要回来这么急,主要是姬续远这边,让罗旋感觉有点难以安排。 第二百七十章 要节约粮食   水潭那儿座屋子,倒是可以安姬续远。   可他又不乐意居,嫌太孤单了。   要让他去跟着狩猎队那些家伙一块儿吃住、一会儿出去开荒种地,狩猎的话。   姬续远的头发、胡子都已经开始花白了。   人家都这把年龄了,还让他去干这些活,似乎有点不妥当。   要让他一个人到深山里面,去搭建几间简易房子来住,似乎也不合适。   但要是让他住到小老君山上去?   孤男寡女的同住一个山洞,平日里彼此都很不方便不说。   陈晓端的母亲,人家是个寡妇,姬续远又是个鳏夫。   若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一点故事的话,那岂不最后就会变成事故?   “那么大的事情,你都办的妥妥当。这么点小事,你还担心个啥哩?”   姬续远见罗旋发愁,不由笑道,“我发现这个山洞住着就挺好,干燥,清静,还宽敞。   走出洞口,就能举目远眺。   山峦叠嶂,群山染翠,看着都能让人心胸开阔不少。   你就不用管啦,我就在这里住下吧,也尝一尝当个山大王是啥滋味?”   罗旋扭头,看看正在山洞里面的那个泉水边,打水来洗漱的陈晓端母亲。   心中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   或许让姬续远住在这里,也是最合适的安排了吧!   毕竟,陈晓端的母亲身子骨还不是太好。   白天杜鹃和卜小雨,都跟着狩猎队疯去了,只有晚上才会回来陪着她。   那整个一个白天,陈晓端母亲的身边,都没有人照看,实在是让人有点不放心。   假如以后姬续远和陈晓端的母亲,他们两个人相处久了,最终真要是发生点什么事情,那自己也管不着。   到了那时,自己就只能唱上一句“最美不过夕阳红”了。   现在,自己相当于小老君山一带的“临时领主”,姬续远究竟该怎么安顿,需要自己这个“主家”发话。   这样他才能住的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暂且让姬续远住在此处,要是陈晓端母亲感觉不方便、她不愿意的话,罗旋相信陈晓端母亲,会私下里来找自己说说这事儿。   如果她不吭声,那就好办了:说明陈晓端母亲对此没意见。   人家都愿意,那自己还管他们个屁!   好不容易将姬续远安顿好,罗旋便收拾收拾,下山跟着狩猎队打猎去了。   新时期了,山中也有甲子。   一晃2个月过去,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生产队里为了节约粮食,为了给春耕出工的社员们吃饱,现在已经在开始省着点用粮了。   以至于大食堂里的饭已经越来越稀,现在已经不能称作饭了,而是粥。   就这一日三顿粥,都不像以前那样,谁要吃多少,就自己拿着勺去舀。   现在,   手握饭勺的权利,已经彻底收归到火夫头的手中。   生产队卜耀明,还专门为此给大家伙儿开了一个会。   “同志们,现在是冬天,正值农闲。咱们社员们过日子,历来都是讲究个精打细算。”   卜耀明道,“现在咱们保管室里的粮食,还很充裕。   可作为一个当家人,咱们要计划着过日子不是?   总不能今天大鱼大肉,明天就没得吃。到了开春的时候,那时候正是粮荒青黄不接之时。   而我们要出大力气种地,所以,我认为,现在我们不要吃那么好。   以便为来年节约一些粮食,到时候,大家伙儿干活的时候,才能吃得饱饱的是吧?”   众人轰然一笑:“你是队长,你说的对!”   既然当家人都已经定下来了章程,那大家就只能坚决执行了。   以前的小老君生产队,如今在社员们的调侃声中,已经变成了“三粥生产队”。   天天喝粥,顿顿稀饭。   早上玉米粥,稀的能够照见人影,绝对比社员们家里的那些质量低劣的镜子好用。   中午大米稀粥掺玉米糊,一人发一根酸菜老梆子,爱啃不啃!   晚饭好吃的好一些,玉米面加整粒的小麦熬成的粥,每人能够多一个小小的玉米窝窝头。   只因为冬夜漫长。   要是社员们晚上吃的太少,那就饿得非常的快,体力不足的他们,御寒能力已经大大降低。   大家伙儿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浑身冰凉,难以入睡。   生产队大食堂里,考虑到社员们顿顿喝粥、吃咸菜,啃窝窝头。   长期缺乏油水的话,会造成大伙儿肠胃里的食物板结。   因此,   大食堂里还会在晚上的那一餐,给每个人的窝窝头上面,滴上1滴猪油……   就1滴。   但就这一滴猪油,究竟是用筷子在哪一头,去从猪油罐里将它沾起来。   中间都是有讲究的。   那一滴油花儿的大小,绝对和对方在生产队里的地位,有直接的关系。   就像罗旋每次去领饭的时候,自己得到的那一滴猪油,油花明显就比别人的,要大一些……   这一天,罗旋也拿着大盆小碗的,来生产队里打饭。   “罗旋,你总是把窝窝头、玉米粥都给我了,你不吃吗?”   身体刚刚舒展开来、如同花蕾一般的邱桂英。   她还没来得及绽放,如今开始已经有了萎缩的迹象了。   罗旋将手上盛满了玉米粥的饭盆、连同7个玉米窝窝头,一股脑的塞到邱桂英在怀里。   手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身上某处。   ——其实和窝窝头大小不差不多,和窝窝头一样硌人。   “拿去吃吧,你身子骨差,和你娘都同样不耐饿。   你又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趴下了,要不然你和你娘都会很麻烦。”   罗旋叹口气,“我们在山里面,刨几颗白薯也能凑合一下,时不时的,狩猎队还能弄点儿野鸡、野兔,野山羊补充一下营养。”   邱桂英红着脸道,“我知道你心好,这是在照顾我。可你不能自已挨着饿,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吃啊。”   罗旋嘿嘿一笑:“没有的事儿。我还不至于伟大到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把嘴里的那点儿吃食,省出来去接济别人。”   “那你们在山里面,要小心一点。”   邱桂英左右看看四处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别的生产队里,有很多社员们现在都吵闹得很厉害。   他们都想到山里面去,弄点儿山货、野物来吃。”   罗旋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明天我就不出来打饭了,这些玉米粥、窝窝头,也够你和你娘应付2天了。就这样吧,我得回山里去了。”   别了邱桂英,罗旋裹紧身上的棉袄,便往小老君山那边走。   小老君生产队通往小老君山,和大老君山方向。   那一大片大片的山林,早就被狩猎队搞成了禁区。   如今谁要想进山去,弄点东西出来改善伙食的话,都得通过狩猎罪设置的关卡、取得了他们的同意才行。   只不过,除了卜耀明和杜仲,基本上没人,能够获得狩猎队的授权。   假如要是没得到狩猎队的同意、谁敢私自进山的话,他的头顶上很可能就会飞上一颗流弹,或者是脚下冒出来一个陷阱、要么就是捕兽夹……   太他么吓人了!   现在大伙儿,还没拼死也得进山去揾食的程度。   所以别地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心里意见很大,嘴里怪话很多。   但也就仅仅说说而已。   至今迄今为止,生产队的社员们和狩猎队之间,还没有发生过一次正面冲突。   但罗旋知道:等到蝗灾、水灾造成粮食减产的时候,社员们成群结队的、往山里涌的之时。   狩猎队是拦不住他们的。   饿急眼的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真正到了那种情况下,狩猎队也只能退回深山老林里,打猎种地去。   未雨绸缪,   罗旋这是急着赶回去,打算将陈晓端的母亲,再往深山里搬个家…… 第二百七十一章 盖座小木屋   当年在大老君山上,有一帮土匪。   同样的,在小老君也有一伙山贼。   两股土匪遇到晴空万里的天气,站在山顶上,彼此都可以遥望到对方的山头。   正好相看两相厌,都巴不得对方死光光,好腾出地盘。   由于地盘就就那么大、可供处土匪们劫掠的客商、山民就那么多。   因此,很多年以前。   大老君的土匪,和小老君的山贼之间,都有将对方吞并掉、自己好独霸一方的念头。   只不过双方打来打去,血拼几回次之后,各自损失惨重。   土匪们这才静下心来,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自个儿的胃口很大,想法也很好。   可实力它不允许啊!   以至于到了最后,双方的土匪头子坐下来,经过几轮并不亲切、更不友好的氛围里,几经协商之后。   最后两方约定:在大老君和小老君之间,划出一片安全区。   双方的人马,绝对不能进入这一个区域!   免以免引起对方的误判,从而再次引发冲突。   半个世纪过去了。   当初两股土匪约定好的那一片长约15里、宽约3,4里的区域内。   如今已是古树繁茂、葛藤纠缠,各种倒伏的枯枝败叶、野藤葛蔓相互纠结,让人寸步难行。   这一片荒无人烟的区域之内,几十年来,几乎就没有人涉足。   如今这里,早已变成了各种野生动物栖息的乐园。   罗旋和三世、猴子,还有哑巴、龚贞刚他们扛着枪、手中举着开山刀,一路劈砍着藤蔓艰难行进。   小老君山到此处,不过区区10多里路的直线距离,一行人却足足走了整整3天!   这才好不容易,进入了这片无人区的核心地带。   “罗旋啊,真要让陈伯母住在这里?”   三世望着葛蔓蔽日、怪树遮天的四周,“这里也未免太吓人了吧?你听听有猴子叫,好像还有野猪发清的嘶吼……”   李述怀也点头道,“是啊,我听说这里面还有熊瞎子、有狼,还有豹子,哪个遭得住哟?”   一旁的哑巴,嘴里面“啊吧啊吧”几声,再拍拍自己的胸口,意思是怕怕。   周老二也满是担忧的看看四周,“罗旋,要不咱换个地方吧?到了冬天,这些狼都饿得结实呢!成群结队地跑出来觅食,谁能顶得住?”   罗旋道,“不往这里面来是不行的。再过上一两个月,成百上千的社员往小老君一带涌去的时候,咱们住在那里,别人都粮食紧缺,咱们却顿顿敞开肚皮吃,你觉得能行?”   “啊?会有这种事情?”   龚贞刚讶异的睁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怎么可能呢?”   李述怀在一旁也附和道,“可能再过上一阵子,上级就会往各个生产队里调拨粮食了吧?   以前,不是听说还有什么叫做‘返销粮’的吗?大家是不会饿肚子的。”   “饿肚子?”   罗旋冷哼一声,“如果我说,要是遇到天灾水旱,冰雹、蝗虫。以至于土地大面积的减产,如果我们不多多的积攒下粮食的话,以后很可能你们会饿的吃土,因为拉不出来而被活活憋死,你们信不?”   “啊?这……这?”   众人一听,顿时呆若木鸡!   吃土这种事情,只存在于大家小时候,听大人讲古的之时听说过几耳朵。   当时老人们说,在旧社会遇到天灾的时候。   那些贫苦民众,就会去山崖底下挖一种白色的膨润土来吃。   吃了之后,这些泥土沉淀在肠胃当中,越积越多,根本就拉不出来!   只能相互用竹棍,互相帮忙着往外挑……   不吃土是活活饿死。   吃土,那也是饮酒止渴。   最终,谁也知道自己也难逃被活活憋死的命运!   但大家都不惜被憋死,也要拼命的往自己嘴里塞g音土。   在场之人,   何曾想到的,今后会出现如此的情况?   但由于在几个月前,罗旋就开始布局在山里面开荒,准备来年种地。   自从那个时候起,大家的心里面就觉得,罗旋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他这么做,肯定是有深意的。   以前罗旋每做出一次决定、每说出一句话,大伙儿一开始都有点不相信。   太超前了!   大家实在是理解不了。   但往往到了最后,都能证明罗旋做的是正确的。   因此,   现在狩猎队的所有成员们,对罗旋的话都是深信不疑的。   哪怕是历经过无数大风大浪,闯荡过大江南北多少码头,见多识广的姬续远。   他对于罗旋的话,那都是相当重视、几乎不会质疑罗旋的任何决定的。   连老江湖姬续远,他对罗旋都如此信任,狩猎队的这些年轻小伙子们,就更是将罗旋奉若神明了。   “真……真的会,会那么惨?”   猴子明显被吓到了!   磕磕巴巴问道,“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外面的粮食多的都吃不完……”   罗旋指指林间外面的空地,开口道:“今年没什么雪,天气也不是特别的寒冷,这是一个难得的暖冬。   但那就说明,明年的病虫害有可能会变得严重,甚至极有可能会发生大面积的蝗灾。   如果再加上洪涝灾害、遇到庄稼长得正壮,天上却突然降大冰雹这种事情的话。   你们想想,地里面会有什么收成?”   龚贞刚这家伙,被罗旋说出来的那种恐怖场景,给雷的外焦里嫩!   只见他嘴里痴痴呆呆的叨叨,“不会的,不会的。以后一定会风调雨顺,会有别人支援我们的。……”   罗旋冷哼一声,“你想着别人会支援你?别人却想着咱们这边,还会调集粮食去支援他们、去帮扶他们哩!”   “各家都有各家的困难,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千万不要有等、靠、要的思想。”   “粮仓里面确实还有余粮,可那是战备粮、是明年春耕的种子,这种粮食,谁能动?”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你们记住:这个世界上,要说什么最可靠?”   罗旋话音一顿,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大家看好了!唯有这一双手,只有这十个指头,才是我们唯一的依靠!”   “没有吃的,我们就自己种;没有喝的,我们自己酿!   我们身上的衣、我们嘴里的食,都必须靠这双手去创造。   兄弟们,咬紧牙关好好干,把家里的粮仓堆满,心里才不发慌。   我们的家底儿本来就薄,要是过日子不精打细算的话,遇到什么大的变故,你们就等着吃土吧。”   现在外面的粮食,已经出现了一丝紧张的苗头了。   青蛙市场上的价粮食价格,上涨的非常的快。   对于这一点,大家心里还是清楚的。   听完罗旋的话,狩猎队众人互相对视几眼!   然后异口同声、满是坚决的回道:“我们都听你的,咱们跟着干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老树开新花   在怪木繁盛的溪谷深处。   一间散发着浓浓松香味道的小木屋,在两天时间之内,便搭建完毕。   再沿着木屋一圈,用手臂粗的原木,做上一道异常结实的围栏。   至此,   在大山深处,给陈晓端母亲修建的这座避难所,便算是彻底完工了。   只是屋内的陈设,和一些生活设施,这些小事情还需要慢慢的去完善。   比如盖一个灶台,或者是挖一个厕所之类的。   这些东西,就只能等以后人住进来了之后,让他们自己去慢慢再弄吧。   用三块石头搭建的火塘,又不是不能做饭。   这座隐藏在森林深处的小小居所,选址非常的刁钻:要是有人站在后山往下看,下面古木繁森、遮云蔽日,根本就看不见小屋。   要是有人顺着小峡谷往里走,快到木屋跟前,抬头望去,那些郁郁葱葱的灌木、树丛,又会遮挡住来人的视线。   哪怕他和小木屋已经近在咫尺,由于角度问题,也是看不到木屋任何一角的。   除非某个人,不惜穿过灌木荆棘,辛辛苦苦从峡谷底部的溪流堤岸边爬上去,直接走到木屋前10几、20米处开外处。   才能看个真切。   否则的话,   稍稍远一点、或者是角度不对,哪怕人已经走到这座木屋的跟前了,都未必能够发现它。   只因为此处的野藤葛蔓,实在是太过茂盛了!   小小一间木屋点缀其中。   不过就像是在种满爬山虎在墙壁之中,那一颗小小的绿色野果一样。   不要说外人到来,难以察觉到这间木屋的存在。   就连修建这座木屋的狩猎队的成员们,稍不注意,都找不到这座木屋的方位了!   “走吧,路上做好记号。”   罗旋满意地扭头,瞅瞅这个小小的避难所。   随后拍拍手,“大家都要把这里的位置记好了,要不然谁要是在这深山老林里面迷了路,那可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做的记号,只能我们自己才能看得懂才行。”   三世在一旁告诫大伙儿,“安全第一,不要让人摸了过来。要不然……哼!”   这家伙,人狠话不多。   别看三世说话的时候,口气平静异常。   但和他相处久了的众人心中,都知道:这家伙,绝对什么事能干的出来!   离开小峡谷,大家在暗中沿途做了点儿记号,又是历经了2多的时间。   一行人这才千辛万苦的,回到了小老君山脚下。   “真要搬家?”   姬续远手中,拿这几只晒干的小蚂蚱,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土匪石窟里,那个小水潭中扔。   因为小水池里面,有土匪们以前养殖的老王八、还有一些鲤鱼。   天天饲养这些王八鲤鱼。   偶尔捉一只老鳖上来,放上一点血,给陈晓的母亲喝下去。   这些事情,便是姬续远在小老君山里,隐居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我觉得住在这山洞里挺好。在上山的石缝中雕凿出来的路上,搬上几块大石头,往那甬道里一堆,谁还上的来不成?”   到了姬续远这种年龄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念旧。   他并不喜欢经常换一个新的环境。   于是,姬续远开口道:“再说了,即便是偶尔有两三个好奇心重的人,到这上面来走上一遭。   这洞窟够大、里面分叉也多,我和柔娘往石洞深处一躲,谁还能找得见我们?”   柔娘???   她谁呀?   罗旋满是疑惑的扭头,看看陈晓端的母亲。   只见她日益红润活泛的脸上,悄无声息的飘过一朵红霞……   罗旋的眼前,顿时有无数只野猪直往猪槽里拱!   卧槽……老树发新芽啊?   难怪别人说:花儿得时不时的浇水,才能开得更加的鲜艳……   诚不欺我。   “别看了,柔娘脸皮薄。”   姬续远脸上,倒是波澜不惊,一脸的平静:“打住,别问!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大人的事。”   罗旋呵呵一笑,“搬家,这是必须的,没的商量。”   姬续远把手中的蚂蚱一股脑的丢进水池里,引得几只老鳖和一群鲤鱼纷纷过来抢食。   只见他站起身,拍拍手道,“罗旋,你这一次,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这里如此偏僻,本就极少有人来此处游玩。   再说了,即便是有人闲得无聊,爬到这山顶上。有我,也足够应付他了。”   姬续远说的,倒是有一点点道理。   这个小老君山附近,本来就没什么人来。   即便是偶尔有几个猎户、或者是采摘草药的人,来到了这一带。   他们多半也不会费心费力地、爬到小老君山顶上来。   而且姬续远,他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居住在小老君山顶的。   要是对方不识趣,姬续远还可以用武力驱赶对方……   但罗旋冒不起这个险啊!   “就依罗旋吧。”   陈晓端母亲叹口气,“我们住在这里,生火做饭,炊烟袅袅,难免会被山底下的人看到。”   见姬续远还在沉吟。   陈晓端母亲道,“其实呢,我对于生死,还是看得很淡的。   既然老天爷暂时不收,那我就好好活着吧!也算是为成我家的晓端,和罗旋而活。”   扯我做什么?   罗旋暗自腹诽:陈晓端在你心中很重,这是无可置疑的。   但看见陈晓端母亲眼中,偶然飘到姬续远身上的那抹柔情,罗旋心中便知道:如今陈晓端母亲心里面,恐怕又有了新的寄托了。   她才舍不得死呢!   陈晓端母亲只不过把自己扯出来,做了一回挡箭牌罢了。   站在水池边的姬续远,听见陈晓端母亲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开口再辩驳了。   旋即便点头答应下来,明日就收拾收拾,准备搬家。   商量好了搬家之事,罗旋又开口道:“那你们做好搬家的准备,我去生产队那边弄点粮食过来。”   自己在小老君生产队,后面那个小水旁边的新家。   房子里藏有几百斤粮食。   这些粮食,都是狩猎队平常的口粮。   自己经常在红星公社、正兴大队,还有小老君山下几头跑,顾不上给狩猎队挑粮食过来。   有些时候,   狩猎队里开始缺粮的时候,哑巴他们,就可以自己到罗旋的新居里面去拿粮食。   那里地处偏僻,罕有人至。   狩猎队在搬粮食的时候,稍稍小心一点点,就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原本,   这个时期,是不允许谁家里面私放粮食的。   但自己的新家里面,那些人只是来过一次,走过场一般的检查了一番。   当时罗旋把这些粮食,都放在空间里面,大家看见空空荡荡的新居里面,并没有半点粮食。   匆匆忙忙晃了一眼。   然后跟罗旋道了个歉,旋即就赶紧撤走了。   辞别了姬续远等人,罗旋便起身往小老君生产队赶。   眼看着就快过年了,总得去生产队里,看看干部们是怎么个章程?   如果生产队要求狩猎队贡献出一些肉食来,好分给社员们过年的话,自己也能提前有所准备才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很吃香的伙夫头   今天罗旋赶到生产队大食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早就过了打中午饭的时辰。   “罗旋,你又来打饭了?”   如同往常一样,忙完了厨房里的活,蹲在大食堂屋檐下抽着旱烟的火伕头。   他一见到罗旋,便平淡如水的开口道,“今天中午的饭,已经没了。要是你和狩猎队的人想吃饭的话,我这就去给你们熬一点红薯粥。”   见罗旋没吭声。   伙夫头又补了一句,“你到底吃不吃?”   罗旋嘿嘿一笑:“叔,别问!要是一问,我就吃!就怕连锅给你端走,那还不得心疼死叔?”   队长卜耀明,捂着保管室里的粮食不放。   太如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伙夫头,完全没有了以前他见到罗旋之际,那种热情。   也不和罗旋逗趣了。   生产队里需要节约粮食,以备春耕。   原本挂靠在小老君生产队,那一帮子狩猎队的人,此时已经变成了大食堂里,一个很沉重的负担了。   但由于上面有政策:别的生产队的社员,是可以去另外的生产队搭火吃饭的。   因此,   狩猎队偶尔,会到大食堂里面来打饭吃,这是符合政策的,谁也说不出个啥。   虽说,其实罗旋和狩猎队,其实很少来大食堂里打饭吃。   但毕竟狩猎的人多,只要来打上一次饭,那分量可就真不少!   粮食金贵。   如今,1斤粮食在社员们的眼中,可比以前10斤粮,都还要显得重要。   “唉,你端锅?恐怕再这么熬下去,我自个儿都会砸锅了。”   伙夫头叹口气。   把旱烟抽的如同烙铁一般,红艳艳的,“吃,吃!现在猫冬,大家伙儿都没什么农活干。但大家伙儿还是要去修水渠、平整土地的,还要出义务工。   唉,生活开的虚巴,干的活路又扎实。   大家就吃了个三成饱,拿啥来出力气嘛!狗曰的老卜,就跟个娘们儿似的,抠门儿的紧,就不给我多余的粮食!”   屋里传来卜耀明的声音:“老王头,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你不当家,不知道油盐柴米贵还是咋地?   我不把这些粮食省着点儿,到了明年开荒的时候,让大伙儿好好的吃饱,大伙儿咋干活?   饲养室里养的肥猪,平常你三天两头杀一头来吃,你倒是把好名声给捞了。   可要是不留几头来过年,到时候,社员们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伙夫头在石阶上,把烟锅里的余灰磕干净,嘴上抱怨道:“卜队长,你说的话在理,道理我也知道。   可是大伙儿都说吃不饱,天天围在老子耳朵边念经……好像粮食都被我偷吃了一样!   罗旋你帮我评评理,你说,天天取出来的粮食,都是生产队里的干部们过了称的。   做饭的时候,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盯着,我、我,天地良心……我上哪偷吃去?!”   “啊tui……”   一口浓痰,承载着原本不应该由它来承载的愤怒,从伙夫头嘴里激射而出。   “啪嗒”一声。   重重的砸在院子里,那坚硬的冻土上。   “理解,理解。”   罗旋伸手拍拍伙夫头的肩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红梅牌”香烟。   抽出一支递给他:“来,叔抽支烟,消消气。群众们没吃饱,心里有怨气。他们对叔你的工作,不是那么理解,也是情有可原嘛。”   伙夫头接过烟,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闻了几口。   咧嘴笑道:“要不说,还得咱罗旋最为明事理呢?生产队里那些山汉,就知道抱怨、就晓得骂骂咧咧。   得,还是咱罗旋才懂我,咱干的这活,那是人能干的?天天挨骂受气……他娘的!   咦,你是要打饭吧?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熬粥……”   罗旋伸手拉住了伙夫,开口道,“叔你还是别忙了,我不打饭。这烟是邱桂英托我,拿来孝敬叔的,嘿嘿……”   朝着伙夫头一眨眼,那意思是:你懂的!   “邱桂英?”   伙夫头推开罗旋递过去那一整包烟,“罗旋啊,我晓得你和邱桂英她在山外面,屋子就挨得很近。   而且,你和她还是一个学校里的人。所以说啊,叔我可没敢弱待她……你放心吧,不说邱桂英她是不是苦命人。   就冲着她和你以前那份交情,咱也得尽可能的,向着她一点不是?”   这个伙夫头,以前他的为人倒是比较老实。   可自打后来,粮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之后,他手头上的那一点点权限,便陡然变得极为重要起来!   生产队里想和他搞好关系的人,那得排队!   这才让伙夫头为人处世,开始变的有点张扬起来了。   但这家伙有个好处:他的眼睛很好使。   伙夫头看得出来,哪些人可以嘿嘿……   而哪些人,是千万不能招惹的,对于这一点,伙夫头捋得很清。   罗旋的户口,迁移到小老君生产队的时间不长。   但在干部、社员们的心目中,罗旋的地位却很高。   因此,   伙夫头看在罗旋的面子上,平常确实对邱桂英,还算得上蛮照顾的。   罗旋这是在未雨绸缪,提前警告一下,眼前这个开始有点膨胀的伙夫头。   再过上两个月。   生产队里的保管员,他的重要性就会凸显。   等到大食堂解散之后,这伙夫头就会重归谦逊的好品质,就该轮到他去和生产队里的仓库保管员,攀交情、热情友好的聊天了……   想想也觉得好笑!   这可真算得上是:风水轮流转,半年就换下一家了。   火夫头不敢要自己的烟,罗旋也乐得省上这3毛6分钱。   拍拍他的肩膀,罗旋便钻进灶房里,找蹲在里面发愣的卜耀明去了。   大食堂里面十几口大锅。   其中一口大锅的灶膛里,一直都会有保留着点儿余火。   这是为了下一顿做饭的时候。好方便大食堂里生火。   这个时期“洋火”,那可是紧俏物资。   生产队每个月给大大食堂里,是有定额的。   火夫头和正兴大队的周大爷一样:爱抽旱烟。   这玩艺儿省钱,可不费火柴。   因此,他们都有一个习惯,平常喜欢将火柴,尽可能的节约下来,好满足自己抽旱烟之用。   其实,   这也算得上是占公家的便宜了。只不过这个便宜太小,一般干部和社员们,也不会和他们计较。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几分钱一盒的洋火而已,犯不着计较。 第二百七十四章 田大傍又回来了   食堂里面的大锅里,水蒸气弥漫,袅袅婷婷。   罗旋揭开锅盖一看,原来锅里有一个搪瓷碗,里面蒸着有几颗红薯。   而且,竟然还有一小碗蒸鸡蛋!   “咦,蒸鸡蛋羹呢?”   罗旋满是讶异的问卜耀明,“卜叔,你这是准备给自己开小灶呢?”   卜耀明微微一笑,“瞎说!要是别人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信不信我一火钳就给他抡过去了?   罗旋你又不稀罕鸡蛋。   据我所知,你小子会时常摸出2颗煮鸡蛋,给杜鹃、小雨她们解馋。”   “这碗鸡蛋羹,是给生产队里坐月子的那个小媳妇儿吃的。那个蒸红薯,也是给她晚上垫吧肚子的。   她需要乃娃,肚子里没货,就没法下乃。   我怕别人来偷吃,所以就在这里守着。”   卜耀明道:“这个小媳妇儿,刚刚生了一对双胞胎,如今红糖水没有,就只能给她蒸2颗鸡蛋来补补了。”   卜耀明问,“罗旋,你是不是能够搞到鸡蛋、红糖?”   罗旋点点头:“现在山外面,有些缺粮比较严重的地方,有一些人家把下蛋的母鸡,都拿出来卖。   只要手头上有粮食,把这些母鸡买回来养一养,鸡蛋还是不愁的,只是红糖需要另外想办法。”   卜耀明叹口气,“红糖确实不容易搞到,只怕再过一阵子鸡蛋,也不多了。”   这个时期,刚刚开始实行上学全部免费。   而且每一个大队,都配备了卫生室、卫生员,社员们看病,也是不要钱的。   因此,   社员们自己家里养鸡鸭鹅,去换盐巴钱、给孩子攒学费,或者是给家中老人换点医药费的情况,就失去了必要性。   ——吃饭、上学、看病都不要钱,社员们还拿钱来做什么?   自己空间里,有的是鸡蛋。   而且卢苗在写给自己的信里面,夹杂了70块钱不说,另外还有5张2两5的糖票。   这些珍贵的糖票,也不知道卢苗是怎么积攒下来的。   只不过她的出生好,家庭地位高。   卢苗身边所结交的同学、朋友们,估计就没有一家过的差的人家。   所以卢苗要想搞到一点糖票之类的,相对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但自己虽说有鸡蛋,也有糖票,可也不能随意拿出去,资助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呀。   毕竟自己手头上的资源,还没多到可以广施恩惠的程度。   而且哪怕自己的资源足够多,那也不敢拿出去乱撒啊!   别人直接的问一句:你想干啥?   那还不得,把人给活活吓死?   卜耀明看着罗旋道,“罗旋啊,你能不能……”   “打住。卜叔,这件事情,我不能开那个口子。”   罗旋接着说道:“我虽然有鸡蛋,也能搞到2两5糖票。可卜叔啊,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实话和你说吧。   那个小媳妇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要是卜叔和杜仲叔,你们需要鸡蛋红糖的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就拿出来。   但我就这么大个能力,别的人……我可就管不着了。”   卜耀明楞楞的看着罗旋,   随后低下头喃喃低语:“也是。你这次帮了张三,下次不帮李四,那样你可就算是惹下人了。算了,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   罗旋开口问他,“卜叔,这眼看着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生产队里,究竟是怎么个章程?”   卜耀明道,“我们和大队里面的干部们,已经开过好几次会议。   现在总算定下来了,先给每家每户社员都发上2斤白面,20斤大米。   至于猪肉嘛,每个生产队今年有2头过年猪的指标,估摸着每户社员家里,应该能够分到5斤猪肉。   再发上1斤糯米粉,2两5糖票,也好让大伙儿初一那天,都可以做上一顿汤圆来吃。”   “那这个大食堂,还办不办了?”   罗旋又问,“过年的那几天,大食堂照常做饭吗?我们狩猎队,需不需要去弄点野味回来?”   卜耀明没提狩猎队的事情,按理说,自己也没必要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但卜耀明不是外人。   他也算是自己的亲密盟友了,所以罗旋也不想让他为难。   卜耀明道,“按照要求,大食堂过年的时候,不仅要正常开伙。   而且还要求大食堂,必须要为社员们,提供几天特别丰盛的饭菜!   好让社员们,过一个热热闹闹的集体年。   只是据我所知,包括另外生产队的大食堂,要连续做出来几天的丰盛饭菜,还是有点困难的。”   卜耀明微微一笑,“至于狩猎队要不要去捕猎,要不要给大队提供肉食,这个事情嘛……”   “原本大队部里,有人提过这么一嘴。只不过,被大队长给怼回去了。”   卜耀明笑道,“大队长说,现在大家都吃不饱,狩猎队窝在深山老林里,他们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自己解决的。   人家狩猎队,很少来生产队食堂里面去打饭。   狩猎队这种行为,已经替大伙儿,省了不少粮食。   要是再让他们饿着肚皮去打猎,爬坡上坎、翻山越岭的,太消耗体力。   在饿着肚皮的情况下,还让狩猎队再去搞点野味回来,这是不现实的。”   罗旋听完,心里面不禁有一点小感动:这大队长,分明就是在爱护自己嘛!   “这样吧,我们狩猎队出200斤肉。”   罗旋道:“也好让其他的生产队社员们,过年的时候,家里的肉食,也能宽裕一点点。”   卜耀明嘿嘿一笑,“这个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狩猎队愿意给别的生产队,弄点肉食,那就更好。   要是有困难的话,你也别勉强。   放心,那些生产队的事情,有大队干部们帮你们疏导哩!   要是有三五个社员嘴馋,扛着火铳成群结队的,想要通过咱4生产队,这不还有我吗?咱生产队里的民兵,也不是吃素的。”   小老君大队4生产队,也就是罗旋所处的这个生产队。   它的地盘拦在通往小老君山,那边的必经之路上。   也是距离狩猎队最近的一个生产队。   平常狩猎队,会时不时的给4生产队,弄一点肉食过来。   再加上自己,和生产队里面上上下下的人,交情都不错。   因此。   4生产队的社员们,是对狩猎队意见最小的一个生产队。   暗地里,4生产队的社员们,偶尔还会替狩猎队说话,维护一下狩猎队的名誉,阻拦一些想进山的人。   但小老君大队,一共有8个生产小队。   其他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嫌狩猎队占据了大片的深山老林,害得大伙儿在农闲的时候,都不能再进山去捕猎,以改善家里的生活。   所以,   他们对狩猎队的意见,还是很大的,只不过他们心中的不满情绪,被暂时压制住了而已。   罗旋这是打算拿出一点野味来,暂时安抚一下其他生产队社员们的怨怼情绪。   其实,   以前小老君、包括大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们家中,平常并不怎么缺肉。   这是因为他们都在山里面,开有没纳入统计的荒地。   社员们家里的粮食多了,大家明面上养了不少家禽。   但更主要的是:暗地里,社员们还养着有“地窖猪”!   所谓的地窖猪,也就是以前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们,家中粮食宽裕的时候。   他们会在离家100儿、80米远的地方,找个小树林或者竹林。   然后在地上掏一个洞,将买来的猪崽丢到里面去,洞口再盖上一块大石板。   这么养出来的猪,就叫做地窖猪。   因为那时候,社员们每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做饭,每天都会产生不少的泔水。   要是不养上两头猪仔的话,大家就觉得泔水浪费的太心疼了。   这种大家伙儿养在地窖里面的猪,一到过年,社员们就会将它屠宰掉。   吃掉一部分,剩下的都做成腊肉香肠。   要不然的话,就凭生产队里过年分那几斤肉,还不够过年招待亲戚的!   要是社员们没暗地里私养肥猪,以前杜仲他们家里,哪来那么多香肠腊肉?!   灶房里,   罗旋和卜耀明二人,正商量着过年的事情。   正在此时,   却听见屋外的院子里,响起火夫头和另一个人,大声打招呼的声音:“田大傍,你个狗曰的出去打野斋,咋没死在外面?   竟然还回来了?咋地,嫌当罗旋旋收拾的你不够惨?”   田大傍嘿嘿一笑,“那只是我不小心被蝎子蛰了一下。和那个狗曰的罗旋,有啥关系?”   “谁是狗曰的?”   田大傍话音刚落。   忽然!   大食堂门口,响起罗旋冷冷的声音。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无聊的攀比   “田大傍,你说谁是狗曰的?”   罗旋倚靠在大食堂门槛上,而卜耀明则站在罗旋身后。   其用意不言而明:卜耀明这是在替罗旋站队呢!   只见罗旋和卜耀明二人,冷冷盯着肩膀上扛着铺盖卷、满脸风尘仆仆的田大傍,   罗旋冷声问道:“怎么?你这个曾经的生产队民兵队长,这是想和我们狩猎队,较量一下枪法吗?”   “噗通——”   “啊?罗旋,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田大傍吓得把肩膀上的两笼铺盖卷,猛地给丢到地上!   “我,我曰了狗了!老王头,你个鬼东西害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   田大傍他再怎么傻,也能反应过来了:   刚才火夫头和自己打招呼,那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提起罗旋……靠,这是老王头,在故意给自己挖坑呢!   被吓得不轻的田大傍望着罗旋,磕磕巴巴道:“你,你咋在我们生产队里?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你咋不回你们生产队去呢?”   自从上一次,   田大傍在稻田里打滚,他在疼痛难忍之中,又扣动了板机,不小心开了一枪。   最后,   大队部本着治病救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放了他一马。   干部们并没有给田大傍的头上,扣上一顶“恶意破坏农业生产、擅自朝着无辜群众开枪”的罪名。   要是这两个罪名,给田大傍安在头上的话,保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任何一个罪名,起码都能送田大傍吃不了兜着走。   最终大队部里,并没往死收拾他,只是撸掉了田大傍‘4生产小队民兵队长’的这个职务。   没有了民兵队长,这个光环护体。   田大傍就如掉了毛的鸡,在生产队里,就再也猖狂不起来了。   实在是受不了社员们的冷嘲热讽。   无奈之下,田大傍只好背起铺盖卷,和周老大一样,跑到外面去“打野斋”去了。   所以,   刚刚才从外地、风尘仆仆赶回家过年的田大傍,他并不知道罗旋已经把户口迁,移到小老君生产队的这件事情。   田大傍虽说不知道罗旋已经把户口,迁移到小老君生产队来了。   他也不知道罗旋,手中有狩猎队、不知道罗旋的背景和实力。   但田大傍却有一点,可以非常肯定:如今的自己,是绝对招惹不起眼前这位罗旋的!   生产队里的人不多,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   田大傍再二,他也知道罗旋和杜仲家的关系很好。   而杜仲,向来和生产队长卜耀明两个人,关系好的穿连裆裤一样的。   因此,   惹了罗旋,最终就会惹出杜仲和队长卜耀明!   农村里的人,相互之间起了冲突的话,大家向来是不问事情,只根据彼此的关系来站队的。   亲戚都不帮亲戚,那还活个屁。   田大傍知道自己在生产队里,毫无人脉,哪敢再惹祸?   而且他前一阵子出去“打野斋”,是需要生产队、和大队部干部们同意的。   而且,田大傍每天得往生产队比上交4毛钱一天的“管理费”。   一个月,按照26天来计算。   田大傍每离开生产队一个月,就需要生产队的账面里,上交10块零4毛钱。   现在田大傍才刚刚回到生产队,还需要去找卜耀明办理缴费的手续。   只有完成了那些手续,田大傍能在生产队的食堂里面搭伙。   他才能在生产队的保管室、饲养室里,分他过年的口粮和猪肉。   年关,年关。   在这个时候,结算工分、审核分红,大家还要领布票、糖票……这个当紧关头,田大傍才不愿意得罪人呢。   田大傍一念至此,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一包“大鸡牌”香烟,拆开给罗旋递烟。   嘴里陪笑道:“嘿嘿,罗旋你别跟我计较,这都是口语对吧?咱巴蜀人家,嘴里龟儿子、格老子的满天飞,那都是习惯对不对?”   罗旋没接他的烟。   而是从自己的兜里,掏出红另一盒“战斗牌”香烟,抽出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   却并不点着火。   田大傍见状,脸上难堪一笑。   罗旋这个动作,用意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自己不愿意抽田大傍的烟。   顺带显摆了一下:罗旋的烟比他的贵、比他的好。   其实,   罗旋也觉得这种行为,非常的搞笑、也很幼稚肤浅。   就像后世,   人家从远方打工回来的人,身上好不容易掏出一包华仔。   而在村里横的那些家伙,却淡定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包“和天下”……特么,还是好贵好贵,远超100块钱一包那种!   这就难堪了……   算了!   管他的呢!   这种无聊的攀比风气,自己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跟风的。   偶尔装这么一个肤浅的逼,也……蛮爽。   “嚓——”   田大傍将烟塞回自己的上衣兜里,然后又掏出一盒火柴,擦着一根洋火,给罗旋把烟点上。   罗旋吧嗒了一口,顺手就把燃着的香烟,递给蹲在一旁准备看热闹的火夫头,“叔,以后别这样挑事儿了。   日子本就过得艰难,何必还互相摧残?大家和和美美的、过个闹热年,那不好么?”   老王头接过烟,难堪一笑,没说话。   心里却在暗想:罗旋你是洋辣丁,而且还是个头很大的那种。   那个狗曰的田大傍,他就是个豁辣子。   咱这不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谁更厉害、谁能把对方给刺得满身青包吗?   反正闲着是闲着……连个热闹都不给看,哼!   罗旋见田大棒已经服了软,也就没有了和他斗的心思。   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次出去打野斋,去的哪个地方、干的是啥活儿?”   田大傍一听到这话,原本躬着给罗旋点烟的腰板,一下子就直了起来!   脸上涌起一股飞扬的神采,“咱去的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   出了荣威县城,一直往北边儿走,那边的山,比咱这小老君山可要大得多了!   咱一起去打野斋的几十号人,又是扒运煤的火车、又是顺着铁道走了三天三夜,这才走到修涵洞的那个工地上。”   “啧啧啧,你们是不知道哇!”   “好家伙,那个工地上,足足几千号人哩!可比我们去永兴水库出义务工的场面,要大无数倍哩!”   “你们是不知道啊,咱在那工地上吃的,那才叫个好!顿顿白花花的豆腐,管够!   每两天,菜里面还有一片肥肉,啧啧啧……咬一口,满嘴流油!吃的,那才叫一个香……”   见田大傍吹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罗旋开口打断他的话,问了他一句,“你们去干的工地,应该是在秦岭山区,负责修建通往巴蜀省的公路的涵洞。   既然你们是从荣威县出去的,那你和你们一起干活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一叫周老大的?”   田大傍一愣,“原来你也知道秦岭、知道川陕公路啊?”   “啥?周、周老大?”   田大棒一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那骨灰扬的神色顿时隐没。   取而代之的,   是“唰”的一下,他脸色,立马就变的苍白起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粮食开始涨价   罗旋见田大傍脸色有异。   又开口问他:“你认不认识周老大?”   “周老大?认,认识。”   田大傍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这小子很厉害!他在工地上的名气很大。   别看他年龄不大,脑子却是非常的好使。别人干活,都论天说工钱。   他却带着土方队的十几个人,从工头手里包下一段土方活来干。   好家火,那十几号人没日没夜的干活,丢下碗,连歇息也不歇一下,就跑到工地上继续干。   别人都下工了,坐在工棚里拉话,他们那十几个铁打的家伙,还在那里卖命的砸石头……简直他妈就不是人!”   罗旋道:“巴蜀人都是这样,出去干活就拼命的干,回到家里就尽情的吃、好好的玩。然后呢?”   “最后一算账。这些家伙的工钱,足足是我们的两倍多哩!”   说到这里。   田大傍脸上涌现一股羡慕、妒忌的神色。   但又忽然变成愤懑之色:“可我听说,管土方的那个大工头,到最后没给他们结算那么多钱。   他娘的!工地上,那真是会吃人的地方。就这点血汗钱,这些花苞谷都忍心克扣人家的,狗曰的昧良心,人揉换来的猪肉、血汗换来的红薯酒,他们可真下得去手……”   见田大傍神色不对劲,罗旋冷声问他:“然后呢?”   “然后,那一段土方快要完工的时候。那个大工头,有一天去工地上检查工程进展。最终却一不小心,一头摔进了深沟里。”   田大傍满脸惊惧:“工地上好多人都在说,这件事情,恐怕和周老大脱不了干系!”   荒郊野外,修建涵洞的工地上乱石成堆。   再加上秦岭山区里面,很是阴冷潮湿。   要是偶尔遇到一场冬雨下来的话,石头上就会结一层薄冰。   要想人为地、制造工头失足掉落山崖的假象。   只要筹划的足够缜密、时机拿捏的够准的话。   有心算无心,还是能够做到的。   以自己对周老大的了解来看,嘿嘿……   周老大仗义归仗义,若是算计起人来,那手段也确实有点很辣。   “最后,工头一出事,咱们土方队几百号民夫,都干不成活了。”   田大傍道,“所以工地上,这才放我们回家过年。要不然的话,大家还准备干到开春哩,也好给家里多挣一点钱回来渡过饥荒。”   “唉——”   “我回来的时候,顺带去了一趟青蛙市场,准备买上一点东西,过一个好年。哪曾想!”   田大傍恶狠狠的吐了一口,“麻的!往年这个时候,青蛙市场上常见的鸡蛋、粮食、鸡鸭鹅,如今统统都不见了踪影!   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偷偷来卖粮食的,你们知道,现在一斤大米,他要卖多少钱?”   “糙米1块钱1斤。”   罗旋道:“精米、一级白面,现在的行情是1块2一斤。”   “对!”   田大傍猛然一拍大腿,“干他酿!抢人呢。以前有粮票的时候,一斤糙米,才1毛7分5。   哪怕没有粮票,全用成‘黑十价’去买,那也不过3毛3,顶大3毛7一斤。   老子才出去几个月?这粮价就打着滚儿地翻了3倍?   不是说各个生产队,都有大食堂,吃饭不要钱吗?   人家那些公家人、城里人,他们有国家发的粮食,那到底是谁在买粮食?”   按照田大棒的理解:城里人,有居民粮。   拿铁饭碗的公家人,他们有国家粮。哪怕他们的粗粮比例比较高,让人吃得没那么爽利。   可好歹他们也用不着跑到市场上,去额外买粮食啊!   而农民则有大食堂吃,就更加用不着到外面去买粮食了。   因此,让田大傍感到很疑惑的是:青蛙市场上的粮食价格,已经卖到了原来的3倍价钱。   那就说明,有很多人出来买粮食,市场上买粮食的人,远远多于卖粮食的人。   只有这样,这才会造成粮食价格大涨。   这就让田大傍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些人,在大肆购买粮食?   其实在青蛙市场上,一直都有有一帮子专门捣腾粮食的贩子。   他们对于粮食供应的松紧程度,比一般人要了解的早、了解的深。   而且生产队里的社员们,虽然都是吃大食堂。   但到了现在,大食堂已经有点儿吃力了。并且食堂里的大锅饭,已经满足不了有一些、有特殊需要的的社员的需求了。   就比如那位,刚刚生了双胞胎的小媳妇儿。   她半夜还要吃一些宵夜、需要吃一些高蛋白高营养的饭菜。   但大食堂做出来的那些饭菜,显然是满足不了孕妇的需求的。   因此,   在青蛙市场上,也有不少社员们会去买一点细粮,和鸡鸭鹅这些回去。   虽说生产队里有民兵巡逻,不让社员们私自开火做饭。   但历来并不缺乏变通的农民们,会偷偷摸摸的,跑到山洞里面去熬上一点肉粥,然后再提回家。   只要社员们家里的烟囱没冒烟,别人对此,多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要是干的过火了,且不说生产队里的社员,多半都是些亲戚。   就说以后自个家,也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那咋办?   所以,在几乎没人卖粮的前提下。   加上有社员们,需要在青蛙市场上买粮回去补充营养。   还有消息灵通、本事通天的粮贩子们,在那里大肆囤积粮食。   如今,   青蛙市场上的粮食价钱,已经暴涨了3倍,也就不奇怪了。   在场之人,都在纷纷感叹粮食价格大幅上涨。   但其中只有罗旋心里最明白:这才哪到哪啊?   现在的粮食是一天一个价。   用不了10天,就得涨1块钱一斤!   等到再过1个月的时候,卖5块钱1斤的粮食、甚至是8块钱1斤。   都很正常。   只怕再过上2个月,别的地方开始闹水灾。   而荣威县里一场大冰雹砸下来之后,社员们辛辛苦苦种下去的禾苗尽毁。   到时候,哪怕大家手里攥着钱,都买不到一粒粮食了!   到了那个时候,“老许,你要老婆不?”这种事情,天天都会发生。   “唉,粮食都这么贵了?咋得了哟?”   伙夫头一如既往地叹口气:“或许再过上一阵子,上面用火车皮调集大批的粮食过来了,情况就会好转吧。”   “先不管这些。”   卜耀明拍拍自己的屁股,起身往生产队的保管室走,“我这就去找会计,还有保管员。   让他们核算一下,生产队里的家底子,然后把过年的物资,先发给大家伙。   再怎么说,也得把这个年,熬过去了再说吧!”   等到卜耀明走远。   罗旋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指着田大傍堆在地上、那一堆铺盖卷,开口道:“你为什么有两卷铺盖?”   田大傍一听,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我,我在回来的运煤火车厢里,捡来的……”   田大傍期期艾艾道,“捡到的,不,不犯法吧?”   捡的?!   哄鬼去吧!   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社员家里的棉花、棉布都不宽裕。   不少社员家里,连被子都不够用。   一到了冬天。   几兄弟,甚至连同姐妹们,一块儿挤在大被子里面睡觉、取暖的事情,都不罕见。   大家伙儿都把家里的棉被、棉布,看得比啥都重!   甚至,有那种非常贫困的社员家里,就只有一件能够穿得出手的棉袄。   哪有那么好捡的?   只不过,这田大傍到底是去顺走了谁的被子,自己也管不着。   现在罗旋打算回正兴大队一趟,看看小草妹妹。   自从大食堂正在紧锁预算,原本粮食就不充裕的正兴大队,它们食堂里面的粥,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子。   小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可不能让她营养跟不上,从而影响小草的身体发育。   自己留在正兴生产队,那座砖瓦房里的粮食,本就不多。   罗旋估摸着,小草到把自己留给她的粮食,吃的也应该差不多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领取过年福利   临近过年,   按理说红星乡的大地上,都应该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气氛。   但罗旋走在红星公社的街道上,却发现大家的神情都很平静。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罗旋暗自叹口气,正准备去农机厂里一趟。   自己在红星公社农机厂里,挂着一个“特聘技术顾问”的名头。   每个月不领工资,但到了年底,还是有一点厂里面给的福利和慰问金的。   这个时期,每一个工矿企业。   它们的效益好坏,和职工们的收入,基本上没多大关系。   每一样产品,该往外卖多少钱,都是由“计划委”指导物价部门。   经过成本核算、和利润推算之后,制定下来的价格。   工厂是不能自已定价的。   但红星公社这个农机厂,玩得有点鸡贼:它的制造流程,和其它同类的农机厂,完全不同。   比如说打谷机上,那个大圆盘齿轮,农机厂自己并不制造。   而是分包给同属一个乡的铁器服务社,和翻砂厂去生产。   而且给出来的价格,还非常的高!   但到了年底,铁器服务社和翻砂厂,需要根据农机厂下达订单的多少,按比例,返还给农机场一部分“超额订单分红”。   这一部分返还回来的钱,就会作为农机厂,作为它们平常的招待费。   逢年过节,给职工们发放福利什么的。   甚至给乡公所里的全体工作人员,逢年过节的时候,农机厂都会给他们送上一份答谢的礼物。   这样一来,   农机厂子财务就比较灵活,很多费用都可以默默地、悄无声息的自我消化掉。   而同一时期,别的那些工矿企业,它们在有了利润之后,就会热衷于修建幼儿园、职工宿舍,甚至是电影院、职工俱乐部什么的。   而农机厂却似乎不愿意干这种事情,因此它的现金流,还是比较充裕的。   农机厂财务灵活,而且效益好、福利高,这是在整个荣威县里出了名的。   所以不管这苍蝇腿大小,都是肉,自己没理由不要。   等到罗旋进入农机厂,领取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福利之后,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准备先回自己租住的房子里。   然后从中挑选出一些东西,好给陈晓端送过去。   正当罗旋提着东西,路过餐饮服务社之时。   却听见顾胖子和自己打招呼的声音:“罗旋,你小子怎么才来啊?我都找你好几回了。”   罗旋驻足,看着满脸笑意的顾胖子。   “这都腊月25了,我们单位组织了一场‘合作单位和个人年终答谢会’,我都找你好几次了,却总是揪不住你。”   胖子上前一把扯住罗旋的肩膀,笑道:“这次好不容易遇见你了,你可别跑了!   明天,你可一定要来参加我们单位的答谢会啊。”   说着,   顾胖子压低声音,将他胖乎乎的嘴唇,凑近罗旋的耳边低声道:“明天有一场盛大的宴会,那菜品多的呀,保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罗旋嘿嘿一笑,“那就现在让我兜着走吧,免得到时候,还占了一个位置。”   顾胖子闻言一愣,伸手轻轻地在罗旋的肩膀上一锤,“哪有你这种做派?没听说过谁请客人去吃饭,这宴席还没开呢,客人就把东西给打包走了。”   “凡事都有个例外嘛。我这不是忙着嘛,明天没时间来蹭你的饭吃了,你干脆给我打上两碗,我回家再吃得了。”   罗旋笑道,“我一个乡下来的小子,涎着个脸,非得厚着脸皮去领导跟前凑,那合适吗?   你也不嫌我丢了你们餐饮服务社的脸?”   顾胖子脸颊上的肥肉一抽!   满是不以为然的道:“丢啥脸?你是我们整个红星公社的光荣!上到公社里的大领导,下到供销社、食品站、卫生所那些干部面前,谁会看不起你?”   罗旋笑道:“哎,废话少说,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就说能给我整几碗红烧肉?或者是梅菜扣肉、樱桃肉,豆半膀,我都不嫌。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你给多少,我拿走多少。   反正我真是没时间,去参加你们单位的答谢会。”   顾胖子见罗旋说的认真。   只好伸手拍拍罗旋的肩膀,“那好吧,你先在这里等我几分钟。   我回去给单位上,和同事们通个气儿,说说你的情况有点特殊。   争取让他们理解理解,也好多给你拿上几碗硬菜。”   顾胖子他虽然,是餐饮服务社的一把手。   但那么大个单位,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所以罗旋要想打包带走几碗菜的事情,他也得回去和别的小领导们,集体商量商量才行。   不过问题不大。   人的名,树的影。   罗旋如今在整个红星公社里的名气不小,方方面面部门的领导同志们,都挺欣赏罗旋的。   餐饮服务社里面,其他的那些小领导,没必要顶了顾胖子的面子,又把罪罗旋给得罪了。   这种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会去干。   那些菜品都是蒸菜,早就提前做好了。   反正都是吃,谁吃不是吃?   顾胖子进去没一会儿,手上就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出来。   交到罗旋的手上,低声道:“这里面,有好几碗‘真’东西。哎,罗旋,你得跟我说说,为啥你不来参答谢会,非得把菜给提回去吃?”   顾胖子嘴里所说的‘真东西’。   那是指这些肉菜里面,没有用什么芋头、笋干之类的打底。   每一碗菜里面,都是用实实在在的纯肉,堆积而成。   这种做法,在他们餐饮业内部,就称为‘真东西’。   而这种菜,往往都是用来照顾自家亲戚朋友的。   如果遇到他们来就餐、或者是打包带走。   餐饮服务社,在这些菜品上有记号。   花同样的钱,能拿走更多的肉,任谁心里也会爽歪歪……   罗旋苦笑一声:“生产队里的情况,你多多少少都应该知道吧?   我一个人吃的再好,那也没滋没味儿的,我还不如把这些菜提回去,和身边的亲友们一同分享呢。”   顾胖子一听,肥肥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再苦再穷,以罗旋的本事,是不可能受到一点点委屈的。   但皇帝家,都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罗旋混得再好,身边也得有几个日子过得艰难的亲戚朋友吧?   如今,   罗旋要将这些菜提回去,和大家伙儿一起吃,那倒也在情理之中。   在亲情、在孝道面前,顾胖子又怎么好去阻拦呢?   见罗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准备转身走人。   顾胖子想了想,   又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摞票据,不由分说的塞到罗旋的兜里:   “兄弟,啥也别说。就算是我过年给你的礼物也好、是我的一点心意也罢,就这样吧。”   罗旋点点头,算是谢过了顾胖子。   然后提着东西,便往租住的房子里走。   刚才自己和顾胖子说的话,其实并不是完全的真实。   这主要是别人,还不了解即将到来的“困难时期”,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罗旋心里,是最为清楚不过了。   小草还在家里,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回去给他改善一下伙食呢。   而自己却独自跑街上去吃满嘴流油,实在是有点亏心啊。   等回到租赁而来的房子中,罗旋刚刚把手里的东西放好,还没来得及转身去关门呢。   就看见门口有人影一晃。   仔细一看,   原来却是黄医生的儿子、自己的同学黄华德,正在那里探头探脑的。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稍显羞涩,但长得很漂亮的姑娘。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过个肥年   “这是20斤粮票。”   黄华德从衣服里面的内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几张粮票,   “这些粮票,都是我爸,以前需要去市里面交流、学习医疗技术的时候,一点点省下来的。   现在我爸让我,把这些粮票交给你,请你拿去帮助别人。”   “弟弟,呢说这些做什么?”   跟在黄华德身后的那位姑娘,伸手轻轻推一把黄华德,“爸平常怎么教我们做人的?   你送粮票就送粮票,干嘛要扯其它的?   好像生怕人家罗旋不知道这粮票,来的不容易一般……真是的。”   呵斥完自家弟弟,   那位姑娘大大方方的,朝着罗旋伸出手,“你好!我就是那位因为有你帮忙,才能进入农机厂当工人的黄华英。”   罗旋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黄华英俏脸一红,然后从劳保服的衣服兜里,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来。   只见她把裹起来的手帕,一层一层的打开。   露出里面的粮票、布票,还有一点钱来。   黄华英把几张票据,统统塞到罗旋的怀里。   柔声道,“这是我上班以来,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一点粮票和布票,还有15块钱,你先拿着去用吧。”   黄华德:ε⊙﹏⊙β?   罗旋:嗯?!   黄华英脸上红的如同三月桃花,低声细语道,“我知道你是有个有大本事的人,肯定不会缺这点东西。   只不过你也别嫌少,现在生产队里,有一些群众的日子,过的还不是那么宽裕。这些票,就请你拿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好吗?   我以后,每个月都会省出10斤粮票来,虽然不多,就当是我一点心意吧。”   农机厂的工人,属于技术工种,他们的粮食定额比较高。   一个月,最高的有38斤。   而黄华英每个月的粮食定额,也有32斤。   按照以前,黄医生家那种窘迫的生活状态来看。   其实,   哪怕他们家现在多了一个工人,也只能说稍微比以前,要宽裕一些而已。   但又想让黄医生家,省出那么多粮票、布票,还有钱。   那就说明,平日里不知道这一家人,过日子有多仔细、有多节约了。   接过黄华英、黄华德两姐弟送来的粮票、布票,还有15块钱。   罗旋道了一声谢,也不客气,就把这些票据统统都塞到兜里。   这几十斤粮票、及十来尺布票,对于黄华英、黄华德俩姐弟来说。   省省、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要是用来接济,生产队里那些极端困难的、社员家庭的话。   毫不夸张的说:就这点粮食,在关键时刻,足够救两户人家的命了!   反正现在自己是要抓紧一切机会搜集粮票、布票。   而且,空间里还得抓紧时间再多种点庄稼、积攒更多的粮食才行。   谢过了黄家姐弟,罗旋与她们闲聊几句,二人便起身告辞而去。   关上门,罗旋闪身进入空间里面,挑了一条鲤鱼、一只鸡、一只兔子。   又采了几朵蘑菇,拿了一点黄鳝。   从顾胖子给自己的那一堆蒸菜当中,挑出一碗豆瓣膀,和一碗梅菜扣肉,给陈小端送了过去。   虽说陈晓端不怎么吃肉。   但这毕竟是要过年了,谁家里也会有来拜年、来串门的亲戚朋友,这些荤菜还是必须要配上几样的。   年年有余。   那条鲤鱼寓意着吉祥,也是不能少的。   陈晓端吃不吃是一回事,等到年夜饭的时候,桌子上是必须得摆上这些东西的。   收拾好东西,罗旋提着便过去敲门。   “罗旋?”   陈晓端打开门,把罗旋让进堂屋,“你给我提东西来做什么?我这里的东西都吃不完哩。”   “过年,学校里今年给我额外发了10斤大米、2斤白面,还有0.5斤红糖白糖,甚至还有2两芝麻呢。”   陈晓端一指,堆积在桌子上的那一堆东西。   然后又指了指、堆在桌子旁边地上的那一堆东西:“喏,你看,公社和街道办,又各自给我送来了一批年货。   我正准备等你回来之后,给你送一点过去的。”   陈晓端是身上背着荣誉的人。   公社从现在开始,每到逢年过节的日子,都会给她发一份福利。以示嘉奖和上级的关怀。   这一份福利,分量还挺重的。   有一袋20斤的大米,5斤白面,2斤糯米粉。   红糖、白糖各1斤,很是罕见的水果,竟然都有整整6瓶!   其它什么布票、糖票,以至于县城里的电影票,都有1张!   在这一堆东西里面,还夹杂着两封信。   罗旋放下东西,看看桌子上那封公社发来的慰问信。   伸手将它打开,扯出里面的信签,晃了两眼,便将它又塞了回去。   这种格式化的慰问信,很是平常。   没什么值得好研究的。   当看见白宇写过来的那封信的时候,罗旋似笑非笑的,看了陈晓端一眼。   而罗旋之所以知道这封信,是白宇写来的。   主要是信封上面的一手好钢笔字,一看就是男人的字体。   再加上寄信人的地址,写的是荣威县办公大院。   稍稍一猜,便能估计到这封信,应该就是白宇写来的。   “你看什么看?”   陈晓端伸手轻轻推罗旋一把,“今天既然你过来了,那你就帮我打开来看看。”   罗旋嘿嘿一笑,“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要么你拆开来念给我听,要么我就把这封信,一把丢到灶膛里去生火。”   陈晓端嗔怪道,“看看你那贪婪的小眼神儿,就跟刚刚钻出洞口的小耗子一样。   你想看就看呗,我就不信他信里面,还能写出花儿来。”   罗旋正色道:“晓端同志,你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对于你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不良习气,我现在得严肃的批评你一顿了。   人家白宇同志,怀着满腔的g命热情、满怀着对g命伙伴关怀之情,给你写来了这封励志的信件。   你怎么能把它拿去生火了呢?这多寒g命同志们的心呐!”   陈晓端抢过那封信,   满是皮笑肉不笑的冲着罗旋道,“就你嘴贫!信不信现在我就把它撕了?”   “别,别呀!说不定在这里面,还夹杂着钞票、还有粮票、布票之类的东西,都说不一定呢!”   罗旋赶紧把信抢回来,“小陈同志啊,虽说我们的日子一天一天的好起来,可也不能这样奢华啊!   咱刚刚伸腿跨上了康庄大道,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年呢,咋就学会了贵族阶级那一套奢靡的做派?   这样,是不对的。”   罗旋一边耍嘴皮子逗趣陈晓端,一边把信件撕开念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有三样东西,大家都看得很重。   是不能随便偷看的。   一是信件,二是笔记。   三是肚兜和月事带。   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姑娘,都把这三样东西,捂的紧得很!就连自己的亲爹娘,人家都不想让他们看见。   现在,   陈晓端竟然让自己,把白宇写给她的私人信件给念出来。   可想而知,   那个白宇的一腔深情,尽喂到卜小雨家、那只阿黄肚子里去了。   尊敬的晓端同志:   你好!   见信如面。   最近,你还好吗?   晓端同志,我知道你所遭遇到的不幸,并为此深感悲痛。   在g命的道路上,注定不会是一片坦途,它时不时的总会遇到荆棘。   伟大的高尔基同志就曾说过,在艰苦的日子里要坚强,在幸福的日子里要谨慎。   每一次克制自己,就意味着比以前更强大。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晓端同志,我希望你能够坚强的面对这一切,并且坦然去面对它、克服它、战胜它!   ……   吧啦吧啦,一大堆。   陈晓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罗旋在那里念信。   等到罗旋念完,陈晓端微微一笑,“把它丢到灶膛里去吧,等我晚上生火做饭的时候,这信签纸正好用得上。”   罗旋闻言,也没多说。   抖了抖信签,看了看信封。   那里面,除了一张电影票之外,再无其余。   “靠!这么小家子气,连布票粮票都舍不得塞几张?指望靠着耍嘴皮子泡妞啊?”   罗旋抱怨几句,便嫌弃的将信笺塞回去,连同那张电影票一同丢进了灶膛之中。   “什么泡妞泡妞的?真是难听。”   陈晓端虽没听说过‘泡妞’这个词。   但心思聪颖的她,多多少少从字面上,也能猜得出来它大概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   陈晓端冲着罗旋直瞪眼,“以后不准说这种话,可真是难听呢!”   两个人在家里一边闲聊,一边动手,收拾桌子上的那一大堆东西。   而由于陈晓端的母亲,刚刚去世不久,她的户口已经从城镇居民的户籍上销了户。   街道办为了安抚陈晓端的情绪,也是会送来一份福利的。   这样一来,   陈晓端家里过年的年货,那就实在是太过充裕了!   真的是穷的穷死,富的撑死。   “我今年不在家过年了,我想到山里面去陪我母亲。”   陈晓端扭头望着罗旋,“你给我想个办法,想想怎么去应付,正月里公社和街道办派来的慰问干部们?   “反正这事儿,你去想办法解决。”   陈晓端没有问罗旋能不能办到,而是直接下达命令也似的,“你要把这事儿帮我解决了,这家里面所有的这些年货,就统统都归你了。”   “哇?这么多,报酬丰厚啊!”   罗旋大喜,“小问题!你就说你心情不好,要去大山里面散心、采风呗。   哇,出个这么简单的点子,就能换来这么多的东西,这买卖要是天天都有一笔来做,我岂不是就发达了?”   陈晓端咯咯一笑,“看你那个贪心样儿!   这些东西要是你不提走,等到正月大年初二的时候,我那些八年没登门上访的亲戚们,肯定会排着队来串门呢!   说是来看望我,其实她们肯定知道我过年,手里有东西……哼,我就不便宜她们!”   “行,过两天,到了腊月二十九,我来接你。”   罗旋一边开始往自己租住的房子里搬东西。   一边对陈晓端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小老君里面,过一个包管让你终生难忘的新年。”   “终生难忘?不至于吧?”   陈晓端讶异的扭头看着罗旋,“今年过年,不就咱们三个人简简单单的过吗?怎么还扯到终生难忘了?”   三个人?   哼!   罗旋提着东西往外走。   心里却忍不住想笑:陈晓端啊陈晓端。   今年过年,你铁定会多出一个爹来,惊不惊喜?   甚至你娘的肚子里,还准备给你再生个弟弟……这都是有可能的!   土匪窝里,那只百年老鳖都能重新焕发青春,“吧唧吧唧”一连下七、八窝王八蛋了。   陈晓端的母亲才40出头。   她喝了那么久的泉水调养,以后又有姬续远教习她内功心法……   呃,外搭还有搏击之术。   过上一阵子,哪怕给陈晓端生个双胞胎弟弟出来,罗旋都不会觉得奇怪。   嘿嘿,   陈晓端,你觉得意外不意外?!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回家的感觉   临近过年,不管社员们手头上有钱没钱。   这几天,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跑到红星公社来采购过年物资的人,终究还是多了起来。   他们要么去供销社里,称上2两5的糖果,也好在正月的时候,用来打发前来串门的亲戚家的孩子。   要么去扯上几尺布,以便给家里的娃做上一件新衣服。   哪怕社员们积攒的布料,不够做一件衣服之用,他们也会将就着手头上的这点布料,给孩子缝一件崭新的夹袄。   在旧衣服外面,穿上崭新的夹袄,好歹也算是穿了新衣服不是?   如果天气太实在是太冷,没法将夹袄外穿。   那就把旧棉袄的扣子扯开,露出里面崭新的夹袄来。   这种作派,就能有效避免锦衣夜行了:看,我家的娃,有新衣服!   哼!   做夹袄,由于不用做那两个长袖子。   而且外面用新布、衬里拆旧衣,这样就能节约一点点布料下来……   没办法,   大家手头上的布票都很紧张,所谓的生存智慧,都是被逼出来的。   今年过年,罗旋去搜罗来的年货,着实不少。   自己的根,终究还是在正兴大队。   那里,   有太多自己割舍不下的人。   所以这些年货,罗旋打算将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带回正兴大队去。   也好让彭志坤、丁大爷,张大叔他们都乐呵乐呵。   另外,大队部的老支书和大队长他们,对自己颇多照顾。   这眼看着就临近过年了,自己也应该提上一些礼物,去看看他们。   需要提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自己如果放在空间里面带回去,然后再偷偷摸摸拿出来,感觉有点不太妥当。   所以罗旋就跑到街上,拦住一位正兴大队,来街上采买过年物品的社员。   请她回去,找采砂厂的拖拉机手易阳,让他开着拖拉机来接自己一趟。   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然后坐着“豪车”回家过年,全村人谁人不知?   何人不晓?   绝对够气派,保证够拉轰!   “突突突——”   易阳开着崭新的手扶式拖拉机,一路4档,油门轰的老大!   愣是把一辆拖拉机,开出了大排量超跑的感觉。   一时间,   红星公社通往正兴大队的“水泥路”上,烟尘滚滚、尘土飞扬。   罗旋和周老三,咬紧牙关站在车厢里,双手死死地抓着驾驶室后面那根横梁。   坐是不敢坐的。   站在拖拉机的车厢里,靠着自己的大腿和膝盖缓冲,还能让人好受一些。   土路上没铺柏油沥青,更没有用水泥硬化,只有泥土和稀稀拉拉的鹅卵石。   拖拉机的减震又不行,属于“硬斗硬”。   跑在这种路上,实在是太颠簸了!   要不是罗旋和周老三,两人年轻,菊花功能还算强大,门户闭的紧。   要不然地话,只怕肠子都能给人抖出来!   开着拖拉机的易阳目不斜视,但他的额头上,分明写着两个字:骄傲!   长得五官端正、高大英俊的易阳,他原本是生产队里的宠儿、附近几个生产队大姑娘们心目中的佳偶。   只可惜,   自打他在修建永兴水库的工地上,遭遇了一盆污水之后,易阳的名声严重受损。   这就使得他从云端,一头栽进了饲养室里的茅坑之中。   虽说谈不上臭不可闻,但也让以前那些想高攀易阳的大姑娘们,在谈论到他的时候。   总是忍不住啧啧惋惜两声。   没办法,这个时期,农村里名声最为当紧。不像后世,如果在当地名声不好,还可以换个地方去重新开始。   ——总会有老实人接盘。   这年代,想要脱离自己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生产队里,好看不能当工分用。   能干,顶不上成分好使。   屁股尖、腰肢细的姑娘,绝对没有大屁股、粗腰肢的婆娘受欢迎。   原本这一辈子,天空都不再有彩虹的易阳,自从罗旋力排众议,将他提拔为采沙场里的拖拉机手之后。   那些以前嫌弃她名声不好的大姑娘们,现在不要说肠子,估计连宫子,都后悔的萎缩了好几寸!   重新抖擞起来的易阳,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活该他的车轮跑的飞起!   一个是易阳的心情好,人有点儿得意。   另外一个,他敢跑这么快的原因,主要还是路上不用会车。   这个时期,乡间公路上根本就不会有其他的车。   偶尔出现一辆所谓的“车”,大不了就是那种绿色环保无污染、360度全景天窗、生产队里面用骡子拉着的架子车。   或者是社员们把自己当驴使,他们手里推着的鸡公车。   拖拉机上,周老三正在纵声高歌:“大铁牛,劲头足,不吃草来光喝油……突突突跑得快……   咳咳咳,麻卖皮,好呛人!   突突突,跑得快嘞,生产队里又是大丰收,大丰收嘿!咳咳咳……麻卖皮……”   周老三原本在家里干活。   当他听说易阳需要开着拖拉机,去街上接罗旋的时候,便死皮赖脸的搭了个“”耙耙车”。   死活要跟着易阳,到街上去接罗旋回生产队。   周老三唱的这首歌,正是陈晓端拿到县里面去汇演,最终获奖的那首歌曲。   现在这首歌,已经流行开来,在整个江内市,甚至是巴蜀省,都广为流传。   不得不说,   周老三唱歌,还是有点天赋的,这小子,天生有有一副好嗓子。   只可惜拖拉机开得太快,路上的灰尘又大。   迎着风,在那里嘶吼的周老三,时不时的就会被灰尘、冷风呛上一口。   这才惹的他一边唱、一边破口大骂!   其实,   平常周老三的胆子,并没有没那么大、他也不敢这么猖狂。   这不,   现在他坐在拖拉机上,那是很有面子的!   不说可以藐视生产队里其他的小孩儿,但至少他敢昂着头、很骄傲的说:“我能坐到拖拉机上去,你能吗?”   更重要的是,他身边有个罗旋!   只要有罗旋在身边,周老三见谁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你敢惹老子试试?信不信我喊罗旋来收拾你……哼!”   易阳正聚精会神的开着拖拉机,忽地让在路边的人群之中,传出一声脆生生的娇喝:“师傅,麻烦你刹一脚!”   “嘎吱——”   拖拉机一个急刹,害得车厢里的罗旋和周老三,差点没被那根铁梁,把自己的肋骨给撞断!   “师傅,搭个车,要不要得嘛?”   路边,   靠走路背着背篓,上公社里面去采买年货的社员当中,闪出来一个穿着花花棉袄的大姑娘。   只见她甩动两根粗粗的大辫子,长长的眼睫毛一闪一闪。   朝着易阳甩了个媚眼,“我背的重,走路好累哟!”   “呃……上来嘛。”   易阳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支手扯着离合器,偏头看了看那位姑娘,“你先把背篓放车斗里面去,然后再坐在这里来……”   说着,   易阳伸手拍了拍、自己那个简陋的驾驶室,“一”字形的座椅:“这里软和一些。”   “谢谢师傅了哈。”   那个姑娘咧嘴一笑,然后扭头冲着路边的那一大帮子社员们喊,“幺爸,三姑,王大爷……走,上车噻!”   “谢咯师傅,还是我们张幺姑儿会来事,这下有车坐啰!”   原本,易阳有可能只是想拉那位姑娘。   没成想,这老鼠拖木头,大个儿的后面……   大意了!   顷刻之间,七大姑八大姨的,老少爷们儿们,都把他们的背兜、箩筐纷纷往原本就不大的拖拉机车厢里面塞。   转眼之间,   原本还能站的展展堂堂的罗旋和周老三,就只能难堪的挤到一边。   真是人挨人,人挤人的。   这个年头,想要搭上一次拖拉机,可不是那么容易。   能够手握车把的人,哪一个都牛气的很!   哪怕他以前是一位谦虚、低调的人,干不了一年,都能被别人给恭维出毛病来……   而且,   开手扶式拖拉机的男司机,他们都有一个毛病:喜欢让大姑娘、小媳妇儿坐在驾驶斗的旁边。   那里本来就很狭窄。   司机再把双肘往外一拐……左右双手,立马就能搭上安全气囊。   “多多!多多抱抱……”   拖拉机的动静很大。   罗旋和易阳刚刚回到村口,早有小草、还有三嫂子、丁大爷他们听到动静,纷纷跑到村口来迎接罗旋了。   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得一见的欣喜之色。   罗旋弯腰,对着车厢下面笑的满脸灿烂的小草道:“小草慢点!别站在车轮前面。等车停稳了,哥哥就下来抱你。”   人堆之中,   大家伙儿脸上都绽放着由衷的笑容,唯有戴红梅的脸色,却一下子就由晴转阴。   只见她一双凤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坐着易阳身边的那个张幺姑儿。   “嘿嘿,你们下车吧,我到地方了。”   易阳难堪一笑,“红梅啊,她们是后面的红光大队的社员,都是乡亲嘛,我就顺路稍了她们一段路……嘿嘿,你看看,人家罗旋回来了……啊。”   挤在车厢箩筐之间的罗旋闻言,心中不由暗骂:你狗曰的吃豆腐,老子却在这里,和这些鸡鸭鹅挤在一块儿!   如今你家婆娘戴红梅,人家已经开始吃醋了,你倒把我拉出来,做什么挡箭牌啊?   易阳,你变坏了哇! 第二百八十章 喂他们不如喂狼   自己那座新砖房里面,有一间屋子,是专门用来开代销店的。   还有一间屋子,则是专门用来让社员们“寄存”东西的。   前一段时间,   刚刚开办大食堂的时候,社员们由于吃饭不要钱,他们对于现金的需求,一下子就降低了许多。   因此,在那一段时间里,代销店的生意非常的差!   前来“寄存”物品、好交换一点儿现金回去的社员,已经明显减少了很多。   但由于现在临近过年,大食堂根本就无法做出满足社员们,不同需求的团圆饭。   所以临近过年这段时间,代销店的生意,竟然好得出奇!   不少社员纷纷把家里面的鸡鸭鹅、兔子这些家禽,除去他们杀来用于过年吃的之外。   剩下的家禽,都统统拿到代销店里面来“寄存”。   因为这个时间点的社员们,他们已经听到了一点风声:说是过完年,很可能生产队,会将所有社员们的家禽,全部集中到生产队里的“养殖场”里。   由集体统一饲养。   而养殖场里得到的禽蛋,都会填充到大食堂里面去,以统一安排、集中调剂。   从此以后,   生产队将不再允许社员们,私自饲养家畜家禽了。   其实即便是允许他们饲养,社员们多半也没有那个能力……   罗旋刚刚一进到屋子。   负责看守代销店店的张大孃,便如释重负的长长舒了一口气,“罗旋啊,你可总算回来了!   拿东西来换钱的社员,实在是太多了!   搞的我现在代销店里的周资金,都有点周转不开了!差点没把我给急死。”   罗旋微感奇怪,“前一阵子,我不是给你留了500块钱吗?   一只鸭子才几个钱?   几把油菜苔,不过才几分钱而已,怎么可能不够用呢?”   张大娘叹口气,“你是不知道,自从大食堂里面的饭菜‘变了’之后,   提着家里的东西,到代销店里来变现的人,就一天比一天的多了起来。   都是自个家养的、偷偷摸摸种的一点东西,确实不值钱。”   “但架不住数量大啊!”   张大孃道:“咱这代销店里,哪天也得花个20、30块钱的,先把乡亲们的东西给收下来吧?   那500块钱,又能顶得住几天呢?”   代销店里,现在已经开始扩大了收购的规模。这也是罗旋吩咐张大孃这样做的。   以前,社员们将家里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拿到代销店里来“寄存”。   那个时候,罗旋很少不参与,这种乡亲们之间,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   只是偶尔遇到那种家里,实在是遇到了挺大的困难、急需要用钱的人的时候。   张大孃才会拿出钱来,先把社员们拿过来的东西,垫钱买下来。   然后再交给罗旋,拿到青蛙市场上去处理。   其实,   那个时期,罗旋就相当于是在义务帮忙。   白白帮助那些特别困难、也值得自己去帮的社员,以助他们渡过难关。   不过呢,要是换一个角度去想。   代销店前期几个月时间,都是维持这种经营模式。   其实对于代销店来说,也是赚了:至少居住在邻近的,好几个大队的社员,他们私底下都知道,去正兴6生产队的那个代销店里。   是可以卖掉自己手上的东西、同时,也可以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的。   自此,   一个流传于民间、没有公开的“微型农贸市场”,已经初具规模。   如今罗旋开始拨出专款来,让张大孃加大收购社员们手上家禽的力度。   这就相当于变相的,成立了一家禽蛋土特产公司一般。   罗旋从兜里掏出800块钱,交给张大孃,“大孃,这笔钱你先拿着周转。   只不过,你在收购东西的时候一定要低调。   乡亲们拿来的东西,最好放上一晚上,尽量他们以为是这些东西,是被别的有需要的人买走了。”   罗旋嘱咐张大孃道,“而且,你在收购东西的时候,一定要看对方的人品。   货品到并不重要,咱们又不指望赚这三瓜俩枣的钱。   我们看重的,对方是什么人、他是谁,值不值得我们帮?”   张大孃喜滋滋地接过钱。   满脸笑意的夸赞道:“要不说咱罗旋厉害呢!   看看,就算公家人,他多少年都挣不来的这么大一笔钱,咱家罗旋说掏,就掏出来了!”   张大孃道:“至于你说的那个事情,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就像那个叶二娘、还有王氏过来寄存东西,它就是放臭了,也是卖不出去的!   就这么收拾她们两回,叶二娘和王氏她们,就再也不把东西放到我这里来寄存了,哈哈哈……”   张大孃自从帮罗旋照看代销店以来,不说她每个月,能拿到一份固定的工资。   就说经营这个代销店,能够给她带来的那种成就感,和建立起来的人脉。   这都让张大娘高兴的睡着了、都能笑醒!   “看着她们笑嘻嘻的来、最后愁眉苦脸地走。   一边还纳闷,别人的东西为什么一拿过,来就能被人买走?可她们这东西,就偏偏无人问津。”   张大孃笑的一脸稀烂,“你不知道哇,看见她们脸上那种表情,我这心里啊,可真是解气!”   “张大孃办事情,妥帖!”   罗旋朝着她竖起大拇指,“今年过年,我给大孃你发个大红包!”   “哈哈哈,那就多谢咱们家罗旋了。”   张大孃哈哈大笑,“大孃和你张大叔,现在不缺钱!我给你攒起来,以后咱们家罗旋娶老婆的时候,我好好给你置办点家当……哈哈哈!”   安顿好张大孃那边,罗旋便返身进了自己居住的那一间屋子里。   自己辛辛苦苦一共盖了三间正房,如今却只剩下一间屋子供自己栖身。   而旁边那一座竹屋,由于姬续远已经跑到山里面去了,那个屋子便暂时空着。   罗旋打算暂时把它拿过来,当做一个秘密分仓使用。   姬续远在整个红星公社里面的威望,其实还是挺高的。   只不过由于他的身份有点特殊。   所以不管是公社干部、还是生产队里的干部们,都不会在明面上和他多说什么。   但其实大家心底里面,还是蛮尊敬姬续远的:一个平常不小器、动不动就往外丢钱,一个特别能败家的人。   一个与世无争,   从来不说东家长、西家短的有钱老头儿。   谁会不喜欢呢?   那座茅屋,自己虽然已经卖给了他,现在姬续远虽然说长时间都不在家住……   但也没人,敢踏入他家的茅屋半步!   “多多!”   罗旋刚刚回到屋子里,小草便伸开双臂,满脸泪痕的朝着罗旋跑来,“抱!”   “小草乖,不哭不哭。”   罗旋蹲下身子,把小草轻轻搂在怀里,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柔声道,“你看见哥哥不开心吗?”   “开心!”   “那你为什么要哭呀?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小草摇摇头,“除了小新、小中抢过我两回好吃的,没人欺负我。   多多,你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小草觉得好孤独。小草想多多了,天天都想……呜呜呜!”   罗旋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纸皮塞到小草的嘴里。   “那两个坏家伙,竟然敢抢咱们小草的好吃的。   那以后,他们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颗粮食、休想闻到半点糖味儿了。”   “多多,小新和小中他们两个,其实不坏。”   小草生怕罗旋去收拾罗小新、罗小中兄弟俩,那样一来,就会惹得王氏发脾气。   王氏一旦发起脾气来。   她倒是不敢来招惹罗旋。   可小草的爹罗铁柱,他那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于是小草赶紧开口道,“他们是饿,饿的睡不着,才求着我分给他们一点点好吃的。他们……没抢。”   罗旋爱怜地揉揉小丑的脑袋,柔声道:“小草,你还小,还不懂。什么叫好、什么叫坏。”   “你觉得?哥哥我坏吗?”   罗旋问小草。   “哥哥不坏,哥哥是个好人。”   小草难得发音准确了一回,满脸认真的说道,“谁要是说哥哥是坏人,那他就是个大坏蛋!小草就就讨厌他!”   “小丑,你看啊。”   罗旋开始慢慢引导小草,帮她培养她对于人心、人性的初步认知,“你看见罗小新、罗小中他们两个可怜,给了他们好吃的。   那他们是不是,就会觉得你是好人呢?”   小草点点头。   “可我从来不给他们好吃的,也不给他们一点点钱,那他们就觉得我很坏,对吗?”   罗旋轻轻笑道:“同样的道理,你觉得他们两个不坏,但哥哥就觉得他们不是好人。   所以啊,这个好和坏,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站在不同的角度,得出来的看法就是不一样的,对吗?”   小草满脸疑惑,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我有什么好吃的,肯定会先给你吃。可别人要抢了你的东西,我就不会饶过他。”   “至于小草妹妹,以后你自己挣来的东西,你愿意给谁,那得靠你自己去判断,哥哥不会干涉。”   罗旋道,“可现在你吃的、玩的东西,都是哥哥给我的小草妹妹的。   别人要从你那里,哄走我给你的东西,那就不行!   你觉得哥哥说的这些,有道理吗?”   自己现在说的这一番话,道理很简单,小草也能理解得了。   所以,   小草听完之后,重重的点点头。   “再过一阵子,可能大家的生活,会遇到很大的困难。到时候罗小新他们两兄弟,抢你的东西还会抢得更加的厉害。”   罗旋笑道:“所以啊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会再让你把好吃的东西,往家里拿。   你需要在这里,让张大孃看着你吃完了才能回家,好吗?”   小草点点头:“我听哥哥的,不往家里拿糖,也不往家里拿肉肉了。”   自己自打再世为人以来,一天都没歇息过!   几乎每天,都是天不见亮就起床,一直都在马不停蹄、东奔西跑的辛辛苦苦赚钱。   原本用来给小草补身体的、那些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她,拿去接济王氏母子仨人呢?   开什么玩笑!   那还不如,用来喂自己空间里面,那3头小狼崽仔呢!   至少给了它们一口好吃的,这些狼崽子,还会对着自己摇摇尾巴呢!   要是拿去接济王氏、罗小新他们……   自己图个啥?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家日历不一样,天天过年。   罗旋回到正兴生产队。   按照规定来说,这几天,罗旋是需要去大食堂里面“挂靠”吃饭。   自己家中的烟筒,是严禁冒烟的。   但罗旋家的烟筒,却偏偏就冒烟了!   有社员讶异的指着那个炊烟袅袅的地方,“咦,罗旋家在生火做饭!”   也有另外的社员,对此不以为然:“他不做饭,吃啥?”   “他应该去大食堂里吃饭!”   “人家罗旋吃的好,不差肉!喜欢自己做饭吃。而且,就现在大食堂那种情况,你真希望他去吃饭?”   “呃……那还是算了吧。多一个人舀饭,毕竟大家伙儿就得少吃一口……”   “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你呀!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要不要我去跟罗旋说一下,你想举报他在家里生火做饭?”   那位社员大怒:“我!王二狗,你他娘的可真是狗,我啥时候说了要去举报罗旋了?”   王二狗冷哼一声:“既然你不去举报,那你在这里唧唧歪歪干嘛?”   那位社员叹口气,“咱们都有好几个月,没吃过自己亲手做的饭了。   这不是,我今天看见罗旋家烟囱里冒烟?咱感到好奇么!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在罗旋面前那里去挑拨离间,王二狗,老子和你没完!”   那位王二狗笑道:“你和我没完,还能咋滴,老子怕你啊?   你也就能欺负老子,有种,你去惹罗旋啊!”   那位社员冷哼一声,“少来!我的脑袋还没有被门夹。”   突然!   几位挎着步枪的民兵巡逻队,正往这边巡视而来!   王二狗眼尖,只见他赶紧伸手一推那位社员,“快走,民兵队过来了。”   那位社员对此不以为然,“老子家里又没生火做饭,民兵过来了又咋样?怕他们不成!我倒要看看,他们敢去惹罗旋不?”   王二狗踢他一脚,“傻呀你,民兵巡逻,是他们职责所在。但并不代表,他们就非得要去招惹罗旋啊!   要是旁边无人,他们就会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走。   但你要想想,咱站在这里,那不就是说,有人亲眼目睹罗旋私自做饭吃?那民兵们管、还是不管?”   那位社员陡然一惊:“这倒也是哦!民兵们不敢去惹罗旋,可他们收拾起你我来,那还不是150岁的老太婆,轻、松的很?”   “那是!”   王二狗撒腿就跑,“他们解决不了事情,解决掉发现事情的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说着,   那位王二狗,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灶房里面炊烟袅袅,香味四溢。   一盘清炒蘑菇,一碗红烧肉,一碗梅菜扣肉,外加一盘尖椒炒鸡蛋,这就是罗旋和小草、还有周老三的午饭了。   由于自己新家里面的土灶,是新打好的,还不太好用。   以前暖房的时候,罗旋也就是丢了一把柴草进去,象征性的“开灶”了一回。   略带潮湿的炉灶不好用,冷冰冰的烟筒有点“倒灌”,做一顿饭下来,便搞的灶房里有点烟熏火燎的,让人呆不住。   于是,   狗腿子周老三,便很是有眼色的把桌椅板凳、饭菜都搬到了院子里。   罗旋和小草、周老三,就在院子里吃露田饭。   “哟,罗旋,你回来了?”   自己家里还开办有商店。   平时总有三三两两的社员们,提着个用花布布盖着的篮子,来“代销店”里置换东西。   他们一见到罗旋正坐在院子里吃饭,纷纷都上前和罗旋打招呼:“呀,吃的这么好?”   罗旋举着碗笑笑:“一般般。咦,牛二叔,你吃过了没?要不一起来吃点?”   “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过来买一斤盐巴就走。”   那人咽下老大一口口水,陪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去代销店里买东西……呀,留步留步,不用送。”   嘴里说着不要送。   其实此时的罗旋,正端坐在小板凳上安安心心的吃饭,哪有半点起身送他的意思?   只不过,大家伙儿对于这个场景,都见怪不怪了。   生产队里社员之间,多年来,就是这么空对空的玩法。   谁要认真,可就输了。   不过人与人不同,花有别样红。生产队里,历来都不缺那种不会说话的。   这不,   早已没有了当年腰肢如同摆柳风韵的叶二娘,一扭一扭的走进了院子。   她一看见罗旋,便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呀,罗旋回来了?咦,你咋自己生火做饭了呢?”   罗旋头也不抬的回道,“我家过年,还不能自己做一顿团年饭吃吃?”   叶二娘一愣:“现在才腊月二十七,这是团的哪门子年?”   罗旋叹口气,“我家过年的日子,可能和你不一样吧,咱用的黄历不同,我家天天都是过年。”   叶二娘也是个脑子时常会发卡的傻婆娘,只听她嘿嘿一笑,“那是日历!   哎哟,罗旋,我这私下里提醒你一下哈,生产队里的干部们,不让社员们在家里私自做饭吃。   你还是搬到灶房里去藏着点,要好一些。罗旋你也别多心,我现在是不会去生产队里举报你的……   可我如今正在积极的向集体靠拢,我这不想争取,看能不能当一个妇女大队长嘛!   你说我这种情况,嘿嘿,看见你这种事情……对不对?”   说着,   叶二娘冲着罗旋的侧影,抛出一个“你懂的”媚眼。   她的意思就是:叶二娘现在正在努力争取,想去当个生产队里的妇女队长。   积极向组织上靠拢的叶二娘,看见罗旋这种违反规定的行为,如果她不向组织上反映,好像又不对。   可叶二娘偏偏又想是对罗旋卖弄个虚假的人情:你看,我在包庇着你呢!   “咕咚——”   罗旋把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墩,“实心儿辞却莺花阵,谁想香车不甚稳,柳花亭进退无门。   夫人是夫人份,奴婢是奴婢身,莫要心生非分。”   叶二娘听到罗旋嘴里这首词曲,顿时如同被针扎了一下,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   她在旧社会是,地主老财家的小房,连个名分都没有。   说白了就是万恶的旧社会里,那些有钱人家的玩物。   但叶二娘毕竟在大户人家家中,生活了一段时间。   她虽然说没什么文化。   可当年人家叶二娘一边给地主老财揉着肩、或者是给地主婆捶着腿的时候。   还是跟着他们,听过几回川戏的。   因此,罗旋说的这一段唱词,叶二娘还是能够听懂其中的意思的。   ——罗旋这是在讽刺叶二娘:你别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来多管闲事!   如今,   所有的社员,都是集体中的一员。   上面号召大家都要有主人翁精神,可这个叶二娘的主人翁精神,强大的又未免太过了一些……   “呃……”   叶二娘身子一扭,“我去代销店里打5分钱的豆瓣酱……你们接着吃哈。”   为了证实自己确实没有,去找生产队干部打小报告,这一次叶二娘进了代销店里,东拉西扯的呆了很长时间。   直到罗旋和小草他们,把饭都吃完了。   叶二娘这才一扭一扭的,往家里而去。   那个叶二娘前脚刚走,后脚生产队长彭志坤,就提着一包东西跨进了院子里。   当他看见正在收拾残羹剩饭的小草和周老三的时候,不由一愣!   然后彭志坤赶忙转过身去。   没看见!   什么都没看见! 第二百八十二章 年底分红   正兴生产队,和小老君生产队的情况,有所不同。   由于正兴大队有一座旧时期,地主遗留下来的、大大的四合院。   因此。   正兴大队的食堂里,是不允许社员们把饭菜,打回家里去吃的。   食堂里规定:全体社员,上到生产队长,下到刚刚会走路的小孩。   大家都必须在食堂里面吃饭才行。   所以像刚才罗旋在院子里吃饭,这种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罗旋肯定是在家里做的饭吃!   也不知道遮掩一下下……   彭志坤站在院子门口,足足抽完了一支烟,这才再次走了进来。   只见他把手上的东西,往罗旋跟前一递,“这是大队部给你的慰问品。   我们生产队里,也给你发2张油票、6尺3布票,还有4块8毛钱,作为给你过年的补助。”   自己现在不是正兴大队的社员。   回到家里面,只能算作是客人了。   正兴大队以“慰问公社里的优秀小社员”的名义,给自己发放一份过年的慰问品,也实属正常。   6生产队也拿出2张,每张2两8钱3的油票,给自己当作过年的礼品。   这些都是属于“公家”行为,是从大队和生产队的集体公账,里面支出的,谁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罗旋收下礼物,   开口问,“表叔,咱们生产队今年过年,准备怎么弄?是由大食堂里,置办过年的团年饭吗?”   彭志坤摇摇头,“现在生产队保管室里面,已经没有几粒粮食了。   要是过年的时候,食堂里面再让社员们敞开来吃的话,恐怕撑不了3天,就得把所有的粮食,给吃个精光!”   罗旋一惊:“粮食已经紧张到这个程度了?”   彭志坤苦笑一声:“一个月前,我们生产队里除了‘战备粮’、‘明年的‘种子粮’之外,就已经没口粮了。   现在吃的粮食,还是大队部里面动用了储备粮,这才让大家伙儿,能够一日吃上两顿红薯粥。”   罗旋知道正兴大队,一直都比较缺粮,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就把所有的粮食消耗一空!   相比起小老君生产队来说,正兴大队的社员人口多。   而且土地都是实打实的,被公社里面录入了资料库的。   每年交公粮的时候,正兴生产队,都得实打实的拿出大批的粮食,往粮站里面送。   “那今年过年,生产队里是怎么安排的?   罗旋问道,“现在饲养室里,还有养着几头肥猪?今年上面给了几头过年猪的指标?”   “生产队里还有3头猪,谈不上多肥,估计1头猪,就只能杀个100来斤肉吧。”   彭志坤道,“”这3头猪的个头不大。要是根据指标,杀上2头过年猪的话,社员们一个人只能分得到8两猪肉。”   “8两猪肉!大家伙儿辛辛苦苦干上一年,小家伙们天天盼、月月盼,大家就是盼着过年,能够好好吃点肉。”   彭志坤叹口气,“这8两肉,还是连皮带骨的,要是去掉骨头、猪毛,一个人到手的猪肉,都还不够塞牙缝的!   唉,过了个啥年啰?   所以啊,老子也不管了,豁出去了,拼着犯错误,今年也要把3头猪全宰了!   这样算下来,每个社员好歹能够分得到1斤2两。除去皮毛,那也有1斤。”   彭志坤咬牙道:“今天下午,生产队就会把保管室里,剩下的那2100斤粮食,全部分了!   只留下明天一天,够大食堂里面用的粮食就行。也算是让社员们,提前在食堂里面团了一个年吧。   一个人3斤细粮、4斤粗粮,也好让社员们回去过上一个年。”   上面有要求:今年过年,让各个生产队的大食堂,必须要给社员们提供几天丰盛的饭菜,也好让大家伙儿好好的过个年。   但由于正兴大队,在整个公社里面的成绩比较冒尖儿、名气比较大。   因此,   时常有别的公社干部、和别的生产队群众们,会组团跑到正兴大队来参观、学习。   这就使得正兴大队的招待任务很重。   花在接待这些前来参观、学习的兄弟公社干部,生产队群众们身上的粮食,就非常的多。   这在平日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再厚的家底儿,也架不住这样吃。   于是,正兴大队的粮食短缺情况,就显得异常的严峻。   罗旋沉吟道:“这样吧,明天,估计狩猎队的人就该回来了。   到时候,他们再拿出来点野猪肉、风干野鸡、腊野兔之类的肉食,交给大队部。   由老书记、大队长他们来统一安排。   而我们6生产队呢,我代表采沙场,再捐献出20斤猪肉来,放到大食堂里面去,算是给大家伙加餐。”   现在采砂场,定点向整个红星公社里面的、所有公家单位,大量供应沙子。   尤其是有农机厂、和翻砂厂,这两个大客户在那里顶着。   因此,采砂厂的效益整体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且罗旋早早的就给采沙场。制定出了收回货款的政策:尽量要求对方以粮票、肉票,用来顶现金。   只要那些单位,给采沙场结算货款的时候。   如果是用粮票,和肉票按照市价,来折算成现金的话,采砂场再给予他们10%的优惠。   生产队里严重缺乏肉票、粮票,但农机站、什么供销社、公社大院、食品站、粮站……   这些单位,他们手中的票据就宽裕的很!   只看他们的财务室,愿不愿意去调剂一下了。   有了这10%的优惠额度,那些公家单位上、负责财务结算的同志,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因此,   现在在采沙场的账面上,放着足足有230斤肉票,670斤粮票。   但这件事情,只有负责财务的姬续远,和他的接班人戴红梅。   还有幕后老板罗旋,就这3个人才知道实情。   就连戴红梅的老公、采沙场拖拉机手易阳,他也不是太清楚具体情况。   而且由于采沙场,是挂靠在正兴大队部名下、实际上是自负盈亏的独立个体。   所以这些粮票、肉票,到底要不要拿出来、要拿多少出来。   这就全凭罗旋的心意了,谁也管不着。   时间到了下午,彭志坤忙着去召集社员们,到保管室里分过年的口粮。   还要给社员们每个人分上2两8钱2的邮票,1尺7的布票,和每人2两5糖票。   生产队保管室那边,聚集着全体社员,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分东西。   等到把粮食票据分完。   一会儿大家还要聚集到生产队的饲养室那边去,看屠夫们杀年猪、等着分猪肉。   而罗旋的房子里,也是挤满了人:丁大爷、戴红梅两口子、队长彭志坤的老婆七婶,还有张大孃两口子等人。   甚至包括周老三,此时齐聚一堂,等着罗旋给大家伙儿发年终福利。   “张大孃,这是你的。”   罗旋拿起一个红包,递给张大孃道:“里面是你这几个月以来的工钱,还有给你的一点点奖金。”   发完钱,   然后罗旋再给张大孃一碗梅菜扣肉,1只活鸡,1只兔子,还有2只风干野鸡、3斤猪肉。   “呀,谢谢罗旋啊,有了这么多好东西,再加上生产队里分的猪肉,油票糖票。”   张大孃笑的脸都歪了,“咱今年,可算得上是有史以来,过得最肥的一个年了!”   戴红梅、易阳两口子最为辛苦,所以得到东西和大家一样,但他们的的红包,却是最大的。   加上采沙场里的分红,戴红梅小两口,今年竟然分到了足足590块钱!   “这么多钱啊?”   以前帮家里面看守代销店,每日里,也是钱进钱出的戴红梅。   她也被这一笔巨款,给惊到了,“罗旋,你没算错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啊?”   罗旋嘿嘿一笑,“不会错的。红梅姐,你也不想想,易阳大哥是拖拉机手,他的工钱本来就不低。   再加上你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跑公社里面那些单位,去联系销路、谈业务。   天天跑上跑下的,找这个签字、找那个盖章,结算货款。   你们这么辛苦,这一点工钱是你和易阳大哥该得的。”   “好,好!哈哈哈……”   易阳乐不可支,“咱就说嘛,跟着罗旋混,就能大口大口的吃肉……生产队里分那点东西,有甚稀罕?哼!”   戴红梅踢易阳一脚,恼道:“吃肉?我看你是吃了不少别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的豆腐吧?”   易阳挠挠头,“嘿嘿,不说这个,让人笑话呢……”   “你还怕别人笑话?”   戴红梅抱怨几句,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罗旋的面,她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给七婶发红包、送年货,喜得七婶牙都快乐歪,“真好!这么多年来,都是咱凑钱买东西,去给别人送礼。   没成想啊,如今我居然也能分到年货了!   咱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崽子,今年总算能够好好过一个年哩。”   最后,   罗旋给了周老三6块钱、1斤猪肉、一条鱼。   他现在还住在窝棚里面。好在明天天周老二,就会扛着猎物回来了。   罗旋给狩猎队的每一位成员,都有一笔丰厚的奖赏,米面油齐全布票,肉票都有。   到时候他们两兄弟,今年过年的物资,也是蛮充沛的。   分完东西,   罗旋一声摆摆手:“走,去生产队饲养室里,看杀年猪去。”   周老三一声欢呼,“走咯,看杀猪去!”   杀七不杀八,杀八光吵架。   这是巴蜀省农村里,过年的时候,杀猪杀鸡的讲究。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正是生产队社员们杀鸡宰鸭的好日子,到处都点有一堆堆的篝火,以便大家烧水烫毛、燎鸡鸭。   生产队的饲养室,原本是饲养员的丁大爷家婆娘,正在把3口肥猪往院子里赶。   等到罗旋和周老三,赶到饲养室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围挤的个水泄不通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过年猪   “嗷——”   第一头肥猪,被5,6个身强力壮的社员们,给死死的按倒在门板上。   腰上系着一块牛皮裙的屠子,手里举着磨得飞快的杀猪刀。   正在用左手一匝一匝的,计算着那头肥猪宰的心脏位置。   大家伙儿明显看得出来,这个屠子的手艺……啧啧啧,有点生疏哇!   真正经验老道的屠子,只需要瞅上那肥猪一眼,便能准确估计出肥猪的心脏位置。   而眼前这个屠子,竟然还需要用手去丈量……   那屠子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   但他的心中却在暗想:我有个屁的办法?   这几年,哪有多少猪让我来操练手艺?   因为每一头肥猪的体型都不一样,以至于它们的心脏距离脖颈处的位置,都有点偏差。   要是不把位置找好,给肥猪来个一刀毙命的话,那肥猪挨了一刀,还能挣扎着起来,绕着场坝跑上个10圈8圈的……   这屠子的名声,可就臭了!   那是会被人笑话好几年的。   生产队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看杀过年猪。   罗旋也不例外。   站在院坝里看热闹、顺带等着杀好猪,好分肉回家的社员们,看见罗旋来了,纷纷嬉笑着打招呼。   更有一些调皮的半大小子们,正在那里追逐着,要把另外2头猪当马骑。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那2头肥猪,不停地在院子里乱跑。   一不小心,就把某个社员给拱翻在地!   引得大家嘻嘻哈哈的大笑不止……   “嗷呜——”   被按在门板上的肥猪,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屠子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长柄刀,一下子就从肥猪的脖颈处,深深地捅进去。   然后屠子手腕一翻,杀猪刀在里面轻轻一搅。   旋即,屠子快速将刀抽出。   “哗啦”一声。   大股的猪血便喷涌而出!   慌得在一旁协助屠子杀猪的助手,赶紧将一个巨大的木桶放到肥猪的伤口处。   把所有的猪血都接到桶里。   只见屠子不慌不忙地从旁边的陶罐里,抓出一大把盐,随手撒进盛放着猪血的木桶之中。   然后用木棍不停的搅拌。   用不了一会儿,这些猪血就会凝固。   这些猪血可是好东西,生产队的大食堂里,明天大家伙就有猪血旺炖粉条吃了!   杀好猪,   屠夫蹲下身子,在肥猪的后腿上,用刀轻轻的发拉出一个小口子。   然后让大家伙儿,用双手压在肥猪的身上,不停的搓揉。   他们做这些动作,是为了让猪皮和猪肉之间产生空隙,以便于厨子更轻松地、朝肥猪身体里面吹气。   大家搓揉片刻,此时旁边大锅里烧的水已经烧开。   屠夫拿出一根小小的竹筒,塞进肥猪后腿上的小洞之中,然后鼓起腮帮子,使劲儿的往肥猪体内吹气。   随着屠子的脖子被憋得越来越粗,脸色也被憋得越来越红。   躺在门板上的肥猪,此时已经鼓胀的如同一个皮球一般。   感觉肥猪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以前的一倍大!   接下来就是朝着猪肥身上,不停的浇上滚烫的开水、用铁刨子刨去猪毛。   人多力量大。   没一会儿,一头白白净净的肥猪,便呈现在大伙儿眼前。   接下来,屠子用两根铁钩,穿进肥猪的后腿之中,众人合力把肥猪挂到木架子上。   这是准备给肥猪“开边口”呢!   剖开肥猪肚皮,掏出内脏,自有一大帮队长彭志坤早就安排好的社员,上前帮忙处理那些肠肠肚肚。   这些猪下水,就是生产队食堂里面,今天晚上用来给大伙儿做“杀猪宴”的原材料了。   猪尾巴,   则是给负责杀猪那个屠子的报酬。   拢共3根猪尾巴,得由屠子拿回家去做成“节节香”。   只不过,   大家伙儿看见屠子在割下猪尾巴的时候,杀猪刀往往猪屁股上一拐……   在场的社员们见状,大家心里,都忍不住猛地一抽抽!   就屠子刚才那么一拐,就把集体的猪肉,给拐走了足足有半斤呢!   大伙儿都在想:3根猪尾巴,连带末端带着的那一块肉。   这个屠子,今年绝对能过个好年了!   娘的!   杀猪虽说没有工钱,可被屠子拐走那3块肉,未免也太多了些……   什么叫肉疼?   这就叫真正的肉疼!   等到屠子把猪肉分割完毕。   然后,生产队长彭志坤提着称上前,准备给大伙儿分肉。   生产队的那些婆娘们,则手忙脚乱地砍回来一大堆芭蕉叶,铺在院子里。   等到彭志坤把猪肉,按照每一户社员家中的人口数量,一家一家地,用杆秤给社员们分猪肉。   这个活儿可不好干!   这个婆娘要肥的,那个小媳妇儿,嫌弃自家那块肉里面的骨头太多了……   这个嫌背脊肉太瘦。   那个说槽头肉淋巴太多,让人恶心……   反正不管彭志坤怎么分,总归都会引起大家的强烈不满。   一时间,   饲养室门口,洋溢着的那股原本喜气洋洋的氛围,全然消失不见。   刚才看杀猪,还看的津津有味、开开心心的社员们。   此时,一个个的脸上都没了笑容,只是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彭志坤手中那柄杆秤的准心。   高一点点,平一点点,都会引来社员们的抱怨。   看杀猪的时候很开心,等到分猪肉的之时,就很闹心。   整个院坝里,顿时吵吵嚷嚷、争执不休:这个娘们儿在抱怨,另外一个婆娘在诉苦,那个小媳妇儿叫在叫冤……   人人都感觉到自己吃了亏,个个都觉得分到别人手上那块猪肉,更肥、更好一些。   每年生产队里分猪肉的时候,都是这个屌样!   无一例外。   自己只是过来看热闹的,分猪肉又没自己的份儿。   罗旋不想搀和这些事情,糟心的很!   所以,等到大家进入分猪肉的环节,便转身回家去了。   当晚。   社员们跑到大食堂里,拼命抢了几块猪下水,又和下一碗流汤滴水的玉米、红薯粉熬成的稀饭。   大家这才骂骂咧咧的抹抹嘴,开始赶紧回家生火做饭,开小灶吃。   临近过年。   生产队也开始允许社员们,自己回家做饭吃。   大家伙已经熬了一个月,顿顿喝粥的日子,今天家里好不容易杀鸡宰鸭的。   宰杀的那些鸡鸭,能有不少的下水,可供大家改善一下伙食、解解馋。   寒风阵阵,夜幕缓缓降临。   此时,在所有生产队社员的家里,都响起了久违的锅铲,和铁锅碰撞的炒菜声。   炒鸡鸭下水,原本应该大火急炒,这样做出来的鸭肠、鸡嗉子,才会脆嫩可口。   但没有一家人家,敢那样做……太奢侈了,大手大脚的,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哟?   不是刚刚成立大食堂前几天,大家伙儿都拼命的把油给狠狠的。放光、吃完。   有些人家家里,好不容易攒了一大罐猪油。   拼着要在那3天之内,也要将它吃光,甚至不惜全家人吃太多油腻,天天打标枪!   大家也得把那一罐猪油,给塞进自己肚子里去。   要不然……感觉太,太吃亏了!   现在刚刚允许回家做饭,大伙儿炒菜,是不敢放太多的油的。   生产队里,好不容易分下来的那点儿油票。   大家伙儿还准备留着,等到过年那一天,用来炒菜呢!   毕竟辛辛苦苦熬了一年,大家不就盼着过年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沾上一点油荤吗?   这一天晚上,罗旋请三嫂子、七婶过来帮忙。   然后把丁大爷、彭志坤,还有张大叔、戴红梅他们,连带邱小刚。   全部请到院子里面来,打算提前给大家团个年。   三嫂子、七婶,   她们这些婆娘,都是干活很利索的人。   再加上又有张大孃、周老三,甚至连小草都跑过来帮忙了。   没一会儿。   一大桌子菜便做好了。   “啧啧啧,这才是真正的9大碗啊!”   丁大爷望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硬菜,嘴里赞叹有声:“我活了这么几十年,真正让我在宴席上吃到过9大碗的次数,不超过3回!   我记得啊,小时候,有一次就是那个廖地主家的儿,考上了一个什么洋学堂!   他家搞过一回升学宴,请全村的人,都去吃了一回9大碗。”   “还有一次,是在红星公社的那个院子里,那时候还叫乡公所。”   “好像是得了地区的,一个什么大奖?   乡公所里面,举办了一次庆功宴。当时啊,大队长带着我乡公所去帮忙。”   丁大爷感慨万千,“罗旋,还得是你有本事!看看咱生产队里,这么多年了,有谁家弄过一次9大碗?厉害,够排面!”   罗旋笑道:“丁大爷,你在说这些菜可就凉了。来,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敬各位叔伯阿姨、大哥大姐们一杯。”   戴红梅一口“丰谷酒”喝下去,脸上顿时涌起一片红霞,“谈不上辛苦。   罗旋,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放心的交给我们就去办就是了。”   彭志坤也笑道:“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情。罗旋,你只管开口,我这里包管没问题!”   蒸酥肉,蒸丸子,蒸扣肉。   咸烧白,夹沙肉,豆瓣膀。   蒸全鸡,蒸全鸭,粉蒸排骨。   那些东西,其实是餐饮服务社的顾胖子,他在给自己打包的时候,掺杂了一些私货。   就那么用食盒装好,顾胖子半公开半遮掩,送给自己的。   加足了气的马灯,嗤嗤作响,把小院子里面照的亮亮堂堂。   大伙儿正吃着不亦乐乎之时,忽地听见小院门一响。   原来,却是王氏带着她的两个亲生儿子罗小新、罗小中走了进来。   “哟,大家正吃着呢?哎呀,吃的这么好,看看我家这两个带着福分的儿,这运气多好。”   王氏自来熟的摸到饭桌前,伸手一拉,扯出躲在她身后的罗小新,“来,对你大哥说说,你干啥来了?”   罗小新小心翼翼的,瞅了瞅罗旋的脸色,然后磕磕巴巴开口道:“大……大哥?我娘叫我来,请你后天回家团、团年。”   听见罗小新的话。   罗旋脸色不变,神色自若。   直管举着筷子,夹起粉蒸排骨就往自己嘴里塞,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丁大爷、七婶、三嫂子她们脸色一变!   他娘的。   眼看着人家罗旋的日子好过了,王氏这婆娘,又来开始算计人家罗旋了!   谁都知道,罗旋出手很大方。   这王氏,她家里面能拿出几两肉来?   如今,王氏莫名其妙的跑过来,说是让罗旋回家去团年。   其实在场之人,谁心里都知道她的小心思:王氏这婆娘,是在贪图人家罗旋的礼物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叫花子上门   生产队里藏不住事。   罗旋今天晚上要请一大帮子人团年,这件事情,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   别的社员们都很识趣的、避免在这个时间段到罗旋这边来。   只有王氏偏偏赶着点的、要带着罗小新和罗小中过来,她的用意究竟是为何,这就难以说清楚了。   但王氏明明已经亲自到场,最终却由罗小新开口,请罗旋罗旋“回家”去团年。   这是因为巴蜀人家,有个讲究:作为一个长辈,多半是不会亲自去请晚辈的。   看来,   这个王氏,还是以罗旋的长辈自居呀。   至于说她腆着脸皮,过来请自己“回去”过年。   其实站在王氏的角度来说,这事儿,于情于理,她真还说得过去!   罗旋虽说和罗铁柱他们分了家,但无论从法理、还是从伦理上来说,自己和罗铁柱,终究还是属于一家人。   这事儿,王氏干的名正言顺、有理有据……   好算计啊!   见罗旋对自己不理不睬,对于罗旋的这个反应,似乎早就在王氏预料之中。   只见她一推罗小中,   朝着灶房努努嘴,“去,你自己去拿几双碗筷过来。到自个家哥哥家里,你还那么生分,那么客气干啥?   还指望等着哥哥给你拿碗筷、等着吃现成呀,没点家教。”   罗小中闻言,迈步就打算往灶房里去拿碗筷。   “你敢?”   周老三头也不抬,只顾着一边吃肉,嘴里一边含混不清的鼓囊道,“想让我给你松松皮?”   “哟哟哟,好厉害、好了不起的周家三娃子哟!”   王氏嘴里啧啧有声,“我家小新、小中,都是姓罗的。咋就轮到你一个姓周的,跑来干涉咱们的家务事了?”   遇到王氏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人,作为主家的罗旋,是不好开口多说什么的。   丢份!   而在座的三嫂子、张大孃,丁大爷他们,就更不好多说什么了。   要是王氏冲着自己,也来一句,就像刚才她对着周老三说的那番话。   那岂不得闹个大红脸?   等到罗小中拿来2双筷子,王氏凑到饭桌前。   伸手夹起一块“夹沙肉”塞到自己嘴里:“我先替小新、小中尝尝,看看他们能不能吃……   呀,这个夹沙肉做得好,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甜、这么油大的夹沙肉呢。”   9大碗之一的夹沙肉,这道菜是用的巴掌大的肥膘肉,里面夹杂着绿豆糕做成的,上面还撒了一层白糖。   吃上去特别的甜,特别的油腻。   但也特别的解馋。   这种又甜、又油腻的东西,搁在后世,估计不少人都不愿不吃。   但在这个时期,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啊!   吃上一块儿,比吃好几块红烧肉,都还得劲儿。咬一口,滋溜溜直冒油!   王氏嘴里含着一大块儿夹沙肉。   又给罗小新和罗小中,各自夹了一块儿,塞进他们涎水早就流的老长的嘴里……   好在王氏心里,还是有点顾忌。   她也生怕罗旋,会突然和自己翻脸。到时候,虽说罗旋在社员们的议论当中会丢脸。   可王氏自己,却会挨一顿收拾。   精于算计的王氏,还是懂得“见好就收”这个道理的。   所以她们娘母仨人,一人吃了一块儿夹沙肉之后,便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抹抹嘴上的油花,王氏朝着罗旋竖起大拇指,冲着罗小新、罗小中道,“好好学学你们大哥的本事!   咱们生产队的人,全都加起来,大家伙儿吃的那顿饭,都不如你大哥今天晚上,吃的这顿饭值钱。   都不如你们大哥,这般有排面!以后你们两个,可要向你大哥学着点啊。”   王氏一边说着,   一边伸手拉着罗小新和罗小中,走了。   至于过年那一天,罗旋究竟会不会回家团年?   王氏的心中,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只不过……好歹也赚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更重要的是,刚才还得到了3块儿夹沙肉吃吃。   左右都是个赚!   这一趟,没白来!   嘿……   “不要脸!”   三嫂子望着王氏心满意足的背影,故意用她听得见的声音讥讽道,“吃了一块肉,就能肥得了你?   当心油水太大,格老子的,回去拉肚子。山猪不会吃细米糠,吃了就得打标枪!”   罗旋微微一笑:“人的一生吃多吃少,都是有定数的。   福薄之人,今日多吃,来日便没得吃。积福之人,家有余庆。”   王氏闻言,就当啥也没听见。   吃到肚子里的肉,那个实惠,才是实实在在的。   被嘲讽两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己身上又不会少一两肉。   就让她说去呗。   嘿嘿……   彭志坤闻言,只顾直愣愣的盯着罗旋看。   因为他知道,罗旋不是一个爱耍嘴皮子的人。更不是喜欢无可奈何之下,就说一点牢骚话,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之人。   王氏吃了三块肉,这件事情,对于罗旋来说,算的了什么?   于是,   彭志坤压低声音问:“罗旋,你能不能说说,你话里话外,究竟是几个意思?”   罗旋也压低声音回道:“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没有一个外人。我只能说一句,勒紧裤腰带,准备过苦日子吧!”   戴红梅一愣,“大家伙儿也没怎么过个好日子,旧社会那么苦,大家不也熬过来了么?还能有多苦?”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罗旋低声道:“苦到超乎大家的想象!苦到家家户户的狗都被吃光,甚至是连地里的田鼠,活不下去那种苦。”   “啊?!”   大家一惊!   农村大多数人家,家里都喜欢养一条土狗。   这些田园犬聪明、忠诚。   主人有的吃,它们就吃。   要是主人太穷,时常没东西给土狗们吃,这些狗也不抱怨,它们就会自己出去觅食。   有米吃米,没米吃屎。   土狗被主人养得久了,社员们和自家的狗之间,都会有感情。   谁会舍得吃自家的狗?!   但反过来说,如果社员们已经开始杀自己的狗来吃了,那就说明当时的形势,已经恶化到了一种非常严峻的程度!!   易狗而食……   大家被罗旋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   在座之人,除了小草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外。   其余之人,甚至无一不是瞪大了眼睛,张大着嘴。   连伸出去加入的筷子,都停止在半空之中。   太恐怖了!   在场的大伙儿,一时半会还没缓过神来,正在努力消化着罗旋刚才说出来的话中,包含着的可怕信息。   正在此时。   却听见院门“嘎吱”一声轻响。   众人缓缓扭头一看!   却见一个头发乱如鸡窝,上面还零星掺杂着一些秸梗、满脸黑不溜丢,身上衣服破破烂烂。   浑身上下的衣服裤子,脏的都分不清原来的底色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小草瞪大眼睛,稚声嫩气的说了一句:“告化儿?”   丁大爷一愣:“叫花子?”   彭志坤满是疑惑,“不是说人民公社成立之后,大家的生活都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上面不允许出现乞讨人员吗?   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不行,我得去通知大队部,让民兵将他遣返回去。”   周老三见到此人,先是一愣,旋即痴痴呆呆的盯着他仔细看。   片刻之后……   “哥!你咋回来了?!”   “啪嗒”一声。   周老三手中筷子骤然落地,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一下子就朝着那人扑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饿怕了的周老大   周老三猛地扑到那人跟前。   伸手捏住对方的肩膀,就使劲的摇晃,“哥,你咋回事?咋混到这个地步了?”   “别,别摇了,在摇,我就被你摇散架了。”   周老大虚弱不堪的挤出几个字,“我,我饿……”   “快,快去吃饭。”   周老三眼泪汪汪,赶紧扶着周老大往桌子跟前走,“哥,咱吃饭!吃好饭,有9大碗哩!”   周老大,他或许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家!   此时,   他的精神骤然一放松,浑身一下子就瘫软下来。   几乎就是被周老三,和上前帮忙的丁大爷二人,给生生拖拽着,这才艰难走到桌子跟前。   此时的他,竟然连好好坐在凳子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丁大爷和周老三二人,费尽力气,也没法将他扶到凳子上坐正。   “别,别管我,给我盛饭来。我,我就坐在地上吃。快……快点,我……我快饿昏了。”   瘫坐在地上的周老大,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要吃肉……我要吃,吃一箩筐那么多的肉……”   三嫂子已经盛来满满一大碗饭。   伸手在桌子上,夹起一点点炒鸡蛋、和炒在腊肉里面的牛皮菜。   然后将那个如同小脸盆儿一般的海碗,递给周老大,“慢慢吃,锅里还有。”   “不,我……要……吃肉。”   周老大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一边往嘴里缓缓扒拉进去一口饭,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给我拿那碗夹沙肉,还有那碗豆瓣膀过来。”   “不能吃肉。”   丁大爷是经历过好几次饥荒的人,他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只听他柔声劝解周老大:“你现在饿的太狠了,不能吃肉,要不然的话,你会拉肚子的。”   周老大往自己嘴里扒拉了3,5口米饭之后,此时他的精神,已经明显好了很多。   不似刚才那么萎靡不振了。   只听他虚弱而坚定的说道,“丁大爷啊,拉肚子算什么?我哪怕是今天吃、明天就活活拉死,我也得吃肉。   求求你了,给我把肉挪过来吧,我……我没力气了。”   看到自家哥哥的惨状、听到周老大这种扎心的话。   一旁伺候着他的周老三,此时骤然破防!   猛然大哭起来,“哥,我给你吃,我给你吃肉,你只管吃!呜呜呜……要是你愿意的话,在我身上割肉给你吃都成!呜呜呜……”   周老三一边嚎啕大哭,   一边伸手将桌子上的肉菜,一股脑的往周老大这边挪,“哥,都给你吃,都给你吃!   哪怕吃光了,咱欠下罗旋的钱,我替你给罗旋扛一辈子的活、一辈子替你还债也行!你吃,哥,有我呢。”   懂事的小草,此时也乖乖地放下手中的小饭碗。   只见她撒开小短腿,一溜烟的跑到厨房里面,踮起脚在锅里,盛出来一碗蘑菇汤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走到周老大身前,“周大娃哥哥,你慢慢吃,来,给你喝口汤吧。”   “呃儿——”   被噎住了的周老大,抢过那碗汤。   也顾不上滚烫,仰着脖子“咕噜噜”的就往下喝。   喝完汤,急着要往嘴里扒拉肥肉的周老大。   慌乱之中,   他甚至连汤碗拿不了太稳,“咣当”一声,就掉在地上!   好在这个时期的粗瓷大碗,一般都做得比较厚。   那小桌子也不算高。   只见掉落于地的汤碗,“滴溜溜”在地上滚了两圈,竟然还没碎!   七婶心善。   转身进屋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用碎布头、编织而成的坐垫,放在周老大的屁股下。   “来,坐在垫子上吃,地上凉。”   巴蜀省潮湿。   罗旋这座新房的院子,是用石灰、沙子,还有碎瓦片做成的“三合土”。   这种地面不能隔绝潮湿。   周老大如果在地上坐久了,屁股下就是一个水印。   “不了,谢了七婶。”   周老大飞快地扒拉进去半碗米饭,干掉半碗夹沙肉。   此时,   他的精神已经好转了很多。   只见他朝着七婶摆摆手:“我就这样坐着吃,我还要躺着吃!   反正,今天睡觉,我都得抱着这个饭碗睡……谁也别来拉我,别劝我。   你们不知道我……我饿怕了呀!”   “哇——”   向来在生产队里,时常拍着胸脯,吹嘘自己“流血不流泪”的周老大。   此时,   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只见他用大滴大滴眼泪,伴着米饭,就那么飞快地往自己嘴里扒拉:“我还要吃,再舀一碗饭来!”   “行了,一个男人,别整的那么煽情。”   罗旋开口道,“不能再吃了,再吃就会撑死你。”   农村里这种最大的海碗,里面装着的米饭,足足有1斤!   换算成大米的话,起码也有4两米。   这个时期,   农村里面的大肚汉,一顿能够吃掉1斤大米做成的饭,也大有人在。   但人家那是因为能吃,而不是因为饿得太狠。   像周老大饿到这种程度,如果让他吃太多的米饭、塞进去太多的肉食的话。   拉肚子倒是小事。   被活活撑死的事情,大伙儿都听说过……而且,这种悲剧,大家还听说过不少!   周老大一听,罗旋竟然不让自己再吃?   他顿时慌了,“罗旋,罗旋我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点点吃的。我饿,我……我实在是,实在是饿怕了!   我给你做牛做马,我一辈子替你卖命好不好?   求求你了,再给我一碗饭,就一小碗……行不行?”   他说话,之所以这么上气不接下气。   是因为周老大他刚才吃饭,吃的实在是太急了。   虚弱得太久的身体,猛然塞进去太多的食物。   如今周老大体内的各个器官,已经马力全开,正在拼命地消化着这猛然塞进肠胃里面的食物。   以至于,让他说话都喘不过气来了。   虚不受补,当徐徐图之。   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   可在历经了长时间挨饿、已经饿急眼了的人面前,是讲不成道理的。   真正饿到极处,人比野兽还可怕!   罗旋摇摇头,“你给我做牛做马?你他娘的说这些话,是想把我送到台子上去挂牌牌吧?   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我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没点儿逼数?   不能再吃了。   缓一缓,缓上缓上一个小时。我再让你敞开吃。”   周老大,别看他以前被罗旋收拾的过几回,他心中很畏惧自己。   但其实,周老大在罗旋面前,嘴上是根本就、没说过半句服软的话的!   ——这也是一个宁愿站着死、不肯跪着生的狠角色。   刚才他在罗旋面前,竟然说出了“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的这种话来。   其实,   一个是周老大实在是饿狠了、饿怕了,他太渴望能够再吃几碗饭了。   但更主要的是:他没把罗旋当外人,也没法在场之人,看着太生分。   周老大这才敢卸下他身上的硬壳,露出他真正柔软的一面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周老大的恐惧   罗旋不让周老大再吃。   周老三举着那个大如陶盆的饭碗,站在那里、满是心疼的看看自家,那个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哥哥。   再扭头看看端坐如钟、脸上不悲不喜的罗旋。   最终,   周老三抹抹眼泪,还是没敢去舀饭,而是弯下腰,把周老大艰难的扶坐在凳子上。   “哟,慢些,慢些。哎呦,肚子涨……”   周老大一手扶着自己的肚皮,一手摁住桌子,缓缓落座,“唉,这吃饱了的感觉,真好啊。”   “你这么落到这份上了?”   彭志坤点着一支烟,缓缓开口问周老大,“每年出去打野斋,遭遇到了事故的人,最终被乡亲们用门板抬回来、或者是一把烧成灰,装在坛子里抱回来。   这种事情我也听说过,也见过一些。   可咱也没见过,像你这么狼狈回来的人呢!   你这是路上,被别的县市公社民兵刁难了,还是遇到有不法之徒算计你了?嘶……这不可能啊。”   周老大出去的时候,有正兴大队给他出具的身份证明、出行证明。   按照道理来说,别的县市的民兵们,是不会扣押周老大、更不会刁难他的。   他就一苦哈哈,刁难他也没意义。   按照规定:作为生产队社员的周老大,只要他身上有出行证明、身份证明。   走到哪个公社的大食堂里去,都是可以免费吃饭的。   如此一来,那些民兵刁难他干什么?   留他下来吃饭吗?   真正的管的紧,还等到再过上3、2个月。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粮食形势将变得非常的严峻、大规模的饥饿蔓延在全巴蜀省的时候。   需要到了那个时候,   各地才会收紧正册、严禁人员私自流动。   “唉……”   周老大叹口气,“原本在修路的工地上,吃的还好,工钱也还可以。   只可惜啊,   咱命苦,遇到了黑心的工头,那个狗曰的说话不算话!   我和他早就预定好了,按照多劳多得给我发工资。”   “报应啊!”   周老大苦笑一声,“结果,那个黑心工头……”   罗旋冷冷一笑,“结果,工头踩在一块石头上,脚下一滑……嗝屁了。”   “咦,你怎么知道?”   周老大满是诧异的扭头看着罗旋,“你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你怎么知道的?”   罗旋道,“而且猜的没错的话,那个工头,还正好是来你们负责的那一段土方工地上,失足掉落悬崖的吧?”   周老大脸一白!   旋即他的脸色变得通红,缓缓低下头去,不敢再与罗旋对视。   在这个时期,   像修建联通两省公路,这么大的工程。   所有的费用,都是提前计划好的、早早就拨付到位了的。   是不存在拖欠工钱,这种事情的。   因此说那个工头因为克扣周老大的工钱,而造成周老大心怀怨恨、最终对工头下了黑手这可能性。   几乎没有。   都是上面拨的款,谁该拿多少工钱,都是根据“记工员”手上的出工记录,来发放工资的。   工头只是核实大家的出工情况、平常监督一下大家伙儿干活。   他的手头上,并不像后世的包工头那样,同时还掌管着财务。   所以,工头没有理由去扣谁的工钱。   那个工头错就错在:他当时听到周老大的建议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多、快、好、省”这个念头。   一冲动之下,工头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点头,结果工头把他自个脑袋,给点成了一团碎渣……   周老大错就错在,他提出来“多劳多得,分包干活、按照工程量来结算工钱”这个策略。   这个办法是好,可它不符合工地上的规矩!   工期是计划好的。   大家每天的工钱到底发1块钱3、还是1块6,是有定额的、有规章制度的。   别人干一个月下来,才拿40多块。   而周老大带领的那一帮子人,却能拿90块钱。   同样都是在工地上出力。   同样都是抛家弃子,出来挣点血汗钱。   到了发工钱的时候,别人就会想:凭什么??!   而且工头往上面报账的时候,财务和出纳,她们根本就没法做账。   那是严重违反,上级既定的工钱发放制度的!   超前一步,是天才。   超前别人好几步,那绝对是疯子!   就像原始社会,大家都穿着兽皮蹲在山洞里,啃着连毛带皮的生肉的时候。   谁要敢在那里耍手机、喝可乐吃汉堡?   他脑袋上,铁定会挨上一棒子!   敲不死他!!   既然他让大多数人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是理解不了。   既然那个人,给大家造成了疑惑、带来了大麻烦。   解决不了麻烦,还解决不了他?   把他敲死了,大家就不再疑惑了,继续快快乐乐的啃生肉。   那不香吗?   但周老大,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他只是坐在那里,沉迷于自己的思绪当中。   嘴里不停的叨叨:“太黑了。我带着兄弟们,辛辛苦苦干了那么久,到了最后,却拿着和别人差不多的工钱……”   周老三怜惜地上前,拍拍他大哥的肩膀,“哥,你不是好歹还拿到了工钱吗?那你怎么……”   “丢了,全他妈都丢了!连铺盖卷都丢了。”   周老大叹口气,“我们拿了工钱,各自背上铺盖卷,爬上一辆通往江内市的火车。”   “好几十号人呢!全都蜷缩在敞篷的铁皮车厢里。”   “上面又没个顶子,火车开得又快。那一跑起来呀,冷的大家都打摆子。”   “大家伙儿实在是冷得扛不住,我们就把所有的铺盖卷儿,搁到一块儿。”   “也不管事人摞人了,还是被子压着被子了,反正就那么挤成一大堆。”   “跟生产队保管室里,装粮食的麻袋也似的,摞的老高。”   周老大艰难的说道:“等到车过了江油,火车会往山城那边拐,不顺道。”   “等到我跳下火车,忙忙乱乱中,却看见自己的铺盖卷不见了。我所有的工钱,都是塞在枕头里面的。”   周老大狠狠地唾了一口,“哎,好在我出去之际。罗旋还给了我20块钱。   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要把钱缝到衣领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亏得罗旋有远见,要不然的话,老子恐怕就得饿死在路上了。”   丁大爷闻言,   深感意外,“那你身上有证明、有钱,走到哪个生产队去吃饭,都是一样的。   走一路,吃一路,慢慢走回来就是了,怎么能饿得死你?”   “我还有个锤子的证明,还有个铲铲的钱!”   向来胆大包天,做事心狠手辣的周老大。   此时他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一股惊惧之色!   “你是不知道啊,那边的村里,都没多少人了。   留下来的那些家伙,他娘的,这些人看见老子来了,就跟看见一头两条腿走路的肥猪差不多!”   周老大扭头,满脸哀求的看着罗旋,“能再给我一碗饭吃吗?”   罗旋点点头,“老三,去盛饭。”   “再用一个竹筒,一个大大的竹筒,给我在里面把饭灌满!”   周老大吩咐他弟弟,“我今天晚上要抱着这个竹筒睡。   不!   以后我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抱着一筒粮食睡。要不然,老子这心里啊,实在是踏实不下来……”   在场之人。   满脸不可思议的听完周老大的诉说。   此时,   大家伙儿齐齐对视几眼,心中都是猛然一咯噔:要糟!   罗旋先前说的,恐怕又会成真…… 第二百八十七章 年底见高下   无论开心还是不开心。   不管是愁年关,还是喜迎新年。   春节的氛围,终究还是遮挡不住,弥漫在所有的山村里。   家家户户,破旧的门板上都贴上了一块儿鱼尾巴,这也是农民们寓意着年年有余的、一种美好的期盼和愿望。   而城镇职工家的大门上,则倒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那个福字下面,不但写着这些职工们供职的单位名字,而且竟然还戳着单位上的公章。   这就代表这这些人家。   人家是吃国家粮、是有工作单位的人。这代表着一种骄傲,同时也体现出了单位上对职工们的关怀。   只是,   红纸上面,再盖上一个红头公章,要想看出那个盖章上的字,着实让人有点费劲。   虽说工农都一样,都是主人。   但工人职工,隐隐之中,还是要比修地球的农民要牛那么一丢丢……   要不然,怎么说工人是大哥呢?   因此,职工们大门上贴的那个福字,和上面盖着的代表着一种身份和地位的公章。   倒也符合低调而奢华的内涵。   看不清,但也让人看得懂。   不张扬……挺好。   等到腊月28,狩猎队的大部分成员,扛着大包小包的猎物,都回到了正兴生产队。   他们将这些肉食,统统放到大队部之后。   哑巴、龚贞刚、李述怀他们领到一份,正兴大队发给他们的慰问品之后。   便各自回家,陪家人过年去了。   腊月二十九,   罗旋起了一个大早。   原本自己是打算陪陈晓端,一起回到小老君山去过年的。   正兴大队的老支书,和大队长廖先明,他们说是过完年,还有事情找自己商量。   这就导致罗旋,只能把陪同陈晓端回小老君去过年的任务,交给了不愿意在生产队里露面的周老大,和邱小刚二人。   周老大这家伙,自打他从工地上回来之后。   还欠着生产队里一大笔“劳务管理费”、身无分文的他,拿什么钱去和生产队算账呢?   周老二的手头上,倒是有一笔钱。   他在采砂厂里面,辛辛苦苦的打熬了一个多月。   再加上又在狩猎队里面,跟着大家伙儿餐风饮露、跑上跑下的,很是辛苦。   罗旋过年之时,给了他120块钱的分红和工钱。   其实,   这一笔巨款,足够周老大用来和生产队结清账目了。   可当他跑到生产队的食堂里面去看了一眼,瞅了瞅大家伙儿所吃的东西之后……   嘴一撇,周老大撒腿就跑!   据他私下里和罗旋说:让我交上那么多钱,然后花钱去买天天饿个半死,   我他娘的……图个啥?!   自此以后,   周老大算是彻底断了修地球的心,从此一心一意的跟着罗旋厮混。   叫来邱小刚,罗旋将他拉到一旁,悄悄塞给他一支火铳。   “你一定要保护好陈老师。只要有人敢对她图谋不轨,不管是谁,你只管给我弄!”   罗旋吩咐邱小刚道:“还有,你在小老君生产队的姐姐、娘。   她们那边的事情,我基本上已经替安排好了。   如果那边再有什么新的困难,你告诉我就行,其它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掺和。”   邱小刚嘴一撅:“我不管!只要谁敢欺负我姐姐、我娘。还有,谁敢欺负你,哼,我就崩了他!”   罗旋扇他一巴掌:“那边的人,多半都是好人,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   还有,你还小,别冲动。有些事情你处理不好。   你这一次进山过年,在此期间,你好好的保护好陈老师就行。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管。”   邱小刚哼了一声:“你不是跟我说过,活在这个世界上,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都保护不了,那不岂不是活的不如狗?”   罗旋却轻轻踢他一脚,“你这是不听话是吧?知道,跟我犟嘴了?”   “哦,知道了。”   邱小刚把火铳塞进自己的裤腰带里,“放心吧,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好陈老师的。”   这个时期,   生产队的社员们手中,尤其是像巴蜀省,这种山区比较多的地方。   社员们的手里,其实还有不少这种小土炮,上级对心知肚明,但也是默许大家这种做法的。   送走了周老大和邱小刚,罗旋便转身去找彭志坤。   去年的时候,自己曾经和姬续远拿出来一笔钱,鼓励社员们在田间地头、荒坡山地里面,种了大量的野山芋。   这个时期,   社员们,其实根本就不稀罕种植野山芋。大家虽然知道山芋口感还行,勉强也能果腹。   可没有经过改良的山芋,产量实在是太低了。   再加上生产队,哪怕让大家出去“低效率”的干活,也不会让大家闲着。   社员们原本就吃的不是太饱,一个个的,干活的时候,都很顾惜自己的体力。   要让他们费心费力的、去种植那种手指头粗的野山芋?   这让社员们心里,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要不是因为有生产队长彭志坤的命令,再加上姬续远、还有罗旋,给了大家一点补贴的话。   这些社员们,根本就不会去漫山遍野的种植那玩意儿。   现在已经是年底,那些去年种下的野山芋,其实也到了该采挖的时候了。   只不过,现在大家伙儿一天喝两顿粥。   社员们干完活生产队安排的活,宁愿蹲到地里面去晒太阳,他们也不愿意跑到山上去,把野山芋给挖出来。   挖出来,又能干啥?   反正家里面又不让生火做饭,能看不能吃,谁都没那动力。   要是遇到那些胆子小、做事极其谨慎的社员。   哪怕到了晚上,别人唆使他到山上去挖山芋。   他也绝对不会去的!   侵占公家财物?   那还不得吓他们个半死?!   还别不信这个时代,宁愿饿死,也不敢乱伸手的人还真不少。   罗旋这是打算去找生产队长彭志坤,趁着生产队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   放五天新年假的时候。   准备让大家伙儿,大年初二拜完年。   从初三开始,就组织人手将那满山遍野的野山芋,统统都挖回来。   然后生产队里,再组织一些壮劳力,给予他们一些工分、和现金补贴。   把这些野山芋,全部做成淀粉,好好储存起来。   以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困难时期。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很差。   往往在这个时候,就要需要有人站出来,给他们指明方向、亲自带领着他们去干。   要不然的话,大家都觉得那些野山芋,与自己无关。   到他们真正开始、意识到这些救命粮食的重要性的时候。   恐怕又架不住别的生产队的社员们,组团过来争抢了。   别人不知道,但罗旋心里,可对此清楚得很!   等到别的生产队的社员们,一窝蜂地涌过来,动手争抢这些野山芋的时候。   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们都是同属正兴大队的!   我们同样也是正兴大队的社员,凭什么你吃的,我们就吃不的?   咹,你们还有没有点集体观念了??   这倒好,   反倒变成6生产队的社员无理、反倒把彭志坤,给说的一无是处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但却又让人解释不清的现象:要让本生产队的社员,私自上山去挖野山芋的话,他们会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是在侵占集体财物。   而大家伙儿组队去别的生产队、去抢别人的救命粮的时候。   他们又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所以,   罗旋打算趁着这个难得的假期,赶紧组织人手,将让满山遍野在野山芋给挖回来。   然后赶紧做成淀粉,存放到保管室里去。   等到粮食归了仓之后,别的生产队的社员们,要想再过来抢夺的话。   那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生产队里的民兵,在山上开枪,那是会犯错误的!   可要是在保管室里动手,却是功劳一件……   同样一件事情、同样一种做法,却会引发不同的结果。   方法整对,事半功倍……   “铛铛铛!”   彭志坤敲响了挂在村口、桂花树下的那一截铁轨,“大家集合!开会啦,开会!”   “咋的,队长,你还要跟每家发上一只鸡,还是一条鱼呀?”   “哟,生产队长大人,过年召集大家开会,这是准备给大家伙儿,发年终福利呢?”   原本,   大家今天都在家里面,开始准备年夜饭。   却突然听见队长在召集大家开会,大家伙儿的心中,不由都有一丝不满。   嫌耽搁了自己干家务活。   但上头有令,大家又不敢不来。   所以等到社员们三三两两的、开始往桂花树下聚集的时候。   嘴里面都在纷纷抱怨:“娘的,好不容易歇息了一天,又开这个是哪门子会?”   李四婆道,“反正不会是好会!说分钱?生产队去年的效益,还真不咋地,而且,昨天不是已经分过红了么?谁敢指望,队里还会给大家伙儿分钱?”   周大爷嘴一撇:“是啊,一算账,老子还要倒贴7块3角6分钱,给生产队的公账上哩。”   丁大爷对他不屑一顾:“你天天都泡在马尿桶里。手头上有3毛钱,都要吃光花尽。哪一年生产队年底算账,你不是倒欠户?   虱子多了不痒,反正你欠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周大爷嘿嘿一笑,“你不懂。这叫千有万有,都不如自己肚子里有。”   平日里,生产队长彭志坤召集大家。   只要一敲钟,社员们几乎在十几分钟之内,就能聚齐。   那是因为,社员们每天出工,早都养成习惯了。   虽说每户社员家中,都没有闹钟,更没有手表。   但大家体内的生物钟,早就调整的的适应了那个节奏。不用谁教,大家准时准点都会醒来。   但今天。   彭志坤敲钟,来的有点突然。   以至于足足耗费了半个多小时,才将所有的社员给召集到了一起。   “干啥呢队长?”   三嫂子在围裙上擦擦自己的手,噘嘴道,“老娘好不容易歇一天,正在家里忙活呢!你敲……敲的老娘差点闪了腰!”   “哈哈哈——”   “三嫂子,你到底在忙啥呢?别过年好不容易吃一顿好的,又给消耗进去了哇……”   “人家三嫂子,比咱吃的好!别拿你家那几斤粮食,去和人家三嫂子比……”   “也是哦,好像跟着罗旋亲近一点的,人家家里好像都有货……”   啊——   众人聊着聊着,猛然明白过来一个道理:是啊,好像和罗旋关系走得近的人。   今年过年,人家家里都算得上是肥的流油了!   我靠!   这是啥道理?!   大家伙儿暗地里对视一眼,心里面不约而同的都闪过一个念头:不行,明年,老子也得跟着罗旋混…… 第二百八十八章 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样使唤   过年了,大家伙儿好不容易歇口气,却又被生产队长给临时召集起来。   社员们心里,对此本来就有怨气。   当他们听说,彭志坤居然要求大家伙儿大年初三,就要出工上山去挖山芋……   这下子,社员们顿就时炸了窝!   “哎,我说彭志坤,你这种整法,恐怕不得行咯!”   率先跳出来表示强烈反对的,是周大爷。   “你没看见饲养室那两头驴,人家这几天都不用拉磨呢!你这样使唤咱,还能行?”   他原本打算大醉三天,也好在家里摊手摊脚的躺几天。   到时候,   有新娶的娇妻叶二娘,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拿到自己的床前。   刚刚打酿出来的苞谷酒,让那两个后妻带来的娃,轮流给自己盛上来。   虽说吃的不怎么好,喝的也是最低劣的酒。   可那个谱,摆的舒坦啊!   皇帝又能咋地?   大不了他吃的是白面馍馍、啃的是酱牛肉大骨头。   咱吃的是玉米窝窝头、啃的是猪骨头呗……区别不大。   生产队的社员们,平时做什么事情都喜欢从众。   一旦有人率先跳出头,立马就有人跟随。   也不管对与不对。   没办法,大家伙儿多半没文化,更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平日里,社员们算计点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的倒是拿手。   但要让他们去思考一件事情的对错的时候,那就相当的费劲了。   既然想不明白。   大家伙儿就懒得去想,干脆就跟风算了!   现在周大爷既然已经跳出来了,那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什么欧七婆那些人,也就跟着猖狂起来:“就是!彭志坤啊,你身为生产队的干部。   平日里,咱是不是很听你的安排?   这过年过节的,你也不让大伙儿们休息上几天?   我就想问问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彭志坤冷哼一声:“你听我安排倒是不假,可我想也想问你,你出工之时,真的出力了吗?”   “呀,我咋就没出力了?我干活锄头没抡圆、还是箩筐拖着地走的啊?   我这么积极干活的一个人,你竟然这样说我?!”   欧七婆一跳三丈多高,“你身为一个干部,也不能污蔑群众们是不是?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婆娘的声音又大,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丰富。   完全是一副苦大仇深、深受欺凌的义愤填膺模样。   这下子,群情汹涌!   不少婆姨们纷纷跺脚,跳起来指着彭志坤就骂:“你这个队长,当的是个球!   人家的队长,都是想方设法维护自己生产队的社员。   你倒好,都恨不得把我们当驴人使,是不是?”   另一个婆娘也跳起来煽情:“大家伙儿说说,我们干活,谁没出力、谁会偷懒?   咱当了一辈子的农民,难道还不知道谁糊弄土地,土地最终就会糊弄我们这个道理?   咹,他这个水平,当这的是个啥队长?咱们去找大队里的干部来评评理!”   彭志坤先前这句话,杀伤面确实有点儿广。   打击的人,确实有点儿多。   生产队里社员们干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大家心里都有数。   大哥不说二哥,一个个的都差不多。   好歹不能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呀,要不然大家都被扒的光溜溜的。   得多冷啊!   就像姬续远刚刚一来到生产队之初,他那是甩开膀子猛干活!   可过不了几天,他自己的身体受不了不说。   同时,   姬续远也把所有的社员们,几乎都给得罪了一个遍!   大家伙儿背后。   都在发泄着他们对姬续远的不满之情:就你能、就你狠、就你有本事,就你会往前挖?!   咱排成一排,不急不慢的。   一边聊着天,一边开着荤素玩笑,然后大家伙儿慢慢的往前挖地,多和气。   所有人都挖得慢,能咋地?   工分是会少你一分,还是会少记你一个工?   锄头明明能够挖下去三寸的,你干啥要挖上一尺?   那个地球,遭得住你这样掏不?   好在姬续远身份不凡,出手又大方,对人又和气。   再加上他身上那种股久居上位的王八之气,还是挺能镇得住场子的。   如若不然的话。   估计姬续远那个茅草屋,晚上被人扔砖头都有可能……   人群之中,   李四婆被那些婆娘们一煽情,也是热血上头,正准备要挺身而出,积极加入讨伐大军当中。   但却被她身边的王氏,给轻轻拉住了,“别蹦哒,先看看再说。”   李四婆扭头看一眼王氏,“咋,你害怕啦?他就一个生产队长,我怕他个屁!”   王氏摇摇头,   压低声音,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凑近李四婆的耳朵旁低声道:“平日里,彭志坤督促着我们干活,咱们干活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是今天才知道的吗?   你何时见过他,说出一句刻薄话来?”   “咦?你说的还真有道理哦。”   李四婆猛然一惊,“那他是不是昨天晚上去吃席,罗旋给他灌的猪油太多了?这家伙被蒙了心。”   王氏那张毫无一两多余的肉的脸上,露出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来:“依我说呀,罗旋给他惯的不是猪油,而是馊主意。   咱等着吧,我估计这跳的最欢的这几个憨婆娘,她们要倒霉!”   李四婆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氏两眼。   其实在生产队里,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王氏这次主动向李四婆卖好,   这也是她在生产队里,与别人多年的斗争当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宝贵战斗经验:   如果能够不花一分钱,就能够做一个顺手人情的话。   这种事情,一定要多干!   要抓住一切机会,大干特干好好干!   王氏在罗旋手上,倒是没怎么吃过亏。   但自从王氏,历经了上次放电影那件事之后,善于总结斗争经验的她,回到家中好好反省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才品砸出一点味道来……   仔细想想,   自从罗旋分家出去、独自撑门立户之后,但凡生产队里,与罗旋做对的人。   他们的最终的下场,都很凄惨。   竟然无一例外!   因此,   如今的王氏,已经比起以前要学聪明了不少。她在行事之前,考虑的也更加的周全了很多。   李四婆和王氏,躲在人群后面咧着嘴、准备看热闹。   前面一帮婆娘,则依旧在那里跳脚指责队长彭志坤:说他不体恤群众,不关心社员。   说彭志坤为了自己出风头、挣表现,非得把大家伙儿当牛马使唤……   “铛铛铛!”   彭志坤有点被骂急了。   任谁成为众矢之的、似乎自己是过街老鼠一般,也是淡定不了的。   站在桂花树下的石台上,彭志坤狠狠地敲了敲那截铁轨,“安静!听我说!”   欧七娘冷哼一声:“安静个嘚儿!你向老娘身上泼污水,还不许我说上两句?”   叶二娘赶紧补刀:“就是,你当干部的都不注意影响,还不让我们群众说了?”   彭志坤也不管形象了,厉声大喝一声:“这一次去挖野山芋,属于义务劳动。生产队里不给记工分!”   “一个工分,以前是8分2厘3。但现在一个工分才几个钱?3分7厘5!”   叶二娘讥笑道:“干上一天,就算记个满工10个工分,才挣3毛7分5。   那还是家里的壮劳力,才能挣得来的。   像我们这些婆娘,才记8个工。累得老娘这条小蛮腰都快断了,一天才挣不到3毛钱!   挖野山芋那么累,得多吃一碗饭,身体才能顶得住。   分上点野山芋,却浪费半斤米,彭志坤啊,你是不是当我们傻?   费米不说,而且还耽搁我们过年去走亲戚串门、耽搁老娘回娘家。   咱们这些苦命的社员,损失这么大,现在生产队里,竟然连这一点点工分,也舍不得给??   我……老娘给你去干个铲铲!”   欧七娘一捏叶二娘那个“小蛮腰”,嘻嘻哈哈笑道:“就你这个冬瓜腰,还学人家啥柳叶片子哩?告诉你,咱以前当大姑娘的时候啊,那腰肢……啧啧啧,才叫一个细!”   生产队里的老娘们儿,一旦开启黄色话题,那是没完没了、越说越不像话!   彭志坤见状,   赶紧开口阻止这帮子婆娘插科打诨,“我现在给大家说一声,这次上山挖野山芋的章程,大伙儿都好好听听。”   “一来呢,这一次提前出工,是不符合国家统一的放假政策的,所以生产队的工分,就不记了。   二来呢,由于现在是春节假期。考虑到大家伙儿的情绪、和实际困难,   因此   生产队给每一个工,每天补贴1角2分钱。”   欧七娘闻言,顿时不以为然的笑道:“哦哟,你那1角2分钱好大哟。   是不是米帝那种绿票子?用来擦屁股还差不多。”   其实生产队里这些婆娘,她们哪知道什么米帝、还是白兰地?   她们只知道黄麻地里挺好、只知道油菜地里往里钻,进去可以脱裤子……解手。   像欧七娘、叶二娘这些人,她们对外界的了解,顶大也就是通过宣传画,或者是偶尔看上一会电影。   自己都穷的一屁股两肋巴,还嘲笑绿票子不值钱……   彭志坤站得高。   环视一圈,冷眼旁观之后,这次开口道:“还有,这一次出工,大家论挖的芋头多少,除了生产队里给的补助,额外还有一笔奖金!”   奖金?!   所有的社员们闻言,顿时愣在原地。   在生产队里,大家伙儿不是没听说过奖金这个词儿。   可那是针对人家有单位的、吃国家粮的那些人。   他们才是偶尔会有一些奖金。   作为一名生产队的社员,干多干少,只要出工一天,工分都是固定的。   哪有什么奖金一说?   “奖金……队长同志啊,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忙着回去炖鸡汤了啊。”   杨三儿喜欢开玩笑,   只听他半真半假的问道:“那彭队长,你倒是给大伙儿具体说说,这个奖金,是怎么一个章程?”   彭志坤道,“奖金并不是生产队账面上的钱,这是由热心的群众罗旋捐献出来,用于支援咱们生产队里的农业建设的。”   现在的罗旋,并不是生产队里的社员。   因此,   罗旋给正兴6生产队一笔钱,用来奖励大伙儿过年加班。   就这笔钱只能说成是捐献。   在生产对比里,个人是不能说“捐赠”的,只能说“捐献”。   其中暗含上下、尊卑,也可以理解为是个人为重、还是集体为重,这个原则性的问题。   “这笔奖金的发放,现在大队、包括我们生产队里的干部们,还没有制定出来一个具体的方案。”   彭志坤环视众人:“所以,大家伙儿也别问那么详细……问我,我也不知道。”   “但肯定是有的!”   彭志坤话锋一转,口气变得有点严厉起来,“这一次,在假期里加班,让大家伙儿去挖野山芋。   这个任务不是强制性的,大伙儿可以自行决定去、还是不去!   但是!   如果没有参与这次挖野山芋的社员,到时候,分野山芋淀粉的时候,每个人只能分到3斤。”   丁大爷问,“那万一挖到的野山芋多,那参与了这次劳动的社员,岂不是会分到更多?”   叶二娘一撇嘴:“曰哄谁呢?挖半亩坡地,顶大也就能够得两箩筐山芋,怎么可能分到多少?”   “是!多劳多得,不干活的人,只分最基本的口粮淀粉。”   彭志坤道:“大家这次出工,基本上是属于义务劳动。   因此谁出力最多,谁就分得最多,这是合理的、也是经过大队部领导们同意了的。   大家伙儿都说说,初三开始出工,你们愿意不愿意啊?”   大家伙儿一听。   人群之中,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嗡嗡”直响!   多劳多得?   大家不是说好的:同吃同住同劳动。   无论日子好与坏,有肉一起吃,有树皮大家啃么!   习惯了把帐揉到一块儿算的社员们。   这下子,就有点蒙圈了。   这笔账,各有各的算法呐,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以统一。   有人愿意好好休息几天,去走走亲戚。   有人想博一把,反正是闲着是闲着,能挣上几毛钱是几毛钱。   而更多的人,则是在犹豫观望:毕竟去挖野山芋,挺累人的。   自己付出汗水、干那么繁重的体力劳动,却只挣回来那一点点补贴,和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的奖金……   收获和付出,一时间不太好计算的清楚。   这就让大多数社员们,不太好下决心呐。 第二百八十九章 自救之人才值得救   站在台上的彭志坤见状,不由冷哼一声。   果然还是罗旋说得对!   这些家伙,遇到该他们出力的时候,各自都有一把小算盘,打的那才叫一个顺溜。   其实,   这一次挖野山芋的具体章程,全部都是罗旋制定出来的。   所谓的“义务劳动”,加上并不确定金额的奖金,这些举措暗中隐含着深意:准备考验社员们是不是有集体意识、看看他们也不愿意为别人付出……哪怕仅仅是付出一点点!   一个不愿意为别人付出一丝一毫的家伙。   反过来别人又凭什么,要为他付出呢?   还有一点:罗旋这是准备让生产队的社员们,选择站队的意思。   如果有的社员,敢赌一把罗旋那笔奖金,愿意不计较个人得失、去集体出力的人。   那他这一次,就能得到很大的好处。   而那些斤斤计较,小算盘打得乒乒乓乓响的人,这一次,可就要吃大亏啰!   或许出了力的人,他们分到的淀粉,也不会比那些没出力的社员多多少。   可要是再过上两个月,哪怕仅仅只是多出来2斤淀粉。   或许就意味着,可以让人活下去……   最终。   生产队有70%的人,选择了同意初三出工,上山去挖野山芋。   而欧七娘、周大爷两口子,还有其它一些实在是太过自私自利的社员,则选择了去走亲戚、去逛大集看热闹……   让人意外的是,   这一次,王氏竟然指使罗铁柱也报了名,让她家男人作为代表,也去参加生产队里的义务劳动。   不仅如此。   在王氏左一脚、右一脚的踢打之下。   罗小新,和罗小中两个小屁孩儿也被,王氏给派到了出工的行列当中。   按照她的说法:这两个孩子虽然小。   可在地里面帮着捡拾一下山芋、抹一抹上面的土、帮忙抬一下箩筐   总可以了吧?   确定好了初三上山干活的事情,大伙儿这才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各自回家,准备明天的团年饭去了。   望着社员们远去的背影,生产队长彭志坤神情凝重:明年过年的时候,这些人里面,究竟还能活下来多少呢?   “彭队长啊,到了初三的时候,你可要记得叫我。”   杨三儿也选择了初三出工,他冲着正拿着小本本,记录名字的彭志坤道:“把我写在小本本上,可别忘了!   咱不说别的,就冲着罗旋他愿意贴钱,来让大家伙儿办这件事,咱认为……它就是一件正事!”   张大叔踢他一脚,“平日里干活,你竟是他娘的耍花架子。   这一次,你要想再到挖山芋的队伍里面去混日子,那可不行。”   “不混!”   杨三儿拍着胸脯保证:“我杨三儿是有点儿懒、有点儿滑头。可以说明,我的脑子不傻呀!   人家罗旋,凭啥要自个掏腰包,来呀组织大家去挖野山芋?   罗旋肯定的深谋远虑的!在这一点上,你可别想蒙我。”   杨三儿舔着脸道,“张大叔,你没看过年的时候,你家有鸡有肉,有鱼有兔,我家吃个啥?   咱再傻,也知道跟着谁混才有肉吃,是吧?   要不,张大叔你就接济我2斤肉呗!就当是过年、我给你拜年,你给咱这当晚辈的压岁肉,成不?”   “去你的。”   张大叔笑骂一声:“成,大年初二,你来给我磕个头。我就给你一碗荷包蛋、1角2分钱的压岁钱,咋样?”   这个时期,   生产队里,孩子们过年的压岁钱都很少。   大多数情况下,给1角2分,1角8分钱,或者是2角4的情况,比较多。   七大姑、八大姨,三叔大伯,这么一加起来。   每个孩子顶多也就得个3,2块钱的压岁钱。   如果哪个孩子家里的长辈多,或许他得到的压岁钱,才有可能超过5块。   只有街上那些、有工作的职工家的孩子。   他们压岁钱的单位,才会变成“元”:1元2角、1元8角之类的……   听到张大叔这么一说。   杨三儿呵呵一笑,“我都这么大了,你咋才给我1角2分钱的压岁钱呢?”   “你也知道你大了?咋还好意思,伸手问我要压岁钱?”   张大叔和杨三儿二人,各自打趣几句,也各自回家去了。   彭志坤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着刚才社员们的表现。   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杨三儿他们远去的背影。   如今,   在彭志坤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堵得慌的感觉!   从前看着倍感亲切的乡亲们,现在,在彭志坤的心眼里,总有一种渐行渐远的味道……   彭志坤这个人心善。   他自己也没多少主见。   但自从彭志坤,先前和罗旋聊了一会儿之后。   彭志坤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已经变了……   以前彭志坤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一个生产小队的队长。   那是因为他协助部队,挺进巴蜀西南地区有功。   再加上他在部队里,跟着宣传干事手下,跑了几个月的腿。   在那位热心的宣传干事的帮扶下,彭志坤因此而认识了一些字。   等到部队,准备追击锅军残余势力南下的时候。   当时正准备入伍、成为一名正式的战士的彭志坤,却恰好大病一场。   彭志坤没跟得上部队,痛失往缅泰追击敌军的机会,因此而没能成为一名光荣的战士。   最终回到生产队里的他,就被上级任命为6生产队的队长。   彭志坤这个人的脾气,其实非常的很温和。   他对于生产队社员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些“不太好”的特质,深感厌恶。   但又无可奈何。   传承千年的少力根性,绝非只认识2,300个字的彭志坤所能改变的了的。   因此,   平日里生产队长彭志坤,他宁愿去采石场里,和那帮子卖力气的石匠们一块儿干活。   也不愿意跑到地里去,和那帮出了工、但不怎么出力的家伙们扎堆。   彭志坤站在石台上,正在仔细记录。   此时罗旋却晃晃悠悠地,从墙角处拐了出来。   伸手拍了拍神情凝重,眼眶中甚至含有泪花在滚动的彭志坤:“表叔,别难过了。   其实……历来都是这样的。   只是我们大家,心存对美好事物的渴望,不太愿意去面对它、甚至会往上面涂上鲜丽的颜色。   以便让我们过得更加的美好。   就像用泥土夯成的土墙,历经了多年的风吹雨打之后,变会的坑坑洼洼、丑陋无比。   因此我们喜欢在墙上抹上石灰,以遮住那些土墙本来的样子罢了。”   彭志坤叹口气:“这件事情,你多帮忙啊,能帮助乡亲们一把是一把吧!”   罗旋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先前自己去找彭志坤的时候。   以前在彭志坤面前,自己多半都是打哈哈、说好听的话,说一些积极、阳光的事情。   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没必要再去加重彼此心里的负担。   见面的时候开个玩笑,打趣几句,尽量说一点开心的事情,让大家哈哈一笑,也就完了。   但这一次,罗旋却破天荒的和彭志坤聊得很深。   没办法。   形势逼人,时间紧迫。   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如果自己能够取得彭志坤的支持,和配合的话,那以后做起事来,就会方便很多。   聊了半天,彭志坤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紧迫性。   于是,   彭志坤放下他作为一个生产队长,和长辈的矜持,开口向罗旋求助。   救人肯定是要救的。   但这一次,罗旋提出了一个原则:只救那些愿意自救的人、那些愿意为集体出力的人!   由于资源有限,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   总归要有一些取舍的。   这个筛选的过程,将会很艰难、很痛苦。   但也只能如此。   谈完出工的事情,彭志坤对罗旋道:“罗旋,今年你是一个人过年,要不,到我家去过年吧。”   罗旋嘿嘿一笑:“丁大爷,张大叔,他们都叫我去他们那里过年。   去了东家、不去西家,总归不好,所以我就一个人在家过吧。”   彭志坤笑道:“那……反正现在提倡树新风。干脆我们带上东西,都去你那里团年,过一个新式年算了!”   “好啊。”   罗旋也笑,“咱来个过年互助组?”   彭志坤一扫先前心中的阴霾,哈哈大笑:“对!过年互助组!”   前几年,   农村里先是实行的“互助组”。   也就是大伙儿自由选择,看看哪几户社员组合在一起,在进行农业生产的时候,大家互相帮助、共同帮忙种地。   你家壮劳力多、他家有大牲畜,而另外有人家里有梨耙。   像这几户人家组合在一起,就可以优势互补、取长补短。   互助组之后,才是“农业初级合作社”阶段。社员们拿家里的大牲畜、大型一些的农业器械入股。   到了年底,   大家根据公分来分红之外,还可以额外得到一份大牲畜,或者是农业机械的分红。   而在发展到后来,就进入了“农业高级合作社”阶段。   到了这个时期,大家都只挣工分,所有的大牲畜和农业器械,都是收归集体所有的。   而现在,   到处已经进入“人民公社”阶段。   社员们吃饭不要钱,上学、看病都不要钱。   甚至生产队里,还有“保育室”,社员们出工去了,他们的孩子都可以由保育员来统一照顾。   刚才彭志坤,和罗旋两个说的“过年互助组”,也就只能两个人之间说说。   这种话,是不能传到外面去的,要不然这就叫“走回头路”。   后果,很严重…… 第二百九十章 大年夜   今年过年,   丁大爷、张大叔、彭志坤,连同罗旋,都过了一个很特别的年。   丁大爷提过了2只鸡,张大叔拿过来3只鸭,彭志坤提过来1只大鹅。   而周家两兄弟,则提过来几条鱼,还有一颗、也不知道他们上哪去弄回来的猪头。   生产队的池塘,在年前已经捕捞过了,每一户人家都碰到了几条鱼。   只是罗旋现在,已经不属于正兴6队的社员了,所以没资格参与分鱼分肉。   因此,   周老二、老三两兄弟,才把他们分到的鱼,全部给提了过来。   有宴席就必须要有鱼,不管爱吃不爱吃。   除了鸡鸭鹅,大家还把家里的肉,都统统拿到罗旋家里,男男女女一起动手做年夜饭。   而戴红梅和易阳小两口,因为要陪着戴红梅她爸妈过年,所以这次,他们没有来参加过年互助组。   过年很累,但大家也很快乐。   毕竟春节是所有的传统节日当中,节日气氛为最为浓烈的一个佳节。   腊月二十九打扫屋子、着手准备年夜饭的前期准备工作。   亲戚朋友多的人家,还要裁剪红纸,做几个简易的红包。   以便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好给给自己家孩子发红包,以图个吉利,也好让盼望已久的孩子们高兴高兴。   家里有老人的社员,会早早地把年终生产队分下来的那点钱,拿出其中一部分,塞到自家老人的兜里。   这笔钱,一个是当作孝敬老人的。   另外一个就是,等到大年初二开始,陆陆续续的,就会有晚辈们来给家中的老人拜年。   到时候,   这些挣不了钱的老人们,兜里才有货。才能掏出钱来,给晚辈们发红包。   按照巴蜀省农村的风俗,亲戚来串门儿,顺带带着他们家的孩子来拜年年。   这些礼节,一般都是从初二才开始。   而大年初一,大伙儿是不串门的。   大年三十这一天,罗旋和大伙儿整整忙了一天,这才吧年夜饭备好。   饭桌上。   盘子摞盘子,碗叠着的碗。   足足有20来道菜,将原本就不大的桌子,给塞得满满当当!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今年在自个儿家过年,这一顿年夜饭的丰盛程度。   放眼在整个红星公社,都找不出来几家来。   ——城里人除外。   就这桌子上的20来道菜,只能跟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比。   而人家那些住在街上的公家人,尤其是家里上班的公家人多的家庭。   就这么一桌子菜,他们还是置办的起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丰盛的一顿年夜饭,其实也架不住大家伙儿放开来吃。   在座的丁大爷、张大叔,彭志坤,还有周老大这些人。   就没有一个战斗力差的家伙。   甚至连七婶、张大孃,周老二他们,都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一个人干光4,5碗菜,都不带抹嘴儿的。   这个时期,大家平时普遍缺乏油水。   遇到大肚汉,一个人能吃掉三碗豆瓣膀,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知道,   一份豆瓣膀,需要8两五花肉。   也就是说,遇到一个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的人,他一顿敢吃掉2斤4两肉!   所以。   大家面对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丰盛的年夜饭,在座之人,其实吃的都相当的克制的。   “来,我敬在座的长辈们一杯。”   打开一瓶五粮液,周老二帮忙把一圈5钱酒杯斟满。   罗旋站起身来,举杯给丁大爷、彭志坤,还有张大叔他们敬酒,“各位长辈,我在这里祝您们身体安康、阖家幸福,祝大家以后的日子,都越来越好!”   彭志坤举杯道:“这第一杯罗旋敬咱们的酒,得喝。来来来,我们举杯,也祝罗旋你芝麻开花节节高,以后的路越走越宽广!”   大家客气几句,相互说句说点吉利话,讨个口彩。   随后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酒啊!”   丁大爷把小酒杯,放到自己鼻子底下仔细的闻:“这酒我也听说过。人家那些农机厂的工人,他们逢年过节,就爱喝这个酒!   这一瓶的价钱,得顶咱生产队里一个壮劳力,足足一个月的分红哩!”   罗旋笑道:“丁大爷,你只管敞开肚皮来喝。今天的酒,我给你管够!”   这个时期的五粮液,其实还没有泸州老窖名气大。   卖的也不贵,一瓶才3块8毛5。   像农机场的那些工人,尤其是双职工家庭,他们平常要想买一瓶五粮液来解解馋、或者是用来招待人。   还真没什么压力。   张大娘给自己倒了一碗“红酒”,然后举起碗,先给丁大爷敬酒。   丁大爷咽下红酒,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呀,这个好喝!甜甜的,像喝糖水一样。   难怪我家丫头,都吵嚷着好几次了,要让我来代销店里,打一斤红酒回去让她尝尝呢。”   周老二也“咕咚”就把那碗红酒喝光,抹抹嘴点头如小鸡啄米:“嗯,这个好喝!不酸,甜甜的,好喝!”   现在生产队社员们,在办喜事的时候。   有些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一桌子也会配上二斤红酒,用来招待客人。   罗旋接过一碗红酒,浅浅地尝了一口,便赶忙唾到地上,“这是啥破红酒?”   自家的代销店里,一直都卖着有一种散装的红酒。   只不过自己这一世,转世为人,身子骨儿还比较稚嫩,不喝酒。   因此也就没去尝过那个红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刚才这不喝不知道,一喝倒是被吓了一跳!   这哪是什么破酒啊?   纯粹就是色素、加糖精,里面滴了几滴酒进去,勾兑而成的红酒!   这个时期。   供销社也会到外地去,组织一些比较时兴的产品回来,以满足大家伙儿不同的需求。   尤其是作为工业最发达、工业品质量最高的上海。   那里流行什么,供销社多半就会跟风、去采购什么样的商品回来卖。   去年开始,   荣威县供销社的采购负责人,听说上海、还有京城里面,外国友人的圈子里流行喝红酒。   于是供销社,连同物资局,便去齐鲁省那边,组织了一批散装红酒回来。   但由于生产队社员们的消费能力有限,因此供销社的采购们出去调集商品的时候,他们优先考虑的,就是价格问题。   代销店里,   卖4角7分钱一斤的“红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恐怕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见大家伙儿都在讨论红酒这个红酒,和红糖水一样,还蛮好喝的。   罗旋站起身道:“我记得姬老爷子那边,还有两瓶真正的红酒。大家等等,我去拿过来请你们尝尝。”   说着,   罗旋转身出了屋子,走到隔壁姬续远住在那个茅屋之中。   闪身进入空间,拿出两瓶原装进口的红酒出来。   这个时期。   我们属于“经互会”成员,和东欧很多社h主义国家,都有着密切的贸易联系。   所以在市面上,其实还是有不少原装的进口红酒的。   只不过因为喝红酒,并不不符合我们的传统文化和饮食习惯。   以至于喝红酒,只是在小圈子里流行,并没有大规模的流行开来。   前一阵子,   红得发紫的刘富贵,就收到过不少的红酒。   出于好奇,他尝试打开其中一瓶,尝了一口,立马就呸呸呸了半天,好像那红酒里面有毒一般。   直喝的他满脸的嫌弃!   刘富贵嫌红酒口感不好,但自己不嫌弃啊!转手就跟他讨要过来,放进了空间里面存着。   只等某一天,自己遇到合适的人,两个人在一起星空下,慢慢的品这红酒。   反正是不要钱的,不要白不要。   提着两瓶红酒,罗旋回到饭桌上。   由于没有专用的开瓶器。   大家伙儿又是筷子,又是剔骨刀、又是拍瓶底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好不容易将红酒上的软木塞子,给拔了出来。   罗旋举起瓶红酒瓶,给每个人的碗里都倒了一点点。   也不讲究什么醒酒、不醒酒了。   不顾不上用什么器皿。   大家伙儿举起碗,各自都满怀虔诚的喝了一口……   “噗——”   “呃儿——”   “噗——”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红酒既然是从姬续远那里,翻出来的存货。   那一定是非常昂贵、非常好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啊,   大家一伙儿一喝,顿时不约而同的将满口红酒,给喷到了地上!   这啥东西?   实在是太难喝了!   周老二抹抹嘴,满脸嫌弃:“好难喝,酸酸的,一点儿都不甜。”   张大孃皱眉道,“这是过期了吧?都变馊了……”   彭志坤也摇头,“这酒已经放酸了。我觉得要是再放上一阵的话,应该能酿成醋,还能凑合着用……”   七婶举起那个红酒瓶,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这个酒不好,就连这个瓶子都不行。   用来装酱油,这个盖子也费劲,不如罗旋你那个五粮液的酒瓶方便。”   罗旋抿了一口红酒。   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果然!   超出大家认知范围的任何事物,都算不上好东西。   同样的道理,以后自己做事,一定要符合大家的思维习惯和认知。   要不然的话,好心却不一定能办成好事。   甚至是好事,都能变成坏事……   这一顿年夜饭很丰盛,大家吃得很开心、很满意。   但也也很慢。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大家伙过年,有一个“守夜”的习俗。   家里至少要有一个人,一直要围着炉火熬到天亮。   没有狂欢嗨皮,没有联欢晚会。   严重缺乏娱乐活动的生产队社员们,到了这一天晚上,也就只能靠围炉夜话。   或者是呼朋唤友,大家伙儿都冻得直跺脚、嘴里呼出阵阵白汽。   然后围坐在一起,一起打打长牌。   1分钱坐底、2分钱一番,8分钱封顶。   辛辛苦苦,弄的脸红脖子粗,整一晚上的输赢,多半在8毛钱以内。   大家就靠着小小的赌博一把,以熬过这漫漫长夜……   只不过,就算是玩这么小的牌,大家伙儿都还得小心一点。   嚷嚷的声音不敢太大。   最好翻出一块儿厚厚的床单,去把满是缝隙的木门,给遮一遮。   因为每到过年的时候。   时不时的,就会有倒霉鬼被民兵给破门而入,连夜送到公社里去,接受批评教育……   当然了,罚款还是要罚的。   要不然的话,上面生怕这些赌鬼们,不长记性…… 第二百九十一章 替马仔出头   大年初一,按照习俗,这一天大家伙儿都不出去拜年。   这一天也不能扔垃圾,不能扫地。   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大年初一寓意着新的一年的开始。   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往外扔,只能从外面,往家里拿东西回来。   相当于让大家都学一天的貔貅,只进不出。   这一天不能扫地,据说是会把财运给扫走的。   总之,大年初一这一天,大家就敞开了玩儿,放开了的疯!   啥活儿都不用干,只管吃、只管玩儿!   公社里,也就是原来的红星乡,从大年初一到初三,也敞开了摆摊。   让大家随便去赶集、去买卖东西。   到了这几天,平日里很难见到的什么补锅的,磨剪子的、甚至是补碗的匠人,这几天都不算那啥啥尾巴。   大家都可以去摆摊赚钱,以满足各界群众们的各种需求。   只不过,   据说好像这些匠人每出来一天,是需要向他们所在的生产队,上交3毛钱管理费的。   另外,   他们来到红星乡街上摆摊,还需要额外交一笔摊位管理费、卫生费。   不多,3毛2毛,但总归要掏。   掏钱就掏钱!只要让摆摊。   这些匠人们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脸上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毕竟,   可以光明正大地摆摊赚钱,贴补家用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除了那些匠人。   其它吹糖人儿的、弄糖画的、爆玉米花的、卖冰糖葫芦、糖糕、桐梓粑、发糕、“钉钉糖”……   卖油炸五香蚕豆、豌豆饼,火柴糕、花生糖,麻辣黄豆、豆渣团子的……应有尽有。   肩上扛着一根草垛,上面插满了“麻壳猫”玩具的、风车、竹蜻蜓的小贩们。   他们从上街转悠到下街,梦想着抓紧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从逛街的小孩子兜里,掏出他们那一点点可怜巴巴的压岁钱。   到了大年初一这一天,街上还有耍龙灯,舞狮的队伍。   他们沿着街道两旁的门市、单位,一路敲锣打鼓,一路表演。   以图得到一个、能够让人感到惊喜的红大红包。   这个时期的这些耍龙灯、舞狮的队伍,可不是私人组织而成。   每一支队伍,   都由各个生产队出面,统一组织安排、调集人手。   然后龙灯队、舞狮队所得的红包,是需要和生产队里,按照比例分成的。   但不管他们背后的运作模式,是什么样的。   总归这些龙灯、舞狮队伍,也为这个难得的喜庆节日,又增添了几分热闹。   也能让大伙儿多了几场把戏可看,大家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的灿烂了!   初一这一天,各个生产队里,起码有一大半的人,都穿戴一新,跑到街上去凑热闹了。   但也有不少人,选择了留在生产队里玩儿。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新衣服穿出去炫耀的。   罗旋也是其中之一。   连小草过年都有一套新衣服,扎了个麻花辫子,蹦蹦跳跳的、跟着王氏他们上街玩去了。   自己没有新衣,也扎不了红头绳。   更没有心思,跑到破破烂烂的红星公社街道上去凑热闹。   “罗旋!罗旋,快点去给我们撑腰,有人欺负我们6生产队的人!”   正窝在家里吃汤圆,准备吃完之后,进空间里面去逗那3只狼崽子玩一会儿再罗旋。   突然看见周老三,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罗旋,8队的那个癞痢头,他们欺负我们6生产队没人!”   周老三跑得上气。   不过看他那架势,应该是被气的,多过被累的。   “天塌不下来,慢慢说。”   罗旋一边往自己嘴里塞汤圆。一边对周老三说道,“那一帮生产队的小屁孩儿之间,   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周家三兄弟搞不定的?谁还能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不成?”   “他们要和我比试‘划刀’,我实在是整不过啊!”   周老三哭丧着脸道:“那个赖利头,要让买整整10根甘蔗,和我单挑比‘划刀’。我这臭手艺,哪整得过他?”   罗旋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了。   伸出脚踢了周老三一脚:“你是不是过年的压岁钱太多了?无聊不无聊?去和小屁孩儿们,比试这些没P眼的事儿?”   周老三愁眉苦脸的哭回道,“可你是我们的带头大哥呀!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咱还不如能好好收拾他一回?”   生产队的分小山头。   但出去之后,一个生产队和另一个生产支队之间,又是一个派系。   再要往大里说。   如果一个公社,和另一个公社的人起冲突的话,大家心里面,又会不自觉的、就偏袒于和自己同属一个公社里的人。   听起来有点无厘头,但这却是实情。   罗旋一边嘴里吃着汤圆,一边慢慢吞吞道:“别急,遇事不要慌。等我先把汤圆慢慢吃完了再说。”   因为周老大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周老二也长期不在6生产队里坐镇。   而周老三太小,有点儿镇不住堂子。   如今别的几个生产队的孩子们,已经逐渐把6生产队,这帮小屁孩的气势,给彻底压制住了。   这就使得整个6生产队的小孩儿们,在经过别的生产队地盘的时候,就得低眉顺眼的。   要不然,   很容易就会遭到他们的挑衅,甚至是最终换来一顿暴打。   自己多大了呀!   确实是不想掺和,这帮小屁孩的狗屁事情。   但周老三这家伙,好歹也是自己的狗腿子之一。   罗旋可以不支持他的做法,但得给他当好靠山。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刚才周老三嘴里,所说的“划刀”。   那是农村小孩子们之间、甚至包括大人都爱玩的一种游戏。   这种游戏的玩法很简单。   也就是买上一根甘蔗,然后人站在台阶上,用手里的甘蔗刀,顺着甘蔗往下划。   谁划下来的甘蔗皮越长、越多,就他算赢了。   而输了的那个人,就得负责掏钱把那根甘蔗给买下来。   等于说是输了的人,掏钱请大家伙儿吃甘蔗……特莫,还是被划得破破烂烂那种!   被他们糟蹋过的甘蔗,就剩不下一根完整的。   但就是这种无聊的游戏,在生产队的孩子们,严重缺乏娱乐活动的这个时期。   大伙儿还只能过年的时候,才敢玩一玩。   因为这些半大小子们,平常兜里没钱,他们想玩也玩不起……   等到吃完一碗汤,罗旋这才溜溜达达的往村口走。   那里有别地生产队,挑过来甘蔗,摆摊售卖的社员。   这个时期,已经正式进入人民公社阶段。   生产队社员们家里的自留地,也是被收归集体了的。   所以。   有一些种有甘蔗的生产队,到了过年,就会组织社员们分头出去售卖甘蔗。   卖出来的钱,都归集体所有。   但生产队,会给这些出来摆摊的社员们记工分、发放一点补助。   等到罗旋带着周老三,俩人赶到村口的时候。   便一眼看见赖利头站在石台阶上,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朝着周围指指点点。   唾沫横飞。   此时的癞痢头,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肆意和张扬,“哪个敢来和我比手艺?!不是老子吹,就凭你们那本事,我一只手捏着旦旦,都能赢你们!”   远远的,   周老三高声问他:“癞痢头,你很牛皮吗?”   那个癞痢头也看见了远远走来的罗旋,心里不由一惊!   只不过,   这只是生产队里,大家喜欢玩的一种游戏而已,他到也不怕罗旋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干翻自己。   于是癞痢头高声回道,“那是!要是你不服气,给我放马过来!”   周老三道,“我自己买一捆甘蔗自己划,10分钟我自己就能把它划完,我干啥要跟你比?”   “才一捆甘蔗啊?牛什么牛?”   癞痢头满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拍着胸脯吹牛,“老子就是划完50捆甘蔗,也用不了一会儿!”   周老三嘿嘿一笑:“你吹牛皮!”   “哪个龟儿子吹牛!”   癞痢头一指旁边,倚靠在石阶上那两捆甘蔗:“你不信,给老子买50捆过来,看看我能不能把它划完。”   这个时期,大家都爱吹牛皮。   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大了里吹:干活儿要大干,事情要大办,种地叫做大生产。   大家伙儿吹牛都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越吹越大,越是光荣!   就像这个时期的钢铁、粮食、工业品数量……懂的都懂。   就像癞痢头吹他一个人,就能够划完50捆甘蔗一样:那是张口就来!   根本就不会去细想,他自己能不能做到?   “你们生产队里,还有多少甘蔗?”   罗旋刚刚走到石阶下,便扭头问那个卖甘蔗的社员:“50捆有么?”   那个社员接过罗旋递过来的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夸赞一句好烟!   随后点头道:“有!不说多了,我们生产队里,今年万把斤甘蔗还是有的。”   在成立人民公社之前,上级已经号召各个生产队,要大力发展农牧渔林。   以便给社员们,提供更为丰富的物质保障。   “那行,这两捆甘蔗你先过称。”   罗旋道:“然后你再回生产队去,组织社员们,给我砍上30捆过来吧!”   旁边的癞痢头一听,顿感不妙!   靠,这罗旋……要来真的?!   买50捆甘蔗?   整个正兴大队有那个实力的人,不少。   但没有一个人,会真正那样去干!   妈的,这是遇到神经病了!   “你要是敢溜,我保证让你杵着拐棍走路,直到正月十五。”   罗旋看也不看准备偷偷溜走的癞痢头,嘴里淡淡道:“看我不把腿给你打折。”   那位卖甘蔗的社员,巴不得有人整捆整捆的买!   一根一根的卖,多费劲呐。   现在他听见罗旋要全买,赶紧拿出秤杆就开始过秤:“看好了,我我这秤杆给你高高的。   这一捆是42斤半,那半斤就算了,算42斤吧。   4分钱1斤,一共是1块6毛8。”   罗旋买下两捆甘蔗,一共花了3块5毛2。   那位社员把那2分钱的零头,也给罗旋抹了。   收好钱,社员便起身就带着同伴,回生产队去砍甘蔗去了。   “划吧。”   罗旋把甘蔗刀递给癞痢头:“你啥时候弄完,啥时候回家。”   癞痢头满脸苦涩:“啊?这……”   自己其实对生产队的、小屁孩儿之间的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   但随手撒出点儿钱,给周老三站个队,这件事情还是办得到的。   等到收拾完癞痢头,等他认输之后,把买来的这些甘蔗,交给生产队长彭志坤。   让他把这些甘蔗,当生产队那些社员们,作为过年的福利,发出去就是了!   也不浪费。   只不过每户发放一捆甘蔗的福利,只给那些报了名,准备参加初三义务出工的社员。   至于那些没报名的人……甘蔗皮都捞不到一根!   “一刀,两刀……一根甘蔗,两根甘蔗……”   癞痢头一脸生无可恋,举起手中的甘蔗刀,一刀一刀的开始划甘蔗。   当任何一种娱乐活动,变成了一种必须完成的任务的时候,那给人带来的就不再是愉悦。   而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和无尽的折磨……   就像把西门庆丢进100个孙二娘堆里:官人,奴家还摇……   据说到了晚上,那个癞痢头是被人背回去的。   走的时候,他的右臂已经肿胀的比大腿还粗。   由于划甘蔗的时候,需要不停地从石头台阶上往下跳,这就导致他的屁股,变得比生产队里的驴屁股,还要大很多!   又圆又肥,走路就摆尾……   以至于直到正月初十之前,这个癞痢头都没能出得了门儿,而是坐在椅子上叹气。   而且,他还不能坐的太久。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趴在自个儿的被窝里,动弹不得……   后面好几年,他一听到“划甘蔗”三个字,就会抄起菜刀和人拼命! 第二百九十二章 伯克利堆肥法   大年初三。   6生产队的社员们,一大早就被生产队长彭志坤,给已经叫上山挖野山芋去了。   而在正兴大队部。   老支书、大队长派人去找来罗旋。   请罗旋和妇女主任、大队会计、保管员,还有民兵队长们齐聚一堂。   大家满脸严肃,大家都心情沉重的在商量着,今年正兴大队近2000名社员,究竟该怎么才能熬过春荒这件事情。   “据……消息,禹王生产队,今年社员喜迎新年!”   “由于禹王生产队今年喜获丰收,集体账面余额,达到了xxxxx元!”   “大食堂负责人细心规划、合理安排,今年春节期间,禹王生产队大食堂给社员们,精心准备了29道丰富多样的菜肴,以让社员们欢度春节……”   “据生产队干部们介绍,今年新年期间,该生产队社员人均猪肉消费量,达到了29斤5两3。”   “人均消费鱼2.61斤;禽类5.35斤;鸡蛋2.33斤,水果……”   “喜讯喜讯!”   “据北河传来的喜报,今年,塘栅大队又获得了大丰收!据了解,这已经是该生产队连续第5个丰收年。   社员们笑逐颜开,纷纷置办各种物品,喜迎新春佳节……”   关掉收音机。   老支书脸色阴沉的,缓缓坐在破旧的椅子上,一声不吭。   妇女大队长咕囔了一句:“咱们生产队里,要是能够过上那样的好日子就好了。”   会计道:“我现在也不关心别人,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眼前咱们生产队,可没有余粮了……唉。”   “罗旋,过完年,大队里马上就要开始组织各生产队的社员们,进行春耕的准备工作了。”   大队长廖先明,神色复杂的拍拍罗旋的肩膀,“我们都知道你见识多、鬼点子多。”   “今天请你来呢,就是想让你说说。我们也不指望,咱这个大队也能达到兄弟省市,那些生产队的那种粮食产量。”   大队长目光烁烁的盯着罗旋问:“我们该采取哪些措施,究竟该从哪些方面入手,才能大食堂度过缺粮这个难关?”   罗旋双手一摊,“我们大队保管室里,只有战备粮,和春耕的种子。   现在的办法,除了动用这些粮食,那就只能去外面买了。”   “战备粮,谁敢动?!”   廖大队长眼睛一瞪:“种子吃了,到时候拿什么来春耕?   外面买粮食,现在你知道一斤玉米,卖什么价格吗?”   罗旋道:“现在一斤玉米,卖7毛9分钱。但如果现在不买。再过上一阵子,叔,恐怕3块钱一斤,你也买不到了。”   “3块钱一斤?让他去抢!”   廖大队长原本就脾气暴躁,如今正兴大队里面,8个生产小队都严重缺粮。   于是,   廖大队长说话就更冲了:“实在不行,向上面打申请吧!就说……”   老支书幽幽道:“就说我们缺粮,大食堂里已经做不了饭。再过几天,社员们肯定会饿的扛不住了?”   会计一摊手:“老伙计,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怎么说?”   老支书反问他,“咱是遭灾了,还是仓库走水了?凭什么向上面打申请?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上面会同意给我们返销粮?”   老支书缓缓站起身来,“先用战备粮……就说是我提议,然后固执己见,强迫你们同意的。”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满脸都写着“震惊”两个字!   动用战备粮食是什么后果,大家虽说没见过。   但在场之人都想象的出来:那可不仅仅是检讨、挨批评那么轻松的!   弄不好,就是革职查办啊……   可要是不动用战备粮的话,等到过年休完假,伙食堂继续给大家伙儿做饭之时。   又拿什么去下锅呢?   廖先明叹口气,“罗旋,你来说说今年的春耕,咱们怎么才能提高粮食收成?”   罗旋呵呵一笑:“叔,生产队拢共就那么多亩地。既然土地是固定的,不可能再增加。   要想提高我们正兴大队的粮食产量,那就只好在亩产量上面,多多的下工夫了。”   妇女大队长回道,“你说的这些道理,咱们也懂。可究竟怎么做,才能提高亩产量呢?”   罗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支书见状,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这件事情,就我和廖大队长两个人来负责。   以后有出了什么事情,都由我们二人来承担。”   妇女大队长、大队会计,还有民兵连长闻言,担忧的看了看老支书和大队长。   终究还是神色凝重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虽说不知道罗旋,究竟会提出一个什么样的建议。   但众人心里面,都在猜测可能事情有点不妙!   责任重大啊,稍不注意就是万丈悬崖……   等到众人离开,   罗旋低声道:“我的提议是,大力发展堆肥、农家肥、沤肥技术。”   大队长道:“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你说的这个靠谱,可我们也懂这个道理。”   罗旋反问他,“那叔,你知道怎么堆肥吗?咱们生产队的社员们,确实会沤肥吗?”   大队长刚要说:咱们种了一辈子的地,我们的老祖宗,早就发明了堆肥技术。   咋到了你这里,却成了我们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呢?   刚准备要开口的廖大队长,却被老支书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罗旋压低声音,冲廖先明道:“叔,听说过伯克利堆肥法吗?”   廖大队长一愣:“驳壳枪我倒是经常玩,可你说的这是个啥玩意儿?”   伯克利堆肥法,是一种非常高效、而且简便的沤肥方法。   它和当前农村普遍使用的“冷堆肥”技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操作方式。   这种伯克利追肥法,是用1/3的粪便,   1/3的木屑干草、枯枝败叶。   还有1/3的杂草、藤蔓,堆积在一起发酵,从而取得优质高效农的家肥技术。   它和以前传统的农家堆肥技术不同。   伯克利堆肥技术,是需要在堆肥的土堆上,设置一个烟囱的,以便随时调剂土堆里面、用来沤肥的那些材料的温度。   一般来说,   要获得一个立方的农家肥,使用伯克利堆肥技术的话。   前前后后,一共需要18天的时间。   按照现在初二来算,到春耕开始。   在这个时间内,正好能够获得两批农家肥。   如果这种沤肥技术,推广的规模够大的话,就足够生产队里春耕使用了。   而目前。   各个生产队普遍使用的堆肥技术,是始于1920年英国的赫华德,他在印度发明的、使用畜牲畜粪便、树叶、生活垃圾。   进行厌氧发酵,从而获得农家肥。   这种技术,叫做固体废物堆肥法。   采用这门技术发酵,需要的时间很长,至少也得半年左右。   按照目前这个时间段来看,根本就来不及不说,而且也没用伯克利沤肥技术的效果好。   老支书、大队长听完了罗旋的仔细讲解。   廖先明半信半疑地开口问,“这个做法能行吗?”   “不知道!”   罗旋没好气的回道:“我只负责提供建议。具体的效果怎么样,只能用时间去证明。   而采不采用这门技术,那得你们两位领导说了算。”   “哟,罗旋你这个家伙,心里面有怨气呀!”   老支书打趣道:“怎么,你后面是不是还有更吓人的馊主意,要说出来?   现在看见大队长,他对你的提议表示怀疑,心里就恼了?”   罗旋嘿嘿一笑:“还是老支书目光如炬。就是嘛!就连这么简单的堆肥技术,都不敢采用。那剩下的东西,谁还愿意说、谁还敢说?”   老支书笑道:“这事儿,我同意!左右不过是半个月时间嘛,我一会儿就去召集人手。先弄上它几百堆再说。”   罗旋朝着老支书翘起大拇指,“要不还是咱老领导有气魄呢,光搞实验性的堆肥,一出手就是几千堆!厉害。”   老支书闻言一愣:我刚才说的……好像是、是,是几百堆吧?   廖先敏伸手拍了罗旋一巴掌,   笑骂道:“少在这里玩套路!你夸奖老支书好,然后拐着弯的在贬低我是吧?   哟呵,我不过就是稍稍质疑了一下,你说的这个方法,就这么跟我记仇啊?”   罗旋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叔啊,如果连浪费点人力,去弄上几千堆堆肥。   这点小事情,你都不敢同意的话,我下面再跟你说的办法,恐怕能把你给吓晕……叔,您现在凳子上坐好、坐稳。”   “哟呵,这小兔崽子!”   廖先明大怒:“我好歹也是从枪林弹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我他娘的,会被你吓晕?!”   一旁的老支书满脸的自得。   完全将他刚才,被罗旋暗暗阴了一把那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只见他笑盈盈的说道:“你看吧,我就说罗旋这小子后面铁定还藏着更大的主意哩。”   廖大队长盯着罗旋。   沉声道:“来,我已经坐稳啦,你倒是给我说说,还有什么主意,能把我给吓的晕过去?”   罗旋问他:“叔,如果有了农家肥,把它撒到地里,能不能长出庄稼来?”   廖大队长摇摇头,“不能。”   “嘶~”   老支书大惊:“罗旋,你该不会是准备打保管室里面,那一批种子的主意吧?”   这个时期的稻谷、玉米、小麦种子,都是可以自己留种的。   现在各个生产队,保管室里的粮食种子,都是全体社员们趴在地上、一粒一粒的挑选出来的。   可以这样说,这些经过社员们精心选出来的种子。   其中没有一粒,是那种不够饱满的。   没有一粒,是颜色不正的!   “更换粮食种子!”   等到罗旋,把自己的提议出来之后。   反坐在椅子上,双手趴在椅背上的廖先明“咕咚”一声!   便跌倒在地……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卖了5000斤粮食   每一个生产队里面的种子,都来之不易、都是社员们千挑万选出来的。   大家伙儿把这些种子,看得比命还重。   要想让8个生产队的社员们,统统都把这批种子给换下来。   其中蕴含着的巨大阻力,可想而知……   廖先明当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他之所以被罗旋的提议给吓到了,不仅仅是源于全体社员们的巨大阻力,和不理解。   而且更换粮食种子,还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如果说动用战备粮,一旦被追究起来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撤职、甚至是戴上双手表,直接“进去”。   那么如果更换种子、而造成整个生产队今年的粮食,大幅度的减产的话。   那两颗花生米,绝对是吃定了!   “难啊!”   大队长被罗旋扶起身。   廖先明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泥土,一边摇头:“咱就先不说社员们不理解,要想把这件事情贯彻下去,将会是多么的艰难。   就说你这个粮食种子,没经过上面的肯定、也不是从供销社的生资门市里面出来的。   就凭这一点,其中蕴含的风险……罗旋,我不说你也该知道的。”   自己当然知道。   大规模的推广自己空间里面孕育出来的稻谷、玉米、红薯,其中的风险,实在是太大!   所以,哪怕罗旋去年眼睁睁地看着大伙儿,都只能吃个半饱。   也是没敢把这些种子拿出来,去大规模的推广使用。   原本按照自己的计划,是准备在小老君生产队里面,先小范围的试验一下。   等到能够确定结果了,再开始把空间里收获的粮食,当作种子卖出去。   1斤种子,最少能够卖出3斤粮食的价钱呢!   罗旋道,“这件事情,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具体的情况,还请两位叔好好合计合计。”   老支书开口道:“目前生产队缺粮的情况,已经广为存在。   只不过是因为,有年前分发的一些粮食,大伙儿还能支撑。   现在还是在春节期间,大伙儿心里面正高兴着呢,暂时还没有谁到大队部来,向我们申请救济。”   老支书问:“按照罗旋你的设想,是不是让咱们先把保管室里的这些种子,当做口粮发给社员们,让他们先熬上两个月。   到时候野菜、野果也多了起来。或许社员们,就能熬过这段春荒的时间了。”   “而今年春耕的种子,就用罗旋你去采购回来的种子,进行播种?”   其实,   把种子当口粮吃,在经济上来说,是非常不划算的。   但如今,时间不等人。   正兴大队已经开始缺粮,要是不及时采取措施的话,就怕以后。等不来返销粮。   这样一来,后期就会更加的麻烦。   所以,   未雨绸缪,提前采取一些必要的预防措施,总归是不会错的。   一个星期。   所有的生产队的余粮,顶大也就只能熬过一个星期。   而一个星期之后,所有的人,都得面临着无粮可吃的窘境。   把种子当口粮吃,非常的不划算。   但要想动用公款,出去大批量的采购普通的口粮来吃,那也是相当困难的。   青蛙市场上那些粮贩子,已经把粮食给捂得紧紧的,谁要去买个百儿八十斤的高价粮,问题倒不大。   再买多了,那些粮贩子可不干……他们其实也不敢!   所以,   现在那些粮贩子,他们宁愿零敲碎打的、一点点的往外卖,也绝不做大批量的生意。   而且对于一个生产大队,2000来号人来说,买这百儿八十斤的粮食,又能够顶个什么用呢?   听了老支书说的话。   罗旋点点头:“我大致上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只不过,你不想承担临时更换种子的风险?”   廖先明道:“罗旋啊,你以前敢拼敢闯,敢想敢干的那股拼劲儿,过个年,就给过没啦?”   罗旋挠挠头:“我还没有娶媳妇儿哩。”   老支书摆摆手:“这件事情,先明啊,你就不要为难罗旋了。   按照罗旋的意思,咱们先把种子当口粮吃,然后再从罗旋这里买回来种子……   罗旋,你就跟我说句实话,你这个种子,亩产能达到多少斤?”   老支书正在犹豫不决。   他需要在罗旋嘴里,听到一句确定话。   以便于老支书考虑:到底要不要下定决心,按照罗旋的这个法子去办?   罗旋道:“我们大队的农田灌溉设施,还不健全。基本上属于半个靠天吃饭的状态。   所以,老支书,你要让我说出一个具体的亩产量,这我也是说不清楚的。   要是遇到天旱水涝、蝗灾鼠害什么的,那谁也说不清楚,到底能够收多少粮食。   所以,我只能说我弄到这个种子。   肯定要比生产队现在那些种子,要好很多。产量应该比现有的产量,能够高出不少。”   大队长廖先明叹口气,“罗旋啊罗旋,我发现你是越来越谨慎了啊!   现在我们这里面,又没有一个外人,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罗旋一指放在桌子上,那个小布口袋。   里面放着有1斤玉米,1斤稻谷。   还有几颗红薯。   这是自己提过来,当作种子样品,给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品鉴用的。   “你这个种子我看过了。确实粒粒饱满、色泽也好。   那个玉米呢,粒大,含糖量高,带有一些糯玉米的味道,但个头又比糯玉米大很多。   罗旋拿过来这个稻谷,咬在嘴里,还带一点粘性。   看起来,这些稻谷、玉米,红薯确实是好东西!”   老支书道:“这就是北方种植的那种,所谓的粳米吧?”   罗旋摇摇头:“卖种子给我的那个人,他并没有说明这些稻谷、玉米属于什么品种。   只说是实验性培育出来的。   结果还没来得及推广呢,他们那个自发组织起来的农业研究所,就出了大事!   里面的负责人,也不知所踪。   所以,他才设法将这些刚刚培育出来的品种,给往外倒腾。”   这个时期,   南方的水稻品种为了追求产量,多半都会使用籼米品种。   这种大米吃到嘴里,口感不是太好。   给人有点“散”的感觉,缺乏粘性,也没多少稻米的香味儿。   廖大队长沉吟道:“一帮民间的农业研究爱好者,偷偷组成的培育良种培育小队,他们鼓捣出来的东西……能靠谱么?”   民科,一直不怎么不受信任,这倒还是其次。更主要的是这批种子,不是从正规渠道出来的。   这就让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二人肩膀上的责任与风险,陡然增大了无数倍!   可他们也没得选择。   如果,   现在不把生产队里的种子,当口粮发给社员们,让他们熬过眼前的饥荒。   大家伙儿又哪来的力气,去进行春耕生产?   春种一粒栗,秋收万颗籽。   如果连春耕都被耽搁了,那可想而知,到了秋收的时候,生产队将面临着一种什么样的处境?   正当老支书、廖大队长还在仔细权衡利弊之时。   忽地听见屋外,有周老三在叫:“罗旋!罗旋,大喜讯,大喜事啊!你能出来一下吗?”   等到罗旋出去一看,只见周老三手里举着几个芋头,正满脸兴奋的在那里高兴的直跳脚,“大芋头,用你那个芋头种,栽种出来的那几块野芋地里,长出来的,都是大芋头!全是大的,哈哈哈!”   老支书、廖大队长二人一下子冲了过去,一人抢过一个芋头,举在手里看。   “怎么这么大?”   眼见手里的芋头,不仅老芋头有2斤左右,就连附着在上面的小芋头,一个恐怕也有3,4两重!   老支书吃了一惊,“这就是你们生产队,上次重的野山芋?”   周老三回道:“是啊,而且挖出大芋头的那几块地,里面的芋头种,都是从罗旋院子里拿出来的呢!别的地方挖出来的芋头,可没这么大。”   以前,自己盖房子的时候。   张大孃、三嫂子她们为了替自己省钱,会去罗旋屋后那一块野芋地里,挖点芋头来当菜吃。   这些芋头本来就不大,所以母芋头上面分裂出来的的芋儿,个头就更小了。   甚至有一些小芋头,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点大,连刮皮都没法刮。   这种没法吃的芋头,   就被张大孃、三嫂子她们,给顺手丢到了自己那个茅屋前面的荒地里。   而当时自己也是出于好奇,就把这些被丢弃的小野山芋,统统给捡了回来。   等到张大叔他们下班之后,便用空间的泉水浸泡之后,堆积在院子里,准备用来做芋头种子。   等到后来,   自己鼓动队长彭志坤,带领6生产队的社员们,大面积的在荒坡、田间地头种植野山芋的时候。   继续种子的彭志坤,便把堆积在罗旋家院子里的这些芋头,当做种子给拿走了。   “这些芋头种,也是那个人卖给你的?”   廖大队长举着一个4斤左右的芋头,满脸兴奋的问罗旋:“他手上,还有没有芋头种子?卖多少钱一斤?”   罗旋摇摇头:“价钱倒是不贵,当时他给我算的,一斤才2分5。   只不过,现在我也不是特别确定他还有没有芋头种,这个得找到他之后,具体问问才行。”   “干了,今年春耕,稻谷全部换种子!”   老支书陡然站起来,朝着罗旋一伸手。   罗旋一愣:“啥?”   “烟啊!我知道你小子身上,天天都揣着一包好烟。”   老支书抽出两支香烟,然后都叼在嘴上,用一根火柴点着。   接着递给一旁的廖大队长一支,便猛地抽了起来……   事关重大!   老子书这是要靠猛吸几口烟,去强行压制住他内心的忐忑:“再过上一个星期……不,十天吧!”   “到时候,我召集所有的小队长来开会,要求他们将仓库里的种子,统统给发下去!”   几口就把一支烟抽成烟屁股的老支书,脸上难得露出一股狠厉之色,“要是有哪一个小队长不理解、不执行,老子这次,就给他来硬的!”   别看老支书发火归发火,但其实他的脑子,还清醒得很!   明明他知道社员们的余粮,顶大也就是撑个五天到一个星期。   却故意要在十天后,才开始实行这个正册。   老支书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社员们,全都切身体会到挨饿之苦以后。   到时候,再把种子当口粮往下分。   这样一来。   大队干部们所遇到的阻力,就会小得很多。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愿意眼睁睁地守着粮食种子,却活活的把自己饿死……   最终,   罗旋以稻谷每斤8角2分,玉米种子每斤7毛9分钱的价格,卖了5000斤种子给大队部。   这个价钱,看起来很高,比正常年份已经贵了不少。   但却是符合目前市场行情的。   把种子当做口粮价钱卖,自己谈不上吃亏,但也没占便宜。   已经到了这个节点上了,其实只要是粮食就行,基本上都是一个价。   不存在什么口粮和种子。   吃到肚里,它的营养、分量都是一样的。   约定好了种子价钱,老支书问,“要不要大队里,先给你交点定钱?”   罗旋摇摇头:“那个人贼溜的很,我要想联系上他,也得费一番老劲儿了。粮食数量这么大,要想交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后罗旋与老支书、廖大队长他们约定:20天后交货。   到时候,   罗旋会开着拖拉机,独自去某个未知的地方,把种这些种子给拉回来。   而且罗旋借口说对方很谨慎,不愿意和除去自己之外的人打交道,拒绝了老支书准备派人,跟随着自己一起去的提议。   另外,   罗旋还提出了要正兴大队,提供200条麻袋的请求。   这个时期,   去供销社里面买麻袋,倒是不需要什么手续。   可自己作为一个个人,一下子买这么多的麻袋,难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而作为一个生产队。   一下子去采购,不要说200米条麻袋,就是买上2000条,供销社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眼看着自己空间里,新的一茬庄稼又能收获了。   到时候就需要大量的麻袋,将这些粮食装好,才能在空间里面摞得整整齐齐的、才能少占用一些土地。   自己能够借这一次卖粮食的机会,提前把麻袋给预备好。   那也算得上是搂草打兔子,   顺带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四章 收获野山芋   上一批种植的野山芋。   由于都是在田间地头、荒坡野地见缝插针的种一点点。   东边种一巴掌大一块儿,西边儿种上几厘地。   这就让人实在是没法,确定出一个具体的种植面积来。   但让大家喜出望外的是:有一部分地里面挖出来的野芋头,竟然比别地方挖出来的芋头,足足要大好几倍!   野山芋竟然大获丰收!   参与了出工的社员们,见状不由备感狂喜!   要知道,   野芋头如同红薯一样,非常的耐储存。   平时,芋头能做菜吃,味道还不错,要是能够和老母鸡一起炖的话……   这可就是正宗的芋儿鸡啊!   那味道,不摆了。   逼急了的时候,这些大芋头既可以当为主食,还能制作成淀粉,放多久都不容易坏。   淀粉糊糊、芋头粉条,一样可以充饥救命。   “呀,队长,快来看看!这个芋头,太大了!”   三嫂子兴奋的举起手中那颗、足足有5,6斤的大芋头,满是汹涌的在田坎上跑,“好大!”   王氏一撇嘴,低声咕囔道:“马蚤货!显摆你的大,还是芋头大?挺着那么重,跑也不怕重心不稳、栽进水田里?”   “噗通——”   王氏话音刚落。兴   奋过度的三嫂子脚下一被野草绊了一下,“扑通”一声,真就栽进了一旁在水田之中!   弄了个满身泥水。   这滑稽的一幕,顿时引得挖野山芋的大伙儿哈哈大笑。   一旁的张大孃笑道:“王氏呀王氏,你可真是乌鸦嘴!你就不能消停一阵儿?怎么老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你没试过,咋又知道东家长西家短?”   王氏弯腰捡起一颗大芋头,满脸得意的笑道:“看看,我的也不小!哼……”   “去你的!”   张大孃笑骂一句:“过年的时候,你咋不找屠子在你的后腿上,吹上几下?那才能大的起来呢。”   王氏哈哈大笑:“老娘只有两条腿。就你的才分前腿、后腿哩。”   众人一边挖野芋头,一边相互打趣、嬉笑打闹。   一时间,田间地头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由于这次,收获的野芋头数量和个头,都远远超出了社员们内心的期待。   眼看着大伙儿,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大堆芋头。   这可把社员们都乐坏了!   心情好,社员们相互之间再怎么开玩笑,彼此都不觉得过分,反而平添了几分欢乐。   原本在年前,队长彭志坤统计初三出义务工的时候。   王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猪油,突然开了窍。   当场就给自个家报了3个名额。   但等到初三真正出工的时候,王氏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自己竟然也跑来参与挖山芋了……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   活该王氏命不该绝!   就她这次歪打正着,就注定了王氏也能熬过那三年困难时期,保住了她的一条小命……   等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   一担一担的野山芋,终于被社员们从田间地头、荒坡野地里挑了回来。   暂时堆积在保管室门口。   在彭志坤的主持下,没有参与这次义务出工的社员,他们各自分到了3斤芋头。   而那些,参与了这次义务出工的社员们,每个人则估计能分到足足有5,60斤!   这可把欧七婆、叶二娘那些婆娘,给后悔的肠子也青了!   据说,   等叶二娘回到家之后,她们家里面仅剩的2只鸡,各自都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暴打。   欧七婆还把自个家养的那条土狗,给打的整整三天,都没敢回家……   可怜的旺财!   被一部分社员分走的山芋,毕竟只是少数。   现在保管室门口的野山芋,依旧堆积的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看着都让人眼馋。   望着那一大堆山芋,社员们恨不得赶紧把家里的箩筐、背篼都拿来,也好把这些山芋给分回家。   “同志们,大家这次挖野山芋,都辛苦了。”   队长彭志坤,给那些没有参与义务出工的社员们分完山芋。   便站在保管室的台阶上,朝着挤在院子里,等着分粮食的社员们大声说道:“这一批剩下来的山芋。   按照罗旋的建议,暂时就不要分了。现在我就把他的意思,如实转告给大伙儿,让大家都合计合计,看看这个建议合不合理。”   彭志坤道:“目前,你们家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点粮食的。   大家伙的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一些,可咬紧牙关熬一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咱们都知道,春季的粮荒,肯定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更大的困难,还在后面哩!   因此我也提议,先把这批野山芋做成淀粉放起来,等到最为艰难的时候。   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粮啊!”   彭志坤扫视一圈,见社员们脸上的那股欣喜之色,现在已经变成了犹豫不决。   “大伙儿说说,看看你们是愿意现在就分?还是再加把力气,咱们把这些山芋都弄成淀粉,储存起来?”   一位社员道,“队长,我觉得现在就分吧。大家伙儿过日子,各有各的计划、各有各的主意。   要是总搅合在一起,我老感觉不是个事儿!家里弟兄多了,最终还得分家呢!”   “我不赞成分!”   张大孃高声道,“我们现在虽然说不敢敞开来吃,可好歹把饭做稀一点,再加点儿野菜杂粮。   大伙儿熬一熬,忍一忍,还能拖上一段时间。   现在每天吃上半斤粮,大家伙儿也能过一日。   但要是把这批野山芋分到手,每天我们就算吃上1斤,那也是过一天。   可如果后面遇到更困难的时候,我们又吃啥呢?   大家伙儿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丁大爷大声附和:“说的对!我们要紧裤腰带,慢慢的吃。   罗旋和我说过,咱们凡事要先往最坏的情况下去打算、按照最为艰难的处境,去计划着过日子!   不要指望什么返销粮,不要指望什么的支援。我们首先要学会靠自己!手里有余粮,心里才不慌啊!”   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罗铁柱,此时也大声的吼了一句,“在这件事情上,我支持罗旋的建议!”   站在他身旁的王氏闻言,猛地伸出脚,狠狠地蹬在罗铁柱的脚背上:“啥时候轮到你多嘴多舌了?”   见周围的社员们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王氏连忙收起她脸上的狠厉之色。   弯腰朝着周遭的社员们,努力挤出几分笑容:“你们继续商量,继续。我也就和我家男人打闹一下,不碍事的,你们继续商量事情。”   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的三嫂子,一边用粗麻布做成的毛巾,擦拭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一边也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罗旋说得对!我们就应该存一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杨三儿则说的更为直接:“我听罗旋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   眼看着不少人站出来,表示赞同罗旋的建议。   当下就有社员,在人群之中大声的附和,“行,那就不分了,还是攒起来吧。”   “是啊,反正把这批山芋,做成淀粉攒起来,以后也是咱们这些人的,谁也拿不走……”   “就是!要依我看啊,这批山芋是我们大伙儿的,放在保管室里也不合适。我认为,把它做成淀粉之后,干脆就放在罗旋家里……”   “对对对,这一批野山芋不属于集体,放在罗旋家最合适。”   “这事儿,我看行!人家罗旋每个月,供销社给他有50斤淀粉的定额。他家里的肉,都是敞开来吃哩!人家罗旋,才不会稀罕这点淀粉呢。”   “行!就放在罗旋家。以后他说什么时候分、就什么时候分。我信得过罗旋。”   社员们在院子里,商量着怎么处理野山芋的事情。   而此时的罗旋,   则带着周老二,和狩猎队的哑巴、龚贞刚他们,带着一批指甲盖大小的野山芋,赶往小老君生产队。   形势严峻,容不得拖延。   罗旋打算尽早回到山里面,多多的开荒,以便多种一点粮食……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有野狼群?   陈晓端和她母亲,还有姬续远3人。   因为小木屋,那边的生活设施还不是那么齐备,所以她们今年,是在小老君山上过的新年。   罗旋把狩猎队安排在山下开荒,自己则爬到山上去,给姬续远和陈晓端的母亲拜了个年。   然后就准备动身,赶往小木屋那边去。   “罗旋,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在石窟洞口,陈晓端拦住罗旋道:“呆在这里也没劲。顺便也好跟着你去认认路,以后我再去看望我妈的时候,才能找得上。”   罗旋道:“那边的路特别的艰难。这一去一回,光是在路上,都要耽搁四五天时间了。   加上我在小木屋那边,还要再呆上几天。   这样算下来,就会耽搁你回红星公社的时间。   如果你长时间不回去的话,街道办、和公社里面的干部们又不放心,生怕你出什么事了。   要是他们派出民兵,专程跑到山里面来找你,这不是给人家添增添麻烦吗?”   “可我在这里待不住啊。”   陈晓端脸一红。   偷偷的瞟了一眼石洞里面,然后低声道:“我总感觉我妈和那位姬老先生之间,有点儿怪怪的。喂,罗旋,你看出点什么名堂来没有?”   罗旋摇摇头:“没看出来。”   “我信你个鬼,你个大滑头!”   陈晓端踹了罗旋一脚,“说!是不是你故意这样安排的,非要让我妈和那位姬老先生,住在一起?”   “天地良心!这真和我没有关系,是那位姬老先生,他自己要跑到山里面来的。   说这里空气清新,正适合他修身养性。”   罗旋叫起了撞天屈:“他不住在这石洞里的话,又往哪住去?   狩猎队那帮小子,成天身上脏兮兮的,不要说洗澡了,他们拉完粑粑,连手都不洗!   平日里他们这些家伙说话、做事又粗鲁。你觉得姬老爷子,能看得惯他们?”   陈晓端皱眉:“真是讨厌!我……我……哎!我父亲他……气死我了!你让我怎么说嘛,都怪你!”   说着,   陈晓端伸出手,揪住罗旋的耳朵就使劲地换频道!   “我,你拧我干什么?这关我什么事儿啊。”   罗旋一边龇牙,一边抗声嚷嚷道:“你父亲抛妻弃女的跑了,这才被别人趁虚而入。   自个家的自留地都抛荒了,还不如让别人帮着种?现在有热心群众愿意主动帮忙,那还怪我咯?”   陈晓端大怒:“我就知道你嘴里没一句实话!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啥都不知道吗?说,现在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罗旋摇摇头:“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我又不是他们的跟屁虫,也没有听墙根儿的习惯,我哪知道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还说?你……”   陈晓端气的直跺脚:“你这是想气死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挣脱陈晓端的魔爪,罗旋撒腿就跑,“一会儿让我说,一会儿又嫌我说了。你们这些娘们儿,可真麻烦……”   身后传来陈晓端的娇叱:“罗旋你说谁是娘们?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把你剁碎了,去喂那几只王八!”   罗旋大笑:“我才不站住呢,你就别想着怎么收拾我了。   还是好好想想,如果他们再给你添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该给他们取个什么好听点的名字吧!哈哈哈……”   “罗旋你个小王八蛋!”   陈晓端捡起一颗石子,打算朝着跑远的罗旋砸过去。   想了想,   陈晓端又丢下石子,弯腰捡起一根小小的枯枝……   就在她丢石子、捡枯枝在这一会儿工夫,罗旋早就跑得没影了!   通往小老君山的石道,非常的曲折陡峭。   一般的陡峭山路,是“之”字形的。   而上下小老君山的这条道路,却是“弓”字形,罗旋的身影在悬崖峭壁的缝隙之间几个拐弯,就不见了踪影。   刚才,   自己之所以不愿意,带着陈晓端一起去小木屋,主要还是考虑到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不是那么方便。   在密闭空间里面待的久了,最是容易产生情愫。   自己这次去小木屋那边,完善里面的生活设施,只是其中要办的事情之一。   这次自己去那边主要的任务,是想把那3只小狼崽子拉出来,好好溜溜。   要是自己带着陈晓端一起去的话,那就没法训练3只狼崽,在森林里的生存技能了。   美女再好看,也顶不过粮食金贵。   只有把3只小狼崽仔训练好,让它们学会保护山里面的庄稼。   这才是更当紧的事情。   下了小老君山,罗旋从狩猎队里拿了一支步抢、几十发子弹。   然后便独自朝着深山地进发。   离开狩猎队地窝棚一段距离之后,罗旋便闪身进入空间里,然后将3只狼崽赶了出来,带在身边一起赶路。   陡然一见到久违的森林。   3只狼崽一开始还有点儿畏畏缩缩的,可没一会儿,这3只狼崽就变的兴奋异常!   一路上都东奔西跑,在森林里面不停的嬉戏打闹起来。   只不过,似乎有点通人性的这3只狼崽,它们不管怎么嬉戏玩耍,却始终不会离开罗旋身边几十米的范围之内。   也不知道它们是期盼着,能得到罗旋的贴身保护?   或者是狼崽们,想要将罗旋给保护好?   或者是兼而有之。反正那3个小狼崽子不说,罗旋也无从得知。   一路披荆斩棘,罗旋好不容易才赶到了小木屋所在地。   可让人诧异的是,刚刚赶到小屋附近的时候。那三只狼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竟然有点畏缩不前!   只见他们因为紧张而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一会儿跑到一棵大树下闻一闻,一会儿又蹦到一块巨石前嗅嗅……   如今长得高大威猛的3只小狼,其实,已经算不能被称为狼崽子了。   它们的个头,已经并不会比成年野狼的个子小。   相比起来,在空间里长大的这3只狼崽,反而还更加健壮一些。   有空间泉水的加持,这3只野狼在个头、咬合力,还有奔跑的速度上,并不会比外空间外面的野狼差。   可能比起空间外的野狼来说,它们的捕猎技巧有点不足,战斗技能,会稍微有所欠缺的罢了。   如今能够让这3只,长得牛犊子一样地狼崽感到恐惧。   那就说明在小木屋附近,存在着野狼!   不是一头,而是一群!   “难道是这附近,有狼群?”   罗旋看着那是3只狼崽的行为,不由猜想到:以前就只听人说过,在小老君和大老君之间的森林深处。   应该是有一个狼群存在的。   而且,   当初自己收留这3只小狼崽之前,那头母狼,肯定是和别的公狼有过咻咻事。   要不然的话,哪来的小狼?   望着紧张不已的3头小狼,罗旋的心不由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麻烦大了!   这座小木屋,竟然盖在了狼群的地盘之中。 第二百九十六章 狼老大的野心   小木屋的时候,由于当时选择的这一小块儿平地,周围不是悬崖峭壁,就是溪流峡谷。   受地理环境的限制,要想把周围的环境给考察的清清楚楚的,就变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在修建这座小木屋之前。   罗旋也曾经带领着狩猎队的全体成员,四下里艰难地搜寻过。   当时,倒也没发现小木屋附近,有什么大型野兽活动的踪迹。   而且,当时自己和狩猎队的那一帮子人,在这里又是砍树、又是盖房的。   闹出来的动静还不小。   可即便如此,也没见周围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更没有谁,遭到过野兽的袭击。   所以,当小木屋盖好的时候,罗旋当时对自己的选址,还是非常满意的。   自己之所以选择在这里盖这座小木屋,首要考虑的还是隐蔽性。   其次才是安全性。   相比起什么熊瞎子、野狼来说,如果陈晓端母亲隐居在此的话,她更需要提防的,其实是那些从外面闯进来的人。   “哗啦——”   罗旋拉动枪栓,将手里的步枪子弹上膛、刺刀挂进沟槽!   “走,爹爹带你们去杀破狼!”   罗旋豪迈的一挥手。将3只狼崽给招呼到自己的身边。   旋即带着它们一起往藤蔓纠缠、林木遮云蔽日的森林深处,小心翼翼地往前钻。   这山深山里面,根本就没有路。   罗旋一边用刺刀挑开藤蔓、荆棘,一边紧张地往深处搜索前进。   “呜呜——”   往前行进了大约有2,3里地,狼崽之中最大的那头狼,忽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同时,它一边用爪子刨地,一边紧张不安、不停的朝着罗旋张望。   等到罗旋走近一看,原来在地上有几坨新鲜的粪便。   根据粪便里面、残留的小小的骨头关节来看,这应该是某种犬类的粑粑。   看来,现在自己已经正式踏入了,狼群活动的核心范围了!   在此地,林荫之间有不少的空隙。   罗旋收起用来劈砍荆棘的开山刀,把步枪挎在肩上。   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支短火铳,将撞针摁开,拿在手中以防不测。   由于地势狭窄,自己手里那支步枪虽说威力巨大。   可真要用来近距离射击的话,其实还没有短火铳好用。   这种自制的短火铳,出于安全上的考虑,里面填充的黑火药,分量很少。   因此击发火铳的时候,其实威力相当的有限。   不要说用它来打狼了,就是用这个玩意儿来打野鸡。   恐怕都未必能将它打死。   要知道,野鸡翅膀上的鸡毛,其实具有非常好的防弹性能。   要是火铳里面的铁砂,没能打中野鸡的脑袋的话,真还未必能够把野鸡,给射杀在当场!   只不过,野鸡的胆子很小。   如果用短火铳,近距离的对着野鸡射击,哪怕打不死它,吓也得吓死两只!   短火铳威力有限,可架不住它的动静大啊!   二踢脚似的!   用它对着野狼群射击,哪怕给狼群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但至少,那一声巨响,足够把野狼们给吓一大跳了!   野兽本来就怕火。   再加上“砰”一声巨响,罗旋相信,这火光加巨响,足以让狼群们落荒而逃、半天回不过神来了。   哪怕遇到自己这一次,遇到的狼群,都是些亡命之狼。   但只要这支短火铳,能够短时间内吓住它们一下下。   就在那短暂的一瞬间,也足够自己把肩上的步枪扯下来,对着狼群开火了。   这种制式步枪,是可以选择连发模式的。   罗旋就不信了:一枪能够打穿大老虎身体的家伙,还干翻不了区区几匹野狼?   手里提着短火铳,罗旋弓着腰穿行于树林空隙之间。   而那3只狼崽子,则自动排成一个三角形阵势,小心翼翼的走在罗旋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   罗旋心中,不仅稍稍感到有些欣慰:看来这三个小家伙,它们镌刻在骨子里面的本能还在。   3只狼崽,之所以要走在自己的身后,倒不是因为它们怕死。   因为一般狼群在围猎猎物的时候,几乎不会采取正面攻击的方式。   而是会不下一个阵型,把目标猎物往狼群的埋伏圈里赶。   所以狼群在围猎的时候,一般都是会后面驱赶、从侧面扑上去,展开攻击。   现在,   有3只狼崽在自己的身后戒备,这就能够让罗旋,没有了后顾之忧。   罗旋一路往前搜索前进,又走了大约有一里地左右,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更没有看见什么狼穴。   正在罗旋准备坐下来、好好歇口气的时候。   突然!   身后那3只狼崽之中,分出一匹狼,钻过稀稀疏疏的灌木林,直奔罗旋右侧的山崖下而去!   那是3只狼崽之中,最为勇猛的老大。   “嗷呜——”   不一会儿,前方几十米远的山崖下,传来狼老大的一声嚎叫!   经过和3只狼崽长时间的相处,现在罗旋从它们不同的叫声之中,已经能区分出来一些不同的信息了。   这个狼老大,它现在既然能够敞开嗓子的嚎,那就说明山崖下有异常!   而且,现在暂时是没有危险的。   扒开灌木林,罗旋带着另外2只狼崽,艰难地走到山崖下。   举目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向阳的斜坡,陡然出现在眼前。   仔细观察这个斜坡,它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   巴蜀省气候温暖潮湿,一年四季,山上都是绿油油的。   而眼前这个斜坡上,却并没有几根杂草。   这就说明,   这一小块儿范围之内,应该时常有动物们在那里活动,或者是进进出出。   这才导致了斜坡之上,连杂草都无法生长的茂盛。   而此时的狼老大,正站在斜坡之上,居高临下的对着罗旋摇头摆尾,示意罗旋赶紧上去看看。   “麻旦!好好的一匹狼,竟然学会了土狗那一套摇尾乞怜的本事。”   见到狼老大的尾巴,居然比田园犬摇的还要欢。   罗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好好的一匹野狼,居然活生生的,被自己掰弯了!   野狼的嗅觉和听觉,都异常的灵敏。   现在,   狼老大既然已经给自己发出了没有危险的信号,罗旋便一手提着短火铳、一手提着开山刀爬上了土坡。   由站在土坡上,罗旋这才看明白了:原来这个土坡后面,竟然有一个石洞!   狼老大见罗旋,和自己2只兄弟都上来了,又嗷嗷的嚎叫了两声罗旋听不懂的狼语,   转身就钻进了那个石洞之中!   “嗷——呃儿啷啷——”   不一会儿,洞里传来一阵阵野狼的惨叫之声,其中还夹杂有野狼幼崽的凄厉嘶嚎!   似乎此时洞里的狼老大,正在与几只半大的狼崽搏斗。   另外,应该还有一窝野狼幼崽,正在那里不停的哀嚎。   这种声音,罗旋简直太熟悉了。   因为这3只狼崽幼小的时候,发出来的,正是这种声音!   一左一右站在罗旋身边的2只狼崽,紧张不安的左右摆动着脑袋。   一会儿望望罗旋,一会儿又看看石洞。   一会儿,又死死盯着被风吹动的那一片灌木丛。   罗旋站在洞口,感受着石洞里传来的地皮震颤,和小狼崽们带着奶声奶气的惨叫。   心中不由猜测:这应该是狼老大正在石洞里面,大肆屠杀狼群们留在老窝里的幼崽!   这种事情,看似残忍,但其实也符合野狼的天性。   每当一匹公狼长大之后,就会去试图挑战狼王的统治地位,以便于取得和所有母狼的交佩权。   现在狼老大按照它的年龄来说,其实还属于狼群里面的幼年期。   但由于有空间的加持。   这3只狼崽,就不能以空间外面的那些野狼的生长速度,来评判它们了。   或许是它们幼年时的惨痛记忆,这狼老大想报复狼群。   又或者是此时的狼老大,已经有了想当狼王的野心。   反正不管出于哪一个目的,石洞里,那些没有成年狼护卫的狼群幼崽,此时已经成了狼老大的屠戮目标……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尝试着收复野狼   石洞之中。   一阵阵狼野狼幼崽的惨嚎声传来,听的人心里膈应的慌……   野狼界的基因之争,就是这么残酷!   这些野狼们都想灭掉别人的种、只留下自己的后代。   替别的野狼抚养下一代?   那是不存在的。   哪怕不需要交纳高额学费、天价补课费,也不行!   罗旋踢一脚狼二,“去!让老大给爹爹留几只。买狗还得花钱呢,这不要钱的幼崽,可别给我弄光了。”   似乎能够通人性的狼老二,“呃儿啷”一声,朝着狼老三扑腾了两下,意思让它站在石洞外面好好警戒。   然后,狼老二便扭身跑进了石洞之中。   不一会儿。   狼老大和老二,便各自叼着一只野狼幼崽,浑身血迹的跑了出来。   它们嘴里的野狼幼崽,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浑身如同筛糠一般。   而狼老大和老二身上的血迹,显然是屠杀留守在石洞之中、那些半野狼崽们所遗留下来的。   等到它们把两只野狼幼崽,放到自己的脚下。   罗旋便蹲下身去,帮它们查看了一下狼老大和老二身上的血迹。   别看它们俩身上血迹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在罗旋的仔细翻找之下,却没看见什么大的伤口。   狼老大身上,有些许被洞里的半大野狼咬伤的地方,罗旋也懒得去替它打理了。   野狼都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它们靠着口里的唾沫,就能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据说有一些聪明一点的野狼,还能自己给自己寻找草药,来治疗伤口。   狼老大和老二,它们自身的自愈能力强。   再加上自己空间里的泉水,似乎也有很神奇的疗伤作用。   因此,   狼老大和老二身上那一点点伤,根本就用不着担心,用不了几天,它们自己都能痊愈。   四下里无人,   罗旋便运起意念,闪身进入了空间,然后找来一个当泔水桶的木桶,用它提了一桶泉水出来。   把两只惊恐不已的小狼幼崽,放到木桶里面,简单替这些幼崽清洗了一下。   然后罗旋又运气意念,提着它们进入空间。   将这两只小狼幼崽,给安顿在空间里面疗养,等到它们长大之后,罗旋手头上又能增添一些助力了。   现在自己手上,已经有了5匹狼,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狼群了。   以后要让它们去替自己守护庄稼、负责保卫陈晓端母亲的安全,应该问题不大。   养上5匹狼,够用了!   要是再多养上几只狼崽的话,那耗费的肉食就太多了,不划算。   即便是到时候,如果因为自己种的地太多,导致5匹狼不敷使用的话。   那还可以给它们,找点狗伴侣过来嘛。   狼狗,狼狗,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今天3只狼兄弟,在野狼群的老巢里大肆杀戮。   它们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见到一只野狼的身影!   看来,   这些野狼们的生存环境,也是很恶劣、前景堪忧啊。   要不然的话,野狼群也不会倾巢而出,离开巢穴出去觅食这么久,都无法赶回来。   冬日白天时间短。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罗旋可不想冒险守在洞口,等着野狼群回归。   其实,   只要在这斜坡周围点上几堆篝火,野狼们多半也不敢前来侵犯。   但到了晚上之后,森林里面很多昼伏夜出的动物们,就会陆陆续续出来觅食。   到时候,   自己面临的未知风险,就会大大的增加。   像黑熊、花豹之类的大型野兽,还好预防一些。它们的一举一动,估计很难逃过3只狼崽的耳目。   真正最为危险的,是活跃于小老君、大老君山一带的山猫。   这种不讲猫德,喜欢玩埋伏、搞偷袭的家伙,尤其危险!   山猫比野猫体型大很多,咬合力也非常强悍,而且山猫行事特别隐秘,喜欢在夜间觅食。   它们喜欢潜伏在树上、或者是草丛之中,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就扑出来,朝着猎物发起疯狂的进攻。   虽说一般通常情况下,山猫是不会去主动攻击人类的。   但伴随着小老君,和大老君山附近开荒的程度越来越高,被人类严重挤占了生存空间的这些野兽。   饿急了眼的时候,也保不齐会对人类造成巨大的伤害。   狩猎队以前,出去打猎的时候,曾经也遇到过两次山猫前来袭扰。   要不是狩猎队里的三世急中生智,拔出短火铳朝天开了一枪,把山猫给吓跑了的话。   估计狩猎队里的那个叫猴子的家伙,就已经变成了一只死猴子了……   带着3只狼崽,罗旋回到了小木屋中,开始生火做饭。   至于对付野狼群的事情,罗旋则准备明天再着手去进行。   只是现在,   罗旋心里有点拿不准的是:到底是把狩猎队调集过来,将这群野狼彻底围歼好呢?   还是将这个野狼群,给完整的保留下来更合适一些?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   如果将整个野狼群,都连窝端掉的话,那以后小木屋附近的安全性,就会得到极大的保障。   可那样一来,   没有狼群的威慑之后,有可能会有更多饿急了眼的社员们,就敢往这深山老林里钻。   如果狼群得以保留的话。   这也是一道护卫小木屋一带,最为有效的安全屏障了。   想来想去,罗旋还是觉得四条腿的好对付,而两条腿的则更为可怕一些。   所以至少在目前,罗旋还是倾向于让狼群继续存在。   可要想将狼群保留下来,还要让它们,不能对隐居于此的陈晓端母亲,造成实质性威胁的话。   那就必须要将整个狼群,给收服了才行!   要想达到这个目标,就只能把3只狼崽放出去,让他们去找狼王决斗,以争到狼王之位。   3只狼崽虽说身强力壮、有勇有谋,可严重缺乏搏斗经验的它们,到底是不是狼王的对手?   这还是两说。   那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帮助那3只野狼崽仔,去获得整个狼群的统治地位呢?   狼群里争夺狼王之位,其实规则也很简单:   狼王会独自面对自己的挑战者,而其他的野狼在这个时候,则会选择观望。   谁赢了,它们就跟着谁混。   没有所谓的忠诚不忠诚。   胜者为王。   败者则被驱逐出狼群,成为一匹游荡于森林深处的孤狼。   自己觅食自己吃,哪天老的动不了了,那匹狼就会找一个山崖往下跳。   或者是找一个避风处,躺下来,静静的等死……   一般情况下,狼群里面进行狼王之争的时候,别的野狼是不会上去帮忙的。   而作为一个不守野兽界规则的人类,罗旋则可以等到它们干架的时候。   在暗中给上那只狼王一枪。   自己的枪法到底好不好,到底是先打枪、后画圈圈?   还是朝着圆靶上面开枪,至少也能弄个九环?   这件事情,只有罗旋自己才知道。   自己练习了这么久的道家功法,目力过人、臂力也是不小。   而且现在的罗旋,对于如何调整呼吸、稳定脉搏也是颇有心得。   再加上用大量的子弹,在深山老林里练习一阵子。   哪有练不出来一手好枪法的道理!   吃完饭,   罗旋躺在简易的木床上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顺其自然、把3只狼崽都放出去。   由它们去找狼王,好好斗上一斗吧!   毕竟,狼就应该有个狼样子。 第二百九十八章 电报汇款   自己这一次出来。   原本是打算让3只野狼崽仔,用空间里养着的那2只野猪,练练它们的野外捕猎技能。   现在,   既然与狼群的大战在即,罗旋也就不想再给那3只狼崽子,增加额外的负担了。   把3只狼崽子放出去,罗旋倒不担心它们会与那个狼王和平共处。   已经铭刻在它们记忆当中的幼时经历,再加上3只狼崽,今天又屠戮了那么多的野狼的幼崽。   它们与狼王的血仇,用舌头已经解不开了,只能用狼牙咬个你死我活,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罗旋更不担心3只狼崽子,会主动去融入那个狼群之中。   从小在自己空间里,那么优渥的地方长大的3只狼崽。   它们恐怕很难适应,那些邋里邋遢的同类的生活方式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野狼们吃东西不去毛、骨头也嘎嘣嘎嘣咬碎一起吞下。随地大小便,看见食物,哈喇子就流的老长。   睡觉爱扎堆,浑身的虱子乱跳……   忒不讲究!   躺着在床上,罗旋又拿出卢苗大年三十那天,通过邮局发给自己的电报,拿在手上反复查看。   发电报很贵,这个玩意儿是按照字数来收费的,一个字1毛7分钱。   甚至包括收购人的地址,这些也是按照字数来收费的……而且邮局里面,还从来不打折。   所以,   卢苗发给自己的这封电报,也是惜字如金,总共都没多少字。   也就是电报最后那一句:见报,给予持报人现金86元为感。   这句话,才是代表着真金白银。   罗旋如果拿着这封电报,到红星公社的信用社里去,凭借这封电报,就能取出86元钱来。   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银行卡,更没有什么微信转账。   有些人,如果想要给远在他乡的亲朋好友汇钱,其最主要、最常见的的形式,还是把现金夹杂在信封里。   为了预防信件丢失,而给自己带来经济损失。   往往这种夹杂着现金的信件,会以“挂号信”的形式,被投寄出去。   寄挂号信,虽然邮费要贵一些,但胜在稳妥。   普通的平信,如果被邮递员搞丢了的话,他顶多被领导批评两句,邮递员是不会承担责任的。   但如果是挂号信被搞丢了,邮递员就将会受到处分。   除了用挂号信夹杂现金之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电报汇款”。   电报汇款,可比寄挂号信要昂贵很多倍!   如果遇到什么急事,外地的亲朋好友急需用钱的话,采用电报汇款,可就要快捷多了!   一个是电报一发出去,目标邮局有一个专门的电报挂号,对方立马就能收到这封电报。   收发电报,快捷无比,但它并不能一下子就到达收报人手上。   所以真正使得电报很高效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一旦邮电局接到了电报之后,就会立马安排邮递员,接手这个投递任务。   以便尽快将电报,投递到收报人的手上。   这种电报,它是有时限性的,不允许邮递员耽搁太久。   所以,   在这个时期,如果谁急需要用钱的话,对方只有用电报汇款,才最为高效。   大年三十那天,自己接到卢苗发给自己的、这份汇款电报之后,   心中不禁微微感到有点意外:按照当初卢刚的要求,自己是要将户口往市里迁移的。   但结果自己自作自主张,将户口迁到了小老君生产队。   现在自己不愿意进城吃“居民粮”这件事情,卢刚是知道的。   既然卢刚知道了,那卢苗必然也是清楚的。   按理说,现在所有生产队的社员,都集中到大食堂吃饭。   大伙儿吃饭不要钱。   这件事情,卢刚和卢苗肯定知道。   既然现在上学、吃饭都不要钱了,按照道理来讲,卢苗就没理由给自己,寄来这么大一笔钱。   而如今,   卢苗不但给自己寄钱,而且还是不惜采用电报汇款,这种最为昂贵的汇款方式……   嘶~   难道说……卢苗非常了解农村的现状,以至于她认为自己,已经面临着极度缺粮之苦了?   因此而不惜这么紧急的,给自己汇了一笔款项,好让自己买点粮食来救急??   罗旋仔细揣摩着电报上的每一个字,试图从字里行间传,分析出来一点隐藏的信息。   结果,看了半天,罗旋也没有得出一个很肯定的结论来……   算了吧,与其这样去瞎想,还不如耐心一点,等着卢苗写来的亲笔信。   电报上说不清楚事情,那么卢苗肯定会写信给自己,以便详细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电报快,信件慢。   而卢苗要想给自己打电话,那就加的更不现实了。   这个时期。   摇把子电话还是很金贵、很稀罕的物件儿,金贵到就连正兴大队部,都没有资格安装一部摇把子电话。   这和大队部有没有钱,没太大的关系。   主要还是因为,大队搞不到安装电话的指标。   在红星公社邮电局的“机务室”里,安放着一台只有20个插孔的“总机”。   这台机器,也叫‘电话人工交换机’。   这个时期,所有安装了电话的单位,他们都没有电话号码。   谁要打电话,得先摇把手,然后告诉话务员,“麻烦你给我接某某某单位”。   然后话务员才会把相应的插头,插到对应的端口里面。   这样,双方才能进行通话。   要是谁要想打长途的话,那就必须跑到公社邮电局去,先交一笔钱。   再由话务员负责,一级一级的往外要电话。   要是遇到电话打不通还好,邮电局会把押金退还。   可有些时候,明明电话接通了,但通话质量非常的差!   双方都举着话筒拼了命的吼,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要是遇到这种情况的话,通话的人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屁事也没说清楚,钱倒是花了一大笔。   上哪儿说理去?   现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收到卢苗的一大笔汇款。   那就说明:消息比自己灵通得多的卢苗,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形势……恐怕有点儿严峻了。   结合周老大,从工地上一路逃亡回来的情况来看,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范围还要广一些。   只不过,自己明明知道形势严峻,可也改变不了太多。   空间就那么大,地里面种植的粮食产量,再怎么高。   对于动不动就以“亿斤”为单位的粮食缺口来说,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改变不了大局的。   甚至现在自己,想要再去找全耗子买点玉石来充值,都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据过年的时候,前来给自己拜年的刘富贵所说,如今连他也联系不上全耗子了!   如今连耗子都找不到了,自己又能上哪去买玉石呢?   北J和田、且末一带的玉石,倒是很多。   可要想从巴蜀省,万里迢迢的赶到那里去弄玉石?   说句不好听的话。   光路上,都能把自己折腾进去半条命!   算了,随缘吧!   自己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了,剩下的,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主意打定,罗旋感到困意袭来,正在昏昏欲睡之间。   突然!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袭来,不但让人感到有一种巨大的危机。   而且,还让自己有点莫名的心悸!   有情况!!   罗旋抄起倚在床头的步枪,便一下子冲到窗前。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讲狼德   山里冬夜寒风料峭。   小木屋附近歪脖子树木繁森,葛藤荆棘密布,即便是在大白天,视野都非常的差。   由于没有玻璃。   小木屋的窗户,都是用牛皮纸糊在窗棂上,以遮挡寒气的。   要想透过窗户看外面,就只能打开窗户上、那个一个巴掌大的观察孔,才能把脑袋凑近了这个孔洞,往外查看情况。   黑暗之中。   一双双泛着淡绿色光芒的眼睛,在黑夜之中若隐若现,偶尔朝着木屋这边一眨一眨的。   犹如点缀在深邃夜空中的、稀稀疏疏的寒星。   看来,有一大批的野狼,正在朝着小木屋,悄然潜行而来。   就目前的情况来估计,应该是野狼群,循着先前自己留下来的气味儿,一路追踪而来。   先前被3只狼崽,几乎给屠杀殆尽的狼群幼崽,虽说都是狼王的后代。   可只要狼王在那个宝座上,那它的后代,就是全体狼群延续物种的希望所在!   因此。   3只狼崽的屠戮行为,已经惹了众怒。   狼群这是结伴而来,要为被屠杀一光的幼崽们报仇啊!   今夜由于自己见机的早,神奇的第六感,察觉到危机的时间,甚至比嗅觉敏锐的那3只狼崽,还要早那么一点点。   看着那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眼睛,还在林间不停地潜行着靠近。   罗旋估计:此时的狼群,应该还没有完成对小木屋的包围。   此时,   被罗旋关在院子里的那3只狼崽,也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   它们正聚集在稍微低矮一点点的院门处,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呜——”   一阵低沉的、从喉管里发出来的咆哮,随着凛冽的晚风,飘进了院子里。   已经和狼崽们,相处了很长时间的罗旋,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   隐隐约约也能猜得出来。   听这声音,野狼绝对不会是在和3只狼崽打招呼:嗨,你们睡了吗?   而是狼群之中,其中有一匹狼,正在对院子里的3只狼崽发起挑衅。   只因为以前在空间里,3只狼崽之间偶尔也会干仗,以确定谁才是老大。   那3只狼崽虽说是亲兄弟,可也需要通过干仗,比出个一二三来。   谁赢了,谁才能获得领导权。   没实力,只凭比别的兄弟早出生几分钟,是不顶事的。   狼群之中,实力为王。   排资论辈那一套,在野狼群里可行不通。   别说比其它的狼早出生几分钟,并不能当老大。   哪怕就是早出生几年,该被咬死,别的狼照样不会对它客气。   “呜——呜——”   3只狼崽之中,也有一匹狼冲着院外树林里的狼群,发出了沉闷的咆哮!   狼老大的这声咆哮,与院外野狼群中的那声咆哮,长短不同、音调上也有细微的差异。   罗旋听不出来狼老大这声咆哮,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从野狼群中的反应来看,它们之间,应该在进行着什么对话。   “嗷呜——”   忽然,野狼群里发出一声长嚎!   这一声嚎叫。   声音嘹亮、呼吸绵长。   通过这个叫声来判断,发出这声长嚎的那匹狼,肺活量大、中气十足。   让人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对方实力不凡!   罗旋猜测:这应该是狼王的嚎叫。   “嗷呜——”   “嗷呜——”   “嗷呜——”   等到狼王的长嗥声刚落,院子里的3只小狼崽,齐齐发出一声同样的长嘶!   沃靠!   这下子,罗旋已经反应过来了:这3只狼崽,不讲狼德啊!   它们这是准备一起上,三兄弟肩并肩的、组团去挑战狼王!   因为在狼群之中,没有经过狼王的允许,任何一匹狼公狼,要是敢这样子仰着脖子长嚎,必定会遭到狼王、和它的同伴们的严厉惩处。   无故仰天长啸?   敢玩对月高歌?   这样的行为,就意味着是在向狼王发出挑战。   而刚才,3只狼崽同时长嚎。   那就说明这3个家伙,要组团挑战狼王的统治地位了。   如同猩大猩猩团队里面,那些准备挑战大猩猩首领的家伙一样。   谁要是敢在树枝上乱摇、乱叫,上蹿下跳的。   这种行为,就是在公然的挑衅首领。   “呜……呜呜……”   院外的狼王,等到院里3只小狼崽的嚎叫声,停顿下来之后。   立即发出一阵阵的呜鸣!   狼王这是?   竟然答应了3只狼心狗肺的家伙,这种不讲规则的挑战?   厉害了我的狼王!   绝对够骄傲、够牛掰!!   就是傻了一点点……   按照狼群里面的规则:如果有别的公狼,要想挑战狼王的统治地位。   一般都是狼王出面,去和挑战者单打独斗。   如果公狼这边有帮手的话,狼王手底下那些战狼们,也是可以出手相助的。   “呃儿啷——”   3只狼崽听到这个声音,其中1只从队列中闪出身来,直奔罗旋所在的窗户下。   满是兴奋的这只狼崽,嘴里一边发出短促、清脆的哽咽声。   一边猛朝着罗旋摇动尾巴。   这家伙!   看它的架势,这只狼崽是在请求自己给它打开院,以便3只狼崽冲出去和狼王干仗。   手里提着子弹上膛的步枪,罗旋打开房门,然后朝着四周观望了一下。   有高大结实的木栅栏,将狼群隔绝在外,院子里还是很安全的。   院门也是用原木捆扎而成,非常的结实,但也很沉重。   罗旋一边拔出木门上的特制插销,一边仔细盯着院外的动静。   野狼群听见动静,又缓缓地往后退了一点距离,似乎并没有想趁着院门打开的那一刻,就立马冲进来对自己发起攻击。   看来,这个狼群还是蛮讲究的。   “嗷呜——”   院门刚刚被打开的那一刻,3只狼崽便化作三道黑影,一下子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见状,   罗旋赶紧把院门关上、插好。然后。   然后迅速转身,跑回木屋屋檐下拽出一把长楼梯。   搭好楼梯,罗旋五步并作三步、三步并做两步,“蹭蹭蹭”就爬上房顶。   顶着寒意逼人的夜风,举着步枪准备看热闹。   冬日的夜晚,漆黑一片。   苍穹中映射过来的微微光芒,并不能撕开茂密的树冠。   就算自己如今目力极好,在这样漆黑的夜晚里,也是看不清树林中狼群们打斗的情况的。   只不过听听它们的撕咬声、咆哮声、和受伤时的惨叫声。   那也是蛮过瘾的。   看片是看片,听墙根儿是听墙根儿。   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   “呜……”   “呜呜……”   密林之中,一阵阵短促而低沉的野狼咆哮声传来。   伴随这声音的,还有密林里枯枝败叶,被踩踏、被摇动的声响。   这是什么情况??   随着狼群们闹出来的动静,已经渐行渐远。   坐在房顶上准备听个响的罗旋,顿时石化在原地……   看这架势,狼群们需要另外找一个地方,才会正式开始狼王宝座之战啊。   我……我曰了个阿黄了!   水果糖我都剥好了,位置也找好了……   你们这些野狼,就让我看了个寂寞?   “砰!”   一声枪响,在寂静的夜里刺耳异常,引发了群山回荡…… 第三百章 猴哥你牛掰   附近几十座小山,周遭的林间空地。   包括山崖之间,沿着小峡谷往上下游走。   这些地方,   基本上都是狼群的地盘,容不得其它的猛兽染指。   而各个山头上,   那些悬崖峭壁、参天古木笼罩的地方,则是猴子们的天下。   据说,在这一片山林里面,也有黑熊和和花豹。   只不过这两种动物,都是属于独行侠,除了繁殖期,平时很少会成群结队的出现。   由于此处,几十年以来几乎没有人涉足。   所以渐渐的,黑熊和花豹这两种动物,已经在山民们的心中,慢慢成了一种打酱油一般的存在。   真正让周遭几十里的社员们,心里印象深刻的,也就是野猪和猴子了。   野狼的活动范围,也只仅限于小木屋周围十几里范围,很少去远处觅食。   因此,   社员们并不怎么惧怕它们。   翌日清晨,   山崖间薄雾缭绕,峡谷口寒气袭人。   罗旋是在一阵阵的猴子打闹声中,生生被吵醒的。   两边山巅上栖息的猴群们,已经开始竞相下山,来寻找食物了。   这些生活在大老君山、小老君山一带的猴子,也不是什么珍贵品种。   就是那些摆摊卖艺的,耍猴人手里那种猿猴。   这种猴子喜欢成群结队出动,有事没事就“偶偶偶”乱叫乱嚷。   遇到有食物的时候,就兴奋的直蹦,嘴里“啊啊”地叫。要是遇到了危险,这些猴子就在树巅乱窜。   嘴里又是一通“呜呜”的乱叫。   这种猴子精力过剩,好奇心也重。   非常的调皮。   也特别的烦人。   就像有一些山民,偷偷地在山深山里面开荒种地的时候。   其实这些山民,并不怎么惧怕,野狼和黑熊。   但他们最烦的就是野猪和猴子。   后两种动物,行事一点都不讲究:好好的一片玉米地,在它们的魔爪之下,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能被它们祸害一空。   罗旋懒洋洋爬起身,开始烧水准备洗漱。   正在灶房里面忙活呢。   却听见屋顶上,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和震颤!   害得用来搭建屋顶的松木上的木屑,都被震颤纷纷的往下掉。   罗旋强行忍耐着心中的不快,将锅里的热水舀到木盆里,准备站到院子里开始洗脸。   刚刚从屋檐下露头。   背上就“啪”的挨了一下!   扭头一看,却是一棵大松果,结结实实的砸在自己的后背上。   “欧欧欧!”   屋顶上,   一群猴子当中,其中有一只颜色要深一些、肩膀要宽一点的大猴子,兴奋地在房顶上蹦跶的正欢:“欧欧欧——呜,呼!”   “娘的,格老子下来!”   罗旋大怒,伸手指着那只猴子就骂:“下来,我和你单挑!”   “呜呼——”   猴群一声欢呼!   旋即,   什么干玉米棒子、干松球、房顶上从松木柱子撕下来的木块、什么冬梨……   里面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甚至还有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髋骨,也被猴子们当作暗器,如雨点般的朝着罗旋砸了过来!   猴子是杂食动物。   什么野鸡、野兔,蝗虫、山螃蟹,甚至是敌对猴群里面的同类,统统都在猴子们的菜谱之中。   “砰——”   一枚鞭炮被罗旋点着,然后朝着猴群扔了过去!   那只最大猴子好奇心重。   只见它在房顶上一个纵跃,极为敏捷而准确地,将那个引线已经被点着的鞭炮,给抄在手上。   然后两只爪子,不停地颠来翻去,将鞭炮放在手里好奇地观望。   看来看去,那只猴子把鞭炮举到它自己的眼睛前,眯着眼仔细的审视。   结果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甚至好奇心特别重的它,还翻开嘴皮,用自己的犬牙,去轻轻咬了咬那只鞭炮。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站在院子里面,仰头看着屋顶上猴群的罗旋,心里面都不禁替那只猴王喝了一声彩:猴哥,还是你牛掰!   “砰——”   一声巨响!   鞭炮炸裂,硝烟四起,纸屑纷飞。   “欧欧欧……”   猴群里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叫嚷,十几只猴子四散奔逃。   眨眼之间,顿时就没了猴子的踪影……   “啾啾啾——”   几声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   这种声音仔细一辨别,其中还带着几分惶急和恐惧。   不过,   声音里面弥漫着这么重的乃味儿,听起来好像人畜无害的样子。   罗旋从屋檐下取出梯子,然后搭在房顶上。   再把另一支填充好火药的短火铳,提在手里,便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这座小木屋周围,有一圈结实的木删栏保护,倒是不用担心狼群,会突然蹿出来掏自己的蛋。   可那群神出鬼没的猴子,也是不可小觑的一个劲敌。   别以为猴子不会攻击人类。   这种山野里面的、纯野生猴子,一旦野性发作的时候,3,2个成年人,也未必是一群猴子们的对手!   罗旋提着火铳,慢慢吞吞爬上屋顶。   仔细一看,不禁乐了!   只见一只小猴子,正软手软脚的、在屋顶上来回乱爬。   一边爬,   小猴子一边昂着头,朝着半山腰的密林深处嚎叫:“啾,啾啾,啾……”   先前,   自己在屋子底下的时候,听到这个声音,还以为是一种什么野鸟、或者是野鸡的幼崽在那里叫唤。   没成想,   原来猴猴子的幼崽,当它感到恐惧、害怕的时候,嘴里发出来的叫声,居然和小鸡的声音差不多!   这一只小猴子,明显刚出生的不久。   此时,   它在在屋脊上攀爬的时候,都还会时不时的掉下来。   要知道,那只不过是区区半尺高的一道屋脊,这小猴子居然也爬的如此艰难。   只见小猴子掉下屋脊,然后又四肢并用的攀上去。   继续奶声奶气的,朝着山崖上的树林里求救。   可能是先前,自己丢到猴子堆里那一枚鞭炮闹出来的响声,实在是太大了!   从来没遭遇过这种暗算的猴群们,一下子就被吓破了胆!   这才导致母猴在慌乱之中,竟然连自己的幼崽,都顾不上抱到怀里,就自顾自的慌忙逃走了……   罗旋上前,伸手准备抱起那只小猴子。   没成想!   这家伙看似稚嫩,脾气却是不小!   自己的手刚刚伸到他的跟前,只见小猴子忽地一下子咧嘴。   挑衅!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罗旋伸出去的手,顺手一挥,“啪”的一巴掌,就拍在那只小猴子的脑袋上!   “屁大个小不点,犬牙都没长出来,还敢朝我呲牙?”   罗旋笑骂一句,然后伸手提起那只,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别跟着你娘混了,一辈子在山里面当只野猴,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能有啥出息?”   罗旋抓着那只小猴,将它举到自己眼前。   与它大眼瞪小眼:“除非你能当上猴王,要不然的话,你一辈子连母猴的爪爪都碰不上。   还是跟我走吧,咱两个光棍。这一辈子搭伙过日子算了。”   自己穿越而来,也算得上是一个孤儿了。   而这只小猴子已经被母猴抛弃,如今也算得上是无家可归了。   将它收留在空间里面,没事儿就撸撸猴,倒也不觉得寂寞。   那3只狼崽子,已经出去了整整一夜了。   如今,   太阳已经挂在树梢上了,也没见3只狼崽仔的踪影。   生死未卜啊,前途难料!   现在,罗旋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3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能对他们的期望太高,要不然怎么能说狼子野心呢?   它们这一去,很有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哎,丢了3只狼崽,捡了1只小奶猴。   现在心里,咋感觉有点儿亏的慌?? 第三百零一章 欺负小奶猴   罗旋把小猴子放在院子里,也不给它拴绳,任由它在院子里乱叫、乱爬。   欺负这种还在喝奶的猴子,实在是没意思。   安顿好猴子,罗旋从院落的角落里,挖出一点早就准备好的黄泥。   切一点稻草梗,把黄泥和稻草梗搅拌均匀。   然后将黄泥拢成一堆,中间掏个凹陷的坑,导入一桶水。   这个时期,在整个红星公社,很难买得到水泥。   而这种用稻草梗和粘土,制作而成的“土法水泥”,就是生产队社员们,平常最容易制作出来的优质建材了。   这次,罗旋是准备给小木屋里垒座土灶。   陈晓端的母亲,以后长年隐居在此,本就没多少乐趣。   能让她吃的好一点,那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享受之一。   而要想做出美食,垒砌一口好灶,就是必不可少的装备了。   用青石板和这种黄泥,垒出来的土灶不会开裂,成本也低,建材随手可得,自己只不过就是搭进去一把力气罢了。   罗旋在院子里一边踩黄泥,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瞟着那只小猴子的一举一动。   只见小猴,此时已经从先前的惊恐之中,稍稍缓过一些气来。   如今正趴在地上,蹑手蹑脚的准备往外爬。   还没等它爬出去2尺远呢,一颗泥块儿,便准确的打在小猴子的头上!   这块儿泥巴来的有点儿狠,顿时将小奶猴,弄了一个趔趄……   “啾啾……啾啾”   小猴子一边挠头,一边发出一阵阵的凄厉的惨叫声。   它这种姿态,是猴群之中,那些小奶猴最爱干的事情。   因为在猴群里,虽然抚养小猴子以它的亲生母猴为主,但其它的年轻母猴。   也是会过来帮忙、以学习抚养幼崽的经验的。   所以,   当猴群里的小奶猴,一开始叫惨的时候,就会吸引过来很多只母猴一起哄它。   “啪——”   结果,这只小奶猴的惨叫,非但没有吸引过来母猴。   倒是又招来了一块儿泥巴!   “啾啾——啾啾——”   小奶猴叫的愈发惶急。   但招来的泥巴也越多,直把小小奶猴,给活生生的砸成了一只小泥猴……   “啾啾……啾”   小奶猴叫的太久,如今它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又累又饿,加上心里恐惧。   这只小奶猴,已经架不住这种高强度的摧残了,满是疲惫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罗旋上前提起小猴,将它放在灶房一个角落里,自己便开始动手垒砌灶台。   现在的小猴体力耗尽,正疲惫不堪的趴在稻草堆上,只是眨巴眨巴着它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罗旋的一举一动。   逃是不可能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跑。   实在是被打怕了……   干了一会儿活,罗旋稍稍感觉有点累、有点饿了。   便运气意念,闪身进了空间。   拿出一点白面、一点点白糖揉在一起发面。   今天中午,自己打算吃蘑菇肉片汤,这样汤也有了、菜也有了,做起来简单省事儿。   而晚上,则准备蒸几个馒头来吃。   巴蜀省的小麦,越冬的时候,由于没有经过大雪覆盖。   尤其是荣威县附近出产的小麦,吃起来,没有北方越冬小麦那种麦芽的香甜。   所以在做馒头的时候,罗旋特地加了点白糖进去。   一个是可以改善一些口感,另外一个,也是想让给小猴子也能吃上两口。   毕竟含有糖分的馒头,对于迅速补充小猴子的体力,还是大有帮助的。   空间里的那2只小狼崽,罗旋从它们恐惧的眼神之中,还能看出几分对自己的敌意……   “还是挨社会的毒打,挨的太少了。”   将浆米饭焖在锅里。   一口锅里熬着汤,罗旋便站起身来,朝着那2只狼崽走了过去。   2只狼崽一见到罗旋靠近,吓得浑身发抖!   赶紧往后退。   罗旋趴在地上,也学着它们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往回退。   然后抽出一根棍子,朝着自己的头上,便狠狠地抽了一棍!   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呃儿啷啷、呃儿啷啷”的惨叫……   直把那2只小狼崽子,吓得浑身筛糠!   打完自己。   罗旋站起身来,提着棍子朝着那2只狼崽走去。   狼崽一旦后退,便会毫不拖延的挨上一棍子!   退一步,就是一棍子。   等到它们停止在原地,不敢再往后退的时候,罗旋便丢下棍子。   随手掏出一小块儿,烤的半生不熟的鸡肉丢给它们。   2只小狼崽,小心翼翼的靠近那2小块儿鸡肉。   战战兢兢地闻了闻。   最后实在是顶不住肚子里的饥饿,终究还是叼起鸡肉,咀嚼起来。   就这样反复的训练几次。   直到2只小狼崽见到自己之后,只敢蹲坐在原地,再也不敢后退半步。   罗旋这才给它们一大块儿鸡肉,让它们彻底将肚子填饱……   吃过饭,罗旋一手提着一只狼崽,然后闪身出了空间。   将它们丢到稻草堆上,和那只小奶猴趴在一起。   一刚开始的时候。   2只小狼崽对小猴,还有点畏惧。   反倒是好奇心中的小猴子,此时的胆子还要大一些:竟敢主动爬上前去,伸手揪揪狼耳朵、扯扯狼尾巴。   或许是因为狼崽和小奶猴,都是骤失母爱,一下子就成了孤儿,有点同病相怜。   所以这1猴2狼,没一会儿就玩闹成了一片,相互裂嘴,露出自己的牙,想恐吓恐吓对方。   其实,此时的小狼和小猴,它们的犬牙都还没长长。   即便是张嘴撕咬,也给对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两只狼崽的力气大。   但小猴子身手灵活,闹到最后半斤对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罗旋只管自己干活,也不去理会它们之间的打闹。   像小狼崽和小猴子,它们之间的玩嬉戏玩闹,都带有一点争强好胜、以确定自己在团队中的地位的意思在里面。   这种事情,   让它们自己去解决解决。   自己是养宠物,不是养宠臣,没必要去人为的介入它们的地位之争。   等到垒砌好土灶,罗旋又闪身进空间去,做了一锅馒头出来。   随手扔给小猴子一个。   这种熟食,自打小猴子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接触过。   等着犹犹豫豫、最后小心翼翼地举起一个大白馒头闻了闻,最终还是张开口咬了一口。   这一咬可就坏了!   原来人类做出来的食物,确实比猴子们在山里面找到的东西,更可口……   而且食物来的,也更加容易。   在小猴子的认知当中,它只要能够取得罗旋的欢心、能够讨好那个两条腿的人类。   自己就能得到好吃的。   一只纯野生的猴子,慢慢又被罗旋活生生的养成掰弯。   养成了喜欢在主人面前摇尾乞怜,以便得到一口食物的份儿上了……   今天自己在小木屋里,忙活了一整天,都没见到那3只狼崽的身影。   直到暮色低垂,天都快要黑了。   罗旋才听见院门外,响起了一阵阵低低的呜咽声。   透过院墙栅栏上的间隙,罗旋分明看见狼老大3兄弟,正浑身血迹、一瘸一拐的站在院门外。   朝着自己摇尾巴。   在它们身后的灌木林中,还若隐若现的,显露出不少野狼的身形。   “哗啦——”   拉开步枪的枪栓,罗旋举枪对着远处小树林里的灌木丛中,就准备开上一枪!   距离有点远,小树林里的光线又不足。   那些野狼躲在灌木丛里,也没将身躯全部展露出来。   所以这一枪,能不能干翻一只野狼,真还是两说。   但罗旋相信,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已经足够将它们吓得落荒而逃了。   “呜呜……呃儿”   站在院门外的狼老大见状,赶紧人立而起。   隔着木栅栏,   用它的爪子,不停的扒拉着罗旋,从木头间隙之间伸出去的枪口。   狼老大一边扒拉,嘴里还一边呜咽,似乎它真的是怕罗旋扣动扳机一般。   “嗷呜——”   “嗷呜——”   站在院门处的另外2只狼崽见状,齐齐扭头发出一声长嚎!   等到它们的嚎叫声刚落。   只听见小树林的灌木丛里,立马传出一阵阵的“悉悉嗦嗦”的声音。   那些跟随3只狼崽而来的野狼们,眨眼之间,都全都跑了个干干净净……   看来,   这3个家伙,恐怕已经干掉了狼王。   从而成为了,这群野狼之中的新狼王了。   三打一,谈不上什么光彩。   但野狼群,其实并不会去计较这些。   只要新的狼王,能够让族群吃得饱、能够让种族延续下去,这比什么都要当紧。   至于新的狼王到底是一头、还是三头共同称王?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罗旋在后世看纪录片的时候,据说在非洲的狼群、鬣狗里面,也有2,3只野狼、或者是鬣狗共同称王的情况。   甚至还有一只鬣狗,不惜背叛自己的族群,偏要和一只胡狼生死与共的事情。   放下枪,   罗旋反手从身后,抽出那支短火铳握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院门打开了一条缝。   “呃儿,呃儿……”   首先,这顺着门缝溜进来的是狼老三。   只见它浑身沾满了鲜血,毛发凌乱。   走起路来,一只前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似乎受伤不轻。   等到将3只狼崽,都放进院子里之后。   罗旋院门关好。   这才顾得上替3只狼崽,仔细检查一下它们身上的伤势。   狼老大的一条后腿上,被狼王在打斗之中撕下一块肉,血淋淋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狼老二丢了半只耳朵。   而狼老三则是前腿受伤,被狼王活生生地、咬出了两个深深的窟窿。   替3只狼崽检查完伤势,罗旋闪身进入空间,从里面提出一桶泉水。   顺带把空间里的、那2只小野狼幼崽,和小奶猴儿也给提了出来,放在院子里。   3只大狼崽看见小奶猴,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连多看它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只不过当它们看见那2只小狼崽的时候,狼老大3兄弟相互对视一眼。   罗旋分明看见它们的眼神之中,明显多了一份戒备……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御下之术,   其中有一条铁律:就是绝对不能完全依赖,其中的某一帮成员。   自己收留这2只小狼幼崽。   就是打算另外再培植起来一股势力,以牵制这3只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狂野的狼崽。   等到这2只小幼崽长大之后,以后在这片地界上,到底让大狼3兄弟继续称王称霸?   还是这2只幼崽,去挑战它们的统治地位?   这件事情,只能到时候根据情况,再作决定。   要是哪一方不听话,自己随时都可以人为的去干涉一下,它们之间的的狼王争霸。   有枪,还干怕不翻它们?   反正,不管最终它们谁输谁赢,自己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赢两次! 第三百零二章 七重保护   在小木屋里忙活两天,罗旋便起身回小老君生产队。   以后,   陈晓端母亲隐居于小木屋里,在安全上来看,基本已经无虑了。   她当初从红星公社出来的时候,户口已经在街道办销了。   也就是说,   在这个世界上,至少在明面上,已经没有陈晓端母亲这个人了。   然后,本身通往小老君山一带的道路,首先在小老家生产队一带,就有第一道屏障。   出于对群众的人身安全考虑,小老君大队里面的干部,和小老君4生产队队长卜耀明。   他们也会时不时的组织民兵,将那些想进山挖药、打猎的人,给劝阻回去:回去吧,那深山里面不能去!   不但山路上不安全,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野兽出没。   更重要的是,那里面啊,有一帮子枪法没个准、做事不靠谱的家伙……   接着,   小老君生产队,通往小老君山的路上,又有狩猎队布下的岗亭。   即便是有人,能够绕过这两道关卡、进入小老君山脚下。   再往深林里走,还有狩猎队挖好的陷阱,和设置的捕兽夹、还有时不时就会不长眼、乱飞的子弹。   至此,这已经相当于是有4道安全屏障了。   如果真有那种胆大、运气也够好的人,能够将这些屏障通通避开,再往小木屋方向而来。   到了这里,还有第5层屏障:野狼群的守护。   哪怕真有那种运气逆天的人,就连野狼群,他也能完美也能避开的话。   那小木屋里,还有一个高手姬续远呢!   这家伙,现在他已经与陈晓端的母亲日日为伴、形影不离了。   用狩猎队猴子的话来说:这叫公不离婆,称不离砣。   这一次,   罗旋回到红星公社的时候,准备先去找张维,让他帮忙造点势。   等到舆论稍稍起来一点了,然后再去县里、甚至是江内市里,找人好好运作一番。   看看上级,能不能把小老君和大老君这一代,统统划归为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   如果这件事情,能够最终办成的话。   以后小木屋这一带,真还没几个人,有那个逆天的本事、能够轻易的摸进来。   有了7层贴心保护。   罗旋还真就不信了:就这,还不能让人睡个踏实觉?!   等罗旋回到了小君山,此时的陈晓端已经起身回红星公社去了。   现在红星公社高级小学,虽然还没有开学。   但按照往年的传统。   到了正月十五的时候,学校里会组织一批班干部、老师,一起去公社的敬老院里,慰问那些孤寡老人。   这是涉及到学校名誉的事情。   因此公社教育办的领导、和学校里的袁校长,他们都很重视这件事情。   所以陈晓端需要提早回去,进行一些必要的前期准备工作。   罗旋上了小老君山顶,和姬续远、陈晓端母亲简单打了个招呼。   同时,也给姬续远说了一下,请他们搬到小木屋去的时候,只管安安心心的住着。   如果院子外面来了狼群,就不用管它。   相比起这些狼群来,到时候饿极的在社员们,大批量的涌入深山之中。   他们给陈晓端母亲带来的风险,反而会更大!   两权相重取其轻。   对于这一点,罗旋相信姬续远绝对拎得清。   并且这些野狼,已经被自己用鞭炮、火铳给吓怕了。   它们是不敢突破屋外的那道栅栏的。   和姬续远、陈晓端母亲商量好之后。   罗旋便匆匆的下了山。   由于自己,生怕狩猎队那帮子家伙,一时兴起,端起枪就朝着狼群开枪。   因此,   罗旋又告诫他们说:自己要向县里、市里申请成立自然保护区。   如果你们把狼给我打光了,我们又用什么理由,去递交申请呢?   安顿好狩猎队这边的事情。   罗旋也顾不上歇一口气,就直奔小老君大队部而去。   时间不等人。   现在既然连生活优渥的卢苗,她都能感觉出来形势的严峻。那么就说明:可能巴蜀省其他地方,已经出现开始了大规模的缺粮现象了。   到了大队部。   罗旋找到小老君大队的大队长,开口道,“大队长、我这次来找你们,是想向你们申请一件事情。”   大队部里。   不少干部都齐聚一堂,正在商量着如何筹集粮食。   以便让节日后的大食堂,能够恢复正常做饭,为广大的社员们提供一日三餐。   不,一日两餐。   顺带着,大队干部们还要商量一下,该如何安排今年的春耕生产的事情。   等到罗旋出现在会议室,原本原本脸色凝重的大队长、妇女主任等人,脸色明显一缓。   纷纷站起身来,脸上含笑的和罗旋互祝新年好。   大家伙儿闲聊几句。   然后大队长脸色一正,开口道:“罗旋,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趁着我们大队里的干部都在。你把事情说出来,我们也好商量商量。”   罗旋道:“我请大队长出面,去发动生产队里的社员,让他们现在就去荒山野地、田间地头。   大家都要出力,一起动手收集枯枝败叶、青草杂蔓,同时也多的种植一点野山芋。”   “这……罗旋,这不太好吧?”   妇女队长道:“现在,虽说社员们都已经开始出工了,可他们的心思因为过春节,还没有彻底收回来。   再加上天气又冷,大家伙儿目前干活的积极性,可不怎么高哦……”   罗旋微微一笑:“姨,您就啥就说啥吧,不用说的这么含蓄。”   妇女大队长叹口气:“我听说,你原来那个生产队,也就是正兴生产队。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在组织社员们,进行大规模的沤肥行动了。   公社里面,还因为这件事情,通知过我们去参观考察过哩。”   “可那种沤肥的方法,真的能行吗?我们平常沤肥,哪怕是夏天,至少也得4,5个月时间。”   “而据说正兴大队,采用那种新式的沤肥法,只需要不到20天,就能得到1立方的农家肥。”   妇女大队长叹口气:“罗旋啊,你也不要怨我们胆小。   其实我们身为干部,也是非常渴望得到一种高效、快捷的沤肥方法的。   正兴大队现在采取的那种方法,我们也愿意去尝试!   可要让我们,去说服广大社员来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个难度……将会是非常大的啊!”   这位妇女大队长,   她所说的,其实都不是根本问题。   真正的症结所在。   是因为生产队的食堂里,现在已经缺粮了。   社员们心中本来就有怨气。   本来就吃不饱。   现在又让他们顶着寒风,出去收集枯枝败叶、制造木屑……   而且那种所谓的新式沤肥方法,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有没有效果?   肚子饿、天气冷,还不知道干的是不是无用功。   这几个不利的方面,一叠加起来……   估计谁也没多少心思去干活。   既然社员他们缺乏干活的动力。   那就只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刺激和压力!   “我们狩猎队在年前的时候,出售几批猎物,倒也也得到了一些钱。   而且,现在狩猎队在山里面,也储存了一些腊肉、风干鸡之类的。”   罗旋道:“现在为了提高社员们的生产积极性,我们愿意捐献出来一些钱、还有肉食,作为社员们出工的奖励。   大队长、姨,时间不等人啊。   我们小老君生产队,根本就不缺什么枯枝败叶、青草野藤的。   要说我们的社员们,一旦被发动起来的话,沤肥所取得的成效,肯定要远超正兴大队的!”   “小老君生产队的条件,远超正兴大队。我们的沤肥成果,如果还落后于他们的话,到时候,可就难看了……”   大队长点点头:“这倒也是!正兴大队的老支书、廖大队长他们,   也是两位有着丰富农村生活经历、和农业生产经验的人。   我相信,他们是不会做无用功的。”   大队长道:“既然现在狩猎队,都愿意提供一些物资,来支援我们的农业建设。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罗旋你就说吧,我们这边,需要怎么配合?”   罗旋道:“领导,你不需要配合谁。这个时候,要显示出你的威严来!   直接强行下令:要是哪一位社员,敢不参与这次沤肥和野山芋种植行动,生产队里,就将对他采取严厉的惩罚措施!”   “干了!他娘的。”   大队长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脸上一脸的坚毅:“人家狩猎队拿出来猎物、罗旋愿意捐出来野山芋种子,愿意拿出来一笔钱作为奖金。   咱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这件事情是能够给大伙儿、给集体带来效益的呢?”   办公室里,   所有的大队干部们,纷纷点头附议。   按照他们平时做事的习惯,大家喜欢先看对方的名声怎么样。   看看提出这个建议之人,他的人品如何。   大伙儿会去想他的出发点,   而不是先去分析这么做的结果,究竟会怎么样?   这种思维方式,容易造成决策上的失误。但也有一个好处:罗旋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会变得非常容易。   只要方法得当,他们就太好忽悠了…… 第三百零三章 坐排排吃果果   生活中,绝大多数人都是盲从的。   在遇到大的自然灾害之际,就需要有人站出来,带领着他们去做事情。   要不然的话,大伙儿就会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   如同一群无头苍蝇,完全没个章法。   尤其是面对那种,还没有出现、但必然会到来的大灾大难,大多数社员们都会心生彷徨、心怀侥幸。   一如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等到有人站出来,提出解决方法、并要求大家将它付诸行动的时候,此时大家又喜欢打小算盘、变得开始计较起个人得失起来。   好在这个时期,大队干部们说话,有着绝对的权威!   小老君生产队全体社员,随着大队长一声令下:全体社员,统统上山去种野山芋!   那些老弱妇孺、半大小子们。   则统统去荒郊野地里,捡拾、收集枯枝败叶、割回来青草野藤。   这一次大队部下达的任务,强制而具体:每个人,种植的野山芋面积,不得低于2分地!   也就是说,不管他把野山芋种在荒坡上、还是房前屋后。   总之,3天之后。   大队和生产队里的联合检查队,会去挨家挨户的、统计社员们的种植面积。   不达标的社员,年底分红、分粮食的时候,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每一户人家家里,必须要收集到,足够做出2堆沤肥的材料!   木屑不够?   罚!   哪怕社员用嘴啃,也得弄出足够的木屑。   青草不够,哪怕把祖坟上的草拔下来,也得给凑够!   粪便不足?   那就去山里找竹鼠粪便、野鸡野兔粑粑。   如果还是凑不够的话。大队长有令:拉,使劲拉!   哪怕一人吃一把巴豆,也得拉够分量!   这一次,   种植野生芋和沤肥的任务,大队长在罗旋的建议下。   采取了一些策略:只下命令让大家干活,但绝口不提给他们的好处!   这么做的目的,   是要让社员们,先学会无条件的服从。绝对不给他们,留下任何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等到他们将活干完之后,大队部里,再把好处发放下去。   这样一来,   社员们心里的不满情绪,一下子就会烟消云散。   大家都会有一丝意料之外的惊喜,感觉自己,似乎白捡回来一个好处一般……   嘿!   安顿好小老君生产队的事情。   罗旋回到自己位于小水潭的。那个茅屋里,好好休息了一夜。   然后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往红星公社赶路。   目前自己的影响力,只局限于正兴大队和小陆军大队。   伯克利堆肥法好是好。   但现在正兴大队那边,还没有拿出一点战果来,让大家确确实实的、看见这种技术所取得的巨大成效。   不能低估了大家的思维惯性。   罗旋估计:要是自己去公社里面找书记,请求大力推广这种沤肥技术的话。   自己需要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将不知道会有多大!   而且全公社28个生产大队,都要让自己拿出钱来,去作为奖金?   那也是不现实的。   但大力发展沤肥技术,为今年的农业生产助力,这件事情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如果说,   伯克利沤肥技术,要是能够在全公社大力推广开来的话。   保守估计:今年下来,因为农家肥的数量猛增,而使得各个生产队的粮食产量,将得到一个非常大幅度的提升。   还是极有可能的。   至于到时候,将要面临着各种自然灾害,而造成粮食减产。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罗旋走在山道上,一边走,心脑子一边在高速旋转!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能再出风头了。   一会儿,又觉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的父老乡亲,面临着缺粮之苦。   而自己又不作为,心里面总觉得亏欠的慌……   这件事情干是要干的。   但怎么去干?   让谁去出面,冒领这么大一个功劳?   这就需要仔细权衡一番了。   公社里的广播员张维,他现在屁股也挺红的。   张维已经弄出了好几篇、具有很高知名度和影响力的广播稿。   据说,   现在基本上已经内定了,过不了多久,上面会把张维调到市里去工作。   而刘富贵这家伙,现在混的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   罗旋准备再给他送去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试试能不能把刘富贵这家伙,给扶到副厂长的位置上去。   这家伙以后混的更好了,自己做起事情来也会事半功倍、也是能沾他不少光的。   南华宫?   这一次,就把培育良种芋头的事情,交给他们去搞吧!   南华宫占地颇广,里面大院套着小院。   很多地方都荒废了。   尤其是那个大大的后花园里,原本就长着一些野芋头。   只要他们再加把劲,把那里开垦出来,弄个2亩来地的良种野芋头培育基地。   倒也不是多大个事情。   这样一来,不但能让自己轻松一些,好歹也能再给华茂老道、成华老道身上,再增添一层保护罩。   也算是报答他们,这么久以来,倾力教授自己内功功法、和外门硬功的恩情了。   而培育良种红薯的事情,罗旋打算交给彭志坤、张大叔他们去弄。   等到他们搞出了点名堂来,既能够给红星公社的全体社员们,增产增收。   而且,还能把彭志坤和张大叔他们,给扶上去。   于公于私来讲,这都是好事一桩。   一想到以后自己身边人,一个个的都如鱼得水、混的风生水起。   那自己岂不是?   嘿嘿……   罗旋这一套操作,玩得比较高级。   懂得人自然懂……   至于稻谷、玉米种子,这两样东西由于牵涉面太大。   而且培育杂交水稻、高产玉米,所包含的技术含量更高,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技术天花板了。   所以罗旋打算……   还是将这个天大的功劳,丢出去吧,丢给“无法解释”。   让老天爷,去白捡这个天大的便宜算了。   至于“伯克利沤肥法”,这个技术的发明人,罗旋打算交给黄医生。   上一次因为陈晓端母亲的事情,向来做事一板一眼、严谨认真的黄医生,竟然也能豁得出来干这等冒险之事!   他不惜冒着,足以毁掉全家人前程的巨大风险。   对自己仗义援手。   这个功劳交给他,值!   再加上黄医生是个高知份子,他对于微生物培养、传统固体发酵这些专业知识,虽说不是多精通。   可至少,黄医生他也有所涉猎。   要说他作为一位知识面比较宽广的高知份子,能够琢磨出来这么一门沤肥技术,   理论上,倒也说得过去。   至少比罗旋说是自己发明出来的,要靠谱多了!   等到罗旋回到自己在红星公社街上,那个租赁房之后。   也没顾得上歇口气,便马不停蹄的去找刘富贵、华茂老道,还有黄医生他们。   关起门来,分别与他们密商一阵,等到事情议定。   罗旋这才疲惫不堪的回到了家,累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的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   熬夜写出来一本《红星公社新型沤肥技术纲要》的黄医生,径直闯进红星乡公社书记的办公室。   将这一份技术资料,郑重地交给了公社书记、和公社主任二人。   并且黄医生,还给两位领导解释说:以前,自己觉得这门技术还不够成熟。   担心给广大生产队的农业生产,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一直都是在暗中实验、以求继续完善这门沤肥技术。   而今,   通过他的再三推论,和反复实验之后。   并且让罗旋去将这门技术,教会了正兴大队的广大社员们。   如今,眼见春耕在即。   而且这种新型的沤肥技术,已经在正兴大队,经过了大规模的实际验证。   (此时,正兴大队新型沤肥技术的真正成果,现在还没有对外展示。   但廖大队长,和老支书他们,会隔三差五地扒开一个沤肥堆,去详细查看里面的肥料发酵情况。   至少在目前看来,   这种修新型沤肥技术,效果很明显,预估过几天之后,大规模制取农家肥的形势,绝对是一片大好。)   正因为有了正兴大队,取得的成就给大家所带来的信心。   现在黄医生,才敢把这一门技术,正式提交给公社的各位领导们审阅。   黄医生请领导们进行一番技术探讨、论证之后,便强烈恳求公社领导们,请他们务必尽快的发动所有的生产队。   让他们立即着手,进行大规模的沤肥行动。   早上,   黄医生才将全套技术资料,正式移交给公社的领导。   而仅仅2个小时之后,农机厂的刘富贵,就在全厂干部例行会议上。异常坚定而决然的提议:从农机厂的“灵活运用金”里面,拨出一笔专款,用于支援农村建设!   并且,   刘富贵还提议:全厂干部职工必须全员参与、踊跃捐款。   以个人的名义,为各个生产队的农业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由于刘富贵在厂里的权柄很重,话语权也很高。   再加上这个家伙,   一反以往那种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做派,在会议上甚至不惜。刘副厂长当场争执的面红耳赤!   刘富贵甚至当场还写下了保证书:   如果农机厂这一笔专款,和全体职工的捐款,对农业生产没有起到巨大的提升作用的话。   他自愿请求接受处分、调离领导岗位。   这就相当于把他的个人前程,和这一次声势浩大的助农行动,给紧密地联系起来。   在这一次会议上,刘富贵算是豁出去了。   几乎是押上了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力求要让这个提议,能够通过厂委会的表决。   最后,   农机厂的领导们,拿他实在是没办法。   他们虽说对刘富贵,到底是从哪打听到的,公社里面会进行这么2场大生产运动,有点云山雾罩、满头雾水的。   可刘富贵的提议,毕竟不是为了他自己。   而是带着一点“以工业反哺农业”的味道在里面。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刘富贵的这个提议,都是正确的、是符合上级的会议精神的。   最终,农机厂的领导们。   只得举手让此决定,成为了农机厂里的决议:厂财务立即拨款!   立马组织全体职工,全员自愿捐款!   至于这个自愿捐款……咳咳。   这两笔款项,最终被农机厂交到公社“农村建设办”领导的手中。   作为本次大规模沤肥行动、和大面积种植野山芋行动的专项奖励资金。   哪一个生产大队完成的最好,那他获得的奖金,也将是最多的。 第三百零四章 争做好人好事   南华宫委托供销社收购站,开始大量收购,指甲盖大小的野山芋啦!!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红星公社的十里八乡。   这个时期,   生产队的社员们,想要赚取额外收入的渠道,其实极其有限。   以至于生产队里的小孩子们,平时想要捡到2块牙膏皮,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因为社员们家里,本身舍得买牙膏来刷牙的社员,十中无一。   即便是像易阳、戴红梅,那种比较讲究的小两口,会舍得买“中华”牙膏回来刷牙。   但他们家的牙膏皮,也绝对不会随便乱扔的。   谁都会把它攒起来,以后好拿到收购站去,换个3分5分钱的。   可想而知,   连不差钱的易阳、戴红梅小两口,过日子都这么仔细了。   其他的社员家里,又有几户人家家里,能够找得出来一块儿牙膏皮呢?   走在路上。   社员家的小孩们,都喜欢低着头走路,就是想在路上捡到点什么纸片、铁皮,甚至是一个硬币啥的。   曾经有一个笑话。   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某一位社员带着自己家的两个小孩儿,正走在去亲戚家串门回来的路上。   走在后面的大娃,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爸,这里有一个硬币!”   当场喜的那个社员,赶紧扭身回去,准备将地上那个圆圆的硬币,给赶紧捡起来。   抓了半天,却抓了一团黏黏糊糊的东西,   气得那个社员大骂:“谁他娘吐的痰,竟然吐得这么圆?”   农村里,要想赚点儿钱……真心不容易。   这一次,南华宫大规模的收购野山芋的行动,无疑就给社员们增添了一条赚取盐巴钱的途径。   虽然说南华宫,这一次收购那种个头很小的野山芋,给出的价钱很低:才2分钱一斤。   但架不住整个红星公社,无数荒郊野地里,东一棵、西一团的野山芋,实在是太多了呀!   正是因为这些野山芋的个头,实在是太小。   所以才让社员们真没那个心思,耗费自己宝贵的体力,到处去挖这种野山芋。   现在,   既然有南华宫花钱来收购,大人们去挖野山芋来卖,可能还不是特别的算得过帐。   但家里面的半大小子、四五岁的小屁孩儿,也可以参与其中啊!   他们出去,每天不说多了:一刚开始,货源充足的时候,一个小孩儿出去挖上2,30斤,问题还是不大的。   可以卖好几毛钱呢!   要是遇到有一些沼泽、积水潭边,这种野山芋都是一窝一窝、一片一片的。   遇到能干一点的半大小子,一天哪怕挖上个6,70斤都不是问题。   这种野山芋多倒是多,就是个头实在是太小了,让人没法刮芋头皮。   而且大多数人,对野山芋都有点儿过敏。   要让社员们,去费心费力的挖野山芋回来充饥,就那个指甲盖儿大小的野山芋,刮上一整天,也弄不出来多少斤。   甚至算上挖野山芋、连去皮所付出的辛劳,所获得的食物。   都还不一定够抵消,为此而付出的体力成本。   因此,   在红星公社的地界上,野山芋到处可见,但就是没多少人对它会感兴趣。   大家伙宁愿上山去挖两颗野菜,也不愿意去费心费力地挖野山芋。   但现在既然有人花钱收购,也不用自己费心费力的、去给野山芋去皮了。   只管挖出来,就能卖到钱。   这个买卖,倒是值得干。   所以,   等到南华宫收购野生芋的消息,一传出来。   整个红星公社的地界上,漫山遍野,都是那些半大小子扛着锄头。   小屁孩儿们,则拿着镰刀、篮子,在田间地头、水洼沼泽里。   四处搜寻着野山芋。   一时间,   通往红星公社的大马路、小山路上,背着背篓、提着篮子,甚至是挑着箩筐的,前去卖野山芋的人是络绎不绝。   这些也来自十里八乡的野山芋,最终汇总到收购站的院子里。   接下来,   再由“搬运服务站”的壮汉们,用大车拉着,运往南华宫的后花园之中,堆积起来。   至于南华宫要这么多、个头这么小的野山芋来做什么?   大家伙儿就不得而知了。   出家之人,本就神神秘秘的、神神叨叨的。   而且因为南华宫的老道们,如今几乎不与外界接触。   他们天天缩在南华宫的道观里,谁能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些什么?!   如果是南华宫的道士说“”收购这些野山芋是用来炼丹,大伙儿也会对此深信不疑。   ——反正出家之人,他们千百年来干的事情,就是那么稀奇古怪。   绝对不能以常人的观念,去揣度之……   而南华宫,之所以要先把钱款拨付给供销社的收购站,再由它们出面去大规模的收购野山芋。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这个时期,个人要想购买一点点东西,那还好办,去青蛙市场就能解决。   可要像南华宫这般,如此兴师动众、大规模的收购某一样农副产品的话……   不经过公家的同意。   不请公家单位出面经办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公对公,万事通。   私人对私人,任何东西一旦上了规模,那就绝对不行!   刘富贵、成茂老道他们,各自在按照预定计划进行着支农行动。   而此时的罗旋,   则在袁理毅校长、陈晓端,还有那个音乐杨老师的带领下。   与学校其它班级选拔出来的“优秀学生代表们”,一起去“红星公社幸福敬老院”里。   进行着一年一度的,“尊老爱老敬老”的献爱心活动。   一般学校和单位里面,来“敬老院”献爱心时间段,都比较集中。   而大家献爱心的手法,也大同小异。   除了提上一些礼物之外,其余的实际行动,无非就是帮老人洗脚洗头、梳头,洗脸。   捶肩揉背。   然后陪着他们说说话、聊聊天儿。   这两天,来敬老院里慰问的单位,和其他学校,还有大队里面的干部、村办普通小学的学生们……   实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在敬老院里面,负责做饭、烧水的伙夫头,他们都直呼受不了了!   这一天。   敬老院里,负责灶房的负责人一见到提着桶,端着盆,前来打热水的学生干部们。   负责人就赶紧叫苦连天:“我说这几位同学呀,你们来献爱心,要给老人们洗头、洗脸、洗脚,洗澡。   这是好事情。   可现在我们灶房里,真的是没多少柴禾了呀。”   作为一位“办法总比困难多”的人。   熊英向来就是遇到了困难,会想办法解决困难。   要是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会迎难而上的、优秀的杰出学生干部。   熊英这位精力充沛、斗志昂扬,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女学生。   又怎么会被灶房负责人的这番话,给劝退呢?   只听她满不在乎地回答:“这位大叔,没关系的,我们自己带了一口袋煤炭过来。   这些热水,也不用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来烧。”   那位造访的负责人一听,满脸的无奈:既然人家都是有备而来,自己还能如何?   总不能去阻拦她们,让这些学生们,别再干这种好人好事儿了吧?   这与主基调,严重不符啊!   负责人要是敢这样干的话,信不信他立马就得滚蛋?!   这个时期,   学校里面的学生们,倒没有几个是娇生惯养的。   什么劈柴生火,烧水做饭。   这些基本技能,一般7,8岁的时候,大伙儿都干得很熟练了。   等到热水烧好。   端着大桶小盆儿的学生干部们,脸上带着一股自豪与兴奋之色。   提着水气腾腾的热水,如同后宫里的那些宫娥一般,麻溜无比的钻入敬老院各间房屋里面。   也不管那些可怜的老头儿、老太太愿意不愿意。   学生干部们连拖带拽、连哄带……还是哄的,将她们统统都从房间里面拽了出来。   齐齐展展的,让她们坐在冷飕飕的院坝之中。   优秀学生干部熊英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见她肩膀上,搭着一条崭新的毛巾儿,手里端着一大盆热水。   上前对着一位老奶奶温柔的说道,“老奶奶,来,我给您洗头。”   “大闺女呀,老奶奶我这几天,不需要洗头了。”   “不,老奶奶。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专门来替您们洗头洗脚的。您不洗,这又怎么能行呢?”   “可是大闺女呀,老奶奶我这两天,已经洗了12回头了……   大闺女,我告诉你呀,喏,那边那个赵老头儿。看见了吗?   他是光今天,就已经洗了3回脚啦……刚才他还说,都已经洗秃噜皮了……”   熊英对此毫不在意,“老奶奶,您别客气。我们这一次给你洗头,是用的香香的洗头膏,比他们洗的更好呢!”   “可是大闺女呀,他们先前过来给我们洗头,也是用的洗头膏,也可香啦……”   “不,老奶奶,我们这是‘海鸥牌’的,和他们的洗头膏儿,不一样!来来来,老奶奶,您就别客气……脑壳埋低一点!”   老奶奶心中,此时到底有没有1万匹羊驼在奔跑?   这个没人能够确定。   也没人,能够去问问老奶奶此时的感受。   别问。   一问就是感谢!   再问,还是感谢感谢!   只不过,她是感谢这些、前来做好人好事的学生们?   还是感谢她们的八辈儿祖宗?   这个……可就更加的无从得知了。 第三百零五章 敬老院风波   罗旋倚靠在敬老院的大门处,正在胡思乱想。   而院子里,   正在忙着给那些孤寡老人洗脸、梳头,洗脚洗衣服的学生们。   却纷纷在背地里大吐酸水:   “罗旋这个家伙,怎么老是不参加集体活动?   你看看他站在那里,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太骄傲了!   总觉得他,要比别人高一等似的,多了不起啊?哼,咱就看不惯他这做派!”   “就是,咱们在这里给老大爷辛辛苦苦的洗脚。他凭什么就可以站在院子门口,看燕子衔泥筑巢,嗑瓜子?”   余贵军那家伙,他如今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上了一个小组长。   不知道他,是出于要团结大多数的目的。   还是纯粹出于对罗旋的妒忌?   反正余贵军此时,也出言附和着同学们的不满:“你们别不服气。谁让人家深受陈晓端老师、杨老师的器重?   有本事,你们也学着他去讨好老师啊。不仅如此,就连袁校长,也会高看他一眼呢!   咱们呐,就老老实实的干活儿挣表现吧!人家罗旋要想得来一点荣誉,简直就是跟捡来的一样。哎,比不成……”   “屁!校长、老师他们,都把罗旋夸成了一朵花,把他当成宝贝一样的。哼,我真还没看出来他有什么本事。”   敬老院院里里。   那些学生们有一些怪话、酸话,罗旋对此充耳不闻。   懒得搭理他们!   自己还有正事、大事要操心呢。   今年的气候,非常的异常。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罕见的暖冬。   以至于南归的燕子,早早的就飞了回来,在荣威县这一带衔泥巢君屋。   罗旋倚靠在敬老院的大门口,看着忙忙碌碌的燕子。   心中不禁有一丝担忧:早些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以至于鸟儿们的栖息地,受到了相当规模的破坏。   还有一次,麻雀被吓死了太多。   如今,又遇到这个罕见的暖冬。   今年的害虫,它们的天敌已经大规模的减少。   因此罗旋心里很是担忧:今年,到底会不会爆发大规模的蝗灾呢?   罗旋对那些学生们的议论,置之不理。   但这些学生们的怪话,却惹恼了,正在院子里面干活的黄华德、邱小刚。   邱小刚满是不屑的反唇相讥:“这一次,咱们来敬老院里慰问老人,人家罗旋一个人,就捐出了18块钱。   你们要是有那个本事,也捐献这么多钱来,替老人们买慰问品的话。   你们手头上的活儿,我就替你们全干了,咋样?”   黄华德也在这一次“做好人好事”的班干部代表之列。   此时,他听到那些学生们对罗旋的议论。   听到这些怪话,其实比他们说黄华德自己还难受。   一向与脾气敦厚、家教森严而著称的黄华德。   此时按捺不住脾气,猛地站起身来!   对着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学生,厉声道:“学校里面,挑选我们这些优秀的学生代表,前来做好人好事。   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你们干嘛要去扯人家罗旋呢?”   “哟呵,我们说罗旋,关你什么事?”   余贵军现在当了一个小小的班干部,他爹逢人必夸:我那儿,有出息了!   有吃“公家粮”的爹撑腰。   造成余贵军如今的自信心爆棚,对于自己的尊严,也看得比谁都重。   往往越是自卑的人,反而越喜欢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咋了嘛?他是你在带头大哥,还是你的姐夫呀?”   余贵军冷哼道,“他给了你多少好处、给了你几根棒棒糖啊?让你这么维护他?”   黄华德有一个漂亮的姐姐,这是学校里面,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如今,   于贵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造谣生事,把一个大姑娘给说的好像不要钱、倒贴给别人一样的!   这可就把一旁,和黄华德的处境差不多的邱小刚,给彻底激怒了!   “我打死你!”   只见邱小刚一声暴喝,猛地抛下他手中的搪瓷盆,一下子就朝着余贵军扑了过去!   “咣当”一声!   搪瓷盆坠地!   当场就把埋头洗脑袋瓢的3个老头儿、2个老太婆,给吓得差点归了西……   邱小刚比余贵军小,个子也没有他高大。   如同被激怒的豹子一般、扑向于贵军的邱小刚,被余贵军轻轻的一踢,便滚落于地。   只见怒击攻心的邱小刚,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顺手就将余贵军的双腿给抱在手上。   使劲一翻!   “噗通”一声,两个人顿时在地上滚做一团……   这一幕,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一下子就让院子里面,正在替老奶奶梳头的熊英目瞪口呆。   使得两个正准备老头儿洗脚的同学,“呲溜”一下子,就将那两个老头的脚丫子,给狠狠地按进了滚烫的洗脚水之中……   烫的那两个老头直呲牙。   其中一个老头,仅剩的半截门牙受不住这一激灵。   “噗——”的掉进蹲在地上、瞠目结舌那个同学的嘴里……   不要责怪这些人胆小。   可以想象一下:大家穿得齐齐整整,红领巾洗得干干净净,带的栓栓正正。   师生们肩膀上扛着彩旗,手里挥舞着小三角旗。   一路敲锣打鼓地、跑到敬老院里来做好人好事。   结果……   学生们,竟然敢在院子里当着这么多老头、老太太,当着全体师生的面,公然打架?!!   想想这是什么性质?   想想这带来的影响,将会有多么的恶劣!   “你们在干啥?”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正在忙着给一个老太太,把她的白发梳成麻花辫的杨老师。   只见她“蹭蹭蹭”一个箭步,就窜到正在地上打得不亦乐乎的邱小刚,和余桂军二人跟前!   想也不带想的。   提起她的穿着尖头半高跟鞋的老寒腿,就踢了过去……   “哎呦!”   力气比邱小刚大的余贵军,此时正占据着上风。   他趴在邱小刚的身上,准备挥舞着拳头,狠狠地揍对方几拳!   结果……万万没想到哇。   余贵军拳头都抡圆了,力气倒是憋足了,气也鼓到了位。   杨老师这一脚,踢的那个时机和角度,才叫一个刁钻狠辣!   气急败坏之下,慌乱之中。   胖乎乎的杨老师,出招也没看地方。   这下子,余贵军的贲门,可就倒了霉了……血霉那种。   “噗”的一声,只听见余贵军的菊门处,放出了一股废气。   刚刚鼓足了的劲儿,一下子就泄了。   如同一只被人戳爆了了肚皮的癞蛤蟆……   “哎呦——”   只听到余贵军嘴里发出一声惨嚎,一只手反手捂住自己的残菊,猛地就从邱小刚的身上翻了下来。   疼的他满地打滚!   杨老师出完大招,紧接着袁校长,也从敬老院院长办公室里,匆急急忙忙地冲了出来。   如今这种情况。   已经没有去区分谁对、谁错的必要了。   高高兴兴的来做好人好事,结果却弄这个一地鸡毛。而且今天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了。   这对于刚刚在校长宝座上、还没把位置坐热的袁校长来说,那绝对是不可承受之痛啊!   绝对要比余贵军的菊门,还要痛好几倍那种……   “给我拉出去!”   气急败坏的袁校长,恨不得去大门处抄来一根顶门杠。   将地上的这两个丢人的家伙,给狠狠的暴打一顿!   这个时期,   学校里面的老师,以“物理学意义上的动能碰撞”方式,去惩罚学生的话。   是根本就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学校里面,老师打完。   回到家里,学生的家长们,绝对还会再给他加一顿餐:来个男女混合双练。   宠溺孩子、带着孩子,去学校里面找老师的麻烦?   在这个时期,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也是不可想象的。   看见袁校长,和杨老师在院子里面又蹦又跳、气的不要不要的。   而正在给一个老太太揉肩的陈晓端,则诧异的张大着嘴巴。   目瞪口呆的,看着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切。   说时话长,   其实邱小刚和余贵军打架、直到杨老师冲上去,踢出了她一脚定胜负的那临门一脚……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   直到此时。   站在院门口、专注思考人生、谋划未来的的罗旋,这才反应过来。   见状,罗旋赶紧跑了进来。   等到看清楚躺在地上的,原来是邱小刚和余贵军二人,在干仗呢!   到底该收拾谁、该帮谁?   不用问。   谁叫咱也是个普通人呢,遇到事情,不管对错,先说立场。   罗旋弯腰,一只手抓住正在满地打滚的余贵军的手臂。   而另一只手的虎口,则死死的钳住他的后颈,将余贵军一把从地上扯起。   别人看着,似乎罗旋另一只搭载余贵军后背上的手,似乎只是想要控制住他而已。   明面上,   这是在遵从袁校长的命令,将余贵军这个闹事的家伙,给叉出敬老院。   这是啥地方啊?   这里面住的,都是黄土已经埋到了下巴的老头,老太太!   要是吓坏了他们,明年这么多的学校、单位,又上哪去替别人洗头洗脚?   表面上看起来,罗旋对余贵军并没有施暴。   但其实,此时的罗旋的大拇指和食指,已经死死地扣住了余贵军后颈上的两个大穴。   使得他浑身酥麻,毫无反抗之力。   在家后颈的酥麻,再加上他菊门传来的、钻心般的疼痛。   上酥下疼,以至于让余贵军此时,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罗旋将余贵军,叉到敬老院的大门外,随后手上发力,将他狠狠地往前一掼!   如今的罗旋,已经长时间的练习了道家功法,全力施为之下。   这股力道,是何等的强大!   直将百十来斤的余贵军,足足掼出了3米开外,这才“噗通”一声,掉落在敬老院外面的荒草之中……   看着余贵军满脸怨毒地扭头,死死盯着自己。   罗旋冷哼一声:“不服气?随时放马过来。”   “嘶……哎呦,没事。”   余贵军收起他眼中的那股、刻入骨髓里的怨恨之情。   刻意示敌以弱般的,张口叫了两声痛,“没事,这草丛里挺暖和的,谢谢哥了啊。”   罗旋冷冷的看了他几眼,旋即转身就走。   这个余贵军,其实他的骨子里已经坏了,扒开他的表皮,血肉里面浸泡着的是坏。   扒开他的血肉,刻在他骨子上的……也是坏。   余贵军就如喜欢潜伏在道路边、草丛里的五步蛇一样。   满身都是剧毒,却又擅长静等时机。   罗旋可以肯定:再过上些年,这家伙铁定会成为某一个派的头头。   自己以前,   之所以一直没有真正出手收拾他,是出于“与其以后遇到别的、不熟悉的对手”。   那还不如以后,干脆就和余贵军这家伙交手呢!   熟人好下手。   而且,   即便自己现在就让他“物理蒸发”的话,以后铁定还会出来一个张贵军、王贵军、徐秀军什么的魑魅魍魉。   与其那样去和一个一个的斗。   那还不如让余贵军这条毒蛇,先去将那些小妖们给一一吞噬。   等到最后,自己大不了当一回屠龙少年,直接干翻这条恶龙。   多省事儿! 第三百零六章 叶晚姑娘   两个月后……   情况正如卢苗,在上一封信中告诉自己的一样:各地区的口粮,已经越来越紧张了。   小老君生产队,由于没有纳入统计的荒坡荒地,比较多一点。   因此小军生产队的粮食情况,要比正兴大队好一些。   而正兴大队,由于这个生产队是红星公社里的明星,从而优先获得了一批“返销粮”。   再加上上一次发动社员们,到处挖野山芋,积累下来一点点存粮。   所以正兴大队的粮食情况,又要比别的大队,要好那么一点点……   据说,在远处的一些生产队里。   因为“1号病”而离世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现在各个生产队里,已经有不少有手艺的社员,或者是在城里有亲戚的人,他们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生产队。   这些社员们,   他们冒着巨大的风险,千难万险的离开生产队,就是准备去城里面打点零工,或者是投靠亲戚,以图能够熬过这一段艰难的岁月。   由于新时期社会安定,生活条件也好了,以至于人口暴涨。   现在城里就业形势,也是相当的严峻。   城里面的人,他们好多都找不到工作。所以这些社员们哪怕进了城,其实也很难找到活干的。   哪怕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活儿干,那也只能干那种最脏、最累,工钱还不高的活儿。   有人会以为进城,去帮人掏大粪这种活,总该能找到吧?   其实,   根本就没那么容易!   光荣的掏粪工,现在风头正劲,以至于不少掏粪工人都是有单位、有编制的工人。   哪能轮得到这些社员们,挤进去占据一席之地?   即便是某一些城市里的掏粪工数量不足,那还有城市周围的、蔬菜生产队的社员作为补充。   他们会竞相前去帮忙掏粪。   而且他们干活还不要钱,只需要把公共厕所里面的“人体黄金”,让他们免费运回生产队,去当种菜的肥料就行。   这些好不容易离开了村庄,绕过重重关卡、顺利进入城市的社员们。   大多数情况下,   他们就只能干疏通下水道、替别人搬家之类的杂活、短活。   有点手艺的社员,则可以去帮人去打点家具、砸点儿煤球啥的。   进了城的社员们讨生活不容易,而留在家乡的人,他们的日子也不轻松。   此时,   红星公社高级小学里面,每天中午站在灶房前,用水瓢舀石缸里的凉水来充饥的学生,已经越来越多了。   眼看着这些莘莘学子不容易。   南华宫的老道们,和姬续远,已经将他们的口粮,捐献了一部分出来。   以图让这些学生们,至少在中午那一顿,多多少少能够吃上一点儿粮食。   但效果并不理想。   一是因为南华宫的老道,和姬续远他们,也是吃的定额粮食。   能够拿出来的粮食,数量极其有限。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些学子们,在中午的时候,哪怕他们得到了二两玉米面。   学生们顶多,也只会吃掉其中的一小半。   剩下的大部分玉米面,他们会偷偷的藏起来,用来拿回家……   罗旋走在回正兴大队的马路上,望着路边绿油油的红薯苗。   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至少目前看来,今年的庄稼长势还是很不错的。   丰收可期。   但如今,所有社员家里已经没什么粮食了。   而生产队的保管室里,也仅仅只剩下了一点战备粮。   等到要想让这么多的人,熬过如此漫长的岁月、熬到秋收的时候。   在此期间,不知道有多少人……   今年正兴大队,在春耕之前和春耕期间,已经进行了三轮沤肥了。   这些沤肥堆,矗立在正兴大队、各个生产小队的田间地头、院坝、垃圾坑边。   密密麻麻。   如同非洲草原上的白蚁窝一样,蔚为壮观。   好几千立方的农家肥,听起来是很多。   但要将它们洒在2,3000千亩的土地里,就犹如将一把黑芝麻,洒进煤炭堆里一样。   连泡都不会冒一个,就没了踪影。   所以,   为了让收益最大化,正兴大队的在老支书和大队长,他们听从了罗旋的建议:将这些这些农家肥,集中到各个生产队中,最优质的500亩上等地里。   这种上等地,它本身地力就比较好。   再加上这些地的灌溉条件,也比其它的坡地优越。   平常年份,这500亩上等地平均的亩产量,一般都在280斤左右。   如果今年把这些农家肥,集中到这500亩地中使用的话。   以罗旋的保守估计:每1亩地增产60到80斤粮食,应该还是可能的。   而要是一视同仁、把这一批农家肥分摊到其它地里的话,像山坡上那种贫瘠的土地,撒上1立方的农家肥,每亩能够增产10斤粮食,都不错了!   500亩地,每一亩增产60斤。   和2000亩。每一亩平均增产10斤。   这种统计学范畴类的事情,要不是因为当初罗旋,在大队办公室里,将这本账仔细算给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听。   要不然的话,按照他们俩的惯常做法,肯定是一视同仁。   说不定还会把宝贵的农家肥,向那些贫瘠的低产地里倾斜……   一边走,罗旋正在一边胡思乱想。   正在此时!   却突然听见“咔嚓”一声,这是拉动枪栓的声音!   “站住!不许跑!”   “嚓嚓嚓——”   旋即,一阵阵的脚步声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救救我!”   一个大概有15,6岁、瘦瘦弱弱,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背上背着一个用破旧花布裹成的背包的小姑娘,忽然从道路旁的红薯地里。   猛然蹿出来!   “这位大哥行行好,帮帮忙……咦?你是罗旋!”   那位小姑娘,先前见到有人来,就想跑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心人,出手帮自己一把。   但当她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罗旋之后,顿时喜出望外!   就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不!   如同抓到了一条汽车内胎……还是最大型号那种!   小姑娘死死抓住罗旋的手臂,满脸惊恐:“救救我罗旋,他们……他们要带我回去……”   “站住!”   那位小姑娘的话音未落,从红薯地的山崖拐弯儿处,一下子就窜出来三位背着枪的民兵。   其中一位民兵见小姑娘停了下来,不由气喘吁吁的骂了一句:“妈的,叶幺姑儿,你可真能跑!”   这个叫叶幺姑儿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因为罗旋出现了。   还是因为她和这些民兵们,本来就熟识。   只见她伸手将篮子里面,两个黑乎乎的窝窝头拿起来。   然后把空篮子,猛地朝着那位骂人的民兵砸了过去:“朱龙!你不追我,那我肯定不跑!   我大大方方的,去公社里赶集行不行?   谁让你长两条小短腿儿,和一只地滚滚似的,活该你跑不快!”   巴蜀人家嘴里喊着幺姑,后面如果带一个儿化音,那就是指家里排行最小的女孩儿。   而不是指她是对方的姑姑。   如果只说“幺姑”,但后面不带那个儿化音的话。   那就真的是在喊自个儿家里,排行最小的姑姑了。   而刚才这个叶幺姑儿嘴里的“地滚滚”,其实就是鼹鼠。   那玩意儿视力不行,但嗅觉和触觉极其敏锐。   长的圆乎乎、肉滚滚的,四条腿确实很短。   但要说人家跑不快?   这简直就是对鼹鼠的一种侮辱了,纯属是在败坏人家鼠类的名声……   “跟我们回去吧。”   三位民兵当中,其中有一位瘦高瘦高的人,看上去比较和善一些。   只听他柔声对叶幺姑儿道:“叶晚妹子,我们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可现在上面有规定,严禁私自离开。   咱们这也是职责所在,不能不来带你回去。   相互理解,走吧,咱回生产队去,找队长说明一下情况,就说是一场误会……啊。”   叶晚姑娘眼睛一红,也放缓声音回道:“柱子哥,我……我知道你们也是没办法。可我……绝对不能回去!”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赶紧跟我们走!叶晚,我可警告你啊,你可别逼我们对你采取措施。”   那个被叶晚姑娘,叫做“地滚滚”的民兵说着,反手就从背后扯出一小捆绳子来扬了扬,意图恐吓一下叶晚。   “你可真能。”   站在一旁的罗旋,此时开口道:“有本事去荡平鬼子啊,在自家生产队的社员面前,你耍的哪门子威风?”   那位叫朱龙的民兵一愣:“你它麻管的哪门子闲事……咦,你是罗旋吧?”   “我只听说过二爸、三爸,还没听过谁叫我罗旋爸的。”   罗旋冷冷一笑:“既然你还知道尊老,那你就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抓这位姑娘?”   “你它……麻……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朱龙原本打算来一句习惯性的口头禅,但这小子反应倒是不慢。   毕竟曾经是同一个大队的社员,朱龙知道罗旋不但本事大,脾气好像也不小。   所以,   他的那一句“你他妈的”国骂,只说了一半就赶紧改口,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罗旋叹口气:“不就是生产队里,一天补贴你们半斤粗粮吗?   要不要这么卖力啊?   大家伙儿要是在家里,都能过得好,谁愿意背井离乡?   若不是肩上的担子太重,谁又愿意在别人面前弯下腰?”   朱龙不敢招惹罗旋。   闻言,   他只能低低念叨:“我知道你倒是不缺粮,甚至都不缺肉吃。可你要知道,我们为了半斤粮食,就这活儿,多少人抢着干呢!”   “闭嘴!”   罗旋怒道,“我们可以为了一口吃食,而弯下腰。那样做,只能说为了能够活下去,我们可以把身板儿放得柔软一些。”   罗旋冷声道:“可你总不能去当帮凶吧?这样一来,你的脊梁骨,可就算是彻底断了。”   “罗旋,这件事情你看该怎么办?”   一旁的那位高个子民兵,满脸诚挚的对着罗旋道:“这位叶晚妹子家,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了。   你也知道的,现在生产队里的定额粮食,每天只有3两3。   叶晚妹子的奶奶,就是为了能够让她唯一的孙女、也就是这位叶晚妹子能够活下去。   她奶奶每天就躺在床上装病,怎么说都不肯吃饭,只图能够把粮食……咳咳。   我们也不想带她回去……可是如果你拿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的话,我们回去也没法交代不是?”   罗旋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满脸无所畏惧的那位叶晚姑娘。   不由叹了口气:“这样吧,社员在本大队里是可以自由流动的。这位姑娘,既然是咱们正兴大队3生产队的人。   那我带他去6生产队,总不会有事情吧?”   朱龙沉吟道:“这……可我们回去之后,又怎么向队长交代呢?”   “交代个锤子!”   罗旋已经没了耐心:“就说叶晚去我那里做客了。你们队长是章光虎,对吧?   他要不是服气,让他到6生产队来找我,我随时恭候着他。”   说完,   罗旋转身就走,“叶晚姑娘,现在我请你到我家去做客,你要愿意去的话,就跟我走吧。”   自己其实早就知道,这两年,一定会出现大规模的……(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请大佬们自己去想)。   按照罗旋一直以来的设想,也没打算公然的去帮谁……涉及到的地域太广,牵扯到的人太多。   实在是帮不了啊!   但现在,   叶晚姑娘的事情,既然已经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   那自己也就没法置之不理了。   这和眼前这位叶晚姑娘,她是男是女、长得好看不好看,没有半毛钱关系。   自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饿死吧?   眼不见,心自安。   但目光所及,入眼的都是自己的乡里乡亲,若是自己不出手相帮。   那自己的心,和一块顽石,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三百零七章 罗旋你要老婆不?   “顺”一个大姑娘回家,这种事情并不稀罕。   目前还不是最为艰难之时。   要是再过上一阵子,啥样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半大小子、奶娃都能“顺”。   这不,   罗旋刚刚回到家,还没有迈进院门呢,就听见一阵阵的谈话之声传来。   院子里,   一对中年夫妻,此时正在苦苦哀求张大孃:“他婶啊,你们家罗旋,要婆娘不?”   而负责替罗旋经营代销店的张大孃,则正在试图劝他们回家:“我说他叔、他婶,你们还是回去吧。   我们家罗旋还小,现在是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的。”   那个男人喏喏道:“不小了,按照旧社会的行情。人家家里条件好的少爷,早就结婚了……”   张大孃一瞪眼:“瞎说什么呢?现在是什么社会?而且再说了。我们家罗旋。像是在农村里呆着的人?   以后,我们家罗旋,可是吃公家粮的人!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人家前一阵子,市里面有人就要把我们家罗旋的户口,给迁移进城里去。   只是咱们家罗旋心气儿高,不乐意吃那个叫什么……嗟、嗟什么食。”   张大娘说话之时,嘴里老爱咱们家罗旋如何、咱们家罗旋怎么样。   害得站在一旁、正在吃一根拇指大的煮红薯的、张大孃家的大娃心中疑惑不已:娘啊,我好像才是你亲生的吧?   这要说,   天底下孩子的爹,他并不一定能够确定:自家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可当妈的,肯定对此是最为清楚不过呀。   张大娃心下里纠结不已:我这个娘,平常做生意可是利索了!   精明的很。   可咋一谈到罗旋的时候,就犯糊涂了呀?   “这位婶子,您还是看看我家闺女吧,长的那才叫一个俊哩!”   老两口其中的婆娘开口了:“这位沈,你就行行好,把话带给那位罗旋小同志吧。   我们家出身很清白。   咱家闺女名声也好,为人也正派,做事也勤快……而且屁股也大,不用说,这都是能生养的……”   一旁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聘礼只要100斤细粮……不,8成细粮、2成粗粮也行……”   张大孃她这一阵子,不知道劝阻了多少,像他们这样上门来推销姻缘的人了。   闻言,   张大孃叹口气道:“我说他叔啊,你恐怕不晓得哟!上一次来找我们家罗旋那个卢苗,人家漂亮的,就像从画里面走下来的仙女一样!   她对咱们小旋旋,那才叫做一个好哇!又是寄钱、又是寄粮票的。   就这,咱小旋旋,还不乐意呢!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啥用呢?   还8成细粮……你信不信我家小旋,别人倒贴1000斤粮食,想把闺女送过来的人,都得从咱正兴大队,排到红星公社街上去哩。”   “1000斤粮食?”   那个婆娘嘀咕道:“现在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来的,恐怕只有生产队的保管室了。可那是公家的东西……”   院子门口的罗旋,感觉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   这个张大孃,先是叫自己为“咱们家罗旋”。   后面又变成了“小旋旋”。   到现在,张大孃偷工减料的,把自己变成了“小旋”。   罗旋估计要是再听下去的话,自己在张大孃的嘴里,恐怕会变成“旋儿”了。   更有甚者,有可能到最后会变成一个“儿”了:咱们家儿,咱们家那个儿……   “张大孃,我回来了!”   罗旋一声招呼,阻断了自己越来越被精简的名字,“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叶晚姑娘,这是张大孃。”   “站在那里啃红薯的,是张大孃家的大娃。”   “亲生的。”   罗旋很认真的补上一句。   这是罗旋担心叶晚姑娘,听见了张大孃的话,还以为那是自己的亲娘……   “呀罗旋回来了?”   张大孃一听到罗旋的声音,脸上露出一股欣喜之色,“快快,屋里坐着去,这两天来找你的人……咦,这不是3生产队里的叶晚、叶幺姑儿么?”   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大孃一看见罗旋,忍不住心花怒放。   可站在院子里,等着推销自家闺女的那老两口,他们一见到罗旋身后的叶晚姑娘,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这老两口的眉宇之间,还夹杂着几分痛苦……   唉!   来的太迟了!   罗旋这个坑,已经被人先占上了……   张大孃这个代销店经营的好,在整个正兴大队、连同附近的几个大队的社员们心中,影响力都很大。   甚至有不少别的大队的社员,不惜多跑上10里8里路,也要到张大孃的这个代销店里,来“寄存”一些东西。   或者是,买走一些他们想要的物品。   因此,交际特别广的张大孃,她也是认识3生产队的村花:叶晚姑娘的。   “来来来,你们进屋去坐,别在生产队里露脸。”   张大孃伸手扯住罗旋,就往屋子里推:“哎,你是不知道啊,这两天来上门推销自个儿家闺女的,简直比夏天的蚊子还多!   害得我连生意都顾不上做,天天就苦口婆心的,来当这个专门拆姻缘的恶人。”   进到屋子。   叶晚姑娘便放下手中空空荡荡的篮子,撩起她的袖子,爬高伏低的,帮张大娘擦拭起柜台来。   为了避嫌。   她还不敢走到柜台里面去擦货柜。   只敢站在柜台外面,帮忙擦拭盛放着煤油、酱油、醋、还有盐巴、豆瓣酱的那几口大陶缸。   “叶幺姑儿啊,你是不是饿了?”   张大孃站在柜台里面,一边在账本上记账。   一边时不时地抬起眼皮,瞅一眼自打一进门开始、就忙的没有歇息一下下的叶晚,“那糖罐儿里面的水果糖,你拿上一颗含在嘴里吧。   咱们家罗旋啊,他就最爱吃糖!你可能不知道呢,他以前有‘耙耙病’……哎呀,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   “没事,姨,我还顶着住。”   叶晚伸手,擦擦额头上的细密虚汗。   一边干活,一边柔声道:“咱们庄户人家,可不敢学人家城里的那些姑娘娇贵,咱一天不干活,就一天没饭吃。”   张大孃问她:“据我所知,你家好像只有一个老奶奶吧?”   叶晚姑娘一听,手上的抹布明显停滞了一下。   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走了……”   张大孃一愣!   手上用来记账的笔,也停顿在半空中,“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奶奶好像才50几吧?   我记得几个月前,她还在我这里来卖过2把油菜苔、5把豌豆苗哩。   当时她的身体,我看着还挺好的呀,说话做事也利索,很是一个精明人呢。”   叶晚手上的抹布,和大陶缸之间,摩擦的“嘎吱嘎吱”作响。   只听她用一种,低到都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她……把口粮省给我了。每天吃饭的时候,我奶奶就装作吃了饭一样。   到后来,我给奶奶料理后事的时候,才从她的枕头底下,搜出了6斤多玉米面……”   现在一天的粮食定额,是3两3钱。叶晚的奶奶,她要想省出这6斤多玉米面。   可想而知,   需要她忍(省略)多久,才能省出来这么多的粮食?   “唉——”   张大孃低低的叹口气,旋即转移了话题:“罗旋啊,现在‘寄存’在代销店里的东西,可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了啊。你看看怎么处理?”   张大孃之所以,要赶紧转移话题。   那是因为她担心心软的罗旋,听多了这种消息之后,脑子一抽抽,又要往外大把大把的捐东西了!   以张大孃对罗旋的了解:这事儿,罗旋没准还真干得出来!   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这座红砖瓦房的院子里面,一天24小时,就休想再有一分钟的安宁了……   想要前来讨到一点东西的人,那可真是能从正兴大队,排队排到红星街上了!   施人以恩惠,能换来一声感谢、换来一腔感激之情。   可要是可这么多人,罗旋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照顾不过来啊。   到时候。   一不小心,点燃了众人的怒火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不怕没有。   就怕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   感激之情不能当饭吃,但社员们的暴怒之气,那可是真会要人命的!   现在,社员们手头越来越紧。   他们把什么崭新的梳子、八成新的棉袄。   甚至是当年结婚的时候,婆娘陪嫁过来的大镜子、红油漆木柜子,统统都搬到代销店里面来“寄存”。   大家伙儿,都指望能够换上个3毛5毛、5块8块的,也好拿去买上一点儿粮食回来。   只不过,   希望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即便是他们好不容易,大木柜子给卖掉了,就凭那5块8块的,想要去青蛙市场上买个2斤、3斤粮食?   估计那些粮贩子,他们连开秤的欲望都没有……   罗旋在代销店旁边的屋子里,一边仔细清点那一大堆杂物,一边问张大孃:哪些东西是谁家的,他们打算卖多少钱?   而且,   罗旋还需要详细了解一下,这些人家里,目前究竟是一个什么状况?   像如果是杨三儿家里,实在是困难了,罗旋就会掏出几斤粮票,把他“寄存”来的东西,先换下来。   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大家伙儿拿着钱,到青蛙市场上去,并不一定好使。   但要是拿着粮票,到粮站的门市上去,再补上一点点差价,还是随时都能换出粮食来的。   询问清楚了一些社员家里的具体情况之后,罗旋拿出几十斤粮食、和十来斤粮票。   将社员们拿过来“寄存”的东西,给置换了一下。   其实,   用粮食和粮票,去置换这些民锅时期遗存下来的桌椅板凳、花瓶、储存罐,还有一些JDZ的瓷器摆件。   对于罗旋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些民间用品,其中不可能有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乡间的这些小地主家里分出来的东西,几乎不会有精品。   并且在这个时期,自己要想淘点古家具、瓷器铜器,简直多如牛毛!   别地不说,就县城“简垃圾”的院子里,随便去挑两件儿不起眼儿的东西,它的年头都不会太短。   这个时期,   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有不少人家里,嫌这些古家具陈旧、难看,嫌弃它们的款式不够新颖。   在这个大家都追求一个新式、追求一个“大”的氛围下。   不少人毫不痛惜的把这些家具劈了、当柴禾烧的情况,都不在少数。   用珍贵的粮食和粮票,去置换别人拿过来的东西。   自己之所以要这样做,无非就是变着个由头,去接济自己的父老乡亲罢了。   只不过这个接济的标准不高,能够保证他们不被饿那啥就行。   升米恩、斗米仇的教训,不得不防。   正当罗旋真正权衡:哪些人家可以帮,哪些人家不能帮之时。   只听见外间传来“咕咚”的一声!   原来却是叶晚姑娘,因为饥饿和劳累,在她擦拭柜台的过程当中。   突然昏厥了过去…… 第三百零八章 这是一个干饭人   1碗,2碗,3碗……   负责做饭的周老三,看着瘦瘦弱弱,但吃起饭来如同一匹饿狼般的叶晚,不禁目瞪口呆!   仿佛又看到了周老大,刚刚逃回来那一幕……   只不过,这一次表演空腹灌饭的,是一位长得还蛮好看的、但身体特别瘦弱的姑娘。   没错,   叶晚现在,就是朝着她的肚子里“倒”米饭,根本就不用咀嚼,也不管米饭烫不烫……   她甚至连菜都不吃,只是一个劲的和锅里的米饭较劲儿。   世界上真有那种人:她怎么吃都吃不胖。别看她瘦子个子不大,长的瘦瘦弱弱的。   但吃起饭来,至少一个顶仨!   这才是真正的“干饭人”啊!   这一顿晚饭,罗旋考虑到叶晚估计平常也没吃饱过,所以还特意吩咐周老三做饭的时候,多下点米。   而且还要多放一点水,把米饭弄的软糯一些。   免得将叶晚给撑坏了。   没成想,这姑娘不挑食,只要是能够吃的,就能一把给吞落肚中。   刚刚吃完饭,小草便一蹦一跳的推开院门跑了进来。   现在的小草,她在吃的上面倒是不差。   所以生产队里别的小孩,大多都是面带菜色,但小草稚嫩的脸上,却是红扑扑的一片。   每天早上和中午,小草都会跑到张大孃这边来,和张大叔、张大孃两口子一起吃饭。   因为与罗旋曾经告诫过小草,绝对不能把吃的食物往家里搬,免得便宜了王氏和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   日子已经如此艰难。   罗旋可不想看见王氏老蚌生珠,再弄出个罗小国来。   所以非常乖巧听话的小草,每到她肚子饿了,小草就会跑到代销店这边来,找张大孃要吃的。   “哥哥,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小草倚靠在罗旋的腿上,满脸期待的说道:“哥哥,要是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可不要凶我喔!”   罗旋嘿嘿一笑。   伸手摸摸小草的头:“只要你不从我这里拿食物回家,其他的事情我都会答应你。”   小草撅起嘴:“哥哥,我看见爹有点吃不饱……”   罗旋叹口气,轻轻揉揉小草的头发,“小草啊,现在生产队里,确实是有一点点困难,大家都吃不太饱。   罗……他刚刚分回去好几十斤野芋淀粉,暂时还饿不着他的。   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吗?哥哥会处理好的。”   就目前来看,罗铁柱家里,并不是属于那种严重的缺粮户。   而是罗铁柱和王氏,他们舍不得放开来吃,想尽量的把粮食往后拖。   他们这种做法,其实是对的。   生产队绝大多数人家,也是这么计划安排着过日子的。只不过,可能其中有一部分、当初没有选择站队在罗旋这边的社员家里。   他们才是真正的弹尽粮绝。   想节约着吃,也无粮可节约了。   院子里,罗旋正在逗弄小草玩儿。   而此时,   在通往代销店的的小路上,生产队长彭志坤和张大叔二人,刚刚才去公社开完会,相伴着朝着罗旋家走来。   “老张啊,你说这次公社里面,准备破格把你提拔为6生产队长。是不是因为,咱们这个良种红薯的事情?”   彭志坤道:“要不然的话,我也想不明白,这一次,怎么你和我都会被公社,给破格提拔上去了呢?”   张大叔笑道:“那是铁定的!要论资历,你我有什么资历?身上背着功劳,回到生产队里来的人还少吗?   要论文凭,你顶大认识300个字,我也就认识280个,咱加起来不过600。   其中大部分,还是咱俩重复认识的字。咱俩要不是因为这次良种红薯的事情,公社是没道理,将咱们这样子提拔上去的。”   “呀,你说,这罗旋究竟是上哪,去搞到的这种良种红薯?”   现在的红薯苗已经插杆。   但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红薯苗,明显要比别的生产队的红薯,长势要好很多倍。   公社主任,甚至亲自带队前来考察过。   当时。   别的生产队的红薯秧,才长到半尺来长、才刚刚开始串根。   而正兴6生产队的红薯秧,却已经长到了足足有2尺多长。   公社主任拔起一颗红薯来,仔细观察,却赫然发现6生产队里的红薯,竟然已经长出来了手指头粗的块状茎块儿。   这下子,   这种良种红薯的秧苗,一下子就成了抢手货!   整个红星公社其他的大队,都争先恐后的、想来分上一点回去插秆。   如今的粮食……   假如有哪一位能人,他如果能够开发出一个新型的种植方法、或者是培育出来一款优质种苗的话。   那真是会得到上面火速提拔的!   当时,   公社的干部们,也曾仔细询问过廖大队长:这些红薯种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能够追根溯源。   公社就会想办法,去找到当初出售这个红薯种子的人。然后打算尽量从他手中,再多买一些出来。   可当时,廖大队长真个就是一问三不知。   只说这是老支书,有一次出去找一个老中医看病的时候,好像顺道买了几百斤红薯回来。   等到公社干部们,又去找老支书打听此事的时候。   没成想,   老支书却顽疾复发,被家人们连夜送到市里面去了。   等到公社托县里面出面,一级一级的、打问到市里面去的时候。   可万万没想到啊!   老支书他怎么都不愿意,继续住在医院里面输液、打针了。   他竟然在一天晚上,私自脱离家人们的看陪护……跑了!   老支书当时只留下一张纸条,说是他要去某个山里面,找一位老中医,给自己调理身体。   从此,   就没了老支书的音讯。   这就造成了公社对红薯种子的溯源工作,只能就此作罢。   彭志坤疑惑的问:“这个红薯生长周期短、生命力强,而且含糖量还高。   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品种啊!   咱种了一辈子的地,就只遇到这么一回,这么优质的红薯品种。哎,你说这罗旋到底是上哪去,搞到的这种品种的红薯?”   这一批红薯,虽然说现在还没有长大。   可哪怕是在幼苗期,那一点点刚刚结出来的红薯块茎,其中的含糖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红薯的含糖量了。   县里面正在为此紧急研究:要不要把此事申报给市里,让市里面派出糖厂的同志们,前来研究一下?   看看榨糖厂的同志们,能不能把这一批产自正兴大地产的红薯,作为熬糖专用的红薯?   如果可以的话,   这样一来,就能给整个红星公社、甚至是整个荣威县,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因为在这个时期,白糖算是战略物质。   而江内市,本来就是一个盛产白糖的地方。   一旦红星公社产的红薯,被列为榨糖专用的红薯的话。   不仅江内市,甚至是整个巴蜀省,都会拨出一批专用的粮食,用来换取这种红薯。   就冲着这一批专用粮食,也值得县里面的领导们,好生去争取一下了。   那得拯救多少人的……啊!   听到彭志坤这样问,张大叔停下脚步。   满脸严肃地扭头看着彭志坤,开口道:“这件事情,罗旋曾经和我说过。别问!要问的话,以后就没有好种子了。”   彭志坤一巴掌拍在张大叔的肩膀上:“行啦行啦,你也别这么严肃,都快把我给吓着了。   罗旋的事情,后来我就从来没问过啥。   他的交际广、门路多,身边的交往的人又杂。反正我是发现了,他说啥咱跟着干,基本上不会错……哈哈哈。”   张大叔问陈志坤,“现在你家里的粮食,还能熬多久?”   彭志昆叹口气:“以前我帮罗旋盖房子的时候,偷偷的攒了点粮食起来。加点儿野菜,省着吃,可能还能拖一个月吧。”   张大叔点点头:“以前,罗旋让那个叫什么邱小刚的,时不时的给我推上小推车粮食回来,说是暂存在我那里。   你家要是没粮的时候,就跟我说一声,咱匀一匀,大家一起熬吧。”   彭志坤呵呵一笑:“如果这一次,我调到公社里面去上班,就会有一份粮食定额。   倒是你当这个生产队长,还得全部吃自己。到时候,咱俩谁接济谁,还不知道呢!”   彭志坤和张大叔二人,这次去公社里开了整整一天的会。   现在,   张大叔已经被预定为6生产队的队长。   而彭志坤,则直接火箭提拔,成为正兴大队的副大队长。   原来的大队长廖先明,将被调到公社里面,出任红星公社副主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廖先明这一次,被提拔去公社里面当了一个副主任,只是一个过渡性的安排罢了。   用不了多久,他的位置就能够坐正。   彭志坤和张大叔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不一会儿,两人便回到了院子里。   “罗旋?”   一刚进门,张大叔就倍感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罗旋一愣:“我不是不定时的经常回来吗?为啥张大叔你要这么一问呢?”   彭志坤解释道:“由于我们生产队里,那个红薯秧苗特别的紧俏。   大队的民兵,联合我们生产队自己配备的民兵,已经把各个路口都牢牢的把控起来了。   以防止有人前来,私自偷走我们的红薯苗。”   张大叔也开口解释道:“原本兄弟生产队,来分一点红薯苗回去种,这也是好事情,咱也倒也不介意。   可公社和县里面已经下了文件,说这一批红薯苗,需要由县里、公社来统筹安排。所以不让我们……思乡什么来着?”   “私相授受!”   彭志坤道:“我记得,县里面派来的农业工作组的同志,就是用的这么一个词儿。”   这一批红薯种子,是自己空间里面拿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神奇空间的加持,再加上泉水的浇灌,从而导致红薯的基因,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异。   因此,   这一批红薯种子,一经移栽到空间外面的地里,它的生长速度和那些平常的红薯种,差异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下子,一下就引起了公社和县里面的注意。   其实,这种事情如果搁在平常年份,倒也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轰动效应。   但如今是什么时候?   在这个特殊时期,哪怕亩产能够提高10斤,都能引来上级关注的目光了。   现在全县20多个乡、几百个生产大队,都想来正兴6队搞一点红薯苗回去插秆。   这是谁能受得了?   要是放开让他们干的话,估计用不了一天,整个正兴六队的红薯苗,都能被他们拔个精光!   所以县里面才要求红星公社,立即采取必要的措施,以保护好这一片优质红薯苗的原产地。   这才使得生产队里的民兵们,全部出动,全面加强了巡逻保护。   别的生产队,如今为了防止社员离乡,是许进不许出。   而正兴6队的整个地界上,不管是进、还是出,都卡的比较严。   生怕有人把那宝贵的红薯苗,给偷带出去了。   现在让彭志坤,和张大叔想不明白的是:刚才就连他们俩回到村里的时候。   民兵队长杨三儿,还特意带着两位民兵,在他们面前露了个面。   可为什么罗旋进村,尤其是还带着一位陌生的姑娘,咋就没人管呢?   是夜。   罗旋住在原来的小茅屋里,而叶晚则代替张大孃守店,睡在新砖房的代销店里。   睡到晚上10来点钟的时候,忽地听见有敲门声。   等到罗旋打开门一看,暗夜之中却是叶晚,手里举着个煤油灯。   满脸忐忑不安、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 第三百零九章 篦虱子捉跳蚤   独居山野静,灯下看美人。   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上去看,煤油灯光映耀下叶晚的脸颊轮廓,确实有几分养眼。   只不过,   女人若是太高冷了,男人多半没太多耐心去磨。   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有钓鱼的那个耐性。   但要是女人太主动了,男人的心里却多半会怀疑,会忐忑、会退缩。   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赵曰天。   没办法,雄性动物就这德性。   就像生产队里的社员,时不时的喜欢去别人家的自留地里“顺”点东西。   可那块自留地的主人,真要站在地里招呼那位社员:大哥,来摘两根黄瓜回去吃?   那社员多半会推辞几句,然后赶紧开溜……   “这么晚了,叶晚姑娘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罗旋站在茅屋门口,毫无让她进屋的意思,“代销店那边没人照看,你怎么能走得开呢?”   叶晚低声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睡觉……”   “不知道该怎么睡觉?”   罗旋听的一头雾水。   这个叶晚姑娘,长的虽说瘦一些,可她身上一个女人该有的配置,已经全部到位了。   她又不是乃娃娃,需要让人抱在怀里、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然后一边摇,一边还得唱着“小宝宝,睡觉觉”。   现在半夜三更的,这两座房子里面,就只住着自己和她一男一女。   瓜田李下的……   嘶~她这是打算要干啥?!   “我,我的那条被子,有点……哎,好吧!我拿过来的那条被子里面,有很多跳蚤。”   叶晚忽地抬起头来,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我怕把跳蚤给张大孃的那张床上,弄的到处都是。”   听到这里,   罗旋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叶晚姑娘,当时从她所属的生产队里逃出来的时候,是带着一点干粮和一条被子的。   当时,   自己倒是没怎么留意,这个叶晚姑娘背后那个大包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   叶晚竟然把那条被子,原封不动的,给背到了茅屋的院子里!   就那么丢在冰凉的地上。   罗旋从屋里拿出一盏马灯,然后提着明亮的马灯,走到院子里的那个大包袱跟前。   “别去!”   叶晚一把拉住罗旋:“那……那里面的跳蚤……”   罗旋扭头看着她:“里面的跳蚤怎么了?它们还会吃人?”   叶晚脸一红,“吃人倒不至于。可里面的跳蚤起堆堆,怎么也弄不干净。”   这个时期,   农村里的卫生条件很一般,不少小孩、大人头发里,都藏着成百的虱子,身上还养着几十只跳蚤。   衣服袖口污垢成块块、身上的泥垢一搓一大堆……   这都是很普遍的现象。   没办法,巴蜀省冬天阴冷。   要想洗一次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仅仅是因为烧洗澡水费劲,而且主要是大家吃的太差了,体质都不怎么好,大伙儿的抗寒能力普遍都很低。   本来社员们每天晚上,钻进冰凉的被窝去睡觉的时候,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了。   要是大冬天的洗澡,稍不注意,铁定就是一个感冒。   一旦生了病,费钱不说。   (看病不要钱,是进入人民公社之后才有的待遇,而且才刚刚实行没多久。)   更主要的,一旦生病了,是会耽搁好几天生产队里的出工的。   没工分,拿什么来养家?   所以这个时期的农村,社员们冬天是很少洗澡的。   农村里养狗的多,又有猪、牛、驴这些牲畜。   跳蚤就在人与人之间,牲畜与人之间相互传染。   社员们之间,大哥别说二哥,大家身上的跳蚤、虱子都差不多。   谁要是不信?   那就坐在院子里比一比嘛!   因此一到天气好的时候,就是大伙儿男女老幼齐上阵,收拾虱子、跳蚤的好日子了。   社员们都喜欢把被子,挂在竹竿上晾晒,以图让藏在被子里面的跳蚤搬家。   这个时候,   往往社员们会坐在太阳底下,膝盖上垫一张作业本纸,然后用篦子去篦头上的虱子。   等到篦子从头发里梳过,无数虱子就会纷纷跌落在白纸上面,然后用指甲盖一摁。   “噗”的一声轻响,一只虱子当场就爆了浆……   大伙儿太阳下晒得太久的话,感受了周围温度变化的跳蚤,也会从社员们的棉袄之中爬出来。   跳蚤这是准备换一个宿主了。   估计这些跳蚤们,是嫌弃现在这个家伙身上,实在是太瘦了!   浑身上下,也吸不出来二两血……   往往这个时候,就是社员们抓跳蚤抓的不亦乐乎之时。   用两只手指头捏住一只跳蚤,然后放进嘴里沾上一点口水。   这样一来,跳蚤被唾沫浸湿,就再也没法蹦跶了。   再用两个指甲盖一摁!   “啪!”的一声。   跳蚤比虱子的外壳,要硬很多,所以这声爆浆的声音,也会比虱子自爆的声音听起来更脆。   由此给社员们带来的满足感,也会更大一些……   叶晚不想让罗旋靠近她的被子,这是生怕罗旋染上跳蚤。   见状,   罗旋从院子边捡起一根竹竿,挑起那捆黑乎乎的棉絮、已经从破被面里钻出来的烂被子,   一把就将那床破被,给远远的扔到荒地里去了!   “啊?”   “你,你怎么给扔了?”   叶晚急的直跺脚,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我就这么一床被子!”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罗旋道:“我赔你一床被子就是了。”   叶晚扭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黑漆漆的荒野。   嘴里喃喃道:“我以前就听说过,说是你挺有钱的。可你也不能这样浪费呀!这条被子,我和我奶奶已经盖了10多年了……”   罗旋没理会叶晚的话。   而是开口问她:“自从张大孃她们回家睡觉去了之后,你从一开始就没盖被子,就那么干坐着吗?”   叶晚咬着嘴唇点点头:“我怕给张大孃的床上传染上跳蚤,所以就没敢把被子拿出来,而是一直放在院子里。”   冬夜寒冷,这叶晚干坐了好几个小时,倒也有点难为她了。   “那你身上,就没跳蚤吗?”   罗旋倍感好奇:“你坐在张大孃的床边,就不怕给她的被褥里面,传染上跳蚤?”   “我洗了澡的!洗了两遍呢。而且我还在洗澡水里,放了两大把盐巴。”   叶晚脸一红,“我看得出来,你和张大孃都是讲究人。   没经过她的同意,我也不敢盖张大孃的被子。   所以我就在代销店柜台里,那张椅子上坐着,没敢坐在她的床边。”   看着满脸通红、窘迫的手足无措的叶晚。   罗旋不由暗自叹口气。   洗澡管什么用?   那些跳蚤又不是阴虱,它们都是藏在人身上的衣服里面的。   只要叶晚没有换衣服,她哪怕洗上100遍澡,可跳蚤依旧还在啊!   只可惜,   她身上没有长余的冬装,没法身上的衣服统统给换一遍。   而要想彻底消灭掉一个人身上的跳蚤,那就只能把衣服给彻底换掉。   然后将换下来的旧衣服,好好采取一下处理措施。   这才能将隐藏在衣服棉絮里、角落中的那些跳蚤,给彻底消灭掉。   还是因为太穷了!   叶晚就身上这么一套厚棉袄,那真是没办法处理的。   下午的时候。   眼前这个叶晚姑娘,她在持枪的民兵面前,都毫无畏惧之色。   她甚至还敢对民兵们动手。   从叶晚的言行举止当中,罗旋看得出来:这也是一个很泼辣的川妹子。   敢爱敢恨,敢做敢当。   只可惜,这么一位个性鲜明的姑娘,终究还是被贫困摧残掉了她的自尊心。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叶晚姑娘,在与她经济条件差不多的乡亲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是一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模样。   可当叶晚遇到经济条件,比她优渥很多的罗旋、张大孃的时候。   那股被叶晚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就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无声的流露出来……   真正的强大,是内心的强大。   就像陈晓端。   她现在的家境,要比起以前的话,那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但由于陈晓端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家庭条件极为优越的环境之中,多年以来的优渥生活,和良好的教育。   早就将她的人格,塑造的极为健全了。   所以如今的陈晓端,无论她遇到权贵也好、还是面对一无所有的乞丐也罢。   她接人待物,永远都是那么的随和、恬静。   陈晓端既不会弯下腰,去攀附权贵。更不会耻高气扬的,去欺辱穷人。   她的观念,颇有几分众生平等、荣辱不惊的出尘气质。   女儿,还是得富养啊!   现在自己把叶晚,唯一的一床祖传棉被扔掉了,那还得赔她一条才行。   “你等等,我进去拿被子给你。”   罗旋道:“正好,姬老先生家里,被子还有长余的。”   叶晚闻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是姬续远老先生吗?”   姬续远在红星公社里面的名气也不小。   尤其是他捐献了一台收音机、一台拖拉机之后,整个正兴大队,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姬续远啊。   叶晚姑娘,也是知道姬续远住在正兴六队的。   但她不知道罗旋,和姬续远之间复杂的关系。   罗旋点点头,正准备进屋。   “别!”   叶晚急忙道,“人家姬老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也配用人家的东西?”   罗旋扭头盯着她:“你不用姬老先生的东西,那今天晚上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你顶着寒冬,干坐一夜。二,和我挤同一条被子。你打算选那一条?”   “我和你挤……你个头!”   叶晚红着脸,叉腰姣叱道:“反正是你去拿的姬老先生的被子,和我没关系……   不对!你的被子给我,然后你盖姬老先生的被子。咯咯咯,我才不盖别的男人的臭被子哩!”   臭被子?   罗旋心中冷哼一声:你先前那个被子,要是拿到生产队饲养室里去。   恐怕连那头老母猪,都会嫌弃它太破烂了…… 第三百一十章 就想告诫他们一下   凌晨四点,罗旋便早早地起了床。   这是自己已经养成的习惯:一到青蛙市场开市的时候,罗旋在凌晨四点,就会准时醒来。   现在的青蛙市场上,整个行情波动的厉害。   罗旋打算去看看情况。   买粮食是不可能买粮食的,现在市场上的粮价那么高。   自己真没必要,掏钱去买那种高价粮食。   卖粮食也不会卖的。   身边这么多父老乡亲,还等着自己某一天,能够拿出一批救命粮呢。   哪怕仅仅是10斤粮食,都有可能挽救一个人的……   自己又怎么可能,把珍贵的粮食,拿去卖掉呢?   咱又不差钱。   叫醒叶晚,罗旋领着她顶着凛冽的寒意,就动身往红星公社的青蛙市场上赶路。   “好冷呵……”   叶晚身子骨单薄,加上她身上唯一的那一件棉袄,长时间都没有替换、无法清洗。   现在那件叶晚那件花花袄,已经板结的厉害,使得保温性能急剧下降。   “冷,你不会把棉被给裹在身上。”   罗旋提着马灯走在前面,“放着好好的棉被不拿出来御寒,非得要背在背上,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叶晚小声道:“我还以为这条棉被,是帮你背的,所以没敢拆开来披在身上。”   罗旋闻言,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条被子还是全新的、从来没人用过?”   “啊?”   叶晚讶异的张大嘴,“难道这条新棉被,以后就是给我用的?”   罗旋哼了一声:“不是给你用,难道还是给我用的?我才不会随便盖女人的被子呢。”   叶晚又惊又喜,嘴里咕囔了一句:“小气。不就是昨天晚上,我说了一句,我不会盖男人的臭被子嘛!这就要给我还回来?”   一边说着,   叶晚还是从后背上,取下已经打包好的棉被,将它披在身上御寒。   这种单人的军用被子,块头都不是太大。   因此将它连头带身子的披在身上,倒也不怎么影响走路。   两人往前没走多远。   就听见村口小树林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拉动枪栓的声音。   同时响起的,还有站岗民兵的厉喝:“站住!什么人?蹲下,不准乱动!”   “是我,罗旋。”   “什么狗屁罗旋王八蛋?老子还是麻麻蹬呢,蹲下!”   巴蜀人嘴里的‘麻麻蹬’,其实就是用手搓着、它就会往上螺旋上升的竹蜻蜓。   这个民兵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而且他的腔调之中,还带着一点点盐都那边的口音。   虽说同属一个县。   但两个相距比较远的公社,他们的社员们说话之时,在口音上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异的。   罗旋暗自猜测:看起来这些人,是县里面为了防止有人前来,盗窃6生产队的红薯种苗。   这才从距离红星公社很远的其他公社,调集过来的外地民兵。   这种做法,叫做交叉执勤,目的是为了避免有人徇私舞弊。   昨天罗旋和叶晚二人,一起回生产队的时候,当时带头的民兵队长,就是本生产队的杨三儿。   他老远的看见罗旋过来,原本想要上前打个招呼。   忽又看见罗旋的背后,居然还有一个陌生的姑娘。   杨三儿坏了罗旋的好事,而引得罗旋暴怒。   于是他就带着其他的民兵们,钻到小树林里去了。   这才使得罗旋毫无阻碍地、就回到了家中。   但现在,轮岗执勤的这几个民兵,他们可能听说过罗旋这个名字,可并不认识罗旋本人。   冬天的凌晨,本来就冷。   早就被冻得麻木了的这些家伙,乍一听到罗旋的名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便下意识的,怼了罗旋这么一句。   “吃屎的,还欺负到拉屎的头上了?”   罗旋皱眉:“你过来,试试我会不会打死你。”   “麻旦!”   为首的民兵大怒:“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威胁老子?大家上,今天老子要让这个偷红薯苗、试图逃离生产队的家伙。   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王法!”   “哗啦啦——”   脚步声、枪支摩擦的声音响起。   “你站我后面去!”   叶晚大急,一下子就挡在罗旋身前,“这些人,是没法给他们讲道理的!你可千万别再吭声,要不然他们真会打你。”   头上顶着一条棉被的叶晚,又被马灯的光亮,从背后往前投射身影。   这就使得叶晚,在别人眼里她的块头很大,阴影更大!   从那些民兵的角度看过去,那就是一大坨乌漆嘛黑的东西……   “我的个娘哎,这是啥玩意儿?!”   民兵们被猛地吓了一大跳!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太诡异。   雷的民兵们,就连自己手中有枪这个事实,都给忘掉了!   “谁在里面配合执勤?”   罗旋一声暴喝:“给我滚出来!”   这些从别的公社、调过来异地执勤的民兵。   他们之中,肯定会有正兴大队的本地民兵在里面,要不然的话,这些外地民兵就没法开展工作。   “我,是我赵大娃。”   一位民兵从暗夜中站出来,“原来真是罗旋啊?这么早,罗旋你这是准备去哪呀?”   罗旋冷声道:“我去哪,还需要给你请示吗?”   “哟呵,这小子,很横啊!”   领头的那位民兵队长,拍一巴掌赵大娃:“这小子在你们生产队里,很牛皮吗?”   赵大娃回道:“呃……其实,现在他已经不算是我们生产队里的社员了。不过……”   没等赵大娃说完。   那个民兵队长,把枪往自己背上一挂,从腰间抽出一根皮带,便从4,5位民兵的队伍之中。   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一边跑,   民兵队长还一边骂:“你个狗曰的!一个外地社员,还敢在老子面前耍耍横?出行证明给老子拿出来。咱今天给你来个彻底搜身……脱衣服!”   “嘭——”   民兵队长来的迅猛,倒飞回去更快!   罗旋缓缓收回自己的侧踢腿,站在原地冷冷的盯着那些民兵。   “反了你了!”   “哗啦啦——”齐齐拉动枪栓的声音响起。   “别!谁也别动枪,要不然你们都得进去!”   赵大娃大急,赶忙转身把3支步枪的枪管,给死死搂在怀里。   嘴里大叫道:“人家是上过市里、县里广播的人!而且,人家还是……是,反正,你们绝对不能开枪!”   这些民兵,哪怕没有赵大娃拦着。   他们顶大也就是拉动一下枪栓,借此来吓唬吓唬人。   然后这些民兵们,会一窝蜂的冲上前来,把罗旋五花大绑之后,再借机下黑手、暴打一顿。   这倒是有可能的。   真要让他们朝着社员开枪,这些同样属于生产队里修地球的家伙。   他们没那胆子,也没那个权力。   民兵们顶多,也就是在抓捕可疑人员的时候,下手重一些,借此以发泄一下他们心中的愤懑之情。   最终的处置决定,还是要由大队部的干部来拿主意。   这些也得出工、靠挣工分才能养活自己的生产队民兵。   对于他们内部的操作流程,和各项纪律要求,罗旋了如指掌。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手中的权限,还没有狩猎队那些家伙的权限大!   像龚贞刚、哑巴、猴子他们,才是敢在深林里乱开枪的家伙。   “哎呦——”   摔倒在地上的民兵队长,一边叫痛,一边捡起地上那只陈旧的步枪。   然后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赵大娃!你咋能徇私枉法呢?这个人来历不明,行为可疑。咱按照上级命令,就应该好好盘查盘查他!   现在这狗东西,竟然敢暴力抗法,老子今天就要……”   “砰——”   民兵队长话音未落,头上又重重的挨了一拳!   现在罗旋的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只见一道虚影忽闪!   而此时的赵大娃,和那3位民兵还在那里忙忙乱乱。   他们谁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罗旋的身影,罗旋就已经扑到了那位民兵队长的身边。   抡起拳头,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   “骂?再敢乱骂半句,我让你下半辈子靠喝粥度日。”   三拳下去,队长身子一软,便滚落于地。   两脚一踢,那家伙已经浑身瘫软,顿时动弹不得……   “打人?”   正在和赵大娃争执的、那3位民兵见状,不由松开手中的枪。   齐齐转身,直愣愣的看着罗旋。   枪管都被赵大娃,给死死搂在怀里了,而且枪口朝着的,是和罗旋现在站的方位,正好相反。   如今他们要是再想去调转枪口,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而且还费劲!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这行为是什么性质?”   其中一位民兵开口道:“殴打正在执勤的民兵,你跟我们走一趟大队部吧。”   罗旋冷哼一声:“我还忙着呢,谁有闲工夫陪你们?”   说完,   罗旋朝着已经被震惊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叶晚招招手,“热闹看完了?那还不赶紧走?”   “噢~”   叶晚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赶紧趋步上前,紧贴着罗旋就走。   “我叫罗旋,是小老君生产大队社员。”   “你们要是有什么疑问,去大队、去公社反应一下,我随时奉陪。”   罗旋的声音渐行渐远:“乡亲们求生不易,大家伙儿现在的日子是个什么状态,你们心里有点儿逼数?   别弄得太过分了。   要不然,他们会被咳咳,而你们则会被大家伙儿活活打死……”   直到已经走出去2里多地了。   时不时就会回头紧张张望的叶晚,眼见身后并没有民兵追来。   她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罗旋:“我看你和张大孃、张大叔,还有彭队长他们说话的时候,很客气啊。可你刚才怎么……”   “你是想问,明明刚才我可以好好解释几句,就能顺顺当当的出村。”   罗旋一边走,   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是想不明白,我刚才,为什么要故意带着点挑衅的味道说话吧?”   “其实,想暂时离开生产队,去城里打零工的社员,已经越来越多了。”   罗旋叹口气:“我身上什么样的证明,都有一大堆。我要是打算离开生产队,甚至是离开荣威县,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乡亲们,他们能有我这样的便利条件吗?   如果刚才这些民兵,他们能够汲取一点点教训的话,平时稍稍闭闭眼,将有多少乡亲,会因此而……后面的事情,你自己想去吧。”   罗旋微微一笑:“有些东西,不能说得太明白是吧?”   叶晚她自己就有亲身经历,现在经过罗旋这么一解释,她又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   闻言,   叶晚驻足,呆呆的看着罗旋的背影……   “走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罗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什么感谢的话,你都不要说,因为那毫无意义。我以后做的任何事情,你也千万不要问。   要是你问得多了,我就把你送回你们3生产队,让你一个人熬日子去吧……   在此之前,你先得把被子,还有昨天晚上你吃了我那么多饭,都统统还给我才行。”   “噗嗤——”   叶晚忍俊不禁,裹紧她身上的被子,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与狗确认过眼神   如今青蛙市场,已经比以前要乱的多很多了。   这倒不是因为,现在的青蛙市场,没有了刘富贵这尊大神坐镇。   而是因为大环境变了。   以前,时不时就用布口袋提着20斤黄豆,或者是10斤红豆来卖的社员们,如今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   则是有更多的人,提着空空如也的布袋,前来青蛙市场上想碰碰运气。   他们这是打算看看,自己能不能买到10斤8斤的粮食回去。   至于能够买到手的是细粮、还是粗粮,是蚕豆还是大米,那就只能随缘了。   食物紧张,已经由不得大伙儿去挑了。   但凡能够塞饱肚皮的,现在都成了抢手货。   如今,   青蛙市场上卖粮食的人少,倒是来卖自个家传家宝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   大家都是生产队里的贫苦人家,被他们视若珍宝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金贵的。   早些年,为了支援工业建设。   上面号召大家,要踊跃把家里的金银铜铁,都捐献出来。   其实用不着上面号召,大家的爱g热情高涨,自动都愿意把东西拿出来,以帮助郭嘉进行各项建设。   经过了几轮的捐献之后,如今,还遗留在社员们手中的好东西,着实不多。   社员们手里仅存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个长命锁,或者是一座民国初期的自鸣钟。   这玩意儿缺乏保养,买回去也就能给家里面增加一点噪音罢了。   要用它来看时间?   估计还没有看日头靠谱。   偶尔市场上有一些社员,能够拿出来的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   无非就是家中女人代代相传、用来做陪嫁之用的,一颗小小的戒指,或者是一根细细的银簪。   对于这些东西,罗旋统统没有兴趣。   在市场上转悠了两圈。   空间也没有感应到市场上,有半点玉石的踪迹。   在闲逛的过程当中,罗旋顺便打听了一下现在粮食的价格。   市场上那些粮食贩子,多半也认识青蛙市场上的老面孔、红星公社里大名鼎鼎的罗旋。   但由于以前,自己基本上不和他们产生任何的交集。   罗旋和粮食贩子们之间,顶多也就算个点头之交。   他们一见罗旋一问价,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说价钱,然后粮食贩子们就大倒苦水:说他们冒着多大的风险,如何如何。   又说其实他们这么辛苦,也没赚到钱什么的……巴拉巴拉一大堆。   听的罗旋兴致缺缺。   眼见时辰还早,但继续在青蛙市场上闲逛,也毫无意义了   所以罗旋便带着叶晚准备离去。   “呀,那条狗好乖哟!”   两人正准备离去,叶晚突然一拉罗旋,“你看,它在朝着我摇尾巴呢!”   “见到个人就摇尾巴,毫无当狗的原则性。”   罗旋看了一眼那条半大的土狗,便毫无兴趣。   自己空间里,还养着2只小狼崽仔呢,区区一条土狗,哪能引的起自己购买的欲望?   叶晚身上没钱,   但她又特别眼馋这条,朝着她不停摇晃着尾巴的棕黄色的土狗,“我……能不能向你借……一点点钱,不多。你看它好可怜哟。”   罗旋偏头看着叶晚:“昨天下午的时候,难道你不可怜吗?”   叶晚脸本来就因为赶路,而累得脸蛋发红。   而此时,   在市场上的火把照耀之下,她的一张脸蛋就红的更厉害了:“我又不是狗。你既然连我都能救,为什么就不能再救救它呢?”   这一阵子,青蛙市场上前来‘换狗’的人特别多。   没错,   不是卖,也不是买。   而是换!   大家伙儿养狗养得久了,就会有感情。   实在是下不去……咳咳。   所以社员们就会把自家养的狗,牵到青蛙市场上来,和别人家的狗换一换。   至于双方把狗换回去做什么?   不要问!   一问,社员们就会冒火!!   这种纯种的田园犬忠诚,聪明。   而且还不挑食。   主人家里面,如果有残羹剩饭喂给它,这种土狗就吃。   如果主人家也穷的揭不开锅了,田园犬就会跑出去自己觅食。   除了粑粑。   荒坡上的山鼠、庄稼地里的田鼠、竹林里的竹鼠,甚至是小溪、池塘里面的水老鼠……   这些东西,都是它们的食物。   甚至是饿急了的时候,潜伏在草丛中的菜花蛇、乌梢蛇。   钻出水面,来晒太阳的螃蟹和王八,土狗照样会将它们吞落进肚皮。   就这,田园犬靠着自己养活自己,也会对自家主人家不弃不离的。   那忠诚度,没得说!   罗旋看了一眼那条浅黄色的田园犬,只见它泪眼朦胧,四肢微微轻颤。   直将一条尾巴朝着叶晚,摇的才叫那个欢!   似乎这条狗也知道,它将面临着什么样的结局……   罗旋淡淡道:“如果你手头上有另一条狗,去和他换。我估计这位大叔,会很痛快的就给你换了。   但你想从他手中买下这条狗的话,我感觉,他要的价钱不会太低。”   叶晚一噘嘴:“一条农村里常见的土狗而已,能值几个钱?以前我去别人家抱狗的时候,封上一个8毛钱、6毛钱的红包就行了。   人家只不过是看见,这条狗狗有和我眼缘,它好像很亲我一样,这才想把它带在身边,也好做个伴。”   罗旋微微一笑,“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就上去问一下价钱吧。”   猫狗不能送人。   在农村里,谁家的猫狗下了崽子,等到满月之后,需要的人家,如果去抱走其中一只的话。   这个人就会给主家,封上一个小小的红包。   借以表示这只猫、或者是这条狗,是自己买下来了的。   叶晚见罗旋初步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不由低声欢呼一声!   只见她连忙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将那条小黄狗紧紧搂在怀里。   一边不停的替它挠着后脖上的皮毛,叶晚一边扭头,问那位满脸愁苦的汉子:“叔,这条小狗还真是乖巧呢!不知道叔你想卖多少钱呢?”   “卖?”   汉子一愣。   现在市场上,谁还会拿狗来卖呀?   那好歹也是10几斤肉啊。   自己今天牵来的这条狗个头不大,可7,8斤肉还是有的。   见汉子不吭声。   叶晚又开口道:“叔,你也别不好意思说了。世间万物,除了人,其他东西都是有个价钱的。   你先说说,我且听听。   至于成与不成,都是哈哈一笑的事情嘛。”   那汉子明显没料到,这个节点上,居然还有人愿意来掏钱,来买自家养的这条狗。   只不过,   如今碰到一位好心的姑娘,愿意掏钱将它买回去养。   这也好过……   汉子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姑娘,看在你是买回去养的份上,你就给上我25块钱吧!”   “什么?!”   叶晚杏眼一瞪:“这,这么贵啊?”   “小声点我的小祖宗喂!”   汉子紧张的左右张望,“你这是想把巡察队的人招来吗?哪怕那些公家人不管,这市场上那几个头头,还不得把我给骂死?”   “叔,你不是开玩笑的吗?”   叶晚不甘心,满脸认真的盯着那位汉子,“要是搁在去年,我真要是去人家家里讨要上这么一条狗,我连1块钱都花不了。”   汉子叹口气,“姑娘啊,要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你来我家做客的话。   我好歹还得给你,做一碗玉米疙瘩招待一下。   可现在,你要去我家做客的话。我呢,恐怕就只能给你舀上一瓢井水了。   到了啥时候,就得说啥时候的价钱啊。   姑娘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尽管出去打问打问行情。   就这么一条狗,要不是因为你是买回去养的话,我30块钱都未必会卖给你呢。”   汉子说完,伸手抚摸着小黄狗的脖子,满脸的不舍。   说来也怪!   养了自己这么久的主人,现在抚摸着小黄狗。而这条狗,却偏偏一个劲儿地朝着叶晚摇尾巴。   一双纯净的狗眼,目不转睛的地朝着叶晚看。   25块钱!   说实话,家里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多年的叶晚,她家作为生产队里的“倒欠户”。   叶晚今年都16岁了,她的手头上摸过最大的票子,就是10元钱1张的。   她摸过最多的一回钱,是有一年生产队分红,叶晚家里那一年出工出的不错……   足足分了23块钱呢!   现在这么一条狗,竟然要卖25块钱!   叶晚觉得,现在这种形势下,多一个人,就会多消耗一份珍贵的口粮。   人家罗旋没计较那么多,已经将自己收留下来了。   这已经做得非常的不错了。   不要说什么大闺女不大闺女,漂亮不漂亮,这份上了,不要说本事通天的罗旋。   相信人家罗旋要娶老婆的话,根本就不用掏钱。   现在这个形势,哪怕只是根木桩子,只要它能拿出粮食来,大把的姑娘都愿意贴上去。   如今,这么一条小黄狗,竟然卖到了25块钱的天价!   如果自己为此,再向罗旋开口的话……   叶晚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人家农村里娶老婆的一份彩礼,按照现在的行情来说,才48块钱……   而且这还只是左手倒右手。   等到姑娘出嫁的时候,娘家说不定还会贴上12块钱,凑个60块钱整。   让自家闺女,给夫家带回去。   正在叶晚依依不舍的、和那条小黄狗四目凝望,好似要上演一部霸王别姬的悲情戏的时候。   忽然3张蓝色“大团结”,贴着的叶晚耳际伸了过去:“不用找了。”   其实,   从汉子身上褴褛的衣着打扮来看,罗旋估计他兜里,也掏不出5块钱来找给自己。   而今天恰好自己身上,也没有5块钱的零钱。   要是等到汉子四处去求人,将钱划开之后,再回头来找给自己?   哎,算了,男人嫌丢份儿!   自己光是卖给正兴大队,那一批5000斤玉米种子,都卖了好几千块钱呢!   这5块钱,就权当是做好人好事了。   钱不多,买个心安。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白馒头通行证   通往小老君的山道上,远远地走来一男一女的身影。   罗旋背着个书包,甩手甩脚的走在前面。   而背上背着个铺盖卷、满脸的疑惑,想笑又不敢笑,想问也不敢问的叶晚姑娘居中。   后面跟着的,则是叶晚的小跟屁虫:的那条刚刚买回来的小黄狗。   一男一女,一狗,连成一串的走在崎岖的山道上。   这一幕,   在旁人的眼中,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尤其是通往小老君的这些山区里面,社员们见的太多、这种早婚的小两口回娘家了。   但要是凑近仔细一瞧的话,就能看出其中的怪异之处:跟在最后的小黄狗嘴里,叼着一根香肠。   这家伙,   可能是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的食物,口水已经流了一路,愣是没舍得把这根香肠,往它狗肚子里吞!   要不是因为急着赶路的话。   罗旋估计这条小黄狗,肯定会找一块儿隐秘的地方,将它狗嘴里的那一截香肠,给埋到土里去。   这条小黄狗,实在是饿怕了!   它已经对饥饿,有了一种刻入骨髓里的、深深的恐惧了……   小黄狗叼着一截美味的香肠,舍不得吃,这一幕已经让人倍感诧异了。   而比它还要怪异的,是叶晚。   只见她的嘴里,也赫然叼着一截煮熟了的香肠!   时不时的,叶晚会把香肠嗦上一口,将一大口口水咽回肚子里去之后,然后叶晚会将这一节香肠,再次塞入到自己的嘴里……   她就这么含着香肠赶路。   一个大姑娘家,嘴里叼着一截粗粗的香肠,时不时地吞吐两下……   可以想象的出来,这是多么诡异的一副场景?   可比这还要更加诡异的是:叶晚的脖子上,居然挂着一串白花花的馒头!!   大家伙儿在旧社会,见过脖子上挂念珠的。   也见过有那种二流子,他们的脖子上挂着粗粗的、能够漂到水面上的金项链。   还有连环画《西游记》当中,据说沙僧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儿骷髅……   可谁也没见过,有哪一个神经病会在自家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儿红星公社、餐饮服务社卖出来的白面馒头啊!   这一串儿馒头挂件儿,分量倒是不重。   可架不住它实在是太扎眼了!   炫富,   这是赤果果的炫富!!   社员们,偶尔能够吃上一个窝窝头,那都还是用野菜、掺杂着玉米糊做成的。   就这,大家都还舍不得吃。   往往会上午吃上半个,下午再吃上半个。   可这位姑娘,这是什么做派?   十几个大白面馒头,竟然被她挂在脖子上……这不是在拉仇恨吗?   叶晚一边走,一边在那里嗦香肠。   这种农家自制的香肠,很咸。   一来是叶晚舍不得吃。   二来要想就这么啃,实在是也有点吃不下去。   要将就着脖子上的白面馒头,就着香肠吃?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奈何早上罗旋带她,去餐饮服务社吃早餐的时候,叶晚实在是吃的太撑。   光餐饮服务社卖的那种、香喷喷的油炸豌豆粑,叶晚姑娘一个人,就足足干掉了8个!   这还不算她吃下去的2个发糕、2个馒头,和3个剔骨肉大包子……   像发糕、馒头这些,还容易消化。   但那个炸的豌豆粑,吃到肚子里之后,它会慢慢的开始发胀。   以至于现在的她,已经实在是干不下去大馒头了。   可不就着馒头吃的话,叶晚真要是强行把香肠,给吃到肚子里,她铁定得因此而咳嗽好几天……   香肠来之不易。   就连不差钱儿的罗旋,要想吃到香肠,还只能去餐饮服务社点上一份,才能有的吃。   现在小黄狗、和叶晚嘴里的香肠。   其实还是罗旋到红星小学里面,去清理自己的宿舍的时候。   舍友彭勇和王兵,他们各自送了一小节香肠给自己。   现在是困难时期。   99.9%的社员家中,都见不到一丝荤腥。   但彭勇的老爹,是大老君生产队的大队长。而王兵的爸,则在红星食品站里上班。   人家专管杀猪卖肉的!   彭勇和王兵知道,罗旋以后可能不会来学校寄宿了。   所以这才会将宿舍里的东西,都统统搬走。   彭勇他们也猜得出来,罗旋之所以要这样做的用意:其实主要还是为了预防余贵军这家伙,暗地里使坏。   以前,   既然罗旋都能够、在自家的大米里面下巴豆。   那也保不齐余贵军那厮,也会在罗旋那个装粮食的竹桶里,下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与其时常提心吊胆的防备着他,那还不如干干脆脆的搬走算了。   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在罗旋将东西,全部搬出宿舍的时候,王兵和彭勇二人,就各自拿出一节煮熟了的香肠,送给了罗旋。   这个节点上,送啥都是虚的。   唯有一节香肠,最为珍贵。   如果觉得诚意不够的话,那就送两节好了。   于是,   叶晚和小黄狗,便各自得到了一节香肠……   “喂!你让我脖子上挂着这东西,算个啥?”   叶晚实在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开口问罗旋:“我说馆子里的这个馒头,实在是太好吃了!就想捎几个馒头回去慢慢吃。可你干嘛,非得要挂在我脖子上呢?”   罗旋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晚把嘴一撅,“就你们这些读书、读得多的人,肚子里的坏水水最多!”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   但叶晚终究还是乖乖的,把那一大串儿馒头,用白白的麻线给串起来。   然后老老实实按照罗旋的吩咐,戴在自家的脖子上赶路。   没办法。   叶晚才跟着罗旋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已经盖上了她这一辈子、有史以来最好的一床棉被。   吃到了叶晚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吃到过的好饭好菜。   而且还破天荒的。   第一次进了一回馆子,堂堂正正的进去去吃饭。   简直就和城里人一样!   前一天还饿的个半死、准备孤身一人往外逃荒的叶晚,她哪敢不听罗旋的话啊?   人家罗旋甚至还花了30元的巨资,将那条和叶晚有眼缘的小黄狗,给买了回来……   所以,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叶晚都没有去忤逆罗旋意志的道理。   由于今天出来的时候。   在学校的宿舍里,耽搁了一点时间。   然后又去陈晓端家里,向她讨要了2套,陈晓端淘汰下来的旧衣服,准备送给叶晚穿。   接下来。   罗旋又带着叶晚去餐饮服务社,慢慢悠悠地、敞开肚皮,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所以这一次罗旋,带着叶晚往小老君生产队出发的时候,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   等到两人走到黄昏时分。   这时距离小老君生产队,还足足有一半的距离。   昏鸦呱噪,倦鸟归林。   此时,   在通往小老君生产队的路上,沿途的生产队民兵们,已经荷枪实弹的开始出来巡逻,以保护生产队里宝贵庄稼……   小麦已经上浆。   这在众人眼中,可是难得的美食。   实在不行的话,地里的红薯藤也是比山上的野菜来得更容易,而且味道也会更好一些的食物了。   至少,   红薯藤,它没有野菜那种苦涩味道,要是将红薯藤掺杂进观音土里,做成一种土菜饼。   倒是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各个生产队的民兵们,就会加强巡逻力度。   尤其是对于那些过路的人,更是严加防范,以防止这些人顺手牵红薯藤、薅小麦穗……   一旦到了这种人烟稍微密集一点的地方,罗旋就会放缓脚步。   转而让一身土豪装备的叶晚姑娘,请她走在前面开路。   守护庄稼的民兵们,远远的看见有路人过来,就会赶紧站到路边的制高点上,仔细盯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可当他们看清楚了,走过来的那位姑娘之时……   大伙儿都不由齐齐呆立在原地!   然后猛吞口水……   白面馒头,就是是姑娘的通行证。   看看!   人家脖子上,都能挂得起馒头的人,像是那种想逃离的人?   这么豪横的富裕户,还会去偷生产队里那点红薯藤?   没道理嘛!   大白馒头,成了大姑娘的通行证。   而香肠,就差点儿成了小那条小黄狗的墓志铭!   已经从队伍最后面、跑到最前面,去替叶晚姑娘开路的小黄狗。   它的身影刚刚从山崖处,拐过弯的时候,那些负责守护村口的民兵们的眼睛里,顿时发出一道道充满了花椒、大料味道的目光。   “哗啦啦——”   一阵阵枪栓拉动的声音响起。   还没等到民兵们瞄准呢。   “日落西山红霞飞,   嘿,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   胸前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米萨啦米索拉米撒,咖嚓!”   往往在这个时候,罗旋那声调怪异、荒腔走板,已经被磨改的面目全非的一曲《打靶归来》。   就会响彻在整个山谷之中。   这首歌,其实在今年还没有谱写出来。   真正要等到这首歌,唱响大江南北的时候,还得等到六,零年。   从红星公社,通往小老君生产队的路沿途上,几乎所有的社员们都认识罗旋。   没办法。   一来是罗旋的名气大。   第二个是罗旋在去年的时候,帮助小老君生产队,顺利交完公粮的事情。   这个事情,尤其对沿途的所有生产队,带来的影响很大,社员们平时就喜欢谈论这件事。   大伙儿心里隐隐约约,都希望能够得到罗旋的帮助,期盼着能够在今年交公粮的时候。   社员们也不敢指望,自己生产队里的粮食能够卖个好价钱。   但大伙儿至少希望,在罗旋的帮助下,轮到自己生产队交公粮的时候,能够顺顺利利通过粮站那一关……   除此之外。   和罗旋有关的,还有一支装备精良、但气质却很中二的狩猎队。   所以,   现在只要是和罗旋这个人,有关联的大事小情,都成为了沿途生产队社员们嘴里津津乐道的、最为焦点的话题。   罗旋会在进出小老君生产队的沿途上,时不时的就吼上几句、这种怪异的歌谣。   唱歌不着调的罗旋,爱乱哼唧。   这件事情,   沿途生产队的人,可以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了。   那些正准备开枪,好给自己弄点狗肉来改善一下伙食的民兵们。   一听见罗旋的声音,便齐齐收起手中的步枪。   不敢再造次!   一条嘴里叼着香肠的小黄狗,再加上罗旋远远传来的歌声。   再傻的人也能知道,这条狗恐怕和罗旋那家伙,是脱不了干系的!   要是别人家的狗。   偷偷摸摸的打了,倒也罢了,反正现在大家伙儿,都在干这着这种相同的事情。   但罗旋家的狗,肯定是打不得滴。   惹毛了他。   估计罗旋敢把狩猎队给拉出来,跑到大队去讨要说法。   谁要是敢打罗旋家的狗,轻则受处分。   重则……   恐怕受完处分,他还会成为全生产队的公敌!   而一旦受了处分,自己以后在生产队里,那可就难混了……   但要是成为了全体社员们的公敌的话。   那纯粹就是,没法混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准你吃,不许你多嘴   现在各个地区,都管理的比较严。   社员要想离开自己的生产队,哪怕只是去走亲戚、去赶集,都需要大队部开具的证明才行。   同样的,   要是谁家来了亲戚,也需要立即向大队部、和生产队的民兵队报备。   并且需要向大队部,出示这位亲戚的《出行证明》、并且说清楚他来的目的,和准备待多久?   等到他离开的时候,社员还需要再去大队部一趟,注销本次行程。   罗旋书包里的空白证明,倒是有一大堆。   但用不上。   就凭自己的这张脸,在整个红星公社地界上,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明了。   可以这样说:   罗旋哪怕身上什么证明都没有,但是自己要想在整个红星公社里自由流动,还是毫无问题的。   哪一个生产队的民兵,都不会来招惹罗旋。   甚至不管罗旋走到哪里,当地的大队干部和生产队干部,都会非常的欢迎罗旋的到来。   但叶晚姑娘则不同。   她浑身上下,除了准备闪人之前,卖自个儿家里的家当、换来的那3块1毛钱之外。   就只有3条月事带、和2个可以当榔头使的窝窝头了……   叶晚不热爱她的生产队、想逃避劳动,属于“悄悄地离村”。   当时生产队的干部和民兵们,都巴不得把叶晚给“叫”回去呢!   所以她身上,哪来的什么证明?   但要是没有证明的话。   就凭叶晚从正兴六队,迈出第一步那一刻开始:需要历经正兴大队、红星公社,直到去小老君生产队的路上,还要经过其它3个大队的地界。   总共5道盘查。   除此之外,由于现在顺手薅一点生产队的青苗的人,比较多。   所以,   这沿途上,其实还要会遇到不少巡逻的民兵。   要是叶晚姑娘,就她一个人孤身走在路上的话,罗旋敢保证:叶晚一路上遇到的盘查,绝对不会低于10次!   现在,在她脖子上挂上一串大白馒头,就能顺利解决通行的事情。   而且沿途那些守护庄稼的民兵们,也不会以一种防贼的眼光,来盯着叶晚姑娘了。   既然用馒头就能解决的事情,干嘛还要浪费一张宝贵的介绍信呢?   再等到以后的形势,变得愈发咳咳……起来的时候。   那时候谁要想搞到一张介绍信,绝对会变得难如登天!   与其在,在叶晚姑娘身上浪费一张宝贵的出行证明,那还不如等以后,把这张证明,交给那些真正需要它的人呢。   等到罗旋带着叶晚一路前行,走到距离小老君生产队,还有十来里远的时候。   此时的天幕,   已经拉拢得严严实实、一轮惨淡的弦月,有气无力地挂挂在苍穹之中。   好似一个已经出锅了很久的白面饼子,被人给狠狠的咬去了一大口一般。   残缺的让人心悸……   罗旋和叶晚姑娘此时的行程,已经走到进入小老君生产大队地界之前、最后一个其他大队的生产队的地头上了。   这个地方,   在道路的左边,是一个小小的斜坡。   斜坡里有几分面积的庄稼地,再往庄稼地下面走,就是深深的悬崖了。   而在道路的右侧,有几笼小小的竹林,和几颗没有什么使用价值的泡桐树。   在竹林之中,散落着有4,5户人家。   他们的泥巴房、茅草房,稀稀落落的分布于竹林,和小树林里。   换成是搁在以前的话,罗旋每次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   这几户人家家里,总会传出一些孩童的哭闹声、或者是嬉笑声,大人的呵斥声。   又或者是社员们家养的土狗,老毛病又犯了,再一次开始去追逐他们家的鸡鸭鹅。   闹的那才叫个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大人呵斥:“二娃,你们俩还不赶紧去把黄狗拴住?那只是下蛋的母鸡,被吓坏了,就不生蛋了!”   小孩嬉笑:“不生蛋就不生蛋,反正那鸡蛋你又不给我吃,就会拿去卖给别人……”   小孩子不懂事的反驳声,立马又会招来家里女主人的大声呵斥:“吃吃吃,就知道吃!   老娘不就这么一个鸡屁股,一个鸡屁股里面的,去抠出来一点盐巴钱,还得给你们攒点上学的学杂费么”   顽童嬉笑道:“现在念书,不是免费的吗?”   那婆娘冷哼一声:学费免了,不得交书本费、班费、各种杂费?   “娘……原来是这样纸的啊?那你别骂了,我去把阿黄拴起来就是了。”   “快去!吓着了母鸡,可就真没有鸡蛋了……”   “哦,三娃,走,我们去抓狗……”   这个小村庄里,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纷纷攘攘。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是穷是富。   这些声音,都充满着满满的人间烟火味道……   偶尔,罗旋走到这个地界之时、想歇歇气的时候。   也会从兜里掏出2颗糖果来,在那几户人家进出村子,的必经之路口,那个雕刻精美的辟邪石刻“吞口”旁,坐上一会儿。   逗小孩儿们玩上一阵。   与他们家的大人们,闲谝几句。   在罗旋的印象当中,这4,5户社员,他们家里的孩子都比较多。   因此每一次,   当自己路过这里的时候,就没有一次,不是小胖墩在骂人。   就是那个爱流鼻涕的小丫头片子,在那里嚎啕大哭。   但奇怪的是。   这一次,   整个小竹林里面,竟然毫无半点声响!   除了不知名的虫鸣,还有竹叶在风中摇曳的细微声音之外,周遭安静的出奇。   夜色深深,残月清冷。   死气沉沉的小竹林里,凄风阵阵,让人感到异常的诡异!   犹如一个,已经消亡掉了的村庄一般。   只不过,村民们的简陋房舍,还矗立在原地,犹如一幢幢孤冢……   罗旋低语一句:“这里不对劲!”   “啊?”   叶晚一直沉浸在自己跟着罗旋出行,一路不但毫无阻拦。   而且还没有人,像防贼一般、死死盯着自己那种快感之中。   蛮有脸面的!   叶晚忽然隐隐觉得,自己前面那16年,似乎一点点白活了的赶脚……   此时,   她突然听到罗旋这么一说,不由一愣:“怎么了?”   罗旋没吭声。   而是从书包里,掏出那把强光手电筒,顿时一股炫目的光柱,瞬间就朝着黑漆漆的竹林里射了过去。   风吹竹叶摇曳,宽大的梧桐树叶,在暮色中飘摇不定。   顺着强烈的手电光一眼望去,四下里,依旧还是寂静一片。   没有狗吠声,没有鸭子受惊的乱叫,更没有孩童们饿得睡不着的那种吵闹、抽噎声……   “罗旋!地上那是什么?”   叶晚忽地一个趔趄,差点把她手中提着的马灯,都吓的脱手落地。   只见叶晚一下子就扎进罗旋的怀里,浑身颤栗的指着村口:“那是什么?好吓人!”   “那是吞口啊。”   罗旋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   那里有一尊一米来高的石雕。   正是巴蜀农村,以前每个村口几乎都有的镇村图腾:吞口。   这种石雕,上面雕刻有一双巨大的、怒目圆睁的凸眼,一张狰狞大嘴,和两颗恐怖的獠牙。   在马灯隐约的灯光照耀下,再加上有手电筒的强光,从这具石雕上一扫而过。   乍眼一看,面目狰狞的石雕,确实很是吓人。   这又不是喊着“靓仔,来玩呀”的美女。   吞口作为镇村图腾,   它需要拒阻一切妖魔鬼怪、山精游魂、魑魅魍魉进入村子。   长相……自然不会太美丽。   “不,不是。我是说,那个石雕后面,有一个什么东西?”   向来泼辣的叶晚,此时吓得她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它还在动!”   由于先前叶晚和罗旋,二人站的角度不同。   因此,   叶晚比罗旋,要先发现那尊石雕后面,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在那里爬动。   罗旋拍拍叶晚的肩膀,随手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开,“你在这里等等,我过去看看。”   “不,我要跟你一起过去……”   叶晚死死拉着罗旋的手臂,就是不敢放开:“要不,还是算了吧,不去看了。我们走吧?”   她这是怕了。   罗旋举着手电筒往前走,叶晚无奈,只得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其实前去查看一下情况,也没什么好值得担心的。   坏人啥时候都有。   但在这个时期,恶,性,犯,罪的事情真的很罕见。   但要说连小偷小摸的事情,都没有的话,那绝对是吹小水牛的某个器官了。   顺了别人一颗南瓜、摸走邻居一颗冬瓜……   这种事情不但有,而且特别多、特别的常见。   不要说寻常瓜果难保。   前些年,在旧社会的时候,就连有些农村人家的粪坑里的大粪,都有人偷!   粪勺都有人拿。   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但这确确实实是在农村里面,时有发生的事情。   至于其它,比如晾晒在屋外的衣服、被褥,那就更不用说了……   并且偷别人东西的人,还都是离得不远的人……他想走远也不可能,不要说什么出行证明。   光社员们的身体条件,就注定了他们没办法走的太远。   人是铁,饭是钢。   连着三个月吃不太饱,多少人都没有力气去打标枪。   谁都不想吃窝边草,可实力它不允许啊!   等到罗旋走近那尊石雕,仔细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大的柳条筐。   这种筐子。   在北方很常见,不过巴蜀省道不多,因为这边的人,更加喜欢用竹编的篮子。   所以,当罗旋看见这个柳条筐的时候。   首先就是想到的这个小村子里、那位从旧社会,就已经逃荒逃到这里来、最后嫁给了一位身上有点残疾的漂亮女子。   据说她是北皖省的婆娘。   这婆娘很文静,似乎不太爱喜欢说话,而且她白净的就不像是一个庄户人家。   因此,   这个婆娘在罗旋的脑子里,还是有点印象的。   柳条筐里面,垫着一些毡毯。   而这柳条筐的提手上,则系着一根不粗不细的麻绳。   顺着麻绳看去,另一头,则拴在一个婴儿的腰间……   罗旋见状,不由猛地怔在原地!   这个小小的婴儿,估计有10来个月大?   或许,她已经有1岁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罗旋和叶晚也不能确定。   此时,这个女婴正满身脏兮兮的趴在地上,扭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电筒。   因为天气寒冷,此时的她,已经被冻得鼻涕长流。   但在这寂静而寒冷的初春夜里,这个无人陪伴的婴儿,竟然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用双手撑在冰凉的地上。   不哭,也不闹。   当她看见手电筒的光亮,只是好奇是扭头,专注的看着那束光。   “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叶晚看见是一个婴儿,此时也不怕了,从罗旋身后闪了出来。   只见她蹲下身,轻轻的抱起婴儿,柔柔的帮她擦干净脸上的鼻涕和口水:“她家的大人呢?咦……这小孩怎么不哭?她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罗旋抬起头。   幽幽的望向黑梭梭的那几栋、在竹林之中若隐若现的房屋。   村子里寂静无声,毫无半点生气。   “抱着她走吧。”   罗旋叹口气,“时辰不早了。山里面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觅食的野兽就会越多。”   叶晚抱着婴儿,缓缓站起身来,“罗旋你不到村子里面去看看?这谁家的小孩儿搞丢了,人家还不得急死?”   她这是彻底被罗旋给搞懵了:明明刚才,自己不让罗旋冒险过来查看情况。   但罗旋却偏要过来!   而如今,既然走到村口了、见到一个不知道谁家搞丢了的小孩儿之后。   罗旋为啥反而,不愿意进村去看看情况了?   哪怕就是进去问问,也好啊!   罗旋阴着脸,冷冷的说了一句:“急死?不用她们着急了。我再警告你一次:以后我做什么事情,你少问为什么。”   说着,罗旋伸手指了指叶晚怀中的婴儿:“你要问,我就把你丢在这村口……就和她一样。”   叶晚一听,顿时不敢吭声。   只能乖乖的一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提着马灯,默默地跟在罗旋的身后。   “谢……谢……”   不远处的小竹林里,传来这么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   罗旋内力不差,早已练的耳聪目明。   这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已经被罗旋听了个明白。   罗旋微微驻足,朝着那笼竹林里点点头。   开口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我是罗旋,如果还有可能的话,你随时可以来把她讨要回去。”   说完,罗旋转身就走!   “呃儿……”   竹林之中,又莫名的想起了嗝的一声。   “什么声音?”   叶晚隐隐约约之中,也听见了这道声响,不由又惊又惧的扯扯罗旋的手臂,开口问:“罗旋,你刚才到底在和谁说话?”   “别问,问就把你丢在这里。”   罗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我刚才在和空气说话、我自言自语,行了吧?而且我身上,你搞不懂的事情,还多着呢!以后千万不要对我问七问八的。   你的嘴巴再能吃,我都不会嫌弃。可你这舌头要是太长了,当心我把你赶出门!”   叶晚闻言,   吓得紧闭嘴唇,再也不敢吭一声。   只不过,她在拐上通往小老君的那条路之前。   不由的驻足,扭头深深地看了那个在黑暗中、寂静无声的小村子一眼。   直到此时此刻,叶晚的心里,似乎猛然明白了点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山间茅屋夜话   山里的夜路难行。   好在罗旋身上有手电筒,还提着一盏马灯,将崎岖山道,给照得亮亮堂堂的。   有了这两样照明的神器,夜间赶路倒不是问题。   但这一阵子,似乎在通往小老君生产队的路途之中,有一些小型野兽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多。   而且它们的胆子,似乎也越来越大了。   小黄狗走在跑在前面。   双手抱着婴儿的叶晚居中。   而罗旋则提着马灯,走在后面,手里的电筒一直往前照着,以便让叶晚能够看的清楚,她脚下的山路。   “汪汪汪——”   忽然!   自从买回来之后,从来没高声叫唤过一次的小黄狗。   此时竟然不顾它嘴里还叼着香肠,猛地将香肠甩落于地。   “汪汪汪”的,高声对着路边黑乎乎的草丛之中,便急切地狂吠起来!   什么情况??!   走在中间的叶晚,嘴里惊恐不已的叫了一声:“罗旋快来,草丛里这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砰——”   当小黄狗的犬吠声,刚刚响起的时候。   罗旋已经将手里的电筒,一下子含在嘴里,想也不想的、就反手从后背腰间拔出那支短火铳。   用大拇指摁开撞针。   看也不带看的,对着那个草丛里,就扣动了扳机……   “砰——”   “喵呜——”   巨大的枪声,回荡在群山之中。   而草丛里,则有一道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它猛地从草丛中弹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啊!”   叶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给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而她怀里抱着那个婴儿,此时也突然哼唧了一下……   只不过,她也就仅仅哼唧了一下。   那个婴儿便眨吧眨吧着,她那如同两颗闪亮的星星一般的眼睛。   偏着头往四处看了几下,旋即便死死地搂住叶晚的脖子。   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看来,这孩子流淌在身体血脉里的,天然就有一股谨小慎微的基因在其中。   “没事,一条山猫而已,走吧,继续赶路。”   夜晚,   在危机四伏在深山里面赶路,罗旋可没有去冒险、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管他草丛里有没有野兽潜伏,远远的,朝着那边来上一土炮。   才是王道。   就凭着小土炮那耀眼的火光,和巨大的声响。   不要说一只,心怀不轨的小小狸猫,相信就是一头猛虎,也得把它当场给吓尿!   要是仅仅一枪,还不能将野兽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的话。   那就再来一枪好了。   反正自己的腰间,始终挂着2支短火铳。   不就是耗费5钱黑火药嘛。   在这个时期,   供销社的日杂门市上,黑火药大把有卖的,敞开供应。   就这么一路戒备着,罗旋和叶晚连夜赶路。   终于在午夜时分,两人这才疲惫不堪的,回到了自己的小茅屋里。   “罗旋,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叶晚刚刚一进屋,就把已经熟睡的婴儿放到床上,悉心的用棉被替她盖好。   然后挽起袖子,就准备去厨房里弄点吃的。   这个时期,其实还是属于大食堂期间。   社员们家里,从原则上来讲,依旧还是是不能生火做饭的。   只不过,几乎所有的生产队,现在都已经将保管室里,那点仅有的存粮,统统给散发给社员们了。   任凭他们自己回家做饭来吃。   再加上叶晚和罗旋,至此已经相处了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了。   凭借叶晚姑娘对罗旋,那股莫名其妙的了解和猜测,叶晚估计罗旋的家里:好东西应该不少。   大能人罗旋。   把下馆子吃饭,当喝水一样平常的罗旋家里,怎么可能会无米下锅呢?   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用那串白面馒头,加瓢水,将它熬成两碗稀稀的白面粥喝啊。   川妹子的脑瓜,电子脑袋,灵活的很。   顷刻之间,叶晚就能想出来好几种解决方案。   “你先拿一个馒头,加一颗小红薯,熬一碗粥吧。”   罗旋道:“一会儿这个小娃娃醒了之后,肯定会哭着找吃的。   你先把粥熬在瓦罐里面,然后再焖一锅米饭。   灶房那个木柜子、下面的大抽屉里,我记得还放着两块腊肉。   你要是不嫌麻烦,就炒一碗干豆角辣肉。嫌麻烦的话,就把它剁成碎块儿,丢到米饭里面一块儿焖。”   叶晚一听,   顿时把一颗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晓得了,晓得了,我不嫌麻烦。只要有的吃,让我在厨房里干上三天三夜的活儿,我也不觉得累……咯咯咯……”   一听说,竟然有大米饭吃。   居然还有腊肉??   哈哈!   想来,那川戏里面的皇后娘娘,吃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此时的叶晚,只觉得自己精神抖擞。连夜赶路所带来的浑身疲惫,此时统统都一扫而空!   只见她一蹦一跳的,就准备往厨房里跑。   身后传来罗旋的声音:“记住,我们吃的米饭里面,不准加红薯。”   “啊?哦……”   叶晚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我知道啦!”   一边打着手电筒往灶房跑,叶晚心里,不由感到有点儿疑惑:   谁家敢在吃大米饭的时候,不往里面掺点红薯、玉米粉之类的?   别人家以前的时候,哪怕偶尔吃一顿大米饭,里面的红薯起码都要占7成。   等到没红薯的时候。   大家伙儿,往大米饭里面掺的玉米面,最最起码,也要占到一半。   这个罗旋,居然不准自己往大米饭里掺杂红薯?   可真是奇怪!   不过,管他的呢。   纯纯的、香喷喷的大米饭呐……   那白米饭里面,竟然没有掺杂一点点粗粮!   叶晚一想到那垒起尖尖的大米饭,就忍不住“咕咚”一声,猛咽了一口口水:   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吃他1斤2两米的饭。   哼!   哈哈,撑死算了……   叶晚姑娘的自理能力,非常的强。她的动手能力,更是厉害的惊人。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飘来阵阵的饭香,和乒乒乓乓的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   一股能够馋哭全生产队小孩儿的腊肉香味,弥漫在罗旋这4间小小的茅屋里。   香味儿太浓,屋子里装不下。   浓烈的香气,便飘逸到附近的小树林中、田间地头,沟沟坎坎里……   没一会儿。   笑盈盈的叶晚,就端着一大盆炒腊肉进来,又去端来一木桶米饭、一盆酸菜汤。   好家伙!   罗旋一看见这些饭菜,心中就忍不住暗自好笑:就这一桶米饭,搁在后世的话。   已经足够一个6口之家,好好的吃一顿了。   自己的饭量也不大。   这么大一桶米饭,估计其中的9成,会被塞到叶晚一个人的肚子里去……   而且这个胆子够大,做事又细心的叶晚,竟然还麻利的给她自己烧一盆酸菜汤。   看来,她这是准备用来搜缝啊……   牛!   吃完饭。   叶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更没顾得上去厨房里洗碗。   放在床上,原本熟睡中的婴儿,此时便醒了过来。   不过,这个小孩儿真的很奇怪:别的小孩一醒,肯定会哇哇大哭。   可这个小孩儿,她却只是将手指头塞进自己的嘴里,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就那么躺在床上四处张望。   或许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   已经醒来之后的她,仅仅是用自己的一条腿,不停地在床上踢打而已。   嘴里,却并没有发出半点哼唧……   得亏罗旋的听觉敏锐。   要不然的话,坐在堂屋里吃饭的罗旋和叶晚二人。   还真未必能知道,睡在卧室里的这个婴儿,人家其实已经醒来了。   “哦哦哦,乖,来,张嘴,喝香喷喷的白面粥啰。”   叶晚带小孩,居然无师自通。   只见她一边搂着婴儿,一边用调羹给她喂稀粥。   自己家的稀粥,用的稻米都是空间里的稻米,和红薯。   它们的含糖量、和软糯度,都比空间外的大米、和红薯,要高出很多。   用这种食材熬出来的稀粥,确实很香糯、甘甜。   这正是小婴儿,最喜欢吃的食物了。   叶晚一边给小婴儿喂粥,一边满脸担忧的,看向坐在一旁的罗旋,“我……我怎么感觉,她和别的婴儿不一样呢?”   “谁家的小孩,也是饿了就哭啊。”   叶晚满是忧虑的喃喃自语:“可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听见她哭闹一声呢?”   “她是一个正常的婴儿也好,还是一位有先天残缺的小孩儿也罢。”   罗旋道:“既然我们已经将她捡回来了,那就是捡回来一种责任。   物质上的事情由我来解决,平时照料她的事,恐怕就只能让你多费心了。   我们以后,有义务将她照顾好,尽全力把她养大。”   罗旋叹口气:“等到再过上一阵子,我争取把她带到县里、或者是市里,去检查检查吧。”   叶晚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是夜。   叶晚和小婴儿睡在主卧里。   而罗旋则在另一间屋子里安歇,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   罗旋便一头扎进茅屋其中一间,平时只有自己才能进去的房间里。   开始忙着从空间里,往外搬运稻谷。   小老君生产队的地理位置,位于深山里面。   这里的气温,相对来说更低一些。   因此,   小军生产队育种的时间,要比正兴大队要晚上十几天。   现在正兴大队,已经开始在培育秧苗了。马上小老君生产队生产队也会紧随其后。   所以自己需要将空间里的稻谷,作为粮食作为稻种拿出来,以便让小老君生产队、和自己在山里面开着开垦的荒地荒田。   也得抓紧时间开始培育秧苗了,也免得耽搁了春耕。   罗旋正在房间里,关起门来拼命倒腾。   而站在门口、抱着婴儿的叶晚,却见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臂弯里挎着一个篮子,远远的走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酸菜坛子破了   两个年龄相仿、体型也差不多的陌生姑娘遇到一起。   这个瞪着一双美丽的杏眼,那位睁大了漂亮的凤目。   四眼相对,都将对方的浑身上下看了个通透,却一时间各自相对无言。   只是。   在小茅屋的门口,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酸菜坛被打碎了的味道……   而且在空气之中,不仅仅有一股酸酸的气息。   同时还有一点点黑火药,漫天飞扬的感觉,似乎遇到一点点火星的话,整个院落,都会骤然发生燃爆一般。   “这位老大姐,我们家罗旋现在忙着呢,你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吗?”   最终,   还是叶晚率先开口问对方:“你要是想来送什么东西的话。”   叶晚指一指,邱桂英手里提着的那个篮子。   微微一笑,“那你就先放下吧,改天,我们给你回礼去。”   邱桂英伸手,抚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刘海,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怒火!   我的年龄,恐怕比你还小呢!   你居然叫我大姐?   那也就算了,可在大姐前面,你凭什么还要加上个“老”字?   邱桂英轻轻一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呀?怎么我几天没过来,我们的罗旋眼皮上,就被订书钉,给订上了么?”   “什么意思?”   叶晚一愣:“眼皮上,干嘛要订什么……什么钉?”   叶晚没念过什么书。   她也就在村办小学里,上过半年的学,就因为家里实在是太贫困,只能辍学在家。   叶晚的奶奶,白天要去生产队里出工,家里的鸡鸭鹅什么的家禽,需要有人照看。   而且她的奶奶忙活了半天回来,需要好好休息、需要能够吃上一口热饭。   因此,   叶晚只念了半年的小学一年级,便辍学在家,帮着自家奶奶操持家务。   刚才邱桂英嘴里的订书钉,其实叶晚真还没见过这东西。   村办小学的条件,简陋异常。   哪怕就是半盒图钉,都会被老师时时刻刻,给仔细锁在他的抽屉之中。   以前,   整个正兴大队的村办小学里,就没有1台小小的订书机。   也就是进入人民公社之后,加大了对教育的投入之后。   这个时期的村办小学里,才好不容易有了2台订书机、1台油印机,和1颗篮球、1颗排球。   以及2副乒乓球拍子。   邱桂英温温柔柔的话里面,暗含一颗软钉子。   她这是在讽刺、眼前的叶晚姑娘: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因为在邱桂英的心里,罗旋的眼光,绝不是叶晚这样的村姑,就能进得了罗旋的眼界之中的。   这倒不是说,叶晚长得不漂亮。   更不是罗旋会嫌弃她的出身,不够高贵。   都说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   如果说罗旋和眼前这位姑娘,都是鱼的话。   可人家罗旋是金龙鱼,这个姑娘顶大算火把鱼……能配在一起吗?   虾里面,还分龙虾和麻虾呢!   这能配的成?   乌龟也有金毛龟,和绿毛龟之分啊,配不成配不成!   因此,   邱桂英倒不担心,眼前这位陌生姑娘,会和罗旋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   但刚才叶晚摆出来的那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这可把邱桂英给惹恼火了!   抱着个乃娃,你冒充什么小媳妇儿!   就看你那干瘪瘪的地方,那大人、小孩。   能吃得饱?   叶晚没有听懂邱桂英的嘲讽。   只是愣愣的盯着邱桂英问:“这位老姐,你就说说,你来我们家,到底有什么事情?要不要我去把罗旋叫出来?”   邱慧英微微一笑,“据我所知,罗旋不管是在正兴大队的房子,还是红星街上那一处房子。   包括这处地方,其中都有一间房间,别人是不能进去的。   既然这位老妹儿,你这么有自信,那我倒还真想麻烦你一下,请你去屋子里面,把罗旋替我请出来一下吧。”   叶晚一听,   心中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自己这是玩井绳,结果抓到乌梢蛇了!   看来眼前这个姑娘,她这是比自己更了解罗旋。   先前,自己还以为。   眼前这个漂亮妹子,她仅仅是和罗旋同一个生产队的邻居,不过是听说罗旋回来了,想过来拉拉关系的。   万万没想到啊!   自己想冒充一下正神,却一屁股坐在了纸糊的蒲团上了……而且还是那种屁股下、放着一个火炉子,正在狠狠地烤着那种!   这就好比那猫抓稀屎,脱不了爪爪了呀……   正在叶晚,自己把自个儿闹的下不来台之际。   屋里房门一响,只见罗旋推着一个小推车,从堂屋处走了出来。   小推车里,是满满的一车斗黄灿灿的稻谷。   罗旋这是打算,将这些水稻推到小潭里去浸泡一下,以便催芽。   接下来好进行育秧的工作。   正在难堪不已的叶晚,瞟见了车子里的那些稻谷,心里不由自主的就盘算起来:这一车稻子,恐怕得有100来斤了吧?   要是用它来当作彩礼的话,肯定能换一个大姑娘回来。   邱桂英一看罗旋出来,赶紧放下篮子,上前帮忙推车。   他的弟弟邱小刚,长时间的替罗旋送货。   所以推手推车这事儿,邱桂英俩姐弟,都熟。   “你怎么来了?”   罗旋一边推车,一边扭头问身旁的邱桂英,“我回来的时候,是深更半夜,估计谁也不知道。你怎么就摸上门了呢?不怕白跑一趟。”   邱桂英呵呵一笑:“没人知道?我估计整个小老君3生产队的人,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你回来了!”   见罗旋一脸的不解。   邱桂英解释道,“你们晚上提着马灯、还有那个手电筒,那么亮堂。   咱们山沟沟里,到处都是乌漆嘛黑的一片。你说你打着手电筒走在路上,谁还不知道呢?”   “只不过,大家伙儿好不容易才把被窝捂热了,都不敢轻易掀开被子,跑出来跟你打招呼罢了。”   邱桂英笑道,“我估计呀,等到大伙儿吃过午饭了,应该就有不少人,会到你家来,想和你说说话呢。”   今年。   小老君大队3生产队、队长卜耀明,将今年春耕稻种催芽的这个任务,当众宣布交给了罗旋来办。   当时卜耀明给出的理由是:罗旋作为3生产队的一名光荣的社员。   但却至今,也没有怎么参与生产队里的出工劳动。   这是相当不对的!   罗旋这种行为,是相当错误的!   而为了消除罗旋,给生产队造成的不良影响。   因此,   卜耀明决定:将本生产队,今年稻种催芽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罗旋一个人去完成!   以示惩戒!   当时卜耀明宣布完这一个决定的时候,前来参加生产队会议的全体社员们,便哄堂大笑:   “好啊好啊。卜队长,你这个决定,真是万分的英明!现在这时节,给稻种催芽这个任务。   要是交给别人去办的话,那不是用肉包子去打狗、用花生米去逗耗子嘛!”   “是啊!我看呀,这天底下最能让人,放心把粮食交到他手里的人。   除了粮站里面,管仓库的那个歪嘴儿,恐怕就只有罗旋了。”   “哎,我说麻婆!你说这话,咱可就不乐意听了。粮站你那个歪嘴儿,他拿啥来和咱罗旋比?”   “就是就是!咱们生产队的罗旋,那是要人样有人样、家里要有粮食有粮食。   就是吃肉,人家罗旋都不是个稀罕事儿。   他歪嘴儿,一年敢下几次馆子?我听杜鹃说,人家罗旋下馆子,都不要钱呢。”   社员们议论纷纷。   倒是把在一旁,被列为批评对象的罗旋,当场给弄了个大红脸……   吹大了,吹大了!   这是捧杀,赤果果的捧杀!   自己去馆子里吃饭,顾胖子绝对不会少收自己办个嘣子。   顶大,   顾胖子他也就是在给自己上菜的时候,会吩咐厨子,偷偷给自己的点的菜里面,多加一两肉而已……   真正在城里吃馆子,不要钱的,是那个挨千刀的贾队长。   自己这根正苗红,三观这么正、品行那么端的人,怎么能去和那个贾队长比呢?   但不管怎样。   反正今年3生产队的稻谷育秧,这个苦活。   可就是实打实的、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了。   所以,在自己家里那一间、房门总是挂着一把锁的房间里面。   其实,一共存放着两批稻谷。   有一部分,是生产队保管室,拨付过来的普通稻种。   而另一部分,则是自己刚刚从空间里面,辛辛苦苦搬出来的稻子。   罗旋打算将3生产队,运过来的到稻种,放到空间里面去。   以后将这些稻种,当作普通的食用稻谷,慢慢把它消化掉。   而需要育秧的稻种,则用空间里面运出来的那400来斤,经过空间诱变的稻子,顶替上去。   自己空间里面的稻子,口感可要比空间外面的那种籼米,要好吃多了!   别人都是用狸猫换太子。   而自己则用金子去换黄铜。   谁要敢再说自己三观不正、品行不端的话……   信不信咱将他摁到小水潭里,让它生根发芽,头顶变绿?!   昧良心嘛这不是。   小茅屋通往小水潭的斜坡小道,坡度大,弯弯曲曲的极为难行。   任是罗旋一直都在修习道家功夫,身体素质已经强健无比。   但要推着100来斤的稻谷,连同小推车,往小水潭那边运送稻种。   一路上行进的也是不容易。   好在身边的邱桂英,别看她长得瘦瘦弱弱的,可这姑娘体内蕴藏着的爆发力,倒真还不弱!   有了她在一旁帮忙,罗旋这才顺利地将第一车稻谷,给推到了小水潭边。   然后一把将满车稻种,统统倒进水潭里浸泡。   这一汪潭水并不深,也不大。   为了让催芽的效果更好一些,罗旋昨天晚上,还特意趁着叶晚姑娘睡的如同死猪之时。   悄悄地从空间里,提了好几桶泉水,倒在潭水之中。   相信有了空间奇泉水的加持,这一批优质稻种,铁定将会给整个3生产队,带来一次大丰收。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连丢三回人   罗旋和邱桂英二人,她们每推一车稻种出去。   坐在在院子门口择干黄花菜、漂洗笋干的叶晚,心里就会嘀咕一回:又出去一个大姑娘的聘礼。   再推一车稻谷出去。   叶晚就又在心里又盘算一回:两个大姑娘的聘礼了。   三个大姑娘的聘礼……   四个大姑娘……   等到最后收尾的时候,罗璇只推出来小半车稻谷。   坐在门口的叶晚,又情不自禁的咕囔了一句:“半个大姑娘……不对!这点聘礼,应该适合娶一个二婚小媳妇儿……   还得是不能带拖斗那种,才值这么多的聘礼。”   刚好推着小推车、正要走出院门的罗旋闻言,不由一怔!   扭头问她:“什么二婚小媳妇?还带什么拖斗?”   “拖斗就是,就是指小孩儿吧?”   和罗旋肩并肩、一起推车的邱桂英道:“她说的什么二婚小媳妇、拖斗,就是指那种带着孩子,一起改嫁的年轻媳妇。   至于其它的什么半个大姑娘之类的,我也听不太懂。”   “本事不大,毛病不小。”   罗旋嘀咕了一句,然后推起车就往外走。   这个叶晚姑娘,通过这短时间时间的接触。   罗旋现在,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她的为人和性格:这是个没心没肺,能吃能睡的家伙。   就像昨天晚上。   自己担心那个小女婴,半夜会冻着、饿着,甚至是被叶晚睡着了,不小心给压着。   所以半夜的时候,   罗旋还专门起来过两次,跑到主卧那边去看了看。   原本打算问问她情况,看看孩子有没有哭闹、有没有尿床之类的?   没成想,   不管自己怎么摇、怎么叫,这个叶晚姑娘,真就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有人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可那是指的有人故意装糊涂,而不是指对方装作睡着了。   真要装睡的话,罗旋就凭自己手中的马灯,照着叶晚姑娘的脸、仔细观察。   她要是真是装睡,那眼睑、眼睫毛,还有耳根处,在这么大的叫声之下,是不可能毫无反应的。   由此可见,   这个叶晚一旦睡着了的时候,真是能睡得和死猪一样!   说句夸张点的话:等到叶晚睡着了的时候,哪怕找几个人用门板、把她抬到集市上去卖了。   等到买卖双方,钱货离手。   估计都不一定能把她颠醒。   对于这样神经粗大、没心没肺的家伙,罗旋懒得和她计较。   等到罗旋和邱桂英,推着手最后的小半车稻种,正准备去水潭里浸泡稻种的时候。   背后的叶晚高声问:“我看见先前那位大姐提过来的篮子里,有一只风干鸡。要不今天中午,我们就吃鸡,吧?”   “行,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吃。”   罗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吃鸡就好好吃鸡,后面不要带那个吧!”   脑子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的叶晚。   闻言不由一愣:这啥意思啊?我就问了一下,中午能不能吃鸡。   不给吃就算了,凶啥凶嘛!   叶晚咕囔道:“还以为罗旋多大方呢,在吃的上面根本就不会小器。   原来还是有点抠门呢……咦?   不对!   这只风干鸡,是那个叫做邱桂英的姑娘提过来的。   罗旋他连下馆子,都舍得让我敞开来吃。   可偏生这只风干鸡,却舍不得让吃,这是什么道理?   哦,我明白了,他想把这只鸡留起来,自己一个人慢慢吃……那罗旋和这个邱桂英之间,他们是不是?”   叶晚一边念叨,一边还伸出两根手指头,不停的斗手指……   “别瞎猜。”   卜耀明和杜仲联袂而来,其中卜耀明看见坐在院门口的叶晚、这位陌生姑娘正在那里胡思乱说。   便伸手吧叶晚,正在‘斗虫虫’的手指头,给掰开一根:“那位邱桂英姑娘,和罗旋以前是同学。   这也是一位苦命的姑娘。   而且她家里面的事情,有点儿复杂、也很敏感。   尤其是在男女关系这一方面,可不敢乱说她任何一句。要不然的话,或许造成的后果,就会比较严重了。”   叶晚见来了客人,赶紧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来,“哎呀,这这两位叔,你们啥时候来的,我咋没看见呢?”   杜仲嘿嘿一笑,“你要是刚才看见了我们过来,就不会乱说话,罗旋他也就不会那样呵斥你了。”   刚才。   叶晚高声大气的,就那么大声问罗旋,嚷嚷着要吃鸡……还带个吧。   而罗旋早已看见了、走到院子门口的卜耀明和杜仲二人。   就那个没心没肺的叶晚,还在那里嚷着要吃这、要吃那。   要是不开口告诫她一下,这让罗旋如何能够下得来台?   “叔,你们吃过了吗?”   叶晚脸一红,稍显局促地开口问道:“要不你们先坐,我进去沏点茶过来。”   “沏茶?”   杜仲哈哈一笑:“罗旋说他年龄还小,这个时候不适合喝茶,他家里面,哪来的什么茶叶?”   叶晚一听,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眼前来的这两位中年大叔,和罗旋的关系,那也是相当的亲密。   他们对罗旋家的条件、和环境都了如指掌。   那自己这一次,可千万要汲取先前在邱桂英面前,闹了个大红脸那个教训。   “叔,那您们坐。”   叶晚赶紧弯腰提过小板凳,“您们先坐坐,我回屋去看看娃醒了没有?”   “娃?哪来的娃?”   卜耀明一怔:“谁的娃?”   叶晚随口回道:“我的娃……不不不,这是罗旋的娃……咦,也不是!”   捡来的这个女婴,到底算是谁的?   这件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呀。   而且叶晚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又生怕因为抱养了一个女婴回来,会给罗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时间,   局促的叶晚手足无措、急的脸红脖子粗,慌忙解释道,“这是我和罗旋,两个人的娃……”   “啊?!”   晴朗的天空里,瞬间如同天雷滚滚!!   卜耀明和杜仲二人,齐齐以慢动作的姿态,缓缓扭头。   凝望着正从水潭边,和邱桂英有说有笑往回走的罗旋。   杜仲嘴里冒出一句:“这小子,隐藏的很深呐……”   卜耀明艰难的吞下一口口水,喃喃道:“这小子,不愧是平时吃的好,真是能干啊!可这个会不会太……太早了一点?”   中午,叶晚如愿以偿的吃上了笋干炖风干鸡。   但向来食量惊人的她,今天中午这一顿饭,却吃的她没滋没味儿的……   自己跟着罗旋进山一趟,一共就遇着3个人。   结果,自己倒是丢了2回脸……   哎,奶奶说事不过三。   只希望从此刻起,自己就告别霉运。   千万千万,不要再干什么丢脸的事情出来了……   唉~   也不知道罗旋他到底会不会,嫌自己笨手笨脚的?   他到底会不会,把自己给赶出门去?   手里举着饭碗,却无心吃饭的叶晚,不由抬起头来,透过堂屋的大门望着远处未知的深山。   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来。   “好好吃饭。”   罗旋伸出筷子,敲了敲失魂落魄的、叶晚手中的大海碗:“吃完了之后,下午我还要带着你,一起往小老君山那边去呢。   那边路远,要是你不吃饱的话,可没力气赶路。”   “啊?”   叶晚稍稍回过神来。   开口问道:“你带我到那里面去做什么?啊,不对!”   ‘咣当’一声!   叶晚手中的饭碗,跌落在桌子上。   只见她满脸惶恐地开口道,“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我丢到土匪窝里去吧?”   天那个蝶!   罗旋一抚自己的额头:“你放心,不要说小老君山那里面,现在没有土匪了。   就算是真有土匪,就凭你那个吓的死人饭量,用不了3天,保证土匪头子都得哭哭啼啼的,把你给我送回来!”   3回了!   叶晚听说罗旋不会抛弃自己,心里一方面放下心来。   可同时心中又涌上一股深深的悲哀:3回。   今天,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足足丢了3回人!   小黄狗呢?   小黄狗,赶紧给我滚过来!   求求你让我咬上两口吧,也好出出心中的这股闷气…… 第三百一十七章 市里要强制我?   吃过饭。   叶晚和邱桂英,一个在厨房洗涮,另一个在堂屋、卧室里忙活。   两个姑娘略微有一点合作。   但她们的分工其实更为明确:一个到堂屋里来的时候,另一个就会走到卧室里去。   这个走到回到堂屋里的时候,另一位就钻到厨房中去忙活。   反正她们两个人,就是一副面和、心不合的模样。   也不知道较的哪门子邪劲。   邱桂英和叶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家里。   而罗旋则钻到房间里去,将生产队送过来的400多斤稻种,全部装入麻袋。   然后将这些粮食,统统搬运到空间里去放起来。   正坐在院门口抽烟晒太阳,闲聊的杜仲和卜耀明,远远的看见大队民兵大队长,急急忙忙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啥事呢?”   卜耀明冲着还在20来米、走的满脸通红、神色有些慌张的民兵大队长道:“出了啥事情啊?你干嘛走的这么急?”   远处的民兵队长回道:“公社里派了一位干事过来传话,说是市里面,有人已经对罗旋采取强制措施了!   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就赶紧过来,准备通知他一声。   正好卜队长你也在,那咱就一起合计合计,看该怎么应付这事儿?”   “啊?!”   “啊??!”   几道惊讶声同时响起。   “咣当——”   站在厨房门口,拿着碗正准备回堂屋的叶晚。   顿时被吓的、手中粗瓷碗坠地,“完了完了!我说罗旋,咋老有有吃不完的粮食呢?   他原来这是因为在替生产队育秧,私自挪用了粮食来吃,完了,完了……”   “啊?”   原本胆大的卜耀明一听,顿感头皮直发麻!   罗旋身上神神鬼鬼的事情,比较多。   别人不知道,卜耀明倒是比一般人知道的,要多一些。   就比如说:罗旋在深山里面,开垦了不少荒地,这不管怎么说,也是不太合适的。   但此举,能够给社会上增加粮食,不管到底是谁,吃掉了这些粮食,总归也是好事一桩。   所以,   卜耀明对此,也是支持的。   又比如说狩猎队,那些家伙们,他们其实平常用于开荒种地的时间,要远远大于出去打猎。   又比如说,罗旋的家里,永远都藏着一大批粮食……   粮食多了,不是罪。   可你私人拥有这么多粮食?那就不可原谅了。   还有……已经迁往大山深处的,那位陈晓端的母亲。   诸般种种,如此等等。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罗旋身上有不少事情,是不可不可以外传、基本上都是属于见光死的……   卜耀明惊呆了。   而杜仲,则差点当场被这个消息给吓尿了:“啥?市、市里面?哎哟喂,这下子麻烦了!   我只知道罗旋,他在公社里面的关系扛硬,县里倒也能够搭上几个公家人。   可,可这是市里啊!那里面全是些大领导、大干部。   这可还了得?哎哟,实在不行……我,我带着罗旋溜!”   “卜叔,溜哪去啊?”   邱桂英满脸忧虑的站在杜仲身旁,忧心忡忡的说道:“现在是新时期,你还当是在旧社会,兵荒马乱、军阀割据的时候啊?   这个山头混不下去了,跑另一个山头去,照样可以活得风生水起。”   此时,   已经走到小院门口的民兵队大队长,卜耀明、杜仲。   还有失魂落魄的叶晚,齐齐异口同声道,“那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嘛!”   “凉拌。”   罗旋出现在堂屋门口,“遇事不要慌,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做决定。”   卜耀明道:“这次是市里面来的人,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我咋感觉这事儿不小?没法处理了。”   罗旋微微一笑:“大家先不要急,等我去大队部问问情况再说吧。”   “你别去!”   叶晚大急:“这里有生产队的干部,由他们出面,去替你打听情况。   人家公家人,对公家人,才更说得清楚。”   “哎,早知道这两天我吃的大米饭,原来是你私下里挪用公家的种子。   我当初就不该吃那么多了!”   叶晚急得直跺脚!   满是懊恼的,在那里自责不已:“不,我就不应该吃,一颗米都不能吃,饿死了也不吃!”   说着。   叶晚慌慌张张地跳下屋檐,上前拽着罗旋的手臂直摇,“要不,我去大队部坦白?   就说这些粮食,大部分都是我吃掉的,然后咱向干部们认个错。   我们以后努力出工,争取早点把公家的这个粮食,给补回去。你看行吗?”   罗旋轻轻扒拉开她的手。   扭头,对同样显得有点惊慌的民兵队长道:“公社派来的那位干事,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民兵大队长道:“当时那位干事来的时候,只和大队长、大队支书两个人说话。   我和妇女大队长、大队会计他们,都被请出了大队部办公室。”   “只不过,我蹲在窗户下抽烟的时候,就听见了那么几句。”   民兵大队长道:“先前办公室里。他们说的很小声,我也不是听得太明白。   也就听见了几句什么,罗旋……还有什么必须走!   还说什么这件事情,是市里面下的文,属于强制性的、没得商量之类的……”   罗旋淡淡地,瞟了一眼民兵大队长。   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原来还挺会说话的!   他分明是被大队长、还有公社的干事,给赶出了办公室。   在他这里,就变成了‘被请出去’。   这家伙去听人家的墙根儿。   结果变成了‘他蹲在窗户下抽烟’……   没看出来呀!   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冠冕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很有培养潜力嘛!   罗旋问他,“然后呢?”   “后面,我就听见大队长生气了,嚷嚷着‘凭什么’、‘这符合正册吗’之类的。”   民兵大队长道:“村支书也气的直拍桌子,在那里怒吼‘罗旋不能放’、‘我们就要扣下罗旋’什么的……”   “啊?!”   叶晚嘴张的,能够吞下一颗鹅蛋。   此时的她,已经被吓的浑身微颤,“这,这么严重?罗旋,我,我陪你跑吧!   我听说咱们生产队里的王木匠,如今都跑到什么粤东省去了?   管他什么越冬、还是避暑,哪里的粮食都养人,哪里的黄土也埋人。   咱能跑一天是一天,能跑二里地是二里地……跑,跑到哪算哪!”   这是准备当亡命鸳鸯的节奏啊?   “啪!”   罗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她的屁股上,“悄悄,闭嘴!跑你个头啊。再敢胡咧咧,信不信我把你嫁给哑巴?”   先前,   叶晚连续出糗,但罗旋并没有和她计较。   罗旋心知她就是一个属耗子的:看见根棒子,咬住小头就开跑!   而真正后面的大头,叶晚她连看也没看清楚。究竟是个啥情况,她都还没搞清楚呢。   这傻姑娘总是凭借着一点点零碎的信息,就开始做出决定。   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跑路。   只有好好的当一位听招呼、讲奉献的好社员,才能让自己的未来之路,变得更加的坦荡和辉煌。   在巨大的车轮面前,任何一只螳螂,都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存在。   个人改变不了什么,但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使自己、和身边人过得更好。   “走吧,我们去大队部看看。”   罗旋对民兵大队长道,“卜队长他们就留在这里,帮忙看着稻谷种子,咱俩去看看就行。”   随后罗旋又扭头,   冲卜耀明道:“卜叔,那个稻种已经浸泡好了。我感觉这个水潭里的泉水,挺好。   你看,自打我住在这里之后,每天都喝这个泉水、还用它做饭。   现在我身上的耙耙病,都已经好了。   我就寻思着,既然这个泉水这么好,而且温度还比井水高,用来浸泡稻种正好。”   “要是这个稻种,种出来,能够给我们生产队增产的话。”   罗旋道:“那对于改善我们小军生产队社员们的生活。是大有益处的。   卜叔啊,稻种有限,你可不要轻易分给别人啊!千万千万不要轻易分出去。”   自己这一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搞不清楚。   假如这一去,自己真被扣留下来了的话,那前前后后,估计就会耽误不少时间。   所以罗旋对卜耀明,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不要把自己浸泡在泉水中的稻种,轻易分给别地生产队。   自己的能力有限。   肯定是优先照顾,距离自己最近的人、自己最亲的人。   卜耀明点点头。   能够让罗旋这么一本正经的、吩咐下来的事情。   隐隐约约之中,卜耀明也能猜得出来:罗旋这么做,其中必然有什么深意!   “我陪你去吧。”   邱桂英捋捋自己的耳发,声音轻柔,但态度异常坚决:“如果公社里来的干部,和大队干部们。   需要我们这些社员,替你做一个什么证明的话,到时候,也免得你再到处去叫人了。”   “我也去!”   叶晚赶紧拉住罗旋的手臂:“我也可以证明,那些粮食,大部分其实是被我吃掉了。要砍头,就砍我的头!”   “砍你个冤大头!”   罗旋瞪她一眼:“滚回去,好好把娃给带好。”   这句话一说出口,罗旋自己都觉得味道有点不对!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螺旋三步并作两步,拉起民兵大队长就走!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的农户,没了……   小老君大队部。   大队长和支书,正满脸恼怒的坐在凳子上抽闷烟。   而那位公社下来的干事,则在一旁不停的陪着笑脸。   只见他手里,举着一盒拆开的“翡翠牌”香烟,正在不停地给大队长和支书二人递烟。   眼前这一幕场景,其实还是蛮搞笑的:   大队长和支书喘着粗气,坐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吸着烟。   而被公社里专程出派来,办理此事的那位干事,则满脸愧疚、又带着一丝无奈的。   弓着腰,在那里做着无声的赔罪。   为了缓解现场的气氛,这位干事好话、赔罪的话、道歉的话,都已经说尽。   此时,他也已经无话可说。   唯有不停地将手中的香烟,分别不停的递给大队长和支书。   大队长和支书,嘴里抽1支,两边的耳朵,各自夹着1支。   右手的指头之间,还夹着1支。   左手的手掌中,还握着2支香烟……   这个时期,公社里的干事到各个生产队里去传达通知,可没有什么“招待费”这一说。   所以,这位干事手里的烟,其实是他自掏腰包买的。   大队支书个大队长,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样报复性的猛抽他的“耙和”烟。   “罗旋?”   当罗旋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那位公社下来的干事,他也是认识罗旋的。   当即便惊呼一声:“赶紧跟我回公社,领了你的《城镇居民粮食关系凭证》,我也好交差了。”   原本垂头丧气、有点蔫头耷脑的支书。   此时却突然猛地一拍桌子,一声炸喝:“敢!来人,给我把罗旋扣住!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谁能将我们大队里的社员,就这么轻易带走?”   “对!将村口的路,统统给我封死!”   大队长跳的,居然比支书还要高,“从今天起,整个小老君大队许进不许出!   娘的,我倒要看看,谁还能将我们的社员,给随随便便就带走了!没王法了还……”   这个时期的生产队干部,绝大部分都是有从军的经历的人。   他们之中,谁的脾气多半都不太好。   本身农村基层工作,就特别的繁琐而复杂。   一般来说,农村基层平时的工作内容,不会牵涉到有什么大是大非的重大问题的。   大队部,和生产队干部们,他们日常的工作,基本上全是些鸡毛蒜皮、东家长西家短。   谁家的狗,又咬死了谁家的鸡。   谁家的娃,又打破了谁家孩子的头。   谁又说谁家的闲话了,以至于两家人,拿起锄头准备要干架……   一般,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   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们,会被请去评理。   一刚开始,他们还会耐心地解释,给社员们分析一下:谁谁谁,哪方面不对。   谁又在什么地方,处理的不够好,以至于事情越闹越大……   但发展到后来。   生产队的干部们发现:和一部分社员们讲道理,很多时候是讲不通的。   尤其是牵涉到,家庭内部矛盾、和邻里之间干仗的事情,那绝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就那么一点破事。   生产队和大队的干部们,哪跑上三天,口水说干、嘴唇磨破,社员们多半不会觉得自己理亏。   都觉得是对方的错。   所以,   最终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们,往往在解决这种邻里矛盾、家庭矛盾的时候。   就会更倾向于,使用一些简单粗暴的手段,以便快刀斩乱麻、免的天天搭进去,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要么就是和稀泥。   要么就是一顿训斥、惹急了就一脚踢过去!   两边各打50大板,省心省力。   谁要再敢龇牙,就狠狠的收拾他一顿!   麻旦……   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一个个的吃的也不太饱,都没吃撑,反而还有闲工夫,一天天的没事找事儿!   所以,   在基层工作久了的大队长和支书二人,刚才他们说话的态度,显得这么粗暴。   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而且他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平时说他们说话,就这种语气、就这种腔调。   但他们说的内容,倒是把罗旋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啥情况??!   要说他们对自己没有敌意,可为什么,要动不动就说‘扣住’之类的?   可要是自己,真闯下了什么滔天大祸的话。   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对话当中,怎么也看不出来,眼前这3位领导,有收拾自己的意向?   嘶~反而,倒是有点像抢人?   自己又不是金龟婿,又没有高中状元,来个金榜下抢女婿。   自己就一个乖乖的小社员,既没有张良的才智。   也没有潘安的样貌。   有啥好抢的?   罗旋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各位领导,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队长道:“有人对你下手了,我和支书同志,这不是不服气么!”   “下手?”   罗旋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一种事情脱离自己掌控、毫无安全感可言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大队长,你能说的明白一些吗”   支书气呼呼的说道:“是这样的,市里面已经把你的户口,强行从我们大队给转走了。   这叫什么事儿?!   居然可以不和我们大队打招呼,也不征询你的意见,就把你给……给弄没了!”   罗旋道:“可我,不还好好的在这里吗?”   大队长叹口气:“你人倒是在这里,可你的户口没了呀。   我们生产大队,好不容易接收到你这么一位有能耐,愿意为乡亲们做实事、做好事的人。   他们凭什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给我们弄走?”   罗旋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有点回过味儿来了:有人没有和小老君大队,办理任何交接手续。   就直接通过公社的户籍管理办那边,把自己的户口,从小老君生产队给取消了,然后转到了市里。   想明白了这一点。   罗旋猜想:这事儿,除了卢刚,还有谁能干得出来?   农转非,原本难度就很高。   换成是别人,也没那个动机、别人也没那个必要去干呐!   只不过要迁移户口,是需要“迁出人”的原籍所在地,开具一些相关手续的。   卢刚这事儿,确实办得不地道!   竟然没有和小老君大队,办理迁出手续。   更没有和自己打一个招呼。   卢刚这是以权谋私!   赤裸裸的以权谋私!!   见支书嘴里的烟,已经抽完了,罗旋掏出一包崭新的“战斗牌”香烟,拆开一道口子。   然后把烟放在办公桌上。   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抽烟有害健康”一说。   在无数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中,干部和群众们,争相吞云吐雾的场景,那是非常的常见。   罗旋其实并不想开口劝说,支书和大队长:你们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所以才把这包烟,给放在办公桌上。   那意思就是:咱可以孝敬你们二位香烟,但也不鼓动你们狠狠地抽烟。   自愿,随缘吧。   “你小子咋的?舍不得把好烟给我抽?”   没成想,支书对罗旋的好意却并不买账。   而是冲着罗旋猛一瞪眼:“你就是整包整包的给我,我又还能抽你几天?”   说着,   支书一把从桌子上,抄起那包好烟,从里面抽出一支。   想了想,   又将香烟塞了回去,然后从自己耳朵上,扯下来一支先前那位公社干部,递给他的烟。   却将罗旋给的这包烟,顺手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放好。   然后冲着罗旋一瞪眼:“给烟不给火,你想得罪我?来,给我点上。哎,气死老子了!气的老子心窝窝疼!”   罗旋赶紧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给大队支书把烟给点上。   “唉,罗旋啊,你也别见气。”   大队长叹口气:“支书同志,这不是心里有气嘛,所以才这样凶你。”   罗旋呵呵一笑,“哪能呢?两位都是我的长辈,你们凶我,就是在关怀、爱护我。   这一点,咱心里哪能知道?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咱还浑身不痛快呢!”   办公室里,火药味十足。   自己说上这么几句俏皮话,也能稍稍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   嘭——   支书愤懑不平,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竟然来抢人?而且还不和我们大队,办理任何移交手续?”   罗旋赶紧接住,“对!还有没有点组织原则,还有没有点办事的流程了?   我这就去找上级反映反映,太不像话了!这不是乱弹琴嘛。”   “你反映个锤子。”   支书终于被罗旋这一套、从电影里面抄来的官面话,给逗笑了:“你是准备去找公社干部评理了,还是去找县里的大领导,来说个聊斋?”   一旁陪着笑脸的干事,开口解释道:“这一次,据说是市里的曲艺协会,把你吸收、招进了青少年文艺创作组。   如今呢,你是我们江内市曲艺协会的正式会员了。   你的任命书,还有就是你创作的歌曲获奖证书,现在还在县里面。   或许,是县里面的领导,他们也在考虑,到底该给予你什么样的奖励?”   罗旋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事儿自己真还错怪卢刚了。   这个时期的市级曲艺协会,他们是有编制指标,和专项拨款的。   (究竟是不是这个单位,其实并不重要。主要是小蚂蚁不敢写正规单位:xx部)   自己那一曲《生产队里的小社员》,据说已经获得了省级“歌颂公社征文大赛二等奖”。   只不过,   现在自己并不需要,再给头上增添什么光环了。   所以前几天,公社广播站的张维给自己捎话来,让自己做好去省城领奖的准备的时候。   当时自己就没把这当回事,便一头扎进小老君生产队来了。   而且当时张维还说:好像这一次大奖赛的第一名,赫然就是陈晓端的那首《生产队的大铁牛》!   只不过,   由于省里面的评委们,觉得陈晓端的这首歌曲,特别特别的优秀。   因此,他们已经把这首歌,送到京城里面去参加海选去了。   而在海选结果,还没有正式出来之前,市曲艺协会、和相关的宣传单位。   目前还没无法给陈晓端,制定下来一个什么样的奖项,才合适?   总不能万一陈晓端这首歌曲,获得了全国性大奖的话。   而省里面,却只给她一个小奖项吧?   既然奖项定不下来。   那相应的,   对于陈晓端的具体奖励措施,暂时也没法确定下来。   现在老支书一听说,罗旋的户口是被市曲艺协会、和宣传部门,直接给迁移到市里之后。   只能喟然长叹一声:“哎,这个事情啊,咱也拦不住。要说呢,也不能拦。”   支书颓然坐回凳子上,苦笑道:“你能吃上居民粮,这也是好事一桩。   要说市里面做事不合规,没从我们这里办理迁移手续,这事儿呢,咱其实也不生气。   我啊,生气就生气在,咱大队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耐人,却又被人给挖到市里去了!唉……”   罗旋其实很理解支书,和大队长他们的无奈:在农村里,谁不想进城去吃上居民粮?   偶尔有一个招工指标的话,各个大队,那是抢破头的,都要往自个儿大队里面争!   各个大队,这么卖力地争抢指标,图个啥?   不就是图自己大队里面,某一位社员,能够借此机会进城。   不就是指望他,能够吃上国家粮吗?   由此可知,   一方面,大队里的干部们,很是心疼,自己所管辖的生产队里的、最优秀的社员离开。   在另外一方面,他们也隐隐希望,自己大队里面,能够有那种让社员们,脱离农村的机会……   很是矛盾。   但却又很合理。   任何时代,农村里最优秀的人才,最终都会融入到城市中去。   这是一种必然。 第三百一十九章 喜欢浑水里潜伏   如今罗旋的身份属性,实在是让人有点儿云山雾罩的。   红星公社高级小学的师生们,依旧以为罗旋还是一个农户。   只不过,   有些人以为,罗旋的户口在正兴大队。   而有一些学生,却知道罗旋,其实是小老君生产大队的社员。   但公社里面的不少人,却知道罗旋是住在农村里的、但实则是吃着居民粮的人。   住在农村里,吃的却是居民啊,甚至是职工粮。   这种情况在这个时期,很常见。   比如说戴红梅她爸,或者是姬续远,他们都是住在农村里,但粮食关系,却在城里。   因此,   罗旋现在吃上了居民粮,这事儿,在那些稍微了解点罗旋的公社干事心里,都不觉得有任何的奇怪。   迟早的事儿!   只不过,这下子罗旋的身份,整得就有点儿复杂了:正兴大队的人,以为罗旋是小老君的社员。   而小老君的绝大部分社员,还真就以为罗旋,依旧属于本大队的一员。   红星公社里的干部,知道罗旋并不是属于本公社的人。   而罗旋所在的学校的师生,却以为罗旋,就是红星公社、小老君大队的人。   这样也挺好!   从此以后,自己每天在哪吃,在哪儿住?   一下子,就变得更加的自由起来了。   身份自由,行动自由。   那么,在接下来的困难时期里,自己要想办一点私事儿的话……   那就更加的容易了。   出了大队部,邱桂英满脸关切的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是不是要我回去拿被子……哦,你是讲究人,还有你的牙膏牙刷、水杯搪瓷缸……”   还没等邱桂英说话。   突然从她的身后,闪出怀里抱折那个女婴的叶晚。   只见她一个箭步上前,顺带还把邱桂英,往旁边给挤出去了两尺……   “你抱着她来做什么?”   罗旋满脸不解的,指一指那个女婴,“她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你非得将她抱出来折腾?要是吹了风感冒了,可怎么办?”   “没事儿,咱农村的小娃娃,哪有那么娇贵?”   叶晚腰板一挺:“我就要把她抱出来,谁要是敢把你抓走,我和她就陪你一起去做大牢!”   和叶晚,是讲不成道理的。   她以为罗旋如果会被抓走的话,只要她抱着小孩儿,跑到大队里面来闹上一闹。   别人好像,就会对罗旋手下留情一样的……   只不过,这也不能怨她。   受制于叶晚所受的教育,和她所生长的环境。   估计叶晚姑娘,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下跪求情行不通的话,就会慨然跟着罗旋一块儿去受死……   她也就只会这几招、也只能用这些招式。   一没人脉,二没实力,三没见识,还指望她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只不过好在叶晚和邱桂英,甚至是与陈晓端,她们都是同属一个类型的人:较真儿,执着。   一旦被她们认定了的事情,就几乎不会改变想法。   说得文雅一点,就是任凭它风雨飘摇,也不论富贵贫困。管它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此情,永不变。   要用社员们的俚语来说: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嫁根扁担,那就满山挑着走……   叶晚、邱桂英,还有陈晓端。   她们的骨子里,都倔滴狠!   在这个时代。   为了一点小小的利益,就把亲情搞的很淡薄的人,很多。   但这个时代里的绝大部分姑娘,她们在对待感情上,都是非常专一的。   “走吧,天色不早了,咱回去拾掇拾掇,下午还要进山去打猎哩。”   罗旋叹口气,“邱桂英,你有没有兴趣,进山去替狩猎队做饭?他们还缺一个帮忙做饭、浆洗衣服的人。”   自己进山去到底是干啥,这不重要,但当着众人的面,罗旋永远都说是进山去打猎。   这样,   好歹也能给小老君大队的干部们,多多少少留点儿面子。   叶晚见状,知道罗旋已经没事儿了。   这才放下心来,精气神一泄,差点瘫软在地。   邱桂英上前,一边帮忙把女婴,从叶晚手上接过来抱在怀里。   一边低声道,“可我家里,还有老娘。”   罗旋道:“你娘其实她又不是不会干活。让她帮忙烧点水、拾点柴禾,上山挖点儿野菜什么的,也是能干的。”   邱桂英一颗头埋的老低,柔声道:“可我娘能干的活儿很少,我们去了之后,只会成为狩猎罪的累赘。”   “怎么可能呢?”   罗旋道:“市场上的香菇价钱,一直都很卖的昂贵。我准备再过上一阵子,等到天气开始转暖以后。   就打算在山里面,开始尝试着培育香菇。   这都是些水磨功夫,需要有人不断的去查看香菇的生长情况、驱赶一下虫鼠之类的。”   罗旋看着自卑、又自强的邱桂英道:“如果你愿意带着你娘去的话,咱也不付工钱了。   不管吃的好不好饭,一日三餐给管饱,你看这样可行?”   邱桂英想了想。   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弟弟邱小刚,一直都是承蒙你的照顾,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憨娃毕竟是我的未婚夫,我得留在家里看着点他,别哪天把他给搞丢了才行。”   罗旋看了邱桂英一眼,心中不由暗暗叹口气。   生活,就是这么让人无奈。   邱桂英当初带着她娘,一同进山来投靠那个憨娃。   怎么说呢?   站在邱桂英的角度来看:她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段、说不清得失的姻缘。   邱桂英娘母俩,才能顺利的熬到今天。   要不然的话,   就凭瘦瘦弱弱的邱桂英,她的一己之力,是绝对没办法养活她娘和邱小刚的。   所以,   很懂得感恩的邱桂英,明知道她自己,如果带着自家老娘,一起随同罗旋进山的话。   以后她们娘母的日子,肯定会比如今过的要好一点,心里面也会更安宁一些。   至少,   在深山里面生活,晚上邱桂英睡觉的时候,不需要用扁担顶着门,上面还得放上一个搪瓷盆。   生怕有谁破门而入。   可既然邱桂英,当初选择了要嫁给那个憨娃。   那如今她就只能履行自己的承诺:对憨娃,一生必定会不弃不离。   现在的生产队,普遍有点缺粮。   虽说小老君生产队的情况,要比起外面的绝大部分农村,要好得多。   但在邱桂英家,就靠她一个人挣工分,还有就是邱桂英那个未来的夫婿,每年能够得到生产队里的一点补贴。   他们家3口人。   就靠相当于1.2个劳壮劳力,所挣的工分来吃饭,确实有点困难。   (邱桂英是半大妇女,她出一天工,只能挣7个工分。   而她以后、将要嫁的那个夫婿,所获得的补贴,也就相当于5个工分值左右。)   好在那个小子,自从生产队里的食堂里面提供的饭食,越来越差之后。   他便故态复发,如今又开始整天、整天的不在家。   也不知道他天天出去,是吃东家还是吃西家,有些时候,甚至他一出去,就得3,5天才会回来一次。   这样一来。   这小子倒是能替他家里面,省下一点粮食。   要不然的话,邱桂英和她老娘,恐怕早就扛不住了。   这种事情,没有对错。   如果邱桂英要把良心往兜里一装、将心一狠,她完全也可以转身就走。   也没人能够多说什么。   在生存面前,其他的东西……统统都得滚蛋!   见邱桂英有她自己的考虑,罗旋也不强求。   扭头对着大队部办公室喊了一声:“大队长,先前你说的,将今年整个大队的玉米育苗这个任务,都交给我来干。   到时候,需要的帮手,我可得自己挑了啊!”   大队长笑呵呵的,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行!你觉得谁干活能行你就挑,只管挑。”   支书现在脸上也是雨过天晴,展颜笑道:“我们不管你用谁,咱大队里只看成果。   罗旋,我可告诉你啊,如果你要是误了我们今年的收成,我可轻饶不了你!   你如今是城里人,那又怎样,我就追到城里去揍你!”   罗旋拍着胸脯保证:“嘿嘿,叔,你们放心!这事儿差不了。”   自己先前在办公室里面的时候,已经答应了支书和大队长他们。   现在自己的户口,虽说已经变成了江内市的城镇居民。   可罗旋并没有打算搬家。   现在不过是把自己的粮食关系,给转走了而已,但并不影响罗旋继续住在小水潭的那处茅屋里。   如果生产队里某一个社员,胆敢借此来攻击罗旋。   说什么“非本生产队户籍的社员,无权在小老君3生产队,占用集体宅基地”的话。   估计支书和大队长,能够给他来个联合双打:“有本事你去把罗旋那个房子,给买下来呀!   要么你生产队白送给你,让你去白住,行不?”   估计整个生产队里,都没有一户社员,真敢学罗旋那样离群索居。   独自跑到远离人烟的小水潭边,去独门独户居住。   开什么玩笑!   小老君生产队,可不比山外那些大队,哪天山里的野猪群、甚至是狼群饿急眼了。   给他来一个堵门围攻,偏生他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事儿,谁受得了?   用生产队社员们的话来说:哪天要想去赶个集,踏马的,连个帮忙照门儿的人都找不到! 第三百二十章 吵的是一个寂寞   小老君山顶,薄雾缭绕。   宛如一位轻纱掩面的消瘦美女,掩映在苍翠群山万壑之中。   在小老君山顶住了几个月的、陈晓的母亲,她这个人爱好,喜欢追求生活品质。   因为性格和修养上的原因。   她能在平凡的岁月里,过出不平凡的意境来。   在她以前学会的的旧字典里,没有“将就”、“凑合”这些字眼。   哪怕这里,仅仅只是她暂时的隐居之地,却也被陈晓端的母亲,捯饬的异常洁净。   几盆腊梅、几株文竹,几颗毛桃,满地杜鹃花。   你方开罢我登场。   我自凋零百花香。   这些寻常的野花野树,由于在陈晓端母亲的巧手下,布置得当、疏密有致。   就区区几盆绿植,也能将小老君山巅、那个洞窟外面的小小平台,点缀的有了几分雅致。   此处,   经过陈晓端母亲的悉心操持,使得原本带着粗暴狂野气息的土匪山洞,其中一隅,竟然被她拾掇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乍一看,居然还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正兴大队的老支书,此时正坐在山巅的一块石头上。   舔着个脸对着卜小雨、杜鹃两位姑娘说好话:“小雨呀,你一会儿下山的时候,就去狩猎队里面,给我搜罗一包烟来嘛!   我知道龚贞刚,和李述怀那两个大,烟,鬼,他们的烟瘾那么大,身上肯定有多余的烟。”   “叔啊,您就省省吧!”   卜小雨娇笑道:“您不是说,医生诊断你的心肺,阴影已经很大了吗?怎么还能抽烟呢。”   老支书见卜小雨这里,怎么也不肯通融。   只好扭头找杜鹃,准备试试运气,“娟,你今天扎的这个辫子,可真是漂亮呢!尤其是那个红头绳,扎的像两只蝴蝶。   咱也文化不高,也不咋会形容,就三个字:好看!”   杜鹃的性子,要比卜小雨直很多。   闻言,   杜鹃一把就将自己那两根麻花辫给扯散。   噘嘴道:“上一次陈晓丹老师说,我扎这种辫子并不适合我。说是没有突出我的……那,那种什么,淳朴的气质。”   杜鹃一跺脚,   对着老支书说道,“叔啊,你说什么是淳朴的气质?那个气质是个啥玩意儿?   供销社里面,究竟哪一个门市有卖的啊,是生资门市、还是日化门市?”   “咳咳咳……”   老支书清清嗓子:“这个嘛……应该是百货门市吧?罗旋那小子,知识面儿杂。改天等他回来了,我帮你问问。   不过呢,我在公社的供销社里,有熟人。如果这个气质是限量的话。   到时候,你就去报我的名字。相信那供销社的熊副主任,能给你走个后门,让你称上2斤气质回来。”   杜鹃叹口气:“叔啊,你就别跟我说这些了。你给我买气质,就想让我给你买烟回来?门都没有!”   见老支书脸上,一脸的失望神色。   杜鹃上前,   摇着老支书的肩膀,柔声劝导,“叔,你的身体已经这么差了,罗旋说过,不能再让你抽烟了。   您就别打算我和小雨,会冒着罗旋收拾我们的风险,去帮你买烟了。”   “谁说我身体差?他罗旋是医生吗?他懂个屁!”   老支书勃然大怒,一拳捶在自己的胸口上,嘭嘭作响,“你看看我的身体哪差了?听听,咱这身子骨,全是实心的……咳咳咳!”   正在此时。   三室走在前面,怀里抱着那个女婴走了上来。   紧随其后的,是如瘦猴一般、但身手敏捷的叶晚。   罗旋跟在她的身后,负责戒备叶晚的人生安全。   要想攀援上小老君山顶,只有一条“弓”字型的、人工开凿出来的石道。   这个毛手毛脚的叶晚,她是第一次上小老君山。   罗旋生怕她手脚不规矩、胡乱跳跃,要是稍微有一点点闪失,这一掉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三世一上来,就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卜小雨。   杜鹃也是一个粗枝大叶,大手大脚的人,让她抱孩子,就像皂角树上,那些已经熟透了的皂角荚。   悬吊吊的。   “老支书,您这个身体,已经沉珂难挽。要是依照我的所学,就会给您一句‘想吃点啥,您就放开去吃吧’。”   三世道:“只不过,罗旋拿我开出来的药方,给了您抓了几副药回来。然后,他又亲自给你熬了几次药。”   “我也没想到,如今您的气色,竟然比前一阵子改善了不少。   您的脉搏,已然有从沉迟之像,转为无力之脉的迹象。   这是老支书您的里寒之症,转为表虚之状。只要能够把体内的寒气,浮于体表,老支书你这病就,好办多了!”   三世笑道:“看来,我这个二把手中医,倒也有瞎猫逮到死耗子的时候。”   老支书闻言,   只是冷冷的盯着三世,神色之间,却毫无一个病患对医者那种感激之情。   换成搁在以前,三世哪敢在老支书面前,多说半个字?   说句不好听的话,像三世这种身份的人,他以前见到老支书的时候。   那就真的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一样的!   甚至三世,包括龚贞刚、李述怀这些“什么什么崽子”,他们连抬头看老支书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遇到了支书,偶尔大声的呵斥了他们一声的话。   估计能吓得这些兔崽子们,连住半个月,都过的胆战心惊的……   现如今好了,风水轮流转。   原本是老鼠一样的三世,现在竟然敢在老支书面前,说什么“瞎猫逮到死耗子”这样的话!   虽说三世是无心之语,只是随口打了一个比方。   可听在老支书的耳朵里,却万般不是一个滋味……   娘的!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只不过,老支书再看一眼满脸笑盈盈看着自己的罗旋。   又想想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身体,确实感觉比以前舒服多了。   至少,   自己每天早上爬起来的时候,喉咙里就没有一股浓痰,粘黏黏糊糊,上不来、也下不去。   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那种难受劲儿了。   其实老支书心里很清楚,自己确实是不能再抽烟了。   但平常受惯了尊敬,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受到社员们的恭维的老支书。   现在,他陡然一下子孤孤单单的、住在小老君山顶,休养身体。   一时半会儿的,老支书哪能习惯?   所以,   刚才老支书和卜小雨、杜鹃的一番斗智斗勇,是每日里必定会上演几场的例行大戏。   算的上是每曰,都会重复好几次的的表演节目了。   时常找个借口,找个理由,和卜小雨、杜鹃两位姑娘。   没事斗斗嘴。   感受一下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青春活力,怀念一下老支书逝去的青春。   只有这样,才能祛除老支书心里的孤独。   其实老支书和卜小雨、杜鹃两位姑娘,并不是在斗嘴。   他斗的是寂寞。   一如后世的留守老人们,喜欢把收音机、电视机放得很大声一样。   他们听的,不是收音机里的戏曲,而是听的一份孤独。   他们看的,并不是电视里的神剧,而是他们需要看一个热闹……   旧珂缠身、估计命不久矣的的老支书,自打听从了罗旋的怂恿。   花钱从罗旋手中买好了玉米、红薯种子之后。   老支书为了躲避公社和县里,对这些优良种子来源的追问,便声称要去市里面看病。   最终,   老支书这位久经考验、宁折不弯的老同志,竟然给大家伙儿玩起了“病遁”……   这一遁,就遁到了小老君山顶上来了。   不得不说,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者是,因为罗旋的各种布局,有着极为精准的先见性?   反正不管怎么说。   姬续远和陈晓端的母亲,他们刚刚从小老君山顶搬走。   后脚,老支书就入驻了这个地方,来疗养自己的身体……   简直就算得上是无缝衔接。   只可惜,没有租子可收。   不仅如此,自己还在不断的给他们倒贴钱进去:无论是他们吃的、用的,住的,盖的……   这些费用,统统都是自己在背后,给他们默默地支撑着…… 第三百二十一章 说话的艺术   罗旋给正兴大队提供的红薯种子。   先是经过了实验性的、小范围的插杆,老支书和廖大队长他们,感觉今年红薯的长势,确实非常良好之后。   才正式在整个正兴大队,开始全面推广这种两种红薯。   有了良种红薯的铺垫,和伯克利堆肥法,那种立竿见影的效果。   老支书和廖大队长,这才对罗旋的门道深信不疑。才敢下定决心,大规模的使用罗旋提供的玉米种子。   这倒不是廖大队长、和老支书信不过罗旋。   主要是这一批粮食,关系到全大队,近2000号父老乡亲们的身家性命。   任谁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就做出这个重大决定。   今年整个正兴大队,使用的是罗旋提供的玉米种子。   而且这一次的玉米育秧,与往年不同:以前农村里面播种玉米的时候,是用一口大缸,将玉米种子放到温水里浸泡。   上面以棉被覆盖。   等到玉米已经开始发芽了,然后生产队里,才会再开始组织社员们锄地、掏窝。   然后每一个坑里,丢上4,5粒玉米。   等到玉米长到有膝盖高了,这个时候,有一些坑里,或许没有1颗玉米能够成功发芽。   而另外一部分坑里,则又有可能,会同时长出来了4,5棵玉米苗。   这个时候,社员们会再一次到地里去补苗、疏苗。   但今年不同。   由于有了伯克利堆肥法,正兴大队的每一个生产队,都有好几百立方、上千立方的农家肥。   罗旋建议今年的玉米育苗,采用的是后世“做玉米窝”的方法:用农家肥,和地里的土壤掺杂起来。   将它揉成一个圆圆的、窝窝头一样的东西。   然后在每一个窝窝头的凹陷处,都塞上一粒玉米种子。   接下来,   将放好了玉米种子窝窝头,集中放到背风、向阳的地方,统一进行育苗。   等到培养土里面的玉米苗,长到有半尺多长的时候,生产队才开始组织社员们,将这些长势良好的玉米幼苗。   统一移植到生产队的地里。   这样一来,   不仅仅能够保证每一颗玉米,在幼苗期,都能得到足够的营养。   而且,   因为这种先进的育苗方法,它的发芽率高。   仅此一项,今年就能给整个正兴大队,节约上千斤玉米种子!   有了这一个重大成果。   现在的老支书,对于罗旋的所有建议和意见,那是言听计从、百分百的采纳。   这和老支书的私利无关。   只要能够跟广大的社员群众们,带来利益。   只要能给生产队里增产增收。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辈子都在为农村的生产建设事业,鞠躬尽瘁的老支书。   哪怕让他伏低做小,他都会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是这个时代里,绝大多数干部们,都具备的基本觉悟和优良品质。   “罗旋啊,你打哪里抱来个这么个小娃娃?”   老支书内心里的骄傲,是不允许他屈尊,去和三世那样的人说话的。   所以。   他只冲着罗旋开口道:“你不是倒腾了,好几千斤种子给大队么?难不成,你中间还倒贴了钱进去?”   罗旋一愣:“老叔,你这是啥意思啊?”   老支书指一指那个小婴儿:“你咋还客串起,当拍花子了?”   拍花子,指的是那种专门拐带妇女、儿童的缺德玩意儿。   罗旋闻言,不由冷哼一声:“我说老支书呀。让你喝中药汤,那得往肚子里喝。老叔,你咋还喝上头了呢?   拍花子?   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你老人家心里没个数?我要是背着个大背篓出去,走不出十里地。   大把的人,会往我背兜里塞娃娃,你信不?”   一旁正在逗弄小孩的杜鹃笑道:“我看,还不仅如此吧?估计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没有100个,也得有80。”   “那是!咱罗旋是啥人啊。”   卜小雨呵呵一笑:“而且最少都得是村花级别的。要是五官装错了位的,咱罗旋还不要哩。”   “唉~”   老支书叹口气:“说起来,都是让人伤心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拿出来打趣了。”   “不过呢,罗旋啊。这一次,我得真心的对你说一声:谢了。”   老支书看着罗旋,满脸的真诚:“你提供的那种堆肥法,还有红薯和玉米良种。   可以预见,今年我们正兴大队,应该有一个好收成了吧!   而且,我听杜鹃说,你带着狩猎队在山里面,开垦出来的荒地,至少也有好几百亩呢!   就凭这一点,今年你们挽救的性命,恐怕都不在少数。我要代表父老乡亲们,对你说一声:谢谢了。”   说完,   老支书弯下腰,对着罗旋深深地鞠了一躬。   吓的罗旋和,杜鹃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地将老支书扶起:“老叔,你说什么呢?我好歹还是咱红星公社的优秀小社员,这些事情,是我应该做的。”   罗旋道:“而且那个堆肥法,是黄医生在工作之余,利用他的闲暇时间。   一点点改进、一步步实验出来的,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啊,我感觉今年的气候,实在是有点异常。   农业,基本上是一个靠天吃饭的行当。有了充足的肥料,和优质的良种。只能说我们已经具备了丰收的基础,但并不是绝对。”   罗旋忧心忡忡说道:“可万一老天爷要使坏。   以至于使得我们的农业生产功亏一篑,这种情况,也是完全可能的。   老叔啊,现在说大丰收,恐怕还有一点为时过早……”   杜鹃闻言。   赶紧呸呸呸了几口:“说什么嘞,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罗旋,你赶紧吐两口唾沫,就当刚才你的话,没说过一样。好让菩萨保佑我们,今年一定能够大丰收!”   “我们gcd人,是唯物的,而不是唯心,我是不信鬼神的。”   老支书缓缓举起自己的双手,满脸的坚毅:“我们只相信人定胜天!   我们只相信,用我们的双手去努力,我们的生产队建设,就会越来越好!我们的社员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滋润。”   “罗旋,既然你这样说了,就不会是空穴来风,我信你。”   老支书道:“卖一句老,我就自称是你老叔了。现在叔就问你一句,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旋低头想了想。   其实,   对于该如何去应对各种自然灾害,在自己心中,早就已经有了预案。   只不过,   罗旋得故意,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才能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给慢慢的说出来。   要不然,   老支书刚一问完,自己就脱口而出?   那可不行!   一来呢,那样会让老支书觉得,自己早有预谋。   最重要的是,   如果自己回答的太快了,就会让老支书觉得自己的方案,是没经过大脑的、是没经过周密的考量的。   在遇到重大问题的时候、当领导要求自己,拿出切实的应对方案的时候。   作为下属,此时回答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慢!   说话的语速,一定要放缓。   这才能够让领导觉得:自己所提出来的解决方案,是经过缜密思考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样一来,   自己的方案,被领导采纳的可能性,将会得到极大地提升。   这就是心理战术。   这就是谈话的艺术。   罗旋沉吟了半天,然后缓缓开口反问道:“老叔啊,您觉得在农业生产当中,能够造成农作物大面积减产,最大的因素有哪些?”   老支书这辈子,他除了在部队上锻炼那些年。   其余时间,老支书都是在土地里摸爬打滚。   他对于罗旋所问的问题,想都不用想的,张口就回道:“能够让庄家大面积减产的原因,除了战争、匪患之外。   无非就是水灾、旱灾。   然后就是鼠患、蝗灾,或者是庄稼,大面积的得了某种病虫害。”   “对啊。”   罗旋冲着老支书竖起大拇指,满脸敬佩的称赞道,“老叔,您不愧是我们正兴大队的掌门人!   您对于农业生产,简直是比对您自己的手指头,还要熟悉。   有了您的正确领导和指引,我们正兴大队的社员们,可真是幸福啊!”   “老子姓张!一辈子信M列,不信佛。”   老支书笑骂一句:“罗旋,我警告你小子,少在我面前,给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娘的!”   老支书又好气又好笑,“我当年要有你这一手拍马屁的功夫,你信不信,老子现在都在县里面上班了?”   在献计献策之时。   一定要让领导也参与进来,千万不能让他,就那么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莫测高深的,冷冷看着自己。   在谈话之时,如果没能与领导成功互动的话……   哪怕自己辛辛苦苦制定出来的应对之策,再高明。   很可能,   装比犯领导,他只会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嗯,听着还行,等我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   而互动的好的话。   只要能够把领导的情绪,给鼓动起来了,就意味着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当他听完自己提出来的,解决方案之后,脑子一抽!   领导很可能,就会当场冒出来一句:“好!就按照你说的这个法子办。”   这不叫套路,这是策略……   好吧,其实两个词,骨子里的意思是一样的。   只不过,   把它说成是“策略”的话。   这样,就会显得比较高级…… 第三百二十二章 干嘛不贷款?   老支书虽然暂时隐居在小老君山里。   但其实。   他并没有和正兴大队的那些干部们,失去联系。   老支书一直,都在通过书信的方式,在遥控指挥着正兴大队的农业生产。   现在形势比较严峻。   其他方面的工作,比如说人事调动、比如去公社里开会什么的。   或者是解决社员与社员之间,协调生产队和生产队之间的矛盾、或者是冲突等等。   这一切琐碎事情,老支书暂时统统不管。   只是一心扑在,如何努力促进农业生产,和预备抗灾这两件事情上。   因此在罗旋的建议下。   老支书当即便写下一封长信,命令周老二,专程将这封书信,紧急送往正兴大队。   交给廖大队长,和新近提拔上来的、副大队长彭志坤二人。   至此,   整个正兴大队全体社员,全部都紧急动员起来。   其中的青壮劳力,全部都去修建沟渠,力争在2个月之内,将一条长达20余公里的引水渠,连通到永兴水库的副堰之中。   这个副堰,是因为需要兴修永兴水库,而修建的一个辅助设施。   里面积蓄着,上百万方的灌溉用水。   正兴大队全体青壮劳动力,正忙着去新修水渠。   按照老支书的要求,这条引水渠不需要多坚固,更不需要有多漂亮。   在老支书的信件当中,只有一个要求:修建引水渠的速度,一定要快。   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这条引水渠修通。   而正兴大队社员当中的老弱妇孺们,则忙着孵化鸡鸭、或是四处去购买小鸡小鸭。   此时,永兴水库还没有竣工。   因此通往各个生产大队的,引水渠,也就只修了7,8来公里长的主渠道。   而通往各个大队的分渠,不少大队还没有当把它当回事,也就没怎么组织社员们,去新修水渠。   说实话,   在目前这种条件下,别的生产大队也没有那个条件,去组织社员们兴修引水渠。   人是铁,饭是钢。   要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喂草。   同样的道理,各个大队,如果要想组织社员们去兴修水渠的话。   干这种重苦力活,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让社员们吃饱。   谁能干得动?   而正兴大队,是从罗旋手上购买了5万斤红薯,1万斤大米,连同25000斤玉米。   这一批粮食,就是专门用来作为这次,参与劳动的社员们的口粮。   这才使得正兴大队,能够展开这场大规模的、农田基础水利设施建设。   而别的生产队,可就没有这个实力了……   “罗旋啊,你连联系的这几个粮贩子,他们手中还有多少红薯、玉米这些粮食?”   坐在小老君山颠。   老支书扭头问罗旋:“如果他们手头上的粮食,还有长余的话。咱能不能先从他们的手上,再赊上个2,3万斤粮食?”   “老叔啊,你想啥呢?”   罗旋道:“现在是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能够以这个价钱,卖给你这么多红薯,都已经不错了!   你竟然还想着赊账?   我忍不住好奇,就想问问老叔您一句: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亏心不?”   自己已经以极大的优惠价格,卖了这几万斤粮食给老支书了。   他如今,竟然还异想天开的、想要让粮贩子给他赊账?!   那个神秘的粮贩子是谁?   不正就是,坐在老支书你眼前的,这位英俊帅气的优秀小社员……我自己吗?   价钱已经给你极大的优惠了,还想跟我玩赊账?   天底下,哪有这样做买卖的?   老子书叹口气:“大队的账面上有多少钱,我比你清楚。要是能够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你以为我想赊账啊?”   罗旋嘿嘿一笑:“天底下的钱,天下人用。咱大队部的账面上没钱,可别人兜里有钱啊。老叔,你不会去借啊?”   先前。   罗旋和老支书商定的红薯价钱,每斤是7分钱。   这个价钱,比起往年,每斤红薯只能卖2到3分钱一斤,可高了一倍有余。   但要是按照现在、青蛙市场上的行情来算的话,1斤红薯,其实已经能够卖到1毛2,甚至是1毛4分钱了。   其价格之所以有所差异,这是和红薯的品质有关的。   如果是那种,储存的不是特别好的红薯,已经发了很长的芽的话。   那这种红薯,里面的含淀粉量、含糖量,就会急剧变低。   用它来当作粮食食用,所能带来的营养和饱腹感,就会差很多。   罗旋卖给老支书的第一批,5万斤红薯,每斤是7分钱。   总价值3500元。   再加上1万斤大米,每斤是9毛2。   25000斤玉米,每斤是7毛9。   这一次,正兴大队需要付给罗旋32450元。   大队部的账面上,一下子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这一笔巨款,还需要正兴大队所属的8个生产小队,各自动用他们生产队里的储备金。   大家七拼八凑,勉勉强强才能凑齐。   正兴大队将这笔巨款,交给罗旋之后。   生产队这一次,准备实施超大规模购买鸡、鸭幼崽,回去饲养的行动,可就没有资金去落实了。   再加上修建引水渠,还要买钢钎、凿子、铁锤……等等这些工具。   所以正兴大队的财务,可就一下子变得极为紧张起来!   老支书听见罗旋这小子,居然鼓动自己去借钱?   气的想打人的老支书,从地上抄起一小根儿枯枝,就准备朝着罗旋扔过去。   “打,叔,你这一棍子砸过来,咱可就缘尽了啊。”   罗旋才不想,给老支书惯下动辄打骂、呵斥的毛病呢!   见状,罗旋呵呵一笑:“明明我给叔您指了一条康庄大道,你咋偏偏要去钻独木桥呢?”   “什么狗屁的康庄大道?”   老支书气不打一处来,“我们一无外债,二无内债,自立更生、丰衣足食。   这才是上级,正在大力提倡的奋斗精神。   你看看咱生产队的社员,他们过日子,哪家哪户愿意欠债?   咹,谁不是稍微欠下一点钱,就巴不得勒紧裤腰带,想方设法的要把这钱给还上?”   “无债一身轻,不欠谁的钱,腰板才挺得直。”   老支书说着说着,将自己的腰板挺得笔直。   拍着胸口道:“你看看我们生产队,平时宁可日子过苦一点,也不会大手大脚的乱花半分钱。   要不然的话,这一次买这么多粮食,你看看别的大队,一下子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罗旋呐,不是老叔说你。”   “我也知道你本事大、能赚钱。可这个年轻人呐,过日子就要学我们这些老辈儿。   要学会计划着过日子。手头上的钱,要节约着点花……”   罗旋冷哼一声:“在老支书您的眼里,那些所谓的、会过日子的人。   应该是巴不得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对吧?   你觉得把一分钱,给掰成了两半儿,钱就能多出来一倍?   那不成了残币了吗?谁会要你这钱?哪怕您拿到信用社去换,人家也只给你算成五厘钱。   所以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是绝对行不通的,损毁RMB,那是极其错误的。”   “老叔啊,不是我说你!这钱,它是省出来的吗?”   刚才,自己被老支书给白白教训了一通。   心里面很是不爽的罗旋,立马板起脸来。   对着老支书,就展开了猛烈的还击:“老叔啊,钱这玩意儿,它是挣出来的!   欠债怕什么?   只要借的钱过来,能够让它给我们大队,带来更大的收益的话,为什么不可以欠点债?”   这个时期,   几乎所有人的意识深处,都有一种小农思维在起着主导作用。   按照他们的设想:自己只要够勤劳、够节约。   过日子的时候,够精打细算。   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万事不求人的话,那就是最、最理想的一种生活状态了。   按照大家伙儿骨子里的想法:哪怕一天的口粮,省成3天来吃。   哪怕饿的家里小孩儿“哇哇”直哭。   但凡只要能够熬得过去,就坚决不欠债!   老支书没想到,罗旋居然这么愣,竟然敢反过来教训自己!   但转念一想。   老支书也不由得暗自承认:人家罗旋说的,是有道理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   哪一个粮食贩子,会赊这么多粮食给正兴大队?   而即将要开展的,大规模养鸡养鸭的行动,要是没有资金来支撑。   这个行动,又怎么能展得开?   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老支书微微叹口气:“没想到啊,我堂堂正正地活了一辈子。   平常没欠谁一分一文。   到了这个岁数了,居然还要去找人借钱,唉!”   罗旋嘿嘿一笑:“这不叫借钱,这是贷款。”   “什么?!”   老支书听一听这话,骤然大怒!   看他的那个怒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暴起的架势。   老支书……这是又要开始炸毛了!   只见他瞪大眼睛,朝着罗旋咋呼道:“你竟然鼓动我,去向公家贷款?”   罗旋立马瞪回去:“你不向信用社申请贷款,还能咋样?   你该不会又准备,打算向广大社员们打白条,让人家来搞什么集资款?!”   罗旋怒道:“现在啥时节的,谁家里还有多少钱?   哪怕是有一些社员家里,还有个10块、20块的,谁不是都已经攥出汗水来了,也没舍得去买点粮食回来救急?   就这一点点救命钱,你还好意思打人家的主意?良心,良心呐!”   这个时期,   各个生产队、大队,甚至是公社,遇到需要大笔支出的时候,动辄就喜欢往各个企事业单位搞摊派。   或者是鼓励社员们集资。   既然用一张条子,就能换取到急需要的资金,谁还有心思去信用社贷款呢?   那利息,不是钱呐?   罗旋是非常反感这种行为,而且,准备坚决要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叔啊,社员家里那三瓜俩枣,你把它收集起来,能顶多大的用?那信用社的地下库房里面,大把大把的票子,放在那里睡大觉。”   “钱这玩意儿,只有流通起来了,它才叫钱。搁在那里不动,它就是一张纸。”   罗旋对着老支书,就是一通谆谆善诱,“贷1000块钱,信用社月月来讨要利息,你还得对着他陪笑脸、说好话。   但你要是能从信用社里,贷出来10万块钱的话,嘿嘿……   老叔,你信不信?到时候,该对你说好话、陪笑脸的,就变成信用社了。”   “呃……”   老支书怎么会想不明白,刚才罗旋说的这些话里面的道理?   只见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问:“照你这意思,咱不但要贷款,而且还得多贷一点?”   “可不是嘛!”   罗旋笑道:“您没见信用社的信贷员,因为没人前去贷款,完不成单位上给他下达的贷款任务?   直把人家可怜的信贷员,给急得整晚整晚的,都睡不着觉?   去年我看见那位女信贷员,好像才28岁,今年我乍一看……好家伙!她好像都快58了。”   “多可怜呐!叔,您心善,就帮她一把吧!”   罗旋拍拍老支书的肩膀:“既然决定要干,咱就甩开膀子,大干特干!这一次。养它上万只鸡鸭,又能咋样?   大不了,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咱还能杀了吃肉嘛!”   罗旋建议正兴大队,今年一定要多养鸡鸭,其实这些鸡鸭,并不是用来预防蝗灾的。   一个大队拥有几千亩水田、坡地。   再加上,   那些没有纳入耕地面积的山坡、沼泽,河畔、池塘。   一个大队算下来,占地面积,岂止才上万亩?   等到真正要闹起蝗灾的时候,每一亩平均下来,瞬间就能将落下好几万,甚至上10万只蝗虫。   就靠平均摊下来,每亩不到1只的鸡鸭,能够整治蝗灾?   开什么玩笑?   只不过,如果真是要闹蝗灾的话,这些蝗虫,正好可以给生产队饲养的鸡鸭们,提供大量的免费蛋白质。   堤外损失堤内补。   这样一来,地里的庄稼遭受了损失,但收获了一大批禽蛋和肉食。   多多少少,也能挽回一点损失不是?   而罗旋向老支书建议,向公社信用社贷款这件事情。   这事儿只要能说服老支书,让他转变一下观念的话。   其实去信用社贷款,是很容易就能贷出来的。   这个时期,大家都喜欢存钱。   哪怕手头上,只有2块3块钱,大伙儿都喜欢拿到信用社去,将它变成一张嫩黄嫩黄色的存单。   存钱的人多,贷款的人少。   急的信用社里面的信贷员,成日里走乡串户的,四处去各生产队里,鼓动大伙儿去信用社贷款。   一时间。   各大队的田间地头,都能看到信贷员奔波忙碌的身影。   各生产队的劳动场所,都能听到信贷员殷切的呼唤:“乡亲们啊,同志们呐!   你们去我们信用社,贷点款回来,大力发展林副渔牧业呀!   用钱生钱,那大伙儿才能富裕的更快嘛!”   信贷员跑的不可谓不勤快,鼓动的不可谓不卖力。   然并卵。   她的煽情,只会引来社员们的阵阵闲话:   “我才不贷款呢!生不欠钱、死不欠债。咱的腰板,就是挺得这么直!”   “就是,就是!不欠钱,说话才硬气的起来。”   “是啊,你看看那个杨白劳,不就是因为欠了黄世仁的钱,最终搞得人家喜儿……呜呜,多可怜……”   眼见社员们,都没有贷款的意向。   信贷员就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去找生产队长。   想试试能不能让他,以集体的名义,到信用社去贷点款来用?   反正来都来了。   往往这个时候,   生产队长就会叼着一支烟,用两只眼睛,斜视着满脸殷切的信贷员。   嘴里冷哼一声:“我们集体的账面上,真要是周转不过来、需要用钱的话……我不会打一把条子出去?”   “……”   倒也是!   生产队社员,他们每年负担的各级提留、摊派,那是用来做啥的?   既然用半截信签纸,外加一个公章,就能换来所需的资金。   干嘛还要贷款? 第三百二十三章 别问,问就没好事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小老君山顶上,现在有卜小雨、杜鹃,还有叶晚姑娘。   如果算上那个小女婴的话,就算得上是4位女性了。   小婴儿今天的状态不错,或许是她也感受到了,围着自己的这三个姑娘没有恶意。   在杜鹃和卜小雨她们的逗弄下,小女婴终于会开口笑了!   听到她清脆的笑声,罗旋和叶晚这才放下心来。   这孩子,不是一个天生的残缺之人就好!   或许是以前,她的母亲带着孩子东躲XZ,使得这个乖巧的孩子,从小就学会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千万不要出声的自保之法。   杜鹃她们3个人,加起来念过的书,拢共不会超过5年。   其中也就卜小雨的智商,稍微在线一些。   像杜鹃和叶晚这两个人,几乎都是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家伙。   这不,   这三个大姑娘,围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就在那里不停的逗弄,争相卖弄自己的智商,要给人家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杜鹃道:“我是这个名字就很美,就像满山遍野的野杜鹃。等到绽放的时候,多美呀!   平时也不需要浇水,也不需要谁去施肥。   那山上的野杜鹃,照样能够长得茂盛。所以啊,我觉得这小姑娘像我,就取个名字叫腊梅吧,好养!”   “腊梅?土死了!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土腥味儿。”   叶晚嘴一撅:“这个小妹妹可是幸福呢!以后能跟着罗旋,这样有大本事的人一起生活。要是依我看呐,那就叫福妹吧。”   “噗嗤——”   正在和老支书斗智斗勇的罗旋,听到了这么一耳朵,实在是没忍住。   福妹?   你咋不给她取个名字,叫福娃啊?   叶晚一跺脚:“罗旋,你笑什么?咱农村人给孩子取名字,哪有那么多讲究?叫的顺口就行。”   罗旋笑道:“我是听老支书说,他老人家准备去信用社,贷上它个15万块钱出来。   觉得咱叔有气魄,有大气魄!这才忍不住把心中的敬佩之气,给喷了出来,你们继续。”   老支书一愣:“我就准备贷个5万块钱出来,我啥时候说了,准备贷15万?”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罗旋摆摆手,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   翘起个嘴巴,将香烟裹在嘴唇和鼻梁之间,就那么闻那种香味儿,“叔啊,欠5万是欠、欠15万还是欠。那就是数字,何必那么较真呢?”   老支书冷哼一声:“有多大的锅,就做多少饭!这一次我准备去信用社,顶大贷款8万出来就行了。   要是公社里的信用社,一下子贷不出来这么多,我就去县里的信用社,多跑几家,总能凑齐吧?”   “行了,你小子也别眼馋我。”   老支书一边说,一边突然伸出手。   将罗旋撅在鼻梁上的那支香烟,一把就给扯了过来!   正当罗旋以为老支书烟瘾犯了、要抽烟。   刚准备从兜里掏火柴的时候。   却见老支书高高的扬起手,一把就将那支香烟,给扔下了悬崖……   厉害了我的叔!   老支书这个小小的举动,其实含义很深:这就代表着,他要与过去彻底决裂!   他将从一位追求自力更生、万事不求人的硬骨头。   变成一个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敢想敢干的泼辣人物了。   其实在这个时代,欠点信用社的贷款,是不用怕的。   信用社其实对于贷款人,除了普通的社员、职工,信用社可以通过扣押年底分红,和日常的工资之外。   其余对于单位和集体,信用社是没有什么好的催收手段的。   大家都是公对公。   要是工矿企业吧,还有设备,还有产品,有流动资金。   可农村的生产队里,除了泥巴、还是泥巴。   欠一年如果还不上,那就延期呗!   从一年延缓到第二年。   要是第二年,还是还不上,那就再延期呗。   反正对于私人来说,还可以说一句人不死、债不赖。   但对于集体,或者是单位来说,信用社和各单位、生产队。   别忘了,它们都姓啥?   一家人,不就是一点钱嘛!更何况,肉还是烂在锅里的。   弄得那么生分干啥?   这边,罗旋和老支书正在玩机锋。   而身后的洞窟门口。   杜鹃、叶晚、卜小雨三人还在那里玩心机、还在那里秀智商下限。   卜小雨道:“我看这个小闺女长得很亲,要不然就叫小云吧。你看,我叫小雨,我也长得漂亮。   她叫小云,这雨和云在一起,等将来她长大之后,应该也是一个大美人呢!”   叶晚道:“不行,那云在天上飘着,不稳当。农村里的娃,取个比较滥贱一点的名字,好养活。”   杜鹃说:“就是!我觉得庄户人家,还是得接地气好一些。   我觉得腊梅这个名字就挺好。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里,任它风雨飘遥,也是巍然不动……”   不知道,只上过小学三年级的杜鹃,她哪去捡来的这些文绉绉的话?   卜小雨跺脚:“在天上飘着怎么了?那天上还有凤凰哩,你们能说它不好?”   罗旋被她们嚷嚷的、实在是听不下去,“我说,你们没那个能耐,就不要在那里逞强了。   什么腊梅、福妹的?   给小姑娘取名字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操心了,会有人来办。”   “谁?”   三位姑娘齐齐扭头,“是不是陈晓端老师?”   罗旋叹口气:“比她的本事还要大!这下,你们总服气了吧?”   将要给怀中,这个小女婴取名的人,本事竟然比陈晓端还要大?   那还了得?!   卜小雨,叶晚,杜鹃三位,顿时便不敢再言语了。   别看她们三个,平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表现的很泼辣的样子。   其实杜鹃她们,对自己到底有几碗水,心里清楚的很。   叶晚、卜小雨对于有文化知识的人,还是非常敬重的。   是夜。   罗旋和一帮子人,都在土匪窝里休息。   那三个姑娘带着孩子,在同一间屋子里说着私密话。   老支书有点辗转难眠。   毕竟一下子,要让他出面给正兴大队,带回来8万块钱的巨款,这还是让他有点胆战心惊、难以适应。   虽说这笔款项,都是用在正道上的。   但从来没有伸手,向别人借过钱的老支书,他心里面的压力还是有点大……   黑夜之中。   老支书以手作枕,呆呆的望着石洞的顶端,嘴里喃喃道:“罗旋呐,你说我这个病,要是现在就不治了。我先去信用社贷点款……”   “怎么了叔,你还想玩一套人死债消啊?”   “哎,这倒不是。你叔我是这么正派的人。咱要是能够用这副残缺的身体,为集体带来利益的话……”   “叔啊,我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   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即便是要去捐血,我觉得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那样还能多上几滴呢。”   “罗旋。”   老支书微微叹口气,“你说我们生产队里养那么多鸡鸭,确实可行吗?那得多少粮食,才能养活它们啊。”   和老支书、罗旋挤在同一间屋子里睡觉的三世,他知道一些罗旋的打算。   因此,   三世听见老支书这样问,便开口道:“老领导啊,这点你放心。鸡鸭还小的时候,吃不了多少粮食。   咱发动生产队里的小孩儿们,去挖蚯蚓、捉蜗牛、抠螃蟹,也能将它们养大。”   三世道:“等到它们再大一些的时候,说不定,到时粮食的情况就会好转。   又或者到时候,会有很多只鸟地里钻出来。   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让生产队里妇女、小孩儿们,都出去抓只鸟,来给这些鸡鸭当饲料。”   三世说的一个月之后,或许。整个市场上的粮食形势,会有所好转。   这句话,   说的人不信,听的人更不信。   春荒春荒,春末夏初的时候,正是缺粮之时。   怎么可能能够好转呢?   只不过,在场之人都不会去捅破这句话。   大伙儿都在心里,隐隐渴望着,给自己留一丝希望……   哪怕大家都知道,这个希望就是一个肥皂泡泡而已。   可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不是?   只不过三世所说的话里面,提到了一句:到时候,说不定有大量的知了猴幼崽,会从地里面钻出来。   对于这一点,还是很有可能的。   蝉的幼崽,它是有固定的潜伏期的。   有的是6年,有的是8年,还有的是12年。   根据荣威县当地的县志记载:在12年前,也就是旧社会壹玖肆柒年的时候。   荣威县境内,曾经爆发过一次、超大规模的蝉虫孵化的事情。   那一次。   据老人们说,密密麻麻的蝉虫,在一次雨后从地里面倾巢而出。   随便往前迈出一步,据说都可以踩死好10来8只幼蝉!   当地的农民们,拿这簸箕、扫把,听说一天之内,就能收集上百斤幼蝉!   如果按照时间上,去推算的话。   到时候这一批小鸡小鸭,正好长到半大不小之时,它们的消化能力,确实是可以消化掉蝉虫的幼虫了。   老支书黑暗之中,听得三世说得有有理有据。   一时间,倒也不好开口反驳。   而且,以老支书的脾气,在和自己地位、严重不对等的三世面前。   无论他说的有理没理,老支书都不可能会去搭理他的……   这是原则性问题,不容妥协。   为了转移话题。   老支书忽然开口问罗旋,“你哪来的这么多军用棉被?我看见那几个姑娘,都是人手一套。咱几个,也是各自盖一套。”   罗旋嘿嘿一笑,“如果我说,我就是在这土匪洞里捡来的,叔,你信不?”   “我信你个头!”   老支书没好气的哼了一句:“不想说就算了!睡觉。”   在旧社会的时候,白军往大西南溃退之时,曾经大力扶持了不少山头上的土匪。   给他们拨款、给他们发委任状。   而且还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军需物资。   要说,   等到我军攻破这个土匪窝的时候,能够找到大量的军用棉被,那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经过了战士们,无数次仔细的搜索之后。   罗旋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在洞里捡到这么多军用被子?   那才叫有鬼了!   但是既然罗旋不愿意说,老支书也就不想多问。   因为老支书他知道,罗旋的路子很野、野的让人琢磨不透。   要是问的多了,把头小倔驴给惹毛了的话……   正兴大队,以后可就遇不到那么多好事儿了!   管他呢!   糊涂点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这是狼狗   翌日。   罗旋一大早,便独自钻进了土匪窟的后洞里面去。   这个土匪窝规模很大。   尤其是往洞窟的后面,走上200来米之后,是一个像逐渐向下的斜坡。   后面的黑洞异常的深邃,幽深。   谁也不知道这个洞穴后面,会通到哪里?   反正。   不管是自己,还是姬续远,包括狩猎队所有的人,都只往里面行进过1,200百米,就得忙不迭地退回来。   从来没有人敢深入过。   此处白骨累累,尸骸遍地。   幸亏距此不远,好像有一条很小很小的地下河,能够带来一丝微风。   得亏有地下暗河所带来的、昼夜不停的微风,将弥漫在此处,那股难闻的气味儿冲散。   要不然的话,   这土匪洞窟里,那股充满着死亡、腐败的气息,刺激的让人还真没法呆。   走到此处之后,罗旋也不想再继续深入了,便闪运气意念,闪身进了空间。   现在,   空间里的那2只小狼崽子,长势良好,它们个头,已经和叶晚刚刚买回来的那只小黄狗,已经差不多大了。   以前自己收留那3只狼崽的时候,还生怕光给它们喂肉、喂米粥养不活它们。   所以才不惜花费重金,托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司机彭莽子,从上海替自己买回来几罐奶粉。   在现如今看来,其实是自己多虑了。   用空间里面的红薯和大米,熬成粥,再加进去一点鸡肉、杂鱼之类的。   就靠着这些将它们养大,其实都毫无问题。   进入空间之后,罗旋简单地给里面的牲畜们喂了点东西,便带着2只小狼幼崽。   准备闪身出空间。   正在此时,就听见“吱吱”两声。   原来是那1只小猴子。   如今它已经与2只小狼崽仔,结成为了生死与共的好友。   当它看见罗旋,想要将2只小狼崽带出去,便强忍着它心中的恐惧,猛地冲上来,拽住小狼崽子的尾巴。   死活不让罗旋将,它的玩伴给带走。   看着满脸急切、焦急的上蹿下跳,直把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都弄得泪眼朦胧的小猴儿。   罗旋不由的心中一软:这小家伙,它和人类的情感,实在是太相似了!   心念电转之下,罗旋干脆把小猴一把提起,带着它一起出了空间。   到了前面的主洞窟之中,罗旋将被洞窟里面的枯骨,给激动的浑身兴奋的小狼崽子,转手交给三世。   骤然一见到2只,好像是小狼崽仔的三世开口道,“咦……哪来的狼……啷哩个啷……遇事不要慌,玉皇大帝他姓张!”   刚才三世原本想开口问一下罗旋:这2只小狼和、那只小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却见罗旋的眼睛一瞪!   随即罗旋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在后面的洞窟里,还藏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你要不要去看看?”   罗旋冷冷的盯着三世:“而且,我在后面还放有几千块钱、几万斤粮食。要不……你进去帮我搬出来?”   此时,罗旋的目光凶狠。   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顿时把三世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活生生的咽回了肚子中去,改成了说快板。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狩猎队里所有的成员都知道:罗旋的所作所为,是一概不能问的。   问?   谁问,谁就铁定挨收拾!   轻则不给发老婆,重则立马赶出狩猎队。   而在这些人当中,智商最高、心思最缜密的三世,无疑是最懂事的一个。   如今,   他见罗旋从洞窟深处,牵出来2只小狼崽和1只小猴,原本深感好奇的他刚要开口问。   但立马就回过神来:绝对不能问为什么!   “给你一个月时间,务必将这两只小狗,训练成会含着水壶、往水潭里倒水那种。”   罗旋吩咐三世道:“还有,你要将它们训练的,会去驱赶野猪、追击猴群。   务必要让它们,学会守护我们地里种的庄稼。”   三世嘿嘿一笑:“行!放心吧,这两只狗崽子,我一定能够训练出来!”   等到杜鹃、卜小雨,还有叶晚、老支书等人都起了床。   叶晚看着小黄狗,冲着那2只小狼崽子猛吠,不由奇道:“旺福,你这是鸡骨头吃太多了?怎么欺负起小狗狗来了?”   一声“阿福”,听的罗旋直皱眉头:敢情这个叶晚姑娘,不管是给人、还是给狗取名字。   都得带一个“福”字?   小黄狗,正在试图驱离那2只小狼崽仔。   而卜小雨家的那条阿黄,它也是能够闻得出来,狼崽子身上那股与犬类截然不同的气味的。   只不过。   懂人性的阿黄,以前曾经因为恐吓那3只狼崽,而被罗旋收拾过两回。   因此,这时的阿黄懒洋洋地趴在洞窟门口,准备迎接那缕阳光,照在自己身上。   晒晒太阳多好!   自己要是狗拿狼崽、多管闲事的话,一冲进去,肯定就挨罗旋两脚。   灵智通达的阿黄,甚至都懒得扭头,去搭理一下那2只小狼崽。   杜鹃一见到那2个家伙,不由吓了一大跳:“这……这是狼崽子吧?”   卜小雨对自家的阿黄很有信心,闻言反驳道:“这应该是狗崽子。要不然的话,我们家的阿黄早就扑上来,一口将它们咬死了。”   杜鹃仔细看了看那2只小狼崽子,摇摇头,“不对,这应该就是小狼。”   卜小雨噘嘴:“这是狗!你看它们还会摇尾巴呢。”   杜鹃皱眉:“这是狼!你看看它们那个尖嘴獠牙。”   “这是狗……”   “那是狼!”   眼见卜小雨和杜仲,争执的越来越厉害。   三世叹口气,“娟妹,你和小雨就别争了,这是……狼狗。”   “哦——”   “有可能!”   “还是三世说得对!”   至此,   关于那2只小狼崽,到底是狼、是狗之争,便落下了帷幕。   众人的兴趣焦点,又转向了那一只奶声奶气的小猴子身上,不由纷纷俯下身去,伸手逗弄它。   直把小猴子吓得,赶紧跳上小狼崽的后背,抓抱紧它的脖子,死活也不肯下来……   把2只小狼崽、和小猴,交给三世去负责调教它们。   罗旋便带着叶晚,自己亲自动手抱着小婴儿,便小心翼翼的下了山,准备往小木屋方向而去。   在小老君山这里。   也就是三世的文化水平,稍微高一些。   可他是一个未婚的男子,不适合带小孩儿。   其他的像卜小雨和杜鹃,她们也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也毫无哺育婴幼儿的经验。   而且杜鹃,和卜小雨的文化水平太低,见识也浅。   罗旋觉得交给她们来培养的话,那会耽搁这个小婴儿的未来。   要想培养起一个孩子她对人世的认知,在幼儿时期,最好就开始给她灌输一些先进的理念进去。   以便尽早帮助她,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这正所谓:白纸上面好作画。   罗旋想来想去,觉得在这么多人当中,也就是陈晓端的母亲。   唯有她,才能担当起这个重任来。   至于陈晓端的母亲,会不会同意帮忙照看这个小孩儿?   那就由不得她了。   一个留守老人,身上最大的剩余价值,也就是帮忙带孩子了。   不压榨她,还能压榨谁去?   通往小木屋的路,极其难行。   哪怕这条路,自己已经走过了好几遍,算得上是熟门熟路了。   可要想到顺利到达小木屋,哪怕现在不走半点冤枉路,那也得走整整两天的时间。   这一次,   由于自己身边还带着叶晚,所以罗旋在自己的背上,除了挎着一支步枪之外,也背上了一套铺盖卷、和一个单人小帐篷。   以前,   自己独自前往木屋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放在空间里的,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就行了。   但身边如果多了一个人的话,那可就不敢这样玩了。   走在罗旋身后的叶晚,背上背着一套被褥,挎着一支火药枪。   这是罗旋考虑到在森林里面,突发情况比较多。   要是遇到一些喜欢潜伏在道路旁,或者是大树上的野兽,对叶晚猛然发起突袭的话。   自己不一定能够及时施以援手。   让她多带上一只长杆火药枪,总归还是要安全一些。   尤其是在那3只狼崽,已经顺利的、夺得了狼群的统治权的情况下。   别人会觉得,这一片既然都是那3只狼崽的地盘,应该会更安全一些。   但罗旋心里,却绝不这样认为!   权力可以让一个高傲的人,变得卑微。   也可以让一个卑微的人,变得飞扬跋扈、面目全非。   就好比一个乞丐,他某一天当上了大将军的时候。   街坊邻居们,要是再敢对着他像以前那么随意的话。这个骤登高位的乞丐将军,铁定会当场拔刀,将他一劈两半!   通常情况下,人的脾气大小,和他的社会高低是成正比的。   那3只狼崽在空间里面,几乎是天天都要自己挨一顿收拾。   现在人家已经变成了狼王了,难道不要点自尊吗?   就像村里的铁蛋,他小时候偶尔会拉粑粑在裤子里。   等到铁蛋儿,以后当上了大将军的时候,估计在铁蛋心里,是巴不得将知道他这件糗事的人,通通给干掉!   狼心狗肺。   那3只狼崽子,究竟靠不靠得住,还真难说得清楚。   “罗旋啊,你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叶晚一边赶路,一边开口问罗旋。反正旅程漫长,闲着也是闲着,“我感觉住在小老君山顶,也挺好的。就是那位老支书,让我看起来有点害怕。”   叶晚只是一个普通的生产队社员,家庭条件不好,他自身除了长得漂亮些之外,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所以,   平日里在正兴大队,默默无闻的叶晚,她和老支书的地位是严重不对等的。   做了多年领导的老支书,身上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   这就让叶晚在他面前,不敢像杜鹃、卜小雨那样,在老支书面前那么放得开。   罗旋道:“你要是觉得老君山顶住着挺好,那你去就去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位老支书需要在那边疗养身体,他暂时是不会离开那里的。”   “是这样子啊?”   叶晚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道:“那我还是另外找个地方住吧。在老支书面前,我连话都不敢说。   喂,罗旋,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罗旋道:“在深山里面,住着一个狼外公和一位狼外婆,他们现在身边缺一个保姆。   我准备把你送到他们身边去,你也好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活起居。   另外一点呢,我是希望你跟着他们,好好学点东西。提升一下你身上的气质和见识。”   “那他们凶吗?”   叶晚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会不会动辄就打骂我?”   “不会。”   罗旋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要是惹他们生气了,估计他们会直接把你丢出去喂狼。”   “啊?!”   叶晚吓得浑身一激灵!   赶紧上前几步,一把抓住罗旋的手臂,将自己的胸脯,紧紧的贴着罗旋往前赶路。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的脑袋没被门夹   从小老君山到小木屋,半路上需要休息一晚上才行。   罗旋和叶晚赶到一个山崖下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钻进以前时常歇息的那个山洞里,罗旋忙着扎帐篷。   而叶晚,则用罗旋随身携带的砍刀,在山洞门口砍了几节小竹筒回来,好当做晚上做饭的炊具。   要说同样都是在农村里长大,但叶晚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明显比起杜鹃要差很多。   好在做竹筒米饭,是农村小孩儿们的必备技能。   小时候,生产队里的小孩,大家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   小孩子们会从家里,拿点儿大米出来,然后找个偏僻的竹林。   几个小屁孩儿,就开始动手开始做竹筒米饭吃。   再去生产队的地里,搞点儿蚕豆、豌豆之类的。   或者是到河里,抓回来几条小鱼,连同蚕豆和豌豆一块儿塞进竹筒里。   放上一点儿盐。   就能做出来一顿美味的野餐。   叶晚他在大山里的生存技能,虽说远不如杜鹃,但让她动手用竹筒做一顿米饭出来,这还是没问题的。   受条件所限。   小婴孩儿现在的食物,是肉沫米粥凑合,哪有什么奶粉、什么辅食之类的?   叶晚先用一根竹筒,单独给小婴孩儿,熬了一点掺杂着青菜沫的肉粥。   然后再另外一个大竹筒里,剁一点点风干鸡,加几颗干辣椒、花椒,再放上一把干木耳、笋干进去。   不一会儿,   满满一大竹筒“笋干炖鸡”就做好了。   再把3个焖好了米饭的竹筒,各自劈开上面的一层皮,罗旋和叶晚将住着竹筒,就吃了一顿香喷喷的晚饭了。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   叶晚可以敞开肚皮来吃饭,以至于她内心对于饥饿的恐惧感,现在已经减弱了许多。   所以今天晚上,叶晚的饭量,比起昨天也小了不少。   她才吃掉用1斤左右的大米,做成的2竹筒米饭而已。   等到吃完饭,罗旋抱着吃饱了饭的小婴儿,就钻进了帐篷里。   春寒料峭。   这个山洞里,虽然生着一堆篝火。   可从洞口钻进来的寒风,还是让人冷得有点受不住。   罗旋担心小婴孩儿,在外面坐的久了,会被冻感冒。   钻进帐篷里面,   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总归要比在外面坐着,要暖和一些。   叶晚将吃完的竹筒,统统丢到山洞外面。   然后又往火堆里,加了好几根硬柴之后,这才一头钻进了帐篷里。   “你把我们吃过的竹筒,就那么随随便便丢出去,你也不怕晚上招来野兽?”   见到叶晚钻进了帐篷,正准备脱去厚厚的棉袄睡觉。   罗旋朝她瞪了一眼:“用那把开山刀,去洞外刨一个小坑,把那竹筒埋进去。   要不然的话,山里的野兽闻见那股气味,很容易就能找上门来。”   叶晚哦了一声,正要钻出帐篷去掩埋竹筒。   罗旋伸手把短火铳递给她:“出洞口之前,先朝着洞外开上一枪,不管有没有野兽,先放一枪再说。”   森林里的黑夜之中,潜伏着的未知危险太多。   山洞外面,不管有没有野兽在觊觎。   胡乱放上一火铳,包管把那些想来玩偷袭的家伙,统统给吓得落荒而逃、屁滚尿流!   处理好手尾,叶晚钻进帐篷就开始脱衣服。   然后掀开被子,就直往被窝里钻。   这是单人的行军小帐篷,空间极其有限。   所以在帐篷之中,罗旋都是用两条毡毯垫在地上,然后将两条被子错开来使用。   叶晚姑娘睡觉很死。   为了小婴儿的安全着想,罗旋把她单独放在自己旁边,用一条单人被双叠起来,将小婴儿盖好。   说来也怪。   自从罗旋救回叶晚之后,这个叶晚姑娘在罗旋面前,渐渐的就没有了任何一点点的疏离感。   现在,   她坦坦荡荡地钻进被罗旋的被窝里,似乎是天经地义、是她应该做的一般。   就像《红楼梦》里面的袭人,替贾宝玉暖被窝一样。   唉!   封建思想的遗毒,害人不浅呐。   咱这么耿直的人,做好事,是为了得到回报吗?   只不过。   如果当初救叶晚的时候,假如对方,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抠脚大汉的话。   那自己,还会不会对他那么好?   对于这个问题,罗旋也不知道答案。   只不过,   叶晚的所思所想,罗旋倒是能够猜得出来一点:或许是在叶晚姑娘的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吃罗旋、喝罗旋的。   似乎就理应为罗旋付出一切。   至于罗旋接不接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帐篷里空间狭窄,单人被窝的面积有限。   向来一沾到枕头,就能睡得和死猪一般的叶晚,今天晚上她竟然罕见的辗转反侧了许久,这才暗自睡去。   这也把罗旋,给搞得一时间心慌意乱、辗转难眠。   翌日清晨。   叶晚起来的早,她起床之后,便跑到山洞门口,朝着洞外又开了一枪。   这才敢提着砍山刀,然后小心翼翼地钻出山洞,痛快淋漓的嘘嘘了一回。   等到叶晚把早饭做好了之后,罗旋也艰难的、拾掇好了一大一小两顶帐篷。   两人匆匆忙忙地吃罢早饭,又给小婴儿喂了一顿肉粥,这才又开始急急往小木屋方向赶路。   等到罗旋和叶晚,匆匆忙忙赶到小木屋的时候。   天色又一次的黯淡下来。   倦鸟归林,晚霞漫天。   陈晓端的母亲,一见到叶晚怀里的小婴儿,便眼前一亮:“罗旋,你打哪抱来这么一个小可爱?”   罗旋笑道:“伯母既然叫她小可爱,那我就把她托付给你吧。   以后她读文识字、为人处事方面的东西,统统都交给伯母你去教育了。”   陈晓端母亲沉吟了一下,有一些担忧地问,“这倒是小事情,我天天居住在这里,左右也无事。   只不过以后等她长大了,会耽搁她上学啊。”   罗旋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上户、上学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上户籍在这个年代,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要说上城镇户口,会有一定的难度,但要是落户于生产队的话,那就是一包烟的事情。   要说到上学这件事情。   罗旋心中就忍不住在想:等到她该上学的年龄了,恐怕那个时候,所有的学校都已经放了……   而且到那时,学校里的氛围也不是太好。   那还不如,干脆就请陈晓端的母亲和姬续远二人,来当她的专职老师呢!   “老姬啊,这小可爱,你看取个什么名儿好?”   陈晓端母亲,朝着正在院子里背负着双手、凝神盯着树上的姬续远招招手,“我那时,就是看画本看得多。   取个名字啊,多半都带着点伶戏的味道。这个小可爱的名字,还是交给你来取吧。”   姬续远站在院子里,依旧痴痴地望着树上。   当他听见陈晓端母亲的话,却并没有回到屋子里来。   只听他缓缓道:“这个孩子,现在算得上是重获新生,那就叫姬晓霞吧!朝阳映耀之下,彩霞伴着白鹭飞。   不仅有意境,而且还预示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姬续远的脑子特别的灵光。   先前,罗旋带着叶晚来小木屋之时,居然还带着一个婴儿。   以他毒辣的眼光,如何会看不出来:那位叶晚姑娘,显然还是完璧,绝对不会是一个妇人。   既然一个大姑娘,和一个年轻后生,莫名其妙地抱来一个小婴儿。   那么罗旋带来这个婴儿,除了是罗旋“捡”来的之外,再就别无解释了。   山外是个什么情况,姬续远心里有数。   现在,罗旋请求陈晓端母亲代为抚养这个孩子,而罗旋还是一个小年青儿,这个小孩就不适合姓罗。   而陈晓端的母亲,她已经在地球上除名,自然也不能使用她的姓氏。   在电光火石之间,姬续远就知道:这孩子,也就只能跟着自己姓姬了。   因此,   姬续远便给这个女婴,取名叫做姬晓霞。   “蛮好。”   陈晓端母亲笑道:“我家晓端,这是晓霞,倒是应景呢!”   姬续远替小婴儿取完名字。   然后隔空对着罗旋道:“罗旋,我咋觉得这个小木屋周围,总有点怪怪的?”   罗旋站在他的身旁,满脸疑惑的扭头看着姬续远。   “喏,你看。”   姬续远伸出手,一指树上蹲着的那只母猴,开口道:“一早一晚。这只母猴必定会蹲到这棵树上,就那么痴痴地看着屋子里,这是何故?”   罗旋看了一眼,那个胸前鼓胀的厉害的母猴。   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它是被姬老爷子,您的气质所折服了,以至于让这只母猴,对您心生仰慕了呢?”   “少瞎说!”   姬续远悠悠道:“我行事向来正派,何曾有过沾花惹草的毛病?”   “还有啊,那群野狼是怎么一回事?   它们每天到日暮之时,狼群必定会,准时出现在对面的小树林中,对着这座屋子嚎上两嗓子。   你若不相信,便等着吧。   一会儿这群野狼归巢的时候,必定会到此地来走上一遭。”   姬续远缓缓回头,盯着罗旋。   一字一顿的问,“我先警告你小子,千万不要对我说,你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罗旋双手一摊:“好吧,那3只领头的狼,以前我时常给它们喂食。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或许,它们是来报恩的吧!   怎么样,姬老爷子?我这样跟你说,你总相信了吧?”   姬续远死死盯着罗旋的双眼。   半晌。   姬续远才叹口气:“你小子身上,究竟还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何我感觉你的每一次布局,都极为精准,目的也极为明确?”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真有那种,能够看到未来的奇才?”   姬续远知道罗旋,肯定不会向自己坦白。   便自言自语道:“我这一生,都在潜心钻研如何经营。   我所说的这个经营,可不仅仅是指经营生意。   而是规划整个人生、揣摩人心人性。不仅如此,老夫浸淫玄学多年,却怎么就达不到你这个高度呢?”   “悟性!”   罗旋呵呵一笑,“说不定姬老爷子,您哪天不小心、脑袋被门夹了。一下子就豁然开朗、就能顿悟了呢?”   “来了。”   姬续远的内力,远在罗旋之上。   只见他双耳耸动,仔细凝听片刻,然后开口道:“东南方,野狼群过来了。”   随着姬续远的话音刚落。   一阵细微的灌木、草丛摩擦之声,顺着晚风传进罗旋的耳朵里。   那3只狼崽,果然带着狼群过来了!   罗旋将手中步枪递给姬续远,然后丢下一句:“帮我盯着点!要是那些家伙心怀不轨,你就先干掉对我威胁最大那头野狼。”   说完。   罗旋的双手,各提着一支短火铳,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3只狼崽,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有没有变?   而自己,到底需不需要干掉它们?   要想做出决定,就在今晚! 第三百二十六章 击毙狼王老大   “嗷呜——”   一声狼嚎响起,惊的满树林里的倦鸟,赶紧换地方过夜。   罗旋将双手背负在身后,以一棵开衩很低的大树为依托。   就那么站在小树林里,静静地等着狼群的到来。   自己身后,有两人合抱粗的大树遮挡后路,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自己被野狼偷袭掏肛了。   而且,这棵树的开衩很低。   要是遇到紧急情况之时,自己只需要一个纵越,就能迅速攀爬到树上。   然后再往其它树枝分杈上攀爬。   野狼爬树不行。   它们顶大,也就能够跳跃到这棵树的大分衩处,野狼要想再往上爬,没有了助力的一跳,就会变得相当的困难了。   如此一来,就能给自己争取到宝贵的逃生时间。   “嗷呜——”   “嗷呜——”   最开始的那一声狼嚎,是最大的那只狼老大,它所发出来的嚎叫。   紧接着,   这两生嚎叫,是狼老二和老三同时发出来的。   在狼群之中,野狼地位的高低,就体现在这一声声的嚎叫之中。   狼老大不开口,其余的狼,是不敢吭声的。   看来,   这3只狼崽之间,表面上看,好像是并肩王。   但其实狼老大,已经占据了狼群中最高的位置。   它已经成功的在这群野狼之中,树立起了它自己的绝对权威。   “嗷呜——”   狼老大再度嚎叫一声,然后小树林边缘的灌木丛中,便闪现出了它的身影。   而它另外2个兄弟,也紧随其后,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那3只狼崽一见到罗旋,齐齐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尾巴摇的才叫一个欢实!   3个狼兄狼弟,猛然就朝着罗旋冲了过来!   “蹲下!”   罗旋见状,嘴里厉喝一声:“原地蹲下,不准过来!”   3只狼崽和罗旋相处的久了,已经能听懂罗旋的绝大部分命令。   “呃儿……”   狼老二和老三,嘴里发出一声撒娇的声音,然后便乖乖的蹲坐于地。   唯有狼老大,却扭头朝着身后,发出一声低沉的狼嚎。   灌木丛摇晃的厉害。   一大群野狼,跟随在这3只狼王的身后,正准备进入小树林之中。   但它们被狼老大这一声低沉的狼嚎,给吓的齐齐原地驻足。   不敢再往前行进半步!   罗旋见状,不由眉头微皱:看来这,这个狼老大,它是不愿意在其它的野狼面前,丢了它狼王的面子啊!   举起手中火铳,罗旋盯着3只狼崽发出一声呼哨。   这是在命令它们原地打滚。   “呃儿……”   罗旋身上那股戒备之情,早已经被3只狼崽感觉出来了。   只见狼老二、老三,松开支撑在地上的前爪,齐齐仰面朝天的,在地上摩擦起来。   无论是狼、还是狮子,或者是鬣狗。   一旦它们朝着别人,做出四爪朝天、露出肚皮这种姿势来的话。   那就是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这是一种向对方,表达忠诚的动作。   狼是一种很聪明、很狡猾的动物。   但出于本能,它们是不会在这些方面耍滑头的。   服就是服,肚皮朝天、旦旦外露。   不服,就是真的不服!   龇牙咧嘴,后背弓起,扑上去就开咬!   野狼绝不会和别人搞什么假装服气,玩诈降这些阴谋诡计。   现在,   狼老二、老三已经向罗旋表达了臣服之意。   但狼老大,此时却又扭头朝着灌木丛,喉咙发出了一连串的低沉咆哮声。   “哗啦啦——”   随这狼老大的咆哮声响起,灌木丛中,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眨眼之间,   30多匹潜伏在灌木丛里的野狼,便在狼老大的命令下,全部扭头往回跑。   等到野狼群走远。   狼老大,这才学着它的那两个兄弟,开始蹲下身躯,准备向罗旋表达臣服之意。   正在此时……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站在房顶上的姬续远,已经悍然朝着狼老大,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巨大的枪声回荡在群山、峡谷之间……   而狼老大那颗硕大的头颅,已经被53式骑步枪,所发射出来的7.62口径子弹,挟带着的巨大动能。   给当场击的粉碎!   “呃儿啷……啷……”   只听狼老大嘴里,发出一声残缺不全的惨叫,然后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狼眼,便缓缓倒了下去……   “呃儿……”   狼老二和老三,骤然听见枪响,吓得“呲溜”一声,爬起来就跑!   等到这两只狼,跑出去有十几步远之后。   它们似乎又反应过来了点什么,只见两只狼放缓脚步,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抽搐的狼老大的尸身……   “呃儿……”   “呃儿……呃儿……”   狼老二和老三,嘴里发出阵阵呜咽,然后齐齐降低它们的身躯,四肢弯曲。   蔫头耷脑的、以一种爬行的姿势,尾巴猛摇,缓缓朝着罗旋靠近。   这种姿势,   是狼群出去捕猎之时,试图潜伏着、缓缓向猎物靠近的标准捕猎姿势。   但野狼如果真要是去捕猎,这个时候,它们嘴里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   更加不会摇动自己的尾巴。   现在,   狼崽在自己面前,做出了这个姿态,而且它们的嘴里,还发出这种满是委屈的声音。   这就说明。   眼前这2只狼崽,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而且还惹的自家主人,真的生气了。   因此,它们才会这样爬过来,乖乖的接受主人的惩罚。   往往在这个时候,无论罗旋给予它们什么样的惩处,这2只狼崽,都不会作出任何反抗行为。   它们顶大,也就是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呜咽之声。   以表达它们的求饶之意。   罗旋收起火铳,然后走了上去。   伸手摸摸2只狼崽的脑袋,挠挠它们后脖颈上的狼毛。   2只狼崽见状,赶紧咧嘴摆出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然后一侧身,便在地上打起滚来……   罗旋从怀里,掏出一只用芭蕉叶包着的烧鸡,顺手丢给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   “呃儿啷……”一声!   2只狼崽迅速爬起来,对着那只烧鸡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好久没吃到过熟食了!   这2只小狼崽在幼年期,基本上都是吃的煮熟的食物长大。   如今,   它们骤然回归野外,天天可就真只能茹毛饮血了!   但2只狼崽的记忆当中,它们对空间里的熟食,还是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怀念之情的。   烤烧鸡的味道,那是连毛带皮、血淋淋的野鸡,所能够比得了的?   这2只小狼崽,忙着在那里争抢烧鸡。   罗旋丢下它们,独自转身回到了小院。   前来替罗旋开门的叶晚,手里紧紧握着一支箭竹扎成的大扫把。   此时她见到罗旋平安归来,叶晚看向罗旋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敬之情……   “你握着扫把干啥?我不是给了你一只火火铳吗,你把它当烧火棍用啊?”   罗旋拍拍叶晚的肩膀,“去做晚饭吧。伯母和姬老先生,还等着开饭呢。”   “哦,我这就去。”   叶晚仔细关好院门,还犹自不放心。   又趴到院门的缝隙上,朝着外面仔细看了两眼。   见那2只狼崽已经吃完了烧鸡,还蹲在树林里,恋恋不舍地朝着院子里看。   叶晚这才放下心来,拍拍胸脯、吐着舌头道:“它们真是和家里养的狗,没啥区别呢!”   “没啥区别?”   姬续远站在房顶上,将步枪一把抛给罗旋。   随后他一个鹞子翻身,便轻盈的翻下了房顶,拍拍手笑道:“你要是离开了这道栅栏,到深山老林里面去试试?   你就会知道它们的厉害了。   狼群出动,熊瞎子、老虎都得退避三舍。”   “3,3什么?是不是30里?”   叶晚娇笑道:“这么厉害呀,看见狼群来了,居然连大老虎,都得逃到30里远?”   罗旋轻轻一推叶晚,“做饭去吧!以后啊,你好好跟着姬老先生、跟着陈伯母学点东西。   至此,能不能改变你今后的命运,就看这一阵你学的怎么样了。”   像叶晚、卜小雨她们的底子都不错。   只不过是没有一个良好的环境,让她们接受到系统的教育罢了。   等到叶晚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姬续远开口道:“你不会怨我,刚才开的一枪吧?”   罗旋摇摇头:“当然不会。要是你不开枪,我都想朝着那只忤逆的家伙,来上一枪呢!   只可惜,我手头上那是火铳,用来吓唬吓唬狼群还行。可要想掀翻它的天灵盖,那可真是力有不逮了。”   姬续远笑道:“先前,你是不是准备只把这一只烧鸡,只赏给狼老大。   好挑起3只头狼之间的矛盾?   然后你再回到院子里来,一枪击毙那只狼王?”   “不错。”   罗旋点点头,“对于这只当上了狼王、便唤醒了它的自我意识的家伙,是万万留它不得的!   今日它敢进一寸,明日就敢对着我进一尺。   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它敢对着我亮出獠牙。”   “我要的,是一只对我绝对忠诚的狗,而不是要培养一只大杀四方的狼王。”   罗旋道:“无论它的本事有多大,只要敢不听我的招呼,于我来说,那便是有害无益。这种东西,留它何用?”   姬续远含笑颔首:“是啊!就像以前,我身边那位、从小就跟随着我的姬钢。”   “我出钱,给他配上了老婆。也把我家院子里的3间,上好的厢房,白送给他两口子居住。”   姬续远道:“现在进入新社会了。我还给姬钢在县供销社里,安排了一份体面的职务。”   “可结果如何呢?”   “虽说他表面上,对我还是表现的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的。可从他背地里的一些小动作、和他转身之后扭曲的脸上。   我能感觉的出来,这个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姬钢,迟早有一天,他会对我进行疯狂的反扑。”   姬续远叹口气:“因此,察觉到这个苗头的我,这才下定决心,将县城里的别墅,全部捐给了县府。”   “这才搬到乡下来投奔你。我就想图个清静。”   “免得让姬钢一看到我,心里就产出一股深深的自卑。”   “自卑到极处,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呐!”   姬续远苦笑道:“翻身了身、急于挣表现的家伙,往往最为可怕。身边最亲近、最熟悉的人,他发动的猛然一击,往往最为致命。”   今夜,姬续远出手帮自己击毙了狼老大。   罗旋并不担心,剩下的那2只狼崽,会在狼群中失去它们的地位。   野狼群里,实力为王。   如果那2只狼崽子,被别的野狼夺走了它们的狼王之位。   2打1都干不过?   那就只能说活该!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有七分熟了   当夜,   姬续远竟然厚着脸皮,说什么都得和他的新欢住在一起。   还振振有词的美其名曰:有姬晓霞吵闹,他担心陈晓端的母亲睡不着。   姬续远住在那边,半夜也好起来帮帮忙……   罗旋没吭声。   人家两个成年人的事情,双方心甘情愿,调羹和稀饭。   最美不过夕阳红,陈晓端母亲和姬续远,各自抛荒了大半辈子,也该春耕一下下了。   自己没必要去掺和。   至于姬续远说他,半夜会爬起来帮忙。   有啥忙好帮的?   那个叫做姬小霞的女婴,她又没乃喝,倒是姬续远这家伙……哼!   这座小木屋,拢共就两间卧室。   姬续远他们占了一间。   那另一间卧室,罗旋就只好找来几块木板,临时又搭了一个床铺,自己好和叶晚各睡一床。   躺在床上,   罗旋以手作枕,呆呆的望着漆黑的屋顶,正在胡思乱想。   现在,   自己的空间里面的红薯,和玉米、还有稻谷,又收获了一轮。   刚刚新种下去的玉米苗、秧苗,如今才一尺来高。   至于其他的,像什么蘑菇之类的,也用不着自己去操心。   餐饮服务社里的生意,如今也非常的差。   顾胖子的对蘑菇、鳝鱼这些东西的需求,已经比以前小了很多了。   偶尔遇到有县里面的领导,需要私下里向他购买蘑菇的时候。   往往需要过好几天,   自己接到了消息,才会采摘一点蘑菇出来,让邱小刚给他送过去。   现在,现金对于自己来说,其实已经意义不大。   3000块钱和10000元都一样:没地方花。   现在的自己,可以挺直了腰板儿真心实意的说一声:咱,是真的不爱钱……   所以,现在罗旋对于出售空间里的那些东西,都抱着一种佛系态度。   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赚钱的急切心态了。   现在空间里的王八,多的已经起堆堆。   陈晓端母亲的身体,已经改善了很多,她对于王八血这些需求量,也很小。   好在除了那只百年老鳖之外,其它的甲鱼,都被自己扔在水缸里养着。   除了偶尔需要挖点蚯蚓,去喂喂它们之外,平时倒也不怎么费事。   空间里2大2小、一共4只山羊,一直都很让人省心。   时不时的给它们丢上一些玉米、红薯,这些山羊就不会乱蹦跶。   现在让自己稍稍感到有点棘手的,是空间里面那2头大野猪。   曾经的小野猪崽子。   如今1头野猪,已经长到有300来斤重了。   继续喂吧,这2个家伙既能吃、又能长。它们天天耗费的粮食,都足够顶上别人家10来天的口粮了。   粮食都是自己的。   要说也不心疼,可一看到它们一口下去,就干掉了社员家一天的口粮。   两口下去,便吃掉了人家两天的救命粮食。   每每看到这一幕,自己心中,总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但要说,将这2头野猪杀掉吃肉吧,姬续远和陈晓端的母亲,他们的饭量都很小。   而且也很少吃肉。   狩猎队里那些家伙,倒是能吃。可他们平常靠着打猎,就根本就不缺肉!   他们不缺肉,卜耀明和杜仲家里,也就少不了荤腥。   所以,如果自己把这2头野猪宰掉的话,这猪肉都没法处理。   还是再等等吧!   罗旋暗想:再等到山外的形势,变更严峻一些的时候,自己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将这2头野猪拿出去,支援一下正兴6队的、那些值得自己帮助的父老乡亲们。   目前,他们的日子还能熬。   做好人好事,也得讲究一个时机,锦上添花,哪比得上雪中送炭来的有效果?   “我冷。”   正在罗旋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被子一动。   叶晚轻盈得像一只狸猫,一下子就钻进了被窝。   罗旋暗自叹息一声:现在自己要是开口把她赶开,恐怕会让叶晚,羞愧的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没办法。   挤着睡就挤着睡吧!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   只要自己心怀秉正,克己复礼……   唉,   其实说这些,罗旋自己都不相信……   好在自己这副躯体,如今只能算7分熟,远远不到肆意妄为的时节。   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忍忍,也就过去了。   忍一忍,倒是没问题。   就是有点太煎熬人……   黑暗之中。   罗旋从被窝里伸出自己的双手,举得高高的,心里不由暗自感慨几声:你们跟着我,确实太受苦了,没有好好再休息一天。   而且。   我也没有纵容你们,从来没给过你们一次装逼的机会。   再熬熬,再忍忍吧!或许到了明年,每个月我都会给你们几次装逼的机会了。   现在家里,我兄弟的身子骨还太弱,还不到它出力的时候……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罗旋这才沉沉的睡去。   翌日一大早。   罗旋在凌晨5点左右,就一如既往的起了床,开始例行练习功法。   “这么早?”   刚开始练习了一会儿吐纳之术,姬续远也身着一袭薄长袄,来到了小院之中。   罗旋缓缓睁眼,旋即一招“蛟龙出水”,直取姬续远的胸口!   “好家伙!”   姬续远侧身一闪,嘴里低喝一声:“竟然来骗、来偷袭我这老人家?看我今日,如何教训你这小子!”   腾挪闪跃,拳来腿踢。   一时间,   在微微晨曦之中,小院里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时而交织纠缠、时而翻滚瞬移。   肘击、顶膝、双并肘。   踢臀、献莲、高提掩。   掏肛、挖眼睛、仙人摘桃……   罗旋什么戳眼怪招、臀撞歪招频出,招招相生。   不论投摔、跌扑、反关节,全无禁忌!   直打的姬续远越来越心惊:“小子,你哪去学来的这些邪门招式?娘的,这就不是我道家的外门功法!”   “你管我这是什么拳法?能够把你打趴下,就是好拳法!”   罗旋是越打越来劲,姬续远则是越挡越肉疼:“停停停!人老了,不以力为能。你这小子,昨夜憋了一肚子邪火。现如今,倒是打算拿老夫来撒气不成?”   见姬续远点破,罗旋也就不好意思继续拿对方,发泄自己无处安放的精力了。   “你这是什么拳法?”   姬续远一边拿毛巾擦汗,一边问:“怎么一出手,全是往要害处招呼?”   罗旋道:“这是泰拳,不讲究路数,只追求杀伤毙敌效果。”   “邪门歪道!”   姬续远冷哼一声:“我等道家功法,讲究一个道法自然、静者得之;修道养德,内功外行。   你小子放着我堂堂华夏,如此高妙的功夫,不去好好修炼,却偏要学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罗旋道:“我也知道姬老爷子,您说的道理都对。但我修习传统功法,若想初窥武学殿堂门径,将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   要是等到以后,我能真正静下心来之时,再慢慢潜心参悟道家内外功法,或许才能幡然醒悟,或能事半功倍。”   “欲速则不达。”   姬续远叹口气:“刚才你使用的这种拳法,狠厉到是至阴至狠。   只可惜,一来有损武德。   二来呢,此等只能算作搏击之术,难登大雅。   外功外用,未免停留于表面。根基不牢,终究后继乏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至于练习的久了,终将会损伤你自己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不可不慎呐。”   对这件事情。   罗旋知道姬续远说的有道理。   但目前自己所处的处境,与他完全不同:姬续远想要的是夯实基础,追求长远;讲究一个天人合一、修身养性。   自己追求的,却是急功近利、立竿见影。   这两种理念,没有孰是孰非。   只要最适合自己当前的处境、只要能够替自己解决目前的问题,它就是一个适合自己的法子。   练完功。   罗旋提着一把短火铳,肩膀上跨上步枪,便独自出门而去。   自己身上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哪怕出门去,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罗旋也不愿意留在小木屋里,和他们朝夕相处。   距离会不会产生美?   这个罗旋并不确定。   但如果,自己总是和他们保持距离、让谁也摸不清自己的行踪的话。   这样一来,可以方便自己办一些无法见光的事。   这倒是真的。   今年是一个罕见的暖冬,但在深山老林里,清晨还是有点寒意的。   在距离小木屋不远的、一处背风向阳的山坡上,那里有以前狩猎队,和自己开垦出来的荒地。   地皮倒是不大,也就4,5亩左右。   现在,这几块总共才4,5亩、而且是零零碎碎的,分布在山坡上的荒地。   里面种植的玉米苗,和油菜秧,已经有一扎多高了。   以前,自己虽说有点缺植物油,但猪油什么的,还是很充裕的。   当时自己嫌榨油太麻烦、太耗力,所以一直就没有种植油菜籽。   好在现在,自己身边多了一帮子狩猎队的小伙子,壮劳力自然是不缺了。   所以,   现在自己才敢尝试着种植上2亩油菜,以后也好榨点菜籽油,来改善一下生活。   山地贫瘠,   按照这个时期,一般生产队里,最低等的山地产量来估计。   像这种新开垦出来的荒坡地,一年的亩产量,也就130——150多斤。   若是按照目前那些生产队,落后的耕种技术算下来的话。   除掉种子,满打满算,也就能够收回来100来斤粮食。   而且,   这还是得风调雨顺的情况下。   若是遇到天干水涝的话,能够把撒下去的种子本钱,给收回来,都算不错了。   至于说人工?   在农村里搞种植、养殖业,谁还敢算人工成本?   不算不知道,一算绝对能够吓人吓一跳:不但挣不了钱,还得赔上几个进去!   可想而知。   在这个时期,广大农村的生产队,要想做到五谷丰登、粮食满仓,是何等的不容易!   等到罗旋,好不容易爬到山坡上。   却听见荒坡地附近的小树林里,传出一阵阵的野猪凄厉的叫声!   伴随着野猪的嘶吼,还有从狼群们喉咙里,发出来的那种低沉咆哮声!   罗旋心中陡然一惊!   按理说,   现在已经开春,满山都是各种野花野菜、春笋野果。   野猪在这个时节,其实并不怎么缺乏食物来源。   那它们应该不会,对地里的玉米苗、油菜秧感兴趣啊?   那这里的野猪,跑到荒地里来干啥??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新狼王借猪杀狼   拉开枪栓,再次将步枪挎到肩膀上。   罗旋打开火铳的撞针,然后弓腰提着火铳,这才小心翼翼的朝着坡地,那块相对来说、要开阔一点点的小坝子里摸过去。   “哄,哄哄——”   一阵阵低沉,而喷怒的野猪咆哮声传来,震的四周的地皮、空气,连同树叶。   似乎都在这嘶吼声中,瑟瑟发抖。   透过坡地周遭小树林的间隙,罗旋赫然看见,一头獠牙足足有一尺多长的母野猪,背靠着一块巨石。   正在那里拼死挣扎,全力抵御着狼群的围攻!   而狼老二和老三在前,20多匹野狼在后,已经将野猪紧紧包围。   慑于那头大野猪的强大攻击力。野狼们这一只向前扑一下、它冲上去挑衅一下。   它们这是正在佯攻,试图以此来消耗那头野猪的体力……   按道理说,差不多有300来斤的野猪,狼群在通常情况下,是拿他毫无办法的。   能够长到这种个头的野猪,浑身上下,已经算得上皮粗肉厚、刀劈斧凿不进。   一猪二熊三老虎。   一头已经成年、体型雄壮的野猪,它要是发起飙来了,老虎都得退避三舍。   这倒不一定是老虎,真就干不过野猪。   而是在野外,所有的野兽在捕猎的时候,都会遵循一个原则:首先,要确保自己不受伤的前提下,才会去猎杀对方。   要不然,   野兽总是这么莽的话,迟早会因为一次捕猎的失误而身受重伤,导致自己最终被活活饿死。   除非是在食物极其匮乏的情况下,大型猛兽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和猎物来一个殊死一搏。   眼前,正在和狼群对峙的这头野猪,体重就算没有300斤,它最少也有280。   若是这只野猪想要逃走的话,狼群也只能对着它干瞪眼。   等到罗旋再定睛一看。   这才看清楚了:原来在巨石的小凹陷处,还蜷缩着好几只野猪幼崽。   这些幼崽。因为察觉到了危险的来历。来临。所以全部都紧紧的。缩成了一团。死死贴着巨石的凹陷部位。怎么也不肯出来。   凭借着自己目前过人的目力,罗旋也无法看的清楚,那一堆野猪幼崽的数量。   这主要是因为,一个是距离的远,而野猪幼崽又紧紧缩成一团。   二来呢,野猪幼崽在小的时候,身上是斑斑点点、带有花纹的。   有点类似于梅花鹿。   当它们蜷缩成一块儿的时候,让人根本就没法分的清,它们到底有几头?   野猪产仔,是根据季节、有计划的生育。   一般来说,   到了开春,就是大量的小野猪崽出生之时。   因为在这个时候,相对来说,野外的食物要更加充裕一些。   这样一来,就有助于提高小野猪仔们的成活率。   直到现在,罗旋才明白过来:这头大母野猪,它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   所以宁愿放弃逃生的机会,也要舍命和狼群一搏。   野猪之中,脾气最为暴躁、战斗力最为强悍的,是大公猪。   但是这些大公猪,通常情况下只管播种,然后便会提上裤子闪人。   至于抚育后代的事情,大公猪向来是一概不管的。   不对!大公猪连裤子都不用提。   也就只有傻乎乎的母野猪,自己凭白挨了一针,然后还要辛辛苦苦的、独自养育一窝小猪仔。   不过,这说起来也正常。   要不然,它怎么会叫傻猪呢?   “嗷呜~”   狼老二一声尖啸,旋即它身后一匹长得极为健硕的战狼,便猛地冲了上去!   对着那头母野猪,就是一通撕咬!   野猪平日里,喜欢在泥沼中打滚、特别爱在松树杆上面蹭痒痒。   久而久之,野猪身上沾染上的松香、涂抹上去的稀泥,就会越裹越厚、越糊越硬。   这一匹被狼老二派出去,当了炮灰的战狼,扑倒野猪身上之后。   露出森森狼牙,一口便狠狠地咬在野猪的脖颈之上!   “哄哄……哄!”   野猪双眼红赤,狂暴的用前蹄刨着地皮,猛然甩动脑袋,一下子就将身上的野狼给摔了下来!   獠牙一拱……   “呃儿啷啷……”   野狼嘴里发出一声惨嚎,一条右后腿,顿时便被野猪的獠牙,当场刺了个对穿!   “哄哄……”   野猪已经彻底被狼群激怒,一朝得势,那肯轻饶此狼?   只见野猪上蹦下跳,四蹄乱蹬乱踩。   那匹可怜的野狼,顷刻之间,浑身骨头便被野猪给松了筋,瘫软在地!   “哄,哄……”   野猪鼻孔里哼唧有声,低头将长长的獠牙,狠狠地朝着那匹野狼一戳……   鲜血淋漓,狼心连同肠肠肚肚从野狼肚皮上的巨大伤口处,喷涌而出!   “嗷呜~”   狼老二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嘶,又一匹身形健硕的野狼,自狼群里蹿出!   直扑那头,正在对着死去的那匹野狼,又撕又咬的母野猪!   别以为野猪只会拱。   这家伙要是咬起人来,它的那恐怖的咬合力,比起野狼只大不小!   “呃儿啷啷……”   不出所料,   这第二匹被狼老二派出去、与野猪正面厮杀的野狼。   与对方交手,还不到两个回合,下场便和它先前那只同伴一样:顷刻之间,就被狂暴不已的野猪,给开膛破肚!   直到第二匹野狼,也被野猪蹂躏的不成个样子之后。   狼老二、老三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这才暂时放弃了强攻。   转为带领着其余的野狼,继续袭扰,以消耗母野猪的体力。   躲在小树林里,看了半天热闹的罗旋,见到眼前这动物界里,充满着残忍和阴谋诡计的一幕幕。   心中不禁黯然喟叹:这狼老二和狼老三,可真是狗啊!   竟然还学会了“借猪杀狼”这种损招……   刚才,   被它们派出去的这2匹公狼,明显是狼群之中,体型最为健硕、行动最为敏捷的狼主力。   同时,也是对它们的狼王之位,威胁最大的年轻公狼。   按照道理来说。   春暖花开之时,正是各种野生动物,大量繁殖幼崽之际。   此时的狼群,并不缺乏食物。   在这种情况下,狼群之中的努力方向,就会从全力捕猎、以解决族群的生存危机。   转为内部的权力之争。   一般来说,狼群之中对于首领大位的争执,都是当面锣、对面鼓的硬干。   那些有实力的野狼,会直接对着狼王发出挑战。   而为了捍卫自己的宝座,狼王也会与对方,进行一场非常公平的、一对一的较量。   以前老大郎三兄弟,以一种以一种极为不光彩的、三打一的方式,夺得了这个狼群的统治地位。   现如今,   狼老大已经被一枪干翻。   顺势继承了狼王之位的狼老二、和老三,它们如今的实力,显然大不如前。   为了维护它们的统治地位,这才开始对其它的野狼,玩起了阴谋诡计。   狼群里其他的野狼,都是些脑子缺弦儿的货。   哪能玩得过狼老二、和老三两兄弟这些阴损招式?   嘶~   罗旋是越看越心惊:现在的狼都变得这么聪明了吗?   它娘的!   这是跟谁学的?   感觉似乎有一点点熟悉的样子……嘶,它们到底像谁嘞?   “哄……哄……”   接连杀死2匹野狼的母野猪,这个时候正是它的怒气值,达到最为巅峰之际。   它扭头看看身后,蜷缩成一堆肉团的野猪崽。   母野猪此时,也知道自己不能逃:要不然的话,去年冬天挨的那一针,可就白挨了……   二尺多长呢!   “嘶——”   突然,   野猪嘴里,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长嘶!   这是母野猪,打算要和狼群拼命的节奏!   因为母野猪知道自己不能逃,但要是,继续这样和这些野狼对峙的话,时间并不在它的那一边。   都说笨猪笨猪。   但野猪其实,并不是真傻。   只见此时的母野猪,它后背上的鬃毛根根乍起!   前蹄狠狠的刨着地上的泥土。   这是它在酝酿怒气,积蓄爆发力的前兆!   正在狼群倒退着、准备避其锋芒之际……   “砰!”   一声枪响!!   “噗——”   野猪眼眶碎裂,一只眼珠耷拉下来……   野猪刚才蓄势待发,正是它那颗硕大的脑袋,一动不动之时。   罗旋瞅准时机,便毫不犹豫的抠下了扳机!   也该自己亮亮相了。   如若不然,罗旋只怕狼老二老三它们会忘了:这一片儿,究竟是谁的地盘?!   随着枪声响起,狼群顿时四散而逃!   只见它们纷纷连滚带爬的,狼狈钻入山坡周围的灌木丛中。   也顾不上灌木林里荆棘遍布,刺槐、菟丝子丛生了。   狼老二、狼老三,   也是被这一声突如其来巨响,给吓得狼奔兔脱,一下子就翻滚着逃进了杂草之中!   只不过,   这两个家伙,与其他的野狼不一样:狼老二和狼老三,枪声对于它们来说,其实并不怎么陌生。   等到狼老二回过神来,便潜伏在草丛中,偷偷的透过杂草之间的罅隙,悄悄往外张望……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那头先前中弹,但依旧还能原地翻滚、蹦跶抽搐的母野猪脑袋上,又精准的挨了一发子弹!   接连两发7.62子弹上头,任是母野猪的生命力再是顽强,此时也遭不住连续两道这种贯穿伤。   只剩下口吐血沫、四蹄抽搐的份了……   提着枪口还在冒烟的步枪,罗旋从小树林里钻了出来。   一声呼哨!   心惊胆颤,潜伏在草丛之中的狼老二,狼老三,一听见罗旋这一声熟悉的呼哨。   耳尖闪动几下,便猛地窜出草丛,四肢着地,乖乖的趴在空旷地带的泥地上。   静静等着罗旋的到来。   此时这2只狼崽,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挥斥方遒的得意劲儿。   乖巧的如同两只田园犬,眼神可怜的好似泰迪……   “嘶~”   躲在巨石底下那一窝小猪崽,似乎从弥漫在空气里、那股绝对不是野狼身上的血腥味道,察觉到了情况大大的不妙。   只听它们之中,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嘶吼。   “呲溜溜——”   一窝小野猪,顿时四散而逃!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这猪肝得生吃   罗旋上前,轻轻一踢狼老二。   然后指指,那些正在四散奔逃的小野猪崽,嘴里发出一阵阵“呃儿呃儿”的声音。   随即躺下,仰面八叉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再爬起身来,朝着狼老二摆摆手。   这意思就是:要活的。死翘翘的小野猪,不要!   狼老二、狼老三两兄弟,眼睛也不敢眨吧一下,直勾勾的看着罗旋做完这一系列怪异的动作。   然后“嗖”的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扑那些小野猪!   片刻之后。   两只狼嘴里,各叼着一只野猪,一溜烟儿的跑了回来。   然后乖乖地将小野猪,放在罗旋的脚下。   还行!   罗旋弯腰抓住两只,嘴里一边嚎叫、一边挣扎的小野猪崽,将它们举到眼前看了看。   还不错!活蹦乱跳的,身上也没伤。   旋即运起意念,闪身进了空间,将两只小猪崽,一把丢进那两头大野猪的猪圈之中。   随手在空间里,拿出一只烤熟的野鸡,罗旋出了空间。   顺手将野鸡丢在两只新狼王的脚下,以示奖励。   “嗷呜——”   “嗷呜——”   两只狼崽兴奋的嚎叫一声,三下五去二,就将那只原本就不大的野鸡,给分而食之。   狼吞虎咽,可真不是盖的!   这两只狼崽,干掉一只小小的野鸡,甚至都用不了30秒。   等到它们吃完野鸡。   伸着长长的舌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罗旋转身指了指、那些其余的的小野猪崽东躲XZ的大致地方。   “嗷呜——”   狼老二一声长鸣。   不一会儿,   灌木丛中、草丛里,便陆陆续续,传出一阵阵野狼穿行其间的细碎声响来。   “嗷呜呜……”   随着狼老二一声令下,所有的野狼齐齐现身。   满是惊惧的看了看罗旋,便分头出击,各自去野草从里、石缝罅隙之中,搜寻那些小野猪崽去了。   那些又惊又怕的小野猪仔。   没有了老母猪的保护,也不确定周围是不是安全,所以它们一时间,也不敢逃得太远。   只是各自寻找就近的石缝、或者是钻进茂密的草丛之中。   趴低身形,一动也不敢动……   不一会儿。   狼群便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搜寻出来了好几只小野猪崽,各自叼在嘴里,却不敢靠近持枪的罗旋。   最终还是狼老二、老三兄弟俩,跑到那些叼着猎物的野狼跟前,把小野猪崽,一只一只一只的给罗旋叼了过来。   这一次捕获到的小野猪仔,一共有五只。   但只可惜,其中有两只的脖子上,已经被狼牙给咬了几个血洞。   奄奄一息的,眼看着活不成了。   罗旋先将那三只、健康状况良好的小野猪仔,统统放到空间里面去。   然后。   用那两只半死不活的小野猪仔,举起其中一只的蹄子,去踩了一颗玉米苗。   “彭——”   小猪蹄刚刚将玉米苗给踩歪,罗旋就举起了头小野猪,一下子将它远远的丢到了草丛之中。   吓的狼老二、和狼老三,当场就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而其它围在远处观望的野狼群,更是吓得,一下子就钻进了草丛之中。   演示完,乱踩玉米苗的后果是什么样子的之后。   罗旋又用另外一只野猪崽的鼻子,去拱玉米地。   然后,随手就将这只“乱拱玉米地”的“罪魁祸首”,丢给狼老二它们,由它们两兄弟来实施惩戒。   这下子,   狼老二和狼老三便明白过来了:只要有野猪,来破坏玉米地的话,它们就必须要将那些、来祸祸庄稼的的野猪。   统统给干掉才行!   咬死闯祸的小野猪,狼老二它们,便两眼放光的,死死盯着躺在巨石旁那头大野猪。   其实,   狼群之中,其他的野狼们也没跑远。   它们多半都躲在灌木丛中、草丛里,各自在朝着这边偷偷的窥探动静。   狼王不走,野狼们自然不敢擅自离开。   罗旋一指那头大野猪,示意它们,可以过去尽情的享用美食。   “嗷呜——”   狼老二一声欢呼,带着狼老三欢天喜地就扑了过去!   等到狼群们竞相跑去瓜分大野猪之时,罗旋缓缓蹲下身去,仔细查看地里玉米苗的长势。   就目前来看。   这些玉米苗和油菜秧,长得还可以,植株粗壮、根系发达。   可能是因为神奇的空间,导致了这些种子,都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变异。   这就使得原本气温,比起山外要低一些的这些地里面,玉米苗竟然有很强的抗寒性,和很高的土壤适应性。   有人会说,玉米的亩产量,本来就很高。   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认知。   后世玉米产量确实很高,但是那是建立在不断的品种改良、和施以大量的化肥的基础上的。   而在这个时期。   绝大多数生产队,每年使用的种子,都是社员们趴在粮食堆上,一粒一粒精选出来的。   这种自己留下的种子,它一代一代的、会不停的衰减。   这会造成玉米、稻谷种子,它的抗病性和适应性,都会不断的下降。   而且在这个时期,我国的化工工业还很落后,哪有那么多化肥给大伙儿用?   偶尔,   供销社组织回来了一点氨水,都能让所有的生产队社员们,兴奋的彻夜难眠!   轮到该自己去供销社,领取氨水的时候,哪一个生产队都是全体社员,齐齐出动。   纷纷挑着尿桶、粪桶,不惜走上几十里路,赶到公社里去挑氨水。   估计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氨水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就相当于是尿液,但是它的气味儿,可要比人尿,咬冲上数十倍!   哪一个社员挑氨水回来,都免不了被氨水刺激的眼泪婆娑、浑身刺痛……   由于严重缺乏化肥。   供销社甚至在有一段时期,还让各个生产队的代销店,代为收购人尿。   没错!   就是收购人尿,拿到化工厂里去生产尿素……   可以想象一下:执行这项收购任务的那些代销店,平常那店里面,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几十个木桶一字排开,里面全是黄澄澄、粘稠稠的尿液。   那滋味儿……   想想都觉得酸爽。   但从另一个角度去想,就可以理解那段时期,化肥稀缺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呜……”   罗旋刚刚将一颗、被自己拔起来看了一下,它的根系发育情况的玉米苗,给重新栽植回地里。   就听见耳边传来狼老二,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一阵阵的低声咆哮!   这种声音,   预示着它的心情很不爽!   甚至是它即将要对某一个对象,发动袭击的预兆。   罗旋赶紧抬头,却赫然发现狼老二,叼着一副血淋淋的猪肝、连带一些猪肺。   正站在距离自己,两丈开外的地方,以一种极其凶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   罗旋心中一惊!   这个狼老二,在自己的连番收拾之下,是不可能对自己不恭的。   但如今。   它却用这种凶狠的眼光瞪着自己,其中必然是有缘故的!   心念电转之下,罗旋立马就明白过来:玉米苗!   自己刚才动了玉米苗。   “啪啪啪——”   一阵乱响!   罗旋赶紧左手打右手、右手抽左手!   自己抽了自己几十巴掌之后,   罗旋指一指那棵已经被自己,移植回去了的玉米苗。   狼老二偏头看了看。   喉咙里这才不再发出,那一阵阵可怖的、低沉咆哮……   麻鸭!   看来,遇到一只这么尽职尽责的狼王,以后连自己,都不能随意破坏庄稼了。   要不然的话……   狼老二收起怒气,嘴里叼着那些血淋淋、脏兮兮的野猪内脏,小心翼翼的靠近罗旋。   等到它走到一米开外,狼老二将内脏缓缓放在地上,便慢慢后腿,直至退回到三丈开外,这才蹲坐在地。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   至于其他的野狼们,则三三两两的、散布在那块巨石周围。   守着那一具巨大的野猪尸体,却并不进食。   它们也和狼老二一样,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   狼吞虎咽。   这是指野狼吃东西,它们的进食速度很快。   但在狼群之间,等级森严。   不同地位的狼,它们的进食次序,是不一样的。   因此,   即便是面对着美味的野猪肉,这些野狼们在狼王没有进食之前,他们是不敢私自吃上一口的。   在狼群之中,   地位最低的小狼们,甚至连靠近那只野猪的资格都没有。   狼王看着自己、野狼们,也那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看来,   自己不先进食的话,这群野狼们,是万万不会开口、去啃食那头野猪的。   望着地上血淋淋、脏兮兮的猪猪肝、猪肺。   罗旋一时间,竟然哭笑不得!   哎!   命苦啊!   现在自己已经相当于,是这群野狼里面的的“太上皇”了。   狼老二作为一代新狼王,它为了表示对自己的尊敬之意,将它认为是猪身上最好的猪肝、和猪肺。   亲自给自己送了过来。   这下子,自己到底是不吃呢?   还是不吃呢?   如果自己要是不吃的话,就会给群狼造成疑惑,会破坏狼群里的等级秩序。   记得在后世有一个猛人,他和野狼们同吃同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每当狼群捕获到猎物之后,首先他就会去割下猎物的心脏。   然后捧在手里,假装咬上几口。   唯有这样做了之后,其他的野狼们,才敢放心大胆的开始进食。   望着那一堆猪内脏,罗旋强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缓缓走上前去。   欲戴其冠,必受其重。   这种事情,估计和狼群们,是讲不成道理的。   那就只能随遇而安了。   罗旋弯腰捡起一颗猪肝,用匕首割下来其中一小块。   然后捧在手心,忍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   把猪肝送到嘴边……   见状,狼老二神情一松。   径直转身,前去优先享用、它作为新狼王的特权去了…… 第三百三十章 好看的癞蛤蟆   地里有了优良的种子,和精细的管理。   这只是获得丰收的前提条件,但并不是绝对性因素。   所以,   这一片荒坡地里,到时候究竟能收获多少粮食?   目前谁也说不清楚。   或许,   到时候连住来个20天的阴雨连绵,那庄稼绝对就会得病,以至于造成这一茬庄稼绝收。   或者是,来一场突如其来的蝗灾。   那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束手无策的。   三年困难时期。   有记录的各种自然灾害,好像此起彼伏,但又语焉不详。   因此,   即便是仗着有一点先知先觉优势的自己,也并不能确定:究竟在荣威县地界上,到底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天灾?   查看完玉米和油菜的长势,罗旋提着步枪,便离开了荒坡地。   野狼群还在那里,忙着撕咬野猪肉,自己留在这里,实在是没劲。   罗旋背着步枪,手里提着火铳,一路穿行在这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   自从小木屋修建好之后。   其实自己和狩猎队,以前巡查的范围,从来没有离开过小木屋周围、方圆五里之内。   这一次,   左右闲来无事,罗旋准备走得远一些,出去到处看看。   现在山外,糟心事太多了,罗旋并不太想出山去晃哒。   万一,   自己天天遇到像叶晚、像那个小婴儿那样的事情,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总不能走一路,收一路吧?   那样一来的话,估计这深山里,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了。   闹了半天,自己最终注定是在替别人做嫁衣,那还图个毛线!   走过一个又一个山谷,翻过一道又一道沟壑坡坎。   直到快要临近正午的时候,罗旋这才来至一个林荫蔽日、但整个山谷里,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刺鼻气味的地方。   罗旋用开山刀,一路劈开挡路的荆棘、藤蔓。   艰难穿出森林遮蔽的林间小道,眼前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一个,隐藏在高大杂木树林之中的一处坡地。   这片坡地,背靠一座高高的大山。   看样子,   这一片斜坡,应该是这一座山脉的延续,背风向阳,地理位置倒真还不错!   至少,   比起狩猎队去开垦出来的那些荒坡,这个山坡不但面积更大,而且地块儿也更为整齐。   不像狩猎队去开垦出来的那些坡地:这里两分大,那里三分宽。   其间,   还有不少嶙峋怪石掺杂,使得整块儿地零零碎碎的,根本就没法让人大展手脚的去耕种。   只见此处,方圆大约有一平方公里的范围。   举目望去,荒坡进对面的大树,现在也就只能看见一些树冠。   足见这一片荒坡的面积,着实不小!   巴蜀自古多山。   像眼前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的、这么大规模的荒坡地,其实在整个巴蜀省非常的多、非常的普遍。   只不过,要想将它们开垦出来、变成肥沃的庄稼地,那至少也需要养上三年。   一般的农村人家,哪有那个实力?   三年不怎么收获庄稼。   就这么一直光投入、不产出?   恐怕整个巴蜀省,以前的地主里面,也就那个大名鼎鼎的L文彩,唯有他才有那个实力。   因为人家,压根儿就不是靠土地里的产出,从而成为富霸一方的人物。   那家伙,他是仗着家里面有枪杆子,靠着收税、贩盐赚钱。   罗旋陡然看见、这么平整的一大块儿荒地,心中是又惊又喜!   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疑惑:   这一片荒坡里面,气味特别的难闻!   那感觉,   就如同以前,自己还住在罗铁柱家里的时候,那个尿桶放在自己的头顶一般。   要是遇到罗小新他们,去撒上一泡尿。   从尿桶里面泛起来的、那股刺激的人头昏脑涨、直扑脑门儿的氨水气味。   不仅如此。   在这一片荒坡地里,竟然连一棵杂草都没有!   只是稀稀拉拉的、散布着一些枯死的大树干,在那里摇摇欲坠。   这一大片荒坡地里,不长杂草、不长灌木。   而且所有的树木,统统都全部枯死。   竟然无一例外!   这就不由的,让人感觉到很奇怪了……   罗旋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不由暗自皱眉:哪怕就是堆积废弃铁矿渣的地方,时间长了,其间也能钻出来几颗杂草啊!   小心翼翼的,罗旋再往前行进一段距离。   罗旋弯下腰,忍着那股刺鼻的气味,从地上挖起一点点泥土来仔细观察。   只见手中的这块儿泥土,与别的地方的任何一种土壤,都不太一样。   这块泥土里面,有黑有白、有红有灰,算得上是五彩斑斓、各种颜色汇集了。   放到鼻孔下一闻。   一股熏得人脑瓜子疼的气味儿,直扑脑门儿……   “鸟粪!”   罗旋心中闪过一丝灵光:“顶级肥料啊!”   这里竟然聚集了,如此之多的鸟粪,其实也可以理解。   在旧社会的时候,荣威县境内,曾经爆发过几次蝗灾。   也有好几批,知鸟幼虫大爆发风潮。   自然界里食物充沛,鸟儿们的繁殖力就会,相应地得到大幅的提升。   据说,   当时荣威县里的蝗虫、和知鸟幼虫,曾经引得上千公里之外的鸟群,都往此处汇集。   再加上有一段时间,到处都高炉林立,四下里都在砍伐树木、到处冒烟儿。   山外的那些鸟儿,一是为了躲避袭扰。   二来,是因为它们在山外的栖息地,受到了大规模的破坏。   这就使得数量庞大的鸟儿们,纷纷往深山老林里面迁徙。   到后来,因为有一次声势浩大的打鸟行动。   所以被吓的四散而逃的鸟类们,便大量的汇聚到了这处深山老林之中。   而随着大量鸟粪的不断积累、发酵。   山坡上的植物,受不了鸟粪中那种强烈的腐蚀性,和刺鼻性气味。   各种植物纷纷枯萎。   以至于现在看起来,这个山坡上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   眼看着眼前这茫茫的一大片鸟粪,罗旋是又高兴又发愁!   高兴的是,自己在山里面种地的计划,这下子有了物质上的保证。   除了是这么多的鸟粪,得多少人力来开凿啊?   若是上报给公社的话……呸,自己就别想混了!   这里,铁定会成为一个大型的肥料矿场。   到时候,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领导齐聚一堂,这里来参观的,那里来拉货的……   那日子,简直让人没法过了!   算了,什么时间太久,只争朝夕。   罗旋可不想那样干。   宁愿细水长流慢慢的来,反正种出的粮食,最终都没有浪费、都是拿去给人吃了。   谁吃都是一样。   这些粮食,自己又不是拿去图了私利,市面上粮食的总额增加了,总归都是能造福大家伙儿的好事情一桩。   打定主意,罗旋便起身返程。   自己已经出来小半天了,上午的时候,森林里面的野兽多半不会出来活动。   但要是自己回去的太晚了的话,那将要面对的未知的危险,就会大大的增加。   等到罗旋赶回小木屋的时候,远远的却赫然看见叶晚姑娘,正坐在房顶上。   百无聊赖的,   在那里用嘴巴,吹着狗尾巴草玩儿。   “你这是三天不打、准备上房揭瓦?”   罗旋站在栅栏外,朝着叶晚笑道:“看见我回来了,还不赶紧下来开院子门?”   “呀,罗旋你回来了?”   叶晚一声欢呼,猛地从屋脊上站起身来,就要下房顶。   昨晚,   姬续远一个鹞子翻身,就下了房。   那动作!   流畅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漂亮的好似彩蝶飞舞。   只可惜,   叶晚刚刚冲到屋顶边缘,忽地想到自己没人家那本事。   于是她就只好老老实实的撅着个屁股,转身顺着梯子往下爬……   “罗旋啊,以后你去哪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叶晚摇晃着罗旋的手臂,“我呆在这里,实在是无聊,都快闷出病来了!”   罗旋歪着头问她,“不是让你平时服侍好姬老先生、陈伯母的生活。   闲暇时间,就跟着他们学习一些文化知识、学学如何待人接物吗?”   “哎,我以前很羡慕你们这些读书人。”   叶晚叹口气:“只可惜啊,姬老先生让我在沙地上练习识字。我今天整整一天,才学会了一个罗字。那个旋字啊……看斗我脑阔就打旋旋……”   “只有自强不息之人,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罗旋道:“你要想进入社会,以后得有一个好的工作,你才更容易建立起一个更好的家庭。其中的道理,你自己去琢磨吧。”   陈晓端母亲,   此时正拿着一个半成品的,婴儿小棉裤,正在那里抓紧时间缝制。   此时,   她听见罗旋在开导叶晚,也从屋檐下抬起头来,对叶晚道:“叶晚啊,罗旋刚才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你想想啊,如果一个男青年,他自身是邮电局的职工,要想找一位供销社的营业员结婚,就会很容易。   而一位生产队里的普通社员,要想娶到财政所上班的姑娘,那难度……   你自己恐怕也知道:几、乎、不、可、能!”   陈晓端母亲道:“虽说现在提倡人人平等,可地位悬殊太大的一对男女,他们即便是组合在一起,也是很难能够过的幸福的。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位拿着铁饭碗的姑娘,嫁给一个拿着铁锄去修地球的社员。   当她的同事们问:你爱人同志,他是做什么的呀?   你让这位姑娘,如何去回答?时间长了,那么他们双方,会不会出问题?”   叶晚脸一红:“姨,您说的有道理。可我一个农村姑娘,哪敢奢望以后,能够嫁给人家吃公家粮的啊。”   陈晓端母亲摇摇头:“傻闺女!若你投胎为男子,倒是一出生之时几乎就能决定你发展的天花板。   可你是一位女子,而且是一位漂亮的姑娘。   所以啊,你还有第二次机会,那就是靠你的婚姻,来改变你现在的处境。”   叶晚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就嫁给……嫁给……”   正在此时,   只听见院门外,传来陈晓端叫门的声音:“罗旋,开开门啊!”   等到罗旋打开院门,却见周老大、哑巴二人,竟然护送着陈晓端来到了此地!   “你怎么来了?”   罗旋一愣:“现在不是已经开学了吗?你的教学任务那么重,怎么跑这来了?”   刚才叶晚的话,已经被陈晓端听了个明白。   只见她冲着叶晚微微一点头,算是给他打过了招呼。   然后扭头对罗旋道,“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需要和你商量商量。   不过,刚才我听见你们,似乎正在讨论你以后的婚姻大事。”   陈晓端俏皮一笑:“这可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我哪能耽搁你呢?待会你们商量完了,我再详细和你说我的事情。”   说完,   陈晓端竟然再一次的,冲着叶晚微微一点头、咧嘴笑了笑。   然后便挺起胸脯,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直扑进她母亲在怀里:“妈,你这是在替谁缝制棉袄呀?怎么这么小……妈,你有没有想我?”   叶晚看着陈晓端那出众的气质,她身上和时髦的打扮。   不由的捻着自己的棉袄边缘,没再继续往下说……   姬续远眼见叶晚难堪。   便开口笑道:“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能吃到你嘴里的,才是属于你的。   刚才,你陈伯母说得很对:你还可以通过婚姻,去改变自己的现实处境。   而这要想达到这些目标的前提,首先你要识字。   也不指望你的文化水平,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可最基本的书写,你肯定要过关的。   要不然的话,假如你找到一份工作,你怎么才能胜任呢?   以后就算领导想提拔你、重用你,那你好歹也得给他一个理由啊!”   叶晚的脸,此时红的如同天边的火烧云。   只见她垂头,捻着衣襟小声道:“叔,您说的对。我就是地上的癞蛤蟆,不应该乱想。   今天晚上来了客人,叔、罗旋,你们在这里陪着客人说说话吧,我去给大伙儿做饭……”   说完,   叶晚一头扎进厨房之中,便再也不肯出来了。   姬续远望着她窘迫的背影,不由苦笑一声:“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地上的癞蛤蟆?有这么漂亮的癞蛤蟆?”   说着。   姬续远伸手一指周老大,“说,你见过,有这么好看的癞蛤蟆没有?”   吓得周老大赶紧摇头,“没没没,这么漂亮的癞蛤蟆,我还真没见过……”   此时,厨房里传来‘呛’的一下,那是火钳与火钩的碰撞之声。   随即叶晚羞恼的声音,也随着这声脆响传了出来:“姓周的!你到底说谁是癞蛤蟆??”   “我……我……”   周老大顿时呆立当场:我特么……!   小黄狗阿福,你格老子过来!   咱好好说说话…… 第三百三十一章 得去省城一趟   “嗳,嗳~”   两声婴儿啼哭在里屋响起。   “呀,我的小霞霞醒了,这是该给她把尿了吧?”   陈晓端母亲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轻轻推开陈晓端,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来,急急就往屋子里走。   “小霞?”   正趴在她母亲膝盖前,说着贴己话的陈晓端一头雾水:“什么小霞?”   转眼之间。   只见陈晓端的母亲,从屋子里抱出那个女婴,“咱家小霞霞就是懂事儿!醒了居然也不尿床,宁愿憋着,也舍不得打湿尿片……   老姬啊,还不赶紧去把肉粥,给小霞霞拿过来?”   “妈!”   陈晓端大惊:“您啥时候……”   还没等陈晓端问完。   她的母亲,因为忙得有点手忙脚乱的。   所以赶紧开口,打断了陈晓端的话,“就昨天……哎,老姬,那个粥要稠一些才好,小霞霞现在可能吃了呢!”   陈晓端听了,心里愈发迷茫起来:“昨天?那……妈,您还不赶紧进屋休息去?咦……不对啊,她……她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罗旋!”   陈晓端一跺脚:“看看你干的好事!”   这下子,   该轮到罗旋惊诧不已了:“关我什么事?”   “你看看她。”   陈晓端急的俏脸都白了,先是指着她母亲怀里的小女婴。   然后指指,   刚刚从厨房里,端着一碗粥出来的姬续远,急的直跺脚:你再看看他!”   她,他……踏踏板!   罗旋哼了一声,扭头冲着一直站在院子里,光顾着看热闹的周老大厉喝一声,“你愣在哪里做什么?   还不赶紧去找几块木板,动手搭建床铺?你它娘的,晚上准备睡屋顶吗?”   周老大:“我……我……”   小黄狗阿福,这一次,你说什么也得格老子的过来一趟!   哑巴别看他不吭声,其实他脑子聪明的很!   见势头并不是那么美丽。   哑巴赶紧钻到屋檐下,垫着凳子,去取晾在房檐下的木板。   是夜。   一大帮人,热热闹闹的吃完晚饭。   周老大、哑巴拾掇桌子上的碗碟,叶晚钻进厨房里忙着洗涮。   而陈晓端则和她母亲,还有姬续远、罗旋,各坐一方,正在那里谈事情。   只见陈晓端,先是从挎包里拿出三封信,将它交给罗旋。   开口道:“这里面,有一封信,应该是通知我去省里领奖的通知。另一封信,是你的领奖通知。   还有一封,是有人从江内市寄写你的私人信件。”   罗旋拆开那两封、通知自己和陈晓端二人,前去领奖的信件。   这些都是公式化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通知里面请罗旋和陈晓端,务必要在某年某月某日之前,赶到省城。   然后,   凭借这封信件里面,开具的介绍信和证明,就可以入驻省城里的某一家宾馆。   陈晓端和自己,只管白吃白住。   等到颁奖仪式结束的第二天,到时候,自己和陈晓端的食宿费用,自然有省里的相关单位,去和宾馆里结算。   而且在这两封通知书里面。   竟然还各自夹带着一张《省内通用粮票贰市斤》。   看来,   省里相关部门里面,具体负责这件事的那位工作人员,他是一位非常的细心的好同志。   这两张省内通用粮票,其实就是留给陈晓端、和自己在路上,用来吃饭只是使用的。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而重点是:在信件的末尾,还附有省委宣传部,大领导同志的亲笔批示。   在这张批示上。   领导请陈晓端同志、和罗旋同志,务必要去省城里,参加这次隆重的颁奖仪式。   罗旋看着通知书下面、那张散发着王八之气的批示条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如果没有这一张小小的条子,自己还真就,没打算去省城领奖!   就一个奖杯、一张奖状,这些东西对于别的人来说,他们恐怕会把这份荣誉,看得比他们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可对于罗旋来说,自己头上的光环,现在已经够多了……   要是再大放光芒的话,罗旋都害怕自己变成了一尊佛像。   说实话,这些奖项对于自己来,说根本没用!   发给自己一座奖杯,还没给自己一个保温杯来的实在。   一想到自己,需要跑到500多里之外的省城,去领那个什么奖,罗旋就觉得自己屁股都疼起来了!   这个时期,交通条件极其落后。   要想坐上班车去跑一趟省城,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路上,自己浑身的骨头,恐怕都能被摇散架……   但有了这张领导的批示,自己就不得不进城一趟了。   如若不然的话,这就是不给领导面子。   一旦被记到小本本上了,那以后……自己迟早要惹麻烦。   另一封信,是卢苗写给自己的。   见陈晓端伸长了脖子,一副想看、又故作矜持的模样,罗旋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为了证明自己“君子坦荡荡”,同时也暗示某人“小人常戚戚”。   罗旋拆开信件,便大声地当众朗读起来:“亲爱的罗旋哥,你好,见信如面。   自从上次一别,一晃都快要到一年的时间了。   自从我去罗旋哥,你家里呆过一次之后。   回到市里,我总是忍不住、时常想起你当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说一笑。   我想念罗旋哥你家里的饭菜,我喜欢你家里那股轻松、随意的氛围。   自从回到市里面之后。   从此,我无论是和同学去逛公园、还是去图书馆,或者是去逛街,购物。   我便再也找不到,我当时在你家里的那种开心的感觉了。   我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后来,   我思索了很久,终于才明白了:那就是自由的味道啊!   罗旋哥,你知道吗?   以前,每当我看见学校里的那些优秀学生们,看见他们站在主席台上,激情澎湃的进行着演讲的时候,我心里啊,就忍不住对他们心生敬慕之情。   (罗旋哥,你不许笑!我知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肯定在嘲笑我。)   可自从去过罗旋哥、你家一次之后,我再回到市里,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   在我眼中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的那些学长,如今在我眼里看起来,我只感觉很好笑。   只感觉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显得那么幼稚、那么肤浅。   罗旋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后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完书躺在床上,就会冥思苦想一会儿。   我想弄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想知道我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知道吗,罗旋哥,我足足想了一个多月呢!   最终我才想明白了:在他们的身上绝对找不到、哪怕一丝丝,你身上所具备的那种气质!   你的衣着打扮,没有他们身上的衣服款式新颖。   没有他们的布料高级,更没有他们手腕上戴的手表,那么炫目。   可罗旋哥,你虽然只是生活在农村里的一个普通人。但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种不矜不伐、不卑不亢的可贵品质。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现在我终于明白:我身边那些、在别人眼中,极其优秀的学长们,为什么在我的眼里,他们却远不如你。   因为在罗旋哥你的身上,隐隐之中,总是透露出一股积极向上的奋斗精神!   总有一股,镌刻在骨髓里的自信!   好啦,不知不觉之间,我就跟你啰嗦了这么多笔墨。   最后,让我献上一首小诗给你吧!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附:罗旋哥,我这心里啊,特别特别的,渴望你尽早地来到市里,和我们一起生活。   但如果你不愿意进城的话,我也尊重你个人的意愿。   只希望你能够,时常给我打个电话来。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如果是礼拜六、礼拜天的话,我需要去少年宫里练习芭蕾。   所以,罗旋哥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最好是在每天中午。   每当这个时候,我是肯定都在家的。   此致,   礼。   一位天天盼着罗旋哥进城的小妹妹   卢苗亲笔。”   这封信里面最值钱的,就是钱。   这次卢苗写给自己的信,照例夹杂着5张10元的人民币,和20斤粮票。   念完信,罗旋瞪一眼听得入神的陈晓端:“你搁这当听评书呢?听得这么津津有味的。”   陈晓端缓缓吁口气,脸颊微微一红:“这位姑娘的字里行间,满满的透露着一股对你的仰慕之情。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这信里面夹杂的那首古诗词。我现在就是有点好奇,你……能听得懂吗?”   罗旋冷哼一声:“我听不懂,我还不会连猜带蒙吗?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走路?”   坐在一旁,满眼爱意看着陈晓端母亲的姬续远。   此时抬起眼皮,淡淡的瞟了罗旋一眼。   终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晓端姑娘,你恐怕有点小看罗旋了。   手抄本的道经里面,都是些悔涩难懂的词汇,这小子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就这么区区一首《白石郎曲》,和诗经里面的卫风篇,你觉得,这家伙会看不懂?”   罗旋朝着陈晓端一伸手:“拿出来吧。”   “什么?”   陈晓端显然、还没有从刚才卢苗那封信里,所透露出来的爱情暗示之中,回过神来,   此时,她见罗旋朝着自己伸手。   这才恍然大悟,“哦,我这次来找你,就是要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那个讨厌的白宇,他给我写了一封信。   另外,公社里面还给我一纸调令。   说是要将我,调到县教育局办公室去上班……”   罗旋好奇的望着柳眉微皱的陈晓端,“从一个乡村学校,被直接调往县教育局。   而且,还是去坐办公室,这是好事情啊。   那你是想去呢,还是想去呢?”   “好事情个鬼,我才不想去呢。”   陈晓端撅嘴道:“我在红星小学教书,可以住在自己熟悉的家里。   等到星期六、星期天,或者是放了假,我还可以到这里来看看我妈。   鬼才愿意跑到县里去上班呢!   真要去了那里,我估计那个讨厌的家伙,会天天过来送电影票。烦都把人烦死了。”   “不想去,就不去呗!”   罗旋嘿嘿一笑,“多大点事儿!牛不喝水,谁还能强按着你的头?”   陈晓端摇摇头:“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在红星公社教育办,他们已经将我的工作关系,给转移到县里面去了。   现在我在红星小学里,已经没有了编制。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才好?”   “没事儿,有我呢。”   罗旋伸手:“现在,该把那个讨厌的白宇写给你的情书,也拿出来亮亮相了吧?”   陈晓端哼了一声:“刚才那位罗苗姑娘写给你的情书,我才不愿意看呢!是你自己要得瑟、要拿出来念的。”   嘴上这样说,   不过陈晓端终究还是从挎包里,把那封白宇写给她的、厚厚的挂号信,给拿了出来。   随后一把推到罗旋面前。   开口道:“任他怒涛狂风,我自巍然不动。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看就看呗!”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这是一个销售高手   白宇写给陈晓端的这一封信件,非常的厚。   罗旋用剪刀剪开信封,只见里面,竟然塞进去整整一大摞钱!   拿出来数了数,居然有666块钱之多。   帮忙念信,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钱可拿?   这可把罗旋给乐的,赶紧将信签纸抽出,便当众宣读起来:“尊敬的晓端同志,你好!   自从上次一别,不复得见已经数月余。   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我时常打电话到你们公社教育办,听里面的同志说,如今你已经从丧母之痛的阴影中,彻底走了出来。   每天,你都会准时到单位里去上班。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感到万分的欣慰。   一股对你的由衷敬佩之情,便油然而生。   斯维萨里奥诺维奇·布鲁曼同志说过:顺境也好,逆境也好,人生就是一场对种种困难,无尽无休的斗争、是一场以寡敌众的战斗。   晓端同志,   你很优秀、也很坚强。   你在我所接触过的女性当中,真的算得上是一位综合素质,非常突出的一位杰出女性。   请你不要误会。   我这个人,喜欢把gm事业放在首位,所以至今为止,我还没有过感情史。”   念到这里,   罗旋嘿嘿一笑:“晓端同志啊,这位白宇同志,这是在急于的向你证明,他还是一直没下过水的旱鸭子呢!”   “噗嗤——”   向来待人接物,都是平淡如水,荣辱不惊的陈晓的母亲,此时竟然没忍住笑!   “妈!”   陈晓端的俏颜,在马灯灯光映耀之下,红的像一颗苹果。   只见她一跺脚,偏着头对她母亲道:“哪有像你这样的母亲,带头来笑话自家女儿的?”   陈晓端母亲掩嘴道:“好好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对。我不笑了,行吧?噗嗤……谁让这罗旋这么搞怪的?”   陈晓端一拍桌子,佯怒道:“罗旋,你就不能好好的念?”   “咳咳,晓端同志。   上一次我去你家的时候,因为是执行公务。对于伯母的突然离世,我深感歉意。   但因当时我的身份所限,因此不能及时的、向你表达慰问之情。   也不方便给伯母烧上一炷香。   信中这一笔钱,就是算作我个人,给陈母敬上的一份奠仪吧!希望晓端同志你不要嫌少。”   罗旋咳嗽两声,“太不嫌少了!要是买棺材的话,都能买5副了,足够把这白宇,里里外外给他裹上5层。   要是用来买火柴的话,也够将他家烧个800次了。”   陈晓端怒道:“罗旋!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晓端同志,你就像一只在苍茫的大海上,迎着狂风巨浪,在乌云和大海之间,高傲飞翔的海燕……”   “呕——”   罗旋附身做了一个干呕,然后在陈晓端的怒视下,继续念信。   “晓端同志,今天我想对你提出一个请求:能不能把我们纯洁的搁铭友谊,再升华一下?   伟大的奥克吉勃烈夫·安德利·维克多伊万诺维奇同志,曾经说过:“冬天,在被窝里不适合放屁,否则会辣眼睛……”   说完,   罗旋撇下信,抄起桌子上的那一摞钞票,撒腿就往卧室里跑!   666块钱呢!   陈晓端她母亲又没死,给她上的哪门子礼?   以前自己操持陈晓端家这破事儿,自个儿可贴了不少钱进去。   这不正好回点血嘛。   身后,   传来陈晓端又羞又恼的声音:“罗旋!你眼里就只有钱啊?我是来找你商量,看看怎么解决这次调动工作的事情。”   屋子里,   罗旋高声回道:“那还不简单?你向教育办写一个申请,就说自己要到最苦、最艰难的偏远山区里去支教!   小老君村办学校,又不是安顿不下你。人家1个老师,同时教3个年级的学生。   那么简陋的条件下,孩子们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流着鼻涕的坚持学习。   看见孩子们这么艰难困苦,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有了这个高大上的理由,哪一个领导,还敢对你说句不行?!”   听到这里,   陈晓端这才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原来要解决这件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呐?”   姬续远笑道:“有了去边远山区,去支教的这个理由,推掉那一纸调令,确实很容易。   至于以后,你需不需要再调回红星公社去?那就需要你自己考虑了。   不管怎么说,以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推掉这次工作调动。罗旋这个处理法子,确实高明。”   是夜。   所有的女性挤在一间屋子里。   而罗旋和姬续远,以及周老大、哑巴他们,则在另一间卧室安歇。   好在罗旋的被子多。   要不然的话,小木屋里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顿才好。   翌日凌晨。   天刚蒙蒙亮。罗旋和陈晓端一行人,便急急忙忙的往红星公社方向赶路。   至于叶晚姑娘,则留在小木屋里。   平时,帮忙给姬续远他们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洗洗衣服什么的。   闲暇之时,   她还要向姬续远他们学习文化知识。   现在的叶晚,也明白了知识改变命运这个道理。   以前的她对未来的生活,是不敢有什么奢望的。   顶大也就希望,以后能嫁一个,家里壮劳力多一些的生产队社员。   这样一来。   忙活了一年,到头来多多少少,还能在生产队里得到一些分红。   但如今。   叶晚跟着罗旋厮混了些时日,在她的心中,已经开始隐隐约约的产生了一种憧憬。   有姬续远和罗旋,两个大能人帮忙。   叶晚心中有一种预感:迟早有一天,自己会端上铁饭碗、也能成为一个吃“公家粮”的城里人!   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向来坚挺的叶晚,怎么可能会不死死抓住呢?   等到罗旋和陈晓端,双双赶往公社,准备请公社主任,给自己开一张出行证明的时候。   却恰好看见刘富贵,他也在公社主任的办公室里谈工作。   这一次,   由于自己和陈晓端是去省城,大队部出具的出行证明,已经有点儿不太好使了。   而陈晓端,她是有单位的出行证明、有工作证。   人家和罗旋这种无业青年,社会地位完全不一样。   公社主任这个职位,马上就要被换成原先的正兴大队,大队长廖先民了。   正在公社主任办公室里,挂职锻炼的廖先明。   一听说罗旋要来开出行证明,便毫不犹豫地扯下张信签纸,三下五除二就将证明开好了。   拿着证明。   罗旋和公社主任、还有刘富贵打了个招呼,转身便准备走。   “等一下,罗旋。我这里有个遇到个事情,深感棘手。你来给我参谋参谋,该咋弄?”   刘富贵开口道,“这不是前一次,我们农机厂拨出了一大批款项,用于支援农村建设。   可问题是,现在我们农机厂的销售情况,很差。   如果我们,一边继续加大支援农村建设的力度。而另一边,我们的产品又积压在库房。   这样一来,要想维持我们工厂里的日常运转,就会变得很艰难了。   现在正好遇到你也来了,咱就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什么解决法子。”   此时,正是开春不久。   各个地区的那些生产队,他们购买打鼓机、脱粒机兴趣不大。   所以,   原本红红火火的农机厂,现在进入了销售淡季。   又加上刘富贵听从罗旋的建议,拿出来很大一笔资金,去帮助农村的社员们。   这就使得农机厂的流动资金,出现了严重的短缺。   听到刘富贵这么说,   罗旋双手一摊:“领导,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哪懂什么销售。”   说完,   罗旋和陈晓端二人,头也不回的便出了办公室。   “你小子!”   刘富贵追了出来,“走走走,现在也是中午了。我带你们去餐饮服务社,咱一边吃一边说。”   罗旋呵呵一笑:“这还差不多嘛。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在那些公社领导面前得瑟,刚才却偏要在办公室里问我。”   等到三人在餐饮服务社的雅间里落座。   罗旋问:“现在在市场上,你们有多少竞争的同行?”   “上规模的有两家,一家是宁遂县机械厂。还有一家,就是盐都市机械厂,他们也在生产打鼓机、脱粒机。”   刘富贵道:“他们卖的而且价钱,比我们卖的还要更便宜一些。”   罗旋道:“质量上呢?质量上的差异大不大?”   刘富贵道:“由于有南华宫的同志,和你偶尔来给我们的质量把把关。   所以我们农机厂的质量,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   但我们的打谷机,一台卖的是195块钱。而这2家机械厂的打谷机,却卖的153块钱。中间悬殊了足足42块钱呢。”   罗旋摆摆手:“价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要突出咱们产品的卖点、和加大推销的力度。   如果销售方法得当的话,黄铜都能卖出黄金价钱。   同样的道理,要是将一块黄金,交给一个不会做销售的外行,他最终,也只能将它当作黄铜价钱卖掉。   现在我教你一个法子:将所有的销售人员,全部都派出去!   让他们尽力抢占各个县、市供销社的库房。将原本放在,你们机械厂库房里的这一批农机,统统压到那些县、市供销社的库房里去。   这样一来,资金不就回笼了吗?”   这个时期,   可没有什么实销月结、账期,更什么代销之类的说法。   单位之间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甚至是先打货款、后发货。   反正都是国营单位,谁也不怕谁赖账。   只有发展到了后期,各个地方的集体企业、公家企业,因为效益不好,造成了大家的流动资金都很紧张。   最后,才会导致出现了无数的“三角债”,造成原本就经营困难的这些企业,更是雪上加霜。   当时的情况,“三角债”甚至严重到了,国家还专门为此,成立了一个“三角债专项清理领导小组”。   但在这个时期。   红星农机厂,只要把货发到其它的供销社库房里面,就不存在什么“收款难”这一说。   这就相当于,只要农机厂能够把货压出去的话,就能收到大量的现金回来。   听完罗旋的话。   刘富贵摇摇头,“现在离收割水稻的时节,还早着哩!那些供销社的生资门市,怎么会愿意拿钱出来进货呢?”   罗旋嘿嘿一笑,“刘福贵同志啊,首先你要先知道一点:这天底下,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   哪怕就是狗屎,它也得有个狗屎的价钱。”   陈晓端眉头一皱,“罗旋,你的意思是,我们厂的农机也降价?靠着低价,去抢占别人的库房?”   罗旋摇摇头,“打价格战,损人不利己,那样最后会搞得大家都没钱赚。”   “刘副厂长,你可以想象一下,咱们公社那位供销社主任,他首先放在第一位的,是单位的利润吗?”   罗旋道:“并不是这样的。他首先追求的,是他自己的工作成绩。各级供销社,都有大把的流动资金,放在账面上闲置。”   “既然这样,我们就给他送上一个业绩吧!”   “开一个订货会,每个公社里的供销社,如果订上20台打鼓机,就赠送2台。县级供销社,订货100台,赠送10台。”   罗旋道:“这样一来,在他们做月报表的时候,就可以向他们的上级,说自己‘争取’来了多少台打鼓机。此举又能给单位上,创造出多少效益……”   这个时期的供销社,他们的经营理念并不灵活。   几乎就是按部就班的:进多少货,卖多少货,中间给单位赚取了多少利润。   然后再把利润统统上交。   而供销社需要资金的时候,上面自然会往下拨款。   因此,   这就造成了供销社的负责人,他们对商品的单价并不敏感。   对单品所创造出来的的效益,也不是特别清楚。   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进货,稀里糊涂的卖,反正又没有谁和他们竞争。   所以,   在这些供销社的销售报表上,正常的亏损、或者是赚取的利润,都很平常。   并不能算作是负责人的工作成绩,亏损了也不算失误。只不过是脸面上,有点不好看罢了。   而罗旋提出来的、这种买赠的促销形式,在后世已经司空见惯、屡见不鲜了。   但搁在这个时期,却是一个新鲜事物,大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假如一个县级供销社,采购200台打谷机的话,红星公社的农机厂,就能赠送他20台。   这样一来,   这额外的20台打谷机,在这些供销社做账的时候,就能把账面做得非常的漂亮。   这可是给单位上,争取来的额外的利润呢!   至于占压资金?   这个低级问题,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向上级打个申请就行了。   这种往外出货的方式,供销社算账的时候,会觉得他们很划算:足足节约了10%的资金呢。   而农机场,则是按照生产成本价来算的。   因此,   站在农机厂的角度来看,这可比销售价降价10%,要节约一大笔钱。   而且,红星农机厂的产品,抢先占压了那些供销社的库房。   等到农机销售进入旺季之时,这些供销社的负责人,要想再进一批别人家的货。   却看见自家仓库里,已经是满满的一堆打鼓机……   不用说,他们绝对没多少继续进货的意愿。   现在通过这个法子,解决了农机厂出货的问题。   但还要想将销售市场,给牢牢的抢占在自己手里的话,这还远远不够。   产品倒是给人家压进去了,还得帮人家解决掉“卖”的问题。   要不然的话,下一次,这个法子就不太好使了。   为了解决销售渠道,最后那一步,搁在后世,就叫做决战终端。   于是,罗旋又向刘富贵提出一个建议:搭赠。   也就是在往各个供销社、门市上,送货的时候。   农机厂的销售人员,私下里,会给那家供销社的营业员,塞上一大摞毛巾、几个漂漂亮亮的搪瓷盆。   并且美其名曰:请他们平常没事的时候,就用这些毛巾,多擦拭擦拭农机厂的打谷机。   其实,   不用明说,大家心里也清楚:那些营业员,怎么可能舍得拿这么好的毛巾,用来擦拭打谷机呢?   最终,   这些质量上等的毛巾、搪瓷盆,多半会被营业员给拿回家。   但他们要想将这种、上海产的好毛巾,多拿一点回去的话。   那就只能多多的替红星农机厂卖货了。   只有红星农机厂的打鼓机,出货量大了,营业员他们得到的毛巾、搪瓷盆也就会更多。   千万千万,不要小看了一线营业员卖力的推销效果。   这个时期,不管是农村还是城里,套路普遍都很少。   那些生产队,前来选购打鼓机的生产队长、社员们,纯洁滴很!   他们哪能禁的住,这些“公家的”营业员们的卖力推销?   什么这个产品质量好啊。   什么一文价钱一文货啊。   还有什么你看看:人家红星农机厂的打谷机,额外还给你们搭了一个脚踏板,以后坏了的时候,你们自己就可以更换……   什么你多用上三年,不就省回来了吗?   如此种种。   甚至营业员还能鼓吹:红星农机厂这个打谷机,人家有售后维修,到时候会有专门的技术员,上门来服务的。   至于所谓的“售后服务”,后面做不做得到、做的好不好……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实在不行,每个公社还有农机站。   而农机站里面的、那些农机技术员,天天都闲的要命!   他们就不能去支援一下,农业生产建设事业?   卖红星农机厂的货,营业员有好处拿。他们必然会将红星农机厂的货,摆在门市最显眼的地方。   卖别人家的货,他们得不到半毛钱的利益。那这些农机,肯定就会被扔到角落里。   最终,他们会倾向于卖谁家的货,这都不用说了。   而至于价钱上那点悬殊,这和营业员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卖一台售价153块钱的打谷机,和卖一台195块钱的打谷机,这个对于营业员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并不会因为,多卖出来几块钱、少卖了几十块钱。   营业员他就能因此,而得到单位上半毛钱的奖励。   目前来说,红星农机厂如果采用罗旋这一系列销售组合拳的话,霸占大片销售区域、独占鳌头。   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等到别的农机厂,他们也学会了这些套路之后。   到时候,红星农机厂,自然还有更高明的销售手段,去应对他们。   这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不学我者,死!   学我者……   落个半死! 第三百三十三章 乘客服务点   “嘎斯牌”客车吱吱呀呀,艰难的行驶在通往省城的公路上。   老大哥家风格的产品,惯例都是傻大粗黑型的。   客车里面座椅,非常的硬。   如果是瘦一点的人坐上去的话,屁股会被咯的生疼。   而且老大哥整出来的产品,无论是在人机工程和舒适度上,清一色的不考虑人的感受。   别看车厢里的配置不怎么样。   但这辆客车的外表,倒是很新。   因为这是从荣威县车站,驶往省城里的班车,三天一趟。   事关到一个县的体面,所以一般来说,通往省城里面的班车都是车况、车貌最好的汽车了。   而且。   开车的驾驶员,也是县长途汽车运输服务社里面,相对来说,脾气要好一点的老师傅。   毕竟,在这个时期能够出趟远门、去省城里面的乘客,其中大部分,都是公家人。   或者是城镇里面的居民。   如果驾驶员的脾气,太过暴躁的话,稍不注意,他就会踢到铁板上。   陈晓端和罗旋,坐在班车的中部。   稍稍有点晕车的陈晓端,原本是想坐到最前面去,也就是司机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可罗旋,却坚决制止她的这个要求。   荣威县通往省城的公路,路况并不怎么好,有不少路段,都是在悬崖峭壁之间通行。   如果做到班车的最前面去的话,舒服倒是舒服,扎眼也扎眼。   可要是遇到一点儿落石啊、会车的时候相撞啊之类的,那危险系数就会大大的增加。   重生一世,再世为人,这机会可来得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小命要紧。   陈晓端晕了一会儿车,又是用生姜片贴肚脐眼儿、又是在鼻子底下放橘子皮的。   忙忙乱乱折腾了小半天,这才靠在罗旋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一股夏日雨后,一打开窗户便扑面而来的、夹带着野外草木清香味道的舒爽气息。   自陈晓端的秀发中散发出来。   如同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好似装着冰片麝香的香囊气息,时有时无地钻进罗旋的鼻孔之中……   闻之,   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四肢百骸倍感通泰。   心神宁和,舒爽无比。   班车继续在崎岖不平的省道上,艰难地行进着。   长时间的颠簸之苦,使得车上的大多数乘客们,早已没了刚刚坐上班车之时、那种兴奋劲。   此时他们一个个的,都开始变的蔫头耷脑、昏昏欲睡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班车行驶到半途,到了一处四下里都没有人烟的荒凉地带,便突然一拐弯,径直拐进了路边一条小路之中。   原本通往省城的那条大公路,都足够颠簸了。   坐摇摇车一样的乘客们,此时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摇快散架了一般。   而这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那就更加的崎岖难行,坑深路窄,客车行驶在上面,如同坐海盗船一般。   这下子,   原本就精神萎靡不顿、浑身瘫软的乘客们,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大家伙儿鼓起余勇,伸手死死地抓住前面座椅上的扶手。   所有人都忍不住大腿发力,暗中摆出一副“扎马步”的架势。   各自只敢将自己的屁股,轻轻的贴着座椅,而不敢真的坐下。   太颠簸了!   谁要真敢坐实了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被皮球一样抛上车顶,这种情况,还是极有可能的。   人家航天员,是飘在半空中。   客车里的这帮可怜的乘客,那是被弹上车顶。   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意外险”,“人身伤害险”这些东西。   摔了白摔,只能自认倒霉。   要是有谁因此而受点轻伤的话,那是不可能,会因此而得到半个蹦子儿的赔偿的。   公家的钱,能随便给么?   别的乘客已经各自采取措施,与行驶在跳跳床上面一样的班车,进行着钢铁与肉体之间的激烈的对抗。   与此同时,   原本就因为晕车而昏昏欲睡、浑身没劲的陈晓端,此时也略带惊慌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她伸出一只、如同小葱一般的手,紧紧抓住扶手,而另一支手,则死死的拽着罗旋的肩膀。   此时的陈晓端的脸上,满是痛苦。   班车摇晃的愈发厉害,逼的她只能使尽全力抓紧,半点也不敢松开。   但她显然缺乏,应对这种状况的经验。   陈晓端的双腿,并没有像别人那样暗自发力。   以自己的腿弯,制造出一副人体缓冲器,也好减轻剧烈的颠簸,给人体带来的,那种忽上忽下的巨大冲击力……   班车就这么蹦蹦跳跳、歪歪扭扭的,在乡间小道上,行进了可能有5,6里路。   然后,   在一片荒无人烟的空旷处,赫然出现了一座砖瓦大院。   司机甚至都用不着鸣笛,站在大院门后的人,便提前打开了那两扇沉重的院门。   原来,   这是荣威县长途汽车运输服务社,设立在半道上的一个休息点。   车厢里面。   出过多次远门、对这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的一位中年人。   此时,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完了,又得进一回屠宰场了……”   而在他的旁边,有一位小媳妇儿模样的少妇闻言。   好奇的开口问:“屠宰场不是供销社办的吗?在这荒郊野外,也没见到有供销社、有单位呀。”   见自己的话有人接茬。   那位中年男人顿时来了精神。   只听他提高音量道:“这个屠宰场啊,说起来可不一样!里面不杀鸡来……它也不宰羊。这里专门用一会儿软、一会儿硬的刀子,捅的我们哭爹又喊娘!”   那位少妇闻言,也不知道她心里,此时联想到了什么……   只是脸上一红,没敢再细问。   “闭嘴!”   售票员一声厉喝,打断了那位正在卖弄他的见识、和口才的中年男人:“这位同志,你信不信,我把你扭送到我们汽车站的保卫科去?   造谣生事、诽谤中伤公家单位。   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昂!   这是在破坏我们社会安定团结,这种大好局面的事情!   这是破坏我们长途汽车运输服务社、这个省级优秀单位名誉的事情!   说说,你是哪个单位的啊?要不要我,去向你们的领导反映反映?”   营业员一通王八拳,加马氏形意八卦太极拳,几顶高帽子连带大帽子扣下去。   顿时把那位正说的津津有味、唾沫横飞的中年人,吓得赶紧闭了嘴!   犹如一只炸了毛的小公鸡,好不容易把气氛也酝酿好了、姿势也摆正了。   结果却突然被人一棍子,狠狠地敲在它的鸡屁股屁股上……   这下子,就有点难堪了。   实在是让人没法继续装比。   售票员看见自己,已经把对方的气势给压制住之后,也不愿意将余勇追败寇。   毕竟,   刚才,准备给大伙儿当旅途导师的、那个中年男人,人家也是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   左胸的上衣口袋里面,还别着一只贼亮贼亮的钢笔。   看那家伙脸上的气质,和他身上的衣着打扮。   这也应该是一个,吃着公家粮的家伙。   售票员刚才,也只是色厉内茬、虚言恐吓一番而已。   这种玩意儿。   分出了高下就行,一定要懂得见好就收。   真要是闹大了的话。   估计,班车上的这个售货员,还未必斗得过那个中年男人。   售票员不再理会那位中年男人。   只是扭头,朝着坐在车里的乘客们,高声嚷嚷道,“下车了,下车咯,大家下车上厕所、吃点饭。休息休息,咱们再走。”   司机停好车,然后从驾驶室打开门,率先跳了下去。   紧接着售票员便背着挎包、拿票据架子,开始驱赶车厢里的乘客。   也有的乘客,人家并不愿意下车。   而是坐在座位上,对售票员说道:“我自己带着有鸡蛋,也不想上厕所,我就在车里坐坐,行吗?”   对这种情况,售票员见得太多太多了,简直是麻木的不要不要的。   只听她凶巴巴呵斥道:“不行!这车里面,还放着大伙儿的行李。到时候谁家丢了一件外套,谁又丢了一个水杯。   那咋说得清楚?下车,下车,统统下车!”   罗旋摇醒陈晓端,然后扶着她慢慢的往外走。   “怎么?你这是想去吃点饭吗?   陈晓端慵懒的扶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我倒是不觉得饿,如果要吃饭的话,你就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罗旋微微点头:“恐怕吃和不吃这事儿,由不得我们。”   陈晓端闻言,诧异地抬头望着罗旋,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罗旋望着车窗外、那两道正在缓缓关闭的大铁门,心中暗自苦笑一声。   这是要关门打狗的架势啊!   眼前这一幕幕场景,自己简直是太熟悉不过了……   这个院落,是几个县里的长途运输服务社,联合起来搞的一个落脚点。   其本意,   是给长途出行的旅客,和司机、售票员他们,提供一个安全、快捷的用餐、临时休息的服务点。   经,自然是本好经。   “啪嗒——”   全车乘客,刚刚被售票员从车厢里驱赶出来。   司机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把将车门给挂上铁锁。   然后,拿着他那个已经盘出了浆的搪瓷水缸,便径直走进了服务点的大厅之中。   只见他顺手在柜台上,拿了两包烟。   接着,司机一头扎进大厅后面的一个小包厢里,便再也不露面了……   “吃饭了,吃饭了!”   一名头戴军绿色帽子、身上穿着四个兜的胖子,此时正站在大厅门口。   只见他对着刚刚下车的乘客,高声吆喝道:“同志们呐!快来,你们坐车也辛苦了。   快快进到屋里来,歇歇气、喝口水,缓解一下长途坐车的疲劳。   要洗手的,就在这大厅旁边,有一排水槽。   要上厕所的同志,去院子右边,那里有一排厕所。”   胖子高声嚷嚷道:“先给大伙儿说一说啊,你们上厕所的时候,一定要分清楚男女!   可别钻错了啊,要不然的话,那可就是生活作风问题了啊,性质是很严重滴……”   说完。   这个胖子,也不管满脸疲惫的乘客们,到底是什么反应?   他自个儿,倒是被自己的幽默给打动了,忍不住就站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   当下,也有乘客跟着他陪笑。 第三百三十四章 很会讲道理的胖子   站在饭店门口的胖子,正在卖弄他的口才和幽默感。   当下,也有乘客跟着他陪笑。   这好比是一匹野狼,当它对着黄羊裂嘴笑的时候,作为被捕猎的对象,又怎么能不陪笑两声呢?   那多不给人家面子。   简直就是,太影响野狼进食的心情了。   这样,不好。   ——其实,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缺这种喜欢陪笑的人。   他们的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对方恐怕并没有什么善意。   可这种人骨子里的怯懦,让他们宁愿对着这些坏家伙,露出一股献媚、讨好的笑容。   也是不敢去抗争的。   他们这么做,其实就是在内心里面,渴望对方在下狠手宰自己的时候。   这种人希望眼前的这些坏家伙们,能够对自己网开一面;   从而成为在所有挨宰的家伙中、最为幸运的那一位。   其实,往往到了最后。   这种缺乏骨气的人,反而是被宰的最狠的那一批……   这就好像狼群,它们在捕猎的时候,是不会朝着牛群里面,那些牛角最硬、最有斗志的公牛下手的。   太硬的韭菜,连生产队里的社员,都不想割它……   罗旋扶着陈晓端,站到一旁的屋檐下,准备让她透透气、缓缓再进去吃饭。   这种服务点的套路,罗旋太清楚不过了。   自己现在又不差钱,所以不想在这3块2块钱上面,给自己弄一身怄气。   不值当。   “上厕所1毛!”   其余的乘客当中,有人内急。   她们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往院墙底下的厕所里跑。   只不过,那一排简陋的厕所门口,放着一张课桌,后面坐着一位干巴巴的中年妇女。   只听她凶巴巴的嚷嚷道:“先交钱,再上厕所!如果是不吃饭的,上厕所2毛,要买卫生纸的,再加1毛。”   其实,   坐在厕所门口收钱的这个婆娘,她说话的口音,也是荣威县一带的口音。   只不过这家伙,为了避免有人和她认老乡、攀交情。   所以她在说话之时,就故意憋声憋气的,装成是外地口音一般。   “大姐,先前那位男同志不是说想上厕所就到这里来吗?”   乘客之中,   有一位妇人上前,试图和那个婆娘讲道理,“当时,那位胖胖的男同志,并没有说上厕所要收钱呀!”   “那他也没说不收钱啊!而且,厕所这块儿,和他一个卖饭的,有什么关系?   死胖子那边,是管往你们肚子里,填东西的。   我这里,是负责让你们往外放东西的。   老娘这里收不收钱,他能管得着?”   对于这些前来,想和自己讨价还价的人,负责收费的这个婆娘,早就见腻歪了。   只见她眉毛一挑:“这厕所是我花钱请人来挖的。平时打扫卫生、维护蹲坑,还要把粪挑出去倒。   我不要钱吗?我不需要吃饭的嗦?   你说你这个人呐,白活了这么大,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我说你,还真是安逸的很!”   那妇人无奈。   水火不留情,此时她也不敢再拖沓,只得哆哆嗦嗦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蓝色手帕。   妇人的手颤抖着,颤颤巍巍打开手帕,露出裹在手帕里面那一卷红红绿绿的钞票来。   跟在妇人后面,有些男乘客见到这一幕,小心脏不由得一紧!   撒泡尿,都得花2毛钱?   这也太贵了!   要是自己能够把这2毛钱,给省下来的话,那么回去之后,还能给孩子们买上3个油炸豌豆饼,让他们解解馋呢!   于是,   不少心疼钱的男乘客,便偷偷地往院墙边的小树那边溜。   那些女同志上厕所,得注意影响。   但是男乘客们,倒是没有这种忌讳。   老话都说了:撒尿不看人,看人的话,它就尿不成!   生产队里那些男同志,谁不是解开裤腰带就开干?   只可惜,   还有一句老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这里开店开得久了,什么样的人,看守厕所那个婆娘没见过?   “随地大小便,罚款1块。”   坐在厕所门口、长桌后面的那位婆娘。   慢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来一支劣质香烟,随后熟练的叼在嘴上。   也不朝那些、准备开溜的男乘客们那边看上一眼。   只是嘴里冷冷的吆喝了一声:“你们是人、还是生产队的驴啊?   你们这些不讲究的家伙,敢给老娘满地乱尿试试?   你想想,我们要跑到你家里去,像你这样子随地大小便,你会干不?”   那些男乘客一听,顿时一个个偃旗息鼓的、蔫头耷脑的乖乖的往回走。   那一边撒尿是1块钱,这边是2毛。   怎么算,也是算不过帐的……   大家伙儿一边排队掏钱,一边在心里,默默的问候着眼前这个脸颊上无肉、长着一双三角眼的脸色蜡黄的婆娘。   大家都在心里,试图这个婆娘祖上18代祖宗、里面的女性成员,发生超乎友谊的亲密关系……   至于收费的这个婆娘,她刚才所说的这个厕所,是她花钱请人掏的。   也是这个婆娘,她把粪挑出去倒的……   还振振有词的说,这个厕所和那个饭店之间,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种话,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这里开办一个服务点,既然连那么大规模的饭店都能开的了。   又怎么可能,不附带修建一个厕所呢?   而且在这个时期,公共厕所粪坑里面的人体黄金。   那都是附近生产队的社员们眼中,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大家哪怕不惜给这家饭店,塞上几包烟,也得来抢着把大粪给挑走。   哪需要这个看守厕所的婆娘,亲自动手去倒粪?!   只不过,   大家伙儿也拿这个婆娘没办法,除了各自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一下她的历代祖宗之外。   所有的乘客们,也只能乖乖地排队交钱。   然后依次进入,那个臭气熏天的厕所里面,解决问题。   这又有那句老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可即便是低了头,也未必会有好结果。   大伙儿都是捏着鼻子,仔细盯着脚下每一寸地方,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厕所之中。   这种简易的公共厕所,它里面的环境之恶劣,可能后世之人,没有几位能够想象的出来。   恐怕也没有几位大佬们,愿意去相信。   只见厕所之中,一字排开十几个蹲坑。   这种蹲坑,就是在粪坑上面,用长长的条石,做了一些隔断。   以供人下脚、蹲点。   有人的屁股长得歪,拉不进坑里。   有的人肚子里有蛔虫,还有的人不幸正在打标枪……   反正不管怎么样。   这些供人下脚的条石上,有黄的、黑的,发绿的……   稀的,干的,不干不稀的……   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的、不可描述的排泄物,这是这里一堆,那里一坨。   甚至就连背后的土墙上,都是星星点灯,斑斑驳驳……   在蹲坑的对面,是一字排开的十几个大尿桶。   用坐在门口、负责收费那个婆娘的话说:干货和水货分离,人体黄金与黄水不能混装。   其实。   之所以要摆这么一排尿桶,它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这个时期的收购站,正在大量收购尿液。   这桶里装着的,可不是尿啊!   那是3毛、5毛钱呢。   尿桶之中。   因为水分已经蒸发掉了大部分,这这就使得尿桶里面装着的尿液,粘稠的都能挂杯了……   不用亲口品鉴!   只要人往厕所里一站,保证是入鼻并不柔。   绝对是一线喉、直上头。   等到十几支水枪,齐齐朝着这些尿桶猛烈扫射之时。   新旧尿液交杂,所产生的那股强烈的氨水味……   唉呀呀,那味道……   简直是不摆了!   进入公共厕所,去解决问题的乘客们,个个都是捏着鼻子进去,捂着嘴巴出来。   人人憋得满脸通红,熏泪眼婆娑。   犹如在家里,受了婆婆的窝囊气、却又无处申冤的小媳妇儿:一只手猛烈地摇晃着,而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双眼含泪,让人看的心生怜悯……   这些乘客们一冲出厕所的大门,个个都落荒而逃。   那场景,   真像是像极了村里,那些受尽了委屈,想去投河的小儿媳妇……   大家伙儿上完厕所,然后排队在饭店大厅外面的屋檐下、那个水槽里面洗过手。   这才正式开始了,给大家涨姿势之旅。   只见先前那位胖子,依旧站在屋檐下。   满脸堆笑的,对着乘客们招呼道,“来来来,同志们都往里面走啊。   里面有桌椅板凳,供大家歇歇脚。有热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供大家伙儿好好的享用一顿美食。   还有甘甜甘甜的开水,你们只管敞开来喝。   我们这个餐饮服务社呀,就是为你们这些广大的群众们,提供服务的嘛!甭客气,里面请!”   刚刚在厕所里面,享受了一场视觉,和味觉上的盛宴的乘客们。   其中有的人,此时实在是没了胃口。   便从包里拿出自己带的橘子、芭蕉,或者是几颗煮鸡蛋,准备站在院子里面,简简单单的凑合一顿。   那个胖子见状。   刚才还堆满了笑意的那张脸,不由的垮下了下来。   只见他指着院子里,正在剥橘子的那两母女,高声厉喝道:“你们在整啥嘞?”   那对母女之中。   她们其中的那个女儿,看上去像是一个中学生。   而她的母亲,一看就是那种老老实实、唯唯诺诺的家庭妇女。   见胖子朝着自己吼。   那位15、6岁的女儿,一挺胸脯。   便勇敢的站了出来,脆生生回道,“我娘晕车,现在没胃口吃饭,我们打算就在这里,剥两颗橘子吃吃……”   “吃吃吃。我那里面,好几百平方的大厅里,还容不下你们呐?   你站在我饭店门口,吃自带的东西,这不是赤果果的、在扇我的脸么?!   同志呀,你这个做法,要不得呀!你这是扇了我的左脸蛋儿、还要让我把右脸,也给你伸过去嘛!”   胖子说着。   用他那两道冷厉的目光,冷冷的环视那些站在院子里、战战兢兢看热闹的其他乘客们。   然后冷声说道:“各位群众们,你们来评评理,大家伙儿有没有觉得,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是不是做的很过分?”   胖子当然不会,等那些乘客来回答自己。   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想杀鸡敬猴罢了。   说着,   胖子扭头,又冲着那只待宰的小母鸡厉声道:“小姑娘,你倒是说说,是因为我饭店里面的饭菜,做的味道不好?   还是我的环境太差?让你们嫌弃了?   胖子以一种3里地之外,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嘶吼道:“小姑娘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是什么做派呀?   铁匠铺外面,你摆摊卖你带来的菜刀,你觉得能行?”   小姑娘刚刚长大,还没有丝毫的社会经验。   现在她被那个胖子这么一问,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一时间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凄凄哀哀的,不知道怎么应对。   好像真是如同那胖子,嘴里所说的一般:自己做的太不对了!   简直就是……太、太过分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绝不无故骂群众   那个勇敢的小姑娘,严重缺乏社会经验。   她更是极度缺乏,与人斗争的经验和实力。   而且,   她脸皮薄,比不上那些已经生了好几个娃的老婆娘,那么能够豁得出去撒泼。   她在被那个胖子,给“批评教育”了一顿之后。   只得红着脸,牵着她妈缓缓地往饭店里走去。   小姑娘缺乏辩论口才,逻辑思维。   但受过高等教育的陈晓端,她显然不会被那个胖子的歪道理,给带到沟里去。   见状,   陈晓端眉头一皱,“这是诡辩之术。将原本自己无理的事情,反咬一口,结果倒是变成了对方在无理取闹。”   罗旋轻轻拍一下她的后背,低声劝解陈晓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搁在古代,像稷下学宫里面那些最会诡辩的人,反而还会受到大家的推崇。   而且你别忘了,善于讲歪道理的人,一旦往恼羞为怒的时候,他就会给你玩儿狠的。   这就是:   当舌头干不过对方的时候,那就选择用獠牙,来和对方讲道理吧!   好比孔子狡辩不过少正卯,那最后,孔老二就只能选择拔剑,把人家给捅了……”   陈晓端缓缓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凝视了罗旋片刻。   然后轻声问道:“你的学识实在是渊博,广博的简直让我吃惊!不过,我很好奇,现在你心里是怎么个打算?”   因为陈晓端知道:罗旋向来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而且还特别记仇,属于睚眦必报的狠人。   因此,   陈晓端才会这么问罗旋。   罗旋摇摇头:“我没什么打算。就想乖乖的听话、免得我的小屁屁挨打。   这死胖子,它好比小兔子张口,无非就是讨要一根胡萝卜罢了。   而恰好,我家胡萝卜多的是!就当是赏它一根,又能如何?   石火光中争长竞短,那才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能有许大世界?”   罗旋微微一笑:“走吧,我们也进去吃点儿、喝点儿。看开些,钱来钱去,少讨些呕气。”   陈晓端的骨子里,她其实也是个犟种。   说得好听,叫做有原则。   说的通俗点儿,叫做倔。   她听罗旋这么一说,不由得微微有点儿意外。   然后开口问道,“我知道你是个富裕户,你兜里的钱多的很。可你看看他们。”   陈晓端转身,指着还有一些在院子里犹犹豫豫、畏畏缩缩,不敢进饭店大厅的那些人。   柔声道,“她们不愿意进去吃饭,想着省上一点儿钱,难道不可以吗?这些服务点的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罗旋叹口气:“人家辛辛苦苦把地方,都给咱预先瞅好了。交通便利的地方他们不不去,偏生选在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地儿的地方。   盖了这么大一个饭店。   他们总不会,真是冲着做好人好事来的吧?”   见陈晓端还有点不服气。   罗旋拉起她的手,低声道,“走罢,你跟这些家伙摆事实,他和你讲道理。   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扯歪道理。   当你和他讲歪到道理的时候,他和你抡拳头。   当你和他们,抡圆了拳头硬刚的时候,他跟你玩儿群殴!   到了最后,被他们打上一顿,还得多多的赔上钱。   要不然的话,恐怕还得去当地的民兵队里,走上那么一遭。”   陈晓端闻言一愣,“民兵队会听他们的?”   罗旋冷哼一声,“肯定是不会听他们的。但民兵队,也不会听我们的呀!因为在消费的时候,双方产生了争执,你说,到底谁错谁对?人家民兵队,一时半会儿能分得清吗?   服务点这些人,他们有的是时间和功夫,和咱们耗。可咱们,耗得起吗?”   陈晓端扭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看着那些站在院子里的乘客。   但她终究还是回过身来,默默地和罗旋,往饭店的大厅里走去……   一边走。   罗旋心中一边暗自叹息:陈晓端呀陈晓端,你可真是不知道世间的险恶呀!   去和这个服务点的、这些孙子们硬刚?   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干那事儿。   开什么玩笑!   现在咱们,既然已经走到了狼外婆家门口,那无非就是两个结局:要么自己乖乖的,走入狼穴。   要么,就是逼的对方露出獠牙,将咱们拖入洞窟之中。   向来把自己的小命儿,看的比什么都当紧的罗旋。   自然不会选择,让别人用牙齿叼着自己进去。   既然,现在对方只仅仅只是用舌头,在哄自己进去。   那咱们就识相一些!   当猎物嘛……就要有当猎物的觉悟不是?   如果非得逼着自己,被对方咬得血淋淋的,那场面不仅仅不好看,而且还疼!   那又何苦来哉?   只不过,这世间,大家同顶一片天。   但却是花与花有别样红,人与人不同。   天生有些群众啊,就是那么执拗、就是那么头铁!   院子里。   大部分乘客眼见目前的形势,似乎有点不太美丽。   大伙儿便乖乖地、开始陆陆续续的往饭店大厅里走。   但人群之中,此时却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喊:“这位胖同志!我就在这院子里站着,咱也不剥橘子皮,搞搞脏你的地方。   咱也不剥鸡蛋壳,给你增添麻烦。我就在这院子里站着,总成了吧?”   眼看着这么的多人,纷纷往饭店大厅里涌入。   站在门口那个胖子眼中,顿时飞舞着漫天的钞票:1块,2块,3块……   可人群屁股后面,突然传的来的这道声音,顿时将胖子的美梦,给击彻底击得粉碎!   同时,也将他美丽的心情,一下子弄得不再有彩虹……   “乱弹琴!我看你活了几十岁,白活了!活到狗几把上面去了,活到生产队的驴身上去了!”   胖子大怒:“看见这门口墙上,写着的字了吗?   不识字儿?!   老子念给你听:‘我们一定要热情周到的、为群众们服务,坚决不能无故打骂乘客同志’。”   胖子冲下台阶,直奔那位不懂事的害群之马。   等到胖子冲到她跟前,然后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直接戳在她的额头上开骂:“你这左眼右眼,装错了地儿、连鼻孔,都装错装反了方向的家伙!”   “假如我走到你家里去做客,你不得招呼我进屋坐坐、喝口水,歇歇气?”   胖子真的生气了!   要想快快乐乐、顺顺当当的挣点辛苦钱,咋总有人来搅合?   这种人,   简直就是太可恨、太让人生气了!   对于这种阻挡群众们发家致富、改善生活的恶劣行径。   胖子觉得自己,很有义务和必要,给予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你睁大你的狗眼睛看,我那大门口挂着的牌牌!   那可是正而八经的牌子吧,这是g办单位吧?   我们一片热忱的,要为群众们提供服务,可你怎么就要来从中作梗呢?   啊,你这是什么做派?你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阴暗心理?”   越说越气的胖子,扬起手!   只听见“啪的一声。   胖子一记耳光,就狠狠的抽在、这位被不配合自己的乘客脸上。   那人捂着脸,满脸委屈:“你,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打在她另一半脸上。   “我这是以物理方式,来教育你这位同志,以后要明事理。”   胖子揉着自己的手腕,狞笑道:“对于你这种无故找茬的人,我们是可完全可以对你,采取必要的强硬措施的!   一定要让你,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作出深刻的反省才行,明白了吗?”   那人连住挨了两巴掌,直打得她脸双颊红肿,眼冒金花!   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却没敢再吭声……   在饭店的门口上,确实是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某某某餐饮服务社。”   只可惜,   牌匾上面的“某某某”那个地方,挂着一大串干辣椒、干豆角。   将那几个字,给遮挡得严严实实,实在是看不出来,他这家餐饮服务社的上级管理部门。   到底是哪一家?   整的人想去找他的上级,反映一下情况,都摸不着庙门。   先前的时候,   这位胖子只是站在屋檐下,以语言暴力,让乘客们往饭店里面走。   所以,   院子里有些稍微胆大一点,或者是家庭条件实在是太差的人,就想节约一点钱,不想进去消费。   如今,   这胖子已经开始,有了动手的趋势了。这就彻底将这一帮滞留在院子里的乘客们,她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和那一丝丝侥幸心理。   给彻底击垮了……   这个服务点的大厅确实很大,几十张八仙桌,在大厅里摆成了好几排。   2,30位乘客一下子涌进来,也只占据了大厅里很小的一个角落。   这家饭店里面。   出售的饭菜有两种形式:一种就是,类似于单位内部食堂那样。   先在柜台前交钱、交粮票,然后乘客凭借着一个木牌牌,拿着碗筷,排队去各个窗口打菜。   由于乘坐班车的乘客当中,大家的消费水平不一样。   所以饭店里面,这种有点类似于快餐形式的饭菜,也分为好几个档次:   一荤一素。   一荤两素。   两荤两素。   它们所对应的价钱,也是不一样的。   因此,   交完钱和粮票的乘客们,他们手中拿着的木质小牌牌。上面的大小、形状也是不同的。   分别对应着、不同的消费水平饭菜。   另外,为了满足那些不想吃大锅饭的、高端顾客的需求。   这家饭店里面还有点菜。   罗旋不想吃大锅饭,于是就点了一盘红烧豆腐,一份儿素熘空心菜,还有一盘回锅肉。   由于这个饭店里,并不提供免费的三合汤。   因此,罗旋还点了一个煎鸡蛋菠菜汤。   等到饭菜上桌,   陈晓端看见所点的这些菜品,不由抬起头来,朝着罗旋柔柔一笑,“其实你不用顾忌我的口味,我现在没有胃口吃饭。   你喜欢吃肉的话,就多点几道你喜欢吃的就行了,不用管我的。”   罗旋淡淡一笑,“我是每顿吃饭的时候,都要有一点肉,可吃的分量也并不多。   现在你说这些,也没用的。   你看看那打菜的窗口上,写着的‘饭菜一经出售,概不退换’。   罗旋呵呵一笑:“要不,你拿着这些饭菜,去和那个死胖子讲个道理?”   陈晓端微微一笑:“那样粗鄙的家伙,我和他多说半个字,都觉得犯恶心。哎,不说了,坐了半天车,吃饭吧!”   自己是肉食动物,基本上属于无肉不欢那种。   但现在,自己的生活已经改善了很多,所以对肉食的需求,也并不大。   眼前这么小小的一盘、里面只有7,8块五花肉,连同蒜苗做成的的回锅肉。   也足够自己下饭吃了。   陈晓端和罗旋两个人,正在专心致志的吃饭。   说实话,巴蜀地界上的饭菜,味道都还不错。   这个服务点,哪怕他们态度,并不怎么温柔。   可人家后厨做出来的饭菜味道,确实还是能够让人吃得下去。   罗旋正吃得香。   而隔壁桌子上、就是那位先前在班车上被售票员,给收拾了一顿的那位中年人男人。   此时却高声嚷嚷了起来:“这菜里,怎么会有蟑螂?!   格老子的,说好的尖椒肉丝,里面全是尖椒!然后用两根小手指头粗的熏豆腐干,来冒充肉丝也就算了。   可你好歹,也得把蟑螂给我挑出去啊,我又没点尖椒炒蟑螂……”   “我这饭菜里面也有2只蟑螂!不,3只!”   另外正在吃饭的、乘客们当中,此时也有人大声地嚷嚷起来:“我明明就点的是莴笋烧肉。   可里面的肉,只有小指头大的两块,这蟑螂倒是有大拇指那么粗!娘的,你们用蟑螂,来给我冒出肉块儿啊?”   原本安安静静的食堂里面。   现在有了这两位老哥的、这么一通乱吼乱嚷!   顿时就如滚烫的油锅里面,撒进去一勺凉水……   炸了锅!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在,故我在   只见大厅里。   乱糟糟,吵嚷嚷一片。   众人都纷纷瞪大了眼睛,伸出筷子,在自己的饭菜里面仔细地扒拉。   大家都在试图把餐饮服务点里面,未经自己同意,就私下里添加进去的肉食,给寻找出来。   要不说人多力量大呢!   不一会儿,   只听见这个嚷嚷,“我的碗里,也有一只大蟑螂!”   那个在那里喊着,“看我这黑不溜秋的,应该是老鼠屎吧?哎呀,不得了、不得了,恶心死我了……”   胖子听见了响动,一下子就冲了进来!   叉着腰,指着那位中年男人,高声训斥道,“吵什么吵,嚷什么嚷?你们打算聚众闹事吗?翻天了还!”   上一刻,这个胖子还站在门口,忙着训斥着下一辆驶来的班车里面,那些刚刚下车的乘客们。   于是院子里,便再次重复着,先前罗旋他们下车之时,所发生的那一幕。   没办法,   这个餐饮服务点,他们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这样:每当院子里,驶来一辆班车的时候。   胖子大声的呵斥、看守厕所那个婆娘的冷嘲热讽,和乘客们徒劳无功的抗争……   这熟悉的一幕幕,就会再度上演。   而且长年不歇。   难怪那胖子,自己都忍不住感慨道:自己过的,这究竟是造孽啥日子啊!   每一天,都是昨天的不断重复……   实在是苦哇!   可让胖子,尤其觉得特别委屈的是:自己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的工作。   但那些,从班车上下来的每一批乘客,咋就不能稍微体谅体谅一点他呢?   唉……   大厅里,   那些在自己的饭菜里面,寻找到了各种惊喜的乘客之中,有人听到了胖子的呵斥。   于是便站起身来,高声回答道,“这位同志,你怎么说话的呢?   现在你卖出来的饭菜里面,有脏蟑螂。这是你们的不对呀,怎么还反倒骂起我们来了?”   人都有从众心理。   现在,既然有人带头站起身来,开口驳斥那个胖子。   于是,   在人群当中,便有人大声地附和道,“对呀!我们花钱买的,这个芹菜肉丝、莴笋肉片里面,咱也没敢奢望你用牛肉。   但至少,你得给我们用猪肉吧?你丢几只蟑螂进去,这算个啥?”   见群情汹涌,胖子毫不惊慌。   只听见“啪”的一声!   胖子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厉喝道:“咋了?是比嗓门儿大呢,还是比人多啊?   跃近!你到后厨,给我把人都吼出来,娘的,还翻了天了他们!”   坐在饭店柜台后面,那位负责收钱的年轻姑娘,闻言嘴里“哦”了一声。   只见她也懒得起身,跑到后厨去通知那些人了。   而是伸出手,拉了拉柜台后面那根细细的绳子。   然后,大伙儿便听见后厨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铃铛的声音。   大厅里面的这种场面,看起来吓人。   但其实都是小场面。   负责收钱的那位姑娘,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儿!   用她的话来说:遇事不要慌,大不了伸手,扯一下铃铛……   没一会儿!   负责切墩子的二把刀、专管白案的大师傅,专门调凉菜的帮工、负责抡大勺的胖厨子。   负责洗菜的、拖地的,几个满脸横肉的婆娘。   还有一帮子打杂的半大小子们,便纷纷提着炒勺,火钳、火钩,煤铲子、擀面杖……   甚至,还有握着用来砸煤炭的、已经报废了的一颗手榴弹。   浩浩荡荡,   一行几十号人气势汹汹的,便从后厨门后面、充满着昂扬斗志的纷纷涌了过来。   都说出门不惹事。   牢记着家中长辈叮嘱的、这些出门人,眼见这个架势,顿时呆立当场!   没人敢再吭一声。   一时间,涌进来了好几十号人的大厅里面,竟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胖子抬起他的一条前腿,踩在饭桌边的长凳上。用一只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   然后冷冷的,环视周围一眼。   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既然,大家伙儿都不胡嚷嚷了。   那么,我看得出来,你们还是很讲道理的嘛!   这就很好,有理不在声高,对不对?   嗯,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讲讲道理。   刚才,是哪一位同志,最先说他的饭菜里面,有蟑螂啊?”   呆若木鸡、站立在饭桌旁的那些乘客们。   看一眼杀气腾腾的胖子。   再偷偷瞟两眼,身后那一大帮子、浑身散发着昂扬斗志的家伙。   乘客们不约而同的、不动声色地往后面,悄悄的退了两步……   甚至,   还有人因此而被身后的长凳,给绊倒,当场就摔了个仰面八叉!   可就这样,   人家也没有倒吸一口凉气,更没叫一声痛……   只是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继续往后退。   直把举着饭碗、正准备往自己嘴里扒拉饭菜的罗旋,也给惊愣在当场!   心里不得不,由衷地朝他赞叹一声:后脑勺上,摔出来那么大一个青包,竟然连吭都不带吭一声的?   娘的,这绝对是一条硬汉!   “呃……”   乘客们后退,这下子,就把那位中年男人,给暴露在胖子面前了。   中年男人扭头,看看自己身边,左右无人。   再看看他自己身后,距离中年男人最近的乘客,和他都保持了至少有2米多远……   中年男人艰难无比的、咽下一口口水。   然后弯下腰,从长凳上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将它夹在腋下。   他这个细微的动作,是在暗示胖子:我也是有来头的人,你们……你们可不要乱来啊!   胖子看见乘客们的表现,感到非常的欣慰。   只听他放缓了声调,柔声对着那位中年男人道:“嗯,这位同志,我听说,你要向我反映一点问题?”   中年男子再度咽下一口口水,斟词酌句回道:“嗯,是这么个情况。   我在你们服务点用餐的时候,刚才在我的饭菜里面,发现了有两只蟑螂。   我希望您这位负责同志,能够……”   胖子摆摆手,打断了中年男子的‘希望’,“我请问一下你这位同志,你在家里,有蟑螂吗?”   中年男子回道:“有。”   胖子双手一摊,“这不就完了吗?既然蟑螂,是我们生活中离不开的一部分。   无论你喜欢它也好,讨厌也罢,它就在那里。”   罗旋一听,心里面不由一动:这家伙鬼扯起来,真踏麻有一套!   胖子刚才这一番,富有哲理的话,直把那中年男人给弄蒙了圈:“你,你,你这是啥意思?”   罗旋看着他浑身的衣衫,穿的很板正,那四个兜的干部服上,竟然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按照罗旋的猜测:这个中年男子,应该是某个厂矿企业里面,负责技术方面的人。   理科生,追求的是严谨。   他哪架的住,那个饭店胖子的一通鬼扯?   胖子叹口气:“既然我和你探讨形而上的东西,这位同志你是理解不了的。   那么,我们就来一番实际操作吧。”   说着,胖子从凳子上,拿下他的前腿,径直走向那位紧张不已的中年男人。   等到走到他的跟前,胖子伸手……   “干啥?!”   中年男子一惊:“要说什么事情就好好说,我警告你啊,可不要动手。”   胖子微微一笑,“我很诚恳的、接受你的警告。现在,我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把你手中的公文包,给我看看呢?”   中年男子闻言,   赶紧把公文包,从胳膊窝下,拿出来紧紧的抱在怀里,“里面都是我们工厂的机械图纸,你看它干啥?”   胖子伸出双手。   一只手拽着那个公文包,就往外拉。   而他的另一只手,表面上看上去,是去推中年男子的肩膀。   而在旁边的罗旋眼中,却看的个分明:胖子这只手的大拇指,微微弯曲。   表面上,看上去他是摊开手掌,去推中年男子。   其实,他那根微微弯曲的大拇指,则是不入声色的、在那个中年男人的喉结处轻轻一摁!   人体大穴,   骤然受到攻击的中年男子,不由下意识的、便松开了双手,伸手回防!   准备去拉开那位胖子、这一招不动声色的偷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怀中的那个公文包已经易主。   夺过了公文包的胖子,伸手拉开上面的拉链。   伸长了他那个、只有两寸长的肉脖子,假装往公文包里看了看。   然后,胖子便用双手,一把将公文包上的拉链全部拉开!   紧接着把公文包斜举着,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看,“我说我们后厨的大师傅,人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为广大群众们,提供着美味的饭菜。   他这么好的一位同志,怎么可能会不注重卫生呢?   同志们呐!你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们大伙儿,平日里自个儿在家里做饭,都还要多个心眼。   生怕饭菜里面,一不小心就掉进去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对吧?”   随着胖子嘴里这一声问。   站在他周围、那些已经被吓坏了的乘客们之中,竟然还有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更有甚者,居然还出声附和胖子的反问:“是啊。”   “看看,看看,群众们心中自有一杆秤!现在,我再让大伙儿看一个真相。”   胖子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吓的那些围观的乘客们,纷纷又往后退了三步!   当场撞翻了3张桌子、6条长板凳……   胖子微微一笑:“大家不要怕,你们看看这个公文包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当即就有胆大的乘客,麻着胆子向前一步,伸出头往公文包里看。   只见公文包里面,除了一沓一沓的图纸之外,竟然还三三两两地、散落着好几只蟑螂!   那位乘客大吃一惊:“蟑螂!这公文包里,有好多的蟑螂呢啊!”   “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下子!   大厅里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了那位呆若木鸡的中年男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有些钱不能赚   在这家打着公家名义、其实是私人挂靠的临时服务点里。   陈晓端没怎么吃饭,只是拿着碗喝了一点汤。   当她听到邻桌有人,在那里吼饭菜里,有蟑螂、有鼠弟的废弃物的时候。   便下意识的,用手里的调羹扒拉着碗里的菠菜,和煎鸡蛋。   眨吧,眨吧着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里面仔细的寻找,生怕餐饮服务点做好人好事,也给自己的汤里面加了点肉食。   还好,汤里面还算干净。   但要说这个碗汤,它被端出来之前,里面有没有脏东西?   这可就谁也不敢保证了。   只能说眼不见,心不烦。   要是出门在外,进路边野店里面吃饭,太过较真儿了的话,那就只能吃个铲铲……   “他的包里,怎么可能会有蟑螂呢?”   陈晓端凑近罗旋,低声问道:“而且,先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饭菜里面,有蟑螂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好奇怪啊,那他包里的蟑螂,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自己点的这一盘回锅肉里,总共也就7,8片肉,罗旋不用扒拉,就能看出来里面有没有蟑螂。   闻言,   罗旋淡淡道:“当然是那个胖子,刚才偷偷摸摸给他塞进去的啊,他袖子里面,早有干蟑螂准备着呢。”   陈晓端鼓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罗旋,“这种事情,难道没人管吗?”   罗旋淡淡地瞟了她一下,“小声一点。只要没抓到他的现场,谁能说是他在栽赃陷害?”   陈晓端和罗旋,在那里小声嘀咕。   而此时。   牢牢占据着上风的胖子,一把跳到桌子上!   只见他举起手中的公文包,就往下倒!   瞬时之间,   包里的图纸纷纷洒洒,往下四散飘落,而夹杂在里面的10来8只蟑螂,则“噗噗”有声的,掉落在胖子脚下的那张八仙桌上……   “同志们呐,我,我此时的心……”   胖子捂着自己的胸口,在桌子上打了几个趔趄,害得那张结实的实木八仙桌,也“嘎吱嘎吱”摇晃了几下……   围观的乘客当中,有人出于心善。   而有的人,则是出于下意识的行为,他们见到站在桌子上摇摇欲坠的胖子。   这些乘客里面,还有竟然还有3位男女,当即就往前跨了一步,伸出手准备去扶他……   “没事,我还能挺得住。”   胖子继续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的开口道,“我在这里兢兢业业地、为广大群众们提供服务。   一年365天,我没有休息一日。   一个星期七天,我得上八天的班。   同志们呐!当你们看见,有人竟然为了逃避一点点饭钱,就不惜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往饭菜里面放蟑螂。   想让我们餐饮服务社,给他退钱、退粮票。可是,这是公家的买卖呀!同志们呐,你们说,我能退吗?”   当即,在乘客之中,   也有那种憨的无可救药之人,竟然还与胖子遥相呼应:“那哪能呢!”   在这个时代,   不要去占公家的便宜,这种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大家也一直心甘情愿地,去遵守着这个准则。   因此,   刚才出言附和胖子那个人,其实他并不是坏,而是真的傻的无可救药……   不对,这位同志应该是朴实!   嗯,一定是。   “我,我没有!”   那位中年男人的反射弧,似乎结构比较复杂、也比较长。   直到此时,他才回过神来。   挣扎从他倚靠的饭桌那边,艰难站起身来。   高声抗争道:“我没有,我的公文包里,就只有图纸!而且我出差,单位上是有补贴的。   同志们呐,你们去荣威县红星农械厂里,打听打听!我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尤其是公家的便宜,我连一厘一毫都不会去占!”   听到这里,罗旋的耳根不一阵阵的抽搐!   前一阵子,   自己倒是听刘富贵儿说过:红星农机厂里面,刚去省城里挖了一位技术精湛人,人品和道德方面,都非常过硬的技术员回来。   以便帮助红星农械厂,不断的改进,打谷机和脱粒机上的一些细节问题。   罗旋自己,只是一个二把刀。   只不过是仗着后世经验,和对基础机械原理的基本了解,又参照了一些买回来的专业资料。   这才设计出来了,这种新式打谷机和脱粒机。   但要想保持红星农机厂的产品,始终经久不衰的话。   除了罗旋提出来的那些、比别人更为高明的销售技巧之外。   逐步完善打谷机和脱粒机的结构设计,使得自家的产品质量,始终过硬的话。   这些事情,就需要交给专业的技术人员来操持了。   由于这位技术员,刚刚到红星农机厂,他上班的时间并不长。   而且,   自己本身对这些、涉及到改进机械设计之类的东西,也不太感兴趣。   因此,   自己虽说和刘富贵来往过几次,但始终没有见到过,这位农机厂里新来的技术员。   但不管自己有没有见过他,可他毕竟是红星农机厂的技术人员。   而自己头上,还挂着个“红星农机厂特聘技术顾问”,这么一个虚衔。   虽说农机厂,平时并不给自己发工资,但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一份丰厚的福利。   人家还是没少过自己一份的。   尤其是这一次,红星公社的各个生产队里,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困难。   红星农机厂,还为此拨出了一大笔专款,用来支援农村生产建设事业!   红星农机厂红红火火,整个红星公社的人,都能从中受益。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   于情于理,   现在既然牵涉到农机厂的人、而且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就没有了袖手旁观的理由了。   必须要管一管啊!   罗旋暗叹一声:自己就想当个乖乖娃、安安静静的做一位优秀的小社员……   咋就这么难呢?   那位技术员给自己喊冤,给出的理由,却异常的苍白无力。   刚才在他们自己的饭菜里面,也扒拉出来了的那些乘客,此时,却都选择了集体沉默。   而更多的、那些没有在自己的饭菜里,找到异物的人。   他们的心中,则是抱着一种观望、两边都不相信的态度……   “都散了吧,请大家继续用餐。”   罗旋站起身来,朝着那边围作一团的人摆摆手。“每一天,这个服务点,都要接待上百的旅客。   而且,人家已经开办这么多年。如果是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我们要相信,有关BM是不会不管的,对不对?”   罗旋身上的穿着,不算有多好,但也不差。   至少配得上“整洁”两个字。   而且,胖子和那些乘客,一看罗旋和陈晓端二人身上那股气质!   大家就知道这两人:来头恐怕有点儿不凡……   再加上一趟班车里面、这么多人当中,唯独只有罗旋和陈晓端二人,人家吃的是点菜。   啧啧啧~   见所有的乘客、包括那个胖子都,静静地望着自己。   罗旋朝着周围点了一圈头,开口道:“不过呢,有些时候啊,服务点的同志们,他们工作,实在是太辛苦太忙了!   服务点里面,如果有些地方工作的不是那么到位,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出门在外,咱又不是图个享受,对吧?能够一个有地方,让我们吃上一顿热热的饭、喝上一口热热的粥,那已经很知足了,对不对?   好啦好啦,这件事情,我看就这样吧!双方各退一步,都不要再去计较了,行不?   谁有错,到时候就主动去改正它!知错能改……啊后面的话,你们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好同志啊!”   胖子一个箭步,‘嗖’的一声!   就从八仙桌上跳了下来,直奔罗旋。   伸出肥肥的双手,死死握着罗旋的手直筛米糠:“这位同志,你说的太好了!   你看我们再苦再累、再忙再难,但我们心里面呐,一想到能够给群众们提供,一个歇脚的港湾,我心里啊……就觉得很值!   如今,我们能够得到、你这位同志的肯定和量理解。   这让我更加的感动了!   这位同志,你的鼓励和称赞,这会让我在以后的工作当中,会以一种更加热情、饱满的工作态度,去迎接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好同志,谢谢你!”   罗旋嘿嘿一笑。   再与眼前这个死胖子,虚以委蛇几句。   而其他的乘客们,见到事情就这么被和稀泥般的糊弄过去了。   他们心中虽有不服,但倒也没人敢再较真。   至于那位受了委屈的技术员,此时,他的眼眶中,泪水在打着旋儿。   但他也只能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散落一地的图纸,给一一收集起来。   然后仔细地放入公文包里。   旁边也有好心的乘客们,对他伸出援手,上前帮忙捡拾,那些飘的到处都是的技术图纸……   等吃完饭,罗旋叫服务员过来算账。   在这个餐饮服务点里面,点菜的话,是不需要提前交款的。   或许是深谙人性的那个胖子,他觉得:既然出门在外,都还敢耍大牌的人。   人家应该也不会差钱!   而且,   吃完饭再结账,这样会跟那些耍爱耍大牌的人,带来一种虚妄的尊荣感受。   更重要的是……   “一份素炒空心菜,是1块7毛钱;红烧豆腐一份。是1块9毛3。”   站在桌子边、一边拿着账本,一边给罗旋报价格的、那位负责收钱的年轻姑娘。   此时,   原本长相还算端正的这个姑娘,此时却故意板着个脸孔,声音中不带丝毫的情感。   只见她对罗旋冷冰冰的说道,“煎蛋菠菜汤,一盆是1块3毛6。两份回锅肉,一份是2块7毛9。   两份蒜苗回锅肉,一共是5块5毛8。   加上你们粮票和米饭之间,应该补的差价,一两米饭差价是7分钱……”   此时,   任是对金钱,没什么太大概念的陈晓端,也忍不住皱眉道,“这位姑娘,你算错了吧?我们只点了一份回锅肉呀。”   “那是双份!我们饭店里的回锅肉,只要一做出来都是双份。所以,你这个价钱,得按照双倍来算。”   似乎年年轻的陌生女人之间、尤其是长得漂亮一些的,年轻女子之间。   似乎她们天然就是对头。   只见饭店里负责收钱的这位姑娘,冷冰冰的瞟了陈晓的一眼。   “现在,账给你们算好了,赶紧去柜台交钱去吧!”   丢下这么冷冰冰的一句,那位姑娘转身就走!   陈晓端还想再说上两句,却被罗旋一把给抓住了。   对着陈晓端摇摇头,低声道:“没事。有一些钱呐,命中注定不是自己的,就不能伸手。   哪怕强行把这些钱赚到他的兜里去,怕她……也没那个福分去花它。”   陈晓端听着罗旋,刚才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由的一怔!   因为据她所知:罗旋根本就不是一个姓鬼神、信宿命的人。   可罗旋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这么一句神神叨叨的话呢?   真是奇怪…… 第三百三十八章 江湖套路深   餐饮服务点的院子里,陆陆续续一共停了3辆班车。   由于罗旋和陈晓端,所乘坐的那辆班车,算作是第一趟。   所以最先用完餐的,就是这一车上的乘客们。   等到大家伙儿刚刚丢下碗。   那个负责人胖子,便跑到大厅里来,拍了几下巴掌,示意大伙儿静下来听他说话。   原来,   他是要将大厅里面的、所有人都往外赶,以便存出空间来,招待后面两辆车上的乘客。   其实,   这大厅的规模足够大,不要说三车乘客,就算五车乘客同时到达,这个餐饮服务点的大厅里,都能同时容纳得下去。   但胖子是个极度狡猾、精于算计的人。   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那就是:千万千万,不要让太多的乘客扎堆在一起!   因为到时候,一旦有人鼓噪起来了的话,和胖子们作对的人,就会变得更多。   以至于使他应对起来,就会更为吃力一些。   用餐饮服务点的这个死胖子的话来说,这叫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只见那胖子,   叉着腰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对着大厅里面的乘客们高声道:“同志们啊,咱出门在外,千万千万,不要贪小便宜哟!   但也不要把钱,看得太紧嘛。   有些时候花钱消灾,或者是支援一下别人的口袋,这是应该的。   啊~别那么抠抠搜搜。   毕竟,我们能够平安地抵达省城,才是第一目的嘛!   钱这玩意儿,那就是王八蛋、没有了再赚!   像你们当中,吃公家粮的那些人,每个月准时准点儿的,就能拿到工资,对吧?   钱这东西,不就是为人服务的吗?”   胖子嬉笑道:“你看我又说到哪去了?我现在,要跟你们说的是,现在外面的院子里,有不少来摆摊的乡亲。   你们可以去随便看看,随便逛逛。至于花不花钱,那就是你们自己决定了。   同志们啊,我首先要向大伙儿声明一件事情:那外面摆摊的乡亲们,是咱们餐饮服务点,觉得他们可怜,因此才让他们进来摆摊售卖东西的。   他们可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   如果你们买东西觉得太值了,也用不着来感谢我……”   说到这里,胖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家伙,似乎总是容易、自己被自己给感动了……   “哈哈哈……”   胖子大笑几声,   继续说道:“他们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人,也不容易。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们买的那些东西,到底买得值和不值?   这和我们餐饮服务点,都没啥关系啊。   哎,好了,请大家伙儿出大厅。给后面抵达的同志们,腾出位置来,也好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吃上一口热气腾腾好饭菜,对吧?   啊,拜托了拜托了,麻烦你们……外面请!”   别看胖子嘴上说着“请”。   其实,他此时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匕首,在那里刮自己的手指甲。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身体,去和这个死胖子手里、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比试一下硬度。   更没有人怀疑,胖子有没有那个下黑手的胆量。   一车二三十号人,就这么鱼贯而出,与刚刚进来的,那两辆班车上的乘客们擦肩而过。   这些刚刚下车、进入大厅的乘客,她们眼中,满是对未知的迷茫和恐惧……   而正在排队出大厅,已经被宰过一回的这些乘客们的脸上,却写着一抹释然、和满脸的同情。   只可惜,   我们平常打招呼的方式,一般都是问“吃了吗”?   而没有祝福对方“好运”的习惯。   出大厅的乘客们,都知道这些正在往大厅里走的乘客,他们一定还没吃过。   所以,就没必要问他们“吃过了吗”?   说祝对方好运吧,咱们淳朴善良的乡亲们,又没这个习惯。   由此可见:这些正进入大厅、等待被宰的人,他们恐怕和好运两个字,还真就沾不上关系了……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又何必曾相识?   连顺口说一声“好运”都舍不得。   唉……   院子里面,大门紧闭。   厕所里弥漫出来的复合型化学味道,又比先前更加浓烈一些了。   绝对已经达到了武器级别。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肮脏、恶臭。   而此时的院子的中间,却多了十几个摆摊的人。   这只见这些人之中,有在地上铺上一张报纸,上面放着三张扑克牌的。   也有人在地上,摊开一块白麻布,上面放着三粒骰子、和一只粗瓷大碗。   这是押大小。   最终是按照对应的下注比例,来赔偿。   还有人在一张白纸上,放了一堆瓜子,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搪瓷碗。   这种是押单双的。   他的那个瓜子里面,其中有几粒瓜子里面放着磁铁。   最终开出来是单是双,可防可控。   有卖用瓦片粉末,做成的老鼠药的。   有卖专治跌打损伤、腰腿疼,和腰间盘不是那么突出的。   还有一个摊子上,摆着一堆稀奇古怪的动物骨头,据说这是祛除风湿、专治阳委不举的……   还有摆摊下残棋的。   总之,   五花八门,林林总总。   既有好玩儿的,也有好看的,还有打得热闹不已的。   就像那个卖跌打损伤、大力丸的家伙,此时正拿着一根铁链,不停的往自己的赤膊上狠狠的抽打……   看的人心惊肉跳、吓得人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半天回不到正确的位置上去……   “来呀来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位同志,愿意来陪我下两把象棋吗?   你要是赢了,我给你10元。你要是输了,咱只收你2块行不?”   这种下残棋的摊子,它是有棋谱的。   摊摆摊的人,早就将这个棋谱背得滚瓜烂熟、了然于胸了。   棋盘上面每一颗棋子,都是根据棋谱摆出来的,每走一步,都已经是限定死了的。   摆摊的人会让乘客随便选:你想走用红子就是红子。   想走黑子,就是黑子。   看上去,似乎很容易赢。   但其实,无论你的棋艺有多高明,顶了天,也就是个和棋。   但要是走错了一步,那铁定就是一败涂地了。   也就是说,摆摊之人,他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   谁要想赢走他兜里的钱……那是不可能的!   “这位小兄弟,来押上一把骰子?只要你猜中了,下多少赢多少,下得多赢得多来呀。   你要是不放心,站在旁边多看看,一会儿再下注嘛。”   这种骰子里面有水银,点子大小,都在摆摊之人的控制当中。   下残棋的、玩骰子的这两位摆摊人,他们都玩的比较低级:直接就把价钱报出来了!   出门在外的人,戒备心理都比较强。首先,他们要防备的,就是有人来骗自己的钱!   所以,   真正的行家,在弄这些骗局的时候,是绝口不谈钱的。   其实,   真正玩的高级一点的这些骗子,他们不但绝口不谈钱、不主动开口招揽生意。   而且他们,   还要故意摆出一副“你爱玩儿不玩儿”的架势来:   你爱玩,我在这里;   你不爱玩,我也在这里。   爱与不爱,额都在。   咱这是娱乐,我自娱自乐不行?   谈钱……多俗啊!   只见那个摆扑克牌的摊位前,有两位带着外地口音的乘客,正在和庄家对赌。   而旁边,则围着一群好奇的围观群众。   午后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此时,   司机还在服务点里面休息,而班车落锁,大伙儿又上不去。   左右闲着是闲着,大家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理,纷纷凑上去前去围观。   此时的大伙儿,几乎都抱定了一个主意:我就看看!   我怎么也不会掏钱参与的。   就看一个不要钱的便宜热闹,他们还能咋地?   这些乘客当中,大部分的人喜欢看热闹。而有的人,则比较喜欢钻研一些,比较有技术性的问题。   比如在乘客当中,就有一位中年男人,缩头缩脑的摸到那个卖风湿大力丸、专治秧痿不举在摊子前。   一刚开始,中年男人和摊主东拉西扯,问问这个骨头是什么骨头,是不是虎骨、还是豹骨之类的?   这个中年男人这么做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   等到聊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铁定会向那个卖药的人,打问到底什么样的灵丹妙药。   才可以让自己百米冲刺的成绩,从18秒的提高到80秒?   好家伙!   估计这个中年男子,他练的这个体育项目,有点儿与众不同:   别人百米冲刺,都巴不得时间越短越好。   可他却偏偏希望,时间越长越妙……   曰怪滴狠!   院子里的这一幕幕剧情,其中最为精彩的,就是玩扑克牌那个摊子了。   同时,   玩扑克牌这个摊子,参与下注的人,也是最多的。   围观的群众,简直就是里三层、外三层,将那个摊子给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只是从人群之中,会时不时的会传出一声惊叹:“呀呀中了!5块钱呢。”   “呀,那个小伙子的运气不错,这次又押中了7块钱。”   “哟,这位大叔,你咋才下5毛钱呢?你要是下上个5块钱,这不又赢了?哎,太可惜了。”   “哎哟,这一把输了,输了7角钱。”   “没关系嘛,上一把你赢了7块呢!既然是玩牌嘛,输输赢赢很正常不是?”   在院子一个角落里。   此处远离厕所,也远离院子中间那一帮摆摊的、看热闹的。   罗旋坐在一根小树杈上。   而陈晓端,则背靠着小树,和罗旋说着话,“我怎么看见这个地方?乌七八糟的,难道真的就没有人管吗?”   罗旋笑道:“不是没人管,估计也有人来管过。只不过用不了多久,这种事情又会死灰复燃。   而且在程序上来说,还真不太好管。”   陈晓端诧异的偏着头,望着坐在树叉上的罗旋,好奇的问道:“怎么会没法管呢?”   “怎么管?你要是去查这家餐饮服务服务点,他们的手续,肯定是齐全的。   不是荣威县,长途汽车运输服务社的临时服务点,就是昌隆县运输公司的站点。”   罗旋道:“如果某一次事情闹大了,或者是,他们宰人的时候,踢到铁板上了。   等到上级来查的时候,大不了把它封掉呗!   你这一次,封掉了荣威县汽车公司的。   那下一次,他的牌子又换成昌隆县的,便又可以重新开业了。”   “如果这个窝点被彻底端掉了、实在是开不成了。   他们可以再换一个地方,再往前后十里之外,找个荒郊野外的地方,再盖一处呗!多大点事情啊?”   陈晓端柳眉微蹙:“可他们是公家单位,怎么能乱来呢?”   “什么公家单位?我敢跟你打赌,这里面,就没有一位是在编的公家人。   而他们真正的领导,顶大也就是一个挂名的在编人员。平日里,他根本就不会来这里上班!   甚至,他连这个窝点的具体位置,都不一定知道。”   罗旋嘴巴一撇,   不屑一顾的说道,“不过是扯了张狗皮罢了!他们会给各个县的长途汽车运输服务社,交上一笔费用。   名义上说的是方便群众出行、服务广大司机乘客。   这理由,够强大了吧?   但他们在远离,挂靠的那个汽车公司几百公里之外,开的这么一个窝点。   你说,运输公司的领导们,如何能够对他们,实施有效监的监管?”   罗旋叹口气:“而且他们的上级监管部门,不属于本地。他们的粮食关系,也不在本地。   因此,当地的这些各级干部,对这个窝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个是没有管辖权。   第二个呢,他们也未必清楚,在这个大门紧闭的院子里面,天天在上演着什么东西……”   陈晓端气的直跺脚:“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罗旋嘿嘿一笑:“当然有办法了,谁让他惹上我了呢?”   “你不许乱来!”   陈晓端端吓得脸色都白了,“他们人多势众,你打不过他们的。”   罗旋一撇嘴:“傻子才和他们动拳头呢!我给他来个连锅端,看他以后还怎么猖狂!”   娘的!   竟敢栽赃陷害,我们红星农机厂的技术员?   而且还敢宰我??   不让你们这些黑心的家伙,付出惨痛的代价,都对不起树上,这群正忙着采集花蜜的蚂蚁们…… 第三百三十九章 果然有乌鸦嘴   这个班车的临时停靠点。   前院被胖子、公共厕所所长那些家伙,给盯得死死的。   但荒草丛生的后院,却没有人去管它。   那里堆积着一些杂物、垃圾、柴禾和一大堆煤炭。   一般来说。   他们后厨里面,会用柴禾去引火,平常都是使用的煤炭,作为炒菜做饭的燃料。   而为了避免重复生火炉子的麻烦。   厨房灶膛里的火苗,是一直都不会熄灭的,只是等到不忙的时候,打杂的帮工,会用细细的煤炭粉末,去将明火压住。   这样一来,等到他们需要再使用锅灶做饭的时候,只需将炉灶捅开就行了。   而帮工们为了省事。   他们会提前,将那一堆煤炭里面的细细的煤炭粉末,给预先筛选出来,另外堆成一团。   就这个看起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举动,却给这个班车的临时停靠点,带来了灭顶之灾!   三辆班车,停靠在这里。   而这些车辆停留的时间,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既要让所有的乘客,有足够的时间吃饭。   而且还要让他们,到院子里面,滞留上20到30分钟。   这个时间,   是经过胖子和那一帮子骗子们,经过反复推敲、反复实验,而出来得出来的结论。   如果乘客们,滞留的时间太短的话,摆摊的骗子们,还不足以将他们引上钩。   而如果乘客们,滞留的时间太长的话,就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纠纷和麻烦。   毕竟,   那些被骗了钱的人,最后要么是醒悟过来、要么就是心疼。   其中有一部分,上当受骗了的乘客,他们都会去找胖子,和那帮子骗子的麻烦。   祈求他们网开一面、大发善心,希望能够多多少少的,退还一部分钱给自己……   所以,   一到他们掐算好的时间节点,司机一定会准时出来,吆喝着大家上车。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   那些上当受骗的乘客,一方面他们着急,慌慌张张的去到处找胖子。   希望由他来出面,给摆摊的那些骗子们,说点好话。   请求那些骗子们,能够归还给自己一点点钱……   这些上了当、受了骗的乘客们,不愧是病急乱投医的典型案例。   他们也不想想:人家这摆摊的骗子,他们凭本事骗来的钱。   凭什么会还你?   那不是与虎谋皮、向鳄鱼讨要眼泪吗?   只不过,这些被骗急了眼的人,哪还有什么思维能力?   只顾着到处去苦苦哀求……   但往往在这个时候,售票员和司机,就会大声地吆喝着乘客们上车。   他们是绝对不会给大家,留下哭喊闹事的时间的……   这下子,   那些被骗了钱的人,可就慌了神了!   去缠着胖子、请他帮忙讨厌回一点血汗钱吧,那那班车的马达又在那里轰鸣,售票员也在那里大声的吆喝。   而院落的大门,已经缓缓开启……   这时候。   那些乘客可就两难了:要是留在这里,继续讨要自己的血汗钱吧。   那班车又不等人。   可要是坐上班车走了吧,自己的血汗钱,可就彻和自己告别了……   这三趟班车,并不是同一时间进入停靠点的,但却是同一时间开走。   等着大家伙儿上了车。   那些没有上当受骗的乘客们,此时都在暗自庆幸。   然后纷纷站出来,   以一种事后诸葛亮的高明嘴脸,开口指责那些、被骗了钱的乘客:“哎呀,我说你这位同志,怎么这么憨呢?咱们出门在外,你咋还去想着赢别人的钱呢?”   被骗的乘客则哭丧着脸,嘟囔着:“哎,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吧!   我站在旁边看了好久,人家那些也是坐车的人,他们可就赢了钱……”   “他们赢个锤子!这些人都是托儿、都是一伙儿的。   他们赢钱,都表演给你们看的!等我们走了之后,那些人,又会把钱给还回去。”   被骗的人瞪大眼睛,对此是一点都不相信,“不可能吧?我感觉他们也是坐车的。   而且,我还看见他们之中,有个人还输了2块钱呢!”   事后诸葛亮,便会讥笑一声:“那是人家为了表演的更逼真,好让你看见有输有赢。   那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赢的人更多,输的就那么一个?   而且哪怕输了钱,输的也很少。但那些赢的人呢,一下子就赢好几十块!你想想,方才是不是这样?”   那个被骗了钱的人,好好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   片刻之后。   才恍然大悟过来。   不由点头道,“对对对,是这样的。而且他这个扑克牌,我分明看的清楚。   在他手里换过来、换过去,很容易就能看得见是什么牌。可我怎么一下注,就会输呢?”   事后诸葛亮摇摇头:“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一般来说。   被骗之人,此时多半会将矛头,指向那个诸葛亮,“你这位同志,既然知道他们是骗子,刚才你咋不提醒我一下,拦着我一点儿?”   那位事后诸葛亮大怒,“你没看见那些骗子们,都是成群结队的?我这是活腻了,敢开口提醒你?   你自己想占别人便宜,现在被骗了吧?活该!”   于是乎,   一时间,车厢里面的火药味渐浓。   原本是,发生在那个班车停靠点大院里的骗局,所引发的矛盾。   这个时候,往往会莫名其妙的、被转移到班车车厢里面来了!   被骗的、和没被骗的乘客们,相互在抱怨、互相指责。   而原本应该是,人见人憎的那些江湖骗子,反而屁事没有。   不过,   也有一些被骗了的人,此时只是满脸的漠然,坐在那里半天不吭一声。   宛如一尊石雕。   但其实,他们此时的心里,恐怕早就开始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后悔不已了!   要是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话,恐怕有一些,被骗了钱的乘客,铁定会伸出巴掌,狠狠地抽上自己几十个大耳瓜子!   叫你觉得自己聪明!!   叫你这么手欠!!!   哎~这下子,一个月的工资给搭进去了。   自个家的婆娘,她在家里省吃俭用。   有些时候,家里好不容易买回来3两肉,人家连一点肉沫都舍不得尝一口,全都省给自己和孩子们吃了……   可刚才,自己这么一下子,好几十块钱都给输掉了!   肉疼啊,惭愧呀,自卑呀,后悔呀……   而且家里面,早就没粮了……   娃娃的学杂费,也该交了……   这可咋办呢??   陈晓端趴在罗旋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他们那个扑克牌,我也看了一下。   确实让人,很容易就看清楚哪一张牌是花。可为什么,他们一下注,就会输呢?”   车厢里,现在有人输了一大笔钱,正是心情不爽的时候。   因此,   陈晓端问罗旋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能将声音放到最小。   要不然的话,对那些被骗了的乘客来说,就是在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不厚道。   罗旋叹口气,也低声回道:“社会上的事情,你少打听。那个骗子的扑克牌上面,有手脚。   翻一下是花。   再翻一下,那就是数字。到底开出来是什么样的牌面,那是随他心意的。”   “哦~”   陈晓端恍然大悟。   随即柳眉倒竖:“这些江湖骗子,简直太可恶了!他们和餐饮服务点里面的人,是不是一伙的?”   罗旋摇摇头,“算不上是一伙的,只能说是合作关系吧!   这些骗子进去摆摊,是需要向餐饮服务点交纳费用的。   然后他们还要吃饭、还需要住宿,这也能给餐饮服务点,带来一笔不小的利润。”   陈晓端眼里,满是怜悯的扫视了车厢里,那些被骗的钱、有些人,已经气得浑身颤抖的人一眼。   “那既然,你知道这些骗子的骗术。刚才你怎么不想办法,通知提醒一下这些乘客呢?”   罗旋摇摇头,“我才不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有一些人,他只有撞了南墙、吃了亏,上了当,才会长记性。   如果一开始,我就站出来去提醒他们。你信不信?其中有一些人还觉得我是在党狗拿耗子,挡了他们发财的路呢!   你说我图个啥?我冒着得罪他们、冒着被他们群殴的风险,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图个啥呀?   陈晓端想了想,点点头。   然后柔声问道,“那就没办法,给这些坏人一点惩罚吗?”   “有啊。”   罗旋坐在汽车座椅上,缓缓扭过头。   透过车窗玻璃,望向那个已经在身后,有一里地远的班车临时停靠点。   嘴里喃喃道,“算下来,也该到时辰了吧,咋还不冒烟儿呢?”   陈晓端也扭头,顺着罗旋的目光,望向那个餐饮服务点,“冒什么烟?”   ~~~~~   这个餐饮服务点。   做买卖就是按趟,一下子“呼啦啦”的,涌进来一大帮子乘客。   然后又呼啦啦的,全部都跑的干干净净……   等到那三辆班车上的乘客们,都无限怀念的、心里诅咒着离开了大院之后。   餐饮服务点里面的员工们,也得开始打扫卫生、收拾桌椅,准备做员工餐来吃了……   而在院子里,摆摊的那一帮江湖骗子。   他们一边拾掇着随身物品,一边开始嬉笑着,互相交流刚才的收获和心得。   玩扑克的骗子,正得意洋洋地嚷嚷着:自己骗谁谁谁的时候,那个憨包有多傻?   还说谁谁谁,那个傻子啊,真是钱多!   竟然一下子敢下注20块钱了……   而卖假药的那个人,也在那里忍不住笑!   就说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向自己打问延时的灵丹妙药。   惹得卖药的那个假郎中,自己都忍不住好笑:我真要有那么好的祖传秘方。   我他妈还会沦落到,四处去赶集骗人?   如果真有那么好的药效的话,我他妈在家里坐着,那些慕名而来的软蛋,都得起堆堆!   到处跑去骗钱,和坐在家里就能数钱,哪个更舒服一些?   傻子都能分得清楚……   这些骗子们一边笑着,一边收拾好东西,就往饭店的大厅里走。   他们在这里摆摊,就必须要在这里消费。   要不然的话,下一次那个死胖子,就不会再让他们来摆摊了……   而饭店的大厅里。   此时,那些帮工们围坐两桌,正在吃饭。   胖子则和负责收钱那个姑娘,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清点满桌子的钞票和粮票。   “哈哈哈——”   胖子可不顾不上数些钞票。   他的双手,搂住那位负责收钱的姑娘的小蛮腰。   嘴里嬉笑道:“今天的收获不错。娘的!只可惜,那个气宇轩昂的小伙子、和那个漂亮的姑娘,她们消费的不太多。   而且,他们两个在外面,也没有去凑热闹、下上几注。   我感觉啊,这两只肥羊身上,绝对钱多多……哎,可惜了!”   正忙着数钱的那位姑娘闻言,屁股一撅!   一下子,就将那胖子给顶在地上:“你觉得那个姑娘漂亮,那你咋不追上去呢?”   胖子拍拍手,嬉笑着爬起身来:“哪能呢?我赵四,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会拎不清吃到我肚子里的才是我的?   别的姑娘再好看,关我屁事啊!”   低头只顾着数钱的那位姑娘,嘴里冷哼一声,“赵四?你要是不收敛点,我看你就是找死!”   胖子赵四笑道:“找死,谁敢把我怎么样?!嘿嘿,你居然敢这样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乌鸦嘴。”   说着,   胖子伸出咸猪手,一下子就来了个盈盈在握……   而与此同时。   在后厨,有一个帮工正用铁皮桶,提着满满的一桶煤炭细末。   只见他一咬牙,使劲将铁皮桶提上灶台。   然后一把倾倒,满满一桶煤炭粉末,便往炉火熊熊的炉膛里面倒了下去……   “轰——”   “嘭——”   随着煤炭的细末,被倒入炉膛之中。   一个巨大的火球,瞬间便升腾而起!   这一次的爆燃,其势头来的实在是太过于猛烈!以至于整个后厨的房顶,在电光火石之间便被掀翻!   无数碎砖碎瓦、锅碗瓢盆,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纷纷扬扬的、飞上了天空。   与此同时,后厨传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瞬间,整个餐饮服务点,便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胖子赵四,人如其名。   缺德事做了无数的他,终究果然是找了死……   看来,   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是有乌鸦嘴的! 第三百四十章 撞了墙就拐弯   汽车驶过了龙泉山的盘山公路,便一路下行。   不久,班车总算到达了巴蜀省的平原地区。   到了此处,眼前的视野便骤然变得开阔起来。而且,由于临近巴蜀省的首善之地,此处的道路交通条件,要比别处好上很多倍。   沿途的视野开阔,车厢里面也没那么摇晃颠簸了。   这就使得坐在车厢里、一路沉默不语的乘客们的心情,此时也开始舒展开来……   “呀,大家看看那边的村庄!看看人家这边的生产队,多富裕呀。”   先前,   在临时餐饮服务点,受了冤枉的那位农机厂的技术员。   此时,他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了很多。   只见他站起身来,指一指车窗外、掠过的生产队社员们的房舍,   开口道:“你看看这里生产队的房屋,人家的外墙,都粉刷过的!   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干净整洁、心情舒畅。”   “那不过是孔雀屋罢了。”   售票员,由于她时常跑这条路线。因此,她了解的情况,要比车厢里的乘客们知道的多一些。   只见售票员不屑一顾的噘嘴道:“这里邻近省城,又是平原大坝的。所以,这里生产队社员们的生活水平,比我们荣威县的社员,要好一些。这也很正常嘛。”   陈晓端不解。   扭头悄悄的问罗旋:什么叫做孔雀屋?   罗旋低声道:“你去动物园里面,见过孔雀吗?遇到过它开屏没有?”   陈晓端点点头,“刚刚进入新社会那会儿,省里面为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娱乐需求、拓展大伙儿的眼界。   所以修建了一个动物园。   正好,我倒是去看过孔雀,而且还幸运的、看见了孔雀开屏。”   罗旋微微一笑,“看孔雀开屏的时候,就只能看前面。孔雀开屏是为了求偶、或者是与别人争奇斗艳。   因此,它会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陈晓端闻言,偏着头想了想。   然后便兴致缺缺地、倚靠在坐椅靠背上,又开始打起盹儿来……   而此时,车里的众人显然兴致很高。   一个个顾不上自己身上脏兮兮、乌漆嘛黑的,就在那里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   这些都是他们,去参与那个胖子赵四的餐饮服务点灭火、救人的时候,被烟火给熏成这样的……   这个人说,“你看看人家平原里生活的社员,他们该多幸福呀!听说,这里都开始在实验,进行农业用机械化了。”   那个人说,“对呀。人家的土地平整,正好可以使用拖拉机去耕地。”   那还有人问,“那他们这里的粮食产量,还不得高得吓死人?”   售票员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闻言,只听她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别问,一问就很……哼!”   嘴里一边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模样,一边开着车的司机开口道:“王源朝啊,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我知道,那个餐饮服务点因为失火,而被彻底毁了。你心里有气!想到我们回去的路上,没地儿吃饭了,是吧?”   售票员叹了一口气。   撅起嘴道:“你说那个赵四死胖子,咋就不小心一点呢?一下子就蹿起来那么大的火,让人救也救不了!真是的……哎。”   现在司机和售票员的话题,已经转移到、先前吃饭那个餐饮服务点失火。   以至于造成所有的房屋尽毁,这件事情上了。   车厢里的乘客们的议论,也开始变得更加的热烈起来。   有人说:“是啊。十分钟前还好好的院子,咋一下子就烧了个精光?”   另一位乘客叹口气,“那个餐饮服务点里面,菜籽油多,猪油也多。   再加上他们晚上要点灯,储备的煤油也多。这样火上浇油的一烧起来,谁能救得了?”   也有人好奇地问,“那他们怎么会失火呢?”   听到这句话,原本正在打盹儿的陈晓端,此刻猛然睁开眼睛。   意味深长的望着罗旋。   “你看着我干啥?”   罗旋瞪她一眼,“已经连住好几个月没有下雨了,以至于天干物燥。这个时候,尤其要小心火烛。   他一个开餐饮服务点的人,还不懂得这个道理,自己不小心,怨的谁了?”   陈晓端微微一笑,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和罗旋继续纠缠。   而是直接把头靠在罗旋的肩膀上,又开始打起盹来。   真正聪明的女人,知道在什么时机该闭嘴……   而车厢里面。   有人问及失火的原因,那位男技术员想了想。   然后认真分析道:“他这个餐饮服务点,后厨开设的时间长、每天做饭地数量也大。   要依我看呐,就是他们的烟囱里面,积累了太多、太多的油垢了。   当这种油垢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在密闭空间里,就会产生强烈的爆炸!”   技术员的话,非常具有权威性。   满车的乘客一听,不由纷纷的点头附和,“对对对,肯定就是这样。”   “嗯,对对对,这位同志说的非常有道理!”   “是啊,除此之外别无解释,肯就是这样的……哎,只可惜呀。我被那该死的骗子,骗去了12块钱呢……”   这个时候,   往往身边的人,就会开口劝慰他,“就当给他们买去烧纸了吧!想开点。没事,那些坏家伙挣缺德钱,他们到头来,不也没花成?”   那些先前、在院子里面上过当,受过骗的人。   此时只能暗自叹息一声:“是啊,对对对。就当是给他们买药吃,给他们买药吃、当给他们买纸钱烧了……”   这些受害人,嘴上虽然这样说着。   其实在他们的心里,还是非常的凄凉:虽然那些坏蛋受到了教训,可这却并不能,给自己挽回回那12块钱的损失。   家里的婆娘、小孩儿,还得因此而打饥荒……   一时间,   车上的乘客们又沉默下来,大家各怀心事。   司机和售票员,他们愁的是:恐怕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在半道上,可就吃不到免费的饭、拿不到免费的烟了……   就这样。   班车沐浴在和洵的春风里,平时在平坦开阔的国道上。   无论车里的人忧愁也好,疑惑也罢。   总归,   班车终究还是“吱吱呀呀”的,驶进了巴蜀省汽车总站。   出了汽车站的通道,门口便是一排排国营的商店,里面售卖着种各样的点心、水果、饮料。   好在这个时期,买点心需要专门的票据。   但是购买水果和饮料,这些东西是可以随便购买的。   香蕉、凤梨,还有红彤彤的苹果。   这些水果,是在偏远的荣威县里,根本都见不到的东西。   巴蜀省本地产的,只有芭蕉。   这种芭蕉个头,比起香蕉要小很多,但胜在它的气味更为香甜。   罗旋掏出钱,随手购买了一些水果。   这个时期,国营商店里面可没有什么塑料袋,用来给顾客装东西。   只有一种简易的竹篮,和专门用来装水果用的、类似于小麻袋一样的草编袋子。   罗旋提着篮子,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的人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个时期,巴蜀省的省会城市,可没有后世那么多的高楼大厦。   顶多也就是两层、三层、五层的老旧楼房,林立在宽阔的街道两边。   再加上大街上有遮云蔽日,密不透风的行道树遮掩之下,使得罗旋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楚哪一条街道、能够通往何方。   于是,   罗旋便开口问陈晓端,“你以前不是在省城,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吗?现在我们该往哪走?”   陈晓端也两眼茫然的、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   然后摇摇头,“以前我住在省城的时候,平时就只在家里、和学校两个地方来回的跑。   而我要回到老家、或者去哪里游玩的时候,当时我的父亲,他会安排一辆小汽车,和专门的司机过来送接送。   所以啊,现在你问我往哪走,我也回答不上来呀。”   哦豁~   自己这一次,还真是遇到了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了。   说到社会经验,和野外生存经验这些东西,要是开口问陈晓端的话。   那就无异于问道于盲。   无奈之下。   罗旋只好拦住一位头上戴着一顶软踏踏的蓝色帽子、背负着双手,正在眼前悠闲路过的老头。   “哎,大爷你好,请问一下往蓉城宾馆该怎么走?”   “蓉城宾馆呐?”   老者闻声驻足,开口道:“小伙子啊,那可是我们整个巴蜀省最高、最豪华的地方啊。   你要是去那里住的话,恐怕你的级别还不够呢!这可不是你身上有钱,就能住得进去的地方哦。”   嘁!   你干嘛要操心,我住不住的进去这个问题?   我只是给你打问个路而已。   别因为我的口音,是乡下口音,大爷你就欺负人好不好?   罗旋耐着性子道:“大爷,其他的事情,您都不用管了。我只想知道蓉城宾馆在哪里,该往哪个方向走?”   老头笑眯眯的,扭头朝着远处街道的远处一指,“你顺着这条街走,然后再往右拐。   走到没路的时候,你就往左右拐都行。   然后啊,你们再直直的往前走,撞了墙……你就拐弯儿。”   罗旋点点头:“谢谢大爷。”   然后拉起陈晓端,就往前走。   走出去不到10米,罗旋这才猛然回过味儿来:卧曰!   如今这个时期,城里的套路,已经这么深了吗?   刚才。   这个糟老头子给自己指路,说是走到前面去,没路了,然后往左、往右拐……   ——还都行?   你个灰割袍子的!   前面都已经没路了,那肯定得拐弯呀!   而且,   糟老头子刚才还说:让自己和陈晓端,直直的往前走,撞到墙了就拐弯儿……   塌麻的!   都已经撞到墙了,傻子都知道得拐弯。   亏得自己刚才,还客客气气的和他说话,最后还恭恭敬敬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我,   我谢你个大爷!!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以钱换钱   蓉城宾馆。   它其实距离“巴蜀省汽车客运总站”并不远,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也就是1,2千米。   罗旋带着陈晓端,又向街边等着扛活的一些进城民工们,问明了道路。   这才领着陈晓端,七拐八扭的找到了这家、在整个巴蜀省最为豪华、最为高端的涉外酒店院外。   只见这家高级酒店,大约有16,7层的样子。   外观呈现出一个三角形结构。   而在三角形建筑的顶端,则是一个大圆盘。   看上去,有点象后世的电视塔那种观光餐厅一样。   罗旋提着手里提着水果篮子,领着陈晓端走到蓉城大酒店,外面院子门口的时候。   便被站在门口执勤的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你好同志,请你出示一下你的介绍信,或者是侨胞证。”   罗旋掏出“巴蜀省曲艺协会”发给自己,和陈晓端的邀请信,将它递给执勤的工作人员。   那两位工作人员,仔细看过邀请信之后,便对着罗旋敬了个礼。   旋即侧开身子,让开了道路。   进了大院,   罗旋举目望去:只见在酒店的一楼,除了酒店接待大厅之外。   在大门口的两侧,各自还开着有一家“涉外商店”。   左边的那一家门楣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侨胞侨汇商店”。   而在右边那一家商店的门楣上,赫然写着“友谊商店”几个大字。   这两家社会商店,只做外宾和侨胞们的生意,它们都不对国内群众开放。   而且即便是开放,大家伙儿也没法到里面去买东西。   先不论买不买得起。   就说这两家商店里面,只收侨汇券和外币这个条件,就能将99.9%的普通城市居民们,给拒之门外。   “同志,有绿纸没有?”   罗旋领着陈晓端,刚刚准备跨上台阶,进入酒店的招待大厅,去办理入住手续。   只见,   先前站在那两家涉外商店门口,闲着无聊在那里抽着烟,一边四下里闲看的年轻男子当中。   便钻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身上,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西服。   装作漫不经心一般,缓缓靠近罗旋和陈晓端,“要是有绿纸的话,我可以给你高价收购。”   罗旋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了:这家伙,是在倒卖歪汇呢。   正准备开口拒绝他。   突然!   自己脑海的空间里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猛烈的感应!   此处有玉石!!   而且,   看样子块头还不小!才会引发了空间如此强烈的反应。   不过,说起来倒也不奇怪:涉外商店里面,售卖黄金钻石、翡翠玉石,珍珠玛瑙……   甚至是珍贵的保护文物。   都并不稀奇。   这个时期,我国正在开展大规模的工业化建设。   要想在百废待兴的大地上,快速的带领广大群众们,进入富裕社会。   其所需要的启动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出售这些价格高昂的物品,来换取急需、而宝贵的外汇,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两家涉外商店里面,有玉石出售,这件事情,现在是非常确定的。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让罗旋有点挠头了:自己的空间里,只有前一阵子卖粮食,得来的6000来块钱。   只可惜,自己兜里虽说有钱,可是而这种涉外商店,人家却并不收“大团结”。   而且,这还只是其中的困难之一。   自己现在,只是江内市的一个普通城市居民。   身上不要说身份了,连个身份证都没有!   只有一张身份证明,和出行证明。   就凭这两张证明,是根本就没法进入到涉外商店里面去,购买东西的……   麻烦了!   要说自己不知道这里,有玉石出售的话,那还能让人心里平静一些。   可现在明明感受的到玉石的存在,但却看不见、也摸不着……   这就让人心里,那是相当的难受了。   就像传说中的单身狗董永,去看七仙女洗澡澡的时候。   光听得见水声潺潺,也能听见她们的嬉笑打闹声,可却看不着,更是摸不到……   这还不把人给活活急死??   罗旋心中,此时正在百般纠结、难以割舍。   那位西装男子,见罗旋在原地发愣。   一时间,把他也给搞糊涂了:你说你这小兄弟身上,有绿纸就说有,没就没有呗!   就这么像根木桩子,杵在那里不说话。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每天,来入住这家蓉城宾馆的外宾,并不是太多。   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同行,在相互抢买卖,遇到一位来入住的客人,机会来之不易。   因此,   西装青年犹自不死心,悄悄地靠近罗旋。   低声又问了一句,“那侨汇券,您有吗?这个,我也是可以给你高价收购的。”   “你有绿纸吗?”   罗旋总算开口了,“你多少钱收来的,我给你上浮5个点。转让一些给我,怎么样?”   西装青年一听。   不禁一愣:卧槽,这是遇到同行了还是咋地?   看这小子说话,也太专业了吧?   还上浮5个点?   你咋不下行10个点呢?   因为,   在这一帮子倒腾绿纸的人当中,他们不管以什么价钱收购来的,一般最终都会根据行情,来上浮和下行的往外卖。   刚才罗旋所说的,是根据他们的收购价,来上浮5个点进行兑换。   那就是意思说:不管西装男子,他是用多少比价收来的,也不管现在的挂牌价,到底是什么行情。   反正,   罗旋都是让他挣上5%的利润。   西装男心中有点忐忑不安,死死盯着罗旋,生怕自己这是遇到了内鬼……   因为一般外行人,是会根据挂牌价来说事儿。   这些绿纸,它都有两个价钱:一个民间的和一个非民间的。   “你放心!我买了就到那个商店里面去花掉,你可以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往兜里揣?”   罗旋拍拍他的肩膀:“我在这里还要入住三天。明天,我就会把这些绿纸,统统给花掉。”   西装男犹豫不定,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拿不定主意。   罗旋瞪他一眼,“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要不要我现在就高声的吼,把你的事情,给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   “别!”   西装青年大惊,赶紧拽住罗旋的手臂恳求道:“兄弟,我也是担着风险混口饭吃。咱要是能在街道办工厂里面,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谁还来干这个呀?”   罗旋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骗鬼去吧!   有那个贼胆,出来做这些事情的人,他还看得起去拧螺丝那点工资?   罗旋见他不开口,便自顾自的开始倒计时,“10……9……3……”   “别介、别介!”   西装青年赶紧阻止罗旋,“我说你这位小兄台,咋从9‘蹭’的一下下,就跳到3了呢?”   “你要多少?先说一个数,我看看我有没有那么多。”   西装青年紧张的四下里张望一圈,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咱先说好,超过这个数,咱就可真没有的。”   说着,只见他举起一个巴掌,伸出五根手指。罗旋也不知道他这一巴掌,到底代表着500?   还是5000?   不过,这倒没关系。   说实话,5000?咱也换不起啊!   让陈晓端先进酒店,在大厅里稍微等一等自己。   而自己则钻进酒店旁边,一个员工厕所里面。   这种星级酒店的员工厕所,那可比整个红星公社,最好最好的单位里面的厕所,都要高级得多!   人家厕所的墙上,不仅贴着瓷砖。   而且每一个蹲坑之间,还用隔断将蹲坑一个个的间隔开来。   很是具有私密性和安全性。   在厕所里,罗旋闪身进了空间,拿出来一大笔钱。   最终,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西装青年,给罗旋换了一些绿纸。   忙完了这一切。   罗旋才悠悠然的、进到酒店大厅之中,开始着手办理入住手续。   由于这次,自己和陈晓端来到省城里面,手上有曲艺协会的邀请函。   而蓉城酒店,作为曲艺协会的协议酒店,它在给罗旋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还是给予了极大的方便的。   因此,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罗旋便顺利的办理好了一切手续。   等到自己和陈晓端二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上楼打开房间。   刚刚一进门,   陈晓端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便开口问罗旋:刚才在院子里干啥?   罗旋在宾馆院子里,和那位西装青年说的话,都是一些云山雾罩的暗语,陈晓端哪能听的明白?   原本并不想和陈晓端多说。   可转念一想,罗旋还是选择了坦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她解释了一下。   陈晓端听完,却更加的疑惑了:“你换那绿纸干什么?这东西在我们这里不就相当于废纸嘛,还那么贵。”   罗旋瞪她一眼,“这样的废纸,你有多少?满世界的人都想要,到了你嘴里可好,却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纸。”   “好好好。就算我说错了话,行吧?”   陈晓端道:“你还是先给我说说,你兑换那个绿纸来做什么?”   罗旋道:“我就想拿着这个钱去外汇商店里面看看,开开眼界。而且,有些事情,你不要问太多行不?   反正从现在开始,你所有的行动,都得听我的指挥、乖乖的听话,可以吗?”   陈晓端俏颜一红,以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回道:“行,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罗旋瞪她一眼!   板起脸来说道正色道:“陈晓端同志,你的思想苗头很危险呐!请你务必要保持,自己思想的纯洁性!”   “咯咯咯……起码和你比起来,我可是纯洁呢!”   陈晓端娇笑道:“在你面前,连毒士贾诩,恐怕都得都算得上是个大公无私、博爱仁和的正人君子了。”   说着,   陈晓端从行李中,拿出她的换洗衣物,径直冲进卫生间,“不和你说了,我要先去洗个澡。”   罗旋奇道:“你的房间在隔壁。”   卫生间里,   传来陈晓端的声音,“在这里有免费的哨兵,给我站岗放哨,我干嘛要回我的房间去呢?”   呃……   倒也是。 第三百四十二章 出口转内销的?   蓉城酒店的餐饮大厅,宽敞明亮、装修豪华。   整个大厅里,都铺满了地毯,所有的桌椅,都配套有红色的天鹅绒。   这个时期,化工工业还没那么发达。   因此这些地毯,可都是真正的纯羊毛地毯,而不是后世常见的那种、用化纤地毯来凑数的。   地毯很厚。   让人一脚踩上去,软绵绵的,就感觉踩到云端上一样,很是舒服。   而且,   这个家饭厅里,实行的还是很罕见的分餐制,各色中西菜肴、水果糕点,冰淇淋、巧克力……   所有的食物,通通都存放在银光闪闪的、进口食物器皿里,让人随意取食。   这种自助餐形式的饭店,可真是大肚罗汉们的福音……   只可惜。   能进到这里面来用餐的人,饭量多半都很小。   宽敞明亮的大厅、高档名贵的地毯,和上百品种的各式菜肴,陈列其间……   让人一眼望过去,顿觉高端大气上档次。   使人不知不觉之中,就放柔了自己的动作,降低了说话的音量。   就如同孙猴子,来到了凌霄宝殿之中,自然而然的,就开始装起了文雅……   由于此时,正值晚餐高峰时间。   因此大厅里有无数高鼻子、蓝眼睛的西方外宾,正在那里挑选着食物。   也有一群神情严肃,行为举止显得稍稍有点呆滞。   但他们一帮子人的举手投足之间,却隐隐让人感觉似乎很统一的样子的人。   这些人,此时也在排队挑选着食物。   不用看,罗旋也能猜得出来:这一群外宾,肯定是东边儿泡菜国来的友好人士。   这里面的饭菜,味道其实真的很一般。   尤其是那些中餐,它讲究的是搭配,突出一个色和香。   但却没味儿。   工艺菜和家常菜,是有所差异的。   前者吃的是意境,吃的是个格调。要是用来宴请大领导,那倒还行。   但要想吃的个酣畅淋漓的话,只有苍蝇馆子里面,做出来的那些家常菜,才是真正能够解馋的东西。   原本饿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陈晓端。   此时她甫一进大厅,便低声给罗旋说了一声,“今天晚上,我可得好好吃一顿咯!”   还没等到回答,她又瞪了罗旋一眼:“呆会儿我吃的可能有点儿多,你可不许笑话我!”   不一会儿。   陈晓端面前,就堆满了一份白巧克力、两小块蛋糕,还有一杯奶昔、三个蛋挞。   最后,她准备用来调剂一下味蕾的,是一盅中式菜品:凤凰松茸汤。   这个时期的松茸,其实并不昂贵。   大家伙儿多半追求的是吃饱、吃的油水尽可能的要大、味道要足够的霸道!   像松茸这种既寡淡、又不解馋的东西,没多少人会喜欢。   而且在这个时期,可没有多少保护动物一说。用来和松茸一起炖的,真还是野生的孔雀。   纯种的。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炒作出来的。把它的漂亮羽毛一拔,吃起来和土鸡的味道差不多。   吃上一口,并不能让人多活上一分钟,更不会让人成仙。   要是吃的多了,会有伤天和。那样一来,不但成不了仙,反而会被人骂一声“先人板板”。   这倒是真的。   罗旋选择的食物,是一勺土豆烧牛肉,外带两块红烧鳕鱼、和一只海胆。   当陈晓端,看见罗旋选择的食物之时,不由得感到有一点意外:   其实这个时期,由于交通不便,严重缺乏专业一点的运输工具。   哪有什么冷链运输?   所以,这个时期的巴蜀人,很少能见到海鲜。   绝大部分人,连认都不认识那些东西,那就更谈不上懂得该怎么吃它了。   等到吃完饭。   在回房间的路上,陈晓端低声道:“罗旋,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云山雾罩的感觉?   以前我和你接触的时候,我觉的随着我和你交往的越久,我对你的了解就会越深。   可现在,我怎么忽然发现自己,是不是错了?反而,还更加的看不懂你了。”   罗旋微微一笑:“可我对你的了解,却是已经越来越深。所以,我在你面前才会卸下防备之心,变得随意一些。”   陈晓端闻言,娇笑道:“是真的吗?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母亲和我,你还能相信谁呢?”   罗旋笑道:“明天。你的台词你记住了吗?”   一说到正事,陈晓端就开始发愁,“可我不会说阿拉伯语呀。”   罗旋嘿嘿一笑,“我也不会说啊。但就像羊肉吃多了的人,那说话之时,总能带点洋味吧?   咱就要说那种,谁也听不懂的阿拉伯语,加阿三咖喱味儿的英语,掺杂一点波斯语进去。   听懵一个算一个!要让各语种的翻译,全都听不懂才好呢!”   “可你更干嘛,非得要去侨汇商店里面买东西呢?”   陈晓端的好奇心,其实也挺重的,“我听说那里面卖的东西,都非常的昂贵。可不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罗旋并不想回答,陈晓端的这个问题。   而是故意转移话题,“先前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我怎么感觉,你天生就是一个大小姐啊?吃个饭,还挺挑环境的。”   陈晓端摇摇头,“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贵。   阳春白雪之雅,下里巴人之乐,在我眼中,各有各的好。   人生如潮浪,有起必有伏、有峰必有谷。只要一直在努力就行,只要活得问心无愧就好。”   罗旋和陈晓端一面说着,一面往房间里走。   不多时,二人各自回房安息。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整个蓉城从沉睡中醒来。   无数的自行车铃铛声、人群的喧嚣声,国营早餐店营业员的大声呵斥声,顿时充盈着整个街道。   又到了一天上班之时……   罗旋和陈晓端,也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直奔“巴蜀省曲艺协会”所在地而去。   因为在上一次,曲艺协会发给自己、和陈晓端的邀请函中。   那位负责经手此事的干事,他还特地提醒了一下自己:他让罗旋和陈晓端二人,到了蓉城之后,最好先去一趟省曲艺协会。   免得到了颁奖的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而耽搁了时间。   所以,   今天一大早,罗旋和陈晓端,在饭店里吃过了免费的早餐之后,便直奔省曲艺协会所在地。   表面上,是为了去熟悉道路。   其实罗旋是另有打算。   等到二人,好不容易赶到了省曲艺协会,向门房大爷各自递上自己的邀请函。   这才顺利的、进入了曲艺协会的剧场之中。   负责对口接待的那位干事,和罗旋、陈晓端二人闲聊几句之后,便请罗旋他们自行安排活动。   于是罗旋便带着陈晓端,在剧场后面的那一排房间之中,闲逛起来。   当走到道具组、和化妆组所在的房间之时,罗旋向陈晓端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陈晓端,便一头扎进了化妆室里。   此时的化妆室之中,有好几位化妆师,正在给某一个剧组的演员们化妆。   陈晓端上前,柔声的吹捧了其中一位、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一点的化妆师傅。   几句好话砸下去,顿时将那位化妆师对陈晓端的观感,就变得极为欣赏。   再将一包“战斗牌”香烟递上去,这就算是最后的临门一脚了。   不多时,   从曲艺协会的大门里,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位浑身包裹着名贵长袍的狗大户。   丝滑的白袍、把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白面巾。   头顶上,还各自带着一个金光闪闪、镶嵌着无数假钻石的头箍。   这两位中东富豪的手腕上,还各自带着一只、贼亮贼亮的金腕表。   而他们的脚上,穿的则是这个时期,普通人很难得见到一次的三节头皮鞋。   似乎为了突出自己“有钱”两个字。   这两位土豪的伸脖子上,各自还拴着两根,金光闪闪大的夸张的金链。   宛如狗链。   只可惜,两个人手腕上的金表,它上面的指针和数字,都是雕刻上去的。   看上去很是逼真,但却不会走。   不仅如此,   这两位中东土豪脖子上、那条项链,看上去黄灿灿、金光闪闪。   但它却能漂浮在水上。   估计要是这两位,只昂着头走路,根本就不会低头、看一眼地上的下水道井盖儿的家伙。   他们要是一不小心、掉进了下水道里的话。脖子上这两根粗大的金链子,立马就能摇身一变!   成为各自的救生圈。   这两位骄傲的家伙,浑身不仅散发着一股,“我很有钱”的气质。   而且还隐隐透露着一股殷切的呼喊:咱就是这么招摇!   就是这么引人妒忌!!   咋滴?!!   谁要看不惯的话,那你就快来打我呀……   二人刚刚一出大门,便引来了无数路人的驻足围观。   等到这两位土豪一走远。   背后,就会传来众人的议论,但无论吃瓜群众他们说什么,其中心主题。   无非就是三个字:壕!   太壕了!!   在恋纱的遮挡下,脸红如苹果的陈晓端,小声咕囔道:“都怪你,现在咱都变成了动物园的猴子,大家都来围观!人家只差没用香蕉皮,给我们砸过来了。”   罗旋呵呵一笑,“那又怎样?”   陈晓端埋怨道:“你脸皮可真厚!你不觉得很丢脸吗?都羞死个人哩。”   “丢什么脸?你的脸都被面纱给遮得严严实实的,鬼知道面纱后面藏着的,是骡子是马?”   罗旋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   对路人的诧异的目光视若未见,“再说了,我们两个,不过就是从个小地方刚刚进城的土包子,谁认识谁呀?”   “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补偿!”   陈晓端扭扭捏捏地,跟在罗旋身后。   犹如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我原本进城来,迎接我的是无数的鲜花和掌声,还有金光闪闪的奖杯、和红彤彤的奖状。   可不是来扮演一只大马猴儿,让人家看热闹的。”   “行。”   走在前面的罗旋,答应的异常的痛快,“我沙某人,贵为卡布塔尔和南北也门联合球长国,第28世、编号1586的王子,咱不差钱!   想当年,本王子出行的时候,都是砖机!左右的仆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本王子。”   自己在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时候。   时常出去办事之际,就会坐着易阳的拖拉机出去。   可不是拉砖的拖拉机么?   简称砖机,没毛病!   易阳和戴红梅两口子,他们要依附在自己身上,才能赚钱买米吃。   那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当然很恭敬啦!   可不就像,伺候自己的两位仆人么?   说着,   罗旋豪横的伸出手指头,对着街道两边的百货公司、国营理发店、国营餐饮店指指点点,“这个百货公司,我要买下来送给你!   以后咱想开门营业、就开门营业。   要是没心情开门,咱就歇上它几天。   遇到你心情好的时候,就给顾客打个5折。   要是遇到我心情不爽,咱就把他给打个骨折!   哼!   本王子的百货公司,我做主。”   罗旋嬉笑着扭头,对着陈晓端笑道:“怎么样?这么大的礼物,想不想要啊?   这个餐饮店,买!   这个新华书店,买买!   那个国营理发店,买买买!!   谁要是,惹到我们家晓端不开心了,烧得滚烫的洗头水,给我伺候着!   由不得他不低头。   谁要是敢犟,让学徒们都上来,给我狠狠的往盆里按……进了我家的理发店,还由得他不成?”   罗旋的一番话,逗的陈晓端是哭笑不得!   只见她伸出芊芊玉手,狠狠的推了一把罗旋,“你还是赶紧走吧!   现在围观我们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你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   等到罗旋和陈晓的二人,在满大街的路人围观之下,好不容易走回了蓉城大酒店。   等到罗旋将曲艺协会的邀请函,递给门口站岗的执勤人员审核之后。   便领着陈晓端,迈步进入大酒店的院子之中。   只留下门口,那两位郁闷不已的执勤人员,在那里面面相觑:昨天,好像这两个家伙,身上还是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   一看这对男女,就像是纯国产的货……   嘶~   咋今天他们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哟,难道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出口转内销”?   果然!   看上去好高级的样纸…… 第三百四十三章 壕横的沙某人   在蓉城大酒店的第一道关卡,只要有够级别的出入凭证。   就能很容易的,进入到大院之中。   但罗旋领着陈晓端,试图进入友谊商店的时候,却遇到了犹如在冬宫门口站岗的那位哨兵。   和他同样较真儿的人。   “这这位先生和女士,烦请您们止步。”   在友谊商店的门后面,是有执勤的工作人员的。   他们的职责,就是审核每一位、试图进入店里客人的资质。   只见一位穿着小西装、罕见的露出一双大长腿的高个子姑娘。   微笑着,弓着腰。   但态度既温柔,却又很坚决地伸手,拦住了刚刚迈进店里的罗旋和陈晓端二人,“实在是抱歉,请你们出示一下护照。”   “No,No,No。”   罗旋从长袍里面,伸出一根手指头直晃:“卡它它尔,阿念球……古兜蛤蟆!”   负责迎宾的大美女工作人员一愣,“先生,请问您会英语吗?English……”   “叽里咕噜,不能煮红薯。”   罗旋的嘴里,发出一连串稀奇古怪的音符:“米的哈达,地里的西瓜熟了,甜的像白糖哇,咕噜哈吉,吃籽不吃皮,亏死玛尼……”   迎宾大美女难堪一笑:“呃……实在是抱歉。两位先生小姐,如果您们忘记携带护照的话,您可以告诉我一下你的房间号吗?”   按照她的意思:只要眼前这两位客人,报出了他们所住的房间号码。   那这位大美女,就可以派人到一墙之隔的、酒店大厅里面去。   然后在酒店前台,客人的登记信息里面。   查询一下,这两位客人的入住资料,以验明正身。   一个要进去,一个不让进去。   一时间,大美女工作人员和罗旋。就僵持在友谊商店的门口。   而此时的罗旋,站在友谊商店的入口处,但却感应不到多少空间的波动。   那就说明:在这个涉外商店里面,并没有多少玉石出售。   而先前自己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却能感受到空间和玉石之间的、那种强烈共鸣。   那就说明,在这两个商店之中,都有玉石产品出售。   但现在,   既然自己在友谊商店里面,感受不到多大的异常。   那就证明了一件事:真正出售玉器产品的大户,是另外一家、那一家专门针对华侨华胞的“侨汇商店”!   不过,说起来也很正常。   玉石翡翠文化,几乎只流行于华夏文化圈。   比如说棒子国、东瀛、狮城,还有玛来什么亚、傣国这些深受中H文明影响的国度里。   而且还得是在华人圈子里,才会对玉石倍加推崇。   因此。   这家专门针对亚非拉、欧洲外宾的“友谊商店”,他们所出售的玉石种类就比较少。   而是侧重于黄金玛脑、珍珠水晶之类的商品。   眼见自己,实在是没法把站在门口的、这位大美女掰弯。   而且,   这家店里的出售的玉器产品,也不多。   这就让罗旋,瞬间便没有了试图进去、参观一下下的兴趣了。   “咕噜叽哩咪,挺好看的你,泥个哈吧哈儿哒。”   罗旋对着这位,尽忠尽职的美女,丢下一串连自己都听不懂的奇怪音符。   然后便带着陈晓端,转身离开了这家友谊商店。   直奔隔壁的华侨商店而去。   “先生,请问,您有侨胞证吗?”   那边的友谊商店,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核实每一位进来的客人的资质。   而在侨汇商店里面,竟然也有这么一位工作人员,站在大门后面,向着罗旋讨要证件!   靠!   想要花点儿钱出去,咋就这么难呢?   “姑奶奶们喊多不?我的抹油乌龟拉屎。”   罗旋又故技重施,对着那个伸手向着自己所要证件的人,就是一通呜哩呱啦的乱讲!   那位工作人员的反应,和友谊商店里面那位大美女,如出一辙。   只见他伸长了耳朵,仔细地聆听了半天。   然后皱着眉头思索,试图从罗旋的发音之中,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也好鉴别出来,这到底是哪一国语言?   只不过,他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   罗旋说的话,连自己都听不懂,这世界上,要是有人能够将它准确的翻译出来,那才叫有鬼呢!   “这位先生女士,请问你们有侨汇券吗?”   眼前这人试图鉴别语种的工作,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   于是,这位工作人员又换了一种方式,来试探眼前这两位……两位?   咋说呢?   衣着打扮很奇怪,有点像来自中东土豪。   可透过那位女士的面纱,工作人员感觉她身上,除了长长的眼睫毛之外。   要是从这位女士,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五官上去判断,又不太像是那嘎达的人。   只不过这位工作人员,心中可以很肯定的是:人家不差钱!   光看看他们脖子上,挂着的那两条,简直能够亮瞎眼睛的大金链子!   工作人员估计:眼前这两位客人的摇裤儿,哪怕不是用金丝编织的。   那也至少,也得是真丝的……   厉害啊!   就那么巴掌大一条摇裤儿,恐怕都得顶上自己,好几个月的工资收入了!   见对方不再纠结于《侨胞证》这件事情。   于是罗旋从长袍之中,抽出一张100元面值的绿纸,将它夹在自己的手指头上。   跟在罗旋身后的陈晓端见状。   赶紧趋步上前,从自己那个小挎包里,掏出一盒进口香烟。   这一包烟,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春耕牌”香烟。   只不过,   先前罗旋把烟盒,给它反过来,然后请省戏曲协会,所属剧院里面的美工,在上面胡乱画了几个外文和图案。   这种独创的“进口”香烟。   满世界都没人,能认得出来它是什么牌子,更何况眼前这位工作人员呢?   打开香烟,   陈晓端从中抽出一支,恭恭敬敬的喂到罗旋的嘴里。   “咔哒”一声,钢声打火机冒出一股火焰。   陈晓端举着这只打火机,想也不想的,直往罗旋手上那张绿纸上凑!   看架势,这位来自中东的沙某人,人家根本就不屑于,用打火机来点烟!   而是直接准备用绿纸,来点着自己嘴上叼着的那一支、谁也认不出牌子来的香烟……   壕横啊!   简直就是壕无人性呐!!   侨汇商店里面的工作人员见状,顿时都愣在原地!   就那么一张,看起来轻飘飘的绿纸啊!   自己得辛辛苦苦的、工作一年!   才能有那么多的工资收入……   “呃……先生!别,别这样好吗?”   那位工作人员见状,赶紧伸手拦住罗旋,“我、我们这商店里面,是严禁吸烟的。”   工作人员,还生怕罗旋听不懂中文。   于是他还特意换成了英文,又给罗旋解释了一下。   只见工作人员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指,指指罗旋嘴里叼着的那支香烟。   然后直摇手。   他这是试图以自己比划的动作,来将这个侨汇商店里面,严禁吸烟这个规定,给对方讲个明白……   这个时期,   其实很少有什么,会禁烟的场所。   但只不过侨汇商店里面,接待的也都是外宾。   而那些外宾身上,简直是啥五花八门、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毛病都有。   而且,她们对某些东西过敏的人,也是屡见不鲜。   吃花生酱,也能把她吃进急救室。   闻着泡桐树花开的气味儿,也能打喷嚏不止。   只不过她们打的喷嚏,与国产喷嚏稍稍有所不同:人家的喷嚏,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儿洋味儿……   所以,   为了避免引发w交矛盾,那家友谊商店、和这一家侨汇商店里面,都是不允许抽烟的。   免得有些金丝鸟娘们儿,闻着皱眉;   或者是惹的一些黑巧克力味儿的,给商店当场来个撒泼打滚……   要知道,华侨同胞遍布全世界,他们的配偶组成结构,也是非常的复杂。   有的人,娶了金发碧眼的东欧美女。   也有的人,口味可能比较重,喜欢娶那种关了灯: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类型的……   因此,   每天来侨汇商店里面,挑选商品的客人当中,并不是仅仅只有黄皮肤的华侨。   在眼前这位工作人员,以中英文交替,外加连比带划的解释之下。   沙某人,此时似乎总算明白过来了对方的意思。   只见罗旋手指一弹!   指头之间那张轻飘飘的绿纸,便晃晃悠悠地、径直飞向这位工作人员的怀中。   在场之人,   一看这架势,便猜测到了:似乎是眼前这位狗大户,这是要打赏工作人员一笔小费……   “呃……对不起先生。我们有规定,是不允许收客人的小费的。”   这个时期,讲究一个站起来了。   大家伙儿,只有社会分工不同,而没有尊卑贵贱之别。   因此,   所有的服务行业里面,是严厉禁止工作人员,私自收客人给予的小费的。   工作人员将那张绿纸,客客气气的交还到陈晓端的手上。   眼前这位土豪。   人家既然可以随手,就把100元面额的绿纸,毫不在意的就打赏出去。   按照工作人员,对那嘎达的了解:这些家伙,一旦把钱送出手了,那是绝对不会再收回去的!   如果这位工作人员,非得把钱,塞回到这位狗大户的手中的话。   估计最终会闹出一场,大、大大大的外角事故了。   ——这是无异于是在赤果果的,侮辱人家沙某人啊!   咱沙某人丢出去了的钱,何曾有收回来的习惯?!   所以,   受到过严格训练的这位工作人员,这才将那张绿纸,交到陈晓端的手上。   “落编——”   罗旋一指,侨汇商店里面的那些柜台。   嘴里含混不清的,说出了“那边”两个字。   那意思就是说:我能去那边挑选商品了吗?   工作人员还在犹豫。   而此时的沙某人,一下子就拽住自己胸前的、那一根粗大的项链。   低着头,就准备往下扯!   看这架势……   这家伙!   刚才用钱来打赏不成,这是又准备拿金链子来砸人了……   卧曰!   这位工作人员见状,大吃一惊:尼谷马的!   用钱打赏不行,就准备用金链子来打赏?   要是自己再拒绝的话。   估计这家伙,会扒下他的腕表,连带那双三截头皮鞋,还有脑门上那个金箍子。   给自己一股脑袋砸过来!   那还了得?   那嘎达的人,脾气都是这么火爆吗?   他们都是些啥臭毛病啊?   动不动的,就拿钱来砸人……   踏粮的!   就算是要打赏,你好歹也等我下班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啊……   烤!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让人搞不懂…… 第三百四十四章 花了5500块钱   侨汇商店里面,所出售的商品。   这在外面的百货公司大楼里,是绝对看不见到的。   只不过,在侨汇商店里面买东西,是需要使用“侨汇券”的。   所谓的侨汇券,其实就是华侨在回国探亲、旅游,或者是因公出差的时候。   他们在海关那里,需要把身上的外汇,兑换成侨胞身份专用的“侨汇券”。   而之所以他们不能将外汇,直接兑换成我们的货币来使用,这是出于当时的、一种对国内市场的保护机制。   当时我们的物价很低,而且物资也很匮乏。   每年什么样的产品,该生产多少,使用数额,都是有计划的。   遇到这些从外面回来的土豪们,如果大肆到普通商店,去采购东西的话。   那恐怕会造成某种物资、在短时间内出现严重的短缺现象。   因此,   这些从国外归来的华侨们,只能使用专用的侨汇券,到专门指定的商店里面,去购买东西。   罗旋身上只有绿纸,却没有侨汇卷。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一般在这样的商店里面,营业员都有一套计算公式。   可以直接将绿纸,计算为对应的侨汇券的数量。   也就是说,罗旋可以使用绿纸,去随意购买自己想要的商品。   但最终,如果要需要找零的话,侨汇商店里面找给自己的,并不会是现金。   而就是这种侨汇券。   不过,这倒也不会浪费。   一会儿拿到商店门口,自然会有人贴上来和罗旋兑换。   进了侨汇商店之后,罗旋便带着陈晓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游看起来。   这家商店确实牛掰!   里面的产品,可真算得上是品类繁多、琳琅满目了。   来自全世界友好国家的商品,在这里面几乎都能找得到。   什么名表、高档红酒,龙舌兰酒、伏特加,杜松子酒……   古巴雪茄、阿尔及利什么亚的蜜枣,外国香烟。   珍珠玛瑙、玉石翡翠,黄金项链,手镯钻戒……   那是应有尽有。   直把向来对物质追求,看的很淡的陈晓端,也给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只是在面纱后面,张大了嘴巴,讶异的半天合不上嘴……   本来,自己这一次来的目的,主要是要买点玉石。   但罗旋还是先是称了几斤蜜枣。   这种东西,甜的齁喉咙。   但正是因为它的甜度极高,都可以用来替代白糖、红糖使用了。   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够进到这样的商店里面买东西。   虽说商品的价格,绝对不怎么美丽,可好在它不需要糖票啊!   现在,   如果不趁此机会,储存一点这些东西,当以后需要用到糖的时候,罗旋可没有把握,能够一下子就搞到大量的糖票。   1斤2斤糖票,或许对于自己来说,倒是容易。   可那能顶什么用呢?   逢年过节之时,搞一个甜夹沙肉吃,那还不得贴进去3,2斤白糖?   买完蜜枣。   罗旋顺手又给陈晓端,买了一块儿金镶玉的玉佩。   先前自己已经答应了她,要给陈晓端一定的补偿。   要让她这么高傲的人,陪着自己扮演一回中东狗大户,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趁此机会,给陈晓端买上一颗小小的玉佩,也算是符合情理之事。   男戴观音女戴佛。   因此,罗旋给陈晓端挑选的礼物,就是一尊小小的弥勒佛像。   考虑到要的尽量的低调一些,因此挑选用来穿这个玉佩的链子之时。   罗旋并没有专门掏钱去买。   而是向柜台里的营业员,顺了一根普普通通的红丝线,然后由营业员帮忙,将它串了起来。   由于这个时期的消费水平,并不是不太高,因此物价水平也不高。   即便是比起外面的商店,已经打了好几个滚儿的这个玉佩,算下来,也就相当于117块钱。   这个价钱,连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都买不到。   要是搁在后世的话,这么一枚雕工精致的金镶玉佩,那还不得换它个几十台、凤凰牌自行车?   因此,   不同的时期,每个人心中的账本,都有不同的算法。   没必要总是去那么直观的对比,更不要计较太多。   走到哪个山头,就唱哪个山头的歌,这样才能活的更快活。   “先生,这是龙纹玉雕白玉杯。这件器皿,虽然说是现代制品,可这是由名家亲手打造,前前后后历经三个月,才精心打造出来这么一对。”   玉器柜台后的营业员,看见罗旋的目光,开始停留于放在玻璃柜里面的、那些玉器之上。   便热情的开口向罗旋介绍,“这一对九龙白玉杯,有雕刻名师的亲笔签名。   还有我国玉石、玉器鉴定机构的鉴定证书。   放在整个玉器市场上来看,您都绝对找不出来第二套。”   罗旋板着脸回了一句,“咕啰嘛的咕,不能打老虎屁股,嘀哩呱喇当我傻呀?”   自己只是需要用玉石,去给空间充值。   而玉器最大的价值,其实并不是它的质地,而是它的雕工。   同样是一块玉,名师打造的作品,和三把刀学徒雕刻出来的东西。   其价值,将会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就相当于一个内急上厕所、但却忘了带纸的人。   这个时候,他只需要一张粗糙的卫生纸就行,给上他一块丝巾,那也是浪费资源。   “哲……麻累?”   罗旋指着放在玻璃柜后面、那种敞开式货架上,一大块玉石原石,开口问道:“麻累?刀郎?”   营业员听见罗旋这么一说,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眼前这位沙某人,人家听不懂英语,更是听不懂中文。   感情,自己刚才给他介绍了那么一大堆,都是在对牛弹琴?   全白说了……   最终,这一块白玉原石,足足花掉了罗旋5300块钱!   在这个时期。   和田的那些河道里面,白玉原石还多的很。甚至在八几年的时候,还发现了一块重达两,三吨重的白玉。   并且在老缅那边,这个时期的翡翠矿里面的原料,那是相当的充裕。   因此,   如果只是买原石的话,其实在这个时代,它的价钱,并不见得有多么的昂贵。   只不过这个昂贵不昂贵,是针对不同的人来说的。   今天罗旋和陈晓端,进去就逛了那么不到半个小时,最终买了一大坨玉石、连同10几来椰枣,和一块小小的玉佩。   光这三样,就消费掉了近5500块钱。   这一笔钱,要是落在侨汇商店的这些营业员、和负责人身上的话。   这可是,非常了不得的一大笔开支了!   由于大家伙儿的工资,都不是太高。   因此造成了他们的工资收入,其中的绝大部分,都用在了满足最基本的吃、和穿两件事情上。   以至于平时大家手里面,都没多少活钱。   这5500块钱,要放在这个营业员身上的话,估计她不吃不喝的攒个10年。   都未必能够积攒得下来,这么一大笔巨款。   可在这两位狗大户这里,人家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嗖嗖嗖的就买好了……   哎~   真是人比人,活不成啊!   买好玉石。   罗旋带着陈晓端,双双回到了宾馆之中。   由于今天一大早,就出去折腾了这么一大半天。   此时的陈晓端,她也有点累了。   等到陈晓端钻进她自己的房间里,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合衣躺在床上打起盹儿来。   而罗旋则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赶紧关起门来,抱着玉石,便闪身进入了空间里面。   甫一进入空间之中,原本抱在自己怀里的玉石,便骤然消失!   紧接着,   罗旋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似乎一花,脑子里微微的有一点点眩晕的感觉。   就像自己闪身进入空间的时候,距离自己太近的那些人,他们也会有这种感受。   自己进出空间之际,那些外界离自己太近的人,他们也会感觉得眼前一花,视线模糊,同时脑子里会有短暂的眩晕感。   此时自己的感受,就和他们是一样一样的。   等到罗旋再次睁开眼睛。   便赫然发现:   如今的空间,已经陡然增大了许多!   或许是自己买的这块玉石,体积比较庞大。   因此给空间充值,所引发的巨变,也比以前自己用玉石、给空间充值的时候,效果要明显得多。   按照罗旋的估算:   现在自己脑海里的这个空间面积,恐怕已经有3000多个平方,也就是相当于5亩多地的样子了。   买玉石,虽说花掉了一笔巨资。   可现在,自己空间里面的面积,已经陡然加大了一倍之多。   那就意味着,以后自己就能收获到更多的粮食了。   这就表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在选择是否要帮助别人、或者是,究竟要帮助多少人?   这件事情上。   自己将会有了更大的选择余地……   看来这一笔钱,花的还是很值得的。   只不过,钱壮怂人胆。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自己本来积蓄就不是太多,今天一下子大手大脚的,基本上都快把家底儿都给掏光了!   狩猎队、和陈晓端母亲,   还有老支书那边,虽说他们吃的粮食、肉食这些东西,是不需要掏钱买的。   可是狩猎最里面,平常需要补充大量的捕猎夹、火药之类的消耗品。   就像昨天,自己在那个临时的餐饮服务点,往煤炭粉末里面,一次性就消耗了……咳咳咳。   那可都是钱呐!   不但需要给他们,不停的补给各种物资。   而且自己每个月,还要给狩猎队那些家伙,发放零花钱。   老支书那边,偶尔还得给他买点买点儿药什么的。   尤其是,自己在正兴大队那个代销店。   张大孃为了暗中帮助一些,平时为人也挺好,但如今他们的日子,实在是有点艰难的那种乡亲们。   现在那个代销店,暗中都不知道往里面,贴了多少钱进去了……   因此,   自己身上要是留一点备用金的话,那是万万不行的。   现在自己刚刚来到省城,出门就是一个睁眼瞎,还摸不清这里,究竟能有什么门道,可以快速的搞到钱?   只不过自己空间里,还有不少的甲鱼、母鸡这些东西。   尤其是蘑菇,现在空间里多得要命。   如果要想快速的、变现一笔钱的话。   罗旋想来想去,感觉还是出售一点蘑菇比较好。   粮食是最紧俏、最好好卖的东西,但自己是不可能拿粮食去卖的。   自己再没钱,也不可能拿着粮食,随随便便拿到市场上去卖。   这里是巴蜀省的首善之地,蓉城附近一带又是灌溉条件便利、土地肥沃的平原。   所以,这一带缺粮的情况,并不像荣威县境内那么严重。   人家蓉城这边,本就不是特别的缺粮。自己空间里的那些粮食,得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去才行。   如果自己,能够多留下哪怕10斤粮,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多救3条生命。   因此罗旋躺在床上,仔细的盘算着:既然下午没事,那么自己就应该先到外面去转转。   看看有没有那种交易市场。   罗旋打算今天先去踩好点,然后明天就去摆摊,开始大量的售卖蘑菇。   按照这次,自己来参加参加颁奖典礼的日程安排来看。   组委会今天并没有给自己、和陈晓端,安排任何的集体活动。   他们只是让二人好好休息,如果无聊了,就随意出去逛逛。   到了明天8点钟开始,所有人就需要齐聚到大剧院,去欣赏文艺汇演。   这一场所谓的文艺汇演。   其实也就是将这次获奖的作品,由省级曲艺协会的专职演员们,给重新演绎一次。   等到这些节目表演完毕,组委会就会开始,正式给获奖者颁奖。   等到颁奖仪式完毕。   获奖者和领导们合影之后,接下来,将会有一场盛大的招待宴会。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所有这一次的获奖人员,便可以拿着这次来省城的车票,去曲艺协会的财务上,报销往返车费。   忙完这些之后,大家可以回到各自休息的地方。   以便养足精神,等到明天,就各自打道回府了……   罗旋在心里面,将自己的时间好好捋了一捋。   再将今天下午的行程,也在心里面规划了一下。   等到考虑清楚这些之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有车的汉子   稍事休息一阵。   罗旋便敲门,把陈晓端给叫起来床。   这一次,自己和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是让两个人来游玩的。   更不是让自己,和陈晓端来省城睡大觉的。   人活着,就得奋斗。   现在还远远不到真正能够让人躺平了、仰面八叉好好睡觉的时候。   而等到以后,真正长睡不醒的之时,哪怕睡它个100年、1000年也没人理会。   到时候,谁要是想再爬起来奋斗一番的话……   估计多半,也爬不起来了。   先前,自己和陈晓端忙了一大早上。   两个人有点累,稍稍在房间里打个盹儿,就行了。   没必要睡那么久。   太耽搁事儿。   好在罗旋一叫陈晓端,她就起了床。   而且陈晓端这个人,历来都是素面朝天,平时她并不注重什么化妆、着装搭配之类的。   没办法。   就凭陈晓端身上自带的股气质,哪怕是地摊上,花2块钱买来的一件褂子。   穿在她的身上,也遮挡不住陈晓端的盛世容颜。   因此她一起了床,稍微洗把脸,立马就能出门。   罗旋领着陈晓端,到饭店里的大厅里,去胡乱吃了点东西,二人一丢下饭碗,便匆匆忙忙的往省林业厅,和国土资源厅、水利厅那边跑。   这一次,   自己和陈晓端来蓉城,还带着红星公社和荣威县,《关于申请成立小老君自然保护区》的申请函。   按理说,   自己顶大,也就是可以替红星公社,捎带来递交一下公文。   而到了荣威县,这个级别的公文,应该由县府派出专门的工作人员,前来省城各个部门之间跑手续。   但荣威县里的那些单位负责人,他们对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唯一对此事,明确表示了支持态度的人,只有县计划委的钟主任。   和县府办事员白宇二人。   此事,还是钟主任出面,给各县里面的、各个有关部门领导打电话。   那些领导们,对此事真的是丝毫提不起兴趣。   便随口就答应了钟主任的提议,然后又顺手、就将这件事情,委托给钟主任找人去办。   而钟主任,他一拿到了各相关部门领导,已经签过字的《申请函》之后。   随手就丢给罗旋。   钟主任让自己来省城的时候,把这份《申请函》,递交到“西南局”所属的相关部门的、领导们的手中。   至于最后,省里面会不会批准?   钟主任心里,其实也不是特别的在意。   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颇有一点,让罗旋去碰碰运气的意思……   而很搞笑的则是:钟主任他之所以支持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他认为,在小老君设置什么狗屁自然保护区这件事情。   有什么明显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他不过是出于对罗旋的欣赏,和一旦成立了自然保护区之后,能够给县里,增加十几个在编人员的编制。   每年,还能够多出来一笔上级的、专项拨款经费而已。   和多出来十几个吃国家粮的人。   这样算下来,   多多少少、也能算得上是给荣威县里面,带来了一丝丝的经济效益而已……   而白宇支持此事的原因。   则更为搞笑:他支持这件事情,纯粹就是因为陈晓端,她也在红星公社那份申请函上面,签下了她的名字。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在这个时期,   要申请成立一个省级的自然保护区,并不需要政务院批准。   行署办公室,设置在蓉城的“西南局”,就有这个权限。   其实在这个时期,大家并没有什么自然保护、野生动物保护的意识。   目前唯一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只有一个,那就是广东鼎湖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而在巴蜀省。   这个时期,连大熊猫都不会被列入保护动物,更不会因此而为它,去专门设立一个“大熊猫保护自然保护区”。   由此可见。   如果罗旋在那个所谓的《申请函》上面,加上一个“野狼”自然保护区的话……   估计省里面的各个部门领导,会笑掉两颗大牙:野狼这玩意儿……还保护?   打不死它!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各级干部们办起事来,效率就是高。   罗旋和陈晓端二人,拿着介绍信和申请函。   一进到各个部门的办公室,就会有办公室主任出面接待,然后立马就将这封《申请函》,递交到各个相关负责同志手上。   只不过。   当罗旋看见各个部门的负责同志,给回来的批示之后,心里不禁感到有点拔凉拔凉的……   只见申请函的后面,都附上了各部门领导的亲笔批示:原则上同意。此事,请转交给地区领导酌情处理。   看来,   西南局和省里的领导,他们对成立“小老君自然保护区”这件事情,也是兴致缺缺呀。   但好在,他们并没有一口否定。   而只是将这件事情,转给江内市的领导们,让他们去决定。   这也就相当于,   原本打算的、成立一个省级的自然保护区,那是别指望了。   现在还只剩下一个希望,那就是:成立一个市级的自然保护区。   自然保护区的层级不一样,它所涉及的方方面面的待遇和规模,也是大不相同的。   罗旋看着这些批复,心中不忍不住暗想:看来,自己还得请张维加大一下宣传力度了!   务必要尽快让方方面面的领导让他们了解到,成立这个自然保护区的必要性、和迫切性才行。   打定了主意,   罗旋便带着陈晓端,出了西南局的办公大楼。   然后到街上,向行人打问清楚了蓉城里面,卖那些杂七杂八东西的市场所在地。   这一次,罗旋向那个人打过路径的时候,倒是没遇到指路的人,让自己“撞到墙就拐弯”。   看来,在最高行政办公机构外面的大街上,那种糟了头子,还是要少一些……   这一次,自己倒是很容易、就打清问清楚了路径。   只不过,没成想啊!   那个市场,竟然和自己所住的蓉城酒店,是在一条路上。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要想去交易市场上看看的话,那就需要顺着成华大道,往二仙桥那边走。   其间,是会路过自己所住的酒店的。   那既然如此,   罗旋心想,那就干脆先回一趟酒店,到大厅里面,那个邮电局的服务点,去给卢苗家打个电话算了!   如果接电话的人,是卢苗的话,那自己就和她闲话家常。   但假如,是卢刚他亲自来接的电话,罗旋就打算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向卢刚提一提这件事情。   如果自己,能够争取到他的同意的话,估计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这个时期,   满大街可没有什么出租车、三轮车,作为大伙儿的出门代步工具。   外地客人,来到这么大的一个城市,他们要么就是选择坐公交。   要么就是选择步行。   除此之外,其它几乎就没有什么选择了。   像在旧社会里面,那种人力黄包车、还有脚蹬子三轮车,甚至是轿子。   在这个时期,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这主要是因为,在很多宣传画和连环画里面,已经出现过很多那种:一个面黄肌瘦、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力车夫,正在汗流浃背的拉车。   然后在车厢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高高大大的老外。   他们就那么耻高气扬地,坐在人力车上的场景。   或者是一位满脸愁苦、身形单薄的人力车夫,他正在异常费力地、拉着黄包车前行。   而坐在车厢里、则是一位身着长袍,嘴里叼着大雪茄烟的,旧社会Z本家。   要么就是那些老外,坐了车不但不给钱,反而还殴打人力车夫。   要么,   就是那位大胖子Z本家,将几个铜板丢在地上,使得那位人力车夫,满怀屈辱地跪在地上。   四处去寻找,这些散落一地的血汗钱……   因此,   为了让最底层的贫苦群众们,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所以在这个时候,是禁止了一切人力车、黄包车,作为大伙儿的出行工具的。   哦豁~   这就造成了罗旋和陈晓端,几乎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脚,四处去东奔西跑的……   自己的身体素质还好。   今天自己和陈晓端二人,这么来来往往的折腾几趟,算下来,起码也是好几十里路了!   罗旋倒还不觉得有多艰难,无非就是累一点而已。   但一直都没受过什么苦、没干过什么体力活的陈晓端。   她这么跑上几趟,可就差点累断了她的那双大长腿了!   那就没办法啦,公交车路线,一个是稀少。第二个是发车的趟数也不多。   罗旋扶着陈晓端一路蹒跚,艰难行进。   正走在半路上。   两个人都累得有点儿满头大汗的时候,身边却传来一身小心翼翼的询问:“这位小同志,要不要我送你们?”   罗旋扭头一看:却见一名矮矮壮壮、但身体却很敦实的男子,正站在自己和陈晓端旁边,满脸渴望的望着自己。   送我?   这句话在荣威县一带,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句,有着特殊含义的问话。   如果谁走在路上,遇到一位年轻姑娘,对着某人说这句话的时候。   也就意味着那位姑娘,愿意无条件地跟着对方走。   咳咳咳……其实,人家也并非完全没有条件。   也就是说,那位姑娘如果跟谁走,就是去当他的老婆。   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谁要白娶了这么一位姑娘,总得给人家,管吃管喝吧?这就是她的最基本要求,和条件了。   罗旋瞪他一眼:“这位同志,你该不是脑子饿得发昏了吧?还有这闲工夫,跑来逗我玩儿?   我告诉你,我只喜欢女的。   真不知道你哪一只眼,看出来了,我像是那种娶不到媳妇儿的人?”   汉子闻言,脸一红:“这位小同志,听你的口音,你也是荣威县一带的人吧?   小兄弟,你肯定是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喜欢姑娘。呃……咱这条件没你好。   其实离了婚的小媳妇儿,也可以考虑。只要她够勤快、心够好,也行,尤其是要对我老娘好……”   我那个去!   扯些啥乱七八糟的?!   我管你要不要二手媳妇儿,我管她对你老娘好不好……   罗旋颇不耐烦的扭头就走,“那你就少在这里跟我鬼扯了,你没看见我走路,都够累了?哪还有闲工夫,陪你在这里瞎扯淡!”   那汉子连忙上前两步,低声道,“老乡啊,我没跟你瞎扯啊!   我的意思是说,我有车!我可以送你们、去你们想要的地方。”   哇靠!   罗旋闻言,不由驻足。   然后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这个胡子八嚓、浑身穿着也是破旧不堪的汉子。   万万没看出来呀!   眼前这位其貌不扬、一看都是从乡下来的汉子,人家竟然还是有车一族!   牛掰!太牛掰了!   不愧是省城啊,这大地方的行情,就是不一样!   就这么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有钱人的汉子。   啧啧,看看!   人家,竟然有车……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成华大道二仙桥   一辆看不出来几成新。   但擦拭的异常干净的“偏三轮”,自一条小巷之中,缓缓地驶了出来。   陈晓端施施然地,坐在自行车旁边那个、私自改装增加上去的偏斗里面。   而罗旋,则坐在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后座上。   前面负责蹬车的人,自然就是那位矮壮壮的汉子了。   有了这一辆,人家城里居民淘汰下来的2手……不对,3,4手,5,6手自行车,作为代步工具。   这可就把罗旋和陈晓端二人,给彻底解放了。   坐在偏三轮儿上,看着满大街行行行色匆匆的行人们。   罗旋此时的心中,竟然还升起了一股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优越感来。   行人们步行……俺有车。   遇到那些骑自行车的人……俺坐车!咋了,还不用我自己费力地蹬。   这可比后世坐在敞篷跑车上,还要拉风啊!   只可惜,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   罗旋和陈晓端两个人,还没拉上3分钟的风,就遇到了有人抽疯……   “同志,停车。”   一位戴着袖章、身上穿着黄色制服的人,伸手拦住了,正在缓缓驶出小巷子的这辆偏三轮。   “后面坐车的这两位同志,麻烦你们下来。”   黄色制服的人开口道:“现在,我们要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一下。”   “吉尔啰,完球了!遇到交管站的人了。”   负责蹬车的汉子咕囔一声,赶紧捏住车闸,将偏三轮儿停了下来。   那位穿着黄色制服的、交管站的同志,伸出手。   一把扯住偏三轮的车把,将它拧向一边。   他这个举动,看起来很是随意,其实却是暗含深意的。   这是为了防止蹬三轮车的汉子,突然使力蹬车逃跑。   控制住了偏三轮之后,交管站的这位干部,满脸严肃地质问蹬三轮的汉子:“同志,你这是在干啥?”   汉子回道,“我在骑自行车噻。”   干部嘿嘿一笑:“我当然知道你在骑自行车,而且还是骑着一辆,未经允许私自改装过的偏三轮。我现在是想问你:你该怎么走?”   汉子老老实实回答:“我走成华大道。”   干部摇摇头,“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想问你,你能不能这样拉?”   “能!”   汉子回答的很肯定:“我这辆自行车,别看它旧,可结实着呢!”   “我没有问你的自行车,结实还是不结实!”   那位干部有点生气了,“我是问,你该走哪个道?”   汉子回:“走成华大道。”   干部直摇头:“我是问你该走哪?”   汉子回:“走二仙桥。”   干部开始咬牙:“我的意思是,你该走哪个道?而且,你的车子能不能这样拉?”   汉子道:“我只能走成华大道。要是走别的道,那可就太绕路了。这位同志,你放心,我这车可结实着呢!能拉,绝对能拉。”   干部:“⊙﹏⊙”   陈晓端“⊙﹏⊙”   罗旋也是被他们俩,彻底给绕晕了……   原来,由于这一节路段,是整个蓉城市里面,最为核心的地带。   在这附近,   整个巴蜀省,包括西南局的各个部门、各个核心单位林立。   因此,在这一段路段,属于交通严管路段。   而现在正在询问、骑偏三轮的汉子的交管站的干部,其实他并不是来阻拦三轮车拉客。   他只是来纠正,这辆偏三轮的交通违法行为的。   因为按照交通规定:三轮车从小巷子里使出来的时候,需要向左行驶一段距离,然后再掉头驶入对向车道。   而这位蹬偏三轮的汉子,刚才他为了省事儿。   所以偏三轮刚刚一拐出小巷子,便直接向右行驶,这样一来,就是妥妥的逆行了。   交管站的这位干部,他倒是非常好说话。   也可能是,或许他也知道:这些在生产队里,有点儿混不下去了的社员,人家千辛万苦的进了城,靠骑偏三轮拉客,讨一点生活、养家糊口。   确实很不容易。   最后交管站的干部,只是给汉子解释了一下,在这里不能逆行的原因。   然后,   便责令蹬三轮的汉子往左拐,向前行驶一段距离之后,才能掉头,继续沿着成华大道,往二仙桥方向行驶……   “妈哟!差点骇死我啰。我还以为他会没收我的三轮车呢!最少,恐怕也得罚我2块钱。”   汉子一边蹬三轮,一边叽叽咕咕道:“明明往右拐,还能近个1,2里路呢。   现在偏偏要让我往左拐,然后再掉头,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嘛,可真是的……”   “行了吧,是你逆行在先!不对在前。人家没对你实行处罚,都不错了。”   罗旋道:“我们穷是可以穷一点,但是不能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无论我们到哪里去、无论干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一个规矩、都要在原则范围之内行事。”   “嘿嘿,你这位小同志说的,在理!   其实呀,我也不是不服气。   我这心里啊,其实还是很感激刚才这位交管站的干部,他对我高抬贵手了。”   汉子一边蹬三轮,   一边笑道:“只不过,我觉得老是这么闷头拉车,还挺累的。所以我就是想找点儿话来说说,也好让身子没那么疲乏。”   看来,   这也是一位明事理、懂懂得感恩的汉子。   罗旋顿时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便不再开口斥责他了。   坐在偏三轮上,毕竟还是要比靠自己的双腿,去一步一步的丈量道路,要快得多。   没一会儿,   罗旋和陈晓端二人,便回到了蓉城酒店。   让那位蹬三轮的汉子,在酒店旁的树荫下等着自己。   罗旋便带着陈晓端,回到了酒店大堂之中。   邮电局在这个酒店的大堂里,设立有一个小小的服务代办点,以满足酒店客人们的通讯需求。   毕竟,   能够入住这个级别酒店的客人,绝对算得上是非富即贵之辈了。   这些入住酒店的客人当中,哪怕他不是外宾,可至少也是某些单位上出差的人。   而且他们的级别,还不会太低。   到了大堂之中,罗旋让陈晓端自己回房间去休息。   过上一会儿,自己还要去省级的“青蛙市场”上看看。   陈晓端基本上,属于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两耳不问窗外事的人,自己要是带着她一起去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那行,我自己先回房休息。”   临别前,   陈晓端对着罗旋微微一笑:“罗旋,你不要怨我多嘴呵。我只是想问你一下: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来给卢苗打一个电话。   如今,你突然给她打电话。   从你的本心来说……算了,我也不说那么多了,因为你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我觉得,你可以问问自己的本心,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而打了这个电话?”   说完,   陈晓端生怕伤到了罗旋的自尊心,还俏皮地伸了伸舌头、摆了一个鬼脸,   这才像只小燕子一般,掠过铺满了光亮整洁的、大理石地板的酒店大厅,   轻盈的飘到、位于酒店大厅另一端的电梯入口处。   本心?   罗旋呆立在原地,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是啊!   自己给卢苗打电话的本心,究竟是什么呢?   是自己真的关心,她现在学习怎么样?   还是关心她学芭蕾舞,练到几级了?   卢苗究竟过得快不快乐?心情好不好?有没有和她爸卢刚顶嘴?   不!   自己心里,其实从来没有关心过她这些!!   自从上一次,   卢苗来过正兴大队之后,她几乎每个月,都会给自己写来一封挂号信。   而且在信里面,卢苗除了表达她对自己那份无微不至的关心、关爱之情以外。   在每一封信中,卢苗不是夹杂进去几张糖票,就是几十斤粮票。   要么就是几十块钱的现金。   且不说这些票据,她是如何的来之不易。   就从卢苗心里面,时时刻刻都关心着自己在乡下,究竟能不能吃得饱,过得好不好?   就凭着她的这一份情谊,就足见卢苗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自己、留意着和自己有关的农村现状。   而自己呢?   每一次,自己路过红星公社邮电局门口的时候,就会想起:哦,这里面,是可以给卢苗打电话的。   可每一次,   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走进邮电局的那扇大门……   而今天自己之所以,要给她打这个电话。   如果究其根本原因的话,其实还是因为自己,想成里自然保护区的事情。   这是带有目的性,和功利性的。   此举与情意无关,只和利益相连……   罗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走向酒店前台侧方的,那个邮电局服务点。   这个时期,   要想打长途电话,就必须去邮电局里面,预先交上一笔钱。   然后再填写一张,自己想要使用长途电话的申请单。   这个申请单上面,不需要写被呼叫人的电话号码……写了也没用,因为这个时期,哪一个单位都没有电话号码。   顾客只需要在申请单上,写清楚被呼叫人的具体省份、和所在县市,以及单位称就好。   然后需要打电话的人,一手按住话筒、一手使劲的转动电话侧面的那个摇靶子。   而在邮电局机务房里的接线员,这才会替客户,接通对方的电话。   当然了,   如果是要打国际长途的话,那申请手续,就会更加的繁琐。而且审核的过程,也会变得特别的严格了……   罗旋填好单子。   交了30块钱,作为保证金之后……哦,应该叫做“通话费预付款”。   这样听起来,要比叫做“保证金”,显得温柔那么一丢丢。   办完手续。   罗旋转身,钻进邮电局服务点旁边的通话亭。   在酒店的一个角落里,一共摆着有三个这样的亭子。   玻璃栏栅门,亭子中间以木板隔断,以避免几位同时打电话的人之间,相互干扰通话。   “喂,喂!”   罗旋摇通了电话,然后请接线员开始给自己接线:“喂,接线员同志,麻烦你给我接一下,江内市委大院2号私线。”   自己级别不行。   所以在跟接线员说话的时候,就得客客气气的。   要不然接线员手一哆嗦,将通话孔插错了的话……   肯定就会出现这样一幕:   “喂喂,你是谁?”   然后对方来一句:“你找谁?”   “喂喂,你到底是哪个?”   “马……儿屁,你又是哪个?你要找哪个?到底是哪个找哪个?”   最后通话双方,一通鸡同鸭讲下来,这才赫然发现:我那个去!   接错线了!   这一通电话,算是白打了……   电话打错了,邮电局可不管退钱。那自己的电话费,可就得浪费掉好大一笔钱呢!   当然,   要是遇到李云龙那样的家伙,那他就可以“叽里呱啦”的,把电话一阵猛摇!   然后提起话筒,就吼上一句:他娘的,给老子接2营指挥部张大彪……   没一会儿,电话顺利被接通。   听筒里面,传来卢苗那个已经变了调的声音,“喂,你好!这里是卢刚同志的家,请问您找谁?”   这个时期打电话,贼贵!   罗旋可不敢和卢苗,玩‘你猜猜我是谁’这种幼稚的把戏。   “是我。卢苗,你今天没出去玩吗?”   “你是……罗旋!罗旋哥,真的是你吗?!”   “是我啊。”   罗旋笑道:“你所有的的信,我都收到了。只是……卢苗啊,实在是有点抱歉,我就没有给你回……喂?喂?喂喂!”   这个时期。   电话的通话质量,特别的差!   能差到哪个程度呢?   简直就是差的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甚至能让人恨不得,抱起电话机狠狠地砸它,直到砸个稀啪烂那种程度……   因此,怪不得李云龙一打电话的时候,那家伙的声音,大的都能掀翻房顶!   只差没吼上一声: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炮给拉出来,给我轰它娘的!   罗旋和卢苗这一次通话,拢共也就10来秒,然后听筒里面,就传出一阵阵的电流杂音……   很显然,这是电话突然断线了。   呼~   这就没办法了,电话没打成,钱还得照掏。   而且特么还没地儿讲理去!   挂好话筒,罗旋推开电话亭的门,正准备去邮电局的服务点上,重新填写一张《长途电话使用申请单》。   “叮铃铃——”   正在此时,电话亭里的电话机,竟然突然响了起来!   要知道,这种电话亭一般都是只往外打电话。   电话亭本身是没有编号、没有通话联系地址的,所以对方根本就没办法,往电话亭里呼叫的。   而自己刚刚挂上电话,电话机便响了起来。   这就说明:只有刚才和自己通话的卢苗,她才能顺着这个通话地址,来一个反向呼叫!   牛掰了啊!   我的卢苗妹子。   在这个好多单位,都装不起电话的时代;而且,他们即便是装了电话,都不一定能够获得长途通话的权限。   因此,   绝大多数配备了电话的单位,他们需要拨打长途电话的时候,也得跑到邮电局,去办理相关手续才行!   而人家卢苗家里,不仅能够安装电话。   甚至人家卢苗,随手就可以拨打一个长途电话出来!   光这个通话权限,都已经大得吓死人了。   并且更为让人惊讶的是:卢苗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让邮电局的接线员,立马顺着刚才的通话端口,给自己回拨过来!   这能量之大……   啧啧啧,自己真是井底之蛙,还以为那个天,它本来就只有巴掌那么大一点点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 老娘   翌日。   陈晓端早早的,便坐着事先约好的偏三轮,赶往“省曲艺协会”大礼堂,去参加观看文艺演出,和颁奖仪式去了。   而罗旋则和她兵分两路,直奔蓉城市的二仙桥青蛙市场而去。   跑去看演出,再上台领个奖。   然后和领导们,站在黑白相机面前“咔嚓咔嚓”的合个影?   大不了到了最后,再蹭上人家一顿饭。   这种事情,在罗旋的眼中,哪有跑到青蛙市场上去,卖回来一笔钱来得过瘾!   因此,   罗旋这才让陈晓端,独自去参加颁奖仪式。   如果组委会允许的话,顺手就把自己的那什么奖杯、奖状给一起拿回来,就行了。   不对!   下午还可以,去找曲艺协会的财务,把自己来时车票钱,给报了。   顺便再把回去的车票钱,也给领上。   嗯,这个很重要!   都说二月里来春光好。   可二月里呢,满市场都没有蘑菇卖,偶尔山里面或许靠近有温泉的地方。   也是偶尔,才有几朵蘑菇发芽。   在蓉城的这个二仙桥市场上,卖什么东西的人都有。   但要说卖蘑菇的,那可是真的太难找到了。   这一次,   为了卖掉空间里面的蘑菇,罗旋可算的是下了大本钱了:竟然还花了15块3毛7分钱,去省供销社的百货大楼里面,买了一个小小的煤油炉子。   至于说,   为什么买一个煤油炉子,花的钱,还有零有整的?   那也是这个时期的特色:所有的物价,都是经过计划委,根据生产成本仔细核算出来的。   供销社则只能按照计划委、和物价委员会,制定出来的零售价格。   一分不能不多、一分也不敢少的,按照这个价格标准,去往外出售商品。   位于蓉城市南边儿的,二仙桥这个青蛙市场规模,算是很大的。   而且据说,这还仅仅只是蓉城市里,7,8个类似规模的青蛙市场中的一个而已。   尤其是其中有,一个叫荷花池市场的,那个规模才叫庞大!   在这个二仙桥青蛙市场上。   人流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毕竟,现在生产队里面的粮食,都比较困难。这就使得无数的社员们,纷纷涌入城市当中,来寻找活干。   由于他们在省城里面,没有粮食供应关系。   所以,   这些涌入城市里的民工们,就需要到这种青蛙市场上来,采买自己所需要的各种物资。   人一多了,各种各样的需求,也就变得更为复杂起来。   因此在二仙桥青蛙市场上,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各种形形色色的日常商品,在这里应有尽有。   什么论斤卖的衣服,也是论斤卖的碎布头。   一摞一摞的旧报纸、一堆一堆的烟丝。   腌制咸鱼,熏腊肉、烟熏香肠,用老母猪肉冒充的假牛肉……   卖祖传秘方的,专治不孕不育的,搞什么跌打损伤大力丸的,虎骨麝香豹子头的……   那是应有尽有。   现场扎竹蜻挺、编蛐蛐儿,弄麻壳猫、画糖画,扯麻糖、敲叮叮糖,卖糖葫芦、油炸粑的……   简直就是包罗万象,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不愧是大地方啊!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青蛙市场上,出售的东西,就比整个红星公社,过年的时候的街面儿上。   还要热闹,还要繁华许多!   还不用说,那些卖高档点东西的摊子。   就说前面,那个卖老鼠药的家伙。   他所引发出来的热闹场景,都足够让寂寞无聊的、乡下生产队社员们,围观他一整天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我祖传了18辈儿的秘制老鼠药!   号称五步倒。   只要你家的耗儿吃了我的药,它要是敢往前走五步,它要是不倒,我舅倒!”   当下就有好事的围观群众,嬉笑道:“要是老鼠吃了你的耗子药,它往后退着走呢?”   卖耗子药的那小贩,眼睛一瞪:“这位同志,你这就是抬杠了不是?   我说你咋这么眼熟嘞?   原来你是隔壁生产队里的,那头犟驴啊,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   在人堆中冒出来一句:“哎,我说卖假耗子药的,你这玩意儿灵还是不灵?”   卖老鼠药的人大怒,“来来来,尝尝几颗嘛,老子免费送给你吃!保证让你第1颗吃的有点儿香。   第2颗吃下去,嘿,还有点儿甜。   第3颗、4颗吃下去,保证你玩完!来来来,你不要走嘛这位同志,我送你一把,让你尝尝……”   眼见这些跑江湖、卖假药的人,口才了得,说得热闹。   人堆之中,顿时发出一阵阵的起哄之声……   难怪!   很多人在大城市待习惯了,宁愿在城市里面受点苦,就是不愿意回到偏僻的农村。   人家大城市里面,能够开眼界啊!   不说别的,就说天天都能看见不要钱的稀奇、见识到免费的古怪。   还能吃到白送的酸菜……   这不,   紧挨着罗旋不远的一个摊子上,有一个家伙正在卖力的嘶吼着:“不卖酸菜啦,今天卖酸菜啦!我免费送大家尝尝,我这来自太湖之南,出产的正宗脚工酸菜。   你拿回去煮挂面、拌疙瘩,怎么吃、怎么酸爽啊!   老人吃了不咳嗽,小孩儿吃了走不丢!2角钱1斤,你买了不吃亏;3分钱1两,你买回去不上当……”   巴蜀省,本身都是有名的泡菜大省。   在这里,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家家户户,家里面基本上都有1,2个泡菜罐子。   这家伙,竟然拿着酸菜来巴蜀地界儿上卖?   大伙儿也不知道,是他脑子秀逗了,还是有真本事。   总之,   不管他吆喝着怎么卖力、吼如何的煽情,跑到他摊子前看热闹的居多。   真正掏钱买的,却一个都没有。   最终,这家伙就只得使出大招:“来来来来,大家来免费吃,免费尝!   只要能让大家伙儿,今天过的开心,我就是把全部的本钱打翻了,又有何妨?   闯江湖,交朋友。我靠大家伙儿发达的日子,肯定在后头!”   随着他这一吆喝出口。   围观的人群之中,顿时变的声鼎沸起来。   倒不是这些人,听他吆喝的有趣,而是被他那声“免费吃”的大招,给吸引住了。   当即就有不少背着罗筐、提着篮子的人拥了上去,纷纷争抢着那个男子摊子上的酸菜。   一个个的,抓着酸菜就往嘴里塞……   说实话,他们也怕咸的齁喉咙?   哎~真的是算得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有便宜不捡,这一趟出门,就算自己是吃大亏了……   “咕噜噜——”   罗旋摆开架势开练。   先试用一条麻袋垫在地上,然后上面摆上4,50朵大蘑菇。   先前自己在酒店里面,还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鱼缸出来。   里面放着10来条琵琶鱼。   由于这里是省城,自己也没有来过,所以罗旋也搞不清楚:这里的人,究竟有没有人识货?   哪怕有人认出来了琵琶鱼,这东西,也不知道该卖个什么价钱。   管它呢!   反正这次自己到市场上来,主要的目的是卖蘑菇、当一个卖蘑菇的少年郎。   至于这个琵琶鱼,能不能卖出去,就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能卖出去,当然更好。   左右是搂草打兔子的事情,顺带的。   而在自己旁边的小煤油炉上,锅子里面的水,正咕噜的冒着热泡。   里面煮着的,是一朵被自己撕成一条一条的蘑菇。   摆好摊子,把蘑菇给煮上。   罗旋也不开口吆喝,就蹲在那里左右张望着看热闹。   刚刚把东西摆好不久,就有一个婆娘过来问:“小伙子,你这个蘑菇,是怎么卖的?”   罗旋道:“不卖。”   那婆娘一瞪罗旋:“不卖,你摆在这里干啥?”   罗旋道:“我摆着好玩儿,行不?”   那婆娘犹自不死心,指着冒泡的煤油炉子问:“那小伙子,你那锅里煮的是啥?是用来给大伙儿品尝的吗?”   罗旋摇摇头,“那是我给自己煮的午饭。”   “我看你是个瓜娃子哦!”   婆娘见毫无便宜可占,只得骂骂咧咧的走了,“交了五毛钱的。摊位费得摆着玩儿。你哄着老娘心尖尖儿疼。”   刚才这个婆娘,一脸的蜡黄,浑身的衣服上面,污垢起块块。   她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自己的目标客户。   要是敢让她品尝的话,罗旋估计这婆娘,敢端起锅子给一口喝完……   所以罗旋才这样对她,不理不睬的,免得给自己招来烦恼。   “咦?”   “这是啥东西?!”   一位年轻少妇,提着篮子路过,满是诧异的指着罗旋面前的蘑菇。   开口道:“我左看像蘑菇,右看还是像蘑菇。可……”   罗旋嘿嘿一笑:“这位长得真漂亮的女同志。我看东西,都是用两只眼睛同时看。所以啊,我很肯定的告诉你,它就是蘑菇。”   “可它,怎么这么大呢?”   那位少妇偏着头,满脸的疑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   罗旋道:“我长这么大,也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省城呢!这蘑菇长得个头大一些。只要它不老,只要它味道好就行了。大一些,吃起来更过瘾呢!”   少妇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哦,包括前面,你对我的外貌的形容……可我,咋知道它味道好不好呢?”   罗旋伸手从煤油炉上,拿起一双筷子……自然,这一双筷子,也是自己先前在酒店的饭堂里面,借出来的。   将筷子递给那位少妇,罗旋开口道:“好吃不好吃,那得实验出真知。尝一下,你不就知道了?”   少妇接过筷子,仔细看了看。   就她这一个细小的动作,罗旋就判断出来这位娘们儿,她的家庭条件一定不差:   她这是在审视,这一双筷子干不干净呢!   穷讲究,穷讲究。   太穷的人,连肚子塞饱肚皮都费劲,哪还有什么多少讲究?!   “哇——”   “你这是啥蘑菇?怎么这么好吃?”   一小根儿蘑菇,被少妇吃到嘴里。   稍候片刻,   只见她立马瞪大了眼睛,“我们一家人,可爱吃蘑菇了!算下来,也吃了不少品种的蘑菇,可就是,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   “多少钱一斤啊?”   少妇问:“要是我多买一点的话,能不能给我算便宜一些?”   罗旋道:“我这个蘑菇不论斤,论朵。1朵蘑菇3块钱5。”   自己之所以要开价3块5。   这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现在只要和食物有关的东西,都在涨价。   ——而且还是猛涨那种!   蓉城毕竟是省城,任何农副产品能够卖出来的价钱,自然不是小小的红星公社,能够比的了的。   再加上现在物以稀为贵。   所以罗旋才会先开价,3块5一朵,想试试行情、试探一下这里的顾客们的消费能力。   那位少妇听了罗旋的开价,也是稍稍感到有点意外而已。   但绝对也没有吓住人家!   只见她从肩上拿下小挎包,就准备从里面拿钱。   少妇一边拉开挎包拉链,一边问了一句:“这位小兄弟,能给我算便宜点不?要是你能够便宜一点的话,我就多买上几朵。”   眼看着第一笔买卖,有了点儿成交的苗头。   正在此时,   旁边一个路过的、浑身穿着脏兮兮的汉子。   他听见了罗旋的这句话,立马咕囔了一句:“什么烂蘑菇能卖3块5一朵?猪肉才多少钱1斤?只有傻比才会买呢。”   这下子!   正准备和罗旋讨价还价的少妇,顿时就炸了毛:“你个脑壳上有包的瓜娃子、兜里钱不多,屁话多的憨包!   你的眼里,就知道只有猪肉?那1两人参,还能卖50块呢!   说谁傻比?老娘就是那个傻比!可我家男人,就爱我这样的傻逼咋的?   老娘就愿意5块钱1朵的买,咋啦?   这是我花我家的钱,你管不着。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赶紧去喝碗3角钱1碗的猪肺汤,好好漱漱你的臭嘴!”   骂完那个不识趣的家伙。   少妇掏出一叠大团结,弯下腰递给罗旋,“给我来上50块钱的!先说好,5块钱1朵,便宜了我还不要。”   卧槽……   川妹子之泼辣,这下罗旋算是彻底开了眼界了。   而被少妇骂的狗血淋头的那位汉子,被她狂骂一顿之后,只得掩面而逃……   其实,   在哪里都有像他这种、不识趣的家伙。   这种人,既不能给别人锦上添花,更不会雪中送炭。   但要让他拉拉后腿儿、坏坏别人的好事,那本事,倒是一流。   随着第一位顾客,这位有点宝气的少妇,不知道她是出于斗气、还是为了耍横。   又或者是她觉得罗旋长得帅,嘴巴又甜。   总之,   反正她以5块钱1朵的价格,买走了自己10蘑菇。   自从做成了第一笔交易。   随后罗旋的蘑菇,开价统统都是5元1朵。   绝不搞价!   价钱高不怕,只要东西足够好。   怎么说,这也是富饶的天府之国,最为富裕的地方。   顾客的消费能力,不是小地方能够比的。   而且这些顾客,他们的成分复杂,各自买蘑菇回去的用途,也各不相同:用来送亲戚朋友的、送领导的,给家中长辈尝个鲜的……   因此,   这一次自己拿出来的蘑菇,虽说卖的价格比较高。   但在蓉城人民,强大的消费能力支撑之下,麻袋上的这4,50朵蘑菇。   罗旋没用一会儿,就把它卖了个精光。   不要说蘑菇卖得快,就拿10来条琵琶鱼,竟然也有识货的人,将它们一把就给统统买走了……   大隐隐于市。   真正有本事的牛掰人物,多半都聚集在大城市当中。   先前的时候,罗旋还生怕没人能认得出来这东西。   没成想,   这里识货的人,居然还不少呢……   大意了啊!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自己还不如把空间里面的琵琶鱼,拿上个百80条出来卖呢!   只可惜,周围摆摊的人看见自己的买卖很好,没一会儿,就收了一大堆钞票。   所以,如今市场上那些摆摊的人,都是满脸羡慕地看着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搞得罗旋都实在是找不到机会,溜进空间里去。   再拿点儿琵琶鱼出来卖……   可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钱不赚,那感觉,简直就是让人心里面给猫抓似的,挠得人心痒痒的!   这里的人多嘈杂,   罗旋实在是不好进空间里面,再去拿点儿琵琶鱼、鳝鱼,还有甲鱼那些出来卖。   情急之下,罗旋只好离开二仙桥市场,然后顺着大路一直乱走。   等到走到一个小公园的时候,瞅着左右无人,这才钻进公园里面,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   不一会儿,   罗旋便又提着一大麻袋蘑菇、一些甲鱼鳝鱼,和一泔水桶琵琶鱼,溜溜达达的走到小公园门口,等着路过的偏三轮。   没多久,   一辆偏三轮远远地驶来,罗旋向他招招手。   然后和三轮车夫讲好价钱,便带着这些东西,直奔荷花池市场而去。   这个荷花池市场的规模,果然很大。   卖农副产品和工业产品,还有卖二手家具、三手自行车这些东西的人,竟然都在各自指定的区域内摆摊。   罗旋钻到农副产品区域,向管理人员交纳了五毛钱的摊位费之后,便又开始卖起了蘑菇、和琵琶鱼这些东西来。   一边收钱,   罗旋还一点感慨:果然是选择比能力,更为重要啊!   就像自己带来的这些东西。   如果搁在红星公社的青蛙市场,卖出来的价钱不一样。   拿到荣威县城的青蛙市场上去,那价钱,又不一样。   但要是放到蓉城这里来……   呀嗬,那就当捡钱似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赚钱比获奖重要   罗旋正在二仙桥市场上,摆摊赚钱,收获着一张又一张的大团结。   而与此同时,   陈晓端则在戏曲协会的大礼堂里,收获着无数的鲜花和荣誉。   这一次,   陈晓端创作的歌曲《一起到饲养室里去看牛》,获得了巴蜀省曲艺协会“第二届讴歌生产队建设优秀作品大奖赛”的第二名。   其实,按照当初评委们的评分,陈晓端这个作品,应该是第一名的。   只可惜,   如今获得第一名的那部作品,是一部和生产队里的阶什么斗争,有关的大型舞蹈。   当时评委们觉得:既然这一届大奖赛,它的主题是讴歌农村建设、歌颂生产队所取得的各项成就。   那么像陈晓端创作的《一起到饲养室里去看牛》,和获得三等奖的、罗旋创作的《生产队里的小社员》。   这两首歌曲,是最为符合这次大奖赛的主旨的。   只可惜到了最后,需要上级领导确定,这次大奖赛的获奖者名次的时候。   由别人创作的歌舞剧《这个老头坏滴很,竟在暗中搞夺笋》,却被确定为一等奖。   对于这件事情,评委们被分为了两种意见,他们各执一词、各说各有理。   有的说,   现在生产队里的各项农业建设,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那大家伙儿,   就应该集中精力,去搞好农业生产建设,努力的发展农副林渔牧,才能不断地改善广大生产队社员们的生活条件。   而有的评委则认为,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那啥啥啥。   大家千万不要觉得:农村生产队的各项建设事业,现在正搞得红红火火。从而就忽略了,那些潜伏在广大群众里面的坏啥啥啥……   这两边的评委,他们关于这些方面的争论,其实也就是以什么为主的分歧。   他们争就争吧!   这些东西,其实和两位来自红星公社的获奖者,并没有半根毛线的关系。   但他们争论的结果,却和获奖者能够获得多少奖金,有着直接的关系。   本次大奖赛,最终空降下来一个第一名。   导致把陈晓端,和罗旋的名次,各自往下给撸下去一位。   以至于原本陈晓端,能够得到500块钱的奖金,变成了如今的400块钱。   而原本可以获得400块钱奖金的罗旋,则只获得了一个250。   要是正在二仙桥摆摊的罗旋,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估计会气得跳脚!   老子辛辛苦苦地、摆这么久的摊,才赚几个钱?   别人就那么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咱整个250?   好在这个时期,250这个数字还不是骂人的话,它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含义。   要不然的话,估计能把罗旋气的,就不仅仅是骂人那么简单了……   陈晓端坐在剧院的第二排,这里都是本次大奖赛的获奖者,才有资格坐的贵宾区。   而坐在第一排的,当然就是各个部门的领导,和评委们了。   陈晓端全神贯注的看着舞台上,那一曲由别人来重新演绎一遍的、自己的作品。   一时间,陈晓端的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不得不说,由省级演艺团队表演的这些曲目,水平还是高!   不要说参与演绎那两首歌曲的歌手,人家的演唱水平如何。   光就说那些伴舞的道具,就不是以前,在荣威县大礼堂演出的时候,用纸皮、稻草弄出来的那些道具,所能比得上的。   这一次在舞台上。   首先演绎的是第五名,然后是第四名、第三名获奖节目。   组会这么安排的用意,就是将是质量越高的的节目,越是往后排。   最优秀的节目,则会被当做压轴大戏,放在最后上台去表演。   第三名获奖节目,是罗旋的《生产队里的小社员》。   和第二名、由陈晓端创作的《一起到饲养室里去看牛》。   这两个节目,歌词浅显易懂,配乐曲风轻快。   这就使得,看完了这两个节目的所有观众们,脸上都露出了轻松惬意的笑容。   大家伙都由衷地,替生产队所取得的成就和巨大成绩,而感到高兴。   等到最后的压轴大戏《这个老头坏滴狠,竟在暗中搞夺笋》登台。   舞台上,原本那股欢快的气氛骤然消失。   整个舞台的灯光,也变的忽明忽暗。   舞台上,   每当那个坏蛋登场的时候,就会有一束淡蓝色的灯光,从他斜背后打来。   这就使得,舞台下的观众们看见那个坏蛋的时候,就会觉得他的面目,那是特别的狰狞!   看上去,   那坏东西,就像是从阴曹地府之中钻出来的一般。   而且,   由于这个坏蛋,总是弓着腰走路,老是缩头缩脑的左顾右盼。   看上去,这个坏家伙的形象,那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每当这个节目中的、正面人物出场的时候。   就会有几道明亮的灯光,直接打在他的身上。   在强烈的灯光映照之下,正面人物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圣洁的光芒。   昂首挺胸,自信而坚毅。   满脸正气,高大而伟岸。   这个舞蹈剧的最后,是正面人物一只手高举,作一种托天状。   而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支道具驳壳枪,然后义正言辞的来一句:“我代表什么,我代表什么什么,今天就要消灭你!”   “啪——”   配音响起,原本就趴在地上的坏蛋,被“砰”的一枪,给击毙在当场……   光明战胜了黑暗,正义间击败了邪恶。   过瘾呐!   大快人心呐!   让人看着解恨呐!!   “啪啪啪……”   舞台下。   观众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此时整个剧场里灯火通明,所有的观众纷纷起立。   大伙儿就那么拍掌。   但他们的脸上,却没多少兴奋的神色。   毕竟在场的这些观众,几乎都是,从小都生活在城市当中。   刚才,获得第一名的这个曲目,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少代入感。   更没有什么舍身处地的、那种直观感受。   曲艺协会的二把手,   他一边拍着掌,一边扭头凑近旁边的同事耳边低声说道,“看来,还是只有快乐,才能感染大家。唯有友爱,才是能够引起大家最大的共鸣的啊!”   “是啊。”   那位同事用眼光,扫视了一眼身后。   看清楚了那些观众们脸上的表情,不由点点头,“看来,大家伙儿,还是更喜欢看,那种更加轻松愉快的轻喜剧。而不是成日里打打杀杀的沉重曲目啊……”   二把手微微一笑:“城里的观众的喜好,和乡村观众的喜好,还是有所差异的。   一般来说,广大农村群众,他们更喜欢看战争片。而城里的居民们,则更喜欢看一些轻喜剧。   和能够引发去思考、去探索人心人性的题材。”   “嗯。”   同事点头附议:“看来,以后我们创作曲目的时候,一定要紧紧把握住观众们的兴趣爱好。多谱写出一些广大人民群众,都喜闻乐见的好作品来。”   那人微不可查的摇摇头,没说话。   台下在窃窃私语,台上的幕布缓缓落下。   等到舞台上的灯光,再次全部亮起,主持人走上台去,宣布颁奖仪式开始。   一位不苟言笑的领导开口问:“你就是二等奖获得者,来自荣威县的陈晓端同志?”   获奖者站在台上。   领导们上前,和获奖者一一握手,并且说上几句鼓励的话。   陈晓端微微一笑,“是的。”   “嗯,很不错!”   那位领导笑了笑:“我听说过你,并且我还知道,你奋战在教育战线上,是一位很优秀、很杰出的教育工作者。”   陈晓端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股淡然的微笑,“领导,你过奖了。我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而已。”   领导点点头:“嗯,陈晓端同志,你确实不错,不骄不躁,谦虚内敛。   陈晓端同志啊,你在平常在工作和生活之中,有什么实际困难吗?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尽管提好了,不需要客气。   为广大的文艺战线上的同志,提供一个良好的工作和创作环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陈晓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点头,“谢谢领导的关心和关怀。有我们红星公社领导们的、亲切关怀和照顾,因此,我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嘴上这么回答着,   但陈晓端的心里,却忍不住直犯嘀咕:这位领导好奇怪呀!   怎么老是和我说话?   这舞台上十几名获奖的人,他怎么对别人,就是点点头、笑一笑就过去了……   身居高位之人,那个洞察力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见陈晓端的神情当中,隐藏着一丝丝疑惑。   虽然说陈晓端的那一缕疑虑,只是一闪而过,但也被眼前这位领导,给敏锐地捕捉到了。   于是,   只听他开口道,“哦,忘了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白。你的事情,我都是从白宇那里听说过来的。”   “陈晓端同志,你也不要有什么疑虑。我是由衷的为你,所取得的成绩感到高兴。   希望你这次回去之后,继续努力争取创作创作出。更多更优秀的作品来。”   领导看了看旁边,略带有失意外地开口道,“据我所知,这一次你们荣威县,一共来了两位获奖作者。另外一位,请问是……?”   陈晓端举起手中的两座奖杯:“哦,他有事,没来得及赶过来,因此他的奖项,就由我替他代领了。”   领导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如此盛大的典礼,竟然缺席。那位同志这个态度……”   陈晓端连忙开口解释道:“哦,领导请不要误会,他已经来到了省城的。只不过……今天早上,在前来大礼堂的路上,他,他……”   眼前这位姓白的领导身上,上上下下都散发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怎么了?”   “他,他和我走散了,可能是迷路了吧……”   说着,   不善于撒谎的陈晓端脸一红,“领导,您也知道的,我们都是从小地方来的。而且,而且他的年龄还小,所以……”   那位领导恍然大悟!   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王八之气,随之而散,“原来是走丢了呀。这个没有关系。你们入住的,应该是蓉城大酒店吧?   他只要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至少还能回到酒店去。放心吧!丢不了。”   说完这些,   那位领导便转身,去和下一位获奖人说话去了。   等到颁奖仪式结束,这位白宇的父亲,吩咐秘书:去查一下,另外一位来自荣威县的获奖者。   到底是干啥去了?   毕竟,陈晓端不善于撒谎。   而且这位姓白的领导,他眼神之毒辣、甑别真假的能力之强,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在他面前骗得过去的。   刚才,   陈晓端的那些话,这位领导早就看出来了不对劲。   因此他这才好奇:另外一位获奖者,为什么连?这么好露脸机会都不愿意来参加。   而是玩起了失踪?   没多久,秘书回来报。   说那小子,竟然是坐着偏三轮,去二仙桥摆摊卖蘑菇去了……   “乱弹琴!”   白领导大怒:“这么高的荣誉、还有这么多的领导接见。他竟然不当成一回事儿?竟敢去摆摊,卖他的农副产品?”   张秘书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要不要,对蓉城所有的这些青蛙市场,进行一次大整顿?”   白领导抬头看了张秘书一眼。满是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什么?现在竟然还有这种、未经允许而存在的市场?”   张秘书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领导的意思。   没吭声。   整顿市场倒是很容易。   可那关系到,千千万万摸进城来讨生活的、社员们的生存。   要是把这些市场给关闭了,保证要出大乱子!   姓白的领导,随口发了几句牢骚。   不过,   能够做到这个级别的人物,是非常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白领导发了一顿邪火,便忽地冷静下来了:“张秘书,你去把荣威县,包括整个江内市的粮食供应情况。   给我汇总一下,呈报上来……记住,我要真实的资料!”   “是。”   张秘书回了一句,便赶紧整理资料去了。   “难道,现在农村生产队社员的日子,都过得这么艰难了吗?好不容易进趟省城。   这小子,竟然宁愿不领奖,也得先去忙着卖他的农副产品?”   白领导斜靠在椅子后背上,眉头紧皱。   他的脸色,也慢慢开始变得越来越严肃起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买买买我有钱!   陈晓端去省戏曲协会的礼堂里,参加颁奖典礼,和招待宴会。   下午,   她还需要去财务处,办理她自己和罗旋两个人的往返车费、和差旅补贴的事情。   就这么前前后后一耽搁,就使得陈晓端忙活了老半天,半都没法赶回酒店去休息。   而罗旋在荷花池市场里,卖掉了一批空间里的货物之后,都要比陈晓端回酒店早了许多。   左右闲来无事,罗旋见时间还早,便又跑出酒店,去百货公司的大楼里逛了一圈。   逛着逛着,罗旋就觉得很有必要,买一点东西放到空间里,储存起来。   毕竟自己手头上的钱,只要够用就行,存太多现金的话,其实也毫无意义。   现在还没有实行工业券制度。   因此,   只要兜里有钱,到百货公司里面去,就能买到自己想要的商品。   要是再过上个2年,只怕到时候,有钱都买不到东西了。   打定了主意,罗旋就开始了大采购之旅。   毛巾1块3角5一条,来两捆,一共40条;   牙刷2角3一支,来一盒24支。   肥皂8角2一块,直接来一打12块。   香皂7角6,来一打。   老式铁质闹钟,一台是卖的12块6毛7,罗旋一下子就买了3个。   然后脸盆、澡盆……各自买一堆。   什么锑锅,铝壶,菜刀、剪刀、暖水壶……   买买买!   当罗旋看见那白花花的卫生纸的时候,这就更需要买了。   自己的菊花,自己珍惜。   用竹蔑片擦屁股的感受,谁用过谁明白那个酸爽……   这个时期的卫生纸,不论卷,而是论斤卖。   每一张卫生纸的面积,大致有3张A4纸那么大。   顾客每次拿去擦屁股,或者是擦点别的,那就需要自己根据需要,去将它裁剪出想要的大小。   卫生纸这玩意儿,在生产队里,算得上是“非必要的奢侈品”了。   这个时期,没多少人舍得买卫生纸回去用。   像罗旋每次上厕所,都是用的卫生纸擦屁股,这件事情,都已经被正兴大队、和小老君大队的社员们。   给非议了好多回了:“啧啧啧,人家罗旋不愧是有钱!连人家擦屁股,都是用白白的卫生纸呢……”   “就是,就是我家丫头身上来了,都没舍得给她称上2两卫生纸哩。咱都是用个旧衣服,撕碎了做成的月事带,凑合……”   卫生纸在这个时期,可不是光用来擦屁股的。   农村里面条件好一点的、讲究一点的人家。每当家里的妇女,遇到身上不方便的时候,会把它塞到内裤里,当成卫生巾用。   但绝大多数的生产队妇女们,是舍不得这么奢侈的。   她们往往会用几块3指宽的棉布,将它层层叠叠的、缝制成“月事带”。   用这玩意儿,由于它是可以重复使用的。   因此,   算下来的话,可比卫生纸省钱多了。   这种月事带,在供销社里也有成品卖。   但即便是这个东西,   再过2年,要是手头上没有工业券的话,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而工业券,往往是根据个人的工资,按照比例来配发的,大致上是每20元的工资,才能配发1张工业券。   可想而知,   到时候,就算想买这么一条简简单单的月事带,就需要耗费掉一一位单位职工,差不多一个月的工业券配额了。   生产队里的社员,她们哪来的工资?   因此,   2年后,社员们要想弄到一张工业券,那将是一件非常非常的困难的事情……   所以,   趁着自己有钱,而现在还没有实行工业券制度。   罗旋打算抓紧时间,多多的买上一些东西,将它囤积起来。   这一次,罗旋甚至连“月事带”,都买了个2,30条。   直把卖货的营业员,看的翻白眼。   但当她们看见罗旋的脖子上,赫然挂着一个《蓉城大酒店贵宾出入凭证》的卡片之后。   这些营业员们,便不再敢吭声了。   能够入住这家涉外酒店的客人,肯定不是百货大楼里面的这些营业员,敢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对象。   稍不注意,   那就是涉W事件!   包叫她们吃不了,也兜不走!!   这一次,罗旋买了这么多的多的东西,倒也不愁如何消化掉它们。   到时候能用就用,用不了的可以用来送人。   实在不行,如果遇到自己手头缺钱的话,还可以把它拿出去卖。   那些想买东西、但苦于手中没有工业券的人,很多东西,你就是给他加上一大笔价钱,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买下来。   像一般的温水壶、搪瓷脸盆,画的红红绿绿的搪瓷痰盂,还有一大块玻璃镜子。   这些东西,都是是农村生产队青年男女结婚之时,必备的物品。   包括什么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枕巾、床单、被面这些。   也是农村青年结婚之时,必备之物。   因此,   在手头上,严重缺乏工业券的农村社员们眼中,到时候这些商品,你就是价格再高。   他们咬着牙,也得省吃俭用的一件件买下来,就这样的慢慢积攒结婚用品。   一句话,只需要再过上2年。   那时候,就会真正进入“有钱未必买得到东西、但只要有东西,就不愁卖的时代”。   这样一想。   存钱,怎么都不如存东西,来得实惠。   在这一家超大规模的百货公司里面,罗旋买了一大堆东西。   搬也不好搬,拿也不好拿。   好在那些百货大楼里面的职工,感觉罗旋像是个外宾。   以他们的估计:眼前出手豪横的这个家伙,至少也是个香蕉……   要不然的话,谁能毫不犹豫地,就掏出好几百块钱,来这样买东西?   至于说,眼前这个家伙,为什么不使用“侨汇券”?   他手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本币?   这些事情,就不是她们小小的一个营业员、或者是百货大楼里面的普通职工,所能过问的事情了……   能够出面,来过问这件事情的单位,层级不会太低。   起码得S级!   这些营业员,和百货公大楼里面的职工们,哪有那本事,去向这种级别的部门反映情况?!   而且,万一人家,是得到合法的允许的呢?   或者他这人,就不是什么外宾,而是代表着单位来出差的人呢?   买一些东西回去,给单位上的人,当做福利发放这种情况。在这个时期,司空见惯。   罗旋如今的个头挺高的,只是脸上,多多少少还有一丝稚嫩之气。   但在这个时期,16,7岁就顶替父母去工作的人,多的很。   因此像罗旋这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人,竟然还是在某个单位上拿铁饭、吃公家饭的情况。   那是很常见的事情。   所以,   营业员们心中疑惑归疑惑,惊讶归惊讶,但还是客客气气的给罗旋开好了票。   然后又招呼单位里面,那些身体好一些的男职工。   帮忙将这些东西,给罗旋送到蓉城大酒店、他所入住的房间里面。   等到这些百货公司的职工回来,一说人家确确实实、是住在蓉城大酒店里面。   百货公司里面的那些营业员,和柜组长们,顿时就放下心来。   在房间里面,罗旋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进空间里。   然后才好好好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消磨时间。   等到快到下午五点的时候。   陈晓端才疲惫不堪的,提着一个大袋子,回到了酒店。   她也是洗了个澡,稍事休息片刻。   这才到罗旋的房间来敲门,然后二人一起到酒店一楼,在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才各自回房安歇,一夜无话。   翌日。   那一辆约好的偏三轮,准时来到酒店门口。   拉上罗旋和陈晓端二人,赶往巴蜀省汽车客运总站,买票上车,准备往荣威县回程。   这一次。   在返程的半路上,客车已经没有以往那种落脚点了。   那家曾经能够让司机、售票员,免费吃喝的临时餐饮服务点,如今已经被付之一炬。   一时半会儿之间。   几个县的长途客车运输服务社,还无法找到合适的替代地方,更难找到像那个死胖子,那么善于经营的人。   无奈之下。   现在荣威县通往省城的班车,只能在中途,驶入某个县城的汽车站。   让旅客们吃吃饭、上上厕所。   暂时休息一下。   这些车站周围的国营饭店,它们的服务态度,当然好不到哪去。   但好在它们不宰客。   公家制定下来的饭菜价钱,这些国营商店、饭店,是绝对不会擅自改动一分一厘的。   而且,   这些国营饭店里面的服务员,是不可能跑到路上来揽客的。   在他们的眼中,生意只要过得去、别让公家亏损的太厉害,也就行了!   反正大家都是拿着固定工资。   店里生意太好了,只会让他们更加的劳累,除此之外,屁的好处都没有!   因此,   这些乘坐长途班车的乘客们,不管是站在路边,吃自己带来的煮鸡蛋也好。   还是啃他们,自带的窝窝头也罢。   反正那几家国营饭店、里面的营业员,对此是毫不理会的。   乘客们进店来消费,服务员们不会欢迎他们。   乘客们不进来消费,服务员们同样,也不会嫌弃他们……   爱来不来,爱吃不吃!   就是这么耿直……   班车驶出蓉城,翻过龙泉山之后,便开始进入山区地带。   历经长时间的颠簸之后,这一辆“嘎斯牌”客车。   终于往路边一拐,驶入了半路上的‘新任守县’城的汽车站。   “同志们,你们辛苦了啊!要下车吃饭的、上厕所的,都抓紧点时间。班车在这里,只能停留半个小时。”   由于,不需要配合上次那种、临时的餐饮服务点宰客。   因此,   这一趟班车上的司机和售票员,也就并不强制乘客们下车了。   售票员只是站在车上,拍拍车门。   朝着车厢里面的乘客,说了这么一句,“请同志们,都多一个心眼儿啊!   这个地方,可不不比别处。有些人身上手多的,恐怕比你身上的跳蚤还多!   各自看好你们的行李物品,要是丢失了,我们可概不负责啊!”   说完,   司机和售票员便跳下车,找了一家国营饭店,自顾自的吃饭去了。   车站里面这些国营饭店,它们做生意,就如同航母甲板钢一般,   硬滴狠!   哪怕司机和售票员,给他们带来这么多的客源。   饭店里面,也绝不可能少收他们一毛钱。   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   这个时期的人,多半都很节约。   哪怕是那些公家人,他们出差的时候,单位上给他们是有差旅补贴的。   即便如此,这些人多半也舍不得去消费,而是想把单位上给自己的补贴,给尽力省下来。   用这几块钱,给家里的老婆、孩子们,改善一下生活。   它不香吗?   别人舍不得,但罗旋舍得!   亏天亏地,不能亏了肚子。   所以罗旋带着陈晓端,走到车站外面的,一家国营饭店里面去吃饭。   但没治成想,   这一吃,就吃出事儿来了! 第三百五十章 不是贼偷世家?   新任守这个县。   啥都好,算得上钟灵毓秀、物宝天华。   这里饭菜的味道很不错,并且物价不高,绝对算得是物超所值。   而且这里的姑娘长的都很漂亮、小伙子也很勤劳。   唯有一点不太美丽:就是容易丢东西。   罗旋点了个“桥头三嫩”,又给陈晓端点了两份素菜,然后便坐在那里,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别人都说:桥头三嫩就是香,只是吃完了,肯定会打标枪。   但如今自己的身体素质,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自己有内功充盈气血,练着外门功夫调理筋骨。再加上有神奇的空间泉水,在时时刻刻、滋润着自己的七筋八脉,五脏六腑。   区区一盘桥头三嫩,还祸害不了自己。   所以现在罗旋是想吃嘛,就吃,百无禁忌。   “你先在这里吃着,我去去就来。”   陈晓端只是扒拉了两口米饭,尝了两筷子素菜,喝了一点点汤。   便站起身来,和罗旋打了个招呼,便径自起身上厕所去了。   等到陈晓端进去,还不到5分钟。   正在吃饭的罗旋,便看见从饭店侧面的卫生间方向,走过来一位“乡村非主流”一样的姑娘。   只见她大约16,7岁左右的年龄。   只见她精致、而略显稚嫩的脸蛋上,抹着一缕腮红、涂着淡淡的口红。   似乎是略带自然卷的头发,却少年老成的扎了一个、一般在少妇头上才会扎的发髻。   她这一副打扮,   颇有几分初中女生,非得要装成皇宫里面的那些贵妇,故作成熟,刻意想将自己装扮的具有一丝贵气的模样。   让人觉得她既幼稚、又好笑。   这位姑娘昂首挺胸的,装作很是高傲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经过罗旋的桌子旁边。   只是她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自卑,和从骨子里面透露出来的贫困。   瞬间将她伪装出来的,这一丝假贵气、和伪劣时尚外壳。   给彻底击的粉碎……   不过,这倒也是。   这位姑娘,是从厕所那边出来的,那她肯定是遇到了陈晓端。   说实话。   像眼前这位姑娘,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非得要和陈晓端那种、如同天山雪莲一样的人物面前,去比试一下高低贵贱的话……   那就只能是自找难堪了。   陈晓端甚至都不会刻意的,去和她比什么。   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质,已经能让眼前这位姑娘自惭形秽了。   凤凰终究是凤凰。   孔雀再怎么开屏,那也不过是强撑着的倔强罢了。   要是避开孔雀的光鲜的一面、去看看它的屁股后面的话……   那和土鸡,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这就如同后世,那些冒充有钱人的家伙们一样:卡里分明只有3块钱,而他们强装出来的自信,就如同杜某斯那般薄弱。   那是经不起戳的……   罗旋瞟了一眼,路过自己身边的那位姑娘一眼。   便继续低下头去,专注地对付那一盘桥头三嫩。   “罗旋!”   没一会儿。   陈晓端慌慌张张的,从厕所那边跑了过来,“罗旋!我,我遭小偷了!”   “啊?”   罗旋诧异的抬起头,“丢什么东西了?”   陈晓端道:“我,我身上有30来块钱,没了。”   钱倒是小事。   罗旋站起身来,拉过陈晓端问:“不要慌,慢慢说。你是在哪里丢的?另外还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我,我把你买给我的那个吊坠,也给搞丢了。”   陈晓端这个人,她向来对身外之物,看得比较淡。   而此时的她,竟然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我宁愿丢掉那几百块钱奖金,也不愿意丢掉这个吊坠,你赶紧想办法,帮我找回来吧!”   罗旋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不要急,你就回忆一下,刚才谁和你接触过?”   先前在车上的时候。   陈晓丹还在打盹儿之际,罗旋就看见过那一个吊坠,那时依旧还挂在陈晓端的脖子上。   那样说起来的话,陈晓端身上的东西被盗,也就是在她上厕所那一段时间里,发生的。   “我去厕所的时候,并没有别的人,只有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   陈晓端急的不行,拉着罗旋的手苦苦哀求道:“快点呀,你替我想想办法啊!”   那个乡村非主流!   罗旋顿时明白过来了,“走,你先去让班车等一等,我去追那个小偷。”   罗旋拉起她就往饭店外面跑。   一边跑,   一边嘱咐陈晓端道:“那个客车司机,多半不会等我们。如果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   无论如何,我也得先把这个吊坠,给找回来了再说。   如果我一时半会儿没回来,你看见对面那个,‘新任守县汽车站国营招待所’了没有?   你进去开上两间单人房,然后在招待所里面,等我回来就行。”   陈晓端原本不愿意,和罗旋分头行事。   但她一想到那个吊坠,对于自己的重要性,此时的陈晓端也明白一个道理:自己要是跟着罗旋去的话,多半也只能拖他的后腿。   听了罗旋的嘱咐之后。   陈晓端只得咬咬嘴唇,答应下来。   别过陈晓端,罗旋闪身跑到饭店外左右张望。   只见这是一条L型的街道,而自己所在这个饭店,正处于那一条竖线接近底部的地方。   刚才这位姑娘,她刚刚走出去还不到3分钟,陈晓端便跑了出来,说她被偷了。   因此,   罗旋只是晃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便迅速判断出来了那个小偷,所逃离的方向:她一定是拐弯了。   因为按照那条长长的直街来看。   刚才那位姑娘,要是顺着这条直街走的话,现在她的背影,肯定逃不过自己的视线。   而如今,   自己站在饭店门口,却见不到她的踪影。   那就说明:这个姑娘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某一家商店里面去,装作买东西的顾客。   要么就是从L型街道的拐角处,闪身进入了岔道。   辨明了方向,罗旋朝着那条岔道,便急急地跑了过去。   在奔跑的途中,罗旋还特意留意了一下、街道两边的那几家商店。   新任守县是有名的贫困县,居民们的消费水平都不是太高。   因此,   此时这些商店里面,除了昏昏欲睡的营业员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在里面流连。   等到罗旋跑到,那条岔道口一看。   果不其然!   远远的,那位姑娘的身影,正贴着街边的屋檐下,疾步的往前走。   由于她喜欢扮成熟,所以她的脚上,还穿了一双半高跟的小皮鞋。   这就导致这位姑娘,想走的快一些,也不是那么容易。   罗旋远远的坠在她的身后。   一边走,脑子里面一边在急速地思索:陈晓端身上,穿的是一件风衣外套。   里面是自制的毛衣,往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秋衣。   再往里面……那就是不可描述的美丽风光了。   既然这个小偷,能够在陈晓端穿的那么厚的情况下,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陈晓端戴在脖子上的吊坠给偷走……   这样看来。   这位小偷,就绝对不是一个刚刚入行的生手!   但从她这么张扬的衣着打扮,和脚上那双,并不利于她逃跑的半高跟鞋上去分析。   那么……眼前这个小偷,对陈晓端下手之事,并没有提前预谋。   按照这么一分析来看:她应该是属于临时起意。   在上厕所的时候,这个姑娘看见陈晓端气质不凡,或许就多打量了她几眼。   却发现对方的身上,有值钱的东西。   这个小偷,才对着陈晓端下了手……   一路追踪,七扭八拐。   在这个过程当中,那个姑娘还借着电线杆子的掩护,朝背后看过几次。   只不过每一次,罗旋都准确的预判出了她的预判:每当那位姑娘的一只肩膀,微微往后一拧的那一瞬间。   就在那一刹那之间,   罗旋就会闪身,钻到旁边的商店里;或者是躲在电线杆后面。   要么就是蹲下来,背对着她,装作系鞋带的样子……   由于罗旋视力,远远超过对方,而且自己选择的追踪距离,也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大致上,就保持着一个6,70米的样子。   在这个距离上,   自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对方却没法,仔细去分辨街边上的谁是谁。   再加上有心算无心。   因此罗旋追随着那位姑娘,走了两条街,穿过了一条小巷子,直到跟踪到了、她家所在的小院外面的时候。   那位姑娘都还对自己身后,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吱嘎——”   破旧的院门响起,发出一阵难听的声音。   “爷爷,我今天我回来了。”   姑娘一进门,也没顾得上脱外套,只是冲着堂屋里问了一句:“今天晚上你吃啥?爷爷你说,我去给你买。”   随即,   堂屋里传出一道听起来很柔和,但其实仔细分辨的话,却是中气十足的声音:“海丽,你回来啦?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那位叫海丽的姑娘,   咯咯一笑:“今天我们单位上,领导们要去开会,所以下了个早班。   而且,我还得到了上一个季度的奖金呢!爷爷,你要吃什么就尽管说,今天孙女我有钱!”   屋子里,   又传来那个老头的声音,“海丽啊,你是不是请了谁,来我们家里做客啊?”   海丽一愣,“没有啊。自从爷爷您倒了霉,没我们家亲戚没亲戚,朋友没朋友。   就连左邻右舍,都没个邻居来我家串门儿,我上哪去请客呀?”   “站在院外的客人,既然你已经光临寒舍了,何不进来喝一碗白开水?”   屋子里的老头提高音调,对着院外并不大声、但声音却传得异常的清晰,“过门而不入,这可不是什么好礼数。”   虚掩着的院门,又是“吱嘎”一声轻响。   刚才这位叫做海丽的姑娘,她进门之时,可能还要打算出去买菜,好回来做晚饭。   因此,   海丽只是把院门,给轻轻的虚掩了一下,并没有上门闩。   罗旋缓缓走进院子,微微一笑,“老爷子好听力,果然不愧是世家。”   这下子!   院子里面的海丽姑娘,被惊呆在当场!!   而在堂屋里面的那位老爷子,听到罗旋的话之后,也是一愣:“这位小兄台,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出身于中医世家?”   老爷子的话一出口。   就该轮到罗旋一愣了:我啥时候说了,你是中医世家?   虽说你这院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   可万一你是个药罐子呢?   所以,这种中药味道,并不能作为什么凭据。   刚才自己跟踪这位姑娘,到了院外。   那里距离院里的堂屋,起码还有10来米的距离,但自己的行踪,竟然被对方听得清清楚楚。   那就说明。   堂屋里的那位,老爷子内功着实不差、听力非凡。   有这种身手的人,再加上院子里站着这位姑娘,她是个贼偷。   因此,罗旋据此才判断出这一家子人,个个都是贼娃子!   绝对算得上是小偷世家了。   罗旋不禁心中掠过一丝疑惑:我明明想说,你一家人都是贼。   可你咋还自封,自己是中医世家了呢?   明明是乌棒,沾上几根胡须,你冒充的哪门子沱江鲶鱼呀?   好不要脸! 第三百五十一章 瞎子看我能干   “窦英俊,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爷爷不喜欢我和厂里的,那些男同志交往。”   海丽嗔怪罗旋一声:“真是讨厌!下一次,不许再跟着我来了哦。”   给我取这么一个名字?   窦英俊??   姑娘你取名字,可真……真踏麻有创意!   只比‘窦币’好那么一丢丢……   罗旋看她一眼,然后回了一个字:“哦……”   屋里传出那老头的声音,“海丽啊……呵呵,这个小伙子,你可以试着和他交往交往。”   海丽一跺脚:“爷爷,你又胡说啥呢?我说了,我现在不准备谈恋爱。”   老头哈哈一笑:“孙女儿啊,缘来挡不住。这种事情,如同花开蝶自来,怎么由得你预计呢?这个小伙子啊,我看行!”   站在院子里的海丽脸一红,瞟了罗旋一眼,   噘嘴道:“爷爷,你越来越胡说了!你眼睛已经瞎了10来年了。您都看不见,怎么知道他行不行?”   “爷爷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爷爷心里明白着呢!   我能感应出来,这小伙子不错的……挺能干。来来来,小伙子,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的身体之中,有没有隐疾?”   老头道:“事关我孙女儿以后的幸福,我这个老头子啊,可不能不管。”   “快走!”   海丽拉起罗旋就跑:“我爷爷呀,就爱给替人诊脉。一弄就是半天;   一开方,就是虎狼之药。窦英俊,你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陪我去买菜吧。”   说着,   那个海丽姑娘,拉起罗旋就出了院子。   直到往前走了好几百米远了,海丽这才停住脚步。   从兜里掏出陈晓端脖子上那块玉佩,还有30块钱递给罗旋:“拿去吧。”   罗旋道,“我这还没去报案呢,你怎么就主动给我了?这是你凭本事偷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还我?”   “我是爱拿别人的东西,可我不是劫匪,更不是棒老二。”   只见海丽姑娘,落落大方地回答道:“现在,你既然已经找上门来,那我就只能物归原主了,这是我们‘白日闯’的规矩。这可不是因为怕你去报案,才还给你的,而是我得讲规矩。”   罗旋接过吊坠和现金。   然后问道,“什么叫白日闯?”   海丽姑娘一撅嘴,“社会上的事情,你少打听。”   但她看见罗旋就那么盯着自己,只得咯咯一笑,“我们这里面,其实也分为很多种。   如果天还没有亮,那时候就开始干活的,叫‘踏早青’。   像我这样,只选择在白天动手的,就叫做‘白日闯’。   而蹿房越脊、高来高去的那些家伙,则叫做‘翻高头’。”   罗旋收起玉佩、把钱放好,然后转身就走。   “谢谢你。”   身后传来海丽的声音:“谢谢你刚才在院子里,没有揭穿我的事情。”   罗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用谢。我天生就是这么敦厚,没办法,这毛病想改也改不了。”   “噗嗤——”   海丽娇笑一声:“喂!敦厚的老实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罗旋道:“你不是已经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窦英俊么?那你就记住了,有一个好人叫窦英俊。”   眼看着罗旋就要走远了,   急得海丽姑娘赶紧往前跑了几步,追上去,“喂,好人。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我一个忙?”   “不能!”   罗旋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她:“我虽然是好人,可我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好人。你偷我、骗我,还给我乱起名字,我没道理要帮你。”   “什么叫偷呀,说的真难听。而且我告诉你,在我们这一片儿,你就最好不要提这个偷字。   那样,容易被打死!   因为在我们这里,大哥不说二哥,大家伙儿都差不多。不分男女老幼,谁都爱‘顺’别人的东西。”   海丽说道:“我爷爷是一位酷爱钻研医术的人,可总是找不到病人给他练手。”   罗旋冷哼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海丽姑娘道:“我骗我爷爷,说我在街道办的工厂里面,找了一份工作。   平时,我们一家子的开销,其实……你也猜得到,那都是……是我‘顺’回去的。   如果你这次,不跟着我回去把好人装到底的话,我爷爷,他就会对我起疑心。”   罗旋道:“你到外面戏班子去请一个演员,还得给人家工钱呢!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啦,你捡了一个女朋友呀。”   海丽的脸微微一红,“我姓拓,叫作拓海丽。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我就拖住你、拖死你……咯咯咯。”   罗旋冷冷地盯住她:“你觉得很好笑吗?而且,你觉得我是像缺女朋友的人吗?”   “啊?”   这下子!   原本还在嬉皮笑脸的拓海丽,一下子就愣在当场!   或许,是她想到了陈晓端、那位比自己看上去,要优秀的无数倍的姑娘。   拓海丽再看看自己。   确实,刚才自己在眼前这位“好人”面前,确实好像还没资格,去做人家的女朋友。   而且,   还是自己厚着脸皮、倒贴上去,人家还一把给扒拉开那种……   犹如一个不要脸的婆娘,把自己扒个精光,然后仰面八叉的躺在地上。   而别人路过的时候,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甚至还会捡块瓦片,替那个婆娘盖上……   这种羞辱,已然达到了极致,无以复加。   “这是4块钱。”   拓海丽眼中含泪。   从她的衣服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打开手绢儿之后,里面照例是一卷1元、2元的现金。   只见她从中抽出4元钱,递给罗旋,“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你要是陪我回去,将这台戏演完的话。   这就算我给你的工钱了。还有,你可以陪着我爷爷吃顿饭……先说好,不许喝酒!”   4块钱。   陪着他拓海丽回去演一出戏?   这个价钱,搁在这个时期,可不算低了。   就说荣威县戏曲班里的那些川剧演员,他们出去演一天的戏,一个人也才这么多的劳务费。   “你觉得我身边的姑娘,她都能戴着这种金镶玉的玉佩,而且身上,还揣着30块钱的现金。”   罗旋道:“你觉得,我会在乎你这4块钱吗?”   拓海丽气的直跺脚:“你别太过分啊,今天必须得跟我回去,陪我将这场戏演完!”   罗旋冷哼一声:“如果我说不呢?”   拓海丽听罢,猛地朝罗旋怀里一靠,“那我就喊,你耍流氓!”   “滚!”   罗旋手上微微发力,正准备将她推开:“你尽管可以试试!咦,你的功夫不赖嘛。”   刚才,自己已经使出了3成力。   准备将眼前这个,故意装的少年老成的姑娘给推开。   没成想,竟然还有点儿困难!   要知道,   如今自己的身手,如果用3成力的话,已经足够把周老大三兄弟,给一起干趴下了。   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自己,竟然并没有将这个叫做拓海丽的姑娘,给推得远远的!   只不过是将她的身形,推了一个趔趄。拓海丽才仅仅退后了2,3步,她便稳住了身形……   看来这家伙,也是个练家子啊!   “我……我……”   拓海丽扭头看了看周边,只见远处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眼见用硬的不行,她只得降低声音对罗旋道:“我……我要不要给你下跪,求求你?   我爷爷他虽说眼睛看不见,可他的心里,其实精的很。   你今天要是不帮我这个忙的话,我怕我爷爷扛不住,我原来并没有工作,而是靠偷东西,来养活他这个打击。”   说着,   只见她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豆大的泪水便漱漱而落……   哎,眼前这是个啥人呐?!   身手了得,五官也长得不赖,而且看起来,她这智商还是够用的。   更主要的是。   这是一个好演员啊!   她那脸上的表情丰富,一会儿笑,一会儿闹,一会儿哭,一会儿恼。   可比小老君山里面的气候,还要复杂多变……   见拓海丽哭的实在是伤心,罗旋只好转过身,慢慢往前走,“走吧,我就陪你演这么一出戏。”   “真的?你真是一个好人!”   拓海丽转悲为喜,“喂,好人,我们得先去买点菜。”   说着,   只见她伸手拉起罗旋,就往街边的一个饭店里跑,“我爷爷最爱吃蒋门神做的卤鹅了!   现在这个蒋门神,虽然不能自已开店了,可他在粮食局的餐饮服务社上班。   卤出来的烧鹅,和以前的味道还是一样的呢!”   1只卤鹅净重4斤多。   在这种餐饮服务社里面买肉吃,是不需要肉票的。   为了防止,广大的群众们钻这个空子,所以餐饮服务社里面的肉食,定价都很高。   拓海丽1只卤鹅买下来,足足花掉了7块3毛钱。   而她先前,从兜里掏出私房钱来的时候,罗旋大致估计出来了:拓海丽的手绢里面,总共也就裹着有个8,9块钱。   这可算得上是一个败家娘们儿了!   买只卤鹅,就把差不多10来天的生活费,给干掉了。   买好卤鹅。   拓海丽顺带,还在街边儿供销社的商店里面,花了1块6毛3分钱,买了一瓶“绿豆大曲”。   这么算下来。   她的兜里,可就只剩下一些1角、2角,还有2分、5分这种零票了。   “你干嘛要买这么多呢?我看见人家那卤鹅买,买多少,他就给你剁多少。你顶多也就买上个1/4只,也就行了啊。”   罗旋有点儿好奇,“今天都把它吃光了,明天的日子不过了?”   拓海丽眉头一扬:“你今天去我家,是装成我的男朋友的。   一个男朋友第一次上门,怎么可能才买那么一点点卤鹅呢?我爷爷,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哟。”   罗旋又问,“我看你的钱都花光了,那我陪你演戏的工钱呢?”   拓海丽一听,原本眉飞色舞的脸上,顿时又涌上一片氤氲。   只听她低声道,“呆会儿,我爷爷一定会和你闲话家常,问问你的工作情况。接下来,我爷爷肯定会给你把脉、替你检查身体什么的。   到时候我就找个借口,出门儿一趟,再去想想办法。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出门一趟去想办法?   在这个大家都爱“顺”别人东西的地方,钱有那么好“顺”吗?   看见罗旋脸上的疑惑,拓海丽拉起罗旋就走,“你不用管那么多了,我哪怕就是出去借,我也得把答应好你的工钱,给凑够了。”   等到罗旋和拓海丽二人,回到她家的那个小院。   果不其然!   屋子里那位瞎眼的老头,非得揪着罗旋,要替自己把把脉……   手腕上的大穴,一旦被人控制住了的话。   若是遇到功夫高明的人,自己到时候将毫无反抗之力。   等到拓海丽的爷爷,热情地伸出他那只鹰爪一般的手,一把抓向自己的手腕之际……   与此同时,   只见罗旋反手从自己背后,抽出一支打开的撞针的短火铳,悄然从八仙桌下伸了过去。   稳稳地对准,拓海丽爷爷的小腹! 第三百五十二章 送钱送闺女?   “我姓拓,叫作拓石展。”   拓海丽爷爷,空洞无神的双目紧闭。   只见他将两根手指头,搭在螺旋的手腕上,一边仔细地感受着罗旋的脉搏。   一边开口道:“英俊呐,你知道我这个姓氏的由来吗?”   眼前这位叫做拓石展的老头,他说这些话的用意,恐怕主要是为了消除自己的戒心。   罗旋回道,“姓拓,应该是源自于拓跋氏吧?这个这个姓氏,在中原地区很罕见。应该在陕北那一带,比较多一些。   只因为在古时候,那边与匈奴、东胡人杂居。   有一部分归附于大汉、或者是大唐朝廷的胡人内迁,因此才改做姓拓。”   “嗯,不错。”   拓石展点点头,一手捋着自己的胡须。   满脸欣慰的开口赞叹道,“没想到啊,我家海丽还有点儿眼光!居然找了你这么一位,颇有见识的年轻人。”   罗旋嘿嘿一笑,“你这个中医加蒙医的结合体,一边把脉、一边还能闲话家常?”   “别人不能,我拓某人是谁呀?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搁在旧社会,这个方圆3,50里地面儿上,谁还不知道我这位鼎鼎大名的蒙医?”   拓石展忽然回过神来,“咦?你竟然能够看得出来,我身上的绝学,表面上是中医、实则骨子里是蒙医?!”   “你究竟是谁?”   拓石展缓缓收回他的手指头,满脸疑惑的偏着脑袋。   似乎要用他的鼻子和耳朵,从罗旋身上听出点什么、闻出点什么信息来一般……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以前在陕北那边,呆过很长时间。和蒙人接触的也不少。”   罗旋悠悠道,“老爷子,你就别替我把脉了。我这绝对是国防身体,你就是想挑毛病,恐怕也是挑不出来一丝一毫的。”   “嗯,不错!你这具躯体,脉搏有力、气息平稳。五腑六脏之间,真气运行顺畅。   不得不说,就你这副好皮囊,算得上是老夫行医一辈子,所仅见的、最为健硕康庄之躯。”   拓石展赞叹有声。   旋即他低声问罗旋:“这位小兄弟,可否把你手中的那个家伙,给收起来?若是走火了,这可不是好玩儿的。”   眼盲者,必定耳聪。   或者是嗅觉,便会进化的异常的灵敏。   自己手中那支火铳,平常人,可能需要将鼻子凑近一些,才能闻到那上面,散发出来的火药味道。   和以前开枪之后,留下来的那股淡淡的硝烟味。   但眼前这个拓石展,他的耳力和嗅觉,比平常人,恐怕要灵敏很多倍。   而且,   这个眼前这位老家伙,深藏不露!   以罗旋的估计:他的内功修为,恐怕要比自己高上一个层级,但略低于姬续远的本事。   罗旋和拓石展在屋子里说着话。   只听见“嘎吱”一声,院门响起,拓海丽低着个头,走了进来。   罗旋正要想说话。   却见拓海丽伸出一根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只因她刚刚一进来的时候,罗旋就已经看清楚了:拓海丽的脸上,赫然印着4根手指印!   按照罗旋的估计:这位拓海丽,她刚才出去“顺”东西的时候。   恐怕是踢到了钢板上了,结果挨了对方一巴掌……   难怪有句老话说:别光看见小偷吃肉。   其实暗地里,小偷们不知道挨了多少揍。   任何一个手段高明的神偷,都是勤学苦练、外加挨打挨多了,最终,最终才能练出一身绝技来。   就像那些所谓的绝世名医,其实,背地里死在他们手上的练手之人,估计也不在少数。   包括眼前这位、潜心钻研了一辈子医术的拓石展。   其实他,也是因为在旧社会的时候,曾经把一个小军官的姨太太,给医死了。   这才被那个小军阀,派人灭了他的儿子、儿媳。   而拓石展本人,也被刺瞎了双眼,从此无法再继续行医。   饭桌上,   拓海丽一直默默无语的吃饭,只是那一只卤鹅,她就没怎么动。   只顾扒拉着杂粮米饭,就着一碟看起来、像是她自个儿做的臭豆腐。   臭豆腐咸,吃起来很省菜。   而且在这个时期,要想买到豆腐,也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街道办会给居民们,发放一点豆腐票。   然后大家伙儿凭票,去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或者是蔬果门市上,凭票购买。   由于要想吃块儿豆腐不容易。   所以,大多数的居民们把豆腐买回来的之后,是舍不得将它一顿就红烧来吃掉的。   而是用一个竹制的蒸笼,将豆腐放起来,直到它发霉为止。   等到豆腐发霉、变臭。   然后再拿出来,放在太阳下暴晒半天,最后加上盐、花椒,和辣椒面,最终将它做成臭豆腐。   臭豆腐、豆豉,和泡菜坛里的酸菜。   这就是这个时代,巴蜀省农村和城市普通居民家中,必备的三样下饭神器。   这些东西,谈不上有多好吃。   但胜在耐储存,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应付不时之需。   而且更主要的是:吃这些东西省钱。   拓海丽匆匆吃完饭,向她爷爷和罗旋打了个招呼,便钻进厨房里面去了。   也不知道她在忙活什么。   或许是拓海丽刚才出去“借钱”,结果借到了一巴掌?   以至于她在厨房里面,准备去装点米面出来,好给罗旋用来顶替工钱?   在这个时候,粮食可是硬通货。   甚至比钱都还好使。   “英俊呐,现在海丽不在。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的真实身份?”   拓石展“滋溜”一声,将一小杯烈酒、连同那个小拇指大的小酒杯,一起翻到嘴里。   然后再“啵儿”的一声,又将酒杯吐了出来。   随后,只见他满脸惬意的、在那里细细的品味着,这股烈酒入喉所带来的辛辣感觉……   罗旋道,“我也没什么所谓的真实、还是不真实的身份。   咱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住在农村,吃着城镇居民粮的人罢了。”   拓石展叹口气:“我这个没用的老头,有一件事情想求求你,不知你可能答应?”   罗旋淡淡一笑:“不能。”   拓石展似乎对于罗旋这个回答,心里已经早有所料。   只见他的脸上,涌上一股悲苦之色来,“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吃定额粮食的。每个月粮本上,总有一些粮食是取不出来的。   住在城里,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油盐酱醋茶都是钱。一踏出这院门了,吃喝拉撒,就没有一个免费的。”   拓石展苦笑一声,“如今,我也只是个废物。留在这个世上,只能拖累我家的海丽。”   现在,由于粮食比较吃紧。   因此,即便是吃居民定额粮食的城镇人口,他们手中,也基本上没有余粮。   比如说,一个干体力活的职工,他每个月的定额是38斤的话,那么永远都有2斤粮食,是留在粮本上写着的。   这2斤粮食,是买不出来的。   而普普通的、像拓石展这样的老头,他的定额粮食,罗旋估计顶大,每个月也就是28斤。   其中还有1斤,是留在粮本上的一个数字。   粮站是不会把这1斤粮食,卖给他的。   眼见拓石展向自己叫苦,罗旋一边啃着手中的卤鹅头,一边问他,“拓老爷子,你和我说这些,究竟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呢?”   “你把海丽带走吧!”   拓石展长长的吁了口气:“我感觉的出来,你是一个大本事的人。我不求小丽有那么好命,能够跟着你过一辈子。   但我相信在你的身边,应该也有不错的人选。   或许,他可以让小丽以后的日子,能够过得像一个正常人。或许能够让她,就此走上正道。”   罗旋微微一愣:看来这眼前这位双目失明的老者,他心里面,果然亮堂着呢!   看来拓海丽她并没有正经工作,这件事情,拓石展早就察觉出来了。   而且精于世故的拓石展,想让自己将他的孙女带走,指望以后自己能给拓海丽,介绍一个好的伴侣。   也好让拓海丽,以后不用去靠着偷东西,而苦苦求生。   见罗旋沉默不语,拓石展压低声音道:“前些阵子,我曾托人打问了一下,如今我这座祖传的院子,似乎还能卖上个4,500块钱。”   “如今,既然老天睁眼,让我这个无用的废物,在临死之前。   还能得遇你这么优秀的人物。我便把这一笔钱、和苦命的小丽,一并托付给你。”   拓石展那一双已经萎缩的双眼,此时,竟然缓缓流出两行浑浊的老泪来,   “至于以后,你打她也好、骂他也罢,老夫一概不管,也管不着了。小兄弟,你可能答应我这件事情?”   白送一个大闺女给自己,倒贴上一大笔钱?   这个事情搁在别人身上,睡着了恐怕都能笑醒。   但却对自己无用。   罗旋正要摇头拒绝。   正在此时!   只见托海丽一下子从屋外扑了进来,“爷爷,我不离开你!您不要去胡思乱想。你藏在枕头下的那个药,我早就给你丢了!”   “再苦,我也不离开你!爷爷,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一头扎进她爷爷怀里的拓海丽,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爷爷,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去顺别人的东西了。   我去街道办,糊火柴盒去!   咱们哪怕顿顿吃糠咽菜,但只要有爷爷在,有您在家。   只要我回来的时候,家里亮着一盏灯光,我的心里……就很安定。   我可以告诉自己:我有爷爷,我有家!”   拓石展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他心爱的孙女的头发,开口道:“傻孙女呀!一个人打定了主意要寻死,那是天老爷都拉不住的事情。”   “你丢掉了爷爷用一支蒿,和见血封喉勾兑出来的药。   我难道不会吞上一斤雄黄吗?只不过,那样做会让你的爷爷,走的会更加痛苦一些罢了。”   拓石展流泪道:“你留下来陪伴着爷爷,只会让我们爷俩,都活得很痛苦……   但要是你离开了爷爷,你就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   你未来的路,还长。何必要拖着我这么一个负累,艰难地往爬行呢?”   拓海丽凄厉的嚎啕一声:“不!亲人,不是拿来算账的!我打死也不会离开您。”   拓石展摇摇头:“我的傻孙女呀!人和人,是要讲究圈子的。   你今天带回来这位小兄弟,我虽说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的?但爷爷心里呀,能够感觉的出来,他身边的圈子里面,肯定有适合你的人。”   拓石展一仰脖子,咕噜吞下了好几口大烈酒。   等到他强行压制住了、那如同波涛般翻滚的汹涌酒意,这才开口艰难地劝说拓海丽,“你跟着他走,去开始你全新的生活吧!   街道办糊火柴盒?糊上1000个,才1块3角钱。就那活儿,你也抢不过那些闲在家里的老太婆、小媳妇儿们。”   这爷孙俩,太过分了!   罗旋一拍桌子:“拓老爷子,你赶紧找人来买房吧!”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要把这爷孙俩给带走,那他们家的这座小院,留下来就没有了意义。   房子久了没人住,可就彻底毁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把它卖掉变现呢! 第三百五十三章 骑上自行车出发   陈晓端独自在招待所里,正等得六主无神,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一会儿又懊恼自己,不应该那么大意,怎么就把东西搞丢了呢?   一会儿又生气的直跺脚: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让罗旋冒着巨大的风险,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去追小偷呢?   一会儿陈晓端心里,又百般纠结:这一个金镶玉的玉佩,自己实在是太喜欢了!   当罗旋在柜台那里,亲手将这个玉佩交给自己的时候,当时自己的心里,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要想把玉佩追回来吧。   又生怕罗旋会因此,而遭遇到什么危险。   要是就此作罢,不要了吧?   陈晓端的心里,又膈应的厉害:哪怕以后,就算再买一枚比这更好的玉佩回来。   可总感觉,没有了那股味道……   哎!   唉……   “砰砰砰——”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等到陈晓端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人,赫然就是罗旋!   “啊,你……你怎么回来……”   陈晓端欣喜异常的伸出手,正准备去拉罗旋进来。   却忽然惊觉到罗旋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位大姑娘、和一位看上去,眼睛似乎有点不对劲的老头。   这一幕,可就把陈晓端给搞懵了:不就是出去找玉佩吗?   怎么却跑去弄回来,两个活生生的大人?   等到罗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陈晓端解释清楚之后,她这才回过神来。   开开心心的,   又将失而复得的那枚心爱的玉佩,重新戴回自己的脖子之上。   只不过,高兴归高兴。   陈晓端对于如何安置这两爷孙,还是有一点顾虑的:“现在要想给谁安排一份工作,可不容易。不知道,你把他们带回去,又该怎么安顿他们呢?”   罗旋道,“这倒没事,他们是属于城镇人口,各自有一份居民口粮。   只要将他们的粮食关系,转到荣威县以后,他们拿着自己的粮本,就可以去红星公社的粮站,按月够买供应粮了。”   那个拓石展老爷子,早就有心将房子卖掉,然后交给他的孙女拓海丽一大笔现金。   接下来,估计他就会自动选择,去地下长眠。   而按照他的打算:拓海丽有了这么大一笔钱,去寄人篱下、投奔亲戚,暂时熬上个2,3年。   等到2,3年之后,拓海丽的也就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龄了。   有了这么大一笔生活费傍身,拓海丽熬个几年,是毫无问题的,   这样一来,她以后就不用去靠“顺”别人的东西为生了。   因此,   早有谋划的拓石展,他早就将房子的买家瞅好了。   而在这个时期,   要想买卖房屋,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要是在农村生产队里,社员们只要买卖双方到齐,再找来一位见证人。   双方签上一个协议,大家各自按上一个手印,也就行了。   而城镇居民之间,私下里买卖房屋的流程,和农村生产队里的程序差不多。   只不过除了买卖协议、摁手印儿,找一位中间人做个见证之外,还需要去当地的房管办,向他们报备一下。   因此,   等到罗旋答应了、收留拓海丽她们爷孙俩之后。   没用一个小时。   拓石展就和前来买房子的人,弄好了一切手续。   只等明天房管办的干部们,上班之后,双方再去报备一下,就算齐活。   这一次,   那俩爷孙,可算是卖得足够的干净彻底:不要说家具,就连锅碗瓢盆,他们都折价卖给了对方。   既然房子已经卖了。   拓石展和拓海丽二人,简单收拾一下家里的随身物品,便跟随着罗旋,直奔招待所儿来。   好在陈晓端开的房,一共有2间。   今天晚上,陈晓端和拓海丽挤一挤;而罗旋则可拓石展同一间房,凑合一夜。   听罗旋一说,拓石展爷孙俩的口粮,不存在问题。   陈晓端又指指拓海丽,开口问,“她还年轻,总得找点什么事情,给她做吧?”   罗旋笑道:“她现在还小。我打算让拓海丽,先跟着她爷爷学点医术、医理。   等到她的技术练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估计年龄她的年龄,也就到了可以参加工作的岁数了。   你要知道,随着我们国家越来越重视医疗卫生事业,以后在这方面,国家的投入肯定会越来越大。   他们有一门技术傍身,以后要想找到一份工作,我想,应该不会太难的。”   自己说这些话,   是有底气的:目前我们国家遇到了一点点困难,但这只是暂时的。   等到这3年一熬过去。   到时候,就会迎来一个经济腾飞的阶段。   再过几年,那时候国家就会开始招募大量的赤脚医生,来服务于广阔的农村群众。   其实,   最开始的那些赤脚医生,他们基本上都不太懂什么医术、医理。   这些三把刀医生,只需要到县医院去,经过几轮简单的培训。   然后这些赤脚医生们,就会被分配到各个生产大队的卫生室去。   最终他们的医术,都是要靠在工作实践当中,去不停的总结、提升。   像拓石展这个人,他虽然说眼睛不太方便,但他毕竟中医、蒙医的底子在那里放着。   不说多了,   就他这个水平,总比大多数那些没怎么接触过多少医术、医理的小白,要强一些吧?   赤脚医生的工作很辛苦、工资补贴也很低。   但好歹,那也是一份正经工作。能够让拓海丽从一个小偷,转而成为一名光荣的医务工作者。   有了这份工作,以后她要想嫁一位条件好一些的夫婿,那也会变得更加容易。   这样的结局,对于拓海丽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烧了高香了。   至于什么工资低、工作辛苦?   有的干就不错了!   要啥自行车?   还别说,现在真还很需要自行车,而且还要买两辆才行!   因为荣威县城,往返于省城之间的班车,需要三天才能有一趟。   这一次,罗旋和陈晓端他们,是中途下的车。   如果要在这里,等直达荣威县的班车的话,那就还需要足足再等上三天才行!   而如果想要倒车、坐短途客车回家,罗旋去汽车站问了一下,结果却大失所望。   新任守县的客车,只能发到邻近的县城。   然后再还需要去临近的县城,再往下一个县城倒车。   这样算下来的话,要想坐客车回家,可就得费了老劲儿了!因为每一个县城,到临近县城之间的客车,班次都很少。   哪怕就是这么一截一截的、接力往回走。   每个县城之间的班车,发车时间都不是那么合适,根本就没法做到无缝衔接。   想了想,   罗旋觉得这里距离荣威县,还有200多里路。   那就干脆买上两辆自行车,来个骑行回家算了!   在新任守县的百货公司里面,一辆上海产的“凤凰牌”、二六女式的自行车,卖的是173块2角分钱。   而一辆二八大杠的男士自行车则是卖的195块7毛6。   这个定价,要搁在后世的话,零头都会被抹掉。   可在百货公司里面,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任何一样商品的定价,都是由计划委和物价委员会,根据这件商品的生产成本、运输成本,仔细核算过的。   所以它的零售价,那是比金刚石还硬!   营业员哪怕少收了顾客1分钱,到了下班盘点的时候,这1分钱,就需要营业员自个儿贴进去。   才能交得了差。   这一次罗旋带着陈晓端,和拓石展俩爷孙,到百货大楼里面,一次性就买了两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这一举动,可引得在百货大楼里面,那些正在选择商品、或者是闲逛的人,都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厉害了我的小兄弟。   娘的!   掏出一大把钞票来买自行车,而且还是一次性,就买俩辆?!   不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   罗旋等到营业员开好票,去柜台上交交了钱,领着他们三个出了百货大楼的门。   然后骑上自行车就跑!   不跑不行啊……   百货大楼里面,那些围观的人之中,鱼龙混杂。   其中有好多人,恐怕都是想着来“顺”自己身上的东西的。   或许是他们,觉得自己拿的东西太多了,长途赶路太过辛苦。   因此,   这些吃瓜群众们,便很是体贴的、想上来帮帮忙。   热心群众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热情的吓得拓海丽,都悄悄的提醒了罗旋十几回;热情的自己都有点招架不住。   骑上自行车,罗旋4人一溜烟的骑出了县城。   丢下百货公司门口,那一大帮子热心群众们,只能望着车轮感慨万千、心疼不已……   由于上午一大早的,要等拓石展他们去办理卖房手续。   等到再去百货大楼,买了自行车、又买了点路上吃的东西。   罗旋和陈晓端她们出发的时候,其实已经快到中午了。   陈晓端坐在罗旋的自行车后座上,而拓石展则坐在他孙女的自行车后座。   两辆自行车,蹬的飞起!   一路扬起两道黄沙,径直往荣威县方向而去。   路上闲来无事。   陈晓端好奇地问拓海丽,“你们这个地方的人,怎么都……”   “都这么热情吧?对吧,陈老师,你是想说,我们这里的群众,咋这么热情是吧?”   拓海丽打断陈晓端的话,   开口道,“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在旧社会的时候,我们这一带,是蓉城的大军阀,和西边乐山大佛那边的军阀、与你们荣威小军阀争抢地盘的交通要冲。   是连接东西南北的咽喉地带。   因此,我们这里的各路军阀,连年混战、你方唱罢我登场。光是收税,都已经收到了好几十年以后了呢!”   拓海丽苦笑道:“你知道吗?在旧社会的时候,我们这里有一种很特殊的现象:谁家种的庄稼好、谁的地种得多。   那他家的税,也就会越多。   今天,张三过来收一笔税。明天,李四将他赶跑了,又收一次。   再到明年,王嘛子又来了,那他还得交一次税!   久而久之,以至于不管谁家地多地少,大家宁愿让地里多长草、也要少长粮食。   要不然的话,多收了三五斗,还不够给那些混蛋军阀们交税了呢!   晓端姐姐,你想想,那些家中有地的人都如此;比他们更穷的人,又该怎么过呢?   总得活下去吧?以至于最后,大家都宁愿少种点儿地,多出去想办法、顺点别人的东西……”   陈晓端总觉得,拓海莉说的事情,有点像天方夜谭一般。   便开口道:“可现在是新社会呀,国家对你们对你们这一带的帮扶力度这么大,情况应该有所好转了呀!”   “晓端姐姐,你还别不信。”   拓海丽微微一笑,“国家确实给了很多好正册,也给了我们很多资源。还拨出专款做我们新建工厂。   只可惜我们呐,主人翁意识非常的强,个个都是爱厂如家的人。   好不容易开了一家缫丝厂,不出半年,那个厂里,就只剩下了233根水泥柱了……所以,现在我们都调侃,那是233根光杆柱子厂。”   陈晓端听罢,顿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成拆迁户了?   罗旋一行四人,一路闲聊一路骑行。   走到前方一个左拐弯处,只见有一辆货车,正在那里艰难的负重前行。   骑在前面的拓海丽,微微扭头,对罗旋道:“我们得靠着马路的左边走。”   罗旋一句“为什么”还没有问出口,只听见前方“砰”的一声响!   从那货车上面,被掀下来两大包东西,正正地挡在自家将要前行的路上……   旋即,   从货车上跳下来两个汉子,拍拍巴掌。   冲着坐在拓海丽自行车、后座上的拓石展吼了一句:“看什么看?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也不是啥古怪,有那么好看?”   拓石展顺着声音方向,狠狠地呸了他一口,“你硬是长得好乖哟,老子非得要看你?把老子的双眼都给亮瞎了!”   那两个人从车上跳下来、正忙活着,准备把麻袋里的货物搬走。   听见拓石展这么一说,其中一人抬头仔细一看。   不由失笑道:“哎哟,我看见你们四个骑着自行车。那三个看起来,都不太像好惹的样子。   所以才寻思着,挑你这么一个老头儿来欺负一下。结果……哎,看来呀,哪是你瞎哟,这是我瞎!”   坐在罗旋身后的陈晓端,看见一场几乎是明目张胆的盗窃事件,竟然这么嘻嘻哈哈的,就弄成了一场笑谈……   陈晓端不由低声问:“那个司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车厢里,丢失了东西吗?”   罗旋回道,“这些人选择动手的路段,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你看看这辆车,它现在正在往左拐弯。   这些人趁此机会,从货车右边往下丢东西,司机从反光镜里,是看不见的。”   “即便是看见了,司机多半也是无可奈何。”   拓石展悠悠道,“如果货物实在是太过贵重的话,而且押车人要想取回货物的态度,又很坚决的话。   司机和押车人,就会下来给这些“顺”东西的人,递上一包烟、说上两句好话。   那么他们双方,说不定还会通力合作,再将货物给抬回车厢里。   但如果是司机太过分了,让他们毫无便宜可占的话,这些人就会来硬的。   别以为他们不敢,哪怕押车的人有枪,这些人也是不怕的。放心吧,在下面的树林里,还有好几个他们的同伙呢!   这些家伙的在手里,什么砍刀火铳都有。惹毛了,说不定土炮都能给你扛出来一门!什么枪在他那土炮面前,都不好使。”   陈晓端苦笑一声,“怎么会这样?”   拓海丽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咬牙,“这算啥?在旧社会,有一个小军阀头头,带着一个连的兵力,打西边儿进入我们县的地盘。   等到他们从东边儿出去的时候,那些兵都只穿着短裤背心,所有的枪支弹药、装备补给。   甚至连他们身上的衣服、帽子,全给搞没了!哎……都是逼的。”   “海丽!不许说脏话。”   拓石展呵斥自家孙女一句,然后从衣兜里,掏出昨天剩下的那半瓶绿豆大曲。   拧开盖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随后说道,“以后,咱们在罗旋和陈老师身边,遇到的人,他们的层次都比较高。   你要是想融入他们圈子的话,就一定要时时注意,自己说话做事的态度!”   “从此以后,我这个当爷爷的,也戒酒!”   说着,   拓石展一扬手,将还装着有2,3两酒的那瓶绿豆大曲,给远远的丢到路边的树林之中去了。   拓海丽奇道:“爷爷,你喝了一辈子的酒,以后真要把它戒了?”   “戒了!”   拓石展回答的异常坚决:“从此以后,我只潜心钻研医术,倾尽全力也要把你培养出来。为了我孙女的将来,咱就不喝马尿又如何?”   四个人就这样,一路犹如观光要般前行。   晓行夜宿。   半道在一个县城里休息一晚,终于在第二天午时,赶回了红星公社。   刚刚回到公社。   还正走在红星公社的街道上呢,罗旋和陈晓端就察觉到了:如今的街道上,似乎有点不对劲!   原本很少能够见到汽车的街道上,如今时不时的,就有一辆小吉普车、或者是没有车窗的小客车疾驰而过。   引的街边看热闹的、那些供销社的职工,还有小孩儿们,纷纷对着这些车子指指点点。   “这是啥车?为啥它没有窗户呀?”   “这种车,据说是什么采样检测车。里面都是装的各种设备。你可得好好读书啊,在这车里面工作的那些同志,可都是些科学家呢!”   “哇,好厉害啊!我长大以后,就想当个科学家。”   “罗旋?”   看热闹的人群当中,认识罗旋的人很多。   其中有一位、在小老君生产队有亲戚的,供销社营业员。   她看见罗旋推着自行车,从街道上走过之时,便开口叫住了罗旋,“你咋还在这里闲逛呢?我听我二舅家的三丫头的小四说,你的家都没了。”   “什么家都没了?”   罗旋一愣:“哪个家?”   只见这位消息灵通的女营业员,嘿嘿一笑:“哪个家?呦呵,果然不愧是罗旋你呀!你的家,很多吗?”   罗旋笑了笑,没吭声。   自己似乎是属兔子的。   弄的窝当然挺多的,至少也有三个。   但这种事情,怎么好在大街上嚷嚷呢?   正在罗旋疑惑不解之际,那位女营业员又开口道,“你不是在小老君生产队里,盖了一处房子嘛!   如今那处房子,已经被上级给征用了。听说人家现在正在到处找你,想谈谈房屋补偿事宜呢!”   房屋补偿?   那有什么好谈的!   在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拆迁户,想靠着房屋被征用、而借机发大财的事情?   没有!   公家的便宜,哪有那么好占!   既然眼前这个婆娘,她知道的事情挺多,罗旋也就懒得去找别人打问了。   干脆就开口问她:“那你知不知道,为啥要要征用我的房子?”   那女营业员笑道,“你运气好呗!盖个房子,都能挨着一口神泉。   如今啊,听听说是省里面派来了很多人。那些大科学家,都在研究你屋子旁边、那口神泉里面,究竟含有什么特殊成分?   经过那口泉水浸泡出来的种子,那长得比你个子还快!我记得去年啊,你还在我胸口这里。”   说着,   那位女营业员拍拍自己的饱满,“今年呢,你比我都还高一头了。   哎罗旋,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吃了啥大补之物?个头窜得这么快!   你是不是平常,就喝那个泉水啊?你洗澡澡是不是也用这个泉水?哎,你给我说说,那个神泉水是用来喝、还是用来抹?   哎呦,只可惜了!要早知道呀,我也去弄上几桶神泉水回来补补。”   说完,   那位女营业员双手反着手腕,伸到自己的腋下,还使劲的往上提了提。   害得大家的目光,都是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汹涌!   犹如挑在两只水桶里面的井水,不停的摇晃……   气的拓海丽直咕囔,“显摆啥呀?迟早有一天,我也……哼。”   将手扶搭在自行车上、站在拓海丽身后的拓石展,赶紧低声喝止自家的孙女,“慎言!不要给罗旋招惹任何麻烦。”   拓海丽轻轻一笑:“爷爷呀,你放心吧!我这一路走来,看见街上的人,他们看见罗旋的时候,都会向他点头示意。   真是没想到啊!看来罗旋在这街街面上,还是蛮受尊敬、还是个大人物呢!”   那个供销社的女营业员,此时又开口问,“罗旋,你是不是家里还存有那个水水?分给姐一点,咋样?”   听见眼前这婆娘说话的味道,越来越不对劲儿。   罗旋也不敢和她啰嗦,赶紧扯着陈晓端,就往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里面钻。   现在已经临近午时了。   自己身为地主,下馆子招待一顿拓石展俩爷孙,也是应尽之谊。   点好饭菜。   罗旋吩咐顾胖子,稍微晚一点点上菜,然后自己转身去了一趟公社大院里面。   进入教育办和广播室的房间,把老校长和张维二人给请了出来。   之所以请老校长,   是因为他现在是公社教育办主任,相当于是整个红星公社、教育系统的最高行政长官。   陈晓端的工作关系,如今已经被人强行给更改到县里去了。   罗旋想让陈晓端,给老校长递交一份《关于下乡支教的申请》。   以陈晓端个人的名义,向教育办的领导打个招呼:就说陈晓端要到最苦、最艰难、最偏远的地方去。   帮助那些生产队的社员的孩子们,提高文化知识水平,增强那里的师资力量。   这一纸申请,多多少少带着一点“打招呼”的味道:   无论老校长批准还是不批准,陈晓端都要去,小老君大队村办学校里面任教。   在这个时期。   每个生产大队,都有一个村办小学。里面一般只有学前班、和一到三年级。   这种村办小学,教学条件很差。   学校教室、配套房屋,都是由大队社员们出义务工,加上大伙儿集资兴建的。   在这种学校里面任教的老师,和过两年,必然会出现的“赤脚医生”们一样。   他们都是没有正式编制的。   用眼下时兴的话来说,就叫“代课老师”。   代课老师的工资收入很低,就这么一点点钱,都还是由大队的社员们、每年被扣掉的“提留款”里面支付。   而公社里的教育办,也会给他们发放一点点补助,但是金额相当的少。   一个月,每一位代课老师,公社教育办才给他们发放5块7毛钱。   就这5块7毛钱,要是遇到公社财政紧张的时候,那些代课老师的工资,还时常会被拖欠。   若是遇到哪里受了灾,或者是出了重大事故的时候,这一点点补贴款,还要拿出一点点来募捐……   因此,   要想去当一名代课老师,陈晓端就要做好、长期过苦日子的思想准备。   老校长坐在桌子上,看看手里的申请书。   然后抬起头来,满是恳切的对陈晓端道,“人家乡村里的代课老师们,都巴不得能够,通过县里的‘教师资格考试’。   然后排队,等待着被调到公社的小学里面去,当一名在编教师。   你是我们公社、甚至是整个县里的优秀在编教师,你干啥还要往山里面跑呢?”   陈晓端俏脸一红,“我想到最艰苦、最偏远的农村去,接受广大贫下忠侬们的再交育。”   她所说的这些话,都是罗旋提前教陈晓端的。   向来不太善于撒谎的她,在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羞得陈晓端脸都红了……   “好!”   一位我们曾经替我们整个江内市地区,争取到了极大的荣誉的、优秀教师,   竟然主动申请到最困难、最偏远、最艰苦的山区里,去支援那里的农村教育事业!”   还没等老校长表态。   坐在一旁的张维,倒是先拍着巴掌,开始给这件事情定性:“同志们呐!   这是什么思想境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觉悟?   这是一种多么高尚的行为?太感动了!我被陈晓端同志的这种高尚行为,给深深地感动了……   陈晓端同志,我要号召广大群众,向您学习!向您看齐!”   张维在那里,说的那才叫个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老校长却哭笑不得的,死死盯住张维:眼前这位陈晓端,一看都不是那吃苦的人。   或许,人家陈晓端是一时冲动呢?   刚才老校长问陈晓端,就是要想让她再考虑考虑。   结果……   好家伙!   被张维你这么一鼓噪,那陈晓端,就算的上是彻底下不来台了。   不去也得去!   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获得一笔补偿款   小老君生产队。   原本自己盖在水潭边的那一处房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支“特别守卫部队”的临时指挥部。   以小水潭为中心,方圆1000米之内,都已经被划为军事禁区。   原本,   在自己房屋所在的、那个半坡底下,有一条小路。   而这条路,正是通往小老君山,和陈晓端的母亲隐居的,那处森林唯一的道路。   这一下子。   被划为军事禁区之后,所有人想要进入小老君山,那就只能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小老君山顶,干着急了。   现在,   什么事情,都不如让粮食增产来得当紧,如何增加粮食产量,这是各级领导们,最为重视的首要任务!   在小老君山、一处不知名的小水潭里,蕴含着神奇的力量。   在水潭中浸泡过的粮食种子,植株粗壮、生长迅速,抗病性极高。   这件事情,首先惊动了荣威县府。   在县府的协调下,派出以白宇为首的调查组,紧急赶赴小老君山来。   前参观、考证,小老君生产队今年春耕,所播种下的那些秧苗、和玉米植株。   最后,   经过核查,调查组发现今年小老君生产队,所播种下的稻谷秧苗和玉米植株。   它们的增长速度,确实远远超过,其他生产队在同一时间、播种下去的庄稼。   然后,调查组仔细分析了一下,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   结果,   调查组发现:今年小老君生产队,今年的粮食种子,全部放到一口未知的小水潭中,浸泡过……   为此,   白宇还专门派人,拿着密封在取样瓶里的泉水,拿到省地质局去化验。   最终的化验结果是:这口泉水之中,除了常见的微量元素,比较偏高以外。   泉水中,另外蕴含着还有几种未知的元素。   实验室想尽了各种办法,但终究还是无法分析出来,这些未知元素的组成结构。   就犹如米帝的、那个可口可乐之中,总有一种神秘的成分,让人无法破解一般。   最终实验室的结论是:   这口泉水,可以让粮食种子产生变异,使得培育出来的秧苗、玉米苗生长更加的迅速,抗病力也会大幅提高……   或许是因为其中,包含了有几种未知的神秘元素。   而且这口泉水的温度,很稳定,基本上相当于是恒温。   实验室的专家,和省里的农业专家们推断:或许这对于粮食种子催芽,也是大有帮助的。   这一惊人的发现。   最终惊动了巴蜀省府,以至于最终派出专门的守卫部队,来保护这一口神秘的泉水。   以防有人搞破坏。   部队做事情,向来都是雷厉风行。   一接到命令之后,省军区便迅速派出精兵强将,火速赶往小老区生产队,一把就将这口小水潭周围,给戒严起来。   上级只是命令这支负责看守神秘水潭的连队:不要让任何人随意靠近这口泉水。   务必要严防有人,往里面抛洒杂物,以至于毁掉了这口水潭之中神奇的分子结构……   而部队的首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到了现场之后,手指头一指,嗖嗖嗖……很快啊。   就把方圆一公里之内,都通通列为了禁区。   军令如山。   既然首长都说了:方圆一公里之内,都是禁区。战士们,自然不会在990米处驻足。   因此,   在这方圆一公里之内,无论是悬崖、还是峭壁,不管是荒草丛生之处,还是岩乱坑,都装上了铁丝网。   并且周围还立上了无数块:“军事禁区,禁止入内”的牌子。   这就使得,罗旋如今想回自己的屋子里一趟,都成了一种奢望。   “站住。”   “这位小同志,请你不要再向前靠近。”   执勤的哨兵看见罗旋的身影,远远的便开口高声禁止对方继续往前走,“这里严禁通行!请你现在就退回去。”   罗旋扬起手中的一张白纸,也高声回道:“哨兵同志,我有通行证!   我这是接到了由公社、转交给我的通知。说是这里的首长,让我来领取赔偿款。”   哨兵一听,这才放下手中的枪。   随即从自己的院子里,走出一名班长模样的战士,前来查看罗旋手中的通行证。   罗旋在红星公社,把陈晓端的工作上的事情,给处理好了之后。   私下里又和张维,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下:让他赶紧写上几篇广播稿,为将来设立小老君自然保护区,大造声势……   然后罗旋便骑着自行车,独自先赶往小老君生产队。   至于陈晓端,她以后就要来小老君大队的村办学堂里,当支教老师了。   所以,   陈晓端需要回家,收拾一些随身衣物。   至于拓石展和拓海丽爷孙俩,他们到时候会跟着陈晓端一起,赶往小老君山。   罗旋先走一步,是打算来处理一下,关于自家房屋的赔偿问题。   为生产队捐躯?这个是可以的,毫无问题。   但要是让自己捐座房子?   这就未免让人有点儿为难了……   虽说罗旋估计,自己最终能够得到的赔偿款,可能极其有限,但它好歹也是自己的血汗钱呐!   这座房子,它一砖一瓦……   哦,这茅屋没有砖、也没有瓦。   ——可惜了,这会严重影响赔偿金额。   这个房子的每一根木料,每一束稻草,每一面篱笆墙,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   如今那口小水潭,能够整个社会,带来巨大的收益。   那自己这座房子,紧挨着小水潭,好歹也能沾点光不是?   进了自己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小院,一位连队干部出面,前来院子里接待了罗旋。   如今,   自己的4间屋子里面,或许是摆满了各种实验仪器。   又或者是,被当做了驻扎部队的指挥所,由于涉及到军事机密。   因此,   如今罗旋连想进一趟自己的卧室,都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不进去就不进去呗!   反正自己屋子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   这几间屋子里面,也就是一些很寻常的日常用品。就连以前存放在这里的粮食,都被自己转移到空间里去了。   “你就是罗旋同志、同时也是这里的屋主吧?”   这位干部很客气。   在他确定了罗旋的身份之后,便从军用挎包里面,掏出一叠钞票。   然后放在罗旋面前的小桌子上,开口道,“这是上级拨付下来的房屋赔偿款,请你清点一下。   至于你房里面的桌椅板凳、被褥铺盖,等生活用品。我们已经派人给你打包好,放到小老君大队部了,你随时可以过去查看。”   罗旋拿起钱数了数。   现金一共是73块6毛2,然后还有384斤粮票,和10斤7两6钱肉票、3斤3两9钱6的菜籽油票。   “这个现金,是根据上面制定出来的征收标准。然后按照你的房屋结构,给予你的赔偿款。”   干部解释道:“原本,我们以为你是生产队的社员。所以你一年的口粮定额,粗粮细粮加起来,每年应该是380斤。”   “但后来通过调查,我们了解到你的粮食关系,是在江内市,属于城镇居民。”   干部解释道:“因此,上级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决定维持你的原来的、粮食供应数额不变。   然后再额外给予你,1年的粮食定额补偿。   当然了,相应的油票、布票、肉票这些配额,也是按照这个标准来的。”   干部继续说道,“请罗旋同志你清点一下。核对无误之后,请在移交清单上面签个字。   这样我才好向领导们,汇报一下这项工作的进度情况。”   罗旋点点头。   然后开始仔细的核对,桌子上的这些现金和票据。   自己每个月的粮食定额,是32斤。因此一年下来,就是384斤。   而自己每个月的肉票,供应定额是7两3。   所以一年下来,自己所能获得的肉票,是8斤7两6钱。   再加上过年的时候,额外有2斤肉票。   所以这一堆补偿里面,自己这一次,就得到了10斤7两6钱的肉票。   每个月菜籽油的定额,每个人是2两8钱3……   清点完毕。   罗旋在移交清单上签好字,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刀牌”香烟放在桌子上。   以示自己,对这位干部的感谢之意。   忙完这些,   再恋恋不舍地看看自己这个窝一眼,罗旋便转身离去。   刚才,   自己之所以,要清点的那么认真,那是因为在这个时期,很多人办起事情来,态度是非常严谨的。   甚至可以说的上,都有点钻牛角尖的味道了。   古板的很!   一旦涉及到公家的事情,可不像私人之间,可以大大咧咧的、揣起这些现金和票据,往兜里一塞就行了。   不把其中的一分一厘、一钱一毫,给当面弄得清清楚楚、爽爽利利的。   那位部队上的干部,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随随便便就在移交清单上签字的。   就是这么过硬!   就是这么严谨!!   至于说从小老君生产队,通往小老君山方向的道路,现在已经被彻底阻断。   这件事情,其实有利有弊。   好处就是:从此以后,山外的人,要想去小老君山里面挖药材、打猎,甚至是逃荒觅食。   那就变的更加的困难了。   坏处就是:如今,自己也没法往小老君山方向行进了。   看来,最终还得把狩猎队召集起来,重新绕道,开辟出一条全新的山路才行。   反正现在自己,也去不了小老君山了,罗旋便扭身去了小老君大队部。   陈晓端想要来小老君,村办学校里支教。   这个事情,需要给大队部的干部们,先打个招呼。   有在编的优秀教师,自愿来山区支教,小老君大队部的干部们,反对,他们是肯定不会反对的。   欢迎还来不及呢!   但不管怎么说,也得跟人家先打个招呼才好。   这是态度的问题。   此时,天色已晚。   不过,大队部的那些干部,他们在家也是在农村。   所以有些时候,大队干部们,不存在什么上班下班之说。   社员们有事儿了,半夜三更都可以去找他们。   罗旋路过生产队的食堂之时,就顺道进去看了一眼:只见大食堂的烟筒,一如既往地、准时冒起来袅袅炊烟。   只是大食堂门口,已经没有了拿着锅碗瓢盆儿,排队前来打饭的社员们了。   走到食堂里面,   罗旋开口问,正在食堂里抽烟卜耀明,“卜叔,这大食堂还办不办了?”   “办……肯定是要办的。”   卜耀明回道,“按照规定,大食堂怎么都得继续开办下去。只不过,社员们愿不愿意来这里打饭吃,那就得看他们的意愿了。”   罗旋揭开冒着蔼蔼蒸汽的大铁锅,只见这口直径高达1.2米的大铁锅中,装着满满的一锅水。   而在开水咕噜噜的翻滚之中,罗旋估计里面放的米,应该不会超过半斤。   因此,   这口铁锅里熬着的粥,其实可以把它叫“弓弓”。意思就是:把粥字中间那个“米”字去掉。   如今,社员们其实已经很少来大食堂里露脸了。   或许也就是中午,和傍晚的时候,社员们从地里收工回来之时。   其中有一部分人,会跑到大食堂里来,舀上一碗粥喝。   虽说这种稀粥里面没多少粮食,可那好歹,也比喝白开水强啊!   罗旋和卜耀明,正在大食堂的厨房里面聊天儿。   灶房外面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稀奇古怪的哼唧声,“老子今天就是高兴!娶个新媳妇儿,回家随便整……”   随着大食堂门槛上一响。   罗旋扭头一看:走进来的那个人,不是吊儿郎当的田大棒,还有谁? 第三百五十六章 忍气吞声求生存   田大棒这个人,他向来唱歌和罗旋差不多:不着调。   从他嘴里哼出来的东西,就不可能靠谱!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倒是有点儿狗屎运:去年田大棒,被罗旋给狠狠地设计陷害了一番。   以至于使得他,丢掉了民兵队长的头衔,然后跟随着民工队,出去打了几个月的“野斋”。   这家伙,   就凭借着他出去干私活,攒下来的百十来块钱工钱,如今却娶了一个比他小了足足一轮、而且长得非常漂亮的黄花大闺女!   随着田大棒那得意洋洋的歌声,一同飘进屋里来的,还有一位俏生生的小姑娘。   只见她落落大方的、径直走到熬着粥的那口大锅前。   抄起用葫芦做成的水瓢,就舀了一大瓢稀粥起来,嘴里一边“呼呼”吹着、一边转着圈儿的。   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一大瓢稀粥给喝了下去……   生产队里的大食堂,有几个阶段:刚刚成立之初,是让大伙儿敞开肚皮吃的。   在那个阶段。   谁要吃多少,都就自己动手去盛饭。哪怕社员们吃到吐,或者是被当场胀死都行。   只要不浪费粮食就好。   等到过了大食堂刚刚开办的初期,粮食就变得“有点”儿紧张起来。   到了这个时期,大食堂里就由掌勺的师傅,来负责给社员们分饭。而社员们,是不能自已再动手去盛饭的。   在那个阶段,   大食堂里面的掌勺师傅,是他一辈子当中、最为光高光的时刻!   给谁多打一点、给谁少打一点,他的手,到底啥时候发鸡爪疯?   这些东西,纯粹就是由掌勺师傅说了算了。   在那个时候,   生产队里的不少小媳妇儿、甚至是大姑娘,她们都很喜欢和掌勺师傅聊聊天儿、说说话。   或者是来点别的什么的……   但大食堂发展到现在,社员们其实大部分,都是自己在家里想办法,去解决一日三餐。   如今,   生产队里,最为高光的人物,已经由大食堂的掌勺师傅,变成了生产队保管室的保管员了。   所以,现在这些老少娘们儿,都喜欢去和保管员谈心。   或者是,依旧来点别的什么的……   自己的高光时刻,来也匆匆。去的时候,竟然也没人冲冲。   直气的大食堂里的掌勺师傅,因此而生了好几天的闷气!他家的孩子,这一阵子挨打的频率,也明显提升了不少。   心里面不痛快的大食堂,掌勺师傅,如今他连象征着权力的长柄勺儿,也不握在手里了。   谁爱吃锅里那个、稀汤也似的米粥,谁就吃呗!   大不了再去水井里面,多挑两担水回来,也就是了……   因此,   刚才田大棒新娶的那个小媳妇儿,一进来,就自顾自地舀锅里的稀粥喝,大食堂师傅根本就不管她。   现在,被小老君生产队社员们,嫌弃的不要不要的这种稀粥。   竟然被田大棒,新娶回来这个小媳妇儿,给接连干了两大瓢!   由此可见:这位姑娘,也曾经被饿的怕到了极点之人。   她这才会一见到吃的,就拼命的往她那小肚皮里塞!   其实这个小媳妇儿,她这么做的目的。   无非就是指望着,能够为她和田大棒的小家里庭里,省上一点点粮食,是一点点……   如今,   小老君生产队,和山外的生产队之间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像小老君这种、位于深山老林里的生产队,村里面的姑娘们,都是想方设法的要往山外嫁。   可现在倒好,竟然反过来了!   如今是山外那些、生产队的姑娘们,巴不得往小老君这种深山老林里嫁。   至于其中的原因,懂的人都懂。   因此,名声在生产队里,已经如同臭狗屎一般的田大棒。   竟然可以只花了30斤玉米,和6块钱的现金作为聘礼,就娶到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作孽啊!   罗旋看着那位狼吞虎咽、被滚烫的稀粥,烫得直“呲溜”的小媳妇儿。   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她才多大呀?   “罗旋,没想到你竟然也回来啦。”   田大棒见罗旋的脸上,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   便走上前来,舔着脸道,“你知道吧?你家那边的那个小水潭,竟然是口神泉!现在人家部队上,已经派人来接管了神泉。   嘿嘿……你发了财,如今我也跟着沾了光。现在,我已经是咱生产队里,负责和部队上对接的专员了呢!”   只要有驻军的地方,部队上都会时不时的、拿出一些资源,去帮助地方建设。   军民一家亲,共建鱼水情。   这是我们的老传统。   现在小老君生产队,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   又有部队上的干部、战士们,时不时的来帮助生产队里,进行农业建设。   因此,   如今整个小老君生产大队,社员们的日子,普遍比起山外那些生产队,要好上很多。   而且大家伙儿心里有希望,所以社员们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起来……   由于小老君大队,整个生产队认识字儿的人,并不是太多。   嘴巴里说不了几句囫囵话的社员,占了大多数。而能把话说的流畅、还能说出几句场面画的人,那就更是稀少了。   因此,   能说会道的田大棒,他现在被任命为小老君生产队,负责和部队进行日常接洽的专员。   这一举措,顿时让这家伙,又开始变得张狂起来!   不过,田大棒这家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但其实他并不会伤害到谁。   这和以前,他成天去骚扰杜鹃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所以,   罗旋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了,更没有想办法,再狠狠的收拾他一回的冲动和必要。   久贫乍富之人,高调的显摆显摆,这也无可厚非。   只要与别人无碍,那就宽容对待之。   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那么沉稳,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嘴风都能逼得那么紧。   比如说这个小媳妇儿。   她刚刚喝完两大瓢稀粥,便“呃儿”的一声,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饱嗝。   只见媳妇儿,用袖口擦了擦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来……   可正在此时,只听见“噗”的一声响,她的下面又泄了气。   毕竟,   她才1米5的个子,体重看起来也就是个7,80斤的样子。刚才她喝到肚子里的那两瓢稀粥,没有5斤,最少也有4斤半。   这么多清汤寡水一喝下去。   这小媳妇儿肚皮的容量,就也有点放不下了,那就只能上面也开始溜气、下面也开始放炮了……   田大棒,向人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   如今见自家的新媳妇儿,当这伙夫头、还有生产队长卜耀明,尤其是罗旋也在场的情况下。   自己娶的这个老婆,如今这幅狼狈模样,这就让田大棒觉得丢人、感到很是不爽利。   只见田大棒眉头一皱!   正准备出声,呵斥自家的婆娘两句。   “姐,我饿了……”   正在此时,   灶房门口,又溜进来2个、看上去只有6,7岁,一男一女的小孩儿。   其中那个小女孩儿,满脸怯怯的绕开田大棒的身子,径直走向站在灶台前的那个小媳妇儿。   然后摇着她的手低声道,“姐,你还不回家做饭呢,我饿了。”   那小男孩儿,   他的情况也差不多:也是胆怯的看着田大棒,然后身子一点、一点的往灶台那边挪,“姐,我也想喝粥。”   “啊,嗯啊啊吧。”   小媳妇拿起瓢,舀了一瓢稀粥递给小男孩,“庄庄,啊吧啊吧,咿呀咿呀啊吧……”   至此,罗旋才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眼前这位看上去、清清秀秀的小媳妇儿,她却是一位哑巴……   哑巴小媳妇儿,舀一瓢粥给自己的弟弟吃。   这谁儿搁在以前,问题倒是不大。   村里的大食堂,以前的时候,别的生产队社员,是可以过来吃饭的。   但发展到了如今。   其实表面上,俺按照规定:社员们的亲戚,依旧还是可以去当地的大食堂里吃饭的。   不过在实际当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粮食金贵。   哪怕被他吃掉了3粒米,人家生产队里,总要少3颗粮不是?   哑巴小媳妇儿这一举动,惹得火夫头有点不高兴了。   眼见有人,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主人翁意识真是强。   竟敢跑到灶房里来,就这么肆意枉为,简直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伙夫头举着旱烟杆,看看生产队长卜耀明。   又看看站在一边、脸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的田大棒。   伙夫头终究还是暗自叹了口气,没敢吭声。   三个月河西,三个月河东。   如今的伙夫头,已经惹不起田大棒了。   “喝吧,喝完了这个粥,咱们的大姐,就会带我们回家做饭去!”   小媳妇的二妹,满脸柔爱的摸摸她弟弟的脑袋,“慢点吃,别烫着了喉咙……”   “烫死算了!”   一旁的田大棒,冷冷的开口了:“吃吃吃,就知道个吃!走个亲戚,一来就是住个十天半个月。   这是你爹娘,故意支使他们过来,让我替你家、养你们两个小家伙的吧?”   小媳妇儿脸一红。   旋即满脸淡然的,对着她弟弟、妹妹歉然一笑。   随即,只见哑巴小媳妇挺起瘦弱的胸膛。一只手搂着她的弟弟,另一只手搂着她的妹妹。   然后轻轻的拍拍他们的肩膀。示意弟弟妹妹不要害怕!   只要有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在,就一定饿不死他们!   “啊吧啊吧,妹,吃吃啊么啊哦!”   安慰好弟弟妹妹的情绪,哑巴小媳妇儿松搂着他们开手。   只见她大大方方的走到灶台前,拿起水瓢就开始舀粥,“啊吧吃吃……”   哑巴小媳妇儿的妹妹见状,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   一边喝着滚烫的稀粥,一边小声的对着哑巴小媳妇儿说道,“姐啊,咱一会儿回家,姐你能不能给我们做窝窝头吃?一个,就一个窝窝头就行!   这一次啊,姐,你能不能少加一点点野菜,多放一把小麦粉?我,我晚上饿的睡不着……”   这位哑巴小媳妇儿的妹妹,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个姐夫的脾气和为人。   但在生存、甚至是能不能活下去这个问题面前,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把它抹下来,放进兜里吧!   要脸,就不太容易保住命;想要命,就不不能要脸。   没脸咋啦,能够活着就好。   自家的漂亮的姐姐,之所以嫁给现在这个姐夫田大棒,那不就是图姐姐自己能够有口吃的、然后还能拉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一把吗?   要不然,姐姐她图个球?   “格老子的回家!”   田大棒终于按耐不住了,一声厉喝:“吃吃吃,公家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都给老子滚回去!从今天开始,家里的粮柜钥匙交出来,由老子来保管。”   这一声厉喝,震的灶房顶的灰尘,簌簌而落……   吓的伙夫头手中的长烟杆儿,都跌落于地。   “啊吧啊吧!呜呀!哼!”   哑巴小媳妇儿见状,赶紧伸出双手搂住自己的弟弟妹妹,然后挺着胸膛,对着田大棒怒目而视!   犹如一只护崽的小母鸡……   命运掐住了她的喉咙,却无法压下她的头颅。   见田大棒发飙。   卜耀明缓缓抬起头来,“田大棒,咋地?你还想欺负妇女儿童?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人家这么好个大姑娘,嫁给你这么一个……一个……那还咋地,人家不就图口吃食?”   田大棒冷哼一声,“娶妻娶妻,吃饭穿衣。老子娶了她一个却要供养三姐弟。这事儿搁在谁身上,恐怕谁都受不了。”   “这些虽说都是你的家务事,咱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我好歹,还是4生产队的队长。”   卜耀明叹口气:“我只警告你一点,你要是敢殴打妇女,我保证有100种法子来治你,信不信?”   田大棒学狮子吼完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刚才点冲动了:要收拾这个傻婆娘,那还不简单?   晚上关起门来,用棒子打!   谁还能管得着?   完全没必要跟卜耀明当面鼓、对面锣的硬来嘛!   更何况现在,这房子里还站着一个杀神罗旋呢?   冲动了,冲动了啊……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田大棒便站在那里不再吭声。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罗旋其实根本就不想管。   要是自己把田大棒给收拾的,从此抬不起头来,那就相当于、砸了那个小媳妇儿的饭碗了。   这样算下来,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害他?就难以算得清楚。   而且田大棒这种“外柔内钢型”的家伙,他一旦在外面受了欺负,不敢吭声。   但回到家里,那可就厉害了!   田大棒铁定会,把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媳妇儿,给往死收拾……   要是现在,自己就冲上去对着田大棒一顿暴打的话。   弄不好,人家那小媳妇儿还会冲上前来、抄起菜刀砍自己!   吃力不讨好,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去沾为妙。   眼不见为净。   罗旋转身就出了大食堂的门,准备去找大队部的大队长他们。   却看见门口的屋檐下,站着一道柔柔弱弱的俏丽身影。   仔细一看:不是邱桂英,却是谁? 第三百五十七章 这种忙不能帮   如今山外的人,已经想方设法的、要想往山里面来投亲靠友。   但亲戚毕竟只是亲戚。   偶尔来蹭上个3,2天的饭,或者是借回去几斤粮食,这个倒还没什么大问题。   可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啊!   因此,   大多数的人,还是选择以另外的方式,来改善自己的处境。   比如说山里人家,某一对老夫妻他们膝下无子,那么就会有很多人,将自己的孩子送过去。   指望着他们能够将自家孩子,给领养下来。   像这种人家,毕竟还是少。   所以,大多数人还是采取的,以联姻的形式,通过婚姻来和山里人家。   结成牢不可破的亲戚关系。   如今,采取这个办法的人很多。以至于造成小老君生产队里,就没有一个光棍。   甚至就连被阉割了的曹子高,他现在都娶到了一个漂亮的二手小媳妇。   只不过,他娶回去能做什么用?   曹子高对外的解释是:至少,晚上家里面有个人,陪着自己说说话。能够有一个人,给自己挠背吧?   只是有眼尖的村民。看见曹子高他如今的舌头,似乎更变得更长了一些……   通过婚姻,来改善自己的处境。通过嫁给山民,去获得更多的粮食。   而采取这种策略的先行者,无疑就是眼前的这位邱桂英了。   现在的邱桂英,已经因为吃了很长时间的饱饭。   再加上她时不时的,能够通过罗旋的手,从狩猎队那边得到半只风干鸡,或者是一只野兔之类的来改善生活。   因此,   眼前的邱桂英,她已经从一朵死蔫蔫、差点枯萎的花骨朵,变成了一支含包待放的丁香花蕾。   虽然那一抹清香,还没有挥散出来,但却已经有了几分迷人的苗头了。   “你来食堂里打饭?”   罗旋见邱桂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开口问她:“前一阵子。生产队里不是让你,去主持今年春耕育苗的工作,而且还是给你计算的双倍工分吗?”   “再加上我临走之前,似乎也给了你10斤稻谷。”   罗旋道:“再加上你娘,天天又去挖点儿野菜之类的。按理说你家还过得去,不怎么缺粮吧?那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打饭呢?”   邱桂英摇摇头:“这里面的粥,越喝越饿。我已经好久没来这里打饭了。罗旋,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罗旋道:“我还准备去大队部,还有就是村办小学,那个代课老师家里走一趟。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吗?”   邱桂英再次摇头,“不能。这件事情,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出了大食堂坡坎下的小路,邱桂英坐在路边的一块小石头上。   就那么捻着自己的衣角,半天没开口说话……   看来,她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了,以至于邱桂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来和自己说。   罗旋忍着心中的狐疑,就站在旁边,无聊的看着远山暮色、林荫野鹤。   “我家……我家那一个,他现在越来越不规矩了。”   沉默了半天,   邱桂英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好像前一阵子,他受了那个坏蛋曹子高的怂恿,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学会了一些坏毛病……”   罗旋是越听越迷糊。   但看见邱桂英一副难堪不已的模样,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他……他现在经常跑到我屋子里了,要和我那个那个。”   邱桂英鼓起勇气,低声道:“我进山里面来嫁给他,就是图个能够让我娘,和我弟弟以后的日子,能够稍微过得好一些。   至于我自己,其实……我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以后他想做什么,我依他就是了。如果他病倒了,我就伺候他一辈子。”   邱桂英叹口气,“但要让我给他生孩子,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我不想让以后我的孩子,依旧还是像他一样,痴痴呆呆、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罗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邱桂英咬着嘴唇,抬头痴痴的望着罗旋。   红着脸道:“哪怕要生孩子,我也希望我的孩能够健健康康,聪聪明明的。罗旋,这件事情,你能帮我一下吗?”   罗旋一愣:这玩意儿,咋帮?   咱又不是卖药的。   而且,   也没听说过,有那种能够保证让孩子,变得健健康康、聪聪明明的神药啊。   见罗旋不说话,也不回应自己的请求。   邱桂英站起身来,鼓足勇气柔声道:“我想用我的馍片,跟你换一点点种子,行吗?”   说完这句话,   邱桂英的脸“唰”的一下,红得发紫……   望着眼前这位五官清秀、身材消瘦,但却凹凸有致的邱桂英,罗旋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竟然有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真是恨不得,立马就去找叶晚姑娘,然后狠狠的抽她嘴巴子……   毕竟以自己的年龄,搁在山里面的话,有些人都已经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再加上自己的身体,发育的别人要好一些。   无论是个头,还是内在的身体素质,都是不差。   “我理解你的苦衷。可我对此,实在是爱莫能助。”   罗旋叹口气:“世界上的人,各有各的苦。有一些忙可以帮;而有一些忙,是不能帮的。”   说完。   罗旋转身便走,“我还得去找大队干部们,办点事情。至于你遇到的困难,只能你自己想办法克服了。   这一件事情就此打住!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也不知,都把它忘了吧。”   一边说着,罗旋一边小步快跑,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山道边的小道之中。   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独自发愣的邱桂英。   开什么玩笑??!   自己可不想等到20年后,到那个时候,自己恐怕已经发达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小日子正过得滋润呢!   却莫名其妙的、跑出一个年轻小伙子来抱着自己的大腿,喊着爸爸,求带!粑粑,带我一起飞啊……   娘的!这种忙,是能帮的吗?   三分钟的快活,却要担负30年的责任!   太亏了。   离开邱桂英,罗旋去找大队长,和他说了一下陈晓端,将要来小老君村办学校里支教的事情。   果不其然!   大队长一听,顿时高兴得直跳脚!   连连说道,“这就太好了,太好了!咱们村里的娃,可算是有一个好老师来管管他们呢。   要是以后呀,这个学校里面能出一个中专生的话,咱全生产队的社员,每家每户摊上5元,给陈老师好好的表示表示。”   这个时期的中专生,那可了不得了!   不仅仅毕业之后,国家会包分配工作,就连读书的时候,生产队那些吃农村粮的学生,都能够有一份口粮。   他的粮食关系,就会从农村粮转为学生口粮,而且,定额还不低呢!   因此,要是某一个村办小学里,最终培养出来了一个中专生的话。   邻近几个生产队、生产大队,都会替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和大队长,商量好了陈晓端前来工作的事情。   然后罗旋,又转身去小老君生产队村办学校,那位代课老师家里拜访。   这件事情,虽然不需要和他商量。但这些基层的代课老师,真心不容易。   罗旋从心里面,还是由衷的很敬佩他们的。   事先跟人家打个招呼、通个气,这是对他们基本的尊重。   等到罗旋将事情,和代课老师一说,然后在他家的桌子上,放下两包“翡翠牌”香烟,便起身告辞而去。   至于他心里会怎么想?   这个事情,自己就管不着了。   如果他是一位豁达、心胸开阔,又善于抓住机会的人。   或许,陈晓端这一次来支教,他好好的从陈晓端身上,学到一些先进的教学方法,提升一下他自己的综合能力。   然后再和陈晓端,将私人关系搞好。   那么,   这位代课老师,就极有可能凭借这一次难得的机会,一飞冲天。   以后被调到红星公社高级小学里面,去当一名在编的正式教师,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如果他,生怕陈晓端来抢了他自己的饭碗,从而处处掣肘陈晓端的工作的话……   那么,   这位代课老师,恐怕注定一辈子,就只能窝在小老君村办小学里面。   天天一个人教几个年级的学生、日日吃粉笔灰了……   “他爹,罗旋怎么会突然掺和起了、你们学校里面的事情呢?”   等到罗旋告辞而去之后。   代课老师家的爱人,一脸忧色的望着罗旋远去的背影。凑进自家男人,忧心忡忡的开口道:“现在大队里面,账面上经济也不宽裕。   就你每个月那12块7的工资,都得拖拖拉拉的、延迟好几天,才能拿到手。   要是你们学校,再增加一个老师的话,恐怕大队里面,就有点负担不起了。”   代课老师拆开罗旋送的烟,抽出一支,将它点上。   然后神色复杂地、长长的吁出一口烟雾,“我手持教鞭这么多年了,说实话,咱的教学能力,确实有所欠缺。   公社里面,也组织我们去高级小学,听过几回课?”   代课老师缓缓道,“这位陈老师的课,我也听过。人家的教学水平,确实是高,不服气也不行啊!”   “那要是大队里面,因为陈老师来了,而把你给下了。那可怎么办呀?”   代课老师的爱人忧心忡忡,“你也知道,在生产队里干农活,出工的话,就你这身子骨,顶大也就能挣8个工。”   “哎,以前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遇到婚丧嫁娶,都是请你去帮忙写对联、记礼金本子。”   代课老师的爱人道,“每一次吃席,大家伙都是请你坐的上位。别人见到你,都要恭维两句。   那个时候我还总说,咱家男人,他就是一个穷教书匠,有啥好的夸奖的?   其实呢,我这心里呀,还是替你感到自豪的。   你每个月赚的钱粮虽然不多,可好歹咱走出门去,还能受到尊敬不是?   可如今,要是你连这份工作都丢了的话,唉……咱家这以后的日子……”   人性往往就是这样的:有一份不太满意的工作,干着的时候,总是怨气冲天。   可真正到了、即将失去了这个平台的之际,心里未免又是患得患失、七上八下。   总是不得劲儿……   代课老师苦笑一声:“算了,不想那么多啦!只要学生们还需要我、只要大队的干部们,不强制的把我赶走。   这根教鞭呐,我就是拿到临死,也不会放下。这个孩子王,我这辈子,当定了……”   哎~   代课老师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三百五十八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通往小老君山的路断了,这都是小事情。   卜耀明何杜娟他们,自然能够找到、另外通往那边的偏僻小道。   到时候再找点人手,简单地将它修上一修就行了,无非就是搭上点儿粮食进去的事情。   现在啥都缺,可就是不缺便宜劳动力。   要是谁肩膀上,扛着一袋粮食,出去吼上一声“招工,管吃”!   那简直从者云集!   还要啥工钱?   能吃个八分饱,都不错了。   如今山外的人,已经是成群结队的,开始往山里涌。   罗旋想趁此契机,赶紧去招募一点人手,到山里面去帮忙开荒种地、挖鸟粪。   这些活儿,都是非常非常辛苦的工作。   尤其是那个挖鸟粪,它有很强的腐蚀性,对人的呼吸道和皮肤,伤害性都是很大的。   可即便是这么辛苦、这么危险的工作,如今抢破头,想要来干的人多的很。   根本就不用愁招不到人。   现在罗旋只是愁的:如何能够做到保密?   悄悄的,多多的收获粮食。   然后,怎么才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拿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才是关键!   把陈晓端,到小老君山里面来支教的事情,安顿好了之后。   罗旋便带着拓石展两爷孙,每天骑这个自行车,四处去红星公社的十里八乡,到处闲逛。   这样做的目的,   一来呢是好让他们俩,先熟悉一下整个红星公社、20多个大生产大队的路途,和各自的大队部办公所在地。   另外一个,   由于拓石展和拓海丽,他们都是外地口音。   罗旋准备以后暗中出面,和各个大队干部们,谈论粮食买卖的时候,就由他们俩去出面操办。   自己毕竟在整个红星公社,也是一个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了。   要是自己去办这些事情的话,稍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而让拓石展和拓海丽二人,去假扮外地粮商,总比自己出面,要安全多了。   罗旋领着拓石展爷孙二人,到十里八乡都走了一个遍。   这样一来,   哪一个生产大队缺粮的情况,究竟已经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罗旋基本上就做到了了然于胸。   现在的天气,已经越来越炎热,各个生产队里面缺粮的情况,虽然依旧还很普遍。   但好歹地里的庄稼,长势都很良好。   尤其是今年,整个红星公社的所有生产大队,都采用了黄医生贡献出来的伯克利堆肥法。   再加上他们又去正兴大队,分到了一大批良种红薯秧苗。   而且他们的稻谷、和玉米种子,也都送到小老君,那口“神泉”里面浸泡过后。   才开始播种的。   因此,今年整个红星公社,所有生产大队的庄稼,长势都非常的良好。   这才使得,广大社员们脸上的悲苦神色,减轻了许多……   心里面只要有了希望,人活着,也能更加带劲儿一点。   肥料足,种子优良。   这就让广大的社员们坚信:只要能熬过这最困难的几个月,等到秋收之时,情况就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只不过罗旋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次,   整个困难时,期将长达三年。   现在才刚刚过去半年多的时间,怎么可能有那么容易、就熬过去呢?   更为致命的是,   接下来,究竟会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造成粮食大幅度的减产?   罗旋心里,其实也没什么数。   我国疆域广大,各个地方的情况千差万别。   罗旋也只知道有些地方,是因为严重的旱灾;而有的地方,是发生了大面积的蝗灾。   而有的地方,却又遭遇了无情的洪水。   并且黑巧克力、南边的猴子那些地方,受苦受欺压的群众,他们也急需要八方支援……   这就好比一个家大了,底子又薄。   家里人口又多,急需要帮助的兄弟姊妹们也多。   再加上这二年,家里面的收成又不好,方方面面的因素一叠加起来,以至于目前遇到了一点困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据罗旋所知:   县志里面,曾经记录了13年前,现荣威县境内,曾经遭遇了一次大规模的金蝉子灾害。   据老一辈人说,当时一亩地里呀,钻出来的金蝉子幼虫,恐怕是数以万计。   这种幼虫,其实一般都是喜欢果树果树的根。   它对庄稼的伤害,其实并不大。   但如果突然一下子集中爆发,荣威县境内的果树,哪供养得起这么多数量的知了幼虫?   饿得不行了,这些病虫那是见到啥绿色植物,都得去吸吮上两口。   虽说它们啃了这些植物,幼蝉也得死掉。   可与此同时,庄稼也被它们祸祸的差不多了啊!   知鸟的幼虫,它都是定期爆发。   罗旋也不是特别确定,今年会不会再次遭遇到这种病虫害?   反正目前,   就荣威县这一带的情况看来,罗旋猜测:今年将会遭遇到旱灾、甚至是蝗虫灾害的可能性,很大!   因为自开春以后,至今荣威县境内,基本上就没怎么下过雨。   很多地方的土地,已经开始龟裂。   目前各个生产大队,正在紧急组织社员们去河沟、池塘里挑水,试图抢救那些宝贵的秧苗、玉米苗。   今年这些庄稼,到底能不能大获丰收?如今看起来,恐怕还是两说的事情。   因此,罗旋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多在山里开荒种地。   同时自己空间里面,要多多的储存尽可能的多的粮食,以便于在最为紧要的时候,将这些粮食拿出来救济大伙儿……   这一日,   罗旋领着拓石展和拓海莉,骑着2辆自行车,转悠到了一个名叫“梧桐生产大队”的地界上。   “大队长,现在你们大队里,粮食缺口有多大?社员们现在每天的口粮定额,是多少?”   在梧桐生产大队、大队部的办公室里,罗旋接过大队长给自己递过来的茶缸。   也没顾得上喝上一口,便开口问道:“大队长与你的估计,如果照目前这个局势熬下去,社员们还能坚持多久?”   大队长知道罗旋活动能量大、鬼头八脑的东西多。   因此,   他也就开门见山地回道,“现在我们整个大队,社员们每天的口粮定额是3两3。   大家伙儿在里面,掺点儿野菜、糠壳,甚至是干玉米芯儿粉末。   这样一来,勉强还能凑合十天半个月的。可要是再过一段时间,大家伙儿,恐怕就有点困难了。”   这位大队长说的,其实很含蓄。   实际情况……呵呵。   罗旋道,“可据我所知到的,目前你们大队里,社员们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是,优先把粮食给家里的青壮劳力吃。”   大队长叹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有先保住了劳动力,才有力气去挑水抗旱、才能保住农业生产成果。   最后,   大队长感慨一句,“哎,要是能够想办法,买到一批粮食就好了。”   罗旋问:“那你们大队的账面上,还有余款吗?”   “啊?有有有!”   大队长一听,不禁又惊又喜!   只见他顿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拽住罗旋的双肩直摇晃,“有,我们大队的,账面上还有一笔流动资金。   各个生产队的财务上,也各自留有一点备用金。这些钱,都是往年收取上来的提留款,咱一直都没敢动用。”   这位梧桐大队的大队长,他之所以这么激动。   那是因为他知道:罗旋不可能毫无目的的,来问自己大队部的账面上,还有没有余钱?   如今,   既然罗旋都这样问,大队长便猜出来了:肯定是罗旋,有办法能够联系到粮贩子!   现在,谁要想买上10来8斤的粮食,都挺费劲儿了。   整个一个大队,要想大批量的出去采购粮食?   这种事情,基本上就没戏。   如今天上,竟然掉下来这么大一件好事儿。   如何不让大队长喜出望外?   罗旋刚才,也是看到了梧桐大队的艰难。   路边上,稍微嫩绿一点儿的树枝枝条,都见不到几根儿。   到处的荒坡荒地里,都已经被挖得坑坑洼洼的了……   一看见这些场景,不用猜。   罗旋就能知道:梧桐大队的情况,恐怕有点严峻了。   所以罗旋才决定,卖上一批粮食给这个大队,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这一次,   自己带着拓石展、和拓海丽出来。   3人每转悠到一个大队,罗旋就会先去田间地头,看看他们生产队里庄稼的长势。   然后去村子里,简单的看一看情况。   看看社员们家里的伙食、问问还有多少人留下来……   等到了解完这些,罗旋便会带着拓石展他们,直奔当地的大队部。   去找大队里面的干部们,了解一下大队里的整体情况。   看看社员们家里的生活状况,这是微观。再到大队部里面,了解一下他们的整体情况,这属于宏观层面。   只有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搞得清清楚楚的,自己才能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   这一次,   罗旋准备往外撒粮食,遵循一个基本原则:尽量让每一粒粮食,都恰到好处的用在刀刃上。   不能让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务必要做到,既不能给的太多,绝不能浪费每一粒粮食。   而且每一次倒腾出去的粮食,数量也不能太少。   以至于救人不成、反而还造成了不必要的浪费。   现在。   既然大队长已经说了:他们急需要购买一批粮食。   罗旋便当场和他议定:“大队长,你把钱准备好吧,我一会儿回去,就尝试着替你联系一下那位粮商。   至于具体的价钱,这个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只能到时候你和他,再具体商量商量。”   大队长满怀激动,使劲摇晃着罗旋的手,“行!价钱随行就市嘛,不管它贵与贱了,只要能买到粮食就好!”   说着说着,大队长腿一软,就有一副要往下地上那个的意思……   吓的罗旋,赶紧双臂发力!   将这位一心为了群众福祉、而不惜下跪的好干部,给死死扶住:“领导,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只不过是成天瞎窜,恰好认识了几个外地粮商而已。   然后在中间替你们牵个桥、搭个线。领导,你可不要谢我,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你这个功劳对于我们来说,比天大!”   大队长一双虎目泪眼汪汪,浑身都激动得直发颤,“罗旋啊,你要知道。   我们整个大队部的干部们,每天几乎都会去红星公社,或者是别的公社转悠一圈。   就是想替我们大队,找到一个买粮食的门路!   只可惜,我们前前后后,已经忙活了一个多月了,却总是联系不到那些粮商。”   罗旋道:“领导啊,这就叫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不过是恰好知道,一个粮商而已。   你也不用这么客气了。   只是我建议啊,咱们大队买回来粮食之后,一定要省着点用。现在既然大家伙儿,暂时有了粮食吃。”   罗旋道:“我觉得,领导您最好还是组织社员们,赶紧去新修水渠。”   说着,   罗旋指指办公室外、火辣辣的太阳,“你看看,今年这么久都没下雨了。只怕后面,真的会有旱灾呢。”   大队长见买粮食的事情,总算有着落了!   于是他的心情,也由此变得好了起来。   只听他爽朗地一笑,“罗旋你放心!咱们生产队的社员又不懒、也不傻。   只要大家吃了饭有力气,怎么可能会不干活,而是躲在屋檐下捉虱子呢?”   “你们正兴大队,做啥都比人先抢先一步。这不,今年你不管是沤肥、还是新修水渠,还有引进良种红薯?”   大队长哈哈大笑:“反正呐,每一步,你们正兴大队都要领先别人。咱没有彭志坤大队长他们那么聪明,可我不会有样学样么?”   梧桐大队长呵呵一笑:“你以为,我不想组织社员们去修水渠呀?可这不是大家伙儿没粮食,干不动嘛!”   说着,   大队长伸手,拍了拍罗旋的肩膀:“感谢的话我也就不说了。钱我会准备好的就麻烦你赶紧去给我联系粮商吧!只希望越快越好,大家伙儿……可真扛不住了……”   一边说着,豆大的泪滴,一边从大队长的眼眶里漱漱儿落。   这些泪滴砸在办公室的泥土地上,令人心碎……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下馆子真不要钱   这一阵子,自己带着拓石展他们出来熟悉路线。   晚上,几乎都是在红星公社街上,自己租的那个房子里落脚。   至于自己和拓海丽他们三个人吃饭,自然是尽量去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解决了。   哼,咱天天下馆子!   而且还是不掏钱那种。   如今,   生产队广大社员们的生活,有点困难。但顾胖子的这个餐饮服务社,主要还是针对的公社里面的各个单位、厂矿企业。   所以,   现在餐饮服务社的生意,不是那么好,但也不至于差得一塌糊涂。   如今的顾胖子,吃过了罗旋卖给他的那几条琵琶鱼之后,似乎他对于疗效颇感满意。   以至于使得顾胖子的爱人,现在对于对顾胖子的态度,都温柔了许多。   只是苦了顾胖子的邻居们:那些男主人,现在经常被自个儿家老婆林耳朵频道,“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人家!喏,都20多分钟了!”   所以,   现在吃琵琶鱼上瘾的顾胖子,他只要一见到罗旋,就裂开了一张肥嘴直笑。   顺手便想再多买一些,回去补补。   ——哪怕顾胖子,他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把琵琶鱼用来送人,那也是极好的。   因此,每次罗旋下馆子去吃饭,不过就是提两条琵琶鱼过去,就能解决餐费的问题。   自己根本都不用掏钱!   至此,   罗旋这才算得上、真正的做到了:咱在城里下馆子,都不用掏钱的伟大目标!   想想,都觉得蛮有成就感的。   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那时候差点被活活给饿死。   直到自己,通过辛辛苦苦的去抓鳝鱼、深一脚浅一脚的,拿到红星公社来卖。   这才通过这个辛苦行当,攀上了顾胖子这条大鱼。   但当时,人家根本就没正眼看过自己。   那时候的罗旋在顾胖子面前,地位严重的不对等。   及至后来,   通过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精心设计,这才使得自己在顾胖子面前的地位,开始节节攀升……   但人家毕竟是吃“国家粮”的公家人,加上顾胖子又是城镇户口。   其实在当时顾胖子的骨子里,他在面对罗旋的时候,多多少少,顾胖子还是有一点优越感的。   不过,   自从自己把刘富贵儿,给扶上去之后,顾胖子到了后来,居然有些时候还得求于自己!   发展到这个地步。   自己和顾胖子之间的地位,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   尤其是现在廖大队长,他已经正式出任公社主任了。   如今自己和顾胖子之间,已经没有了上下尊卑、高低贵贱的区别了。   就如同是挚友一般,互相交往的坦坦然然、随随便便。   至此,   罗旋感觉自己在整个红星公社的基础,已经算得上彻底夯结实、打牢固了。   以后自己就有底气,出去面对外面的世界。   无论它是和风细雨,还是风雨飘飘摇,自己至少有一个稳妥退路。   进可攻,退可守。   有所依仗。   以后自己出去,独自闯荡世界的时候,心里面就会很踏实,就能做到稳如老狗。   感慨完毕,罗旋便开始了新的一轮奔波。   今天自己去梧桐生产队跑了一趟,晚上罗旋则打算回正兴大队一次。   梧桐大队距离正兴大队,路途并不是太远。   而且其半道上,还要路过一处很隐秘的巨大石窟,也就是以前罗旋,曾经进去过的那个防空洞。   “你们记住这个地方。”   在路过那个石窟的时候,罗旋特意带着他们拐了一个弯儿。   下了大马路。   走上1,2里羊肠小道小路之后,罗旋指出指着那处洞窟,给拓海丽她们看,“我和那位粮商事先商量好的,他们后天晚上,就会把粮食往这里面放。   到时候,你们按照我给你们说好的价钱,去梧桐生产队。   把零粮款收好之后,就带着大队长他们过来取粮食。”   拓海丽略感惊讶地问道,“我这几天,都一直跟在你的身后。怎么从来没见你和哪一位粮贩子,接触过呢?   而且啊,明明你知道这批粮食的价钱,刚才那位大队长,人家既然已经问起了价格的问题,你怎么不直接和他谈呢?”   直接和他谈粮食价格?   开什么玩笑!!   那不就是相当于,自己直接承认那粮贩子,就是我自己吗?!   “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要不要和你汇报一声?”   罗旋的脸,   此时已经阴沉的、快要拧出水来了:“你记住,在我身边的人,如果她自己有本事、养活自己的话。   那他和我之间,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   但如果谁要是,依附在我身上而生而求生的话。那么,他就是我手下的员工。   他与我之间,就会是一种‘树缠藤’的关系,所以你千万不要想着,和我之间是平等的。”   罗旋冷哼一声!   以一种极其阴狠的目光,死死盯住拓海丽,   开口警告道:“要知道,树的身上没有藤缠着,反而会活得更为轻松。   而藤蔓一旦没有了大树可依,那它就不要想见到阳光雨露了!   这两天,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我们这次出来办的事情,你绝对不要问东问西、更不要七嘴八舌的!   我只需要你不折不扣的去执行命令,而不是要你给我提供建议。   现在,我再次正式警告你一回!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你要再敢多嘴多舌,我可能就不仅仅、是将你们赶走那么简单了。”   拓海丽自打认识罗旋以来,从来没见过罗旋,真正的对谁凶过。   更没有见过罗旋,对自己发火。   如今,   罗旋满脸狠厉、一副要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顿时将拓海丽吓得浑身颤抖。   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记住了!我身上的任何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试图来刨根究底。”   罗旋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沿着羊肠小道往大路上走,“要不然的话,我们便从此缘尽了。   能够接受这一点,你们就继续跟我走。如果不能接受这一点,这一辆自行车,就当我是送给你们的临行之物了吧。”   一边说着,罗旋一边已经走得远了。   自己身上的秘密,如今已经不仅仅,只是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而且,   它甚至还关系到、成千上万条鲜活的生命,到底能不能存活下去的问题!   自己又怎么能大意呢?   等到罗旋走远。   一直风轻云淡、站在拓海丽后面的拓石展开口道:“罗旋刚才,对我们已经动了一丝杀机了。爷爷我分明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凛冽杀意。   而且,他一旦火力全力的话。恐怕你我爷孙儿俩,是顶不住的。”   一直用手扶着自行车后座、免得走错了道的拓石展。   苦笑一声,“罗旋,他本身的身手就不弱,而且出招又非常的很辣。阴招、损招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拓海丽噘嘴道:“我不过就是随口,无心一问,凶什么凶嘛!哎爷爷,你的修为那么高。   孙女儿我的身手,应该也不差呀,怎么可能会抵挡不住罗旋的进攻?”   这几天,   有些时候闲来无事,罗旋也会在租住的房子院子里,和拓石展两爷孙切磋上几招。   因此,罗旋的身手到底如何,拓海丽还是知道一些的。   拓石展微微一笑,伸手拍拍自己心爱的孙女,“身手高低,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   只怕咱们,和他讲道理的时候,罗旋他跟我们讲拳头。   而等我们和他抡拳头的时候,他给咱们动用盒子炮。   等到咱们用火铳,跟他对抗的时候,罗旋恐怕又会将狩猎队给搬出来……乖孙女你说,这仗,咋打?”   拓石展呵呵笑道:“海丽啊,经过这一阵子的接触,你难道还没看出来?   罗旋这人,深藏不露。他背后隐藏着的秘密,恐怕还有很多、很多……   且不说,他走到哪一个生产大队去,都是大队长、支书们的座上宾。   就凭他在小老君山里面,建立起来的一块儿地盘。海丽啊,你觉得,那像什么?”   “像……”   拓海丽陡然一惊:“爷爷!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拓石展微微一笑,“想做什么?他想做好事、他想救人!乖孙女啊,你想啥呢?   罗旋他这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行事变得更方便、想摆脱一些不必要的掣肘而已。   山外面有些东西,罗旋他可以往山里搬。而山里面有些东西,他也可以往山外运。   如此反复一折腾,他手中的底牌,永远都藏在桌面底下。   让人永远都猜不透,他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实力,没有浮出水面……”   拓石展扭头,朝着罗旋远去的方向努努嘴:“别愣着啦,快走吧,一会儿咱就追不上他了!   以后你记住,你和罗旋开什么样的玩笑、甚至和他吵架、打一架都没事,   可你千万千万不要,试图对他的事情刨根问底。如若不然,爷爷和咱家的乖孙女儿,恐怕就得葬在这里喽。”   “哼!神神秘秘的,稀罕!”   拓海丽嘴上这么说着,不过还是乖乖的调转车把,赶紧追罗旋去了。   回到正兴大队。   此时,   生产队村口上的民兵,已经明显多了起来。而且他们巡逻的力度,也明显加强了很多。   这个时节,   地里的庄稼还稚嫩着呢!   一不是春耕,二不是秋收,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防备着什么。   以至于甚至连罗旋要进村,民兵队长杨三儿,都还上前来特意露了个脸。   他还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下拓石展和拓海丽二人的身份……   回到自家的砖瓦小院。   自有三嫂子、七婶前来帮忙,张罗了一桌子饭菜。   如今,原本的生产队长彭志坤,他已经升任为正兴大队大队长。   那作为彭志坤爱人的七婶,现在自然是身份尊贵的大队长夫人了。   罗旋对着七婶嘿嘿一笑,“大队长爱人同志,您辛苦了!怎么能麻烦你,来帮忙烧火做饭呢?您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   七婶哈哈一笑!   一巴掌就扇在罗旋的肩膀上,“你是不是三天不挨我一顿好打,就要上房揭瓦?就没人,能像你这样在我面前说话。   偏生就你没个正形!   说什么累不累的,你天天回来,我天天给你做饭吃。我还能蹭你一顿好饭呢,这种美事儿,上哪找去?”   帮着罗旋打理代销店的张大孃,为了防止有人趁着罗旋回来了。   又跑上门来,推销他们自个儿家的女儿。   便赶紧将代销店关了门儿,顺便将院子门也给紧紧闭上。   甚至还顶上了一根扁担,好似打算防止有人撞门儿一般……   砖瓦房院里的这一幕幕,直把看惯了世态炎凉的拓海丽两爷孙,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二人一方面,羡慕罗旋的这种人脉、和身边浓浓的亲情。   另一方面,   拓海丽她们心中,就更加的疑惑了:这个罗旋,他到底有多少个窝?   张大孃提前紧闭院门。   其实她这是非常有预见性的行为。   罗旋和拓海丽、三嫂子她们,坐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吃饭。   刚刚端上碗没一会儿,就听见院子外有人在喊,“罗旋,罗旋,是不是你回来了?   我想问一下,现在你有娶媳妇儿的打算没有?   我跟你说啊,我大娘家的二儿媳妇,她的娘家有一个幺姑儿,那长的,才叫个水灵呢!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看?”   没等罗旋回答。   对这种事情况,已经看得麻木了的张大孃,和三嫂子异口同声的开口道:“咱们家罗旋还小,现在还没有娶媳妇的打算,过两年再说吧!”   院子外面,传来那个人的咕囔声,“过两年?黄花菜都凉了。恐怕连20天都扛不住。   谁要是给上20斤粮,人家这个幺姑儿,一准儿就得跟着别人走了。   你们是不晓得,人家长得好乖哟!聘礼只需要20斤粮食。   罗旋,你真的不跟着我去看看?要是你愿意娶的话,人家说了,不要你的聘礼。”   张大娘不耐烦地、朝着外面吼了一句,“你就别说了,咱们家罗旋已经跑了整整一天了,你能不能让他好好的吃顿饭?”   “哎!”   院子外传来那人的叹息声,“看来我这个媒,又做不成咯!我就想吃三斤谢媒的猪头肉,咋就这么难呢?”   说着,   院子外的咕囔声,已经越来越低。   想来,那个人已经走得远了。   不过,   正在此时,院门又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哥哥,我也要吃肉!”   罗旋一听,顿时笑了!   小草妹妹这个小可爱,来了…… 第三百六十章 老鼠洞都掏光了   打开院门,小草一蹦一跳的跑进了院子。   “哇~哥哥,你好久都没有回来给我讲故事了呢!”   “啪嗒”一声,小草亲了罗旋一口:“小草好想你!”   罗旋搂着小草问:“哪里想我呀?”   “这里!”   小草拉着罗旋的手捂在她的心口,“还有脑子里,还有我的鼻子、耳朵,它们都在想我哥哥。”   “哈哈哈——”   院子里大家伙儿一阵大笑!   罗旋含笑道:“小草啊,你看桌子上那么多好吃的,你不是说想吃肉肉吗?”   小草看着桌上那些香肠腊肉、风干鸡、蒸肘子……也笑道:“我真是想吃肉肉了呢,我要吃多多的!哥哥,能不能让我拿回家去慢慢吃?”   罗旋轻轻拍了小草一巴掌,“现在你怎么也学会撒谎了,而且,还是来骗哥哥呢?”   小草的小脸蛋儿一红,   小嘴巴撅的老高,“哥哥,你说小新和小中哥哥?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吃过肉了,好可怜哦。”   刚才,   小草看见桌子上那么多肉食,都没有馋的猛吞口水。   那就说明她现在的生活,过得还不错,以至于小草没太馋肉。   罗旋已经把小草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所以这才开口,对她说道,“你是想把桌子上的肉,拿一些回去给罗小新、和罗小中他们吃吧?”   小草点点头:“嗯。每一次,我在这里吃完肉回去,他们两个都让我张嘴,对着他们的鼻子出气。   说让他们也好闻闻肉腥味儿。所以,我觉得他们好可怜呢!”   罗旋目无表情的拉着小草的手,柔声道,“如果这些肉,是你的东西,你拿去帮助他们的话,哥哥我不管你,也没有权利去干涉。   可现在,这些肉是我的东西。   你要拿去让罗小新、和罗小中他们两个吃,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觉得他们可怜?但我觉得他们很可恨!   所以啊,你看看哥哥和你的想法,不一样呢!因此呢,这件事情,就没得商量,明白了吗?”   小草疑惑不解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会觉得罗小新他们,很可恨呢?”   罗旋微微叹口气。   “夏天的时候,他们有蚊帐,而我就只能睡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被无数只蚊子、跳蚤轮流的叮咬。以至于每年的夏天,我真没法睡上、哪怕一个安稳觉……   他们如果,把我真当做是他们的兄弟的话,就不能让我到蚊帐里面,去睡觉吗?   罗旋苦笑道:“如果说夏天,他们是因为嫌挤着热,那么冬天呢?   我睡着硬邦邦木板床、身上盖的是一条二指厚、而且已经板结的没法盖了的被子。   他们挤在暖和的大床上的时候,有没有喊一声‘哥哥,上来和我们一块儿挤着睡吧’。   他们有吗?   没有,他们任凭我在那里喂蚊子,任凭我被冻死、被叮死,却从来没有对我,表现出来有半分的亲情!”   罗旋伸手摸摸小草的头,柔声问她:“小草妹妹,那你现在觉得,我认为他们可恨,有没有道理呢?”   “呜呜呜……哥哥好可怜。”   小草猛地扑到罗旋的怀里,哭的眼泪汪汪的,“哥哥,我不拿肉肉回去给他们吃了。呜呜呜,我哥哥好可怜……”   现在的小草,   她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是来张大孃这个代销店里吃。   按照罗旋的要求,张大孃每个星期,会给小草安排最少两顿肉吃。   听起来是不多:一个星期,她只有两顿饭菜里面,才能能够见到油荤。   但要知道,其实这个时候的社员们,不要说油荤。   吃土的都不少。   什么“1号病”,就是因为吃观音她们家那个什么土,而活活……咳咳。   而且,   即便是给小草管饭的张大孃,她家里顶大,也就是平时里小麦窝窝头不断顿。   喝的玉米糊糊,稍微比别人家浓一些而已。   人家张大孃自己家的两个孩子,她们顶多也就是半个月,才能够沾到一点油荤、稍微改善一下伙食而已。   小草每个星期,都能吃上两顿肉。   这在整个红星公社,所有的生产队来说,都算得上是生活水平很高的日子了。   比别人生活,要好一些就行。   要是一个人的生活水平,远远的超过了别人、并且她还没有自保之力的话。   那样容易出事。   在粮食如此金贵的时刻。   谁还能大手大脚的,放开肚皮来吃啊?   即便是罗旋时常给张大孃家里,捎点儿粮食回来,而且每个月还有不少粉条,寄存在她家。   这么好的物质条件下,张大孃和张大叔两口子,都不敢敞开门来吃一顿好饭。   别人都饿得两眼发绿了,谁还敢那么奢侈?   那不是招仇恨吗?   小草趴在罗旋的怀里,一会儿仔细凝视着罗旋的脸。   一会儿又伸手,帮罗旋捋捋衣服领子。   时不时的,还将她的小嘴凑上前来,在罗旋的脸上“啪嗒”亲上一口。   “你不再吃上一点儿吗?”   罗旋一边吃饭,   一边问小草,“今天晚上的肉肉,可多了呢!你个小馋猫,怎么不嘴馋了呢?”   小草摇摇头:“我每天下午,太阳卡在山对面的山腰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吃饭。所以,我现在根本就不饿。”   “哥哥。你真的好可怜哦,你的肉肉,我不拿回去给那两个坏蛋吃了。”   小草道:“可我看见爸爸,他现在已经瘦了好多了……哥哥,那你能不能让他,也过来吃上一点点肉?”   “可以啊。”   罗旋答应的很干脆,“如果每个星期,轮到你该吃肉的时候,他愿意跟着过来和你同吃一碗肉,那就可以。”   小草刚要欢呼。   罗旋又告诫她道:“在这里吃,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往他那个家里拿。要不然的话,我就不同意给他肉吃。”   小草转喜为忧,一张小嘴撅的老高,“爸爸那个人,脾气特别的倔。让他过来吃肉肉?恐怕他不愿意呢!”   不愿意?   不愿意那就拉倒!   罗铁柱这个人,脾气确实倔得跟生产队的老黄牛差不多。   要让他一个七尺男儿,跟着小草过来,蹭一顿孩子的营养餐?   这事儿,罗铁柱和王氏这两口子,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像王氏那种家伙,是赶都赶不走的。   但这种丢人现眼的勾当,估计罗铁柱宁愿饿死,也是干不出来的。   现在既然罗铁柱他不愿意抹下脸皮,跟着小草过来蹭饭。   但自己肯定,也不会同意他拿着、哪怕是一滴油荤,回到王氏那边去吃。   这事儿,就僵在这里了。   没得商量,两边都不可能会让步!   吃完饭,   三嫂子和七婶张罗着,把桌子收拾干净。张大孃又忙前忙后的,给拓石展泡来了一杯“面面茶”。   众人正坐在院子里面,闲话家常。   没一会儿功夫,下了班的彭志坤,张大叔。   还有丁大爷、戴红梅两口子他们,也陆陆续续的来到院子里,陪着罗旋说话。   丁大爷抽了几口烟,然后感叹道:“哎,现在这日子啊,有点恼火!”   “是啊。   三嫂子接过话头,“我娘家那边,今年都已经走了好多人了。一开始的时候呢,大伙儿还一口棺。到了后来……”   七婶道:“我娘家那边,听说一开始的时候,社员们就是到田间地头去,挖鼹鼠洞。   要是遇到运气好的话,里面还能挖出好几斤粮食来呢。”   “挖不到咯!老鼠都已经搬家了。”   丁大爷苦笑一声:“现在要想去地里挖田鼠洞,那可比要找一头500斤重的大肥猪,还要难一些!”   罗旋微微一笑:“现在,确实是遇到了一点困难。不过呢,我们要多看积极的一面。   困难毕竟是暂时的。   相信只要我们大家伙儿,团结一心,努力加强农业生产建设。我们就没有熬不过去的坎、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张大叔,他如今已经是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队长了。   闻言,   张大叔不解地望着罗旋,“以前大家的日子,过得还算顺畅的时候。你偏要说丰年要防饥荒、让我们大家多多的积攒粮食。   当时你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会有如今困难局面出现一般。可现在,你又怎么这样说呢?”   在场之人,无一例外都知道:罗旋是一个充满了忧患意识的人。   但如今,罗旋却说出了这种话,因此大家很是疑惑。   见众人不解。   罗旋嘿嘿一笑,“我不这样说,还能怎么说?各位叔伯阿姨,也该知道的,我胆小,咱的求生欲很强……”   别看大家伙,都在感叹生活不易,都在讨论哪里哪里又有多少人,不吃饭了……   但在院子里面这些人,他们的日子,其实都还能熬得过去的。   远在困难时期,还没一点点预兆的时候。   罗旋都已经在张大孃家里,偷偷攒了不少的粮食了。   有了这一批基础粮食,在那里顶着。   彭志坤、张大叔和丁大爷,还有三嫂子这些人的家里面。   吃的谈不上好。   但也绝对不会饿的太厉害……   再加上供销社,每个月给罗旋有50斤淀粉的定额供应。   这些淀粉,都被丁大爷和张大叔他们,悄悄的弄成了粉条,然后晒干储存起来。   其中一部分粉条,用来接济那些村社员们、或者是用来换取他们手中的东西。   而其中大部分的粉条,现在都存在姬续远,空置下来的那座茅屋里面。   如今周老大和周老二,已经跟着罗旋进山去了。   剩下一个周老三,独自住在窝棚里,但他老是被周大爷,前来哄骗走他的粮食。   气的周老三,最终干脆就把他的窝棚,给搬到了姬续远那个院子之中。   一个是图个清净。   第二个呢,周老三顺带也就扮演起了、守卫那批隐藏下来的粮食的哨兵角色。   周大爷再混不吝。   他也知道,生产队里的哪些人,是万万惹不得的。   首当其冲的是罗旋,周大爷他是不敢招惹的。   其次,算下来就是姬续远了。   有了罗旋和姬老爷子的余威,在那里镇着场子。   再加上姬续远的院子,和张大孃这个代销店,只有一墙之隔。   周大爷虽说眼馋,周老三手头上有粮食,却也不敢到这里来挑事儿。   他以一个老爸的身份,去周老三的窝棚里哄骗点粮食,那还说得过去。   但要是他要敢冲进姬续远的院门一步,那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如今,情况有点特殊。   在这个困难时刻,要是惹毛了大队干部的话,他们是可以直接将周大爷,当场法办的……   大不了事后,向公社里面写一纸公文,做一下情况说明。   也就完事儿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要闹蝗灾?   一轮冷月在苍穹高挂。   略微带着些许寒意的晚风,从拓海丽身上,刮下来一丝姑娘身上特有的幽香。   坐在屋顶上。   拓海丽双手托腮,慵懒而落寞的望着远处的朦胧,也不知道她在神思什么。   既然她不主动说话,坐在拓海丽下风口的罗旋,也就陪她这么静静的坐着……   “对不起啊,罗旋。”   最终,   还是拓海丽幽幽开口道,“我以后,再也不试图去打探你背后的秘密了。先前的事情,你就原谅我吧,不要记在心上好吗?”   罗旋微微一笑,没吭声。   拓海莉说的这件事情,是自己的底线。   事关原则问题,是不能拿出来讨论的。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   拓海丽微微一笑,“这么大一群人,和和美美、互相帮助。这股浓浓的亲情和友情,真是让人羡慕呢!”   罗旋闻言,依旧没有吭声。   拓海丽她们生长的那个环境,注定了平时就得你防着我、我防着你。   尔虞我诈,你偷我拿。   要想过得比别人好那么一点点,那就得把自己的本事,练得更高明一些、下手更狠一点才行。   在这样的浑水里面,大家都是鲶鱼,又怎么能够长得出来小白鱼呢?   “我看见小草的时候,简直就是太羡慕她,能够拥有你这样一位好哥哥了。”   拓海丽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小时候,也曾经有一位像你这样疼我、爱我的哥哥。   只可惜。   那一年,我们那一带的小军阀,他家的姨太太难产。”   现在拓海丽所说出来的话,事关到拓石展以前的秘辛,和造成他双目失明的背后故事。   一提到这个话题,罗旋顿时就没了睡意。   打起精神,饶有兴趣的听了起来。   “以前在我们任守县,一共有两位知名的大夫。其中一位大夫,名气还比我爷爷大那么一点点。”   拓海丽道:“当时,那个小军阀让他手下的兵,抬着他的姨太太,先是去找的那位大夫诊治。   只不过那个人更狡猾,说是像这种难产的情况,我爷爷更为擅长。”   “那位小军阀信以为真,便又命令士兵们,抬着他的姨太太,急匆匆地来找我爷爷。   就这么来回一耽搁,等到那个姨太太被抬到我家来的时候,她的羊水,其实已经破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任是谁来,恐怕也是手无策的。   但是我爷爷本着治病救人的想法,也只能尽力施为、试图先保住大人。”   到了最终,那个姨太太的小命倒是保住了。但她肚子里的龙凤胎,最后却因为长时间的缺氧,导致他们窒息而亡。”   拓海丽叹口气:“这位小军阀好不容易中年得子,盛怒之下,他责怪我爷爷没能替他保住那一对龙凤胎。”   “最终,我爷爷因此而双目失明。而我的哥哥和嫂嫂,也被小军阀抓走了,至今不知所踪……”   罗旋静静地听完。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眼前的拓海丽?   在旧社会那些人的观念里面,肯定是宁愿保住小孩儿,舍弃大人。   一个姨太太,那究竟能算个什么东西?!   花上十几块大洋,买一个就是了!   旧社会,那些贫苦人家的女儿,想攀上这种小军阀高枝的人,多的是!   再不济,那就花上一点钱,去窑子里面买呗!   那还不是环肥燕瘦,花红柳绿随便挑?只要兜里有银元,还愁买不回来一个姨太太?   那位小军阀,并不把他自己家的姨太太当人。   而在拓石展这样的医者心中,尚未出生的婴儿,还不具备自主意识。   因此,   如果非得要让他们,来选择保大、还是保小的话。这些医者,一般会更倾向于保护大人……   这就好比:是要保住母鸡,还是鸡蛋的问题?   罗旋扭头,   问双眼噙着眼泪的拓海丽,“那个当初把祸水东引、造成你爷爷如今这种窘况的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拓海丽苦笑一声:“他如今,活的可滋润着呢!还是我们县里的副院长,属于我们当地的医疗技术骨干。”   哎~   罗旋在心中暗自叹口气:多少人,只看见了别人成功以后的风光?   可他当年,究竟是如何踩着别人的尸骨爬上去的。   这些背后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够了解?   罗旋和拓海丽,坐在屋顶上聊了一阵。   夜风渐寒,实在是让人坐不住了之后,这才开始月下屋顶,各自回房安歇。   等到后半夜。   天空中轰隆隆的,响起了滚雷之声,眼看着一场春末初夏的雨暴雨,便要滚滚而至了。   由于今年的旱情,比较严重。   这场及时雨,就算是给了广大的生产队社员们,一个大大的希望!   只可惜,   这个希望,如同生产队里饲养室的公鸡,和母鸡之间那种羞羞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以至于快乐吃瓜群众们,连板凳都没来得及搬好。   眨眼间……没了!   这一场大伙儿心心念念的及时雨,结果仅仅只下了几滴,便烟消云散。   那云卷云舒的漫天的乌云,没一会儿,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个时期,又没有什么人工降雨技术。   原本,   半夜被雷声惊醒的社员们,纷纷跑出屋子。   其中不少快要崩溃的老妇人,甚至不惜重重的跪在地上,满脸乞求的、望着天空中的雨滴。   结果,   不少人从半夜跪到天亮,其中还有一部分人,都因为饥饿和绝望,“噗通”一声。   径直晕厥在地上。   如此虔诚的祈求,也没能盼到那个贼老天,能够大哭一场……   希望,来的是如此的突然!却又走的那样的匆忙。   等到天色破晓的时候,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们,有指着天空跳脚大骂的。   有捶胸顿足、在那里懊恼不已的。   而更多的人,则只是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瘫坐于地。   神情木呐、满脸漠然。   似乎他们的灵魂,也随着最后的那一片乌云,消失在遥远的天际一般……   人世间最残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了希望。   而是刚刚泛起来了一丝丝期盼,却又骤然消失。   跌坐于地的这些社员们,他们身上的生命力、和身上仅剩的那一点点活力。   似乎也随着雨后的微风,一点点的消散在空中……   这一场雨,并没有给荣威县境内的各个公社的社员们,带来多少好处。   但它所带来的弊端、带来的灾害,却是非常致命的!   “大队长,大队长!不好了不好了,恐怕要倒大霉!”   天色尚早,还远不到社员们出工的时候。   李四婆便一瘸一拐,慌慌张张的往大队长彭志坤家跑。   一边跑,   李四婆嘴里一边直嚷嚷,“这个遭天杀的老天爷哟!怎么得了哦,先给我们来一场干旱。现在又要放出这些坏虫,来祸害我们了!”   “怎么一回事?”   彭志坤披着一件衣服,便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好好说!现在大家伙儿的日子,都挺不好过。   咱们只能跟他们鼓劲儿、可不能泄气了!他们的精神头一泄,恐怕好多人都活不下去了……”   李四婆举起手中的东西,伸到彭志坤眼前,“你看看嘛,你看看嘛,这个东西一出来了,还得了?!”   “蝗虫?”   彭志坤大惊,“你在哪里找到的,多不多?”   李四婆道:“多的很!我已经连着喝了半个月、清汤寡水的稀粥了。   你也晓得的,那东西不扛饿。我还生怕浪费粮食,所以就死死的憋住。   那好歹肚子里有点东西,就没那么心慌,所以我足足忍了一晚上……   我早上,实在是憋不住了,寻思着一大早上起来,好去茅坑里放点水……”   彭志坤哪有心思听她叨叨?   一把扒拉开,喜欢憋尿的李四婆,几步便蹿到院子外面的地里。   蹲下身去,彭志坤从地里面仔细搜寻。   没多久,就看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蝗虫,纷纷从地里破土而出……   雨后蝗虫的虫卵,它们孵化之后,幼虫便会从地里面钻出来。   这种事情,每年都有。   农村的人都见怪不怪的。   但今年的这个蝗虫幼虫的数量,实在是多的惊人!   简直就是,只能用“恐怖”这个词语来形容了!!   彭志坤刚刚在地里面,蹲了不到5分钟,只见他的裤腿上、布鞋鞋面上。   都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有小指头粗细的蝗虫。   “我得赶紧向上级汇报!李四婆,你也别顾着撒尿了,赶紧去通知张队长、还有罗旋他们。   让他们赶紧想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先应付一下?”   见到形势紧急,   彭志坤不敢怠慢,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穿好,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了。   只见他撒开脚丫子,便急匆匆的往大队部跑!   在正兴大队的大队部里,停放在有姬续远捐赠的自行车,彭志坤这是打算去骑上自行车,赶紧往红星公社去报信。   其实,   彭志坤平时下班之后,完全可以将这辆自行车骑回家。   但在这个时期,大家伙公私分明。   所以,身为大队长的彭志坤,也是以身作则,绝不会把公家的东西往家里拿。   李四婆听了彭志坤的话。   转手从地上薅起一把蝗虫的幼虫,又急急忙忙地往罗旋家跑。   因为在李四婆的心中,遇到这种事情,与其去找张队长,还不如直接去找罗旋呢!   他就是一个打石头的张石匠。到底是怎么上当上了现在的生产队长。   其中的原因。   大家伙儿心里,隐隐约约也猜得出来一些。   现在罗旋好不容易回家了,李四婆心想:自己不管是去报喜、还是报忧,多多少少能够凭借这种事情,给罗旋搞好一下关系。   因为生产队里的人,多半都知道:只要跟罗旋走得近的人、关系好的人,他们嘴巴上是吃不了亏的。   别人没肉吃。   跟罗旋关系好的人,人家家里面可没缺过猪油。   别人家没粮食,但那些跟罗旋交情好的人,人家一日三餐顿顿有!   哪像自己,已经喝了半个月、一共45顿的稀饭?   直把李四婆的那双老混浊眼,都喝成水汪汪的大眼睛了!   一走出去,别人都说自己变年轻了、变胖了。   其实大家伙儿心里面,那对此现象是瞎子吃汤圆,都有数呢!   这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造成的浮肿!   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也就离屎不远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自然灾害真来了   罗旋每天早上,都起来的很早。   只因为罗旋知道自己在习武方面,并不是有多高的天赋,所以就只能请以勤补拙了。   笨鸟先飞。   至于会不会比别人飞得更远?   这个并不能确定。   但至少自己努力过了,心中便没有了遗憾。   因此罗旋哪怕再困、再累,每天一大早不到5点的时候,就会准时醒来。   简简单单洗把脸、刷过牙,然后就开始打坐四五十分钟,接着再练习一会儿武术套路。   这些道家的外门功夫,外行人初初一看,并不觉得它会有多厉害。   但罗旋却知道:招式没有高明与否之分,只要能够在临敌之际,能够在每一个瞬间,选择最为适合的、最为有效的招式出招。   那它就是最高明的。   哪怕再为简单的招式,也要将他练熟、练透,从而形成一种肌肉记忆。   等到遇到强劲对手的时候,对方一旦出招,自己就可以毫不思索的凭借着肌肉反应,以最恰当的招式反击。   这种相当于出于本能的应对方式,才最为高效而且精准的。   这一早上,   罗旋在院子里,打坐修行内功。   拓石展那也是个练家子,因此每天早上,他和拓海丽也会早早的就起床练功。   杀猪捅屁股,各有各的招。   由于拓石展身上带有胡人血统,他修行的祖传功法,绝对算得上是与众不同了。   像罗旋修行的道家内功,是需要静心打坐,一边练习吐纳之术的。   同时将浑身真气,运行几个周天。   而拓石展他练的,更像是横索练之类的外门硬功。   只见他扎着马步,蹲在院子里,左右手急速的交替,不停的狠狠锤击在自己的胸口,胸腹、大腿。   甚至是胯下。   只听他身上,因为有拳头的不断重击,所带来的“砰砰砰”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与此同时,   拓石展的嘴里,还哼哈有声。   他倒不是喜欢这么乱吵乱嚷,而是在借助那一哼一哈之间,练习控制呼吸之术。   这就相当于在普通人的一呼、和一吸之际,拓石展就能凭借这个、看起来简简单单的重复动作,而达到增加空,增加肺活量、和控制呼吸频率的目的。   而拓海丽,由于她是个女孩子。   所以拓海丽练习的,都是小巧的外门功夫。   她先是练练劈叉、下腰之类的动作,以锻炼她自己身上的柔韧性。   不得不说。   这个拓海丽身上的柔韧性,确实很强:她的头,都能从她自己的双跨之间伸出去。   即便是让她整个身体,蜷缩成一个圆球,在地上滚上十来八圈,都不成问题。   犹如那些、从小苦练柔术的姑娘。   她身上的柔软性,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练完这些基本动作,拓海丽就会拿出一个簸箕,里面装满了小麦和黄豆。   此时的天色未明。   而脱海丽就借助着极其微弱的晨曦,伸出两根手指头,在那里练习如何精准地将黄豆,从小麦堆里一一挑选出来。   作为一位兢兢业业的女扒手,这些都是她必须要熟练的基本功。   拓石展爷孙俩,加上罗旋,三人在院子里各自练功,互不相扰。   别看拓石展在那里哼哈有声、而且将自己身上拍的“噼噼啪啪”直响。   闹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   但这一切却影响不到罗旋。   修习讲究个天人合一、凝神静气的道家内功,如果在炼功之时,会被外界这点小事情所干扰。   那还练个屁!   今天,注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日子。   罗旋刚刚打坐了不到20分钟,就忽然感觉出来有点儿不对劲:现在的清晨,还有很强的寒意。   此时。   鸟雀羽毛微湿,无法振翅,正在蜷缩着脑袋睡觉。   忙活了一晚上的家鼠,在这个时候也是最为安静、老实之际,一只只的缩在洞里,养精蓄锐。   百兽归穴,虫鸟不惊。   就在这个如此安静的清晨,罗旋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有几只幼虫正在艰难的蠕动。   随手抓起一只。   凭借着微弱的晨曦光芒,和手上传来的触感。   罗旋敏锐的察觉出来了:这应该是蝗虫的幼虫!   这种刚刚孵化出来的幼虫,双翅还未成型,只是柔软的贴服在虫体的后背之上。   而且它们的大腿,此时还没有变硬。   以至于这些幼虫,弹跳起来也无力,因此只能在地上一点点的缓慢爬行。   看来,   自己现在手上这些蝗虫的幼体,是属于它们同类当中,比较弱的那一批。   它们连个孵化的时辰,都掐算不好,便急匆匆地、在这个寒冷的清晨破土而出。   在这个时间点孵化出来的幼虫,成活率很低。   其中大部分幼虫,会被早上的这些凉意给活活冻死。   “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罗旋随手捏死手中幼虫,然后气归丹田、缓缓站起身来。   “怎么了?”   正在练习二指禅的拓海丽,听见罗旋这么一说,也赶紧收了功,站在原地。   看着罗旋的依稀身影,拓海丽开口问道,“难道是我们老家那边的派出所,来人了?”   “瞎说什么呢?”   拓石展,此时也停止了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行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将他自己的呼吸,调整的平顺之后,才开口道:“出了什么事了?”   罗旋丢下自己手中的那只幼虫,俯身又从地上捉起了一只。   顺手丢给拓海丽,“这是蝗虫的幼虫。有可能是它们之中,孵化出来的第一批。”   拓海丽从小在城里面长大,不懂农桑。   只见她伸手,很是精准的接住罗旋扔过来的那只幼虫。   借助着微光,拓海丽刚刚准备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却突然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那一阵阵蠕动,“啊!虫子呀,吓死人了!”   “啪”的一声!   拓海丽猛然丢下虫子,三扭两扭的,一溜烟就跑到了屋檐下,死活也不肯再靠近罗旋了。   拓石展俯下身,   也从地上捡起一只幼虫,凝神细看,“这些虫子,是从院子外面爬进来的吧?你家这个三合土院坝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虫子?”   罗旋道:“一场蝗灾,看来恐怕是躲不过去了。拓老爷子,你肺活量大、嗓门高。   由你来把乡亲们,都吼起来吧!   大家早点行动,或许还能多扑杀几只蝗虫。”   拓石展猛吸一口气……   只见他的胸脯,犹如鼓住了气的癞蛤蟆,一下子就变得鼓鼓囊囊起来,“喂~都醒醒!有些人睡觉的姿势不对……”   随着他这么一声咋呼,整个生产队的人,都被这一声回荡在山坳里的乱吼乱叫。   给从睡梦中活活的惊醒!   只不过。   清晨寒冷,生产队的社员们,已经连续好久只能吃个半饱了。   大家伙儿没事的话,都愿意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而不愿意起床。   只因为抵御寒冷,需要消耗太多的体力,如今谁家里也没那个奢侈的本钱。   拓石展这一声乱嚷嚷,也只是把大伙儿从睡梦中惊醒,只不过当他们分辨出来了,这一声嘶吼,是从罗旋家方向传来的之后。   大家又各自捂紧了被子,再度沉沉睡去……   社员们都知道,罗旋这个人的交际很广、交往的人员很杂。   谁知道昨天晚上,刚刚回到家的罗旋,这次又带回来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也就是罗旋家不缺粮食,才能养的出来这种吃饱了撑的家伙!   果然是吃饱了撑!!   一大清早的,乱叫个锤子……   拓石展吼完一声,看看罗旋,他这是打算搞清楚罗旋的意思:还要不要再来上一次?   罗旋摇摇头,放弃了这种徒劳的想法。   既然在这么寒冷的清晨,都有这么多的蝗虫幼体,被孵化出来。   那就说明这一次,蝗虫的集中爆发,那个规模,将为极为庞大!   这个时期,又没有飞机来喷洒农药灭虫。   等到天亮之后,气温回升。   到时候钻出地表的幼虫,将会达到一个极为恐怖的数量级!   这个时候,   就算把村民们叫起来灭虫,只怕把大伙给累死、冻死了,恐怕也灭不了蝗虫的百万分之一。   “去,你们去穿好衣服。”   罗旋分付拓海丽两爷孙道,“一会儿,需要你们出手干架的时候,千万不要客气!   直接把对方拍晕了事儿,惹出来的后果,一切由我来承担。”   叮嘱完拓海丽她们,罗旋赶紧转身去找易阳、戴红梅两口子。   自己这是打算让易阳,赶紧发动拖拉机,去红星公社里面报信。   至于上级有没有办法,去处理这次蝗灾?   那是领导们需要考虑的事情。自己作为一名优秀的小社员,发现了异常情况,及时向上上级汇报。   这是自己的本分。   罗旋吩咐易阳:先报信。   接下来去找黄医生,把公社卫生院里面的硫黄,统统给买光!   然后罗旋让易阳在回来之时,顺便去一趟那个简陋的油站,将里面储存的柴油,给统统“搬”回来!   这个时期。   去油站里面购买柴油的时候,是需要有柴油票、或者是用油指标的。   时间紧迫,   一时半会儿之间,自己上哪,能搞得到那么多的用油指标?   既然如此,干脆让拓石展两爷孙冲进油站,把那里面值班的3个职工。   直接给拍晕算了!   这可比易阳和戴红梅两口子,跑去和他们费口舌,效果要好多了。   把易阳两口子叫起床。   罗旋详细的跟他们交代了一下,这一次他们去公社里面,需要办的事情。   忙完这一切,再打发走拓石展他们一行人。   此时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而手里抓着一把蝗虫幼体的李四婆,这个时候才一扭一扭、跑的满头虚汗的,冲进了罗旋家的院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鸭子有好多口粮   李四婆气喘吁吁的,跑来找自己。   其实她来的目的有两个:一个呢,作为一个庄户人家,遇到这样子的事情,确实着急上火。   但其实她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在自己面前来露个脸,顺便想看看能不能邀点功。   农村里的人,眼眶多半都有点浅。   这一次,李四婆已经看出来了,感觉有要闹蝗灾的苗头。   但因此而造成的严重后果,毕竟需要以过上很久,才会逐渐显现出来。   如今,   她的一双眼睛,都已经饿得快要发绿了,还能熬上几天,李四婆心里都没个谱。   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指望让她去考虑,两三个月过后才会出现的严重后果?   那还不如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吧!   在一个活一天、算一天的人面前,不要想去谈什么长远。   “罗旋,咋办呐?”   李四婆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把正在爬动的小蝗虫,“咱们眼看着地里的庄稼,长得茂盛。   大伙儿还指望着,如果自个儿命大的话,熬过这几个月,到了秋收之时,咱们就能缓过劲儿来。   可如今,你看看这,看看这,老天它不让我们好过呀!罗旋啊,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快想想办法吧。”   罗旋道:“四婆别急。这样吧,你赶紧回家,让家里人都出去砍竹子。   不管是大竹子还是箭竹,都尽量的多弄一些回来,靠人手去捉虫,那累死也捉不了几只。   那还不如发动大家伙儿,多做几个大扫把,等蝗虫子群一飞过来,大家伙儿就给它狠狠的扫,狠狠的抽!”   李四婆点点头,“哎呀,要不说整个生产队,还得属你的脑袋瓜好使呢!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好法子。这个法子好!我马上就回去。”   嘴上这么说着,李四婆却站着没动。   她的脚下,不仅没有挪动半步,而且身形还晃晃悠悠的晃荡了几下。   只见她抹着头上的虚汗,开口道,“罗旋啊,这可不是咱懒。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家里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吃过一顿干一些的饭了。顿顿都是野菜汤,里面撒上一小撮玉米粉……”   罗旋叹口气:“四婆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懂。麻烦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下。”   说完,罗旋便转身进了房,寻找出一小袋粮食。   然后交给李四婆,开口道:“你先拿回去,凑合应付着用一下吧。记住,一定不要偷懒,扎出来的扫把越做越好!   还有,请四婆你把整个四合院里面的人,通通都叫起来,全部派出去砍伐竹子!   你就给他们说,过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他们每家每户,都送去10斤玉米粉。”   “噢!”   李四婆欢呼一声:“晓得啦!我这就回去,把家里所有人给吼起来干活!”   说着,   李四婆扭动着身子,欢天喜地的去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罗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刚才李四婆晃动身形,那也是半真半假。   又急又累又饿,身体又虚弱的情况下,她跑了这么远。   此时,李四婆那具已经被掏了个半空的身体,确实有点扛不住。   但也不至于,晃荡的像只不倒翁啊。   整个红星公社,有3个大队的粮食情状况,要好一些。   一个是小老君大队。   由于这个大队有优良的种子、平时开垦的荒地也多,今年沤的肥料也多。   再加上有守卫神奇泉水的部队,在对口帮扶小老君大队。   因此,小老君大队的缺粮情况,要比别的大队好得多。   还有一个大老君生产队,由于它和小老君生产队一样,也是处于深山老林之中。   地广人稀,   社员们随便去深山老林里面遛上一圈,也不至于会被饿死。   另外一个缺粮情况,不是并不是特别严重的,就数正兴大队了。   而其中6生产队的情况,在正兴大队8个生产小队之中,又要算是最好的了。   在整个公社,都算是条件最好的生产队的社员,如今缺粮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可想而知,   其他的地方,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啊!   自己的能力有限,只能选择‘以点带面’,先帮助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然后逐步扩散到整个生产小队、大队。   至于其他的地方,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了,到时候,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随着天色渐明,气温也开始回升。   整个生产队的社员们,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此时都陆陆续续的起了床。   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做早饭,吃完了,才好到生产队的地里出工。   在这个时期,   家里面有点粮食的人家,都需要集中用来,全力保障家中主要劳动力的口粮。   只有这些壮劳力们吃饱了,生产队地里的庄稼,才能有保障。   而老人和小孩,则是能省就省、能抠就抠。   家里面的粮食就那么多,总需要有一个侧重点才行。   天色渐亮。   等到生产队,社员们家里的大门一打开,正准备去厨房生火做饭的妇女们。   顿时被眼前的场景,给惊讶的呆立在当场!   只见自家的院子里、草垛上,晾衣杆上,房顶墙壁上……   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蝗虫!   “他,他爹!”   三嫂子吓得脸色都白了,“别睡了,赶紧起来!快来看啊,不得了,不得了了!”   睡在床上的三嫂子爱人。迷迷瞪瞪的哭嚷了一句:“晚上你也叫,白天你也叫。   喳喳呼呼的干啥呢?让我再睡一会儿,生产队里安排修水渠那活儿,实在是太累人了!”   三嫂子气得直跳脚,“赶紧给老娘起来!要出大事了,不得了了,今年这日子,没法过……呜呜呜……”   说着,   向来性格开朗、说话做事泼辣无比的三嫂子。   竟然急的嚎啕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呢?今年,好不容易老支书,给我们淘回来一些良种。   罗旋又给我们生产队里,弄了一批顶好的红薯种子。”   三嫂子哽咽道,“眼看着今年,咱们生产队就能打一个翻身仗,大家伙儿,也能好好的吃上一顿饱饭。   谁知道这贼老天……呜呜呜,这可让人咋活哟!”   听见三嫂子的哭喊声,他的爱人也赶紧披着衣服,趿着一双烂布拖鞋就冲了出来。   等到他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完了!这下子,全踏麻完了。地里的庄稼,恐怕是彻底保不住了!”   “你鬼叫鬼叫的,有什么用?”   三嫂子抹一把眼泪,哽咽道:“你在家里看着?我去找罗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她爱人吼道:“罗旋他又不是神仙,遇到这种事情,能有啥好法子?”   远远的传来三嫂子的声音,“遇到啥事儿,不去问罗旋,难道还问你呀?   至少人家罗旋他吼一声,让大家伙去干活,那效果比张队长嘴里的那个哨子,还要管用……”   与此同时,   其他的不少社员们,也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幕、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   生产队里的饲养员丁大爷,披着一件衣服,刚刚从饲养室走出来。   便呆立在当场!   “娘的!这贼老天爷,一场雨没下下来,倒是滴沥出来一场祸害!哪来的这么多小蝗虫?”   丁大爷一边骂,一边赶紧提上自己脚上的布鞋,扭头便往罗旋家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而6生产队里的周大爷,他娶的那个三手媳妇儿叶二娘,此时也是起了床。   正准备先尿上一泡,然后开始做早饭。   当她一打开大门,先是一愣!   然后叶二娘便连滚带爬的,扑回了堂屋之中,“完了完了!他爹,完了,彻底完蛋了……”   躺在床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周大爷眉头一皱,“你鬼叫个锤子!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等他们都死光光了,老子也死不了……”   “孩子他爹,你赶紧起来吧!呜呜呜……我,我受不了了,呜呜呜,完球了!”   叶二娘蹲坐在堂屋地上,抱头大哭,“我熬了这么久,没吃过半顿饱饭。   还指望着今年庄稼好,兴许还能过上两天好日子。   哪怕就是年底死了,也能做个饱死鬼,可这下子……全完了!呜呜呜……”   “嚎,嚎啥?!”   躺在床上的周大爷,气不打一处来!   伸手将头上的稻草壳枕头,狠狠地朝着卧室门外的叶二娘,一把就扔了过去,“一大清早的,老子还没睁开眼睛。   就遇到你这个丧门星,在那里干嚎!你哭啥啊,老子还没死哩。”   叶二娘哭道:“现在屋子外面,全是蝗虫。今年的庄稼,眼看着就没戏了。   只怕再过上一两个月,咱全家都得死,你也跑不了!   老娘先死一阵,还能让你给我挖坑呢。只怕你狗日死了,连给你挖坑的人都没有……呜呜呜……”   周大爷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他从床上翻身而起,连鞋都没顾得上穿。   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出堂屋门口。   “这蝗虫,可真是多啊!”   周大爷看着爬的满地、满墙都是的蝗虫幼体,嘴里喃喃自语:“饲养室里的那些鸡鸭,这下可有口福了。”   “咦?”   周大爷转身,踢了蹲在地上的婆娘一脚,“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拿扫把簸器,好好的收集这些东西,这还不比吃野菜强一些?”   叶二娘一愣,“对哦!要是用来烤一烤,还能给我那4个可怜的娃,补充一下营养呢!”   “不对!”   周大爷一声厉喝,制止了叶二娘准备去拿扫帚、簸箕的行为。   只听他喃喃自语道,“这百十只蝗虫,还能勉强塞塞肚皮。可是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   就是他们说的那什么‘上亿’,那……完了!这下子,彻彻底底完球了!”   “生产队饲养室里,不是有1万多只鸭子、小鸡么?”   叶二娘此时,   她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嘴馋之中反应过来了:“赶紧把几个娃,都叫起来,让他们去清扫这些蝗虫。   咱俩,赶紧去生产队饲养室里。   我估摸着呀,那个憨包队长,他就是个打石头的。姓张那家伙,肯定想不到,把鸭子统统赶出来吃虫的好办法。”   周大爷点点头:“这是肯定的。让社员们去捉虫,能捉上几只?那个张石匠队长,肯定想不到赶鸭子出来吃虫的好主意。   走走走,咱俩去带头弄这事儿,说不定呢,还能立上一功。”   说罢,   周大爷两口子,便急急忙忙的往生产队饲养室那边跑! 第三百六十四章 鸡鸭灭虫法   正兴大队,上一次向红星公社的信用社。   贷了足足有8万块钱的巨款!   目前,   老支书因病离岗。   现在主持整个正兴大队,日常工作的、是新任的大队长彭志坤。   根据老支书暗中派专人,给彭志坤,送过来的信件里面的意思。   这一笔巨款,一方面用作向粮商购买粮食,以帮助乡亲们渡过难关。   另外一方面,用作修建水渠的工程款。   剩余的大部分资金,则用来让正兴大队的各个生产队,大力发展养殖业。   当时各个生产小队的社员们,还并不太理解大队部,为啥要让自己的生产队,饲养这么多的小鸡小鸭?   现在人吃的粮食,都那么紧张了。又拿什么来饲养,这么多的小鸡小鸭呢?   可新任大队长彭志坤行事霸道,一道命令下去,所有的小队队长们,最终就只能坚决执行了。   彭志坤布置的任务之中,绝对没给他们留下任何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8个生产队,需要饲养好几万只小鸡小鸭,以至于当时社员们,想要买到足够的鸡苗鸭苗,都变得很困难起来。   最终,   还是各个生产队发动群众,到邻近的各个公社、大队四处去想办法。   而且正兴大队,自己也聘请了一位,据说掌门了掌握了一门独门孵化绝技的人。   专人专职,倾尽全力的进行小鸡苗、和鸭苗的孵化工作。   就这样,   多管齐下、群策群力。   最终才使得整个正兴大队,各个生产队的饲养室里,所饲养的小鸡小鸭数量,达到了惊人的6万多只!   当时,   这件事情,还被公社里的广播员张维,写成了一篇通讯稿:   《鸡鸭成群,牛羊满山》   ——记红星公社、正兴大队。   干部社员齐上阵,大力发展农牧渔副业,以支援人民公社的建设事业。》   张维后来写的新闻稿里面,向来艺术加工的成分比较多。   鸡鸭成群是有的,至于牛羊满山?   那是不可能的。   在这篇广播稿中,张维统计的正兴大队、各个生产小队所饲养的鸡鸭总数,达到了惊人的20万余只……   竟然还带个“余”!   别小看这个小小的“余”字。   那正兴大队上报饲养数量的时候,可以报饲养了21万只。   也可以上报,饲养的是23万只……   就这,人家张维还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别人写的同类通讯稿里面,水分自然也有。   但它就像平胸姑娘。   挤挤,只能说多多少少有点。   而张维写的通讯稿,则像吸满了水的海绵:究竟能够挤出多少水分来?   那就得看对方,舍得下多大的力气了……   等到周大爷两口子,急急忙忙冲到6生产队的饲养室的时候。   却不禁大失所望:只见修在小河边的,那座全新饲养室门口,此时已经围满了人群。   大家伙儿,   正忙着领取队长张大叔下达的任务:每一个人手持一根3,4米长的细竹竿,都各自驱赶着2,300只鸡鸭往山上跑。   这些领取任务的村民,是原本生产队里就预定下来了:等到以后,小鸭子长得有1斤个左右大了。   这些人就需要赶着鸭子,顺着河道,到处去放养鸭子。   在巴蜀地区,干这种活的人叫做,“赶鸭棚子的”。   也就是说,   他们每个人,到时候需要赶着2,300百只鸭子,挑着自己的晚上住宿用的简易竹棚。   挑着自己的锅碗瓢盆,和粮油米面。   就那么一直不停的、在河道附近放养鸭子。   直到他们手上,放养的这一批鸭子,全部能够出栏为止。   这些社员们,才能够回到家、向生产队交差。   赶鸭棚子,这是个苦差。   负责替生产队放养鸭子的社员们,每天都是风里来、雨里去。   他们一连3个月之内,都不能回一次家。   白天,这些人要辛辛苦苦的、将鸭子驱赶到稻田,或者是河道里面去自行觅食。   而到了晚上,等到鸭子归来。   他们还要将鸭子关到围栏里面、清点数目。   晚上还睡觉的之时,这些社员们都得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睡觉。   以防止有人,来偷盗集体的财产。   等到明天第二天一大早,这些赶鸭棚子的社员。还需要进入到围栏里面去,捡拾昨夜鸭子们生下来的鸭蛋……   这个活很苦很累,而且肩负着的责任,还非常的大!   一方面要小心翼翼的、防止鸭子生病,或者是被盗,或者是走失。   另一方面,他们漂流在外,无论是遇到狂风,还是暴雨,这些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一切的困难。   但就是这种又苦又累,还一年三个月,都不能回一次家的苦活苦活累活,还大把的社员们抢着干。   四处去放养鸭子,这在大伙儿的眼中,可是一个肥差。   如今的粮食,那么的紧张。   替生产队出去放养鸭子,生产队会提供一份特别的口粮,给这些赶鸭棚子的人。   而且,   每一天鸭子生的蛋,那玩意儿又不能像计划表上面的数字,那么精准。   今天麻鸭下了蛋、明天大白鸭又生了,谁能知道,到底每天能收多少鸭蛋?   虽说大家伙儿因为缺油,弄出来的鸭蛋但不会太好吃,很腥。   但它好歹也是高蛋白啊!   原本周大爷两口子,也想去替生产队放养鸭子。   只可惜,   这两口子的贪婪,人尽皆知。   所以新上任的生产队长张大叔,死活没有同意周大爷,和叶二娘的请求。   今天周大爷,叶二娘俩口子,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将鸭子往山上赶、让它们去捉虫吃的好主意。   原本急匆匆地跑到饲养室来,他们两口子,是想邀个功。   万万没想到啊!   结果那个打石头出身的张大叔,他竟然也能想到这个办法?   等到这两口子,看清楚了和张大叔,同时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罗旋。   周大爷顿时咒骂一声:“罗旋是啥时候回来的?哎哟,我这个倒霉催的呀!   有了这个天杀的在这里,哪还轮得到老子,跑来出什么主意?”   “娘哎!彭志坤和这个张大叔,可是有点狗屎运呢。”   叶二娘叫了一声苦也,“这两个狗官一上任,就大力提倡发展养殖业。   甚至不顾广大社员们的强烈反对,也要强行让大家伙,伺养这么多的鸡鸭。   当时我还寻思着,他们浪费集体财产、给生产队造成了严重损失,最后这两个狗官,铁定要倒霉!”   叶二娘哀叹一声,“我还想着他们倒了霉,看看咱两口子能不能改个运?也能当个饲养员啊啥的。   真是没想到啊,这两个花苞谷,竟然歪打正着、走了狗屎运!   哎呦,气死老娘了!气得老娘两个心尖尖疼……”   “嘟嘟——”   生产队长张大叔,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铜哨,示意乱糟糟的社员们安静下来。   “现在。形势非常的严峻!在这个非常时期,我希望我们生产队的全体社员们,一定要团结一致。   齐心协力,共抗天灾!”   张大叔站在一块石头上,厉声高喝道:“现在,我开始给大家伙儿布置任务:负责赶鸭棚子的人,每天驱赶到自己的鸭群,到山上各个田间地头,轮流去灭虫!   大家伙儿一定要记住,最优先的,就是要把甲等地,给盯紧、盯牢!   务必要将这些、上等地里面的庄稼,给尽量的保护好!这样才能够,保护住我们一整年的口粮!”   那些领取到了,赶着鸭子上山任务的社员们,也不敢耽搁。   一个个的,都将自己负责的那一群鸭子,各自赶着往山坡上跑!   现在蝗虫的幼体还小,跑的也不快,它们的肉翅还没长成,也飞不动。   这个时候,   把鸭子赶出去灭虫,效果是最好的、效率也是最高的。   要知道,蝗虫幼体生长的速度极快。只需要2,3天之内,它们的翅膀一旦长硬了,大腿弹跳起来也有力了。   到了那个时候。   鸭子们吃起蝗虫来,就比较费力了。   现在蝗虫幼体的个头还小,肉也嫩,鸭子们现在吃上一肚子,消化起来也容易一些。   将生产队饲养室里的鸭子,全部赶上山。   张大叔,又组织起全生产队的半大小子们。   让他们各自,驱赶着几十只半大的鸡仔,去各个山头捉蝗虫。   有了这些鸡鸭的努力,大家伙相信,这种灭虫的效率,肯定比人工灭虫要高的多多了!   老天,睁眼啊!   幸亏自家生产队里,养的鸡鸭多。要不然的话,看那些满地乱跑的蝗虫幼虫。   谁也得欲哭无泪、心生绝望……   有些社员,可能还会觉得这么多小蝗虫,铺天盖地的。   要是抓回去烤来吃,那好歹也能缓解一下,社员们目前的的口粮问题。   其实,   等到他们真正开始吃了,才知道那玩意儿,真不是人能吃的!   油炸蝗虫,倒是又香又脆。   但整个生产队、所有社员家里的猪油、菜籽油全加起来,估计也不会超过20斤。   哪有那么多油,让大家伙儿奢侈的弄个油炸蝗虫?   可除此之外,什么烤蝗虫,做起来费时又费力,吃起来还割喉咙。   等到大家伙儿吃不了几只,就会明白过来:自己嘴巴都会被割的稀烂,让人实在是吃不下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物理化学齐灭虫   整个正兴大队,所有的8个生产小队。   成群结队的鸡鸭,被漫山遍野的撒到了山坡之上。   趁着现在蝗虫的个头还小,这些鸡鸭灭起虫来,效率确实高的惊人。   再加生产队里的大人小孩儿、老弱病残,只要能动弹得了的人,通通都参与到了灭虫大军之中。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挥舞着竹编大扫帚的社员。   大家伙儿优先保障的,是那些粮食产量高的、上等的好田地里面的灭虫工作。   贴着地上,有鸡鸭满地搜寻着小蝗虫。   稍稍抬高2,3尺的距离,大批大批受到惊吓的小蝗虫们,正扑腾着翅膀,想要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每到这个时候,社员们就会抡圆了手中的大扫帚,然后狠狠地扫过去!   一扫帚下去,   起码就是3,50只蝗虫,立马被抽成了残肢断躯、化为一滩绿绿的稀泥……   大家伙儿眼看着,这样灭除效果很好,人人的脸上不禁都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可罗旋却知道:事情,恐怕远没有这么简单。   现在蝗虫的幼体,飞不了2米远、也爬不快。   灭虫的效率,当然很高。   可人总是会疲劳的,鸡鸭也有吃饱了、吃不动的时候。   等到了那个时候,蝗虫却没有停止破土而出,它们的生长发育,更没有停滞。   只要大家伙儿,稍微休息上半个小时。   平均每亩地里,钻出来的蝗虫幼虫,就会高达几千只、甚至是上万只……   据说,   有资料显示:遇到蝗灾严重的时候,平均每亩地里钻出来的小蝗虫,将会高达5余万只!   面对蝗虫这种恐怖的孵化效率,和它们惊人的发育速度。   就凭一个生产小队里,这1万多只鸡鸭、和200来号社员们的努力。   怎么能护得住,包括荒滩,荒地,沼泽、树林……   加上耕地在内,拢共近万亩的面积?   要想彻底消灭这一批蝗虫,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由国家出面,派人用飞机进行飞播作业,以抛撒农药的方式灭虫。   可在这个时期。   不要说那种剧毒农药“敌敌畏”、“六六粉”,如果采用飞播的方式,将会对人体,造成多大的伤害?   就说整个现在国家,恐怕都拿不出这么多农药,来进行这种大规模的灭虫工作。   所以,   要想指望红星公社,得到国家层级的资源,来支持灭蝗工作,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的国家那么大。   像华东平原、华北平原那些地方,一旦闹起蝗灾来,其蔓延速度和严重程度,将远超巴蜀省这种山区。   因此,   国家即便是有那个资源,也会优先保证这些产粮大省、和产粮地区的灭虫减灾工作。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   这一次,   荣威县境内爆发的蝗灾,多半都只能靠当地组织人力物力,进行减灾自救了。   “张大叔,你派人去把大队长彭志坤,给叫回来吧。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商量。”   等到安顿好社员们,各自该干的事情。   罗旋开口让张大叔找人,去把彭志坤给叫回来。   现在整个正兴大队,就是彭志坤一个人在掌管着全面的工作。遇到什么事情,也就只能找他商量。   安顿完这些。   罗旋又让周老三赶紧起程,去小老君生产队跑一趟,将一些消灭蝗虫、减少灾害损失的方法,告诉了周老三。   让他去赶紧去小老君生产队,找里面的大队干部们,将这些方法,给赶紧落实下去。   小老君生产队那边,气候要稍微寒冷一些。   按照罗旋的推测,小老君生产队一带爆发蝗灾的时间,应该会延后几天。   但由于蝗虫生长速度快,而且具有迁徙性。   它们一旦吃光了一个地方的植被,就会快速的转移地方,继续去祸祸别处的庄稼。   而小老君生产队地广人稀,荒山野林众多。   那边一旦涌入大量的蝗虫群的话,其抗灾的难度,相比起山外面的生产队,要高出很多。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能尽量提前采取措施,多挽救一点点庄稼是一点。   忙完这一切。   罗旋疲惫不堪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不多时,   只听见小道上,传来一阵阵“突突突”的拖拉机声音。   原来却是易阳和戴红梅两口子,连同拓石展爷孙他们,拉着7,8桶柴油回来了。   由于在出发之前,罗旋告诫过拓石展爷孙:尽量不要在人前露脸。   因此,   拓海丽和她爷爷,每次跟着罗旋骑着自行车出去的时候,都是用一顶大草帽,将自己的头脸遮得严严实实。   包括这一次,她们去油站里面“搬”柴油的时候,拓海丽她们两爷孙。   也是用一顶大草帽,遮住自己的头脸,而且脖子上还围了一条薄围巾,将他们自己的嘴脸,给遮得严严实实。   “罗旋,现在柴油搬回来了,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做?”   戴红梅跳下车,   满是彷徨的问,“要是依我说呀,我觉得这些柴油,可不能放在你的家里。   要不然上级追查起来,那可就是一场大麻烦。”   罗旋点点头:“红梅姐你说的对。这样吧,你去采沙场里叫上几个小伙子。   然后将这些柴油,统统都拉到大队部,将它们放到正兴大队的库房里面去。”   自己让拓海莉她们俩爷孙,去打晕了油站里面的职工,然后把油站里面所有的柴油,都给拉了回来。   但如果将这些柴油,都放到大队部里面的话,这就是属于集体行为了。   到时候上级追查起来,定性肯定就没那么严重。   再加上这一批柴油,并不是谁要私自占用。而是用来抗震减灾、是用来消灭大批蝗虫用的。   这样一来,   罗旋估计等到上级来抓人的时候,应该就不会为难自己了……吧?   不过,这事儿也有点说不清楚。   但事到临头,只能到时候再说吧,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易阳两口子听了罗旋的吩咐,立马调转拖拉机,将柴油往大队部的库房那边拉。   而将自己的头脸,包得严严实实的拓海丽和拓石展,则跟随着罗旋回到了小院之中。   关好院门。   拓石展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围巾、和头上的草帽。   开口对罗旋道:“罗旋,我虽然说猜不出来,你弄这么多柴油、硫黄回来,究竟是打算怎么个灭除法?”   “可我知道,未经上级允许,就去把油站里面的柴油,给统统搬了出来。这个事情的性质,恐怕有点恶劣。”   拓石展道:“我只想跟你说一个事,好让你心里有数。   那就是,如果上级一旦追查过来、前来抓人的话,你就全部往我身上推,让我替你去坐大牢去。”   罗旋奇道,“你不怕进去?那里面,恐怕不会是什么养老的好地方。”   “不怕!”   拓石展嘿嘿一笑:“在我们那里,今天张三进去了、王麻子出来了。明天李四又进去了、张三又出来了。   这种事情,就像村里的社员们,轮流去赶集一样的平常,没人会将它太放在心上。   自己犯下的错误,就得承担后果,进去个一年两年,就当是暂时金盆洗手了。”   拓石展说的这番话,倒是实情。   既然当了三只手,有些时候能吃上肉,当然,有些时候也难免会挨揍。   有些时候,要是遇到谁把事情弄大了点儿、整过了头的话,被抓进去呆上一年半载的事情。   又不是没有。   只不过在拓石展的话中,还有一个真相,他没有明说:那里面累是累点、苦是苦了一些。   可人家管饭……   只不过,现在整体粮食情况有点儿紧张。那里面的饭,恐怕也不会有多好。   分量也不可能很多。   上千人的号子里面,绝对找不到一个胖子,其待遇究竟好不好,大家自行脑补……   今天代销店也不开门了,连张大孃也得出去,参与到消灭蝗虫的行动之中。   现在拓海丽她们俩爷孙,既然已经回来了。   罗旋就让拓海丽去生火做饭,然后自己和拓石展两个人,一人抄起一把大扫帚。   就在院子里面,进行扫蝗行动。   随着气温的上升,孵化出来的蝗虫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了。   这些小蝗虫,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就连自己家,周围数十米也没有庄稼地,院子里面飞进来的小蝗虫,都不计其数!   拓石展和罗旋,二人的体质好。   直把手中的两只大扫把,转的呜呜作响!   犹如一个巨大的蝗虫绞肉机。   不多时,   二人的脚下,就密密麻麻的、落了足足有三寸厚的蝗虫残躯。   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竟然都能出现这么密集的蝗虫群。   可想而知,   外面庄稼地里面的蝗虫,究竟已经密集到了一种、什么样的恐怖程度?   正当罗旋和拓石展,将手中的大扫帚,轮得如同风车一般!   无情的收割着数不清的小蝗虫。   此时,院门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敲门声,“罗旋,我已经回来了,开开门。”   等到打开门一看,原来却是满头大汗的彭志坤,推着一辆自行车,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我在公社院子里,听说油站里面的柴油,被人给偷光了?”   彭志坤没顾得上擦把汗。   便满脸诧异的问罗旋,“人家公社派人去一调查,结果说是有人开着一辆拖拉机,去把柴油拉走的。   那我就想问问,你拉那么多柴油回来做啥?”   罗旋道:“白天,我们可以靠社员、靠鸡鸭去灭虫。   那晚上呢?   晚上正是幼虫、蜕变成虫的高峰期。这个时候咱们在柴禾上,浇上一点柴油。   这些蝗虫有趋光性。   等到它们成群结队的、学着飞蛾来扑火,那就不就能灭掉一大批蝗虫了吗?   而且到了白天,在那些上等的田间地头周边,烧上几堆阴燃的柴火堆,再往柴火堆里撒上一把硫磺。   这样一来,至少蝗虫们就不敢来祸祸这些高产地。转而去啃噬那些、没有烟熏火撩的土地。”   “哦,原来是这样啊!”   彭志坤听完,   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公社的干事之中,有人说咱公社里,拢共就三辆拖拉机,其中农机站占了两辆。   剩下的,也就咱们大队里面,才有一辆拖拉机。   人家公社里面的干们,不用想,就知道这事儿和你脱不了关系。   所以当时有干事就说,直接派人带着绳索过来捆你,一准儿不会抓错人。   结果被公社主任给拦下了,说让我回来,找你先问问情况再说。”   直到此时,   彭志坤才顾得上伸手,抹一抹自己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   只听他开口道:“公社廖主任的意思是,反正那柴油你拉回来了,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喝。   你既然选择了这么做,肯定是有你的用意的。所以这才让我回来,先问清楚情况再说。”   这个时期,各个省市都很注重发展县域经济。   大家都追求在各自的县境里面,什么样的工厂、企事业单位都得有、力争各行各业全部都要配置齐全。   由此引发的思维观念就是:什么样的事情,基本上都要靠自己去内部解决。   因此,   一个县里面的事情,几乎在县内就解决掉了、消化完成。   基本上不会往外捅。   自然,肥水也不愿意流到外人田。这就叫做DF保护朱姨。   同样的道理,红星公社的油站里面的存货,忽然被人搬空了。   而干这件事情的人,也是属于红星公社的一个大队部。   所以公社里面的领导,也不想让这事情闹大,这才让彭志坤,先回来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以便再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后续的处罚决定。   “这件事情,目前还不会有大麻烦。但再过上几天,可就说不准了。”   罗旋道:“因为再过上两天,是蝗虫爆发的高峰期。到这个时候,别人看见我们在广泛使用火堆灭虫。   别的大队,自然也会有样学样,到时候他们没了柴油、没有了柴油浓烟的烟熏火燎。   他们的灭虫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   彭志坤也反应过来了,“这样一来,等他们想到去油站搞柴油的时候,却发现连一滴油都没有了。   别的大队,肯定会去公社里面闹腾。”   “到时候,公社里面不抓你,都不恐怕不行了!要不然,没法平息别的大队群众们的不满啊。”   彭志坤担忧地抬起头来,望着罗旋道,“这件事情,到时候你就一推三不知吧!就说是我,命令易阳开着拖拉机,去把柴油搞回来的。”   “我这也是出于,替我们正兴大队群众的利益们着想,是出于抗灾需要。”   彭志昆叹口气,“这样一来,相信上级领导,也不会把我收拾的太惨……”   “不用啦,要抓就抓我吧!”   罗旋道:“这接下来的几天里,抗灾任务还很重。要是没有你在大队部,主持全面的抗灾工作,那可不行。”   彭志坤摇摇头,“不行!既然你已经制定出了具体的抗灾方针,由大队部里、其余的干部去贯彻执行,就行了。   你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我们的集体利益,怎么还能让抓你呢?不合适,这样做绝对不合适。”   “这件事情,还是由我来扛吧。”   一直在努力挥舞着大扫把、消灭蝗虫的拓石展,此时开口道:“领导的群众们抗灾,这是件大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人也是我打晕的。上级要来抓人,就让他们抓我吧。”   彭志坤和罗旋,齐齐点头。   异口同声道,“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正忙着在盆里,清洗腊肉的拓海丽一愣:“爷爷,这事儿,看被你弄的……哎……看来,接下来这几天,我还得去给你送饭呢。”   而忙着挥舞着扫把的拓石展,也不由自主的、停止了他手上的动作,“呃……两位同志,这事儿……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先前拓石展表决心归表决心,但真正的事到临头了,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发虚……   “不能!”   彭志坤和罗旋,又是异口同声的回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神秘的粮商   这一天,   生产队的社员们,忙活了整整一日,大家伙儿消灭蝗虫的成效,非常的显著。   在生产队的地里,玉米苗上面全都挂满了、黏黏糊糊的绿色蝗虫残肢。   今天,消灭小蝗虫的战果辉煌。但所有的社员们脸上,却见不到丝毫的笑容。   此时的他们,   都已经知道了:今天的蝗虫规模,其实并不算太大。这仅仅是一场巨大的、自然灾害的前奏而已。   等到社员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里。   各自简简单单的,喝了一碗糊糊之后,便沉沉睡去。   大家挥舞了一天的扫帚,不少社员的肩膀,此时已经红肿起来。   身上再也没有半丝力气。   甚至想翻一个身,都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稍微动一动。浑身就疼的要命……   消灭蝗虫、减少农业损失的工作很重要。   同样的,   给那些缺粮比较严重一点的大队,送去他们急需要的粮食,这件事情,也不容再拖延了。   等到夜幕降临。   拓石展和拓海丽爷孙二人,共乘一辆自行车,便径直赶往梧桐大队。   在梧桐大队的大队部办公室里。   办公桌上一盏昏暗的油灯,散发着萤萤微光。而在油灯的旁边。却放着一盏崭新的马灯。   只不过马灯虽然明亮,可它很费煤油。   简朴惯了的梧桐大队干部们,不愿意浪费一丝一厘的集体财产。   现在,   坐在大队部里的支书,和大队长二人,只是坐在在那里闲聊。   又不需要轻点财务,也不需要伏案书写文书,所以他们才选择了,只点亮这一盏烛光如豆的油灯。   “哎,我说老伙计。今天晚上约好了8点钟过来的粮商,你说靠谱不?”   支书开口问大队长,“这一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基本上把咱大队里家底,都给掏光了。   要是有什么差错的话,你我成为全大队的罪人,最终被上级追责,这还是小事。   只怕会耽搁父老乡亲们的性命啊,那样的话,你我可真是……万死莫赎啊!哎……”   大队长满脸坚毅地摇摇头,“不会的,这件事情是罗旋,前天亲自跑来和我悄悄商定的。别人不知道,难道罗旋你还信不过?”   支书点点头,“这事儿你也跟我说过,我也当时我也信。   只不过,这事儿关系实在是太过重大。   要是搞丢了这笔巨款,你我各自死上50回,都不够向乡亲群众们赔罪呀。”   大队长拍拍自己的腰间,那里别着一只盒子炮,“放心吧,当时我和罗旋说好了的,等那个粮商来办公室里,咱们和他商量好价钱。   等粮商把现金清点好之后,他便带着我们两个人,去放粮食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民兵队长会带着7近200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远远的跟在距离我们2,3里地后面。”   大队长嘿嘿一笑,“有罗旋做保,咱们后面还跟着这么多的人。   再加上你我两个当年枪林弹雨,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支书微笑,   点头道,“我琢磨着,罗旋也不可能来骗我们。   人家现在放着居民粮不吃,偏偏有跑到我们这里来,替我们联系粮商。这不就明摆着,人家罗旋想帮我们大队一把嘛!”   大队长笑道,“老伙计,今天你带领着群众们,去田间地头消灭小蝗虫,可把你给累坏了吧?   哎~你没听说吗?人家正兴大队,社员们灭虫的时候,哪有咱们这么辛苦!   他娘的,以前廖先明他们,居然敢去信用社,贷那么多钱出来。   然后让各个生产队,都养无数的鸡鸭。   当时我还在想,他们到底要折腾个啥呀?发的什么农副业那东西!   副业副业,还能当成主业来干啊?这好好的多沤肥、多种庄稼不好吗?   现在看起来。人家正兴大队的发展思路,才是对的哩!   今年的庄稼要依我看,要想将它保住,恐怕有点费劲。”   支书点点头,“是啊,今年地里的庄稼,恐怕要遭受重大损失。   但人家正兴大队,他们好歹有十几万只鸡鸭在那里顶着,社员们的日子,恐怕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大队长呵呵一笑:“他们正兴大队,虽说鸡鸭养的多,可哪有十几万只?”   支书瞪他一眼,“你管人家究竟有多少数量的鸡鸭?那至少卖到肉联厂,都是一笔一笔的钱!   如果再有罗旋在其中牵线搭桥,正兴大队用这笔钱,再去买粮食回来。那社员们以后的日子,还能差到哪?”   支书嘴里说的,拿着钱去买粮食。   这个事情,实际操作起来的话,其实并不容易做到。   这个时期,   要购买粮食的渠道,无非就是3个:一个是公家的粮站。   但粮站里面的粮食,如果没有指标,没有上级的批示。   拿着钱也没用!   只能站在粮站外面,急的直跳脚。   第二个渠道,就是所谓的‘青蛙市场’了。   但那个市场上的粮食,存量极其有限不说,而且价格高的吓人。   要是作为个人,家里面缺上个10来8斤粮食的人家,还能去青蛙市场上碰碰运气。   但像作为梧桐大队这么大一个,拥有2000来号人的村集体。   要想从青蛙市场上,采购到足够数量的粮食?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了。   最后一个,就是找到那名传说中的、行踪诡秘的大粮商了。   而要想找到那位神秘的大粮商。   目前,   梧桐大队的干部们,唯一的渠道,也就是通过罗旋作为中间人。   从而和那位大粮商搭上线。   大队长叹口气,“我上次在公社里开会,当时小老君大队的干部们,也在。   据他们说呀,今年小老君大队的沤肥规模,恐怕是全公社第一。”   “他们的山里面,绿植、枯枝败叶多,这只是一方面。”   大队长摇头道:“但我听小老君大队的干部们说,当时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们,其实还是不理解、也不怎么配合沤肥这件事。   当时,还是罗旋拿出来了一笔资金、野鸡野兔什么的,作为奖励‘沤肥积极分子’的奖励。   这才让所有的社员们,干的是个热火朝天!这才有了今天小老君大队的农家肥,堆积如山的巨大成就。”   “罗旋这家伙,倒是一个福星!”   支书笑道:“只可惜啊,咱们大队里,咋就出不了这么一个能人呢?   要不然,我们梧桐大队社员们的日子,恐怕也和正兴大队一样,过的能够稍稍滋润一些。”   “哎,老伙计呀!岂止是你我有这种想法。   哪一次你去公社里面,和其他那些大队干部们碰面的时候。   你看看他们,是不是都希望自己的地盘上,也能出这么一个福星?”   大队长感慨万千:“甚至还有别的大队干部们,说的是,只要罗旋愿意把户口,迁移到他们生产队里去的话。   生产队里,一定会对他进行特殊照顾。”   支书苦笑一声,“人家罗旋,现在是吃的居民粮。怎么可能把他的粮食关系,再往农村里转移?   而且,即便是他要回农村。   人家罗旋在正兴大队,有那么多的熟人、亲戚朋友,他怎么可能往别的生产队里落户?”   “是啊,咱们都知道,这事儿不可能。”   大队长笑道:“大家伙儿,不就是说说而已,想过过嘴瘾么!”   梧桐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正在办公室里一边闲聊、一边等着那位神秘的粮商上门。   不多时,   只听见大队部院子外,想起了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   “来了!”   老支书和大队长,不约而同地从腰间拔出盒子炮。   双双仔细检查了一下,枪膛里的子弹,然后把盒子炮上面保险仔细地关好。   这种老式盒子炮,由于使用的年限比较长,枪管里面的来复线,都快要被摩擦平了。   尤其是那个保险、和扳机之间的一些配件,也磨损的厉害。   因此,   老支书和大队长不敢大意,只能是先仔细的、将保险给牢牢地关好。   以避免走火。   要保护集体财产安全,固然重要。   但不要把这个关系到全大队、近2000号父老乡亲,口粮食安全的粮商给误伤了。   同样也很重要!   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可就没有下次了。   到时候,   就算大队长揣着一大麻袋钱,都不知道上哪买粮食去……   “你们钞票备好几多?”   屋子外,   传来一道很陌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外地口音,“粗细粮各自限量1万斤;甘薯顶大,能分给你们2万斤。”   支书和大队长对视一眼。   心中顿时狂喜不已!   大队长颤颤巍巍道:“这些粮食,各自什么价?”   “红薯1毛5,玉米7毛9,大米9毛3。”   那位粮商站在院外的阴影里,却并不进来。   只听他开口道,“我这次带来的红薯是2万斤,玉米和稻谷,各自大约有1万斤左右。你们合计一下手头上的钱,把相应的金额点好。   无论你们买多买少,这一批粮食你们全部都得带走,一粒都不准剩下!   如果你们手头上的钱,暂时不够的话,再过半个月,我必定还会来取尾款。   在此期间,你们赶紧去凑凑吧。   我这一批粮食,也没有细细过秤,只能说个大概就是这些数字了。   你们拿回去之后,再慢慢过一次秤吧!如果有数量不够的地方,下次等到你们再买粮食的时候,再多退少补。”   大队长一愣:粮商开出来这个价钱,比居民粮本上的口粮价格,要高很多。   但是比起青蛙市场上、目前的粮食行情,却又低了不少。   因此,   现在粮商开的这个粮食价钱,总的来说,其实是很便宜的。   只不过,   让大队长和支书二人,感到很迷惑的是:现在的粮食如此的金贵,对方居然不过秤,只靠大概估计?   要知道,   如今谁要是扛着10斤粮食,施施然的走在路上。   说的严重一点:有可能他的小命儿,都不一定保得住……   现在,   这么大数量的一笔粮食交易,这个粮商竟然敢靠“粗略估计”粮食的数量,就拿出来卖??!   稍微估计错那么一点点的话,动辄就是悬殊上千斤了!   嘶~   大队长和支书对视一眼:对方手头上,这是得有多少的存粮?   才敢如此的漫不经心?!   这一批粮食,其实是罗旋在空间里面,用麻袋将它装好。   然后大致估计了一下,每袋有多少粮食。然后按照麻袋的总数,大致估计出来的总重。   如此大的数量,要让罗旋一个人慢慢拿去过秤。   那还不得累死?   这个时期,大队里面的干部都很耿直。   所以按照罗旋的想法,干脆让他们买回去之后,让这些干部们自己组织社员过称算了。   反正,   梧桐大队买回去粮食,他们需要入账,那粮食的重量,就需要精确到半斤、甚至二两。   要不然的话,他们在财务那里是没法做账的。   罗旋并不担心大队干部们,会存心黑自己的钱。   而门外那位神秘的粮商,他似乎同样的、根本就不担心梧桐大队的这些干部们。   会拖欠他的购粮款。   只听他口气淡然、但态度暗含警告,“我希望你们能言而有信,否则的话,绝对没有下次。   你们埋伏在草垛后面、山坳下边的那些民兵,其实毫无意义。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去捉上一些蝗虫呢!   在我的衣领当中,藏着有烈性毒药。只要你们有所异动,我一口咬下去,10秒之内,你们就只能得到一具尸体。听明白了吗?”   粮商后面这些暗含警告的话,大队长和支书二人,都没放在心上。   自己本来就没有打歪主意。   心中没鬼,怕的何来?   只是大队长和支书,听见对方竟然带来了4万斤粮食!!   二人不由一阵的狂喜……   娘那个爹!   看看对方这是什么手笔?开口都是以万斤为单位!   社员们平常谈到粮食,都是论几十斤、几百斤顶大了。   可身为生产大队里面的干部,支书和大队长,在与别的大队干部们,谈到想要筹集到的粮食的时候。   那也是以万斤为单位。   作为一个生产大队,实际的缺口,当然是以万斤为单位。   可大家都觉得:以现在这种行情下,上哪去什么万斤不万斤?   能买到千把斤粮食、最多三,两千斤粮食,都已经顶了天了!   想买这一点点粮食救急,大伙儿愁还找不到门路呢!   商量好价钱。   大队长和支书转身进了办公室,拿出公款来仔细数了数。   然后将剩下的钱,锁进一个非常结实的柜子之中。   这才提着购粮款,出了办公室,把钱交给交给对方。   拓石展丢下手中刚刚点燃的香烟,接过他们递给自己的钱。   黑暗之中,也没法数。   好在这个时期,也没有假币,拓石展倒也不担心什么。   拓石展捏着钱,开口道:“我还要几张,你们大队开具的出行证明。”   大队长一愣,“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黑暗之中,拓石展瞪他一眼。   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我以后再来你们大队,半夜三更的时候,如果遇到你们大队的民兵,要找我麻烦之时。   我是找你来救我呢?还是我自个儿想办法逃啊?”   大队长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也在理。   于是便又返身回办公室里去,准备帮他开具几张证明。   身后传来拓石展的声音:“这一纸证明该怎么开、哪些地方该留白,该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大队长点点头,然后闪身进了办公室。   这一次交易的粮食:   其中有2万斤红薯,这是3000块钱。   1万斤玉米,应该是7900元。   而1万斤大米,则是9300块钱。   一共算下来,梧桐大队付给粮商20200块钱。   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百元大钞,1万块钱就是一墩子。   拓石展收好2大坨钱,将它装进随身携带的挎包之中;然后把200块钱零钱,放进上衣兜里。   伸手按了一按,感觉钱不会掉出来。   这才带着大队长、和支书二人,往预先放好粮食的地方走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笔大买卖   拓石展独自推着个自行车。   仅凭着他那惊人的记忆力,就能顺着大马路,慢慢悠悠的向前走。   从背后望上去,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淡定与从容……   自从拓石展的眼睛,被小军阀刺瞎之后。   原本就记忆力惊人的拓石展,他在这方面的本领,就愈发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只要他走过一次的路,拓石展多半都能,凭借着自己超人的感知能力、和记忆力。   他就能原路走回去。   只是大马路上行人千千万,每一天、每一段路,都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点变化:   要么是多出来一个坑。   要么是多出来一块落石。   只不过有拓海丽在暗中帮助,拓石展便可以毫不费力地顺利前行。   若是马路上,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什么坑、或者是石块的话。   往往拓石展的脚刚刚提起来,此时必定会有一块小石子,从公路边的草丛中,悄无声息的弹射而出。   精准的砸在路障之上。   听力和感应力,都远超常人的拓石展,便能在落脚那一瞬间,完美的避开那些土坑、或者是石头。   而缀在他身后,10几米远开外的支书和大队长二人,则对此一无所知。   在他们的眼中,   各自还正深感诧异:走在前面那位身形高大的神秘粮商,他似乎对这一片的地理环境,非常非常的熟悉。   而且支书和大队长,还以为这位粮商的视力极好。   因为看他走起路来,居然不用低头看路、就那么昂首挺胸的阔步前进……   如此行进了好几里。   一行人,终于来到那个巨大的石窟之前。   此时,大马路通往那个石窟之间,还有近2里的路程。   那边的小路崎岖难行、乱石林立。   拖石展只站在道路的分岔口处,便驻足不前。   “同志,你带来的粮食呢?”   大队长一只手紧紧攥着盒子炮,一面紧张的四下里张望,“同志啊,我恐怕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这件事情,关系到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请你千万不要在我们面前,玩半点虚的。若是你骗了我们两个,那倒没关系,咱也认了。   可我们俩的身后,还站着2000来位父老乡亲。他们能不能顺利的熬过今年的春荒,就全指望这一批粮食了。”   拓石展叹口气:“两位领导,若不是有一位姓罗的小同志,非得逼着我来和你们交接粮食。   你以为我愿意半夜三更的,到处瞎跑?   我手中有粮,犹如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要不是那个姓罗的小子,软磨硬泡。   你以为,我非得来贴着卖给你们?是你们的价钱出的高呢?还是你们的面子,更比别人更大一些?   将你们手中的家伙放下吧,估计那两把,年龄和你们差不多大的玩意儿,可有点不保险……”   支书难堪的嘿嘿一笑,“同志呀,你也要理解一下。并不是我们信不过你,而是这事儿的关系,实在是太重大了!我们才不得不如此。”   拓石展冷哼一声,伸手往石窟方向一指:“相信那个防空洞,你们也找得上。   那你们自己先去看看吧,核对无误之后,你们再出来,叫民兵们上前来搬运粮食。   记住!在此之前,让那些民兵原地驻足,不许再靠前半步!”   拓石展这人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扛枪之人的手上。   所以,   在他的心里,对一大批扛着枪的人,始终存有一种很强的、出自本能的戒备心理。   黑暗之中,大队长掏出火柴,将手上提着的马灯点着。   而老支书,则在他的衣服外套下面,暗自握紧了手中的盒子炮。   并将大拇指放在驳壳枪的保险之上,全神贯注地凝神戒备。   以防不测。   大队长在前,提着马灯照路。老支书则侧着身体,一步一步的横着往前挪。   犹如沙滩上,一只充满了戒心的螃蟹。   等到两人进了洞窟,在石洞里面摸索着又前进了2,300百米,忽地在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大堆一大堆的麻袋!   这个石窟非常的大。   马灯虽然明亮,可照毕竟照亮的面积,也很有限。   大队长和老支书二人,也不知道是出于本能、还是因为他们嗅觉灵敏。   总之,   在这个时期的人,但凡哪里有点点粮食,似乎都能闻的出来一般!   两个人手里,哪怕没有那张马灯,就仅仅凭着自己的嗅觉,恐怕也能准确的找到这么大一堆粮食。   “这么多啊?”   大队长举起马灯,嘴里啧啧赞叹:“罗旋替我们联系的这个粮商,果然有实力!”   老支书上前,从后面翻出一麻袋红薯,提在手里掂量了掂量一番,“这一袋子红薯,不会低于150斤。”   放下红薯,老支书又另外找了个麻袋。   随后隔着麻袋捏了捏,分辨清楚了里面装着的,是玉米之后。   然后,   也提起来掂量了一番,开口道,“这一袋子玉米200斤,只多不少。”   紧接着,老支书和大队长二人,又查看了几袋子大米。   由于麻袋堆的太多、太高,二人一时半会、也分不清这一堆粮食具体的斤称。   但老支书和大队长可以确定的是:至少人家送过来的粮食,是货真价实的,毫无虚假。   做事很谨慎的老支书,甚至还解开了其中一个麻袋将马灯凑过去,仔细看清楚了里面的装的粮食质量。   最后才满意的、朝着大队长开口道,“通知大家伙儿,前来搬粮食吧!让他们尽量把动作,都给我放轻一些,千万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私自进行粮食交易。   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都是不符合上级规定的。   大队长可不想,给那个粮商增加风险,以至于以后,自己再需要买粮食的时候。   那可就没人会和自己交易了。   同时,   老支书和大队长二人,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这种麻烦,不仅仅是来自于上面,而且也有可能,会是来自于临近的生产大队。   “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去通知大家伙儿前来,开始搬运粮食吧。”   老支书从腰间拔出盒子炮,闪身站到一块巨石后面,瞬间就进入了临战状态。   而大队长则提着马灯,小心翼翼的出了洞窟,返回到大马路上。   朝着等候在那里的拓石展到道:“实在是……太麻烦你这位同志了!我代表梧桐大队,所有的父老乡亲们,谢谢你了!!   至于这一批粮食,如果有长余的话,我们大队应该补给你的差价,下一次,你只管到我们大队部来拿就行!我们随时恭候。”   买卖完成。   拓石展也不愿意多说话,只是推着自行车,头也不回的往红星公社方向走去。   这也是罗旋事先就吩咐好了的:等到今天晚上的交易完毕。   罗旋让拓海丽的爷孙俩,径直去红星公社,街上自己租住的那个房子里面歇息一晚。   然后第二天,天不见亮便蒙头蒙脸的,回正兴生产大队就行了。   总之,   拓石展爷孙出门,务必要遵循一个原则:尽量少在人前露脸!   辞别了梧桐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二人,拓石展只管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至于自己身后,究竟有没有人盯梢?   这屁事,拓石展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以他自己的身手,和敏锐的感官、远超常人的听力,拓石展对自己身后有没有尾巴缀着,异常的有信心。   再加上旁边的草丛之中,还有自己的孙女在那里盯着。   试问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够盯自己的梢?   只等到拓石展和拓海丽爷孙俩,回到了红星公社、罗旋租住的那处房子之后。   等他们关上门,已经准备休息之际。   此时,   在拓石展身后的十丈开外,有一道黑影却一闪而逝……   此人的身手,一看便不凡!   只见他身轻如燕,灵敏如狸猫,举手投足之间、翻墙越屋之际,竟然悄无声息。   根本就不会发出半丝声响……   南华宫中,一处偏僻的小院之内。   成茂老道扯下头上的夜行衣,满脸笑意的、看着坐在油灯下看书的罗旋。   开口笑道,“你这小子!明明是干的济世救人的善行。却搞的像那些偷鸡摸狗的下三滥一般,这又是何苦来哉?”   罗旋头也不回的答道:“不这样做,难道我还敢在那麻袋上面,写上某某某、援助某生产队的粮食?”   成茂老道呵呵一笑:“此言有理。可你就不能将那粮食,捐赠出去?”   罗旋摇摇头,“如果行善,能够给双方都带来好处的话,如此便会更加的长久。   同时也能鼓励更多的人,勇于去做好事。   但若是总让英雄流汗又流泪,这可不是一个长久的好法子。”   成茂老道点点头,“你这小子,左说左有理,右说右有理。   我也不和你在这些方面纠缠了。   只是,为何你不能将这些粮食,放于在我南华宫里?   然后通知需要之人,随时前来取走便好?”   南华宫占地面积很大,空余的房间和院落,也很多。   要是将这些粮食,放在南华宫中,确实要比去荒郊野外,到处寻找石窟、防空洞什么的。   要方便很多。   罗旋放下手中道家典籍,抬头望着窗棂,许久没有说话。   南华宫再过几年,还能不能护得住,那都还是两说的事情。   如今,成茂老道和华茂老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光环护体。   在罗旋看来,这已经足够了。   过犹不及。   如果南华宫,也参与了卖粮济世的事情,将成茂老道的名声搞得太大、太响亮了……   或许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情,我有我的考量。老祖所提的建议,我会认真思量思量。”   罗旋站起身来,   拍拍屁股道:“今日之事,有劳老祖辛苦一趟了。如今事情已了,我便回去睡觉了。老祖保重,告辞。”   成茂老道点点头,“去罢!早些休息……喂喂喂,你倒是把贫道的《太平真经》给我放下啊……喂!”   他的话音还在屋子里回荡,罗旋的身影,已经去得远了……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罗旋和拓石展他们,在各自的房子里各自酣然入睡。   而此时的梧桐大队支书、和大队长他们,则正在忙着搬运粮食。   这么大一堆粮食,要想顺利的搬回他们的大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要是不出意料的话。   这半道上,恐怕就应该会出点意外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运粮风波   等到梧桐大队的大队长,送走了那位神神秘秘的粮商之后。   随即举起手中的马灯,从左至右画了三圈儿。   接下来,大队长又将马灯高高地举起,停留片刻。   然后从右到左,再次转了三圈。   不得不说。   这些从以前战争年代,磨砺出来的人们,他们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有些时候搞的真的很神秘。   稍不注意,就犹如搞的像地下交通站的同志们,用暗号接头一般……   远处。   那些手里紧握着步枪、扁担的社员们,看见了大队长发出来的安全信号之后。   大家伙儿这才如释重负的,放下戒备,赶紧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赶上前去……   也不知道他们这200来号、有组织有纪律的青壮,在整个红星公社的地界上。   还有啥好担心的?   哪怕就是流浪的田鼠,看见了这么多的精壮男人。   但凡是只母老鼠,都会吓的当场夹紧尾巴、落荒而逃……   遇到这么一支队伍,哪怕就是以前旧社会,那些小老君的土匪看见了他们。   恐怕也得骂骂咧咧的掉头就跑!   太他妈吓人了!   全是清一色的年轻棒小伙,手里不是提着扁担、就是拿着步枪,谁惹得起?   等到200来号,精挑细选出来的强壮社员们,纷纷赶到石窟之中。   大家伙儿点亮手中的火把,将这个巨大的石窟里面,照的亮如白昼。   社员们一看见珍贵的粮食,用不着领导发话,大家伙儿纷纷动手,互相帮忙,匆匆忙忙的往自己的扁担上,手忙脚乱的捆绑那些装满了粮食的麻袋。   片刻之后,   老支书满意地环视了一圈、已经被搬运的空空荡荡的石窟。   嘴里低喝一声:“出发!记住,路上哪怕你崴了脚、或者是踢到了石头,也不绝不能给我吭一声!”   一行人挑着沉重的麻袋。   如同一字长蛇一般,排队通过了石窟通往大马路的那条小道。   等到上了大马路,众人迈开步子,各自便默不作声地挑着粮食,极速往自己所在的梧桐大队方向,   疾行而去。   人多动静大,哪怕大家都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可400来只大脚,同时踩在坚硬的马路上,所发出来的声音,着实也不小。   越是这样,大家的心中越慌,生怕惊动了邻近的生产队。   在这个时期,谁家的媳妇儿长的漂亮,这个倒不稀罕……反正也没多少人有余力,去耕种自家的自留地。   可要是谁见了这么多粮食,哪怕就是一只小兔子,恐怕也得眼红。   如此像急行军一般的,走了大约三四里路。   此时,   众人的眼前,已经能够看见前方正兴大队的社员们,在田间地头点燃的无数堆篝火。   那是大队长彭志坤,按照罗旋的建议。   组织起无数社员,正在利用夜间的篝火堆,消灭大批大批的蝗虫。   “大家伙儿别吭声,马上咱们就要分道了。”   梧桐大队的大队长,嘴里发出一声低喝,“大家各自都把嘴巴,给我夹紧!这里是团标大队的地盘儿,那些家伙,可不是太好惹。”   大队长的话音刚落。   只听见“哎哟”一声!   “噗通——”   队伍之中,挑着粮食的社员里面有一个人,此时脚下一滑。   顿时连人带担子的,一头栽倒在地!   “哗啦啦”……   他肩膀上挑着的,那两只装满了粮食的麻袋,顿时被马路上尖锐的石子儿给划破。   黄澄澄的玉米粒儿,瞬间洒落一地。   这位社员一摔倒不打紧,紧随他身后挑着粮食的其他社员,冷不丁地,也被他绊了一跤!   亏的后面的第三位社员反应快,挑着担子赶紧往旁边一拐!   这才没造成多米诺骨牌效应。   先前,出于保密的需求需要。   这一行人当中,所有的火把都被强行掐灭。   只有大队长手里,提着一盏马灯给大家伙儿照亮。   朦胧月色之中,马路犹如一条白练。   近200号社员,就是凭借着这么一点点眼前的微光,一路摸索着向前急速而行。   每一位汉子肩膀上,所担负着粮食,都在200来斤左右。   大家伙儿一边要摸黑前行,又不敢喊一声号子来解乏,一边还要走的又稳又快。   才能跟上大家的步伐。   黑夜行军,只有步伐一致,才能避免将后面的同伴们给绊倒,或者是撞到前面的社员。   这样赶路的难度,可想而知。   其中某一位社员,在中途出点意外,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娘的!谁让你吭声的?”   大队长一声咒骂,还未说完。   只听见大马路的岔路口,传来一声拉动枪栓的声音,“前面都是些什么人?给我站住!”   支书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赶紧提着驳壳枪,就越过人群,抢先赶到那个岔路口前。   嘴里低声厉喝道:“民兵同志,别开枪!我们都是路过的群众。”   “过路的群众?”   对方嘴里冷哼一声,“半夜三更的,我看你们这黑压压的一大堆,恐怕有上百号人了吧?   老实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是哪个大队的?怎么不回生产队去帮忙消灭蝗虫。却在这个时间点上,集体跑出来瞎溜达?”   刚才支书说话的时候,口音和对方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   团标大队的这个民兵队长,当即就听出来了,对方他们也是本地人。   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支书回道:“我们是后面那个大队的。今晚受村干部的委派,让我们去公社里面,挑了一些膨润土回去。”   马路后面那个大队?   团标大队的民兵队长一听,顿时有一种自己被戏耍了的感觉:他娘的!   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走?   那还不得路过无数个大队?   要是一直这么走下去的话,都能路过好几个县了!   刚才支书这么一回答,说了相当于没说!   团标大队民兵队长,强忍住心中的怒气,   冷声道:“运观音土,需要用麻袋装?而且你家的观音土,是金黄金黄的?”   支书本就不太擅长撒谎,此时他被对方这么一问,顿时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大队长站出来,对着那个民兵队长道:“我说你这位同志,怎么这么啰嗦呢?   我们有出行的条子,又是正儿八经的、附近生产队的社员。   我们生产队社员干活,恐怕没有向你汇报的必要吧?”   “哗啦啦——”   团标大队的民兵队长,端起步枪就对准了大队长,嘴里厉喝一声:“退后!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待会儿我自然会查清楚。   现在你给我退后,不准靠前!要不然地话,我就……”   大队长冷哼道:“你就怎么样?你就敢向我们无辜群众开枪吗?”   说着,   大队长和支书二人,同时将手中的盒子炮子弹上膛!   民兵队长一听这声音,心头忍不住一跳!   这种驳壳枪特有的、子弹上膛的声音,民兵队长再熟悉不过了:   每一个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都配发有一支淘汰下来的驳壳枪。   平日里这个民兵队长,偶尔也会拿他们大队干部的驳壳枪,随手把玩几下。   如今,   民兵队长听见对方,将子弹推上膛的声音,如何还不会明白过来:眼前这一帮子人,手中也不差真家伙!   而且,民兵队长感觉到他们,确实应该是附近,某一个大队里的社员。   只不过,   事到如今,这位民兵队队长,他也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只因为就在刚才,   那一袋粮食刚刚洒落在地的时候,当时大队长手中的马灯,还未来得及熄灭。   就在那一刹那之间。   执勤的民兵队长,和他的同伴们,已经惊喜的发现:这帮子人挑着的,竟然是人见人爱的粮食啊!   在这个时期。   黄灿灿的玉米粒,可比黄澄澄的金子还要诱人。   待到民兵队长,见对方人多势众,一时半会儿之间,又摸不清对方的来头。   所以他这才拉动枪栓,借此给自己壮胆。   然后踢一脚自己的同伴,让他赶紧回大队里面去摇人,多多的叫人前来支援……   民兵队长举着枪,保持着一种随时都会,抠动扳机开枪的射击姿态。   散发着阵阵迷人香气的粮食啊!   哪怕对方,确实是附近某个生产大队的干部。   团标大队的这位民兵队长,也丝毫不愿退缩半步!   都说平山打猎,见者有份。   若是搁在过去。   那些旧社会的贪官污吏,还会雁过拔毛呢!   眼前这么多袋粮食,从自己面前经过。   民兵队长怎么可能不想,给自己的生产队里,弄回去一点救命的粮食呢?   一方想要夺取点粮食,而另一方要急着赶路。   双方都不愿意退缩。   一时间,两帮人马便僵持在原地。但老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时间的优势,并不在梧桐大队的这一边。   等到民风彪悍的,团标大队的大批社员们赶到之后,现场的形势,立马就会发生逆转。   迫不得已之下。   梧桐大队的支书,将手中驳壳枪的保险关好。   随后对那位民兵队长开口道,“这位同志,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就是后面生产队的社员。   如今,我们搞到了一点返销粮,正要将它运回我们大队的保管室里去。   你这样阻拦着我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民兵队长心知对方,绝对不是什么无故乱窜的外来人。   闻言,   他也放下步枪开口道:“现在缺粮的,又不仅仅是你们大队。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猜不到?”   梧桐大队长冷哼一声:“你就说吧,你究竟几个意思?”   团标民兵队长,也同样冷哼道:“我是哪有几个意思?我就一个意思,你也应该懂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最好你们意思意思,大家稀里糊涂的,也就过去了。要是再继续这么僵持下去,那可就真没意思了。”   按照这位民兵队长的想法:能够从对方那里,得到一点表示的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如果对方真的不给,自己其实也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有组织纪律在那里摆着呢!   谁还敢真的乱来不成?   “那好吧!给你200斤玉米,咋样?”   支书稍稍沉吟了一下,便开口答应了民兵队长的条件。   毕竟,这是在团标大队的地盘上。用不了半个小时,等到人家的社员全部涌过来了。   自己到时候,可就是猫抓稀泥……脱不了爪爪了!   支书已经开口,答应了给别人一麻袋、也就是200来斤玉米。   但梧桐大队长,心中却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答应这个条件吧?   毕竟自己身后,黑压压的那么多社员,他们肩膀上挑着的,可是好几万斤粮食呢!   都说雁过拔毛,可哪有只拔一根腿毛、就将对方放走了的道理?   没成想。   老支书的话音刚落,对面的民兵队长,嘴里便欢呼一声,“行,我看你这位同志,也是蛮爽利的。   既然你洒脱,咱也干脆!   你们走吧,就地上掉落那一袋玉米,归我们大队就成。你们赶紧走!今天晚上的事情,咱就当没看见。”   说着,   民兵队长扭身,朝身后的同伴们招呼一声:“憨娃,你赶紧去扯两把草来。   揉成一只简易的扫把,准备清扫马路上的那一堆粮食,都小心一点,别浪费一粒啊……”   “走!”   见事情办妥,   梧桐大队的大队长,旋即一声令下:“速速通过,赶紧回咱们大队里去!”   随着大队长的这一声厉喝。   原本忐忑不安、还站在原地观望的社员们一声欢呼,纷纷将扁担往自己肩膀上一放!   “呲溜溜”的,200来号社员就通过了岔路口,一溜烟跑的就没影儿了……   两帮人马,在这个岔道口僵持了,足足有20来分钟。   其整个过程之中,双方都没有点亮手中的手把火把。   只因为彼此心中都有一股默契:大家知道这些粮食,恐怕来之不易。   而且也不适宜展示在灯光之下。   要是谁傻乎乎的,将手中的火把点亮的话,等到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之后……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参与对峙的双方,可就彻底没法下台了!   那就只能等着,彻底撕破脸皮、然后火拼吧!   闹到最后,等到公社里的领导赶来了,肯定是一顿“啪啪啪”!   两边各打50大板。   到了那个时候。   不用说,最终大家都得没得吃……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不想去请他   一开始,   是红星公社的正兴大队、梧桐大队,等几个少数生产大队,首先遭遇到了蝗灾。   短短三天之后。   蝗灾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了整个红星公社,除了大老君、小老君等少数没有出现蝗灾的生产队。   其余的生产大队,无一例外,全部都遭遇了非常罕见的、特别严重的蝗灾。   如今,   所有生产队里面的社员,包括还在嗷嗷在哺在婴儿、刚刚会在地上爬的小屁孩。   全部都集中到生产队的地里面,去参与灭蝗工作。   如果是婴儿,就把他背在背篼里面。   若是刚刚会爬的孩子,就把他放在地上……好歹他在地上乱爬的时候,也能压死好几只蝗虫不是?   要想让社员们在家里,留下一个半大的孩子,好照看弟弟妹妹?   那是不可能的!   用不着生产队里的干部们,下达任何命令。   如今所有生产队的社员们,全部都自觉地、加入到了灭蝗大军当中去……   事关所有人,明年整整一年的口粮。   没有一位社员会偷懒。   更没有一位社员,会逃避劳动。   但凡是会动的人,统统都去参与灭蝗工作。   消灭蝗虫和打弟弟差不多:得趁早。   要不然地话,再过上两天,等到蝗虫的翅膀和身体,变硬、变得得成熟了。   那时候,它们的食量就会大增。   等到这些蝗虫,都变成了成虫之后,恐怕地里面,连野菜都挖不到一棵!   到了那个时候,大伙儿就会更麻烦了。   如果社员们在抓蝗虫的时候,顾不上回家做饭吃的话……   那简单:抓上几只蝗虫,丢到火堆旁边,让它烤着。   等到这些蝗虫肚子里的汁液,被烤干、翅膀被烤焦了之后,社员们抓起蝗虫就咬。   什么掐头去尾?   不存在的……顾不上。   扑灭蝗虫,需要争分夺秒。   所有的社员,都生怕因为自己停顿了几分钟,因此就会少消灭几百只蝗虫……   这一次蝗灾的规模之大、程度之严重,是所有人平生所仅见。   至于以还没有遭遇到蝗灾的大老君,和小老军大队的全体社员,都被紧急派往山外。   到别的生产队里去,参与到兄弟生产大队的灭蝗减灾工作当中。   同时,这两个生产大队派出来的人员当中,还有人专门去各个大队参观的社员。   这样做的目的,是这两个生产队的干部们试图总结一下,看看别的大队社员们,都使用了什么样的先进的灭蝗方法?   以便为以后的灭蝗工作,积累更多的经验教训。   这一总结。   可就总结出事来了!   山外所有的生产队、大队,其它的地方,都是靠人力去消灭蝗虫。   唯有正兴大队的灭蝗工作,是整个一个灭蝗套餐:社员们挥舞着竹子劈成的大扫把,成片成片的扫灭蝗虫。   无数的鸡鸭,兴奋的辗转于各个山头,将无数的蝗虫当作它们的口粮。   吞落腹中。   然后在那些高产田、高产地的田间地头,社员们还生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火堆。   这种火堆,并没有明火。   而是用枯枝败叶,上面放点牛粪、压上一些新鲜的青草,就那样让火堆阴然,同时发出大量的浓烟。   而且,   这些火堆里面冒出的浓烟,还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刺激气味,所以这些高产田地的周围,都弥漫着一股极其熏人的刺鼻味道。   有了熏人的浓烟、和刺鼻的气味,就使得蝗虫群,根本就不敢靠近这些地方。   如此一来,   即便是别的田地里的庄稼,遭遇到了重大损失。   但这些被重点保护起来的、高产田地里面的庄稼,却得到了有效的保护。   火堆里面,之所以气味刺鼻。   那是因为社员们在火堆之中,撒上了一点硫黄、雄黄,甚至是木香之类的中药……   到了晚上的时候。   别的生产队社员们,都已经累的实在是扛不住了,大家伙儿纷纷收工,回家休息。   但正兴大队的灭蝗工作,却不会因为夜晚的到来、和社员们实在是太过于劳累而停止。   只见整个正兴大队的地田间地头,到了夜晚的时候,都会点燃无数个巨大的火堆。   这是社员们,在利用蝗虫的趋光性,用火堆来烧死蝗虫、用浓烟去熏死蝗虫。   这一套组合拳使用下来,   整个正兴大队的灭蝗效果,真不是别地大队能够比得了的。   根据大伙儿的保守估计:正兴大队,使用的这一套组合灭蝗方法。   其效率不说比别的大队,要高出10倍,但至少8倍还是有的。   眼看着正兴大队的灭蝗工作卓有成效。   喜的别的大队,前来参观学系的人,赶紧跑回去将这一情况,汇报给自己的大队干部们。   等到别的大队,也想有样学样:夜间用柴油烧火堆、白天用硫磺熏蝗虫的法子,来扑灭蝗虫的时候。   却发现乡卫生院里,所有的硫磺,通通都被正兴大队给买了个精光!   不仅如此,   只要是能散发出强烈气味的中药,竟然也被搜刮一空……   这些大队干部们无奈之下,只好掉头公社去油站,想购买一些柴油回去生火。   按照这些干部们的想法:我打算熏蝗虫,却买不到硫黄。   但我买点柴油回去,烧死那些祸害。   总行了吧?   但万万没想到啊!   等到大家伙急匆匆的赶到油站的时候,却看见前面的门市上大门紧闭。   绕到后面的院子里一看。   大院的门,也是铁锁高挂。   原来自从油站里面的柴油,被人搬运一空之后,油站的站长,便带着两名职工,跑到公社里面找公社主任反映情况去了。   没错,   就是反映一下下!   而不是去所里报安。(替代字)   在这个时期,没有公社领导发话,所里的工作人员是不会到生产队里去随便抓人的。   要是没有当地领导发话,并且有生产队的干部们积极配合,所里的干事们办起事来,各种掣肘会很多。   不要以为这个时期的某些人,个个都像罗旋那么听话、那么温柔。   因此,   油站里面的柴油被人搬运一空,油站的站长,就只能跑到公社里面,去找主任廖先明反映情况。   先前的时候,油站站长来说了此事,公社主任廖先明先将这些东西,给暂时压了压。   等到过了两天。   大家伙儿都忙于治理蝗虫,也就没人顾得上去盯此事了。   但如今,所有的大队干部们都集中到公社里来,要求公社主任廖先明,给大家伙儿批柴油指标。   而油站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这下子,   正兴大队派人,去“拿走”柴油的事情,就被再次提到了桌面上来了。   梧桐大队长,奋力挤到廖先明办公桌前,开口道:“主任,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呀!   咱们大队里面的蝗灾,实在是太严重了。不管怎么说,主任,你得给我批上20吨柴油。”   “20吨柴油?”   廖先明冷哼一声,“你当那是池塘里的水呀,那么不值钱?整个公社油站库房里,以前存油最多的时候,也不会超过5吨。”   说着,   廖先明扭头,问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油站站长,“现在你们油站库房里,还有多少油?”   油站站长失神地摇摇头,“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全被那帮棒老二,给拿走了。”   廖先明眉头一皱,“什么棒老二?说的太难听了。那只不过是正兴大队的干部们,当时用油心切。急着拿柴油回去抗灾,所以手段嘛,未免稍微过激了一点点。   回头等我忙完了,再狠狠地批评他们一顿。”   公社主任办公室里,挤着的另外20多位、其余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支书们。   一听公社主任廖先明,这么明显的护犊子。一个个的,顿时便不好吭声了。   这些大队里的大队长们,心里面哪会不知道:说起来,表面上是正兴大队的干部们,出面整的这件事。   实际上,   背后捣鬼的家伙,肯定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罗旋!   只不过这些大队长,支书,他们确确实实不想责怪罗旋。   大家伙儿不但不想责怪他,反而在心中还暗自感叹:要是自己的大队里面,能有这么一位敢做敢当的社员,该多好啊!   要知道,   等到大家伙儿,都想起来晚上用柴油烧火堆,成批成堆灭蝗虫这个办法的时候。   那就只能跑到公社里面,走流程、找主任批条子。   等到这一系列的手续完成,地里的蝗虫,恐怕都发育了两茬儿了。   而且所有的大队,都来找主任调拨柴油,那能够分到大家伙头上的油。   又能有多少?   要想抢先得到大批的柴油,要想趁着蝗虫还个头还小,就用柴油火堆来灭蝗虫。   那是需要争分夺秒的。   想来想去,还就罗旋这个法子,见效最快!   直接先把柴油拉回去,用上了再说……   主任廖先明态度暧昧,在场的其他大队支书们,不太好多说什么。   但是县里面派到红星公社,来主持抗虫减灾工作的专员,白宇同志却不干了!   “乱弹琴!毫无大局观,丝毫没有法纪意识。”   白宇拍着桌子,大怒,“所里的同志呢?现在我命令你们去正兴大队,把这些不法之徒,统统给我抓回来!”   抓人??   这事儿,咱们实在是不方便去办哇……   所里的同志,一边心里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一边在那里暗自腹诽:年轻人,你是从县里面来的,不了解下面的具体情况。请你就别给我们乱下令,好不好?   要是没有取得群众的支持,就想去把罗旋给抓回来?   白宇同志,你逗我玩儿呢!   要不,白宇同志,你去抓他试试嘛……   所里的同志扭头,静静地看着公社主任廖先明。   等候着主任发话。 第三百七十章 没大局观,咋啦?   这一次,   蝗灾势头来的猛、影响的范围大。   荣威县府的领导们高度重视,从各个单位、各个部门,抽调大批的精兵强将,分赴各公社,指导大家灭虫减灾。   而白宇正是从县里面选派出来的干部之一,专门赶赴红星公社,前来指导抗灾工作。   刚刚一来,白宇还不太了解情况。   所以这两天,他只是招集红星公社,所有的大队干部、各个厂矿企事业单位领导。   大伙儿齐聚一堂。   以便白宇了解各方面的情况,好拟定出对应的抗灾措施。   刚才白宇让派出所的同志,调集人手,前去正兴大队抓人。   没成想,   自己的第一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居然放了个哑屁!   这让年轻气盛的白宇,如何受得了?   “抓!对于这种破坏抗灾大局的,无组织、无纪律,目无王法的家伙,一定要抓。一定要狠狠的,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白宇也顾不得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了,猛地一拍办公桌!   厉喝道,“如果你们派出所的同志,执行不了这个任务。那我就调集公社的民兵连,前去抓人!”   白宇的来头很大。   即便是县里,各个部门的领导们,都要礼让他三分。   但新官上任的廖先明,却不管那么多。   只见他抬起头来,问白宇道:“白同志。你说抓人,那请问一下,到底是抓谁?”   白云扭头,问油站站长,“到底是谁带出来哄抢柴油的?谁是主谋,谁又是帮凶?”   油站站长捂着自己的脖子,满脸愁苦地回道:“我不知道呀。当时,那个家伙是蒙着脸的。   我那两位同事,有一位后脖子挨了一掌,有一位脑袋上挨了一拳,先后都被他一下子就敲晕了。   我见势不妙,就准备冲到门市的里面去,抓一根顶门杠,打算和歹徒搏斗一番。只可惜……”   廖先明问他只可惜什么?   油站站长哭丧着脸回道,“只可惜,那家伙身手了得。将我连同顶门杠一起抱起来,狠狠的往地上摔。   就那么一下,我还没看清楚对方长得高矮胖瘦哩,那家伙就已经将我给摔晕了……   而且他还蒙着脸,我就是没摔晕,也看不清对方长个啥样啊。”   白玉闻言一惊,“什么?竟然还是蒙面大盗?   这还了得!青天白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还有混蛋敢蒙脸行凶?”   这不行!这性质太恶劣了,非得抓他不可!”   廖先明依旧还是那句话,“白宇同志,你到底准备抓谁呀?”   白宇冷哼一声,“蜘蛛爬过,有丝可寻。马儿跑过,有迹可追。我就不信了,还查不出来这么一个蒙面蟊贼?”   言罢。   “你给大伙儿说说,当时你所了解的情况。”   白宇命令油站站长:“我们来分析分析。到底是谁,把油站里面的柴油,给搜刮一空?”   油站站长看看廖先明,又看看白宇,顿时感觉有点左右为难:   这位新上任的公社主任,他也是从正兴大队出来的。   自己要是说的多了,恐怕就把廖主任给得罪惨了。   可要是不说吧,这位县里面的白宇同志,看起来也好像不太好惹的样子……   不管了!   县官不如现管。   油站站长准备玩一手祸水东引,于是他开口道,“这位领导啊,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来油站抢的柴油。   只不过,当时我只听见有拖拉机,在远处轰鸣的声音。”   说着,   油站站长把自己的目光,很自然的,就投在了农机站站长的身上。   吓的那位农机站站长,浑身一激灵:“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们公社农机站里,总共就2台拖拉机。   而且这些铁疙瘩,常年都在咱们农机站院子里,趴窝着呢!   连大门都没出去。拉柴油的拖拉机,肯定不是我们农机站!”   白宇一听,   气得直咬牙,“国家拨那么多的款,给你们公社配备了拖拉机。你竟然让它们在院子里趴窝?!   这不是浪费集体资产?   你这是在渎职!你这是在犯罪!!”   农机站站长一听,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只听“扑通”一声!   农机站长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跌坐在坐地上动弹不得。   只听他嘴里“我,我”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打成立人民公社之后。   上面号召,各个公社要逐步实现农业机械化。   农机站里面配备的那两台拖拉机,其实也曾出去,帮助生产队的社员们耕过地。   只可惜,   荣威县境内,是属于半丘陵半山区的地方。   很少有平整的地块,供这些拖拉机大展身手。   农机站的拖拉机,无论到哪个生产队去,帮忙春耕。   当地的社员们,表面上对拖拉机驾驶员又是递烟、又是塞水果的。   其实大家伙儿心里面,各自都在咒骂:你们来干啥哟?简直是来帮倒忙的。   只因为伺候这些铁疙瘩老爷,实在是太费劲了!   拖拉机需要爬坡上坎的时候,社员们还要去抬几块门板,将它拼凑起来。   只有不停的将门板,铺在拖拉机的前面搭桥。   才能让这些笨重拖拉机,顺利通行到达指定的那一块土地里去。   按照社员们的话来说:要是遇到拖拉机翻到沟里去了的话,伺候它那功夫,都足够大伙儿赶着生产队里的老黄牛,去将那块地给犁两遍了!   以前,   农机站里的拖拉机驾驶员,牛的不要不要的。   走到哪里去,他们的脸上,都是写着一副二五八万。   但是他们一到了春耕时节,到别的生产队,去支援农业生产的时候。   现在社员们,理都不会理他!   这些拖拉机、和拖拉机驾驶员,纯粹是来添乱的!   社员们伺候完了拖拉机,还得伺候拖拉机驾驶员。   最终又不能替生产队里,耕上多少亩地……   又会马达、又耗油,犁地的效率比老黄牛还低。   大伙儿图个毛线?!   久而久之,   农机站就把这些拖拉机扔到院子里,任其趴窝生锈,也懒得开出去了。   收拾完农机站站长,   白宇又问油站站长:“你确定,对方是开着拖拉机来的?”   抢柴油这件事情,动静闹得很大。   而且沿途,也有很多生产队的社员们,当时就听见了拖拉机的响动。   所以,   这么明显的事实,油站站长也不敢隐瞒。   只得默默的点点头。   白宇又问:“正兴大队那台拖拉机,除了大队长彭志坤之外,还有谁能够命令的动?”   廖先明想也不想的就回道:“姬续远同志。这台拖拉机,是他捐资购买的。姬续远同志,肯定是有权调用的。”   “咳咳咳……”   白宇差点被口水呛死,只听他清清嗓子道:“那位姓姬的老同志,我也是认识的。   他没必要、相信他也没那个胆量,来招惹这种事情。”   “除此之外呢?”   白宇问:“还有谁,能够调动那台拖拉机?”   “还有我!”   办公室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回答,“那台拖拉机,配备给了采砂厂。而我是正兴大队,指定的采砂厂临时负责人。   所以,我是有权调动那台拖拉机的。”   罗旋?!!   办公室里。   廖主任和其他生产队的大队长、或者是支书们齐齐一愣!   罗旋你跑来干啥?   遇到这种事情,躲还躲不及哩!罗旋,你咋还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呢?   人家都知道小杖受,大杖走。   把油站里面的柴油,给搜刮一空。   罗旋你拿回去,也是为生产队出力、也是为集体做贡献的。   这种事情,   只要出去躲上一阵子,等到风头过去了、白宇也回到县里面去了之后。   公社里面,怎么可能会重重的责罚你呢?   顶大也就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狠狠的批评你一顿!   再写个保证书、检讨一番什么的,也就完事了……   正在众人满腹心事、纷纷替罗旋感到惋惜之时。而当事人罗旋,却施施然地走进了办公室。   白宇见到罗旋,心里面百般不是滋味儿。   强忍着心理面的各种酸爽,白宇开口问道:“罗旋,是你让人去把油站里面的柴油,给搬走了的吗?”   “是啊。”   罗旋点点头:“只可惜,咱们公社里面拖拉机不多,所以油站里面存储的柴油,实在是太少了……”   “呃……”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一听心里面。顿时打翻了五味瓶:娘的!居然还有强盗,嫌对方太穷了?   以至于让这个强盗,很是不满,嫌自己抢到手的东西太少了?   白宇冷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旋淡然回道,“当然是用来生火堆,帮助生产队里灭蝗虫啊。”   “可你为什么不来公社里面,打申请、办理调拨柴油的手续?”   白宇冷哼一声:“要是都像你这样,凭借着谁的拳头硬,就去抢公家的东西,那岂不是乱套了?”   罗旋回道,“就采砂场那一台拖拉机,我要是来公社里面,申请柴油指标。   顶大也就能够批到100公斤、200公斤。杯水车薪,不够用嘛!”   “简直是胡来!现在你倒是够用了。然后你看看他们呢?梧桐大队没有一滴油;红光大队,油也没见到一滴!”   白宇指了一圈、站在办公室里的那些,前来申请柴油指标的大队干部们。   然后对着罗旋厉声道,“你心里面,还有没有集体观念?还有没大局观?!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自私,我们的人民公社,能建设得更美好?我们的农业建设,能够取得什么成就?!   罗旋,我现在问你一声,你意识到了,你这种行为的严重性没有?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   “我没错!”   罗旋也冷声道:“我的能力,只有这么一点点大,我顾不了别的地方!   我没有能力去管什么大局,我只知道,我们正兴大队急需要大批的柴油,以制造浓浓的烟雾,熏死那些蝗虫!”   白宇冷笑一声:“熏死那些蝗虫?我看你是准备将大部分蝗虫,驱赶到别的地方去吧?”   罗旋嘿嘿一笑,“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保护住地里的庄稼,对吧?至于其它的那些细节,不用管那么多,对不对?”   用柴油点火堆,制造出来的浓烟。   再加上里面又加了点硫黄、木香之类的物质,确实能够熏死一部分蝗虫。   但其实,更多的蝗虫,会因为正兴大队的地界上烟雾弥漫,而选择迁徙到别的地方去求生。   那种烟熏火燎的味道。   不要说蝗虫了,连人都不太想呆在那个正兴大队的地界上!   所以说,罗旋说的是用浓烟,去熏死蝗虫。   这个没错。   而白宇所说的,罗旋是自私自利、不顾别人的利益,将蝗虫往别的地方驱驱赶。   其实白宇说的,也没错……   “哼!只顾自己,毫不顾忌他人。罗旋,你咋这么自私自利呢?”   白宇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自己没有错?”   罗旋摇摇头,“我当然没错。”   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毫无一点点的大局观……   眼前这家伙,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错?!   白宇感觉到自己,都快被罗旋给气疯了。   只不过,白宇知道罗旋在红星公社的影响力,着实不小。   而且,   在座的公社主任廖先明,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护犊子倾向……   白宇暗自咬牙:今天我一定要把你,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拾掉罗旋,也能给自己立威。   今天我一定要让罗旋这个家伙,充分的认识到他的严重错误之后。   再对他采取严厉的惩罚措施!   一定要把他,收拾的口服心服才行…… 第三百七十一章 被拘留了   白宇随手扯过来一根凳子。   坐在凳子上,白宇冷冷的盯着眼前的罗旋,开口道:“现在,请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没有错?”   罗旋并没有直接回答白宇的问话。   而是开口反问他,“我想请问一下这位领导,如今我们荣威县境内,蝗虫成灾。   假如有那个条件的话,你能从临近县市搞到一批柴油,请问领导,你会不会去弄?”   “当然会。”   白宇微微一笑,“而且我还会尽我的能力,尽量的多弄点柴油回来。以便为我们荣威县的灭虫减灾工作,贡献一点微薄的个人力量。”   罗旋开口道,“这不就完了吗?我觉得领导你与其坐在这里,还不如动用你的人脉。   赶紧出去替我们红星公社,多多的弄点儿柴油回来。好替其他的生产大队,解决用油之急。”   白宇冷哼一声,“你这是在教我做事?我们现在探讨的,是你这种错误行为、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是要让你深刻反省,好好意识到你思想深处的,那种自私自利的观念。我们现在要批判的,是你那私字一闪念!”   “我自私?”   罗旋扭头。   朝着身后站着的、黑压压的一大群其他生产队的干部们,   开口问,“这位梧桐大队的大队长同志,我想请问一下您。”   梧桐大队长淡淡一笑,“罗旋同志,你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罗旋道,“假如,你手头上也有很多的柴油和硫磺。你会不会使用,目前正兴大队的这种灭虫方法?”   梧桐大队长点点头:“肯定会呀。只是咱的脑瓜子没你灵活,一开始没想到这个好法子。   等到咱有样学样的时候,却又迟了一步,这不是搞不到柴油嘛!”   罗旋又问他,“用柴油产生大量的浓烟,从而熏跑蝗虫。这样做,有可能把正兴大队的蝗虫,给驱赶到了你们梧桐大队的地界上。   那如果换过来,你手头上也有柴油、有硫磺的时候。   一样会把蝗虫,驱赶到我们正兴大队的地界上。我想请问一下大队长,你会不会顾及到这个后果?为了所谓的顾及全大局,而放弃采用烟熏法吗?”   梧桐大队长,很是配合的摇摇头,“不会。现在的蝗灾这么严重,眼看着事关我们一个大队、全体社员的口粮。   只要能够保的住我们大队的庄稼就行。至于其它的事情,我考虑不了那么多。”   罗旋扭头,又问红光大队的大队长,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   再问团标大队的支书。   那位支书也是同样的意思:“我只要能够,保得住我们自己大队的庄稼,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还管得了其它?”   听到这里。   白宇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摆摆手,“派出所的同志啊,过来把这个盗窃公家财物的家伙,抓起来吧!”   派出所的领导上前,站在罗旋的身后。   他摆出来这个姿态,意思就是:领导你看吧,人我已经控制住了。   然后,派出所领导开口问白宇:“白同志,接下来呢?要不要我将罗旋同志,往县拘留所转移?”   “同志?!”   白羽瞪他一眼,“这是犯罪嫌疑人!你竟然叫他同志?你这是什么立场?”   派出所的领导,刚想咕囔一声:这不是检察院,还没有提起公诉吗?   法院又没定他的罪。   我叫罗旋一声同志,又咋了?   我的立场?   要说我的立场的话,我……我觉得,还可以给罗旋发张奖状哩!   但这位派出所的领导,他心里想归想。   当他看见白宇那张阴沉的、快要临出水的脸,终究还是没敢把这些话,给说出口……   白宇开口道,“先把罗旋关起来再说吧!至于具体的惩处措施,等我向县里面的相关领导汇报之后,再做决定。”   “你们在这里,继续开会!大伙儿好好开动脑筋,群策群力,好好想一个消灭蝗虫的法子。”   白宇站在那里,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干部服。   然后,   迈步就往办公室门外走,“我去想想办法,给你们红星公社搞点柴油、硫黄这些东西回来。”   这一次。   抗虫减灾的工作,县府里面抽调的干部,实行的是“分片区承包责任制”。   所有片区的援助干部,他们也是承担着,相当沉重的抗虫减灾任务和责任。   而且县府派往20多个公社,去指导减灾工作的这些干部之间,他们也是有绩效评比的。   白宇到基层来锻炼。   他非常渴望能够拿出一点成绩,用以回报组织上对他的培养和关怀。   正当白宇殚精竭力、冥思苦想,为自己找不到工作的突破口而发愁之际。   罗旋发明的烟熏火燎、加人工扑杀蝗虫这一套方法。   却正好让白宇,找到了一个凸显自己工作成效的好法子!   因此,   他需要抓紧时间,赶紧出去搞点柴油、和硫磺这些东西回来。   要是再拖他上几天的话,只怕别人也知道了这个法子。到时候要想再去抢到柴油的话。   其难度系数,可就直线上升咯!   在这个时期。   汽油柴油、煤油,都是极为紧俏的物资,有关部门严格限制着,每一个地方的使用总量。   要知道,   我们摆脱用“洋油”的日子,还不长。这个时期油品的产量,还不是特别的高。   再加油品上运输起来,也比较困难。   因此,   整个荣威县里的柴油、煤油总量,也不是太多。   白宇这个人,他在县府里面的活动能量很大。   但白宇可不想先跑到‘计划委’去打申请,然后再跑物资局去要批条。   以白玉的估计:这么一圈流程弄下来,至少也得耽搁两三天的时间。   时间不等人呐!   要是自己去走流程,其他那些下乡、去承包片区的干部之中,要是再出现一个罗旋那样的、胆大妄为的家伙。   假如人家抢先去把县油库、县里的加油站,统统都给干翻了的话……   那自己上哪弄柴油去?!   哪怕那位胆大包天的干部,最终受到了处罚。可自己的工作成绩,那可就彻底飞了呀!   想来想去。   白宇还是觉得,自己也应该用罗旋那种法子,才是是短平快、才是最有效果的方法。   想明白了这一点。   白宇公社主任办公室门口,将农基站的那位站长,给吼了出来!   命令他赶紧回到农机站,去将那两辆拖拉机,通通都给开出来。   然后白宇转身,   又去了红星公社、民兵连的办公室一趟,让那位民兵连的连长,赶紧把所有民兵们,都紧急集合起来……   白宇在公社大院里,上蹿下跳的忙活。   这可把公社主任办公室里,那2,30号人,给惊的目瞪口呆:好家伙!   看这架势,   白宇这回,恐怕是要准备干一场大的呀!   要知道,   红星公社的民兵连,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抽调出100多名、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小棒小伙。   有了这帮子家伙出去。   搁在旧社会的话,都能和一个小军阀,面对面的打一场硬仗了!   而且,还是绝对能够取胜那种。   旧社会,巴蜀省大大小小的的军阀众多。   但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说不成。   甚至居然还有两边人马打仗,然后,当地老百姓在旁边看热闹。   这些人,还敢对着双方的军队指指点点,“哟,这一枪,是朝着天上开的,打个麻雀哦!”   “哎呀,那个家伙,就是帽子斜着戴那个家伙。他那一枪,到底是打的哪里嘛!啷个把树上的叶子,给人家干翻了一大片咯?”   “哦豁,这一枚手榴弹丢过去,那棵橘子树上的果子,可就全完蛋啰……”   在旧社会的时候。   巴蜀省的军阀之间干仗,其实并不怎么残酷。   他们相互之间,一般不会对对方下死手。   这主要因为那些军阀之间,他们即便不是亲戚,那多半也是朋友。   串来串去,弄不好他们还是表兄弟。   前方那些军阀在互相打仗。   说不定在后方,这些军阀家的太太们,还坐在一起打麻将的呢。   一边搓麻将,   这些婆娘还在一边聊天,“张二娘,让你屋头那个男人哦,用炮轰的时候,往旁边多移动几十丈。那些炮弹碎片,可不能炸着人呐。”   另一位军阀家的太太,又会告诫对方,“你说他们两个,争地盘就争地盘嘛。   石头,剪刀布,不就行了?   打仗好浪费钱哦!   这一次的仗,可是你家男人先挑起来的。你回去得跟他说一声,打上个一两天就行了。那每飞出去一颗子弹,可都是钱呢……”   可想而知,   这样子一帮乌合之众的军阀兵,遇到有组织、有纪律的红星公社这帮子民兵。   不输才怪!   就这么一帮有凝聚力、有战斗力的民兵,如今全被白宇给拉了出去。   照这架势,看起来事情都不会闹太小。   “廖主任。”   油站那位站长,小心翼翼的靠近廖先明跟前。   低声问道,“白宇同志这么一搞,恐怕事情还真不小哦!到时候要是闹大了,县里追究下来的话……主任,你能顶得住?”   “顶得住、顶不住,到时候再说。”   廖先明沉声道,“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治理蝗虫、尽量的挽回今年庄稼的损失。   如果白宇能够弄回来,大批的柴油和硫磺、能够替我们整个公社保住庄稼的话。   啥样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只要能保住我们公社的庄稼,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承受。”   派出所领导又开口问,“廖主任,那这位罗旋同志……我是带回所里呢,还是?”   “带,我带你个头!”   廖先明拍着桌子发火了,“咱们公社大院里面,又不是没有羁押室。你们所里面,总共也没几位同志。   平常连个单位伙食团,都没法凑够人来开。还只能去隔壁的供销社里,搭伙吃饭。”   “要把罗旋带到你们所里去,你怎么给他管饭呢?”   廖先民摆摆手,“你先去忙你的工作吧!至于罗旋同志,我们将他滞留在公社大院里,就行。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那位领导嘿嘿一笑,“主任这个处置法子好!将罗旋留在公社大院里,我还巴不得呢!”   这个时期,   公社大院里面有武装部、有民兵连,还有治安联防队。   尤其是民兵连,和治安联防队这两个部门,它们都有权出面,将一些有问题的人,扣留在公社大院的滞留室里。   派出所就这么轻易的、丢掉了罗旋这个烫手山芋,这位领导,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廖先明叫来一位联防队的干部,朝他指指罗旋,“请你先把这位同志,带到羁押室去吧。”   联防队干部,   依言带着罗旋,就往办公室外面走。   “别离开这个院子就行。晚上自然有人,会给你从伙食团里面打饭过来……不用给他钱,粮票你也不用管了。”   在公社大院,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也就是以前调查组,将陈晓端她母亲滞留在此的那间羁押室之中。   那位负责把罗旋带过来的、长的五大三粗的联防队干部,指了指那间羁押室。   然后给罗旋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走!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还想捏我?   羁押室里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张床,和硬邦邦的椅子之外,里面空空荡荡的,绝对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连老鼠都不愿意来这里做窝。   能够被关在这里面的这人,其中既有懦弱的老实人,但更多的,肯定是那些亡命之徒。   老鼠来了,估计都会有生命危险。   罗旋在羁押室里百无聊赖。   自己空间里有各种书籍,奈何心静不下来,实在是看不进去。   只得躺一会儿,又站起来转圈,转了几圈感觉没劲。   便溜到隔壁羁押室门口,看那些被锁在屋子里的家伙们,在那里用隔着木栅门捉蝗虫吃。   兴许是他们嘴馋了。   (真正的原因,自己去猜吧……)   只见。   其中有一些人,就那么捉着蝗虫就往嘴里塞,直到吃着他们,满嘴都流着绿汁。   看上去,着实有点恐怖……   由于这些家伙吃得太急,蝗虫的大腿上,又有如同锯齿一般的结构。   稍不注意,就被割得满嘴流血……   原本要吃蝗虫的话,以油炸的为佳。   奈何,   不用说一般的社员群众了,就连向来以豪横而著名的罗旋自己,都不敢那么奢侈。   除去油炸。   用火烤蝗虫,也是一种还勉强能够凑合的烹饪方法。   只不过,这些被关在羁押室里的人身上,是不允许留有火种的。   所以手撕蝗虫,那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那一些隔着木栅门、正在拼命捉蝗虫往嘴里塞的人,看见罗旋在那里闲逛。   其中有个黑大汉便开口道,“小兄弟,身上有火吗?”   “有。”   罗旋点点头:“不但有,而且我的火还很大!”   那人大怒:“你个花儿耍老子嗦?能被关到这里面来的人,哪一个的火都不小。它娘的,关在最里面,哪有不冒火的?”   罗旋笑道:“那既然你的火也大,你咋不用自己的火烤蝗虫吃?”   黑大汉冷哼一声:“少在这里给老子鬼扯!你信不信等我出来了,给你捏出旦黄来?”   罗旋哈哈大笑:“屁本事没有,嘴巴还死硬!你哪怕就是一头狮子,如今也被关在铁栏里面,供大家观赏。   你要是嘴巴甜点,指不定还能哄着点儿东西吃吃。   光是朝着游客们怒吼,你觉得有人会怕你?屁能耐没有,就会玩嘴炮?   纯属沙鼻一个,活该你在里面出不来!”   另外一间屋子里,被关着的一位干瘦干瘦的中年人。   他听见罗旋和那个人的对话。   忽然福至心灵,感觉在罗旋的话里面有点东西。   于是,   干瘦的中年人赶紧开口道,“这位小兄弟,你能帮我一把吗?啥都行!   一把生玉米、一个烂红薯,咱都不嫌弃。   你不知道啊,在这里面呆了几天,把我嘴都馋的啥都想吃。”   罗旋从身上,掏出一包“红梅牌”香烟,从中抽出一支。   用火柴点着了,隔着木栅门递给那个中年人,“饱吃冰糖饿吃烟,现在就这条件,你也别嫌。”   那中年男人接过烟,连声道谢。   饱吃冰糖、饿抽烟的意思。   其实是说:刚刚吃的饱饱的,再吃冰糖的话,就没味道。   饿着肚子的时候抽烟,会越让人心慌。   但中年男人被关在屋子里,而罗旋,却在院子里面悠哉悠哉的溜达。   中年人能够得到一点东西,都已经已经很不错了!   哪怕是一个空烟盒,他也能看着上面的图案,打发一下无聊啊。   总好过没有。   罗旋见中年男人还蛮懂事、而且还有礼貌,伸手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粒水果糖来。   手指头一弹,   那颗糖便准确无误的、从木栅门的缝隙之中,“啪”的一声。   掉进中年男人那个房间之中。   喜的那位中年男人,只差没跪下来朝罗旋磕头了:“谢谢,实在是太感谢这位小兄弟了!”   刚才出言威胁罗旋那个黑大汉见状,心中顿时懊悔不已!   想继续扮硬汉吧?   奈何自己的现实条件,不允许。   那人生怕错过了这一个良机,于是他赶紧开口对罗旋道,“小兄弟,小兄弟,咱这嘴向来都臭。   你跟我别见气,别见气哈!要不小兄弟,给咱也一支烟、一颗糖,成不?”   罗旋摇摇头:“我等着你出来,替我捏旦黄。记住,我在隔壁等你哟……”   说完,   罗旋背负着手,晃晃悠悠回屋子里去了。   时间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是快乐也好、难过也罢。   时间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流逝。   等到了公社的干部,他们都下班之后,公社大院里面的大食堂,便正式开饭了。   今天晚上食堂里面,吃的是莴笋烧肉。   一份3毛5。   主食是掺杂着玉米颗粒的大米饭,这个需要专用的内部饭票,食堂里面的师傅,才会打饭给他。   罗旋躺在羁押室的硬板床上,眯了一会儿。   但自己心中有事,翻来覆去的,总是没法入睡。   烙了一会儿饼子,罗旋索性翻身而起,就蹲在羁押室的门口,捉起了蝗虫玩。   现在的蝗虫,已经越来越多了。   而且它们的翅膀,也已经开始变长,双腿的弹跳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眼看着,这些蝗虫就要变成成虫了。   这就代表着蝗虫蔓延的范围,将会越来越广,它们迁徙的能力,也会越来越高。   等到这些蝗虫,真正变成了成虫之后,铺天盖地、黑压压的蝗虫会啃光一个地方的所有植被。   然后便会直奔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羁押室这个院子,位置比较偏僻。平常不管是打扫卫生、还是在这里走动的人,都比较少。   因此,   院子里长满了荒草,也没人有兴趣将它清除,这就引来了不少的蝗虫,前来啃食。   罗旋蹲在地上。   没一会儿,就捉了一大堆蝗虫。   将它们的脑袋捏爆之后,罗旋将这一堆蝗虫收集起来,拢成一堆。   “呀,你这是准备烤蝗虫来吃吗?”   联防队那位干部,此时正端着一个搪瓷碗、和一个粗瓷小碗,给罗旋送饭过来。   见状,   干部讶异的开口问,“不至于吧?咱们羁押里面,关住的那些人,有一家伙,他们家里人不管他,也不给他送饭来。   要说他们,偶尔会捉几只蝗虫吃吃,可你会至于走到这一步?”   罗旋头也不回的答道:“我这是在估计蝗虫的重量。看看一斤蝗虫,大概有几只?然后好根据这个数据,制定出来一个收购蝗虫的价钱来。”   “收购蝗虫?你收这东西来干啥?兜里的钱太多了,花不掉?”   联防队干部疑惑不解,   开口问,“这人见人嫌的东西。个个看见它们,都恨不得两脚将它跺个稀烂。你倒好,还准备花钱来收购这东西?”   罗旋拍拍手,站起身来。   回道,“要让群众们有热情,去多多的抓虫,就得给他们一些物质奖励才行。   你别看这一阵子,蝗虫很多。   可过不了10来天,我们红星公社可供它们吃的东西,变少了之后。   大部分的蝗虫,就会陆陆续续的飞走。到时候再想收购蝗虫,可就不容易了。”   联防队干部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准备拿出一笔钱来,作为鼓励群众们踊跃抓虫的奖励啊?   要不说全公社的干部、群众们都喜欢你呢。像你这样爱做好人好事的人,谁也不会嫌弃。”   罗旋摇摇头,“其实,这不仅仅是做好事。这些蝗虫都是高蛋白,现在多多的捉点虫,然后将它晒干。   以后在石磨上磨成粉,或者是在石臼里面舂细末。   将这些粉末,掺杂在猪饲料里面。或者是整只整只的、丢来喂给鸡鸭,那得节约多少粮食啊?”   “哎呦!”   “这个法子好!”   联防队干部兴奋的想拍大腿,差点把手中的两个碗都给砸了。   吓得他手一颤抖,赶紧又忍住了自己的冲动,开口道:“要依我说呀,将这个蝗虫烤干,然后磨成粉。不仅仅可以用来喂鸡鸭、喂猪……”   联防队干部左右看看。   然后他凑近罗旋的耳边,低声道,“要依我说啊,社员们熬野菜的时候。   弄一大锅野菜,里面撒上一把玉米面,再撒上一把这种蝗虫的细末。   那照样能吃!   都是能增加营养的,还不比光吃野菜强?”   罗旋哈哈一笑:“对对对,你这个办法好!”   其实自己准备大量的收购蝗虫,将它磨制成粉,以后好用来喂猪、喂鸡。   这些只是蝗虫粉的用途之一。   就像后世,   猪饲料里面,掺杂进去的蚕蛹一般:猪能吃,其实人同样能吃。   妥妥的高蛋白。   只不过这种事情,稍有点犯忌讳,所以刚才罗旋对此用途只字不提。   现在,   借由这位联防队干部的嘴,将蝗虫粉的真实用途说了出来。   这就只能算作劳动人民的智慧了,和自己的馊主意无关。   蝗虫确实能用来充饥,但唯有把它磨成蝗虫粉,才是最为适宜的制作方式。   油炸蝗虫味道不错,只是大伙儿没那个条件。   烤整只蝗虫吃,吃上一把两把还能凑和。   但要是吃的多了,蝗虫身上的硬壳,会划伤口腔、食道。   等到口腔、食道受伤之后,到了后面,大家伙就不可能再将蝗虫,给吞落到肚子里去了。   而且一点点的烤蝗虫,非常的费时费力。   稍不注意,不是烤糊了、就是火候还不到。   这样一来,付出的人力成本就非常的高。   但是如果由专人,去负责大规模的烤蝗虫的话,反而更省事。   要么把蝗虫,扔到砖场的窑里面去烤。   在大圆簸箕里面放满蝗虫,那一簸箕下来,起码都能烤个3,40斤蝗虫。   哪怕就是烤干了之后,至少还能剩个3,5斤。   如果附近没有砖窑的话。   那还可以用生产队、大食堂里面的那几口巨大的铁锅,来个干炒蝗虫。   只要将一麻袋、一麻袋的蝗虫倒进锅里,然后用铁锹不停的翻炒。   等到这些蝗虫,被炒到颜色金黄的时候,蝗虫身上那对坚硬的大腿,还有蝗虫身上的双翅。   就会自动脱落下来。   将这样做出来的蝗虫,再将它放到石臼里面去,用木槌将它捣成粉。   这样制作蝗虫粉,就会变的特别的容易。   而且这种蝗虫粉吃起来,也不会割伤喉咙了。   社员们一家一户的烤蝗虫吃,哪有这样子大规模的炒制蝗虫,来的效率高?   按照这种方法做出来的蝗虫粉,可以保留很长很长的时间。   就像这位联防队干部,他所说的那样:以后社员们在熬制野菜粥的时候。   抓上两把蝗虫粉,丢进去一起煮。   这可是高蛋白呀!   那营养物质,可比纯野菜高多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罗旋被抓的太好了   联防队干部,将手中的饭菜递到罗旋手上,“吃吧。吃完了之后,我好把碗拿回去洗洗。”   单位食堂里吃饭,   都是各自带碗各自洗。   负责做饭的食堂大师傅,人家也是有编制的正式职工,他可不管这些破事儿。   罗旋左手拿着一大碗米饭,右手拿着香喷喷的莴笋烧肉。   然后看着那位联防队干部问他:“我就这么拿着吃?麻烦你示范给我看一下,到底该是怎么个吃法?”   自己那间羁押室里,倒是有一张凳子。   但挺脏的。   罗旋不想坐在上面。   而且,那个羁押室里面阴暗潮湿,有一股很强烈的霉臭味道。   人要是坐在里面吃饭的话,那饭菜的香味,顿时就会黯然失色。   将菜扣到扣在米饭之上,然后蹲在羁押室外面吃饭,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看起来,   这位联防队的干部,他也是个实诚人:这家伙给自己打的这碗米饭,垒起来的尖尖,简直比小老君的山顶还高。   这碗米饭都垒起了尖尖。   自己一手拿着米饭,一手拿着菜碗,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吃饭了。   “呀,你看我这猪脑子!”   联防村干部伸出他的巨掌,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只听见“砰”的一声,害得罗旋的心都跟着痉挛了一下……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搬张桌子过来。”   说着,这位干部一溜烟的就跑了。   不多时,联防队干部肩膀上扛着一张简易的办公桌,从院门处走了进来。   只不过此时在他的身后,却多了一位蒙着纱巾的女子。   联防队干部放下办公桌,正要对罗旋说点什么。   却猛然惊觉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吓的他瞬间就往旁边大挪移了3步,“哎哟!妈呀,你谁呀?咋走路没声音?”   当小偷的人,走路当然轻了。   又不是剪径的棒老二,他们才会“扑通”一声跳出来。   拓海丽隔着蒙面纱巾,微微一笑,“这位同志,实在是对不住了,都怪我没跟你打个招呼。”   “你是谁?”   被吓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着联防队干部,开口问道,“你干啥要蒙着脸?”   罗旋接过话茬:“人家是个大姑娘家,现在满天飞舞着这么多蝗虫。   要是哪一只不长眼的虫子,蹦哒到她的脸上,把人家的俏颜给毁了,咋整?”   联防队干部看了看拓海丽,见她的双手白皙、细腻。   倒不像是一位生产队里干活的姑娘。   像这种娇生惯养的城里人,爱惜自己的容颜,这倒也正常。   于是,联防队干部又问:“你是谁?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咦,门口不是有执勤的民兵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拓海丽嫣然一笑。   隔着薄薄的纱巾,都能感受到她那一股五成熟、略带一丝生涩的迷人风情。   只听她柔声道:“我和执勤的民兵同志说了。说我是来给罗旋送饭的,所以……”   那位联防对干部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了:门口执勤的民兵,但凡听说是来探望罗旋的话。   他们就会自动放行,根本不会多问对方半句。   将简易办公桌放在院子之中,联防队干部又进羁押室里,将那张椅子给搬了出来。   然后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团卫生纸。   将那个椅子擦了擦。   这才扭头对罗旋道,“你就先坐在这院子里凑合着吃吧。我去找一下主任,给他说一下这个蝗虫粉的事情。”   说着,   联防队干部拍拍屁股,转身就准备走。   走出去几步,忽然扭过头来,朝着罗旋丢了一个眼色,“这事儿,我能不能分润一点功劳?”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竟然朝着自己抛媚眼?   哎哟~   膈应的罗旋浑身直打寒颤,“赶紧去,赶紧去!一会儿廖主任就得回家了。这个功劳我不要,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好人呐!”   联防队干部朝着罗旋竖起大拇指,“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啊。”   说完,   这家伙一溜烟子就跑出院子,找公社主任廖先民邀功去了……   刚才他所说的那个功劳,其实就是指由公社出面,大量的收购蝗虫这件事情。   甚至是由公社出钱,直接向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们,大量收购制作好了的蝗虫粉。   这样一来,   社员们在扑杀蝗虫的时候,有了一份额外的收入,大家伙儿积极投身于消杀蝗虫的热情,绝对又会上到一个崭新的台阶。   而且,   这些收购上来的这些蝗虫粉,以后到了最为艰难的时期,还可以将它,作为一种粮食的补充手段。   将蝗虫粉发放到社员们的手中,以帮助大伙儿度过困难时期。   这个策略一旦被采用的话,这位联防队的干部,他肯定会得到一个极大的功劳。   甚至,   他因此而从一位没有编制的联防队干事,变成一位正式在编的武装部干部。   这都是有可能的。   给罗旋送一顿饭,他便白捡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功劳。   这怎么能不让那位联防队干部,心花怒放呢?   等到他走远。   拓海丽趋步上前,先是将手中的篮子放在办公桌上。   然后又从罗旋手上,接过那一碗米饭和莴笋烧肉,将这些东西轻轻的放好。   这才柔声对罗旋道:“先前不是说好了,由我爷爷来顶罪吗?”   罗旋摇摇头:“那是开玩笑的。你爷爷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要是被抓进来了。   还能像我这样,在院子里随便溜达?不吃上一顿竹笋炒肉、或者是牛皮筋炖肘子,都算是轻的了。”   “既然他们没有为难你,我也就放心了。别说了,你还是先吃饭吧。”   拓海丽打开篮子。   里面是两碟菜和一盆白米饭。   “我给你做的是红烧排骨,还有一盘火爆猪大肠。”   拓海丽一边从篮子里往外搬菜,一边说道:“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折腾了半天,你也饿了吧,赶紧坐下吃。”   这个时期的人,都严重缺乏油荤。   哪一家做点肉吃,整个生产队的社员都能闻见肉香。   并且大伙儿还能根据这股香味,从而精准的判断出:邻居家到底是吃的回锅肉、还是红烧肉?   罗旋在院子里狼吞虎咽。   直把一丈开外的、其余几间拘押室里的那几个家伙,给馋的口水都咽下了有三斤之多……   “小兄弟,你能不能不要把骨头嗦得那么干净?”   先前得到一颗糖的那位干瘦中年人,一边猛咽口水。   一边双手扶着木栅门,眼巴巴的看着门外的罗旋,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啃排骨。   还别说,打小在城里长大的拓海丽。   她的厨艺比起杜鹃,做出来的饭菜更为精致。   比起叶晚姑娘做出来的饭菜,拓海丽的手艺,比叶晚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眼前这一盘炖排骨和火爆肥肠,味道层次极为丰富:鲜香咸辣,依次递进。   让人吃的回味悠长。   见罗旋吃的香甜,于是中年人便开口道,“小兄弟,你能不能把这些嗦过的骨头,放在桌子上,一会儿都给我,成吗?”   罗旋没有理会他,只顾着埋头吃饭。   而那位黑大汉,知道眼前的罗旋,不是自己能够和他硬扛的人物。   此时他也放柔软的身段,低声讨好罗旋道:“这位小兄弟呀,你可真有福分!你这位女朋友,前凸后撅腿子长,柳条细腰随风浪……小兄弟,你果真好福气!”   “噗……”   “噗……”   “哎呦……呃儿……咳咳咳,咳咳咳……”   只听见两道破空之声响起!   紧随其后的,是那位黑汉子吃痛的惨叫声、和喉咙被卡住的艰难咳嗽声……   拓海丽原本就精于暗器。   她听见那位黑汉子的话,随手抄起桌上一块啃过的排骨。   将它当作远程攻击武器,精准的穿过木栅栏,狠狠地砸在那位汉子的额头之上!   而另一块骨头。   则是罗旋用大拇指,反手往身后猛地一弹!   看也不用看的。   就凭借着先前,自己对每一间羁押室所在位置的记忆,罗旋这块排骨也精准的穿过木栅门。   好巧不巧的,偏偏就砸进了那个黑汉子的嘴中……   差点当场将他呛死!   黑大汉拍个马屁都不会拍,尽往马蹄上整。   他不倒霉谁倒霉?!   罗旋这一手盲打,直把一旁的拓海丽给看的目瞪口呆:罗旋这家伙打暗器的手段,可比自己要高明的太多了!   可她哪知道?   刚才罗旋那一手,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黑汉子在那里惨叫。   可把另一间羁押室里,关着的那位干瘦中年男子,给心疼的都快要哭出声儿来了!   他倒不是在心疼那位黑汉子。   而是心疼一会儿,能给他充饥的排骨……又少了2根。   罗旋正吃着饭。   没一会儿,院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抬头一看,竟然是顾胖子和刘富贵二人,双双提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   红星公社不大,拢共巴掌大条街道。   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大事小情,肯定是瞒不住消息灵通、手眼通天的这两个家伙的。   他们听说罗旋被滞留在公社大院。   所以赶紧提上点儿饭菜,跑过来给罗旋送饭。   罗旋刚刚谢过刘富贵和顾胖子,只见院门处,黄华德和他姐姐黄华英,又提着饭菜前来探望自己……   现在的黄医生,因为立了大功,已经被提拔为红星公社卫生院的院长了。   公社大院里面有点事情,黄医生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赶紧让黄华德、黄华英俩姐弟,提着点饭菜,过来探望罗旋一番……   刚刚和黄华德两姐弟,客气两句。   院门处,慢慢悠悠的又晃进了一个小道士。   却是南华宫的成茂老祖,命令他的徒子徒孙,给罗旋送来一点素斋……   这还没完。   红星乡高级小学的校长袁理毅,他竟然亲自跑到餐饮服务社,去买了一份饭菜。   给罗旋送了过来。   那位沾罗旋光了的、胖胖的音乐女老师,也送饭……   曾经和罗旋住在一个宿舍里的彭勇和王兵二人,现在也双双给罗旋送饭过来。   不一会儿,   还有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也纷纷给罗旋送饭过来了。   只因为这些人知道,罗旋手头上或许有农机厂的招工指标。   或许……也没有?   但不管罗旋手头上有、还是没有招工指标,这些人心里面,都隐隐约约的抱有一丝幻想。   左右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嘛!   现在罗旋倒了霉,被抓起来了……   太好了!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此时不去弄一个雪中送炭,更待何时?   平日里,   只怕想和罗旋拉上一点关系,还找不到这种机会哩!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天塌下来高个顶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一大群人。   罗旋望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饭菜,甚至连地上的篮子里,也装着饭菜、水果。   不禁苦笑着摇头:“太腐败了!这影响多不好?在和门口执勤的民兵同志说一声,以后不能再让人给我送饭来了。”   一道声音在院门处响起:“送还是可以送的,只不过得少而精。像什么‘高温肉’之类的东西,最好还是别吃。   只怕贪图那点儿口舌腹之欲,最后还不够花钱看病的。”   随着话音落下。   只见白宇那家伙,一瘸一拐的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他刚才去县里面的加油站、还有物资局的油库里面。   拢共搜刮了10几吨柴油回来。   而且,白宇为了让灭蝗的效果好一些。   也有样学样的,跑到县药材公司的仓库里面,将人家的硫磺、木香这些东西,全部给搜刮一空!   只不过他在组织人力,搬运油桶的时候,与油库里面的保卫科人员,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在混乱的推搡当中,白宇不慎崴了一下脚,这才变成了旱鸭子走路,一扭一摆的……   “让我看看,都有些啥好饭菜。”   白宇扭到桌子跟前,自顾自的拿起一双筷子,就在那些各式各样的菜碗上伸着头看。   只见他一边瞅,还一边在那里不停的点评:   “红烧五花肉,好肥呀!油汪汪的,咋能吃得下去?”   “尖椒炒腊肉!哎,这户人家舍不得把肉爆干一点。全是二指厚的肥膘,颤巍巍的,看着都怕……”   “这是风干鸡吧?干巴巴的,难以下咽。”   罗旋扭头盯着白宇,   开口道:“吃鸡就吃鸡,不要带巴。哎,我说白宇同志,我和你很熟吗?”   白宇笑道:“还算得上挺熟的吧?你别忘了在县城里,我可在那家顶好的饭店里,还请过你吃过一顿呢。”   罗旋冷哼一声:“那个时候你是请我吃饭?分明你是想讨好人家陈老师,误以为我是她弟弟,所以被我讹了一笔钱而已。”   “都一样。”   自从白宇出去打劫了一次油品和硫磺,如今他的脸皮,就像以前青楼里面被破了的姑娘。   现在的这个家伙,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已经敢豁得出去了。   只听他厚着脸皮道:“反正当时你在吃饭,而我在旁边掏了钱。那任谁来看,那也算得上是我请了你吃了一顿不是?”   见罗旋脸色阴沉。   白宇嘿嘿一笑,“别那么小气嘛!咱也是为了红星公社的灭蝗工作,而出去折腾了一天。   现在早都饿得不行嘞。起来,起来,让我坐下来吃上两口。”   说着,   他也不管罗旋同意不同意,屁股一扭,就将罗旋从椅子上给挤开。   抄起一碗米饭,就往嘴里扒拉,“嗯,这个泡菜肉丝还行。酸酸爽爽的,开胃下饭。不行啊……嗝儿,给我把那碗菠菜汤递过来,噎住了……”   罗旋把汤碗挪到白宇的面前。   开口问他,“你出去执行公务回来,咋不去公社伙食团里吃饭?   要不让廖主任,去餐饮服务社给你开一场庆功宴?反正你也是咱们公社里面的大功臣,合该给你庆祝一下。”   白羽一边喝汤,   一边含糊不清的回道:“现在公社里面没人。所有的干事,普通工作人员,包括司务长、包括炊事员。”   “他们都分头下乡去了,说是去各个大队部,通知全公社的社员们。   从明天开始,公社将大量的收购晒干了的蝗虫、还有什么黄蝗虫粉……”   白宇抽空,扭头看了罗旋一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馊主意,应该也是你出的吧?”   罗旋摇摇头:“我被你亲自下的命令,将我关在这院子里。我上哪去出馊主意去?这件事,和我无关。”   “算了,你说无关就无关吧!我也懒得管你这些破事。”   白宇一边吃饭,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也怨我、更不要恨我。   我知道你这种、综合治理蝗虫的方法,确实效果显著。   可有些东西,它是不能摆到桌面上来明说的。   你把蝗虫,往别的大队地界上赶。你未经组织允许,带头就去把油在里面的东西,给搜刮一空。   你觉得,这符合政策?   我要不先预先收拾你一回,等到县里出面来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保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谁还跟你讲人情?”   罗旋一撇嘴,“你现在去弄那么多柴油、硫磺回来。   你可千万别说,你是用这些柴油给拖拉机加油的。而硫黄,则是用来熏老姜的。”   “所以说嘛!现在你我成了难兄难弟。”   白宇笑道:“我带人去县里面,运了一些柴油、硫黄回来,这种行为,是错误的!   等到我们红星公社的田间地头,到处冒起浓烟的时候。   届时将有大批的蝗虫,会被赶到别的公社地界上去。”   “这像我这种不顾及大局、自私自利的行为,是应该受到严厉惩处的。”   白宇呵呵一笑:“所以呢,我也被关进了羁押室,等待上级的处分。怎么样,现在你心里舒服些了吧?”   “我舒服个铲铲!”   罗旋冷哼一声:“你挨上一个记过、或者是警告处分。   用不了3个月,你就会得到一个大大的嘉奖。   到时候你还不得平步青云、一飞冲天?扶摇直上九万里,也不怕摔死你个鸟人?”   白宇放下手中的饭碗。   扭头,   高深莫测地望着罗旋,开口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么的不堪?我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仕途?”   没等罗旋回答。   白宇叹口气,“其实,我也是一个老牌的大专生。还曾经去北边深造过,师从著名的李老先生。   我的兴趣爱好,是安安心心的搞地质研究。   只不过因为我的出身的关系,从小我身边的亲朋好友,还有结交往来的那些叔伯阿姨们,他们都是一些很优秀的人物。”   白宇道:“因此,我最终会走上这条路,也是预料之内、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今后的路,其实,我没有选择的权利。而且,我也不愿意做出选择。能够为更多的群众服务就好,至于从事什么行业,其实都一样。”   白宇笑道:“对于我个人的婚姻问题,其实,这个也由不得我选择的。   恋爱虽然是自由的。   可你要想在事业上得到更大的成功,走的更远、更稳的话。有些时候,选择一段最适合自己的婚姻,我认为,这是更为明智的做法。”   罗旋从篮子里掏出一碗‘莴笋泡仔姜烧鳝鱼’,将它放到桌子上道,“算了,看着你也挺不容易的份上,这一盘菜,就给你吃了吧。”   白宇哈哈大笑:“麻烦你转告陈晓端。其实我只是欣赏她的性格、仰慕她的修养而已。   要是真正考虑到婚姻的时候,我是不会那么冲动的。”   自己刚才将那一盘珍藏的好菜,拿出来给白宇吃。   其实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刚才白宇的话里话外,已经表明了他在对待婚姻上面,白宇还是很理智的。   他和陈晓端二人的出身,有着严重的冲突。   除非白宇他想跟家里面彻底闹翻、愿意自毁前程。   要不然的话,白宇是不可能会去追求陈晓端的……   “我吃饱啦,今天就不吃了。这盘菜,呆会儿我让人把它放到公司的伙食团里面去。明天请炊事员热热,咱俩一起吃。”   白宇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哎哟!今天可把我累的不轻。   亏的药材公司保卫科,那帮子人我认识。要不然的话,估计今天还得动粗。”   说到这里,   白宇好像才刚刚发现、站在一旁的那位蒙面女郎一般,“我说,罗旋,你到底交往了多少人啊?我看你身边的知心姐姐,可还真不少呢!”   罗旋嘿嘿一笑:“你还是好好想想,今天晚上你咋熬过今夜吧。   那羁押室里啥也没有,就床板上一捆稻草。我倒是想看看,你能不能钻的进去!”   白宇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本袖珍版的《某选集》。   冲着罗旋扬手道,“这你别操心了,我今夜,就看一晚上的书!   哎,我可告诉你,罗旋!你可别想着潜逃啊。   你要是伸腿出了这院子,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罗旋轻呸一声,“我逃个毛线!等到整个红星公社,到处冒起了浓烟。   再到后面,整个荣威县地界上四处冒烟的时候。   到时候上级再追查起来,那也是敲打到县领导那里。   然后县里的领导,又会收拾你,关我啥事儿?”   白宇闻言一愣,“我发现你小子,对啥事情都摸着门儿清!   没错,现在是你率先干出来的这缺德事儿,把蝗虫往别的大队地界上赶。   到时候,整个红星公社四处冒烟之时,又会把蝗虫往别的公社地头上驱赶。”   白宇叹口气,“同样的道理,县里面别的公社,他们看见这个法子好使,人家也会四处点火堆。   到了那时,整个荣威县地界上,就会乱成一锅粥……   等到事情已经闹到了那种规模,自然就没人,有兴趣来管你这个始作俑者了。”   使用柴油火堆的浓烟,和硫磺烟雾来扑灭、驱赶蝗虫。   这个作用原理,   其实就相当于后世农村里面,给庄稼地里打农药差不多:谁家先给自个家地里的庄稼,喷了农药。   那他家地里的害虫,受不了之后,就会飞到临近的庄稼地……   如果整个生产队的庄稼地,都喷洒上了农药的话。   那大部分的害虫,会被农药给杀死。   但毕竟还会有一部分害虫,会被驱赶到别的生产队的地界上去……   假如整个公社、乃至于整个县,大家都在地里面喷洒上了农药的话。   那谁还会去关心,最开始究竟是谁往自个儿地里,打了农药的呢?   上面的同志,为了安抚别的县同志们的情绪,他们要平息这件事情的时候。   得看大个头的,小鱼烂虾肯定没劲。   如果非得要追本溯源,最终把罗旋给收拾一顿?   别的县市领导,   会以为荣威县毫无诚意:搞了半天,你们就揪出来这么一只小虾米?   这是糊弄谁呢?!   罗旋自己的级别不够,毫无分量。   荣威县领导为了平息此次争端,肯定会用至少是白宇这种、个头大一些的家伙顶上去。   要不然的话,对方是不会接受的。   因此,   罗旋才有这么一说。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个傻广播员   刚才这一番话。   罗旋是说给,站在一旁的拓海丽听的。   她表面上,假借着来给自己送饭的名义,其实是想问一下罗旋:晚上要不要来把罗旋“顺走”?   别以为拓石展俩爷孙,他们干不出来这事儿。   只不过由于院子里的人,一直你来我往的很多。   拓海丽站在旁边,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她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罗旋说上两句话。   如今,   拓海丽听见罗旋这么一说,她心里便安下心来:原来,罗旋这次的事情,最终会有别人来顶住……   上级拍了下来的板子,终究不会落在罗旋的身上。   现在这里留下也无益,拓海丽和罗旋道了一声别,然后便转身回家去了。   是夜。   由于所有的羁押室里,都有人。白宇便只能和罗旋,挤在同一间屋子里。   白羽坐在椅子上,借助着马灯发出来的灯光看书。   而罗旋则坐在床板上,望着屋顶发呆。   “罗旋,你要不要看一会儿书呀?”   白宇见罗旋无所事事,便开口道:“你还这么年轻,就应该把学习放在首要的位置。   你要是看多了选集的话,你的思想境界、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将会得到一个巨大的提升,甚至是一个质的飞跃。”   罗旋回道:“你看吧,我已经看过了。说不上倒背如流吧,但滚瓜烂熟,还是没问题的。”   白宇放下书,嘴里呵呵一笑,“哟,口气不小嘛!”   随后白宇又抽出其中几段话,来考校了一下罗旋。   见对方果然对答如流,白宇顿时来了兴趣:“罗旋,等你高中毕业了,有没有兴趣来当我的助理?”   罗旋瞥他一眼,“你就这么自信,你将来一定能够坐上、够级别配备助理的位置上?   宦海沉浮,世事难料。难道这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   白宇一愣,“我不需要谁给我勇气。我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一点点、一点点的熬。   好好工作,上个10年8年。我相信,我一定也能干出点成绩来的。罗旋,刚才你说的那个梁静茹,她是谁?”   “不告诉你。”   罗旋开口道,“我这个人天生懒散,不想踏足那方面。而且,我也没打算去上高中。而是想考一个中专,学上一门技术。   那样的话,我不但有一技傍身。而且,国家还给我包分配工作呢!何乐而不为?”   白宇叹口气,“可惜了!你要是能够来帮助我的话。我敢说,我以后的路上就会如虎添翼一般。”   羁押室里,罗旋和白宇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正在此时,   房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请问罗旋在吗?”   羁押室的门并没有关。   那个门上的木栅栏之间,都是拳头大的缝隙,既挡不住寒风、也挡不住蚊子。   关和不关,区别不大。   来人很客气地敲了敲门框。然后便走了进来。   罗旋和白宇二人一看:原来却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姑娘。   “你们好!我叫王瑞。”   姑娘一进门,便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咱们公社,新调来的广播员、兼县广播站的通讯员。”   白宇站起身来,礼貌的伸出手和王瑞握了握。   然后一指罗旋道,“他便是你要找的人。你有什么事情,就和他说吧。”   说着,   白宇便背负着双手,走到院子里去散步去了。   “你就是罗旋同志吧?是这样的。   自从张维同志,他一连写出来很多篇优秀的通讯稿之后。他呢,就被县广播站给提拔到县里面工作去了。”   王瑞道:“我今天去乡下采访去了,所以回来的比较晚。   等我回到公社之后,听说你已经滞留在这个院子里了。   但是公社的伙食团里,现在已经关了门,所以我也就没来得及,给你带点晚饭过来,实在是抱歉啊。”   罗旋微微点头。   没有和眼前这个、虚头巴脑的姑娘计较。   公社的食堂关了门。   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难道也歇业了?   “罗旋同志,我听说你们正兴大队,这一在这一次的抗虫减灾工作当中,工作成绩卓有成效。”   王瑞掏出一个采访本,   准备开始作记录,“我想请问你一下,当初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么一个办法,来大规模的驱赶蝗虫?”   罗旋微微叹口气,“首先我要更正你一点:我不是正兴大队的社员。所以请你不要扯你呀、我的正兴大队。   其次呢,   这是消灭蝗虫!消灭,消灭,消灭蝗虫!重要的事情,我给你强调三遍。   正兴大队的一切策略,那都是在消灭蝗虫!而不是驱赶!!   你要把这点搞明白先,然后再来和我说话。”   这个憨婆娘,浪费了一身臭皮囊……   罗旋瞟了她一眼:果然是越大越没脑!好端端一件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   性质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呃……罗旋同志,我这是正常的采访,请你配合一下好吗?”   王瑞脸上涌起一股寒霜,然后正色道,“现在,我就要想搞清楚一件事情。你当初,是怎么想到这么一个办法的?”   罗旋指一指门外,“那是白宇同志的创意。只不过,他担心这个法子有什么不稳妥的地方。   因此,才先首先选择了正兴大队作为试点。   如果经过实践检验,这个办法确实有成效的话。用浓烟扑灭蝗虫法,就会推广到整个红星公社、以及整个荣威县。   甚至是整个江内地区,都采取这种烟熏火燎的方式,去大规模的扑杀蝗虫,也是有可能的。”   凉的!   自己巴不得和这件事情,早点撇清楚关系。   眼前这个憨婆娘倒好:死活咬住自己就不松口!!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王瑞一听,原来这件事情既然和罗旋没关系、是县里派来的那位年纪轻轻、英俊潇洒的白宇同志提出来的这么一个法子。   这下子,   王瑞就觉得自己在罗旋里,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意义了。   再多说半句话,她都嫌浪费时间!   “那就没事了。”   广播员王瑞站起身来,晃的罗旋的视线一阵缭乱,“罗旋同志,那就打扰了。再见!”   “不再见。”   罗旋冷冷的丢过去一句:“打开,把你的格局打开。你要想报道,就去报道整个红星公社、甚至是整个荣威县。   在这一次抗虫减灾工作当中,所取得的全面的、巨大成就!   而不要老是咬着一个小地方、一个小山村死死不放。”   王瑞闻言脸一红:什么叫咬住一个地方、还死死不放?   眼前这个家伙,这是在骂谁呢?   要不是上一任广播员张维,   他临走之前,   曾经拍着王瑞某个地方说了一句:你要想在红星公社广播员这个位置上,干出点成绩来。   就千万要和罗旋搞好关系,紧盯住这个人身上不放,绝对会有让人惊喜的好新闻素材的话……   这个王瑞姑娘,早就和罗旋翻脸了!   “粗鄙。”   冷冷的吐出这么两个字,王瑞转身走到羁押室门外,冲着夜色中的白宇娇声道:“白羽同志,我想采访一下你,请问现在你有空吗?”   白宇都被滞留在羁押室里了,屁事没的做,他怎么可能没空呢?   但让王瑞万万没想到的是:   白宇只是在黑暗中,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没空。”   这娘们还是憨呐!   不会说话呐。   要是遇到张维的话,他就不会问出来“你有空没空”这种废话。   而是直截了当的来上一句:“白宇同志,我想请问一下,这一次灭虫减灾的行动之中,您是如何如何……   一切就OK了!   这一次,   源自于正兴大队,利用柴油和硫磺消灭蝗虫的策略,肯定是要在整个红星公社给推广开来。   然后蔓延至,整个荣威县全境所有的公社、所有的大队。   如果这个王瑞,她稍微聪明一点的话,就应该直接去县府、或者至少是红星公社里面。   大肆宣扬这个灭虫方法的独特性、和有效性。   将公社领导、或者是县里领导的功劳,给放大、给宣扬出去……   虽然说利用烟熏火燎的方式,去驱赶蝗虫,终究还是会引起别的邻近县市群众们的不满。   最终,   荣威县和红星公社的相关负责人,铁定得挨一顿狠狠的批评!   但在很多人的心里面,其实会肯定这两个地方,所采取措施的正确性、和必要性。   在私底下,   有人一定会肯定荣威县、和红星公社,在这一场防虫减灾战役中,所取得的辉煌成绩!   那个傻乎乎的王瑞,连这一点脉搏都摸不准,真是傻子他麻麻给傻子开门。   傻到家了!   而且,   王瑞她今晚一上来,开口就把罗旋给得罪了。以至于罗旋,都懒得出言点拨一下她。   就她这智商,还想干出工作成绩?   除非她上面有人……   打发走了那个讨厌的王瑞,白宇又回到屋子里继续看书。   罗旋呆坐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   便站起身出了羁押室,径自走出院子,在公社大院里面去闲逛起来。   还好,   公社大院里面,虽然大家伙儿说已经下班了。   那位先前,出去通知某个生产大队,赶紧发动社员们收集蝗虫的联防队干部。   他还在办公室里值班。   等到罗旋推门走进去,那位联防部干部一看。便嘿嘿一笑,随手从值班日志上取下一本登记薄。   递给罗旋。   打开一看,   只见那个登记薄上面有编号,可能是每一页都不允许改动、或者是撕毁吧。   翻到今天的日期,罗旋看了一下:上面记录着有一个家伙,因为偷了邻居家一双布鞋。   所以进来接受批评半日。   还有一个人,跑到生产队的保管室,帮忙往外运粮食的时候,在他的裤腿,里面足足减了3斤多粮食……   另外还有一个人,趁着街道上赶集,人多拥挤之际,伸手从别人的背兜里拿走了一颗老南瓜……   等到罗旋看清楚了,上面记录的那颗南瓜重量之时,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16斤的大南瓜?!   这个家伙,竟然敢从别人的背兜里面,提走一颗16斤的大南瓜?   那傻子也知道,自己背篓里面猛然一轻,肯定是有人,拿了自己的东西啊!   烤……这些顺别人东西的人,智商都这么低吗?   等到翻了半天,罗旋却始终没找到有关自己的记录。   罗旋不由得把那个登记薄,递到那位联防队干部的面前:“我呢?上面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呃……”   那位干部抬起头,满是幽怨的看了罗旋一眼:“要不,我给你加上去?哎,还是算了吧,你就当我不识字。等到明天廖主任来了,再做决定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罗旋放下登记簿。   改口问他,今天出去通知那些大队干部,说是公社要开始不限量收购蝗虫。   这项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谈到这事儿,   那联防队干部,顿时变的眉飞色舞起来,“这是大好事啊!社员们一听说,每1斤干蝗虫,竟然能卖到3角钱。这可把大伙儿给高兴坏了!”   干部比划道:“你是不知道社员们的热情啊!他们连晚上都顾不得休息了,都发动全家老小,全跑到火堆边去捡拾蝗虫去了!”   到了夜晚,   具有趋光性的蝗虫,都是成批成批的往火堆里扎。   至少在这一刚开始的时候,   估计社员们辛苦一晚上,弄个200来斤蝗虫,问题不大。   就是将这些蝗虫晒干了,应该也有个3,40斤。   这样算下来的话,社员们辛苦一晚上,倒也能有个10块钱多一点的收入。   既然有利可图,   大家伙儿积极扑灭蝗虫的热情,这下子,可就拦都拦不住了!   这事儿,整的挺好…… 第三百七十六章 全力抗灾   整个红星公社,   现在是处处冒烟,哪里都弥漫着呛人的刺激气味。   公社里面,已经敞开了的大量收购蝗虫。   所有的公社干部,全部被派到各个生产队里去,鼓励社员们踊跃捉虫,然后卖到公社里面去。   人家不怕社员们拿来的蝗虫多!   公社门口的办公桌上,钞票成堆成摞……   这笔钱当中,公社历年积攒下来的提留款、统筹款。   也有公社从信用社,临时借贷出来的贷款。还有就是红星公社,各企事业厂矿单位职工捐款,和挪用它们的流动资金。   其中,红星农机厂无疑是大头。   早在一个多月前,刘富贵就已经按照罗旋的建议:狠狠地往外压货,然后将资金尽快回笼。   并不单纯追求效益,而是侧重于追求现金为王。   公社里面,敞开了的大量收购蝗虫。   而正兴大队,同样也是如此。   他们给出的蝗虫收购价格,甚至每一斤,还要比公社里面贵上2分钱。   只不过,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终究还是公社收购的蝗虫数量更多。   社员们又不傻。   为了多卖上2分钱一斤,而多跑上十来八里路,这账算不过来。   有那功夫,   赶紧回去,再多抓一点蝗虫,怎么算下来,也比舍近求远、把蝗虫卖给正兴大队,要划算多了……   人见人憎的蝗虫,现在居然能卖钱?这可把整个红星公社的社员们,统统都给高兴坏了!   甚至有不少别的公社的人,都纷纷跑到红星公社来捉虫、卖钱。   这一举动,   气的别的公社干部们直跳脚,对着那些见钱眼开的社员们,就破口大骂:自个家地界上的蝗虫,你们不去捉?   却偏偏跑到红星公社,去做好人好事?!   这些是什么样的行为?   这是什么样的性质?!   但是干部们发火归发火,却也阻止不了自个家的社员们,偷偷溜到红星公社去赚钱……   没办法,   毕竟觉悟并不能换来钱。   而没有钱,就买不到粮食回家、让家人们填饱肚子。   以前,   大伙儿看见今年蝗灾如此严重,社员们脸上全都是一片悲苦之色。   如今好了。   这些蝗虫,竟然还能给家里面增收?   甚至抓上一个星期的蝗虫,得来的收入,居然比以前自己在生产队里,干上大半年的工分值。   还要高!   这下子,   有了一笔高额收入的刺激,社员们的脸上,不但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愁苦之色。   大家伙儿见到成群结队的蝗虫,反而还会裂开嘴笑!   在他们的眼中,半空中飞舞着的哪是蝗虫啊,简直就是一枚枚2分、5分钱的硬币啊……   一个个的,   不分男女老幼,人人捉起蝗虫来,个个劲头十足!   正兴大队所有的社员们,不分昼夜的、在田间地头拼命的捉蝗虫。   而拓石展和拓海丽爷孙俩,他们不适合频繁地露面。   所以,   拓海丽成日里躲在罗旋的院子里,帮忙做饭什么的,好让张大娘、三嫂子她们腾出手来,去田间地头捉蝗虫。   现在,   罗旋的院子,成日里大门紧闭。就连代销店,这几天也不开了。   若是遇到哪一户社员家,急需要买盐巴、或者是头痛粉之类的东西。   他们就只能在院门外,说出自己需要买的东西。   然后拓石展会隔着院门上、开着一个小窗口,将东西递出去。   同时把钱给拿回来。   反正社员们知道,罗旋的院子里有人,可他们始终见不到拓石展的真面目。   “爷爷,罗旋拿出这么多钱来收购蝗虫,他也不怕全部赔进去?”   拓海丽一边用特大扫帚,清扫满院子的蝗虫。   一边和她爷爷聊天,“我听说正兴大队的账面上,如今已经没钱了。   这一次大队里收购蝗虫的货款,全是罗旋私人垫进去的。   这样一来,他垫付进去的钱,也太多了吧?要不要我们把卖房子那笔钱也拿出来,先给罗旋应急?”   拓石展摇摇头:“先不急,既然罗旋没有开口向我们借钱。我想啊,他手头上的钱,应该还能周转的过来。”   拓海丽跺脚道:“爷爷!这种事情,怎么能让罗旋先开口呢?要是他不好意思张口向我们借钱。   而罗旋手头上的钱,又周转不开的话,这不就让他在整个正兴大队里,颜面尽失吗?   而且,还耽搁社员们卖蝗虫呢!   要知道,遇到这么大的自然灾害。这个时候,大家伙儿的劲头只能鼓、千万不能泄啊。”   拓石展哈哈一笑:“放心吧,我的乖孙女。罗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社员们把蝗虫拿到生产队里去换钱,到时候罗旋又会把那些钱,统统给拿回来。”   拓海丽的一听,   惊讶的连手中的扫把,都停止了挥舞,“怎么可能呢,爷爷?罗旋怎么能把人家的钱,给拿回来?”   “粮食!”   拓石展老神在在,“社员们手头上有了钱,会去干什么?买粮!”   拓海丽奇道:“就这个代销店里面,每个月卖出去几百斤粮,几十斤粉条,那才能够收回来多少钱?”   “海丽啊,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拓石展笑道:“咱且不管那个神秘的大粮商,他究竟是什么人?就说只有罗旋和他单线联系。   假如一斤红薯,罗旋是1毛2买回来的,他要是倒手1毛5卖给别的生产大队。   别人都得抢着要不说,最后还得对他说一声谢谢哩!”   “啊?”   拓海丽大惊:“不会吧,罗旋他会在这些方面去赚钱?”   拓石展道:“我看完全有可能。现在青蛙市场上,一斤储存状态良好的红薯,已经能卖到1毛9了。   上一次,罗旋是以1毛5每斤的价格,卖了2万斤出去。   海丽你想想,罗旋就是把价格提高到2毛,那些大队都得抢着要。   要不然的话,青蛙市场上谁能拿的出来,这么大批量的粮食?”   拓石展他们,只以为有一位真实存在的神秘大粮商。   只不过,   那个人似乎只和罗旋单线联系,从来不会假手于别人。   拓石展他们有这样的认知,其实也正常:以他对罗旋的了解。   要是没有一位真实存在的大粮商的话,罗旋的手头上,怎么可能拿的出来那么多的粮食?   拓海丽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于是开口问道,“爷爷,那既然现在2毛钱一斤的红薯,都有那么多人抢着要。那位大粮商,他怎么不自己来卖呢?”   拓石展微微一笑:“过江龙也得怕地头蛇。   你想想啊,罗旋在红星公社的名气这么大。要是这位粮商不将这些粮食,委托罗旋帮他卖掉、而是他自己来的话。   我敢说,不出三天,他都就会被抓起来!到时候弄个鸡飞蛋打,他一分钱也得不到。   弄不好,这个大粮商啊,他还会被敲瓦罐哩。”   拓海丽沉吟了一会儿,   然后摇摇头:“有粮商跑到红星公社来,将那宝贵的粮食卖给社员们,这是好事一件。   不管价格高低贵贱,总归社员们有粮食可吃。依我看呐,罗旋是不会从中作梗的。”   拓石展想了想,   觉得自己家孙女,她说的也有道理。   最终拓石展甩甩脑袋,既然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就不去想了!   “算了,或许是那位粮商自己吓自己、生怕不安全,所以他不敢自己来卖粮食呢?”   拓石展道:“咱也别想那么多了,罗旋的事情啊,但是少去分析、少打为妙。   要不然惹毛了他,将咱爷孙俩给葬在这片红土地上,那可就麻烦了……”   “那咱就不去惹他呗!”   拓海丽笑道,“我还想让爷爷您,在这里好好的安享晚年呢。”   拓石展苦笑一声:“要想安享晚年。可首先要心里能够踏实下来,才成啊!”   拓海丽冰雪聪明。   闻言,   只见她的脸一红,低声咕咕囔道,“又不是我不愿意。在罗旋的身上,我看不出来他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爷爷,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拓石展道:“罗旋不是常说,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吗?   如果你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想尽办法去试试吧!不努力一回,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爷孙俩正说话之际。   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来。   这一股裹挟着刺鼻气味、和漫天枯草,蝗虫的风,越吹越烈。   转眼之间,竟然是飞沙走石,吹得个天昏地暗!   爷孙俩正在诧异之间。   又听到从天空中,传来一阵阵的闷雷之声!抬头一看,无数黑云,已然随着狂风漫卷而来……   明明方才还是风和日丽的大地,一下子就变得乌云密布。   黑压压的如同,夜幕提前降临一般。   “这是要下暴雨了吗?”   拓石展紧闭着双目,凝神静听着苍穹中传来的的一切声响,嘴里喃喃自语:“久旱之际,竟然遇到这样的狂风?我的心里,怎么突然感觉到有点悬吊吊的呢?”   “爷爷,你这是在担心会下冰雹吗?”   眼见天气突变,   拓海丽赶紧找来簸箕、麻袋,将自己扫好的蝗虫,一股脑的往里装。   这样子装进麻袋里的蝗虫没法卖,但至少可以让这些蝗虫,没法再飞到外面来祸害庄稼。   拓海利准备将蝗虫,先这样装起来。   然后在地上将它们摔死之后,晚上丢到火堆边烤干。   这样一来,   不但能消灭一麻袋的蝗虫,而且多多少少、也能卖几个钱来贴补一下家用。   这一阵子,   拓海丽俩爷孙,看见成天来吃罗旋的、喝罗旋的人不少。   自打罗旋回到正兴大队之后,社员们都忙于出去消灭蝗虫,大家伙儿基本上就顾不上做饭。   所以,   天天晚上丁大爷、三嫂子那些人,他们在地里面忙活了一天之后,都会来罗旋家里吃饭、聊天。   再加上张大娘、张大叔一家子,还有小草、周老三。   天天晚上一到饭点儿,那就是满满的一两大桌子人吃饭……   只把拓海丽两爷孙,吃的心惊肉跳!   爷孙俩都暗自在替罗旋担忧:怎么罗旋要养这么多的人?   那得花多少钱、费多少粮食哟!   一麻袋只蝗虫,虽然卖不了多少钱,但好歹也能替罗旋的肩膀上,减轻一点点负担。   拓海丽将院子里打扫出来的蝗虫,统统都装进麻袋之后。   此时的天空中,依旧是闷雷滚滚!   可终究是光打雷不下雨。   只不过,狂风倒是停歇下来了。   四下里,只有犹如拍打着薄铁皮那种闷雷声和……   和一个婆娘的吵闹声?   “罗旋!我知道你在家,你开开门呐!我有事和你商量商量。”   院子外,   传来王氏那特有的尖利声音,宛如用铁铲挂锅底,“罗旋呐,你手头上有肉票,就转让个3,2斤给我呗。”   “你倒是时常大鱼大肉的。可你不知道啊,你那个爹和两个弟弟,他们可馋的……哎!”   拓海丽一听有人找罗旋。   而且院外那人,似乎听起来,好像和罗旋还是什么一家子人?   拓海丽和托石展二人,倒是知道罗旋有个后娘,但双方的关系闹得非常的僵。   如今拓海丽听见王氏,来找罗旋商量事情。   虽然说,   她知道罗旋并不喜欢王氏、甚至是很憎恨王氏。   但站在拓海丽的角度,她身为一个外人,却没法去掺和这些事情。   因为农村里面,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外人实在是难以置喙。   就好比看见某个社员家的男人,正在殴打女人。   谁要是冲上去打她男人的话,往往最终不但落不到个好。弄不好见义勇为那个家伙,还得挨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因此,   同样有这种担忧的拓海丽,觉得自己要是凶王氏的话,又怕惹得罗旋不高兴。   而要是自己去讨好王氏,只恐怕,会惹得罗旋更加的不高兴!   左右都是个不好弄。   所以拓海丽只得朝着院子外,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罗旋不在家,你还是先回去吧!等他回来了,你再过来找他。”   院子外的王氏一听,   顿时冷哼一声:“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还用一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婆娘,将她搬出来当挡箭牌?   罗旋,你是皇宫里的皇上啊,要见你一面,就这么难?”   拓海丽莫名其妙的挨了王氏一句骂,顿时气的胸脯急剧起伏!   只见她将手中的大扫帚一扔!   正要发作…… 第三百七十七章 遇到不要脸的了   拓海丽一跺脚!   将手中的扫帚,狠狠的往地上一扔。   小蛮腰上暗自蓄力,就准备翻墙而出,前去狠狠的收拾那个王氏一顿。   “咳咳咳……”   正在此时,   站在屋檐下的拓石展,嘴里干咳两声,意思是提醒自家的孙女稍安毋躁。   更不要轻举妄动。   平白被泼了一盆子脏水的拓海丽,气得浑身微颤。   站在原地,进退维谷。   打也不能打。   而且她还不好开口回骂。   毕竟,这是正兴大队的地盘儿,自己作为一个外来人。   对方又是罗旋家的家人。   拓海丽感觉自己怎么应对,似乎都觉得不太合适……   见院子里没有了动静。   王氏自顾自的继续诉苦:“罗旋呐,你是不知道哇!你爹他们那3头饿狼,看见我这干巴巴的腿,都是两眼放光。   好像巴不得冲上来,抱着我的腿啃一样。   要不是地里面,还有那么多的活儿要我干。要不是这个家里,还养不起一个瘫子。   我还真愿意剁条腿,给他们解解馋呢……”   “罗旋啊,你要是还有一点有良心的话,就将你手头上的肉票,转让出来一点吧!”   王氏道:“你要是实在舍不得,那咱也不白要你的。我拿钱给你买,总成了吧?   哎~原本就是一家人,现在却要用钱来求着你,才能买得到点肉票。唉!这是啥世道哟……”   这个王氏,她这两天带着罗铁柱和罗小新、罗小中。   甚至是小草。   全家齐上阵,昼夜不停的忙活,这几天确实是卖了不少的蝗虫。   王氏一家人在火堆边,将这些蝗虫烤干,然后卖到大队部去。   忙活了两天。   倒也卖了个23块7毛钱。   手头上有了点钱,王氏便想买点肉给罗铁柱,还有罗小新那两个小子,打打牙祭。   只可惜,王氏的手头上没有肉票。   光有钱,去食品站的猪肉门市上,人家可不会卖肉给她。   因此,   王氏才想到了来纠缠罗旋。   “你少在那里胡搅蛮缠、东拉西扯的。肉票我有,卖2块钱一斤,你要多少?”   王氏正在那里卖力的唱独角戏。   正在此时,   院外响起一道、让拓海丽朝思暮想的熟悉声音:“肉票就这个价钱。   但是我会另外给你一个条子,保证让你到食品站门市上,凭借这个条子,你就能如愿以偿的买到五花肉。   说吧,你到底要几斤肉票?”   院子里的拓海丽一听,猛然丢下扫帚,   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前去打开院门:罗旋回来了!   拓海丽听见罗旋回来了,心中不禁一阵惊喜!   但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院外的王氏。   她在心中却是一顿惊吓:   肉票,2块钱一斤?   这是吃猪肉、还是吃龙肉啊,这么贵?!   这个时期的物价,非常的稳定。   至此到后面几十年之中,大家伙的工资水平,几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同样的道理,   相对应的商品价格,一旦经过物价局和计划委的核定之后,一般都很难再调价的。   哪怕偶尔商品价格有所变化,也只能算是微调的水平。   不可能会有大起大落。   而目前,按照官方制定出来的价格,食品站卖的猪后腿肉,每斤是5角2。   五花肉,则是每斤卖5角8分钱。   在这个时期,钱和票据的价值,其实相差不多。   这就叫做钱票等价。   王氏原本是借口,前来找罗旋‘分润’上3,2斤猪肉票。   按照她心中的打算:如果罗旋能够不收自己的钱。   那当然最好。   假如罗旋实在是要收钱,按照5毛钱1斤的肉票价格来算的话,如今发了笔小财的王氏。   咬咬牙,   王氏还是舍得掏出这点钱,买点肉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打打牙祭的。   毕竟她家里面,已经吃糠咽菜好几个月了。   王氏家里面的人,如果再不吃点油水、润滑一下肠道的话。   到时候擦屁股的竹片,恐怕都得用竹棍儿了……因为拉出来的粑粑板结的厉害,一般的细竹片,已经对付不了这重量级东西了。   而且一个人如果长期便秘,对肛门的伤害,也是特别的大。   那滋味儿,   谁痛谁知道……   “2块钱一斤?我说罗旋啊,你要是不想转让肉票给我,就直说呗。”   王氏一听这价钱。   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你何苦要用这种法子,来软刀子杀人?2块钱一斤,你咋不去抢呢?”   罗旋当即也沉下脸来,“嫌贵?那你就别买啊。”   撂下这么一句话,罗旋转身进了院子。   “砰”的一声将大门死死关上,再也不理会王氏的任何一句言语了。   王氏这个家伙,她也就是一个窝里横的角色,别看她头发不长,其实王氏的见识更短。   在她的心目当中,一斤肉票卖个5角钱,也就差不多了。   但是她却没想到的是:现在是一个特殊的困难时期。   如今青蛙市场已经大米,都能卖到1块2毛钱一斤了,一斤珍贵的肉票,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5毛钱呢?   按照青蛙市场上的行情。   如今一斤肉票的价钱,已经涨到2块1毛钱了。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肉票的价值。   有了肉票,绝大部分的人拿着这些票去食品站,照样还是买不到猪肉!   虽说食品站的猪肉,现在也并没有涨价,还是维持着原价。   可由于各个生产队饲养室里的生猪,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去饲养。   所以,   那些生产队里,宁可把100斤出头的生猪给卖掉,或者是想办法让它生病,变成“病猪”杀来吃掉。   生产队也不可能,继续浪费宝贵的粮食去饲养生猪。   要是按照收购站的标准。   200来斤的生猪,原本的收购价钱也没变,哪个生产队的饲养室养一头猪去卖,也得赔进去一大笔钱。   生产这些社员们,淳朴是淳朴。   可人家又不是憨包……   生产队里不愿意养猪,也不愿意卖猪。   这样一来,食品站要想再收购到足够的生猪,就变得异常困难了。   因此,   食品站的猪肉门市上,所卖的猪肉价格,表面上是没有什么变化。   可一般的群众,即便是拿着肉票去排队,都很难买得到半斤猪肉的。   这绝对属于有价无市。   往往食品站每天早上,杀上个2,3头肥猪。   不要说那些生产队的社员了,甚至是街上的城镇居民,起个一大早前去排队购买。   往往等到食品站的猪肉门市,开了门儿,那案板上只是零零碎碎的,丢着一点儿剔骨肉、槽头肉。   要么就是猪下水。   至于什么背脊肉、五花肉、后臀肉……现在,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传说。   搞得大家伙还错误的以为:猪身上原来是不长肉的。   光踏麻的长猪下水了!   其实肥猪身上,肯定是会长肥肉的。   只不过这些猪肉还在冒着热气儿的时候,都已经从食品店的后门,悄悄地溜走了……   开什么玩笑!   红星公社里面那么多厂矿、企事业单位,他们的内部食堂里面,哪一天也要需要不少的猪肉。   食品站敢怼天怼地怼空气,可他们是万万得罪不起这些单位、部门的。   每天手头上的肉就那么多,应该优先保障哪些客户使用?   这个问题,别问!   问就是统筹兼顾、全力保障供给。   食品站猪圈里面、那些待宰的肥猪,它们的猪脑子,恐怕都能想的明白其中的道理。   刚才罗旋说,   以2块钱一斤的价格,转让给王氏几斤肉票。   然后还会附送她一张条子。   王氏凭借着这张条子,拿着肉票去食品站的门市上,就能很顺利的走个后门。   这个价钱和条件,说实话,已经是优惠的不得了了!   能够让食品站的领导买账的人,整个红星公社也不是太多,   罗旋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可憨不拉几的王氏,哪拎得清其中的轻重?   她见罗旋不肯让步。   只见王氏单薄的嘴唇,忽地往旁边一裂:“罗旋!既然你无情,那就休怪我也无义了!”   说着,   只听见“噗通”一声,王氏一下子,就朝着罗旋跪倒在地上……   罗旋见状,扭头便走!   疾步冲进院子之中,罗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脑子正在高速运转,思考着究竟该如何,才能妥善应对王氏朝着自己下跪,这种难堪状况?   局面有点棘手啊!   我们是一个传统的农耕社会,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   罗旋和王氏之间的恩恩怨怨,说破了大天,王氏她名义上,也是罗旋的后娘。   她这一跪。   可真就算的上是,打蛇打到七寸上了……   罗旋盖的这个院子里,还开着一家代销店。   虽说生产队的社员们,这两天都在忙着到田间地头,去收集蝗虫。   但好歹零零碎碎的,也会有社员们,前来代销店里买东西。   如今,一个后娘,朝着自己的儿下跪?   这是严重的违反人伦纲常、是在赤果果的,在挑衅我们的传统孝道文化啊!   社员们虽然都知道,这个王氏的难缠和可恶;他们同时也理解罗旋的无奈。   但毕竟这一幕,要是被社员们看见了的话,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尤其是,除了王氏下跪之外,还有一个刚刚跑过来的小草,她无疑也在不经意间,就给王氏递了一把刀子……   小草听说自己的哥哥回来了,便想跑过来看看。   可她赶到罗旋家院子外,就看见自家娘跪在地上……   心地单纯的小草,便趴在王氏的肩膀上,哭喊着要拉她起来……   一个不要脸、不要皮的老婆娘跪在地上;一个连话都还说不太明白的小姑娘,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么一幅场景,对于罗旋来说,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却是极强。   这一幕,   要是被来来往往的社员们看见了的话。   大伙儿心里,铁定会被膈应的,简直不要不要的……   院子里。   拓石展脸色凝重。   深感事情严重性的拓海丽,则满是担忧的看着罗旋……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不领美人恩   “咯吱”一声,院门轻响。   只见拓海丽笑意盈盈的,从院门处掠过门口的土路。   见左右无人。   拓海丽轻盈的、看似轻柔,但其实速度很快的,飘到跪坐于地的王氏身边,   附身说道:“大婶,你这样可使不得。咱们做小辈的,又怎么能担当得起呢?快快起来吧,地上脏……”   说着,   只见拓海丽伸出柔胰,试图将王氏给扶起来。   而王氏,则开始了她的例行撒泼打滚:“老娘不起来!哎呦,老娘这心里啊,憋屈的慌哟……”   拓海丽悄然伸手,在王氏后勃颈上轻轻一摁,柔声道:“那这位大婶你就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觉得憋屈了。”   “咕咚——”一声。   王氏双眼一翻,顿时软绵绵的昏厥过去!   “姐姐你不要碰我娘!”   原本伏在王氏肩头的小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她看见自己的娘直翻白眼,小草肯定也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妙,正准备扑倒拓海丽身上……   “小草啊,没事的。”   罗旋伸手牵过小草的手,低声道:“你娘只是太累了,她想休息休息。这样吧,你去饲养室里,把丁大爷叫过来。   请丁大爷用生产队的手推车,把你娘送回家,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娘真的没事吗?”   小草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罗旋,“可她为什么一下子,就睡着了呢?”   罗旋蹲下身子,柔声对小草道:“兴许她是急的吧!又或者是饿了。”   小草认认真真看着罗旋问:“就像哥哥你以前那样,饿的厉害的时候就会晕倒。是吗?”   罗旋点点头。   听见自己最相信的人、说自己的娘没事。   小草用力的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找丁大爷来帮忙。”   说着,   小草迈动她的小短腿儿,便急急忙忙的往生产队的饲养室而去。   现在整个生产队的社员们,不是在山上、就是在水前边忙着消灭蝗虫。   整个生产队里,也就饲养员丁大爷稍微闲一些。   打发走了小草,罗旋站起身来。   扭头对拓海丽道:“把她丢在那里吧!不用管了,咱回去。”   拓海丽将王氏缓缓放在地上躺好,满是忧虑的开口道,“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人啊?小草妹妹有了这么一个娘,她那以后可咋得了呀?”   罗旋头也不回的说的,“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   等这两天忙完了,我就会把小草带到山里面去,交给陈晓端,让她来负责一手培养小草。”   关于小草的培养问题,其实自己早就有打算。   只是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都说龙交龙、凤交凤。   老鼠教出来的徒子徒孙,铁定就会打洞。   小草要是长期呆在王氏身边,她以后的未来,可就算是彻底被毁掉了……   刚好,   现在陈晓端到小老君、村办学校里面去支教。每天等到全校的学生们,都放学回家之后。   她一个人呆在学校里面,既不能撸猫,也不能撸狗。   每天放学之后,陈晓端除了偶尔会去学生家里,做做家访之外。   大多数时候,   陈晓端都是孤零零的呆在她的宿舍里,形单影只的靠着看书打发漫漫长夜……   山里的夜晚静谧。   安静的让人感觉到,有一点点心生恐怖。   偶尔杜鹃、或者是卜小雨二人,倒是会去学校宿舍里陪陪她。   只不过,   山里面开垦出来的荒地,如今已经越来越多。所以杜鹃和卜小雨,平常也没那么多时间去陪陈晓端。   要让陈晓端一个人,总是孤零零呆在学校里。   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   所以过几天,等到扑灭蝗虫的工作进行的差不多了之后,罗旋打算把小草给她带过去。   一方面呢,这样小草以后学习文化知识、和提升个人修养方面,就能得到有效的保障。   同时,   能让陈晓端有个伴,让她在晚上的时候,也好有一个陪她说话的人。   拓海丽将王氏,轻轻的放在院子外面的地上,罗旋带着她回到了屋子之中。   至于王氏的生命安全,这一点,罗旋倒不担心。   刚才拓海丽不过是点了王氏的大穴,让她暂时昏迷一阵阵而已。   医者仁心。   别看拓海丽和拓石展两爷孙,平日里胆子大的很。   但他们,是绝不会用自己的一生所学医术,用来去害人的。   等到在屋中坐定,   拓海丽抓住罗旋的手臂,满是惊奇的问:“公社里面,怎么这么快就把你给放出来了?是不是上级,已经不再追究你的这件事情了?”   罗旋点点头,“现在整个红星公社、各个生产大队的地界上,到处都在冒烟。   那个白宇去把县里的油库,给搬空了。听说,县里面的领导勃然大怒。   已经派人将白宇,给‘请’回县里面去追责去了。有他那个高个子顶着,没人会关心我这只小虾米。”   拓海丽将自己的胸脯,贴紧罗旋的手臂,   又柔声问,“那公社里呢?县里面收拾白宇,那公社里面,不就应该收拾你吗?”   罗旋笑道:“公社里面这一次并不是光放了我。连羁押室里面所有的人,都通通被放回家了。”   见拓海丽不解。   “是这样的,现在公社里面,已经收购了好几千麻袋的蝗虫。   原本作为羁押室的那个院子,也得被腾出来紧急搭建茅棚,以便用来存放那些晒干的蝗虫粉。”   罗旋解释道:“而且公社的干部,他们觉得这次蝗灾这么严重。   以其让大家伙,在羁押室里面消磨时间。那还不如把他们都放回去,参与到灭虫减灾的工作当中去。   多一个人,一天好歹也能多消灭几千、几万只蝗虫吧?”   拓海丽听完,微微一笑。   伸手捋了捋她自己的耳发,满是喜悦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看来这一次,公社里面是不会再追究你的事情了。   你知道吗,当时你说你要去公社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   “不信你摸摸嘛,我的小心脏,到现在还跳的扑通扑通的。”   说着,   拓海丽伸出手,拉过罗旋的手掌。   猝不及防的罗旋甩甩手,蛮硌人的……没叶晚的柔软。   拓海丽和罗旋在屋子里说话。   拓石展便很是识趣的,独自跑到院子里去,埋头整理买回来的中药材去了。   还别说,   别看拓石展双眼不能视物,可凭他一双灵巧的手、和灵敏的嗅觉。   他就能很精准的,分辨出自己手上拿着的是苁蓉、还是益母草?   到底是杏仁还是桃仁儿。   屋里的见见罗旋并不上钩,只好没话找话的问:“今天那个大婶儿来胡闹一通。   这一回,倒是你不用出面,我们就能帮你处理掉。   要是以后遇到我们不在这里,她又来唱这么一出,那你又该怎么办呢?”   拓海丽这是担心:到时候王氏,再来这么胡搅蛮缠一次的话。   而且恰好遇到罗旋家里,没有一个女人出面去和王氏过招。   光罗旋一个男人、又是身为一个晚辈。   对那个王氏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成,那样的话,罗旋处理起来就比较棘手……   罗旋叹口气:“王氏这人,确实就像饭菜里面的苍蝇一样。她害不死人,可能让人恶心的实在是受不了。”   “你不用管了,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吧。”   挣脱拓海丽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罗旋走到屋外,望着阴沉沉。而且雷声不断的天空。   嘴里喃喃自语,“既然她那么想吃猪肉,那就让她一次吃个够吧!而至于王氏能不能挺过去,那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跟在罗旋身后的拓海丽,虽然不知道罗旋在说什么。   但她终究也没敢问。   只是伸手穿过罗旋的腋下,从背后抱住罗旋,低声问道,“晚上你想吃什么饭菜?我去给你做。”   拓海丽的爷爷拓石展,曾经告诉过她:要想留住男人的心,首先就得抓紧他的胃。   所以拓海丽这是想用自己的高超厨艺,让罗旋离不开自己……   是夜,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快要拧出水来一般。   可终究还是只有闷雷滚滚,天上没往大地,洒下哪怕一滴甘露……   由于社员们担心天上会下雨、甚至是下冰雹,那样就会耽搁大家伙出去捕捉蝗虫。   从而影响自家的收入。   所以今天晚上,所全体社员们匆匆忙忙回家吃了点饭,便又拿着麻袋、大扫帚、簸器之类的工具,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他们这是想趁着黑夜,火堆边蝗虫聚集的大好良机,尽量多抓回来一点蝗虫卖钱。   罗铁柱也是一样。   他今天带着全家人,在地里面捉了一天的蝗虫。   等到夜色降临,罗铁柱才带着两个王氏的两个儿子罗小新、罗小中,急匆匆的回到家。   父子三人简简单单的,就着咸菜,扒拉了几口用野菜和玉米粉,熬成的半干不稀的疙瘩。   然后罗铁柱看见王氏,躺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便嘱咐王氏在家里好生休息。   随后,   罗铁柱便又带着罗小新和罗小中,甚至连同小草一起,又匆匆忙忙的出门捉蝗虫去了。   这个活儿不分年龄大小,都能干的了。   小草虽然才5岁,可让她拿着簸箕在火堆边上,帮忙清扫一下那些烤干了的蝗虫   这还是没有问题的。   农村的小孩嘛,谁打小不是一直干着农活长大的?   躺在床上的王氏,此时感到身上有点乏力。   这可严重耽搁了,她出去挣钱的时间。   因此,   王氏一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嘴里一边在恶狠狠的咒骂:做一个罗旋王八蛋!   右一个王八蛋罗旋!   要不就是白眼狼罗旋、黑心鬼罗旋……   一斤肉票,竟然想卖老娘2块钱?!   这个缺德带冒烟的罗旋,咋就这么可恶呢?   咋就非得,要讹自己一笔钱呢?那个黑心鬼罗旋,赚那么多钱来做什么?   是想拿钱买药吃吗?   王氏正在床上不停的咒骂。   正在此时!   却忽然听见自家的堂屋门,“咣当”发出一声巨响!   “你个麻麻皮哦!到底是哪一个?你狗日的,想学棒老二吗?”   王氏一惊!   然后慢慢从床上挣扎着起身,一边伸手在柜子上摸火柴。   一边想也不想的就开口乱骂:“到底是哪个报应?手脚这么重。   你赶紧给老娘吭一声!要不然的话,老娘可要喊民兵队的人过来,崩你狗日的两枪了……”   “拱,拱拱……”   砸开房门那家伙,却并没有理会王氏的咒骂。   “嗷嗷……”   只听那家伙,嘴里拔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后便在王氏家里,翻箱倒海的使劲折腾起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野猪与王氏谁狠?   “呲——”   火柴冒出一股青烟,淡淡的硝烟味道,顿时弥漫在凌乱的卧室之中。   王氏用火柴,小心翼翼的将放在床头柜子上的煤油灯点着。   借助着昏暗的灯光,身子有些乏力的她,一只手扶着沿土墙摆放的柜子。   另一只手举着昏暗如豆的煤油灯,缓缓往堂屋那边走。   一边走,   王氏嘴里还在嘀咕:“撞的好大一声哟,听起来像是门板,都给老娘撞倒了……”   此时堂屋里的声响,非常的巨大。   听起来像是吃饭的桌子、长条凳,也被什么东西给撞的七零八碎一般……   “是不是铁柱回来了?”   王氏走的很慢,而且油灯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   她听着堂屋里的巨响,心中气的不要不要的,“你是不是出去干活,又被别人给嘲笑了?   老娘今天,不过是去找那个黑心萝卜、白眼狼,问他转上几斤肉票给我。   你就嫌我给你丢脸啦,然后回来砸东西撒气?!   你算什么男人?   有那把子力气,你要么去多干点私活,砸几口水缸出去卖。你要么就把这股力气,用在老娘身上……   住手!还砸东西?不要钱买的……啊,给老娘住手!!”   王氏刚刚踏入客厅之中。   只见莹莹如豆的灯光之下,堂屋里的桌椅板凳,什么锄头、镰刀,扁担、箩筐……全部被弄的稀烂!   没错,   这个时期巴蜀人家,会把自个家的锄头、扁担、箩筐都往屋子里放。   而不是放在外面。   这主要是乡亲们的主人翁意识,那是特别的浓厚。   要是谁敢把这些东西,放到屋檐下的话。   保证不出3天,就会被其他的社员们,给帮忙收拾到他们的家里去,妥善保管起来……   这些锄头、镰刀的什么的农具,如果被其他人拿走了。   他们又不敢在本生产队里使用。只能拿到别的生产队,他们的亲戚家里,去调换他们手上的镰刀、锄头回来用。   这保管的,还不算妥善?   见到堂屋里,竟然被砸了个稀烂。   王氏不禁勃然大怒,“罗铁柱!你个挨千刀的!该过硬的时候,你拉稀摆带。   拿自个家的东西来泄气,你倒是给老娘来劲儿啦?!”   说着,   王氏把煤油灯举过头顶,然后双眼避开油灯的光亮。借此才能看清楚,眼前3,2米范围之内的情形。   只见已经断了一条腿的饭桌下,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光线昏暗,再加上有桌椅板凳在残肢断海遮挡。   一时半会之间,王氏也看不清楚躲在饭桌下、那个黑梭梭的东西,   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在这个时期,   啥都没有。但是社会治安那是没得说。   敢到家里面去打劫的棒老二,自然是没有的。且不说,社员们没有出行证明,是很难离开自己所在的生产大队地界。   而且每个生产队里,都有持枪的民兵巡逻。   就说勤勤恳恳去社员家里,抢两件破衣服,几斤玉米面,或者是几件旧家具。   但自己却因此,而吃上两颗花生米的话……   这帐,怎么算也算不过来啊!   因此,   王氏自然不担心,是有什么外人会跑到自个家来撒野。   “铁柱啊,你是不是心里憋屈,又喝酒了?”   王氏小心翼翼的、一点点靠近那张桌子,嘴里念叨着:“不是老娘说你。你心疼那个白眼狼干啥嘛?   人家天天大鱼大肉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这个当爹的,还在吃糠咽菜?”   “拱……”   桌子下那玩意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狠厉的哼唧。   “哪来的猪叫声?”   对于这种声音,王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社员们原本心心念念的、想在家里养上2头肥猪的梦想,已经彻底破碎。   “家”……   光看那个字面意思,就是要在一个顶棚底下,养上一头猪,那才叫一个“家”字。   身为一个农民,怎么可能不期盼着自己,能够养两头肥猪呢?   社员们的家里,已经好几年不允许养猪了。   但每个人心里的那个梦想,已然还在。   大伙儿时常在梦中,还想着自己的猪圈里面,能够多出来2头肥猪……   “哪来的猪叫?”   王氏弯下腰,把煤油灯往前伸,想借此看清楚桌子底下那个东西,“难道是饲养室,那个姓丁的家伙没看管好,让生产队的猪,跑出来啦?”   “我就说嘛!那个姓丁的就不靠谱,是个没本事的东西。不就是仗着他们,和罗旋那个狗东西之间的关系好,哎哟妈呀。”   只听王氏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民兵!民兵,快来呀!杨生,你这个狗东西,死到哪去啦?快来人啊……”   被吓得不轻的王氏手一抖!   手中的煤油灯“噗通”一声掉落地上,“忽”的一声轻响。   地上便燃起一堆火焰来。   “救命啊!”   王氏也顾不得去扑灭地上的火焰,扭头就往自家卧室里跑!   一边跑,王氏嘴里一边发出似乎能够撕裂苍穹中、那层层乌云一般的凄厉嚎叫,“快来人,救命啊!有野猪!!”   王氏虽说梦想在自个儿家的猪圈里,能够养上2只猪。   但她肯定不愿意,养眼前这个青面獠牙、双眼红赤的恐怖家伙!   眼前这头野猪,估摸着足足有300斤出头。光是那一对白森森的獠牙,都足足有一尺多长!   丢下油灯,王氏扭头便跑!   一边跑,她还在嘴里还在高声的求救。   只听见身后的桌椅板凳,齐齐发出一阵阵的嘈杂之声,那头野猪也在此时,骤然发起性子来!   “拱——”   一声嚎叫!   那头屁股上扎着一根钢丝的野猪,它的肚子里,早就积蓄了大股的怨恨!   此时,   这头野猪又被地上的火焰,给刺激的不轻。   堂屋里又狭窄、憋屈。   无处发泄怒火的大野猪,此时它的凶性彻底爆发!   “拱——”   一声怒吼,   身形巨大野猪的四肢发力,瞬间拱翻碍事的桌椅板凳,形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电光火石之间,便冲到了转身奔逃的王氏身后!   王氏逃的早。   但大野猪速度更快!   黑暗之中,一人一猪,并不是谁的视力好,就能占到优势。   野猪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   它打定了主意要攻击谁,甚至都不需要看。   就凭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味道,大野猪就能准确的找准目标。   只见它后发先至,一下子就冲到王氏身后,用力一拱……   “啊……”   王氏嘴里一声惨叫!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似人声,直震的王氏家茅草屋顶上的碎末,簌簌而落……   这一声嘶吼威力巨大,倒是把发飙的大野猪,给吓的在当场愣了几秒!   “拱……”   片刻之后,   回过神来了的大野猪,转身就在堂屋里面乱窜起来。   这只野猪仗着自己獠牙锋利、皮糙肉厚,它根本就不把堂屋之中放的那些杂物,桌椅板凳,放在眼里。   只管一阵阵的胡拱乱挑、横冲直撞!   一时间,   堂屋中桌子和板凳齐飞、箩筐与扁担共舞。   野猪的哼唧声、撞击声,和王室的惨叫声、求救声……   声声入耳。   “砰——”   大野猪正在堂屋里发飙。   忽然一声枪声响起!   原来却是民兵队长杨三儿,正好背着枪,巡逻到了罗铁柱家的坡坎底下。   这一阵子,   所生产对所有的社员们,都在田间地头忙着捉蝗虫。就连其他的民兵们,也纷纷放弃了晚上的巡逻任务,积极加入到了捉虫大军之中去。   毕竟在生产队里当个民兵。   也就是每天,能够得到半斤的粮食补贴而已。算下来的话,哪有捉蝗虫来的效益高?   而且   捉蝗虫不但赚的钱多,还是一件利人利己的事情。   而当民兵,去生产队里巡逻,干的几乎都是损人不利己的破事儿。   孰轻孰重?   那些民兵们心里面,还是拎得清的……   但别人能走,身为民兵队长的杨三儿,他却不敢脱岗。   今天晚上,   满腹怨气的他,正背着枪在村里面闲逛。   等到他巡逻到罗铁柱家、那个院子下的小道上之时,却赫然听见王氏的惨叫声。   和她家堂屋里面,传出来的那一阵阵的巨大声响!   “肉搏?娘的,竟然还有人敢来侮辱妇女吗?”   杨三听见动静,猛然吃了一惊!   他在心中暗自揣测道:难道是有流氓,趁着社员们都在外面连夜捉虫。   此时家中没有壮年男人镇宅,这个坏家伙,竟然跑到王氏家里面,趁机打算去侮辱妇女吗?   “这个憨包!真是饥不择食,也不挑挑对象。”   杨三儿一边念叨,一边从肩膀上拽下那一只“汉阳造”。   边跑边拉开枪栓,“哗啦——”一声,将子弹上膛。   等到他冲到王氏家的堂屋门口一看,不禁倒吸了一股凉气!   只见王氏家的堂屋里,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   桌椅,板凳碎了一地。   箩筐背兜个个被踩扁。   竹椅子、竹板凳儿,被扯了个稀碎……   好在堂屋的地上,还燃着一小堆火焰。   借助着火光。   杨三儿分明看见一头、足足有一米多高的巨大黑猪!   挺着一对森森獠牙,正在王氏的堂屋之中横冲直撞、乱挑乱拱……   山里面的野猪外逃?   杨三儿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便再也顾不得继续胡思乱想。   当即举起手中的汉阳造,对着那头野猪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   “嗷——”   枪声响起。   与此同时,野猪嘴里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可惜,   这种旧社会流传下来的老式枪械,它的枪膛之中的来复线,早已被磨的差不多了。   这就使得这支汉阳造,密闭性不够。   以至于它的子弹出膛之时,不但威力大降。而且弹着点,总是和准星有所偏差。   站在堂屋门口,杨三距离那头野猪野,也不过只有3,4米远的距离。   就这么近距离的抵近射击,汉阳造发射出去的子弹,竟然只是嵌入了野猪的头骨之中。   而无法将它一枪击穿!   野猪皮厚、生命力顽强。   若是猎人无法一枪给它来个贯穿、使其瞬间失去反抗能力的话……   不出意料,接下来就该轮到野猪发飙了!   大野猪挨了一枪。   这下子,骤然吃痛的野猪,鼓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猛然转过身来,满是凶光的死死盯住杨三儿。   只见大野猪后背上的鬃毛倒竖,两只前爪伸直、后腿弯曲。   看这架势,   大野猪浑身蓄力,正准备对着眼前的这个人,发动一次致命的扑袭! 第三百八十章 民兵队长立功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杨三儿在慌乱之中,朝着那头正要发飙的野猪,又是当头一枪!   这一枪打得狠:子弹直接从野猪的耳朵根上,钻进了野猪的头颅之中。   “嗷……”   大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也不蓄势了,“拱”的一声,径直朝着杨三儿冲了过去!   “妈哟!”   杨三也是一声惊呼,“砰”的一下,再次扣动扳机,也不管子弹只是把王氏家里的一柄铁锄头,当即给打成了两截。   倒提着步枪,杨三便落荒而逃。   “嗷——”   “噗通——”   大野猪冲过来,其势头如山岳崩塌、其速度快若闪电!   但它栽倒的速度,却更快!   只见大野猪在罗铁柱家,那个高高的石头门槛上一绊。   顿时一个“倒栽葱”,咕噜噜的就翻滚着,径直砸向、门外正极速奔逃的杨三儿!   “哎哟——”   杨三嘴里发出一声惨呼,也顾不上自己脚上的草鞋,被翻滚而来的大野猪活活刮落一只。   脚下一个趔趄,杨三自个儿也“咕噜噜”的,坠下罗铁柱家院子边上的那个小小悬崖……   好在院子下方,那块儿地里面的土地还算的松软。   只因为这个时期,社员们家里都没有饲养大牲畜。   王氏平日里做完饭的涮锅水,洗野菜的水,都是往院子下面的这块儿地理面倾倒。   这就使得院子下面这一块儿地里面,土壤比较湿润。   杨三重重的砸进地里,只是扭伤了脚脖子,其余处却并无受伤……   “轰隆隆——”   大地颤抖,尘烟滚滚。   杨三满是惊恐的、抬头看着上方的院子边缘,生怕那只紧随其后的大野猪,也随同自己翻下坡坎!   要知道那可是一只,足足有300斤出头的成年大野猪啊!   它要是紧接着杨三的背影,一同翻下坡坎,从那2米来高的地方砸下来的话,   陷在地里的杨三儿,哪架得住它那么一招“肥猪压顶”?   还好还好!   野猪只是翻滚了几圈,便因为它自身太重、脚又多,“咕噜噜”几圈下来,大野猪便稳住了身形。   挣扎着,在院子里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然后一瘸一拐、歪歪扭扭的往一旁的小树林里逃了过去……   这一只大野猪走起路来,之所以一瘸一拐的,是因为它一刚开始蹿入王室的堂屋之前。   大野猪的腿上,就已经被人弄瘸了两条腿。   而且瘸着那两条腿,还都位于同一侧。   这就使得野猪要想一瘸一拐的跑,就变得异常的艰难了,而大野猪要想逃得远,那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再加上杨三那开的3枪之中,有2枪都正中野猪的头颅。   这2道伤口,虽说并不足以将大野猪当场击毙,但很可能它的脑组织已经受损。   因此,   这一头大野猪跑起路来,才会偏偏倒倒、摇摇晃晃,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平衡。   苍穹之中,乌云密布,闷雷滚滚。   大地之上,到处都是冒着浓烟的火堆。无数的社员们正在火堆光亮范围的10丈之内,忙着清扫蝗虫。   而数不清的老弱妇孺,则围在火堆周围忙碌个不休。   她们需要及时的将蝗虫烤干,然后装进麻袋里面,以便第二天拿到大队部去换钱。   由于这些火堆之中掺杂进去了一些柴油。这就使得火堆冒出来的浓烟,异常的熏人,简直让人难以睁眼。   但是穷怕了、饿怕了的社员们眼中,这一点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火堆周围温度可怖,它还能可怖过自家那些因为吃土,而得了“1号病”的亲戚可怕?   浓烟熏人。   可它比起那种铭刻在大家伙骨子里面、对饥饿的极度恐惧,这一点浓烟又算得了什么呢?   熏不死人!   多收集几斤蝗虫,就能换来一斤白花花的大米、就能换来一斤多黄灿灿的玉米。   所以,   在整个红星公社的地界上,各个生产大队的社员们,此时是真的算得上是充分发挥了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奋斗精神。   大家伙在那里拼了命的,要尽力多收集一些蝗虫。   “砰——”   当杨三的第一声枪响,传到山坡上的时候。   同样在火堆旁,忙得汗流浃背的生产队长张大叔一愣:“这是枪声吗?哪里在打枪?”   张大孃一边弯腰清扫蝗虫,一边偏着头听了听,“没有吧?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或者是天上打雷的声音?”   张大叔仔细听了听,也没听见后续的动静。   他也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摇摇头,张大叔便继续使劲挥舞着大扫把,卖力的消灭起蝗虫来。   没了一会儿。   又是“砰”的一声!   “这是哪里在打枪啊?”   张大叔停止挥舞手中的扫把,四下里胡乱张望,“民兵队一般来说,是没有权力开枪的。   可这不是民兵队干的,又是谁在打枪?难道狩猎队的那些家伙,回来了?”   张大娘一边在火堆边忙活,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干你的活吧!民兵队的人,他们也在那里拼命的抓蝗虫。   有钱不赶紧捡,谁还吃饱了没事儿的,去打枪玩儿啊?   干活干活,这肯定是天上在打雷。”   张大叔摇摇头:“现在天上打的是簸箕雷。那个声音是闷响、闷响的。   这就好比你用拳头,捶自己的胸膛那种声音。而刚才那一声响,有点像叶二娘扇周大爷的耳光,那是一种清脆的声音。听起来,绝对不会是打雷……”   说着,   张大叔扭头问自家的儿子,“二娃,你们刚才听见了什么声音没有?”   那两个儿子刚才,一直在忙着用大扫帚,抽打围绕着火堆飞舞的蝗虫。   听见自家爹问,   两兄弟摇摇头,“我只听见自己肚皮饿了的‘咕噜’声。”   “你们还饿?”   张大孃直起腰来,开口呵斥自家那两个儿子,“你们每天,好歹还能吃上两大碗玉米疙瘩!   老娘想着你们正在长身体,给你们的那两碗玉米疙瘩里面,掺的野菜,还特意少放了一些。   你看生产队里其他的小孩,他们天天吃的啥?”   张大孃的老二噘嘴道,“连着吃了两个月的玉米野菜疙瘩了。我就觉得我身上的皮,现在都变黄了……”   老大也噘嘴:“天天野菜,顿顿野菜!我看我的眼珠子,恐怕都发绿了。”   “得了吧,你们还不知足。要不是罗旋扶我们家一把,只怕你们就得和别人家一样,顿顿就只有一把野菜了。你还想吃上玉米疙瘩?做梦去吧!”   张大叔厉声呵斥自家两个儿子道:“那红光生产队里,有些比较困难的社员家,人家都开始弄土……”   “可大兔、小兔家,比我们吃的好!”   张大叔家的老二道:“有一次小兔偷偷的告诉我的,他们家有些时候,半夜还会熬一次白米稀饭来喝哩!没掺野菜的那种!可香了……”   老大哼一声:“弟弟你少说两句。大兔小兔他爹,人家是保管员,咱能比吗?”   “可咱们爹,是生产队长!”   老二不服气:“他保管员,还不是我们爹手下的兵?”   “闭嘴!”   张大叔一声厉喝:“这种无凭无据的话,也是能拿出来到处乱说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小兔亲口告诉我的!”   老二还不服气,“小兔那一次,在竹林里面,他还张开嘴巴喝气给我闻了呢,没有野菜味……”   “噗——”   张大叔大怒!   弯腰从地上捡起块土疙瘩,一把就朝着自个儿家老二,给砸了过去,“你给我闭嘴!以后这种话,不准到处乱说。要不然,老子几腚子锤死你!”   “娘,爹打我,呜呜呜……”   老二吃痛,   忍不住嚎啕起来,“这又不是我编出来的,呜呜呜……”   张大孃心一软,开口道:“二娃,乖。你现在还小,不懂事,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别哭了别哭了,咱都抓紧时间,再多装两麻袋蝗虫。   等明天你爹去卖了钱,咱割上一斤肉回来给你们解解馋,这总成了吧?”   一听说有肉吃,张家老二顿时止住了哭。   只见他两眼放光。   一时间,竟然比那堆熊熊燃烧的火堆,似乎都还要耀眼一些……   “买肉?”   张大叔眉头一皱,“我们手头上没有肉票,拿什么去买肉?   再说了,现在肉食供应这么紧张,就算这个月,生产队会计把社员们的定额肉票,给他们发到手上。   咱拿着票去食品站,也未必买得上猪肉啊!咦,你该不会是又准备去找罗旋,请他走后门儿了吧?”   张大娘直起身来,瞪一眼张大叔,“不去找罗旋帮忙走后门,难道还找你呀?   就凭你那张脸?就凭你那点本事?不要说食品站不会给你开后门,就连老娘都不依你!   孩子们已经一个月没沾上一点油荤了,你忍心让他们继续这么馋着?”   张大叔难堪一笑。   只能赶紧转移话题,“不是说今天下午,王氏就是因为肉票的事情,去罗旋那里闹了一阵儿嘛?”   张大孃道:“王氏那个不长眼的憨婆娘!要是罗旋给别人2块钱一斤的肉票、还帮忙走后门买肉的话。   估计去找罗旋买肉票的人,能从咱们大队排到街上……”   张大叔叹口气,“罗旋摊到这么一个后娘,也是麻烦!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   “美得她!”   张大孃显然不同意自家男人的说法,“这次王氏闹的,实在是太过分。你等着看吧,我不相信罗旋会忍气吞声、不出手收拾她一回!”   张大叔开口道,“罗旋不太好收拾她吧,毕竟名义上,那还是罗旋的后娘。   要是有人把这件事,反映到公社里去,多多少少,罗旋的名声也会受损啊……”   “啊呸!”   张大孃唾了一口,“咱俩走着瞧!我就不信了,罗旋会拿一个区区王氏没办法?   你又不是不知道罗旋这个人。他会记住别人的好,同时也会记住别人的坏。   谁要敢让他受了窝囊气,要是罗旋不吧场子给找回来,我就把这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张大叔眉头紧皱,“可罗旋,他会用啥法子找回场子呢?”   张大娘嬉笑一声,“你干你的力气活儿吧!动脑子这事儿,你整不了……”   张大叔两口子正说着话。   忽地听见远处,传来“砰砰砰”的枪响!   “出事了,出大事了!”   张大叔大惊,扔下大扫帚就往枪声传来的那个方向跑!   身后,   传来张大孃焦急的声音,“你跑去能顶个啥?手头上没个火把,你是想从山坡上,给一路滚下去是不是啊?赶紧回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张大孃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起一根竹竿。   用力将它拍碎,然后伸到火堆里面,将竹竿点着。   三两下之间,就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扭头吩咐自家的两个儿子,“你们不要偷懒,今天不装满4麻袋蝗虫,咱谁也不要回家。”   说着,   张大孃举着火把,跟随在张大叔的身后,便急急忙忙的朝着王氏家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   罗铁柱也听明白了,自己家传来的枪声。   只见他稍微一怔之后,随即将手中的麻袋,猛地往地上一丢!   “小新、小中,你们两个在这里继续干活,我回家看看去!”   说着,   罗铁柱抄起一根用来捅火堆用的长木棍,便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自个家跑。   而此时摔倒在罗铁柱家、院子底下的民兵队长杨三儿,手里举着还枪口还冒着青烟的汉阳造。   正满脸紧张的、死死盯着院子边缘,生怕那只野猪,会突然跳出来继续攻击自己…… 第三百八十一章 伤疤未愈还折腾   身负重伤的野猪。   注定是不可能逃得过、这些馋肉已经馋到极点的,社员们的围追堵截的。   在这个全民馋肉的时代。   尤其是现在,已经进入了困难时期。   可以说每一只麻雀,它们掉落到地上来觅食的时候,都得比以往更加的小心好几倍才行。   现如今,   所有的生产队里面,基本上已经没有狗了。   倒不是社员们不爱养狗。   而是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和能力,去保护得住它们的狗身安全……   家犬尚且如此,现在一头野猪进入众人的视野,它的下场,便可想而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是在捕杀野猪的过程当中,某一位社员因此而付出了生命。   只要最终,能把这头野猪给搞定。   那么,   为了一头野猪而献身的这位社员,恐怕稍不注意,他还会成为勇敢为社员们谋福利的典型……   等到6生产队的,青壮社员们陆陆续续提着锄头、铁耙、白蜡树棍,赶到了罗铁柱家旁边的那个小竹林之后。   受伤躲藏在里面的大野猪,今晚已经注定逃不过众人的围追堵截了。   与别人不同的是,   其他社员都在小树林里,去与野猪正斗的个你来我往、有来有回之时。   罗铁柱却一门心思的,要将自家婆娘王氏,给想办法从门板上救下来。   先前,   大野猪发狠的时候,它并没有去骗王氏,是从后面狠狠的偷袭了王氏一把……   野猪的大獠牙一顶,王氏瘦巴巴的臀部上,便很合理的多出来了2个血淋淋的洞。   大野猪长鼻子一拱,浑身上下拢共都没多少肉的王氏,便凭空飞起。   “咣啷”一声,   王氏的后背重重的砸在卧室的门框之上。然后凌空一个360度的翻滚,最终“吧哒”一声!   王氏便挂在了,打开着的卧室门板之上……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凭空飞起的王氏,只见她的身体,在半空中的这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极其流畅。   好似高低杠运动员一般,从一个地方、瞬间便蹦哒到了另一个地方。   只不过,   人家运动员是靠双手发力;而王氏,则多半是用她的小蛮腰,和门框与门板之间,发生了2次连续的激烈冲突。   农村里的门框、门板,谈不上什么做工工艺。   但胜在结实。   这些门板、门框,全是用原木手工打造而成。   王氏在与别人的较量当中,多半都不会吃亏,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她大获全胜而告终。   但这一次,   估计王氏是大意了,没有闪。   她或许严重低估了门框的硬度、和门板的结实程度。   撞在门板上的时候,王氏的后背上,发出“咔呲”一声轻响……   紧接着,   当王氏被挂在了卧室门板上之时,只听见她的胸前,又是“咔哧”一声轻响……   “啊——”   王氏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当时不但吓了大野猪一跳。   而且还将正在巡逻的民兵队长杨三儿,给成功的吸引了过来。   等到堂屋之中,传出两声枪响和野猪的咆哮声。   屁股朝天的王氏,当时正被挂在卧室的门板顶部,稳稳当的……   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此时,王氏的脊椎已经受伤。   她只感到浑身酸麻,想动手脚,下半身连同四肢,却丝毫不受大脑的控制。   此时的她,唯一还能使得上力的地方,也就是王氏的嘴巴了。   ——她的嘴,似乎从来都没有软过……   因此,   王氏嘴里的一声声惨叫,这才成功的吸引到了民兵队长杨三的注意。   几十名年轻力壮的社员,正忙着在小树林里围剿那一大坨肥肉。   而罗铁柱,却急急忙忙的冲进了自家屋子。   一进门,   罗铁柱晃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堂屋,然后便慌慌急急的大声呼喊王氏的名字:“铁花!铁花,你在哪?”   “我,我在这……”   此时,   王氏的力气似乎已经被掏空。只听她虚弱无比的低声道,“铁柱,铁柱,快救救我……”   事情紧急。   罗铁柱也顾不上去厨房里,找洋火点灯了。借助着地上那一滩油灯里洒落的煤油,所带来的残余火焰,罗铁柱埋头就往卧室里冲!   “啪嗒”一声!   使出全身力气,冲刺的极为迅猛的罗铁柱,一下子就被手中的长木棍,给活活弹了回来。   原来却是罗铁柱,他在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抄着一根木棍。   等到他往卧室里冲的时候,木棍在门框上狠狠地一卡!   巨大的反弹之力,瞬间便将罗铁柱狠狠的翻回了堂屋之中……   “啪嗒”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堂屋的地上!   好巧不巧,   狠狠砸在地上的罗铁柱,一屁股便坐着地上的那堆火焰里……   罗铁柱的脑子并不是太好使,但他又不是真憨。   见自己的屁股着了火,罗铁柱顺势在地上几个翻滚,凭借着自己如同铁打石凿一般的身子。   生生将那一堆火焰,给全部压灭。   “铁花,你究竟在哪?”   罗铁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翻身而起,慌忙问道:“是不是有坏人,要来那个你?你在哪,有没有吃亏?”   罗铁柱刚刚从山坡上,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冲回家里,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   他便看见自己的家中,已经是一地的狼藉。   在罗铁柱的直观认知当中,首先闪现出来的念头,便是有歹徒准备钱来侮辱王氏?   如若不然的话,那就没别的解释了。   要说是棒老二,来家里抢东西?   说句不好听的话,连老鼠都能哭着搬家的这种家庭,哪个傻乎乎的棒老二,会来打劫?   真要是有那种不长眼的棒老二,到了最终,谁抢谁还说不定呢!   罗铁柱知道自己家中,除了木柜子里锁着的7,8斤玉米、和2,3斤蚕豆之外。   要说稍微值钱一点的,也就是自己的老婆王氏了。   在这个时期,要想娶个老婆,成本其实并不高。   估计有个20斤玉米、或者是小麦作为聘,也就足够再娶回来一个老婆了。   所以怎么算,罗铁柱如果要再娶个婆娘的话,那也得耗费20斤粮食啊!   这可比柜子里那7,8斤粮食,还要值钱一点点不是?   “我,我在门上面……”   火焰熄灭。   黑暗中,王氏虚弱不堪的声音再度响起:“铁柱,你,你想办法,赶紧把、把我弄下来吧……呜呜呜,老娘腰疼,胸口疼……屁股也疼……”   屋子里没光。   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罗铁柱,早就将自己家里的每一寸地方,给摸得熟透了。   在黑暗里,   罗铁柱摸索着,用手碰到了挂在门上的王氏的大腿,却摸了一手的鲜血。   黑暗之中,罗铁柱不知道自己手上湿漉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鼻翼抽动之下,浓浓的血腥味便直冲脑门……   “铁花,你……你究竟这是咋啦?”   罗铁柱摸索着,想把王氏从门板上给取下来。   但是他是一个一辈子打石头的人,手脚重。而且罗铁柱他的双手上的厚茧子,简直是比铁皮还硬。   罗铁柱刚刚一摸稳了王氏的大腿,手上才使出来3分力道。   就听到王氏在那里“啊呦呦”的叫痛,“轻点、轻点铁柱啊!你这是想把老娘,浑身的骨头给拆散架了吗?”   罗铁柱闻言,手上又松了一点劲,一只手摸索着王氏的胯下,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   就准备将王氏从门板上横移一点点,这样才能更加方便的、将她从取下来。   “哎呦呦,不行了不行了!”   王氏疼的鼻涕一把、口水眼泪一堆,吼的那才叫一个凄惨:“我我的腰断了,别动别动。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呜呜呜!”   王氏身上受的伤比较严重。   而且像她这种混合型内伤的,需要专业人士来处理。   要是不懂一点基础护理知识的人,去随意搬动伤者的话,极有可能会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罗铁柱微微动一下王氏,她就啊呦呦地叫痛。   动一下,王氏叫一下……   搞得现在罗铁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一时间束手无策。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生产队长张大叔的声音,“铁柱!铁柱!呀,你家里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歹徒?”   张大叔安排了几位民兵,赶紧去取枪将小竹林里面的那头大野猪,给死死围住。   然后他自己便打着一支火把,往罗铁柱家里赶。   毕竟张大叔以前,和罗铁柱都是在生产队的采石场里面,一起干活好多年了。   两个人之间的友谊,比采石场里的大青石,还要结实一些……   刚刚一进门,   张大叔便看清楚了罗铁柱家里的惨状,不由大惊失色:“来人!赶紧把枪扛过来。”   “不要了!没有坏人搞破坏。”   还趴在门板上的王氏,艰难的提高音量道:“他叔,求求你快去想个办法,看看怎么把我弄下来。”   张大叔极其火把,凑近一看。   当他看清楚了王氏的惨状,赶紧将火把往门框上一靠。   就准备招呼罗铁柱,和自己一起动手,以便将王氏给取下来……   “不能动她。”   罗铁柱赶紧制止了张大叔的热心行为,开口道:“我家婆娘的腰,好像有问题。胸口的肋骨,恐怕也有断裂的可能。不能动!当断骨心扎到心脏里去……”   在采石场里面干活,遇到断手断脚、或者是肋骨折断的意外情况。   以前零零星星的,也曾发生过不少。   所以,   罗铁柱虽然不识字,张大叔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常用字。   但是他们二人,还在当石匠学徒的时候,就知道了一点点这些最基本的常识。   “哎哟,这可就麻烦了!”   张大叔抬头看着匍匐在门板上的王氏,眉头直皱:“咱们大队的卫生员,那也就只能治个头痛脑热、给身上抹点红药水之类的。   像你婆娘这种内伤,卫生员她估计也整不了啊。”   “爹……”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应该在山上、帮忙清扫蝗虫的小草,此时竟然也摸回家来了。   “爹,罗旋哥哥不让说,他家里有一位,会替别人灌药的白胡子老爷爷……”   罗铁柱一听,顿时大喜:“什么?小草,你哥哥家里面住着一位大夫?”   小草摇摇头:“我不知道,而且哥哥也不让说。他不让我到处说,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天天就在那里不停的配药、熬药。   有些时候,老爷爷还会自己尝他熬出来的药呢!   白胡子老爷爷天天熬药,也不知道他弄那么多药,要灌给谁吃?   反正,我觉得哥哥挺可怜的,天天都闻着那种药味,可难闻了……”   罗旋家里面那个拓石展,他会医术。   这一点,生产队长张大叔是知道的。   但罗旋不让往外说。   而且,刚才罗铁柱家里的事、和小树林里的野猪那件事,齐齐涌上张大叔的心头。   就凭他张大叔他那点点可怜的脑容量,一时半会儿之间,张大叔也想不起来这么一茬。   等到张大叔,亲自跑回罗旋那边去,把拓石展给请了过来。   最终在拓石展的指挥之下,众人这才手忙脚乱的、将王氏从门板上给抬了下来。   轻轻的放到她的床上。   拓石展先是给王氏的屁股上,敷好白药、包上纱布。   然后拓石展伸手,捏捏王氏的腿,问她有没有感觉?   王氏点点头,倒吸一口凉气:“疼!”   拓石展又逐一检查王氏的的手指,每捏一根手指头就问王氏:“有没有感觉?”   王氏又是点点头,“有感觉,很疼!可我就是感觉身上没力气,脑子也使唤不动这些手脚……”   “那就没什么大碍了。”   拓石展站起身来,拍拍手说道:“既然你每一根脚趾头,每一根手指头,都还能感觉到疼。   那就说明你也就是简单的骨折,但还没伤到你脊椎里面的骨髓。   我给你开上几副药、再帮你把胸口那两根裂了缝的肋骨,简单固定一下。   以后你躺在床上,好好休养上几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啊?”   王氏瞪大了眼睛:“躺几个月?那得耽搁我多少事儿,又得少挣多少钱啊?”   拓石展冷哼一声,“伤筋动骨100天。你身上的伤势如此的严重。老夫保你5个月之后,就能恢复如初,你还想怎样?”   王氏嘴一撇:“那你这位不知真假的大夫,就说说我要是从你手里开药,拢共得多少钱?”   拓石展冷冷一笑,“老夫给你开药,尽力都是用防风、续断、龙骨这些便宜药材。就当老夫做一次好事,不要钱可行?”   王氏一听:竟然不要钱?!   这下子!   她一颗心才总算安稳了下去。   可转念一想,   王氏又觉得:老话说便宜无好货,这句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于是,   王氏又开口问,“既然你这位大夫开药不要钱,那你能给我包治好吗?”   “能。”   拓石展转身就走:“我若是包治不好你的毛病,老夫还可以包送你上山。那一床草席,也算是我附赠给你的,可行?”   王氏:“你真是大夫?咋说话的呢?”   拓石展:“彼此彼此,你嘴里吐出来的,也是钢针。”   “那我不要你给我开药了,我去公社卫生院治病。”   王氏道:“那里面还是免费的哩。”   拓石展收拾好药箱,背起来就走:“免费?想得美!生产队里垫付一半,你自己承担一半。就你屁股上那两个窟窿,卫生院里,没个百儿八十的,你别想下得来。”   王氏大惊:“啊?得这么多钱啊?那老先生,还是你帮我开点药吧!”   只不过,   此时的拓石展已经走了,根本就听不见王氏的哀求…… 第三百八十二章 罗铁柱想换婆娘?   几十家欢喜一家愁。   罗铁柱坐在床前,王氏躺在床板上;两口子相对无言,唯有泪两行。   “爹,你怎么不哭啊?”   小草胆怯的倚靠在床边,伸手替王氏擦干眼泪,“哦,我知道了。爹你的屁股上没洞,不疼。所以爹你不哭……”   屁股上没洞?   那不就是农村里骂的没屁眼儿吗?   有倒是有的。   只是过于凄惨,不宜展示……   罗铁柱心情沉重,没心思去搭理小草的童言童趣。   也不知道闷闷不乐的罗铁柱,他此时是在担心王氏的身体,还是在考虑到家里面少了一个劳动力。   以至于造成自己肩膀上的负担,从此又变得更重了……   或者是兼而有之?   屋子里气氛压抑。   而屋外不远处的小竹林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枪响。   时不时的,还掺杂着人们的惊叫声、大声嘱咐同伴要小心一点的叮咛声、惧怕而又掺杂着兴奋的嘶喊声……   这些声音时大时小。   如一波接一波的浪潮,涌进王氏的家里。   堂屋里太过于凌乱,这些声音无法在那里驻足,于是就从卧房的门口处,钻进的王氏的卧室之中。   “你这个木头,就别在这里呆着浪费时间了!”   王氏独自抹了一会儿泪,等到身上的疼痛稍微缓解一点点之后。   便开口对罗铁柱道:“还不赶紧出去帮着打野猪?一会儿生产队肯定就要开始分肉了,你不出点力,还想分到最好的五花肉?”   罗铁柱缓缓抬起头来,只顾盯着王氏,但却并没有吭声。   “你看个铲子啊?老娘的脸上。你还能看出朵花来?哎,造孽哟,以前老娘这张脸,那还是多逗人爱的。”   王氏的思维,有点发散。   只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步不胜嘘嘘、感叹万千的模样:“哎,自打嫁给你之后,老娘没过过一天的舒心日子、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人家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老娘一年的布票才5尺3,顶大也就能做两条摇裤儿,那玩意儿做得再好看、款式再是新颖,老娘也没法穿出去给人看不是?   造孽哟!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娘嫁过来这些年,就没吃过一顿真正的好饭。   小草,你说说昨天晚上你去那个黑心萝卜那边,吃的是啥?”   小草咧嘴一笑,“昨天晚上,哥哥给我吃的是粉蒸肉,还有香肠呢!可好吃了。   尤其是那个粉蒸肉啊,以前我从来没吃过,简直太好吃了!”   “看看,看看!”   王氏脸上涌起一股怒气,“我们想吃上个2两肉,解解馋,都艰难的很。   你看看人家!还拿肉去变着花样的吃。吃了是能成仙,还是能多活100年?吃吃吃,咋不打标枪,拉死他?”   小草噘嘴生气了:“娘,你不能这样说哥哥!哥哥是好人。他还经常拿粮食,去帮助别人哩。”   “好人?好人堆里挑出来的还差不多!”   王氏嘀咕道:“你才吃他几顿饭呢,就这么向着他?真是养不活的白眼狼!   滚滚滚,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滚出去!一会儿生产队里,就要开始分割猪肉了。   罗铁柱,你这个憨包,扯不下你那张臭脸。小草,你可要机灵一点!   等到他们把肉分成一堆一堆的之后,你就去占着最肥的那一堆肉。   要是你们抓阄、抓不到那一堆的话,小草你就趴在那个肉堆堆上。”   王氏冷哼道:“反正你小,没人好跟你计较。”   想了想,   王氏觉得光说拼年龄小,这一招,似乎在生产队里这并不是太好使。   若是好真的有用的话,   那社员们,咋不把家里的奶娃娃给抱出来,放在早就看上了的那坨肉堆上?   于是,   王氏又吩咐小草,“你待会看见哪一堆肉肥一点儿,你就伸手,占着那一堆肉。如果有人要来拿,你就只管放开嗓子的嚎!   你放心,有你那个黑心萝卜哥哥给你做靠山,生产队里没人敢惹你。”   “小草,走吧。”   罗铁柱缓缓站起身来,“我们去帮忙打野猪吧。社员们就指望着这头野猪,能让大家伙打打牙祭呢。”   身后传来王氏尖利的声音,“罗铁柱,你这个憨包!你就想凭那双拳头、或者是提根扁担去打野猪啊?   要是那东西发起飙来、拱你一下。那你就和我一个躺床的这头,一个躺床的那头吧!”   借助着煤油灯的昏暗灯光,罗铁柱在堂屋的地上,捡起先前自己从山上拿回来的那根长木棍。   王氏不但声音尖,而且她的耳朵也灵敏。   听见响动,   王氏又尖声道:“现在生产队里的民兵都过来了,人家都有枪,还轮得到你用一根棍子,去打野猪?”   “果然是个憨包啊!”   王是感慨不已,“连做个人你都不会?这个时候,野猪估计快被他们打死了。   可打死了之后,咋办呢?   他们还不得把野猪,给抬到饲养室去开膛破肚?”   王氏吩咐道:“如今,咱们家离着野猪最近,他们慌慌张张的过来打野猪,肯定没带没带带抬杠和绳子。   你这个憨包啊!不会拿绳子过去,帮忙捆就行了?咱又出绳子又出人、还出抬杠,这不是功劳?”   等到社员们打死了野猪,肯定是会抬到饲养室那边去开膛破肚的。   因为,   要将这么大一头猪,给分解成一堆一堆诱人的猪肉,那是需要用大铁锅烧开水,才好刮猪毛的。   而饲养室那边,正好有几口大铁锅。   柴禾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并且饲养室地方宽敞,也能施展得开。所以正兴6队杀猪,历来都是在那里进行。   罗铁柱闻言,   默默地放下手中的长木棍,从墙上取下一捆粗麻绳。然后又从门后取出那根粗粗的顶门杠,便带着小草出了门。   罗铁柱是石匠,他家里的绳索都很粗,用来抬那只300斤出头的野猪正合适。   等到罗铁柱的一只脚,刚刚跨出房门。   却又驻足不前。   只见他扭头,对躺在卧室床上的王氏说道,“前一阵子,你不是总说,想回你娘家去看看吗?   现在,左右你是要躺在床上养伤。   要不……你就趁此机会,回娘家去呆上一阵子吧!至于你的口粮,我每个月会给你背过去的。”   屋里的王氏一愣,“我前一阵子,是听说娘家那边有很多人,都熬不住,走了。   所以我想回去看一看。   要是遇到谁被抬上山,咱也出不了力。去坟头嚎上两嗓子,也是分情义不是?”   “可我现在这这个样子,吃喝拉撒都得人让人伺候。我回娘家去,还能干个啥?”   说到这里,   王氏似乎猛然醒悟过来,“咦?罗铁柱、罗铁柱啊!你和那个东西果然是都姓罗,全是踏麻的黑心萝卜!   你这是嫌老娘身上有伤,替你干不了活,挣不来工分是吧?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竟然遇到你这么一个,昧良心的东西!”   “唉……”   罗铁柱微微叹口气,提着杠子、绳索就出了门。   “爹,你是不是要换娘了呀?”   刚刚离开自己家的院子。小草她的小脑瓜子里面,也不知道想了些啥。   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罗铁柱闻言,犹豫着止步。   低声开口道:“那小草你愿意吗?如果给你换了娘,你会跟着谁走?”   小草想也不想的就回道:“我不想让你换娘。不过……反正我会跟着跟着哥哥走。”   罗铁柱沉默片刻。   柔声问道:“你罗旋哥哥,真的答应了带你走?”   “嗯!”   小草用力点点头:“再过几天,哥哥就会把我带到一个学校里面去。说是让我跟着陈晓端姐姐,天天学识字、学画画。   还要让我跟她学唱歌跳舞呢!哥哥说了,我愿意学什么就学什么。”   罗铁柱又问她:“那小草你愿意去吗?”   小草点点头,“愿意。我好想像哥哥那样,认识好多好多的字、会讲好多好多的故事呢。”   听到这里。   罗铁柱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小草的头:“嗯,爹知道了。以后有哥哥带着你,我就放心了。走吧,咱们去抬野猪,弄猪肉吃啰……”   小竹林里的那只野猪。   在众人的围追堵截,刀枪棍棒交加之下,终究没能逃出生天,被大家伙将它打的彻底翘了腿。   等到社员们合力,将野猪捆上绳索,然后用粗木棍将大野猪抬到生产队的饲养室院子里。   数十支简易的火把,将这一片小天地,照的灯火通明。   同时引来了无数的蝗虫。   一些社员忙着磨杀猪刀,有的忙着烧开水。   有的则帮忙把饲养室大门上的门板,给了卸下来,以方便一会儿给大野猪褪毛。   而更多的社员,和前来看热闹的婆娘、半大小子们,则在院子里面忙着捉蝗虫。   这样一来,   大家一边等着分猪肉,一边还不耽搁捉虫赚钱、补贴家用。   此时的天空依旧阴沉,阵阵闷雷还是隐隐在苍穹中翻滚,而且雷声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可即便如此,这也没影响到社员们愉悦的心情。   眼看着明天,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有猪肉吃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大家的兴致呢?   除非……   是有人,准备来抢这些珍贵的猪肉!   烧水褪毛。   在大家伙儿的一阵忙碌之后,原本黑乎乎的一头大野猪,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小山。   万事俱备。   只等生产队长张大叔,前来主持分配猪肉了。   正在此时!   却见饲养室的院子里,“呼啦啦”的涌来一大群人……   “这只野猪,你们6生产队不能独占!”   领头之人,是隔壁5生产队、还有7生产队的队长。   只听5队长高声道:“我们大家都是一个集体。一切劳动所获,都应该由全体社员们共同享有。   这是完全符合,上面的正册精神的!   所以,这头野猪,我们生产队的广大社员们,也是有权分走一部分的!”   “对!”   7生产队队长也高声附和,“这头野猪,绝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它路经我们生产队的时候,我们生产队的社员们,正忙于灭虫减灾的艰巨任务、正忙于搞农业生产建设。   总不能我们在做贡献,而你们为了一己之私、不顾灭虫减灾的紧迫性和必要性。而浪费时间,私自去打到了野猪,反倒还独吞了这些猪肉吧?”   5生产队长冷声道:“就是!积极奉献的人,吃了亏;投机取巧的人却占了便宜。   这事儿合理吗?   这很不合理。   你们6生产队的社员、干部们,到底还讲不讲解纪律啦?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大集体观念了?”   在场的众人,听见对方说的振振有词。   顿时就呆立在当场……   辛辛苦苦打来的野猪,竟然有人打算来分走一部分?!   这下子!   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社员们,心情瞬间如同压在头顶上的浓浓乌云。   再也美丽不起来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都想吃肉肉   饲养室的院子里,   两帮人马正在对峙,而且两边的社员,都是带着步枪来“商量”事情的。   双方各持己见、互不退让。   一时间,形势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现场充满了火药味。   6生产队的队长张大叔,他赶到之后,也是无济于事:论嘴皮,他说不服人家。   论拳头。   那2个生产队的社员加起来,人数足足是6生产队的2倍。   大家虽说都有动手的打算,但其实6生产队的社员们,大伙儿心里都感觉以武力驱逐对方。   那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双方僵持不下,你吵我嚷、你推我搡。   由于这事儿闹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早已将大队长彭志坤给惊动了。   但等到他赶到现场之后,对于如何妥善此事,也颇感棘手:彭志坤身为6生产队的一份子,自然从内心来讲,他是会倾向于本生产队利益的。   但如今,   他的位地位已经不同了。   作为正兴大队的大队长,彭志坤现在考虑问题,需要从整体上去考量。   他必须要照顾到、其它生产队社员们的利益和情绪才行。   更何况,   5生产队和7生产队,他们给出来的理由,虽说人人都觉得有点牵强。   但人家说的关那么的冠冕堂皇。   一时半会之间,   6生产队产队的社员们,也拿不出一个比对方更为高大上的理由,去辩驳对方。   就像5生产队队长说的:这头野猪,它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大野猪要想跑到位于中间的、6生产队地界上来,必然要经过他们5生产队的地盘吧?   人家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在忙着扑灭蝗虫这件头等大事,而没顾得上去猎杀大野猪。   这才使得6生产队捡了一个大便宜。   光这一个理由,就让张大叔实在是找不到一套合适的台词去,驳斥对方荒谬……   只因为对方的话里面,有一个陷阱:如果张大叔要说这头野猪,不是,从5生产队地界上跑过来的。   只要张大叔,他接了这一个话茬,那铁定就会掉入对方预先挖好的陷阱当中。   ——既然大野猪,它不是从5生产队跑过来的,就必然是从7生产队,溜到六生产队地界上来的。   左右都会掉入对方的陷阱、说来说去,最终都得分出去一部分肉给别人……   现场之中。   有人提议:干脆3个生产队,平分这200斤出头的野猪肉算。   6生产队的社员,又哪里肯依?   也有人说:这是我们6生产队打到的野猪,和其他人无关。这些猪肉,应该全部由6生产队的社员们来享用。   这个提议,自然会遭到5生产队、和7生产队社员们的联合抵制。   甚至还有人说:既然大家商量来、商量去的,也拿不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来。   干脆就上报给公社,请公社的干部们来主持公道。   这个馊主意,   顿时遭到了在场的、3个生产队的社员们的一致谴责:“你狗日的猪肉还没吃上一口,咋就被猪油蒙了心呢?   等到公社出面,那还不得上交给集体一部分猪肉?   到时候你吃个火铲!弄不好,大家都没得吃……”   众人七嘴八舌,各种解决方案提出了无数,但始终没有商量出一个、能够有效解决问题的好的法子来。   于是现场的嚷嚷声,越来越高。   意见分歧,也是越来越大。   一方要分走一批猪肉,而另一方坚决不让。这一边拉动枪栓,对方立马就将子弹上膛。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火药味也是越来越浓。   稍不注意,   只要有一点点火星,就会闹出一场群死群伤的大规模械斗事件。   要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话。   不要说大队长彭志坤、和三位生产队的队长,承担不起那个严重的后果。   甚至就连公社主任廖先明,他也得因此而立马下课……   彭志坤站在两帮人马中间,沉吟半晌开口道:“要不这样吧!赶紧派人去把罗旋叫来。   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能把这件事,给顺顺当当的处理好?”   5生产队的社员们一听,人群中顿时有人嚷嚷道,“罗旋是你们6生产队的人,他自然会偏心于你们啊。”   这边,   6生产队的周大爷一听,   顿时不乐意了:“人家罗旋现在,是吃居民粮的城里人!他哪是我们什么生产队的狗屁社员?”   李四婆也开口道:“就是!这一次生产队里的社员分猪肉,罗旋又分不到一两一钱。   他的户籍都不在我们这里,分野猪肉这事情,他根本就没资格掺和,咋可能会偏心于我们6生产队?”   其他两个生产队的队长,转身和社员们商量了一下。   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既然大家已经无计可施了,也就只好让罗旋来试试。   看看他能不能,提出一个什么好一些的解决方案?   要是方案可行,大家都按照罗旋提出的法子去办。   要是方案不可行,到时候不听就是了,谁还能咋地?   商量妥当。   生产队长张大叔,便让三嫂子前去罗旋家里,请他过来一趟。   张大叔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是考虑到三嫂子这个人,和别人骂架的战斗力,还算可以。   可是要让她和别人动手的话,三嫂子铁定容易吃亏:她防撞能力太强悍了,这在人群之中太招眼。   容易成为对方的首要攻击目标。   “罗旋!罗旋,张大叔让你去饲养室一趟。”   三嫂子气喘吁吁的、跑到罗旋家院子外,也顾不上敲门进去了。   直接站在院外就高声叫道:“快点吧!要是去的晚了,可就出大事了。”   院子里传出罗旋的声音:“生产队里分肉,和我又没有半根猪毛的关系。三嫂子,你把我叫到饲养室去干啥?”   “不是分猪肉的事情!”   三嫂子心急,开口道:“不对,就是因为分猪肉的事情!现在饲养室那边,都快要打起来了!你还是赶紧过去一趟吧。”   “吱嘎”一声。   院门打开,   罗旋缓缓走出院子,满是不解的问三嫂子:“每年过年,大家伙儿分年猪的时候,不都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吗?   张大叔,他虽说刚刚当上生产队长不久。这恐怕,还是他第一次主持分猪肉。   可他只要按照以前的规矩办,就行了呀,怎么可能会打起来呢?”   三嫂子艰难的咽下口水,上气不接下气道:“哎呀,我不和你说了。再晚了,那边恐怕就有人会开枪了!走走走,赶紧跟我走。”   说着。   三嫂子伸出手,拉起罗旋便走!   望着罗旋远去的背影,拓海丽伸手把院门给关上。   转身对站在屋门口的拓石展说道,“爷爷,真是奇怪呢!   先前罗旋还说,王氏既然那么想吃肉,那就让她吃个够!只怕王氏她没有那个福分消化的了……   咋罗旋刚刚说的过不久,这生产队里,就出现了一头大野猪呢?”   拓石展皱眉:“确实很奇怪!不过,我从王氏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很腥、很膻。   这种气味,绝不是家养的牲畜身上,所能够拥有的。   我敢肯定,拱伤王氏的那只野兽,必定是野生的。”   拓海丽实在是不解,   开口道:“那这头野猪,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而且罗旋一说,要让王氏把猪肉吃个够!   没一会儿,就出现这么一头大野猪,可真是奇怪的很呢!”   “或许是凑巧了吧!又或许,罗旋是有大福分护体的人。”   拓石展微微一笑:“孙女啊,既然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这么大一头野猪,绝非靠人力就能够弄得过来的。没有人,能够将它驱赶到指定的地方去。   而且爷爷相信,也没有谁有那个本事,能够饲养出来这么大一头野猪。”   拓石展虽说是生活在县城里的人,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没听说过谁能够饲养野猪。   这与家猪不同。   只因为野猪的野性难驯,一般的猪圈,根本就关不住它们。   这就如同,   没有人能够养活野生的麻雀一样:那东西一旦抓回来,它宁可撞死在笼子上。   或者是不吃不喝,宁愿将自己活活饿死,也绝不会被人驯化。   除非是那种、刚刚从鸟蛋里面就孵化出来的小麻雀,兴许还有一点点人工饲养的可能。   如果是纯野生的麻雀,是根本就没法进行人工养殖的。   拓石展从王氏身上的伤口,和那股浓烈的野兽的气味上面,就能分析出来:拱伤王氏那头大野猪,它身上的野性十足。   绝对不像是靠人工,就能够饲养的了的野物。   拓石道:“算了!咱还是别去想这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罗旋他并不喜欢、甚至是极其反感,谁对他刨根究底的。   你还是别去研究大野猪啦!   爷爷倒是有件事情,得提醒你一下。”   拓石展道:“再过一阵子,等到这边的事情忙完了,罗旋就会回到山里去。到时候呀,他身边的好姑娘,可就不止你一个啰……”   拓海丽脸一红。   绞着自己的衣襟低声道:“孔雀不开屏,公鸡不上背……我能有什么办法?”   “呵呵,傻孙女呀!”   拓石展微微一笑:“孔雀不开屏,那是它没有见到心仪的对象。公鸡不上……咳咳咳。   爷爷只能说,留给你的机会,恐怕不多咯,你自己看着办吧……”   拓海丽正在和她爷爷,密谋接下来的行动。   而另一边,   罗旋赶到饲养室里,摸清楚了现场的情况之后。   略作思考,罗旋提议:“这样吧!我知道大家伙都很想吃肉。   可这一头野猪,宰杀出来的肉,总共也就200斤出头。要想让大伙儿都能吃个痛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吧?”   在场的生产队长和社员们,想了想,然后齐齐点头。   大伙儿都同意罗旋这个说法。   3个生产队,加起来足足有700多号社员。   眼前这堆连皮带骨、拢共才200斤出头的猪肉,确实没法让大家伙儿,都能吃的过瘾。   既然资源不够分配,那必然就会有所侧重。   罗旋道:“我知道,大家伙儿都特别的想吃到一口肉。可我们过日子,也得想长远,不能光顾眼前吧?   现在猪肉不够分,那怎么办呢?   我提议:在每个生产小队,选出3位在这次抗虫减灾行动中,取得的成就最大、收获的战果最多的优秀社员。   第1名奖励3斤猪肉;第2名奖励2斤,第3名奖励1斤猪肉!大家伙儿看这个办法,怎么样?”   “所有的生产队,都来参与评比啊?呃,那……好吧。”   5生产队队长沉吟了一下,也不好开口反对。   只因为,   先前他曾经说了:这头野猪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肯定是经过6生产队周边、别的生产队的地盘跑过来的。   按照他的话里面的意思,去推算:那这头野猪要想跑到他们5生产队、或者是7生产队。   那么这头野猪,先前也得经过别的生产队地盘才行。   既然人家6生产队打到了野猪,5生产队、和7生产队跳出来要求分肉。   同样的道理,   其他的2生产队、3生产队,它们有没有这个权利,来分享一点猪肉呢?   如果这位队长,他敢否定这种合理性的话。   那么连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其中的合理性根基,也就不存在了。   因此,   5生产队队长,他实在是不太好开口反对这件事情。   而且,现在分猪肉很重要。   可是抗虫减灾的工作,其实绝对更为重要!   所以拿出一点猪肉,去奖励那些扑灭蝗虫最积极的社员、借此给广大社员们鼓鼓劲。   也是应该的。   罗旋的第一条提议顺利通过。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还有送外卖的?   罗旋的第一条提议,得到顺利通过。   随后,罗旋又开口道:“第二点,我提议:给每个生产队的民兵,每人补贴1斤半猪肉。民兵队长,则补贴2斤。”   现在大家伙儿,都在忙着去田间地头扑灭蝗虫。那样多多少少、还能给家里创造一点收益。   但民兵们由于白天晚上的,都需要不间断的去巡逻。   因此,   他们的收入,其实是因此而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的。   见大伙儿还有点犹豫。   罗旋道:“在你们的心中,民兵们平常干的事情,多半都是狗拿耗子,对吧?   可你们要知道,我们的水渠马上就要修通了!   再过几天,水渠里开始引水抗旱的时候。   我想问一下你们,我们正兴大队,新建的水渠里面的农业灌溉用水,要不要人去保护?”   “啊?”   “肯定得派人去护渠啊?要不然的话,那还不得被沿途、其他大队的社员,把咱们的水都给用光了?”   “肯定得派人,去沿着水渠巡逻啊。不但要派人,而且还要多多的派点人出去才行!人少了,还不够被对方,给打到水渠里面去了……”   罗旋刚才,   莫名其妙的提议,要给民兵们发放猪肉补贴。   一刚开始,大家伙儿还有点不太理解。   现在经过罗旋这么一说。   这下子,在场的人一下子就醒悟过来!   这场蝗灾,眼看再过几天,或许就能应付过去了。   可是今年的旱情,至今却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啊!   其实,   真正的抗旱减灾工作,绝对要比目前的抗虫减灾,形势还要严峻的多!   只不过,   因为这一场蝗灾,来得突然且迅猛。   大家伙儿这几天,都在忙着扑灭蝗虫。从而使得社员们,都暂时忽略掉了,这场一直在持续着的严重干旱……   永兴水库,现在还没有完全竣工。   但水库的副堰里面,已经储存了大量的农业灌溉用水。   红星公社,有这么多个生产大队,至今也就只有正兴大队,才组织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前去新修引水渠。   等到过两天,水渠修建完毕。   清澈甘冽的河水,就会沿着这些农业的血脉,流淌进正兴大队的田间地头。   但同样也处于严重干旱状况下的其他大队,怎么可能会放任这些救命的灌溉用水,哗哗的流淌在新修的水渠里。   而不动心呢?   农村里,每年因为抢水而发生大规模械斗,早已经算得上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要是搁在旧社会的时候,   两个村庄之间,因为抢夺一点点宝贵的农业用水,双方拼得个你死我活的事情,那是年年都在上演。   哪一年,也没消停过……   那哗哗流淌进田间地头的清澈河水。   哪一年,其中没有掺杂着因为抢水源,而被打死的农民的鲜血?   也就是在新社会,有了上级部门的统一调度,这种情况才好转了许多。   但今年的干旱,来的异常的严重、而且持久。   在这种情况下,各个生产大队的社员们,急切盼望着得到灌溉用水的心情,便尤为强烈!   事情关系到整个生产大队,今年庄稼收成、关系到的大家伙儿的生死存亡!   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谈什么组织纪律了。   除非动用大股兵力。   要不然地话,这些各自都配备了武装民兵的那些生产大队,谁也不可能靠着拳头,就能把对方给压得下去……   等到了水渠修通,灌溉用水唱着歌,奔向正兴大队的途中。   一定会遭遇到极大的阻力!   这不用说,所有的社员们都能想得出来,大家伙将要面临的那种场景,将会是有多么的可怕!   “好!这件事情,我同意。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事儿,我看成!到时候,人家民兵没日没夜地、沿着水渠巡逻。   时时刻刻还要提防,沿途其他大队的社员们前来抢水。   那得多辛苦、多累,多危险呐?给他们补贴一点肉,也是应该的。”   “是啊,遇到这种事情。咱生产队的婆娘们,哪怕全都去撒泼打滚,恐怕阻止不了人家,扒开咱们的水渠偷水……”   “肯定啊,那些在水渠上游的生产大队,谁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救命的清水,白哗哗的流淌?”   “那是!搁我身上,我也不会让它放任自流。拼了命,我也得想办法弄点水,将咱们生产队的地,给好好浇一遍呢……”   等到大伙儿,听明白了罗旋话中的含义之后。   在场的3位生产队长,尤其是民兵队长们,都纷纷举手响应。   因为大家都知道:等到了那个严峻的时刻、等到正兴大队与别的生产队,发生了严重冲突的时候。   最终,   还是指望整个正兴大队的民兵们出动,看最终能不能保护的住,这条宝贵的农业命脉。   至此,   罗旋的第二条提议,也顺利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支持。   于是,罗旋又提出了第三条建议:“再过上两天,蝗虫已经过了大量繁殖的季节。   估计到时候。   我们的抗虫减灾形势,就会得到极大的缓解。到那时候,我们正兴大队的工作重点,恐怕就要转为抗旱减灾了。”   罗旋道,“所以,我提议!参照奖励灭虫积极分子的那种方案,每个生产队,也设立3个,抗旱减灾积极分子的奖项。   第1名,也是奖励他3斤猪肉。大家伙儿,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现在是人民公社时期。   生产队里的一切收获,都是集体分配。   也就是说,生产队里收获的粮食越多,大家伙能够分到的口粮,就越是有保障。   设立抗旱减灾积极分子奖励,是对大家伙儿都有利的一件事情。   所有的在场社员们,都没有理由去反对。   要知道:等到灌溉用水,到达了田间地头。   有一些坡度,比较高一点的田地,还需要靠着社员们肩挑背扛、或者是踩着自制的水车,往需要灌溉的地里面输送水源。   这也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极其耗费体力的劳动。   设立这么一个奖项,有助于给大伙儿鼓鼓劲。   地里的庄稼得到了充分的灌溉,今年生产队里的收成,才能有保障。   大河有水,小河不干。   只有生产队里,收获了足够的口粮,社员们才不会挨饿。   所以罗旋的第三个提议,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   本来第6生产队的社员们,见到别人要来分自己的肉,各自心中都非常、非常的不痛快!   只不过,就连大队长彭志坤、和自家的生产队长张大叔来了,也无法让对方知难而退。   因此,   在场的6生产队的社员们心中,其实已经开始做好了   “这一批猪肉,必将会被分出去一部分”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   大家伙儿实在不知道,这些猪肉,最后将会被分出去多少?   在场之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尽量止损罢了。   而如今,   罗旋左一个提议、右一个提议,都是要往外分猪肉,这让在场的6生产队社员们,如何不心疼?!   但好在大部分乡亲们,都知道:其实罗旋也是很护短的人。   他这么弄,估计肯定是有他的用意。   所以,在饲养室院子里的6生产队社员们,即便是听到罗旋每一个提议,都会被分出去一大块儿肉。   大家伙心里,一边抽搐,一边静静地等着最终结果。   最后,   按照罗旋的三条提议算下来。   正兴大队的8个生产小队,每一个生产队,大约都能得到18斤猪肉。   这些猪肉,全部用来给民兵发放补贴,和奖励抗虫、抗旱积极分子。   每个生产队一个民兵,大致在3到5名。算下来,每一个生产队需要给民兵们发放的猪肉补助,也是6斤左右。   拢共210斤猪肉,一下子就出去了144斤!   还有剩下的66斤猪肉,连同一些猪下水、大骨头,则由6生产队的全体社员们瓜分一空。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数据。   实际上,加上给民兵发放的补贴、和用来奖励积极分子的那18斤猪肉。   最终6生产队落袋的猪肉,其实是84斤。   另外还有几十斤猪下水。   这样一算起来,整个6生产队200号出头的社员,平均每个人能够分到4两多猪肉。   一家四口,加猪下水凑合,大致有2斤半多一点点的肉吃吃。   勉勉强强用来打一次牙祭,也足够了……   对于这一个结果,6生产队的社员们,也能接受。   而其他的生产队,凭白得到了18斤猪肉,简直就是快乐的飞起!   在大队长彭志坤和张大叔,连同另外两位生产队长的主持下,门板上的猪肉被迅速分割完毕,然后各归其主。   只不过,   此时有人又提出了一个疑问:准备用来奖励,那3位抗旱积极分子的6斤猪肉,该怎么处理?   因为,   现在还没有开始灌溉农田,那所谓的“抗旱积极分子”自然就无从产生。   等到以后,每个生产队评选出来了“抗旱积极分子”之后,这些猪肉,恐怕早就就长毛了……   “这还不简单?”   三嫂子嘴一撇:“用来奖励看看积极分子,第1名是3斤猪肉,第2名是2斤猪肉。   现在大家伙,就去问问你们生产队里,谁还有攒着有肉票、却又愁买不到猪肉吃的人?   先把这些猪肉转让给他,让他把肉票拿出来、把差价补上。”   三嫂子道:“等到以后,你们生产队里的‘抗旱积极分子’,被评选出来之后。   再用这些肉票和差价,顶替猪肉奖励给他,不就行了?”   “这个法子好!”   5生产队长拍手称快:“肉存不住,可能肉票和现金,总不会长毛吧?”   说着。   那位队长,满是笑意的看着三嫂子。   心中在想:谁以后,要是再在我面前,说什么胸大无脑之类的屁话……看我不锤死他!   生产队的饲养室院子里,大家伙儿在忙着瓜分猪肉。   而此时的罗旋,则回到了小茅屋准备睡觉。   那边的红砖瓦房里面,只有一间卧室。其他的房间,一间是用来堆积社员们,拿过来“寄存”的东西。   另一间,是用来开的代销店。   往常,   那一间唯一的卧室,都是安排给拓海丽睡觉。而拓石展,则在代销店里面的藤椅上凑合。   罗旋则是跑到一墙之隔的、茅屋这边休息。   等到罗旋进了屋。   便立马察觉到到自己的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从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一缕若有若无、似麝非麝、似兰非兰的幽香来判断:屋子里,有一位美女!   见此情形,   罗旋心中不禁疑惑不解:我没一点外卖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稀里糊涂睡荤觉   人呐……   有些时候,   不能表现得太过于聪明。   如果一个人实在是太过聪明,而且任何时候,还都是那么的冷静和理智的话。   那这样的聪明人,他其实并不可爱。   而是让人觉得,他非常的可怕……   罗旋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软弱可欺。但更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非常可怕。   一个让总是让人感到可怕的人,是没有朋友的。   不要说女朋友。哪怕他把性别不卡那么死,照样很难有男朋友。   自己可不想活着没朋友。   所以,对于屋子里凭空多出来一位、还没有拆开的大姑娘这件事情。   罗旋决定装一回傻。   爱啃狗肉的那位郑老板,曾经说过:有些时候,应该难得糊涂一回。   因此罗旋就稀里糊涂的摸到床边,然后稀里糊涂的脱掉衣裤。   接下来,稀里糊涂的,就钻了被窝里面……   “谁啊?”   被窝里温暖、香润。   现在再继续稀里糊涂的,似乎有点……不太说的过去。   所以罗旋开口问了一声,“谁在我这里?”   “我……我是小丽呀。”   枕头上,一头乌青秀发之中,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今天晚上老是打雷,我好怕怕……”   罗旋感受着被窝里的那一丝温暖细腻,随口道:“那你可以让你爷爷把藤椅,搬到你床边去睡觉,给你壮壮胆啊。”   “我,我爷爷……他年龄都那么大了,总是睡在藤椅上,实在是……让人心疼。”   蜷缩在被窝里的拓海丽,颤颤巍巍的柔声说道,“所以,我就把我那张床,让给我爷爷睡觉了。”   唉~   今天晚上天上总是打雷,而这位姑娘胆又小,人家心里害怕。   再加上这位姑娘心地善良,淳孝,知道体谅她那位年事已高的爷爷。   所以拓海丽把她自己的床,让出去了,然后跑到这边来,和自己挤一挤……   这事儿,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人家拓海丽做的一切,都是很对的、都是很符合常理的。   既然拓海丽做的很对,那自己就没有理由反对。   如果自己狠心将她赶出被窝的话,估计老天都不会答应……   “轰隆隆——”   “咔呲呲!”   正在此时!   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一个炸雷,如同劈在了在茅屋顶上一般,直劈的房梁上的檩子哗啦啦作响。   窗棂似乎要被震飞了一般,嘎吱嘎吱直叫唤!   大地颤抖,池水翻滚。   声波激荡,惊的那些在树杈上打盹儿的鸟雀,顿时跌落在地上的都不知凡几……   “我怕~”   被窝里,   拓海丽一声嘤咛,“嗖”的一下子就抱住了罗旋:“呜呜……这雷怎么这么大?好怕啊……”   罗旋拍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雷不劈你这样有孝心的人。”   “嗯!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怕了……”   拓海丽把头埋在秀发之中:“可是不许你耍流氓啊。”   罗旋笑道,“行。那你明天一早起来,可别骂我连流氓都不如。睡吧,我实在是困得扛不住了。”   这两天,自己被滞留在公社的羁押室里,实在是没睡上一个安稳觉。   想躲进空间里去眯上一会儿吧,身边又总是有白宇那家伙,白天黑夜的就坐在那里看书。   好不容易,等到白宇出去上厕所、或者是到院子里遛弯儿。   却又有黄医生、刘富贵他们,轮番跑来探望自己、给自己送这送那的。   以至于被滞留在公社大院那两天,自己没法钻进空间里,去好好睡个安稳觉。   等自己回到了家。   又遇到王氏那个?胡搅蛮缠的货,搞的自己。心情非常的不爽利。   等到把所今天,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忙完。   此时的罗旋已经困的,眼皮恐怕都足足有二斤多重了……   二人闲话几句,   罗旋便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看似都是不起眼的小事。   只不过,   把空间里的野猪,往王氏家里赶这件事情,给自己的心里造成的压力,其实还是很大的……   非常大!   只因为王氏做的虽然很过分,她的行为让人非常的不齿。   可她毕竟是小草的娘、是罗铁柱的老婆。   那头野猪野性十足,将它丢到王氏的家里,其实后果究竟会怎么样?   是很难预料的。   若是王氏被野猪咬死。   或者她被弄了个,从此以后生活不能自理的话。   那么在自己的心中,其实多多少少,还是会留下一些阴影的。   尤其是每当自己,看见小草那张可爱的小脸、看见她那灿烂的笑容的时候。   罗旋相信自己,绝对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更做不到心中毫无一点点的愧疚……   所以,   在经历了这样揪心的事情之后。罗旋这个时候,其实非常需要的放松、需要好好的发泄一次。   以彻底缓解,自己内心中的那股紧张,和愧疚之情。   “罗旋,你睡着了吗?”   黑暗之中,   拓海丽眨巴着,她一双清澈如水的美丽大眼,轻轻摇晃一下罗旋:“你不考虑下……陪我说会儿话吗?”   “唔,唔,困,睡觉。”   罗旋含混不清的回了一句,然后一动不动的继续睡觉。   “其实……其实,罗旋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拓海丽红着脸呢喃细语:“我……我也就是嘴炮……”   “嗯嗯……睡觉。”   说着,   罗旋已经彻底地睡着了,再也不理会拓海丽的后续行动。   翌日,   与往常一样,罗旋不到5点钟,便早早起了床。   伸一个懒腰,罗旋只觉得今日自己浑身清爽,通体舒泰。   伸手打开窗户。   一股夹杂着烟熏火燎、硫黄柴油,和草木清香的复合味的凛冽空气,便扑面而来。   今天早上,   天空中飘起了碎碎的雨滴,这就使得自己,无法到院子里去打坐练功了。   起身穿好衣服。   眼见拓海丽还在熟睡当中,罗旋也没吵醒她。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外的堂屋里,打了点水,清洗了一下……   然后再胡乱抹把脸,罗旋便在堂屋之中打坐练功。   将浑身真气,运行三个周天。   但在练功的时候,罗旋却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似乎与往常略有所不同。   以往自己身上的真气,在运行到下丹田的时候,总感觉有一些阻滞。   平时真气运行起来,并不是那么顺畅,稍感生涩。   而如今则不同。   那股真气变得很温润,但却更加的绵长起来!   就犹如溪水漫过河堤,一开始,只是涓涓细流,如同银蛇蜿蜒绵亘。   及至稍后,那股真气越来越大、运行的越来越顺畅,颇有几分汹涌漫卷的架势!   只不过,   自己修行时日尚短,体内真气,还未达到汹涌澎湃的程度。   如若不然的话,恐怕自己真还有点驾驭不住它!   “看来,得去找华茂老祖,讨要一门类似七伤拳、披挂拳,或者是八极拳之类的狠厉功夫,才能配合着这股真气,将境界再提升提升了……”   罗旋喃喃自语:“真是奇怪!严格的来说,我练的也是童仔功。怎的今日,体内的真气会突然大增,而且运行起来也更顺畅、更加自如?”   “嗯呐~”   卧室之中的拓海丽,此时也已经醒来。她平日里这个时候,也应该起床练功了。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使得她体内的生物钟,已经调整到了一个固定的状态。   无论昨天多辛苦、也不论昨夜经历了什么。   每天早上到了这个点儿,拓海丽都会准时醒来。   “呸呸呸——”   只听见她在卧室里连呸几口,然后一把跳下床来:“罗旋,有温水吗?我要漱漱口,呸呸呸,臭死了!”   罗旋拿起桌子上的搪瓷缸,从暖水壶里面倒了一点开水,又掺进去一些凉水兑了一下。   然后走进卧室,   递给拓海丽,开口道,“你昨天晚上睡觉,没漱口?”   “别冤枉我!我每天睡觉都要漱口的。而且昨天晚上,我半夜还漱了一次呢。”   拓海丽举起搪瓷水缸,喝了一口水。   随后漱漱口,伸手推开窗户。   将嘴里的漱口水,吐到院子之中,“咦,怎么下雨了?这场雨来得可真好。这样一来,地里的旱情,该能得到缓解了吧?”   罗旋摇摇头,“就这么几滴雨水,怎么能可能缓解旱情呢?刚刚把地表下下湿了而已。   这种情况,有利于埋在地里的虫卵破土而出。如此一来,只恐怕会使得病虫害,变得更加的严重了……”   拓海丽一直都生活在城里,属于祖传好几代的城市居民。   她不懂农桑之事。   在这一点上,光从拓海丽身上皮肤细腻就能看的出来。   与叶晚姑娘不同。   叶晚由于从小她就得干农活,时常顶着烈日,在田间地头忙上忙下的。   所以叶晚姑娘的肤色,微微带点小麦色。她浑身肌肉比较紧绷,皮肤也稍显粗糙一些。   拓海丽听见罗旋这么一说。   脸上顿时涌上一抹担忧,“啊?这病虫害,难道还没完没了了?   那你在山里面,开垦的那么多荒地,又该怎么办呢?   生产队这么多社员,他们的日子又该咋熬呀?”   罗旋叹口气:“尽人事而听天命吧。好在这一次的蝗灾,基本上是被遏制住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年应该是13年蝉,集中爆发的时期。”   “蝉?知了?”   拓海丽有点不解:“那东西,就是夏天叫的让人烦躁。可它还算不上什么病虫害吧?那个蝉蜕,还是一味中药来的,多多少少,还能卖点钱呢!”   “傻子。金蝉子少的话,还可以成,当成小孩的玩具。没事捉两只回来玩、甚至是烤来吃。”   罗旋道:“要是家里有油的话,将它炸至金黄,那味道还不错哩。   只可惜,这种年份蝉一旦集中爆发的时候,它就是一大祸害。   正兴大队,种植了不少橘子树。这些果树是正兴大队、各个生产队社员们,赖以赚取零花钱的主要来源。   而金蝉子幼虫,对果树的伤害,尤其严重。这又怎么能够让人,高兴的起来呢?”   拓海丽望着窗外,远处山上还在冒着浓烟的火堆。   满是忧虑:“蝗虫都还没有扑杀干净,现在又冒出来大批的金蝉子,再加上旱灾。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熬着过!靠双手奋斗着过。”   罗旋幽幽道:“自我记事以来,好像我真正躺平了休息的日子,不会超过一巴掌。   每天不是饿着肚子去割牛草猪草,就是在地里面干活。”   “走吧。我今天要沿着水渠看看。听说团标生产队那边的民风,很是彪悍。”   “我先去看一下地理环境,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提前做一点准备工作?免得到时候因为抢水,引发两个生产大队的社员们之间,互相动刀动枪的。”   拓海丽从被窝里钻出来。   就那么坦坦荡荡的面对着罗旋,开口道:“好,我陪你去。   不过,我想问问。   你现在已经是吃居民粮的人了,而且我发现你很多重点,都是放在小老君的山里面了。这边的事情,你为啥还要管呢?”   “此地,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有我的悲伤、也有我悲催的过去。”   罗旋缓缓开口道:“可不管怎么说,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人生记忆。如果我要说,我爱这片土地,爱的深沉……那你或许,会笑话我矫情。   但无论如何,这片土地,都承载着我的青葱岁月。   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已经铭刻在我在骨髓深处,它是无法抹去的。既然忘不掉、割舍不了,那我就尽力使这片土地,变得更为美好吧!”   说着,   罗旋转身出了卧室,推开堂屋门。   走到周老三在院子里,搭建的那个临时窝棚前。   踢了踢,周老三他那扇简陋的竹篱笆门,“老三起来!跟我出去溜溜。”   “哎!”   周老三也是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准备好了听候螺旋的命令。   罗旋的话音刚落,只见周老三“嗖”的一下,就被窝里钻了出来。   顷刻之间就穿好了衣服。   只见他探头探脑的问:“咱去哪?”   罗旋道:“厨房里堆着10几斤蘑菇。你去红光生产队,和邱小刚一起,帮我把它送到红星公社,顾胖子那里去。   然后,   你拿着我的条子,去公社里面请廖主任,让他把下个月、配发给我们狩猎队的子弹,统统都给领回来。”   罗旋吩咐周老三:“狩猎队的子弹,你让邱小刚直接送到正兴大队来。   而你得辛苦一趟,跑一次小老君山,把狩猎队的人,通通都给我拉回来。”   “啊?你这是准备,要和谁干仗了?”   周老三大惊:“狩猎队一个月用的子弹,比我们整个正兴大队所有的民兵,加起来还多2倍以上……”   “啰嗦!”   罗旋踢他一脚:“这叫武装巡游!借此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们。我们都是红星公社的社员,谁敢和别人真刀真枪的干架?”   原来不是准备火并啊?   周老三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准备招工进山   今年的旱情严重。   只不过这一阵子,整个红星公社、乃至于整个荣威县的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在积极的扑灭蝗虫。   由于这一场蝗灾来势猛烈,虽说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蝗虫对地里庄稼造成的破坏,那是非常严重且迅速。   而且蝗虫对庄稼的祸害后果,是非常直观、是非常让人触目惊心的。   而旱灾则不同。   旱灾对生产队里的庄稼,所造成的伤害,它是一种很缓慢的过程。   所以,   现在忙着扑灭蝗虫的社员们,他们暂时,还顾及不到引水抗旱的事情。   罗旋做事情,向来喜欢比别人领先一步,善于未雨绸缪、提前布局。   这次正兴大队,抽调大量的人力物力,全力以赴的新修水渠。   刚刚开工的时候,这一举动还被别的大队的社员们,给好好嘲讽了一番:“永兴水库都还没修好,修水渠来做啥?   而且现在大家伙手头上的粮食,这么紧张,这振兴大队的人。却把宝贵的粮食,给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工程上面……”   “就是呀!等到下半年水库竣工,公社里面自然会组织人手,将引水渠修到各个大队。   到时候,大家伙只需要把本大队的小渠沟,给修通了就好。   有公社的资源不用,偏偏要浪费自己大队的钱粮,去搞这些没名堂的事情?   真是钱多了烧的,还是粮食多了吃的撑的?”   一般来说,   这个时期每年到了冬天,公社和县里面,都会大规模的召集生产队的社员们,去出义务工。   然后由这些免费的劳动力,去开展一些,最基本的农业基础设施建设。   除了正兴大队以外,其它的那些生产大队,都抱着一种等,靠,要的思想。   他们觉得:反正都是要出义务工的。   干脆就等到了冬天,由公社来出面修建水渠,不就行了?   要是光靠自己生产大队,组织人力物力去修建水渠,那样的话,成本就会高出来很多很多。   而建设成果,还要与别人分享。   所有的生产大队社员们,心里都觉得太不划算,认为自己亏得太慌了……   等到后面,旱灾越来越严重的时候。   正兴大队新建的引水渠,所途径的那些大队的社员们,这才开始有点回过神来。   他们才开始意识到了,这条农业血脉的重要性。   只不过,   后来因为蝗灾爆发的太过突然、并且来势凶猛,这就使得那些大队的社员们,暂时就顾不上理会这条引水渠了……   罗旋带着以纱巾蒙面的拓海丽,沿着已经初步成型的灌溉渠,一路往永兴水库方向走。   刚刚走出去还没有一里多地,二人便赶到了施工现场。   这条水渠,最开始是从永兴水库副堰,联通了那边的主渠开始新建的。   现在既然走出去一里多地,就能走到施工现场。   那就说明,这条水渠即将完工在即。   工地上。   黑压压的壮汉们,正打着赤膊在那里忙碌不休。   其中有开挖地皮、负责土方工程的。   有用锤子、凿子,在那里艰难的开凿碎石、页岩的。   还有那些干重体力活的人,他们正抬着一根根条石,负责加固引水渠的边缘。   “怎么这么多人?”   见到眼前的情景,罗旋不仅微微感到有点吃惊,“大队的社员们,不是都回本生产队,忙着去扑灭蝗虫了吗?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在工地上,负责盯着工程进度的人,是正兴大队的妇女大队长。   她们前一阵子组织了一帮“铁娘子突击队”,也来到工地上,支援这项工程建设。   但如今,   生产队里的蝗灾严重,所以那帮子铁娘子,也都各自回到她们的生产队,忙着消灭蝗虫去了。   只留下妇女大队长,在这里。监督工地上、雇佣而来的匠人们干活。   听到罗旋这么一问,   妇女大队长,指着工地上黑压压的匠人们解释道,“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们组修建水渠的主力军,是本大队的社员们。   这就相当于以工代赈。   也好让咱们大队的社员们,能够得到一些口粮。   但有一些比较重的体力活,还有些技术性比较强的活,才从外面雇上一些匠人。”   妇女大队长道,“罗旋你也知道的,现在我们的社员,大家伙儿都得去忙着扑灭蝗虫。   但按照大队长彭志坤的命令,这条水渠的工程,是绝对不能停工的!   所以现在工地上,又多出来了不少外面来的匠人,在帮着我们干活。”   罗旋问她:“加快水渠施工进度,这是对的。但这样一来,原本计划的粮食份额,能够用吗?”   “够!”   妇女大队长,回答的非常肯定,“现在工地上90%的匠人,他们只吃一顿午饭。   而不用给他们额外发口粮,也不用给他们发盐巴、豆瓣钱。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节约下大笔的粮食,还有现金。”   罗旋听完妇女大队长的解释,一时间不由眉头紧皱、心中矛盾万千。   工地上这些壮汉,竟然仅仅只贪图中午那一顿饭,就愿意来干这种重体力活?   这就说明外面的粮食形势,恐怕已经严峻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了……   好卷!   不要工钱,不要报酬。   就一顿饱饭,这些壮汉们,都愿意争先恐后的、来帮振兴大队新建引水渠?!   罗旋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实在是太卷了……   因为按照以前,   自己和大队长彭志坤他们合计的方案:每一位本大队的社员,前来工地上干活,每天中午管一顿午饭。   因为新修的水渠,是有利于给自己的生产队增产增收的。   所以正兴大队的社员,他们到工地上来干活,是带着一些强制性的。   由不得他们讨价还价。   但如果是外面来的匠人,人家并不归正兴大队管。要是不图点好处,谁会来帮忙干活?   所以,   从外面请来的这些匠人,正兴大队不仅要给他们管一顿午饭。   而且每天,还要给他发1斤由玉米、和大米掺起来的杂粮。   以便让人家,拿回去养家糊口。   只不过新修水渠,需要的人力众多,而正兴大队的存粮,也极其有限。   所以在兴修水渠的过程当中,正兴大队会严格控制,外从外面请来的匠人数量。   按照罗旋的设想:与其在外面多雇人,还不如多尽量的多使用本大队的社员。   这就相当于变相的、用粮食去补贴等生产队的社员们。   以帮助他们,顺利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现在这个时期,请人倒是非常的容易,报酬也给的极低。   可问题是:要拿出那么多的粮食,去给人家当工钱,那可就有点难了……   “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罗旋沉吟半晌,然后开口问妇女大队长,“毕竟他们也需要养家糊口。如果你不给人家发粮食的话,他们的家人,又吃什么呢?”   妇女大队长苦笑一声,“我听大队长彭志坤说过一句,存在即合理。   当时我还以为,彭志坤同志当上大队长了,这文化水平也不一样了?   竟然能说得出这么高水平的话呢!结果一打问,他说是你说的……哈哈哈!”   妇女大队长,   伸手指着那些、正在辛辛苦苦干活的汉子们说道:“你要知道,他们都是自愿来工地上干活的,而且还是自愿不要报酬的。   你要不信的话,你去把他们赶走试试?”   罗旋走上前去,   拉过其中一位正忙着挖土的汉子,开口道:“刚才,我听你跟旁边的同志说话……”   那位汉子赶紧摆摆手,“这位小同志,请您别误会,我不是和他闲聊!我是问他,下一筐土,要不要再往里面多加一铲子?”   这名汉子负责挖土。   而刚才和他说话那位同伴,则是负责将泥土,挑到远处去倒掉。   先前罗旋一来到工地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工地上、近200号人的注意。   随后他们看见负责在工地上,监督大家干活的那位妇女大队长。   一向硬邦邦的这位老娘们儿,她一看见罗旋来了,竟然连忙丢下手中的钢钎,小跑着跑去陪着罗旋说话。   工地上的这些汉子们,   一看那架势就知道:来的这位小伙子,恐怕是有点儿来头!   而刚才,罗旋开口问那个挖土的汉子,直把他吓的不轻!   他还以为罗旋,是嫌自己停下手中的活和同伴们闲聊。   这位汉子生怕罗旋,因此而把自己给打发掉,使得他失去了这份工作。   所以,   汉子赶紧开口,向罗旋解释一番。   见汉子误会了,罗旋从兜里掏出一盒“红梅牌”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那位汉子。   “你不用紧张,我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所以就很好奇,想来问一问而已。”   罗旋道:“我也感觉你的口音,有点像北边的?”   那位汉子,接过罗旋递给他的香烟,放在鼻子下贪婪的闻了一下。   嘴里赞叹一声:“不愧是好烟啊!真香……哦,我是岳安那边过来的,到您们这边来找点活干,求个肚皮圆。”   贪婪的闻了两口,香烟那种特有的香味。   然后,汉子又恭恭敬敬的、把香烟还给罗旋,“谢谢您这位领导了,我不抽烟的,别浪费了您这么好的一支烟。”   不抽烟?   能够闻得惯这种烤烟香味的人,不抽烟?   而且他接烟、闻烟味,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   一看就是个老烟民!   只不过,或许是他手头实在是太过拮据,所以把烟给戒了而已……   看破不说破。   尤其是当自己、处于优势地位的时候,对于那些生活的极为窘迫的人。   更加需要加倍的注意:要给人家留上一点脸面。   只因为,别人已经穷的只剩下那一点点仅存的自尊了……   而那些真正混的好的人,他们拥有的东西不但更多,甚至就连脸面,人家有好几张呢!   他们为了维护住自己的利益,其中一张脸被扇扇,也是值得的。   当遇到实力比他们强的时人的时候,脸被扇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到另外一帮,实力不如自己的人面前,人家再把另一张脸换上去就行了。   多大点事儿!   罗旋没有去戳穿,对方生活窘迫的现状。   而是开口称赞道,“不抽烟好啊,省钱!过日子嘛,要是能把那烟钱节约下来,买成肉给家人们吃吃,该多好。”   汉子嘿嘿一笑。   低声嘀咕了一句,“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罗旋微微叹口气,没敢去接汉子的这个话题,更没有去问他其中的原因。   那个原因不用问,猜也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要是自己,开口问人家“为什么”的话,那就不啻于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不地道。   蹲在汉子旁边,罗旋问:“像你这种的情况的人,你所知道的还有多少?”   汉子一愣,“这位小同志,您这是……?”   “我准备招工。”   罗旋坦然道:“我准备招那种没有多少牵挂、可以随时迁移去别处落地生根的人,去帮我干活。”   汉子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连忙开口问道,“那这位小同志,我能不能问一下帮你干一天活,能给多少粮食?”   “1.5斤。”   罗旋道:“如果是没有牵挂的夫妻工,那每天的粮食就是3斤。每天,另外再给每个人3毛家用钱。”   一天3毛,   一个月下来就是9块钱的工钱,两口子除了自己的口粮,每个月还能挣到18块钱?   这个工钱,城里的职工们是绝对看不上的。   但对于空有一身力气,却苦于找不到活干的、无数农村社员们来说。   这真是一张,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   而且,还是那种肉馅儿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除非水倒流   在任何灾害面前。   谁也得选择先保住家里的青壮劳力,然后保住小孩。只有他们生存下去了,这个家才会有希望。   至于老弱病残嘛……   工地上,   像这样的从外地过来的单身汉子,连同那种只有年轻小两口的,这种人还挺多。   至于他们,是怎么穿过沿途的重重阻挡,这罗旋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他们一路只走荒郊野岭,再加上昼伏夜出,然后才到达了红星公社的地界也未必可知。   还有一个东西,叫做“幸存者偏差”。   或许最终出现在这个工地上的人,都是幸存下来的一小部分,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总之,   在工地上近200号人当中,要想挑出来1,20号自己满意的人手,倒是很容易。   没一会儿,   罗旋就从其中挑出了15位,看起来敦厚老实、不是那种多言多语的人。   或许,他们以前也会开玩笑,性格也很活泼吧?   只不过,若是一个人经历了太大的起落,恐怕多半也会,变得像他们这般总是沉默寡言了。   心无所依,   活着的,就只不过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体。   挑好了合适的人选,罗旋带着他们就准备离去。   只不过。   罗旋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觑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急匆匆的朝自己飞奔而来。   “这位同志,您能不能把我也招上?”   那位看上去20岁出头,个头不到1.6米左右、浑身干瘦的女人。   满脸急切的望着罗旋道:“这位小同志,你放心!别看我个子不高,可我干起活来,真的很快的。   哪怕我力气不如别人大,那我就加班加点的多干一会儿,总能干出来,和别人一样的量吧?”   愿意拼搏的人,总是值得让人尊敬。   还没等罗旋开口答应。   这位女人,她似乎生怕罗旋不要自己。   于是又补充一句:“我每天只要1斤粮食……不,8两就行!您看行不行?”   自己都还没有给对方降价呢,眼前这个女人,她自个儿就开始带头卷起来了?   罗旋微微叹口气,“还是1斤半粮食吧,我那里都是一视同仁的。力气小,有力气小的活给你干。哪怕没力气的人,只要他肯动脑筋,总能给他找到用武之地。”   女人大喜:“谢谢这位同志!谢谢领导!”   这一答应,可就答应出来事情了!   短短2,3分钟之内,罗旋的身边,一下子就围过来了不少的婆娘、女子、青壮汉子。   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罗旋,哀求着要让他们一份活干。   毕竟,   这个修水渠的工程,眼看着就要完工了。   要是他们,再不赶紧找到另外一份新的活来干的话。   接下来他们将面临的后果,便可想而知……   最终,   无奈之下的罗旋,千挑万选的、又带走了20来位也不知道是婆姨、还是女子的妇女。   连同先前挑出来的、那15个青壮汉子,一共35名劳动力。   罗旋先让这些人,在修水渠的工地上继续干活。   打算等到自己把手头上的一些事情,都处理完了之后,再派人将他们送到山里面去。   这些人,都是干活的好把式。   有了他们的帮忙,自己就可以多多的开荒种地了。   平常若是遇到地里的活儿,不怎么忙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去挖鸟粪,以便储存一些上等的肥料。   自己之所以,要挑这些没什么牵挂的人,主要是出于保密的考虑。   罗旋只希望通过自己空间里收获的粮食,和山里面开垦出来的地里,所种植出来的大批粮食。   最终能够多帮助一些人、是一些人。   但要想做到这些,首先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所以罗旋招人,第一条的就是要求这些人嘴风必须紧,而且最好是那种在山外无牵无挂的人。   这样一来,   他们在深山里面呆着,有吃有喝,说不定以后他们自己内部之间,还能自动匹配成一对一对的小夫妻。   这样的话,他们基本上就没什么必要出山了。   至于说他们有些时候,需要一些日常用生活用品。自己空间里面,现在就和杂货铺差不多,储存的物资着实不少。   如果还有什么不够的东西,到时候,再派人给他们送过去就行了。   管吃管住,还管代购。   只要这些人,不出山外面来,那么自己的安全,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至于说以后时间长了,等到困难时期过去之后,那时候全国的经济形势,将会得到极大的好转。   到了那个时候,   又该怎么安顿这些人,那就只能到时候再考虑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三年困难时期,给熬过去了再说。   至于陈晓端母亲的安全问题,和以后该怎么妥善安置她?   罗旋并不觉得,那是应该自己去考虑的事情。   现在有姬续远接手,他那个大本事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护的她周全?   那未免也太小看姬续远的本事了!   如果说自己是小狐狸的话,估姬续远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那家伙,被人所知道的东西,也就是浮出水面的冰山:大头还在水面下呢。   姬续远这家伙,才是真正的配得上“老奸巨猾、深不可测”这八个字……   招聘好人手。   罗旋带着拓海丽,继续沿着引水渠往前走。   不多时,罗旋便走到了团标大队的地界上。   却看见一大群社员们,正在忙活着修建一条小小的引水渠。   现在的蝗虫造成的灾害,通过社员们夜以继日的辛苦灭虫,如今的蝗虫已经被压制住了不少。   田间地头中,还在继续忙着扑杀蝗虫的人,多半都是剩下些老弱妇孺了。   这个活儿,又不是什么重体力活,也没多少技术含量。   只要是个人,就能干的了。   所以,   这才使得团标大队的社员群众们,能够抽调出其中一部分壮劳力,前来修建灌溉渠。   “你们在干什么?”   罗旋站在高高的灌溉主渠上面,居高临下的、问那些正在忙活不停的社员们:“你们这是打算等到正兴大队,所有的田地都灌溉完了之后。   再扒开水渠引水呢,还是准备直接在前面截胡?”   在生产队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如果还没有轮到自家的生产队用水的时候。   那个生产队是无权,在水渠上面扒拉开缺口的。   但可以允许社员们,用水桶在主渠里面挑水,去灌溉他们生产队里的庄稼。   也就是说,   用人力去肩挑背扛,挑水灌溉庄稼,可以。   但要在主渠上擅自扒拉开缺口,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听到罗旋问。   人群之中,当即走出来一位生产队长的模样的人。   只见他仰头。   对罗旋说道,“我说咋看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是罗旋啊。哎,我说你不去城里享福,却跑到咱乡下来闲逛啥呀?   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那些加了硫磺的火堆又呛人。哪有你们城里的公园里面,坐着舒服?”   罗旋冷哼一声,“少跟我阴阳怪气的。我就问一下你们,是不是准备扒开主渠、将我们正兴大队的灌溉用水,提前截胡?”   那位生产队长难堪一笑。   随后,使劲儿爬上引水渠的石槽,与罗旋并肩而立。   只听他开口解释道,“你也知道的,今年的旱情眼看越来越严重了。   现在不好好把地,都给浇上一遍的话,等到玉米苗、红薯苗受了损失,咱今年可就全完蛋了。”   罗旋开口道,“既然你也知道浇水护苗的重要性,那先前我们正兴大队组织人力,物力,新修水渠的时候。   那你们大队,怎么无动于衷呢?   哪怕你们少派一点社员,过来帮忙、搭伙一起修水渠。   那好歹这条主渠,你们也是出了力气的,自然也有资格,优先使用一些灌溉用水。   可你们啥也没做,凭什么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   “罗旋同志,我们这都是为了集体的利益,怎么能叫偷呢?”   那位生产队长眼见敷衍不过去,只得沉下脸来,反驳纠正罗旋的说法,“如果是我自己家的自留地,我保证不用你们正兴大队的一滴水。   可眼见着地里面的庄稼,都快被晒焦了。要是不赶紧浇上一遍水的话,今年的庄稼收成,肯定要受到很大的损失。   所以啊,只要有水,咱们就用!谁管他是谁是谁的?   我们都是一个大集体,而且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我们集体的利益……”   “啪——”   罗旋反手一个耳光!   打的这位准备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却还振振有词的生产队长,脚下一个趔趄……   “啊?你,你怎么打人呢?”   生产队长大怒:“连我们干部们,都不会无故打骂群众。你凭什么,倒还打起我来了?”   此时,   那些正在忙着兴修水渠的社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站在原地观望。   只是碍于动手的人是罗旋。   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敢提着钢钎、铁锹跑过来帮忙。   罗旋揉揉手:“不不不,你这位生产队长同志理解错了。这并不是我个人打你,而是为了维护正兴大队的集体利益。”   见那位生产队长捂着脸、气得满脸通红的愣在原地。   罗旋冷冷的冲他开口道,“别动不动的,就抬出个大义来压人。更不要试图在我头上,扣大帽子。”   “什么集体利益?为了集体利益,你就可以侵占别人的劳动成果?   就可以公然损害别人的利益,来维护你们的私利?”   罗旋指着团标大队那条、已经初步成型的引水渠,厉喝道:“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   如果我们正兴大队的田地,还没有灌溉完之前,谁要敢擅自扒开我们自己修建的水渠的话。   我会让他后悔,当初他这种自私自利行为!我会让他一滴水也见不着!”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   站在水渠下面观望的人群当中,有人不服气了:“你们正兴大队有民兵,难道我们团队大队没有?   水渠从我们的地界上过,我们就有权利用那里面的水!   我也把话搁这里放着:谁要敢阻止我们引水浇地,我们就和他干仗!哪怕打这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罗旋盯着那人道:“这条主渠,是我们正兴大队,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起来的。   那优先使用的权利,自然归正兴大队。   等到三天之后,我们正兴大队的田地浇灌完毕。沿途的所有生产队,都能因此而受益。到时候,大家都可以排着队、有序用水了。   明明可以好好协调的一件事情,干嘛要非得动刀动枪的呢?”   那人也是头铁,   闻言抗声道:“抗旱形势严峻,时间不等人。只要是有水,我们就得用!   我才不管这水,是从哪里来的咧!它上面又没写谁的名字、也没盖上谁家的公章。   凭什么别人用得,我们就用不得?”   团标村大队的其他社员们,此时也纷纷跟着起哄:   “对呀!那水沟里面的水,都是公家的东西,谁都有权利用。”   “就是就是,到时候把我们大队的民兵队,统统给拉出来!再让老人小孩。趴在主渠的缺口处,我看他们能拿我们怎么办?”   “哎呀,王麻子你这个办法好!他们要是敢动手欺负老人,小孩,咱就揍他。”   “对!揍他。他们手里有家伙,咱的也不是烧火棍……”   站在主渠的石槽上,罗旋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帮、群情汹涌的团标大队社员们,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人都有从众心理。   南山的猴,一个欻球都欻球。   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社员,单独挑出来的话,保管个个都是怂人!   但是他们一旦扎堆了,然后有人带头挑事儿的话,一个个的都会变成嘴炮高手。   “不想好好商量是吧?”   罗旋冷声道:“我最后问你们一次,愿不愿意和正兴大队,好好商量着用水?”   “不管!”   挨了巴掌那位生产队长,此时高声叫道:“只要渠沟里有水,我们就先扒开来用!其他的东西,我们管不着。”   “对啊,有水不用,那不是傻子吗?”   “就是,这水从我们大队的地界上流过,咱们怎么可能白白放过?”   罗旋冷冷的环视一周。   “好!你们有种。只希望到时候,你们也这么硬气,别哭着嚎着来正兴大队,求着我们放水。”   说完,罗旋扭头就走!   “哈哈哈,这水渠从我们地界上走,怎么可能,会去求着他们下游的大队放水?”   “对呀!哈哈哈,这个罗旋,都说他很厉害、很聪明。可这种没经过大脑的话,他咋能说的出来呢?”   “是啊!怎么可能去求下游的人放水?除非他能让水倒流……”   “罗旋原来也搞笑的狠,哈哈哈……”   “哈哈哈……有点意思,哈哈哈……”   团标村的众人,都肆意的大笑起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弄几个农转非指标   等到罗旋和拓海丽二人,沿着水渠,走出去很远之后。   在水渠途经的那些生产队当中,正在兴修灌溉渠的大队,还有不少。   看来,   他们都是打算像团标大队那样,在上游就把水源给拦截掉……   见此情形,   拓海丽不无担忧的小声问道,“如果这条水渠上游的人,他们都提前把水源拦截掉了,那咱们正兴大队,可该怎么办呢?”   罗旋叹口气:“这种事情,其实在刚开始修建水渠的时候。   我和大队长彭志坤,都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在兴修水渠的时候,我们都提前做了预案。”   拓海丽好奇的问道,“什么预案?”   “8字形水渠!而且还是互相重叠的,好几条8字形水渠。”   罗旋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在新修水渠的之前,大队长已经去县里面,请了专业的水利技术员。   请他把途经那些生产队的地理环境,都勘测了一遍。   然后在关键的节点上、和最有可能,会采取措施截断我们水源的那些大队。   都是修建的‘8’字形水渠,除了一条主渠道之外,还有一条副渠。”   拓海丽还是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呀?修建8字形水渠,有什么好处?”   罗旋解释道,“也就是说,如果团标大队,把我们的水源截断了的话。   那么我们就会启用副渠。   这样一来,灌溉用水就会绕过团标大队的地界,从副渠里面往正兴大队流淌。   这些副渠,虽然修建的非常的简陋。有些地段,甚至直接在人家在地里面,挖了一条土沟而已。   但至少在紧急情况下,输送一一点水源,还是没啥大问题的。   同时,为了保证副渠里面的水源充足,一旦启用了副渠的时候,同时就会把主渠的水,给彻底关住。”   拓海丽此时,   才恍然大悟过来,“哦,我知道了。这样一来的话,团标大队那边的主渠里面,可就一滴水也没有了。   这种8字形的水渠,原来这么厉害呀!   不仅可以惩罚那些自私自利的生产队,而且还不影响我们正兴大队,正常使用灌溉水。”   拓海丽又问:“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副渠那边,所经过的生产队,他们也截断水渠里面的水源,那又该怎么办呢?”   罗旋嘿嘿一笑:“你这小脑袋瓜子,还挺好使的嘛!还能想到这个问题。   不错,确实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们首先,就要收拾一个跳的最欢的大队,以警告别的那些蠢蠢欲动生产队。”   拓海丽嫣然一笑,“你才知道啊,真以为我光嘴皮子功厉害?咱这脑袋瓜子,其实也不笨的哦。   我有点担心:要是别的生产队也不怕,非得要截断咱们的水源,又该怎么办呢?”   罗旋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每个人都有一丝侥幸心理,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位幸运儿。   等我们把团标大队,狠狠的收拾一顿之后。   副渠、主渠途经的其它生产队,多半不会尝试来和我们硬扛了。   真要是惹毛了我们正兴大队,最终结果就只能两败俱伤,大家都用不成水。”   “我们正兴大队,还有好几万只鸡鸭。还有采砂场,源源不断的产生着效益。”   罗旋道:“要论起家底子厚,没有人比得过我们大队,敢和我们对抗?他们是扛不起的……”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拓海丽这才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   一边走一边闲聊。   二人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临近红星公社街道附近。   “我请你吃饭吧。”   拓海丽拉着罗旋的手直摇晃,“你们红星街上,那个餐饮服务是里面的饭菜,味道确实不错。   尤其是那个蘑菇,我还从来没吃到过、那么鲜美的蘑菇呢。”   “好啊!”   罗旋笑道:“你既然那么喜欢吃那个蘑菇,我以后就给你管够。”   拓海丽脸一红,低声呢喃道:“好啊,你让我吃的过瘾,我也吃得你……走吧,我真饿了。”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   一路沿着水渠走,不知不觉的竟然走了七八里路了。   而且确实也到了饭点,所以罗旋点点头。   二人便离开水渠,往红星公社的街道上走。   刚刚走进顾胖子的店里面,身后便传来白宇的声音,“罗旋,咋这么巧呀?   我还想着吃完饭,然后借辆自行车,往你们正兴大队跑一趟呢。”   罗旋扭头笑道,“人家领导去下乡,多半都不会空着手去。怎么也得准备点遮手礼,或者是给个什么优惠政策之类的。   不知道白同志,你这位大领导,给我们正兴大队准备送点啥礼物啊?”   白宇也笑:“先说好啊,我可不是什么大领导。至今我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处分呢。   这不,上级现在让我到红星公社来,指导这里的抗灾工作,看看能不能将功赎罪。”   二人打趣几句,便进入包厢之中,边吃边聊。   原本自己和白宇,都是因为弄柴油的事情,而被双双丢到羁押室反思去了。   由于用柴油的浓烟熏,加上用硫磺烟雾放毒,用这个法子来整治蝗虫,确实效果杠杠的。   以至于现在,   大家伙儿都开始采用了这种烟熏火疗法,用于对付那些可恶的蝗虫。   如今整个荣威县的所有公社,甚至是邻近的几个县市,都在到处抢柴油。   目前,整个巴蜀省的中部地区,都乱成了一锅粥。   自个儿县里的柴油不够用,各级干部们,便想方设法的去临近的县市,去“拿”别人的柴油回来用……   和白宇出手之后,就没罗旋什么事了的道理一样。   现在大家伙儿,都在心照不宣的到处抢夺柴油,这种状况已经越闹越严重、愈演愈烈。   既然大家就都在干这事儿,最终白宇能够顺利脱身,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饭桌之上。   白宇开口道:“现在其它的公社,已经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金蝉子集中孵化的情况了。   那些公社扑灭金蝉子的策略,和咱们对付蝗虫的方式,是一样的。   为了鼓励大家伙儿,踊跃捕虫的积极性。那些公司领导们,也是拨出专款来大量收购金蝉子。”   白宇道,“现在问题来了:以前收购的蝗虫,将它磨成粉。等到以后还可以用来给社员们,补充一点营养。   可是金蝉子它的硬壳占比,比较高。如果用来吃的话,那实在是没法下咽。   所以,就只能把它弄做成饲料,用来专门饲养家禽家畜了。”   罗旋停下筷子,开口问:“白领导,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说一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   白宇笑道:“我已经向上级递交了申请,准备将你们正兴大队,列为专门的饲养家禽、家畜,全力发展‘农副渔林’的标兵生产大队。   怎么样,这个消息够好了吧?”   “好个火铲!”   罗旋不屑一顾的撇嘴:“现在是食品站,收不到足够的生猪和家禽了吧?这才准备找几个生产大队,鼓励他们努力发展养殖业。”   白宇嘿嘿一笑,“我说罗旋啊,你就不能装一次糊涂?   你们正兴大队专门发展养殖业,这是大好事情嘛!别的大队想抢这个资格,我还不给他呢!”   罗旋对此嗤之以鼻:“别的大队?他们抢去了也没用。   正兴大队有好几万只鸡鸭,你今天将将我们大队,树立为专业的养殖大队。   过不了几天,就能见到效益、就能有不少的鸡鸭出栏。   大干快上,刚刚一立项,立马就见效,这不就是你的工作成绩?”   白宇哈哈大笑,“用你自己的话来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反正你们大队,被树为养发大力发展养殖业的标兵生产队。   此举,至少能够给你们大队里面,带来极大的经济效益,这才是重点嘛。”   罗旋也笑:“相比起经济效益,我更关心的则是,你能给我们拨付多少,用于发展养殖业的粮食?   还有一点,能够给我们大队,解决多少个招工指标?”   白宇嘿嘿一笑,“既然是让你们发展养殖业,粮食是肯定要给你们拨的足足的……咦?啥招工指标?”   罗旋瞪了他一眼,“又想让马儿快跑,又不让马儿吃草。你知道养猪有多污染环境吗?你知道那二师兄的粑粑,有多臭吗?   作为深受其害的一名社员,你不得给我们一点补偿?   我们生产队向肉联厂、食品站,上交了那么多的大肥猪、肥鸡肥鸭。   你干脆,就给我们拨上20个招工指标吧!作为觉悟很高的生产队社员,我们吃点亏就吃点亏。”   “20个招工指标?”   白宇差点从长凳子上跳起来!   “干脆我把这份工作,让给你来干,行不?   20个招工指标?你知道整个县,一年分给几十个生产队,总共才多少个招工指标不?”   罗旋冷冷的回道:“那这件事就免谈,除非你让上级下个命令,给我们生产队下派购任务。”   白宇摇头叹气:“我算是见识了你的贪婪了。算了算了,我回去申请一下吧。   能给你们弄来几个是几个,我可不敢保证,到底能有多少个招工指标。”   “就对了嘛。那城里的工作,谁干不是干?”   罗旋赶紧给白宇碗里,夹了满满一筷子菜,“咱们生产队的社员,个个干活又勤奋、又遵守纪律。   我敢保证,你给我们的招工指标,每一位‘农转非’的人,都会非常的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白宇冷笑一声,“那不是废话吗?谁会不珍惜这种好事儿?咦,你怎么净给我夹肥肉?你明明知道我不吃肥肉的……”   刚才,   自己之所以明明有好事,也不答应,偏偏要以此来要挟白宇。   那是因为,自己心中是有所依仗的。   现在,   上级考虑到食品站,已经收不到足够的生猪和家禽,所以急需要培养一些、专门从事养殖业的生产队。   既然上级要鼓励别人多养猪,多养鸡鸭。   那自然就会给一些优惠政策,和拨付大量的陈粮,用来作为饲料用粮。   这种淘汰下来的战备粮,虽然说吃起来口感不怎么好,但它好歹也是粮食啊!   大不了,   猪圈里的那些二师兄们,各自都少吃上一口,社员们的碗里,就能多一点干货……   正兴大队,被县里面列为专业发展养殖业的生产队。   这件事情,其实对正兴大队来说,确实是好事情。   至少能够多哄回来一些粮食。   所以,   白宇能够把正兴大队,列为专业从事养殖的生产队,这是一件好事情。   但好事归好事。   其中的好处,总要多多的占一点才是。   白宇需要工作成绩,自己需要得到一点好处,这是双赢的事情。   他要是敢不把正兴大队,列为专业养殖队的话,白宇他的工作成绩,就会和他的腰间盘一样:   不可能有多突出。   这个时期,一个农转非的招工指标,实在是来之不易。   既然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罗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它呢? 第三百八十九章 敢抢我们的水源?   抗虫减灾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原本铺天盖地而来的蝗虫,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害的正兴大队的那些鸡鸭们,天天都在田间地头乱窜,辛辛苦苦忙活一天下来,也只能吃个半饱……   好在前些天,   收来的那些金蝉子磨成的粉末,还可以掺杂在米糠、玉米粉里面,给这些鸡鸭们,当做饲料使用。   无论是蝗虫粉、还是金蝉子粉末,都是高蛋白。   用这些东西来饲养家禽家畜,成本低、长肉还快。   正兴大队的社员们,眼看着地里的庄稼,因为干旱而变得死焉死焉的。   大家伙原本不太愉快的心情,但却因为自己的大队,现在变成了一个专业的养殖大队。   所以,   这才使得全体社员们的心情,又重新变得愉悦起来。   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幸福生活憧憬无限的笑容。   正兴大队,变成了养殖专业队,上级因此拨来了大量的款项,用于修建鸡舍、猪圈。   而且还特批了大批的粮食过来,以便让正兴大队好好养猪。   原本这些粮食,都是发展养殖业专用的。   而且每1斤粮食,都是经过有关部门仔细核算过的。正兴大队的社员们,想吃到其中一粒粮食。   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只不过,按照罗旋的话来说: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上级部门,将这些饲养用的专用粮食,算的再精准。   可也架不住正兴大队长彭志坤,他的算盘精!   按照畜牧部门调研出来的、极为科学的研究结果:在荣威县境内,饲养肥猪的时候。   是需要用4斤2两粮食,才能长出来1斤猪肉。   因此,   上级部门是根据这个权威标准,向正兴大队,拨付对应的饲料用粮数量的。   比如说:   如果今年上级部门,拨过来4.2万斤粮食的话。那么正兴大队,今年就必须要向食品站和肉联厂,交足1万斤猪肉。   如果按照别人的观念来看,卡的这么死的粮食数量。   负责喂养生猪的这些生产队,是根本就没有空子可钻的!   但大队长彭志坤背后,有一位隐形的狗头军师,罗旋却能将这一大批粮食,给抠出来不少。   有了金蝉子粉、和黄蝗虫粉来充当高蛋白的饲料。   然后,   原本小溪里、水渠中,池塘里一文不值的什么火把鱼、麻杆黪、小麻虾、大肚皮杂鱼。   现在竟然都变得,能够卖点钱了:正兴大队,不限量的收购这些杂鱼,将这些不值钱的杂鱼,熬到潲水当中。   以便给猪崽们,提供廉价的蛋白质和骨粉。   这个时期,   其他生产队,那些养猪的饲养员,其实他们都是仗着成分好,才能成为生产队里的“八大员”之一。   真要说,他们有什么科学的养猪方法?   说句不好听的话,绝大部分饲养员,他们连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箩筐。   还能指望他们,能懂什么科学养猪?   那未免太有点强人所难了……   在这个时期,   是绝对没有什么颗粒饲料、预混饲料、糖化饲料,这些先进的饲料配方。   和“干湿料”分离的饲养技术的。   大家伙养猪,还是采用的已经传承百年的老方法:无非就是出去割点猪草、或者是整点红薯藤。   剁巴,剁巴。   然后加点玉米粉、米糠,或者是红薯干之类的粮食一起熬。   等到猪饲饲料熬好了之后。   大不了在里面,再放上一把盐,也就齐活了。   这种极其原始、极其落后的养猪方法,特别的浪费粮食。   而且饲养的肥猪,它们出栏速度特别的慢。   大多数时候,生产队得养上整整一年,1头肥猪才能长到200斤出头。   而现在,在罗旋的建议下,猪饲料里面掺入了大量的骨粉、杂鱼。   还有金蝉子粉末和蝗虫粉。   并且,这些预先混合好的饲料,还需要经过淡淡的发酵处理,使其充分的糖化。   这就使得,猪饲料里面的含糖量更高。   并且猪仔吃下去之后,也更容易消化吸收,此举极大的提高了猪饲料的转化率。   多管齐下,正兴大队养猪的肉料比,不敢说到全国领先。   但至少在整个巴蜀省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数值了……   肉料比得到了极大的提升,那么相对来说,正兴大队养猪,就能节约下来非常可观的一大批粮食。   以后大家伙儿就有粮食吃啰!   这才是让全体社员们,真正感到开心的原因所在。   不过,社员们对以后的小日子越过越红火,充满了信心。   但在此之前,首先要解决的问题,还是要先想办法抗旱、补种秧苗、玉米苗。   正兴大队兴修的水渠,现在已经全线贯通。   果然不出所料!   当流奔腾在水渠之中的、珍贵水源哗啦啦的,流过团标大队地界的时候。   水渠顺理成章的、被那里的社员们,给扒开了一个大豁口……   就这样,   原本属于正兴大队优先使用的宝贵水源,就被团标大队给截胡了。   大队长彭志坤,前去协商多次无果之后,一怒之下,便命令上游关掉闸门!   然后主渠里面的宝贵水源,便改道而行,沿着副渠继续往正兴大队的地界上,一路流淌而去……   这下子,   原本快快乐乐,玩截胡玩的不亦乐乎的团标大队的干部、社员们统统都傻了眼!   万般无奈之下。   团标大队的大队长,只好带着民兵队长、妇女大队长。   前来找彭志坤,商量匀点水给他们用事情。   大队长递给彭志坤一支烟,然后客客气气道:“彭大队长同志啊,您看,都同属一个公社,对吧?   再往大了说,咱们都同属一个县是吧?我们之间,算得上是兄弟生产队了。”   彭志坤呵呵一笑:“人家都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先前,我去你们大队部,找你商量事情的时候,你却总是避而不见。”   “你看看咱们做事情多敞亮?总归没有躲着你,绕着你吧。”   彭志坤反问他:“我只是有点搞不明白,老伙计呀,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如果是闲聊的话,哎哟,那可对不起,我还得去忙着抗旱呢。”   那位大队长脸色一正:“我哪是什么躲着你嘛!这不是忙着抗旱,我天天都忙得四脚朝天的。真顾不上坐在大队部里办公。”   一旁的妇女大队长,毕竟她是一位女人。   眼见自家的大队长,和对方闹闹的有点儿僵。   所以妇女大队长,站出来开口道:“既然彭大队长同志,你的工作也很忙。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吧,我们这次来呢,就是想请彭大队长同志高抬贵手,给我们那边的渠道里面,多多少少也放上一点水。”   “放水?”   彭志坤微微一笑:“我记得昨天,我去你们大队的时候。我请你们高抬一下贵手,也给我们下游的生产队留点水。   咦,当时我记得,你们怎么说的来着?   说什么‘先到先得,后面的人就慢慢等去吧’。当时你们是这样说的,对吧?”   妇女大队长脸上一红,“彭大队长啊,你就别和咱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了。眼看着日头一天,毒过一天,我们大队里面的庄稼地再不浇水,可就彻底毁了呀。”   彭志坤站起身来,“那你们就去浇水呀。在这里墨迹半天,还能救得了庄稼不成?”   “要浇水,你总得把上游的那个水闸,给我们打开吧?”   妇女大队长咬牙道,“要不这样,彭大队长你让我们浇上3天的水,我们大队出动50人,去替你巡逻水渠。”   彭志坤摇摇头,“不用了。现在自发组织起来,愿意配合我们正兴大队巡逻水渠的、其他大队的民兵,现在已经过100人了。再多,那也是浪费人力。”   “而且那个水闸,也不是我想拧开就能拧开的,它不归我们大队管。”   说着,   彭志坤从屁股上取下钥匙串,做出一副准备锁门走人的样子,“那个机械水闸,是罗旋同志安装在那里的。   你们要是不嫌麻烦的话,自己去动手将它打开就是了,对此,我是不反对的。”   自己去打开水闸?   团标大队的大队长,和妇女主任,齐齐望向民兵队长。   民兵队长苦笑一声,“狩猎队已经在那个水闸周围,构建构筑起了沙袋、壕沟,活生生的搞得跟个野战工事一样的。   先别说能不能打架。   就说咱们那两杆子破枪,哪是他们的对手呀!   我要是敢下令,让手底下的民兵强攻的话。我估计咱们大队里的民兵们,恐怕会先调转枪头来打我。”   大队长闻言。   想了想,觉得民兵队长所言不虚。   自己真要是命令民兵们,去强攻狩猎队的工事的话。   那些民兵,多半会先把自己的民兵队长,给狠狠地打一顿!   毕竟打自家的民兵大队长,只是受处分。   要是去打狩猎队的话,弄不好那是真会丢掉小命的……   孰轻孰重?   傻子都能拎得清。   “走吧,咱们去找罗旋同志,和他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他打开一下水闸,放点水给我们救救急?”   无奈之下,   团标大队的大队长,只得带着手下,直奔罗旋家而去。   半路上,   妇女大队长开口提醒自家领导,“大队长同志啊,咱们去找罗旋,商量开闸放水的事,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民兵队长一听,   撒腿就准备开溜,“要不我去公社的供销社里面,买上一点礼物?到时候我拿着发票回来,大队长,你可得给我报销啊!”   大队长瞪他一眼,“回来!傻不拉几的。即便是要买礼物来送给罗旋,那就去他家的代销店,不就完了?   他吃不吃,他用不用,那是他的事情。   咱一是照顾了他的买卖。第二个,这样做的人情,还不比你在外面去买的东西强?”   一行三人,心事重重的赶到罗旋家。   罗旋此时,正在替小草收拾行李,准备将她带到小老君山里面去。   要是团标生产队的大队长,他们再来晚一会会儿的话,就找不到人了。   大队长见罗旋,没心思和自己闲扯。   便直截了当的、把礼物放在桌子上。   随后开口道,“罗旋同志啊,我听你们正兴大队的彭大队长说,位于我们团标村上游那个水闸,是你安放上去的?”   罗旋摇摇头,“不是啊。好端端安放在水渠里的一个水闸,怎么可能会属于我个人呢?   就像大队长你家的水缸里面,那水瓢,可能会是别人家的吗?”   团标大队的三位一听。   顿时暗叫一声不妙:自己这是,遇到踢皮球的了呀!   如果现在,自己再转身去找大队长彭志坤。   他铁定会一口咬定,那个水闸是罗旋个人安装上去的。   再问罗旋,肯定人家也不会承认那水闸是自己的……   罗旋和彭志坤之间,一唱一和的演双簧。团标大队长他们,也是对此无可奈何。   要强行去打开水闸放水,又不敢。找人家商量吧,别人又拿自己当皮球踢……   这下子,麻烦大了! 第三百九十章 准备进山去熬日子   这一阵子。   值得社员们高兴的事儿,还挺多:   今年那么严重的蝗灾,有没有给正兴大队的庄稼,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大家伙,因为去捕捉蝗虫出售,每家每户,还因此而额外得到了很大一笔收入。   宝贵的抗旱水源,也护住了。   这次水源保卫战,由狩猎队出面摆下不惜以死相拼的架势,吓退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随后别的大队民兵们,主动前来接班,狩猎队随即撤回小老君山。   但狩猎队虽已经撤离,不过他们的余威犹在。   团标大队的社员们,望着那道水闸,也是不敢前去与看守那里的民兵硬怼。   值得正兴大队的社员们开心的事,还远不止于此……   整个正兴大队地界上,大量的新猪圈、鸡舍正在紧张的修建之中……   这样一看起来,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会越过越美丽,又怎能不让众人欢颜呢?   正兴大队的干部、群众们高兴,但看起来并不是正兴大队的社员、在其中毫无半点好处的罗旋,   却笑的更是连嘴都歪了……   只因为:正兴大队开始大规模的养猪,其中得到的好处最多、最多的人,   正是自己!   修建大量的猪圈、鸡舍,就需要用到大量的河沙。   兴建这些基础设施,都是上级拨出来的专款。   因此罗旋的采砂厂,卖给养殖场里面的河沙,那价格……还真不便宜!   和公家做生意,有一条金科玉律:在价格上,千万别太客气了。   要是不留足足够的利润空间,以后或许会很多意想不到的开支,会让人欲哭无泪。   明明就是赚钱买卖,最终却被弄成了赔本生意……   罗旋靠着卖大批的河沙,赚了一大笔钱,其实这个还是小事情。   就如同老鼠拖木头一样:个头大的东西,还在后面呢!   既然正兴大队,采用了很先进的科学养猪技术,这样一来,可以节约出来大量的饲料用粮   罗旋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开始大做文章了。   以前自己卖粮食,给那些别的大队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别人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   而如今,要想倒腾一点粮食的话。   罗旋可以让易阳开着拖拉机,公开的往别的生大生产大队送!   上级部门将饲料用粮,拨付到位之后。   他们是不会去管,那些负责养猪的生产队,人家究竟是如何使用这些粮食的。   相关部门只需要到了年底,核算出来这些养殖专业队,交够了今年的“派购”任务没有。   要是没交够额度的话,上级部门,就会责令养殖专业队尽快补齐。   而平时,   那些上级部门,是不会过问养殖专业队,是怎么去养猪养鸡鸭的。   因此,   罗旋将这些饲料用粮,“借”给别的大队,以帮助他们度过困难时期。   这种行为,公社里是不管的。   不但不管,甚至还有邻近的公社里面,都派人过来偷偷和罗旋联系。   大家伙儿都想“借”一点粮食回去,以度过这段困难时光。   这些粮食真的是“借”。   所有来借粮食的人,都是给正兴大队打了借条的。   不过,   只要是来借了粮食那些生产队、大队,他们往往会同时去采沙场里,“购买”一大批河沙。   说是买回去修建新的大队部、扩建生产队里的养猪场。   只不过,   由于采砂厂的生产能力有限,所以这些买了河沙的生产队和大队,都会先把买沙子的钱,预付给采砂场。   至于沙子嘛……   那就得等到采砂场,以后慢慢生产出来了,再给他们拉过去。   就这么一倒腾,买卖双方做一回彼此心知肚明的买卖。   于是乎,   大批可以用来挽救社员们生命的宝贵粮食,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被十里八乡的生产大队给“借”了过去……   至于放粮食的仓库。   则是在大队部旁边,突击抢建了一座巨大的仓库。   这个仓库里面,堆积着收购上来的好几万斤蝗虫粉、金蝉粉末。   还有上级,调拨过来的4.7万斤饲料用粮;以及罗旋放进去的几万斤玉米。   这座正兴大队的、巨大储备仓库的保管员,则是新近提拔上来的三嫂子两口子。   原本正兴大队的会计,和以前的小仓库保管员,他们也是有权力,来对这座新仓库进行管理的。   会计负责监管账目。   按照规定,   他应该时常抽时间,去核对一下仓库里面的粮食数量,和账面上是否一致?   而以前的,那位小仓库保管员,他的肩膀上则有和三嫂子两口子,共同监管新的粮仓里面的粮食进出情况。   其实,就相当于是出纳员。   只不过人家出纳员,手上进进出出的都是现金;而这位仓库保管员手头缝里沾着的,则是粮食罢了。   自从罗旋,随手丢给大队会计、和以前的老仓库保管员,每人一个“子女招工入城”的指标之后。   这二人便再也没管过,新的粮仓里面的货物进出情况了……   反正,   只要不耽搁大队里面,各大养鸡场、养猪场里面的饲料用粮;只要年底,能够足额完成上级下达的派购任务。   其它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而且有大队长彭志坤,以他的前个人前途担保:新仓库里的粮食,绝对不会有问题。   再加上罗旋,   也给会计、老保管员私下里放话了:新仓出了任何问题,都由他来承担。   这就使得老会计,和老保管员二人,乐的放权……   他们心里也知道,自己不放权,恐怕也不行啊!   罗旋给自个儿家的招工指标,可不是白给的。既然人家能给,自己自然也有办法,将它收回去……   所以,   每次易阳,他需要往外拉粮食去卖的时候,直接和三嫂子两口子对接就行了。   根本就不用假手他人。   这样一来,   罗旋要想往这些粮食里面,掺杂进去自己空间里面的粮食,就会变得非常的容易了。   而三嫂子两口子,   其实她们,也就是这个仓库里面的粮食搬运工,她们按照罗旋的要求,不必去核对具体的粮食数量。   三嫂子从一位普普通通的生产队社员,摇身一变,成了万众竞相巴结、讨好的大队新仓保管员。   这一社会地位的巨大提升,使得三嫂子对罗旋的话,那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有些时候,她们两口子下班回家之后。   第二天再到仓库里一看,角落里的粮食,竟然又多出了一大堆!   对于这种情况,三嫂子他们根本就不会多问半句。   因为三嫂子他们知道:不用说,肯定是昨夜,罗旋又让人送过来了一些粮食。   别人挖公家的墙角,是往外搬东西。   而人家罗旋,人家是往公家的粮仓里面放粮食进去。   对这种好人好事,三嫂子也是喜闻乐见的:粮食多了,总归不会拿去浪费;总归最终会让社员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她又何必多事呢?   而且三嫂子两口子,知道罗旋的脾气:要是敢多问几句的话,两口子这份来之不易的宝贵工作机会。   就会“啪”的一声,很快啊,没了……   忙前忙后一大段时间。   罗旋总算处理完了,正兴大队里面的这些琐碎事情。   然后,罗旋便带着拓石展两爷孙和小草,起身赶往小老君山。   在小老君山里面,自己还有三件、比较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   至于山外的事情,需要自己操心的地方也不多了。   尽人事,听天命。   自己该努力的,已经努力过了,那就不再去多管。   反正至少正兴大队,今年恐怕不会有人因为饥饿,而提前和大家伙说拜拜了。   至于其他的地方,   罗旋觉得自己有能力的话,能帮帮就帮一下。要是实在没那个能力、或者是感觉到自身不太安全的时候。   那就只好撒手不管了……   总之,   反正自己的原则就是:在确保自身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可以随缘帮帮其他人。   要是实在帮不了,那就算了!   绝不勉强。   这就好比古人智者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后面那两件事儿,与自己无关。   但自己有点余力的时候,伸手帮帮身边的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这事儿还是应该做的。   罗旋抱着小草,带着托海丽她们,一路走走歇歇。   总算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小老君生产队的村办学校里。   罗旋这是准备把小草,先放到学校里面,交给陈晓端培养。   然后自己再带着拓海丽两爷孙,连夜往小老君山赶路。   拓石展眼盲。   白天赶路和晚上赶路,对他来说没啥区别。   只不过,   现在从小老君生产队,赶往小老君山那一段路,是新开辟出来的羊肠小道。   特别的难行。   自己今天晚上,要带着拓海丽她们连夜赶路,恐怕有点苦头吃……   现在,“江内市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已经正式成立。   或许是因为张维前期,制造的舆论氛围很足。   但罗旋估计:上级之所以这么快就同意,成立一个市级的自然保护区。   其实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因为那口神奇的水潭。   从这口神奇的水潭当中,浸泡出来的粮食种子,植株粗壮,生长迅速,抗病力强。   而且这种粮食种子,   还具有一个让人非常惊讶的特性:那就是下种的时间,不用限制的那么死。   早播种早收获。   晚一点播种,那也没关系:长势依旧非常的良好。   有经验的老社员,他们可以预估出来,这些玉米、稻谷以后的产量,也绝对不会太低。   所以,这口水潭关系重大。   上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同意将水潭的上游,也就是大老君和小老君地带,列为一个自然保护区。   严禁无关群众们随意进入。   以防止因为上游的水源,被污染之后,从而影响到那口神秘水潭的特殊功效。   这种东西,事关整个江内市地区的粮食安全。   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因此,   “大小老君自然保护区”,这才会如此迅速的、就被上级相关部门批准建立起来。   经过那口水潭浸泡过的种子,确实有极其优异的表现。   就像这一次。   荣威县各大公社,都遭受了严重的蝗灾、旱灾之后。   各个公社的各大生产队,都在想方设法的补栽、补种玉米苗和秧苗。   而他们使用的这些玉米苗、和秧苗,无一例外,全是经过这口神奇的水潭,浸泡过后的优良种子。   至少目前来看。   这些庄稼的长势,都还不错。   今年虽说遭受了比较严重的自然灾害,可大家伙儿心里面,都很乐观的认为:这些补种下去的庄稼,依然能够获得一个很好的收成。   只不过,   美中不足的是:后来的这几批种子的品质,似乎没有第一批玉米和稻谷种子,那么好了……   第一批种子,是罗旋空间里面的特殊品种。   而后面这几批,则是当地的农业部门,自己去调集而来的普通粮种。   哪怕同样是经过,那口神秘的潭水浸泡过后,两者之间的属性差异,还是很明显的。   对此,罗旋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因为小水潭,已经被严密保护起来了,自己要想再拿点种子去浸泡?   在尽职尽责、廉洁奉公的战士们重重守卫之下。   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哥哥,我想跟你进山里去。”   临行前,小草搂着罗旋的脖子舍不得放手,“哥哥,你放心,你该去做什么你就去做,小草自己玩。”   小草这是生怕,罗旋嫌弃她是一个累赘,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罗旋揉揉小草的脑袋:“小草妹妹已经5岁多了,也不能光顾着玩儿了吧?你好好的呆在这里,跟着陈老师,好好学点东西。这样,你以后才能变得更聪明。”   “和哥哥你一样聪明吗?”   小草问:“哥哥,你这么聪明,是不是因为读书读的多呀?”   罗旋笑道:“是啊,你不信问问陈老师。”   “我相信哥哥,我听哥哥的话。”   小草扭头问陈晓端:“陈阿姨,你是不是能把我,教的和我哥哥一样聪明?”   陈晓端柔柔一笑:“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不过呢,我至少能够,教的你唱歌不跑调。不像你哥哥,哼哼起来那么不靠谱。”   “好耶好耶!我要向陈阿姨学唱歌。”   小草拍着巴掌叫好:“我以后就要像电影里面,那个唱歌的阿姨那样,唱的好好听呢!”   安顿好小草。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此时,小老君生产队里,自己的房子已经没有了。   而这个村办学校,规模很小。   也没有空余的房间,来安顿拓海丽和拓石展他们。   若是住在教室里的话,那些教室里的窗户,都像一张张张开的巨嘴,穿堂风阵阵而过。   睡在那里面,着实是受罪。   并且,   罗旋感觉得出来,以拓海丽的意思,她宁愿连夜赶往小老君山,也根本就不想在此多做停留。   看在她这两天还算乖巧、干活也卖力的份上,罗旋这才决定依她一次。   眼见时间不早了。   不敢再继续耽搁,罗旋转身便带着拓海丽她们,连夜赶往小老君山。   一行三人,行进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之中。   罗旋在前面举着一盏马灯照路,拓海丽则在最后面,手里打着一只强光手电筒。   拓石展居中。   艰难的行进了不到10里路,走到一个荒草丛生、山高林密之处的时候。   最前面的罗旋,和居中的拓石展突然同时驻足。   二人嘴里,齐齐发出一声低喝:“小心,有情况!” 第三百九十一章 山道上遇国宝   山间的风,原本是很狂野的。   这些野性十足的山风,肆意的掠过茅草尖。   再穿过密密匝匝的树林、藤蔓之后,便被撕成了一缕一缕的微风。   当它吹到罗旋的脸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指尖上的温柔。   这些如同拓海丽,她身上的皮肤一样丝滑的晚风,不仅夹带着淡淡的水雾。   而且。   里面还混进去了,一丝丝的野兽气息,其中还淡淡的、弥漫着一丝丝血腥之气……   “这应该是一头,严重缺乏捕猎经验的半大野兽。”   至于血腥味?   恐怕应该是那只头野兽,捕获到了猎物,正在那里忙着进食……   罗旋的鼻翼轻轻抽动。   将自己手上的马灯放在地上,一边仔细分辨着,这股腥膻气味的来源所在。   一边从肩膀上取下步枪,缓缓拉开枪栓。   而站在罗旋身后的拓石展,手腕一翻,自他的袖口中,便悄然掉落下来三柄寒光闪闪的飞刀……   拓海丽则从她的后背上,反手抽出来一把开山刀,以作为近防武器。   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小姑娘,手里扯着把一米来长的开山刀。   那画面怎么看,都觉得有一丢丢违和……   其实,   这是多年来,受惯了别人欺负的拓海丽两爷孙,早已养成的默契:拓石展的飞刀,是用作远程攻击的轻武器。   而拓海丽手上的开山刀、甚至她的小腿上还绑着的匕首,则是近身缠斗的利器。   “砰——”   罗旋大致确定了未知野兽潜伏的地方,应该是在右前方20米开外的那一处,由箭竹和杂草伴生的地方。   然后想也不想的,抬手就对那里开了一枪!   到处都黑漆漆的,山里面危机四伏。   罗旋可没有兴趣,上去慢慢查看里面究竟是熊瞎子、还是猎豹?   管它是什么呢,有枣没枣,先打他一杆子再说!   至少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震的群山回荡。   无数的野鸡,受此一惊,顿时失足从树杈之中摔倒在地。   咕噜噜的咒骂了一阵子,又慢慢摸着黑,艰难的往低矮的树杈上爬……   这一阵子,由于山外到处冒光,四处冒烟儿。   吓的有不少的鸟兽,都纷纷的往深山老林里面逃。   由柴油和硫磺,共同制造出来的那种强烈刺激气味,连适应能力最强的人类都受不了。   更何况那些野生动物呢?   所以,还保持着一股原生态的大老君和小老君山附近,这段时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鸟兽,已经越来越多了。   什么锦鸡、野鸡,鹧鸪、猫头鹰,老鹰……   可供捕食的猎物越是丰富,自然,各种凶猛的野兽,如今已经越也是越来越多了……   以至于前一段时间,狩猎队的那帮家伙们,都没兴趣去打什么野兔了。   2斤以下的野鸡,连多看它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因此,随着现在山里面的野兽越来越多,野兽的组成也越来越复杂。   为了安全起见。   罗旋宁愿盲目开几枪,以图将野兽吓走就行。   各自相安无事便好。   “砰——”   一枪下去,那簇箭竹附近并没有传来大的声响,更没有茅草剧烈摇晃的现象出现。   这就说明,潜伏在那处的这只野兽,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意思!   娘的!   头还挺铁的?   于是,   罗旋移动枪口,又朝着那边开了一枪!   “嗷——”   这一次,那头野兽,总算对7.62毫米的子弹,产生了热烈的回应。   “嗷,呃呃儿——”   一声嚎叫,然后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阵低沉的怒吼!   “这是什么野兽?”   站在罗旋身后、全身戒备的拓石展,此时侧着脑袋。   仔细倾听着那头野兽,所发出来的任何一点点细微的声响。   “这有怎么感觉,有点像食铁兽的声音?”   稍微聆听片刻,   拓石展眉头紧皱,嘴里喃喃自语道,“我都好多年,没有听见过食铁兽的声音了。未曾想,今夜竟然在此遇到了这个凶物!”   食铁兽这个称谓,源自于远古黄帝大战蚩尤时期。   相传蚩尤的坐骑,就是一头食铁兽。   其实也就是后世的国宝:大熊猫。   拓石展虽然说一直生活在城里,靠行医为生。   但过去的医生,为了确保自己开出去的药方,效果真实有效、可控。   同时也是为了,降低药材的成本,   因此,   那个时期的绝大多数大夫,有了空闲时间,便会去荒野之中,寻找各种自己所需要的中药材。   故而,拓石展虽说是城里的大夫,可他对野外的各种野兽,却并不陌生。   甚至比罗旋,都还要熟悉很多倍……   “大熊猫?”   罗旋一边举着枪,一边死死盯着那边,嘴里问拓石展,“你确定那头野兽,是这玩意儿?”   “确定!对,现在听说这东西,被改叫做大熊猫了。”   拓石展回答的很是肯定:“我记得是四五年的时候。那时,我会时常带着我家的儿子,遍访名川大山、专门去钻各种深山老林。   就是图个能够找到一些珍稀药材,或是能够拜访到名师,以提高我那儿子的医术。”   “我记得有一次,我带着我那儿往雅安那边走的时候,就曾遇到过一次食铁兽。”   拓石展道:“那时咱也没见过这东西呀,也就是在一些古书上,看到过一些食铁兽的图画。   可那些画图的水平,你也知道的,他们能将一只蟑螂,给生生画成孑孓模样。”   “我之所以对这凶物,记忆如此深刻。”   拓石展道:“只因那一年,我儿与我在树林之中,曾遇到过一头。   当时我那儿子,见这东西毛茸茸的,黑白分明,便心生喜爱。   想上前去逗弄一番。   不曾想,却被那货一巴掌断了两根肋骨!要不是我与我儿,奋力与之搏斗,最终将其赶跑。   恐怕我那儿在四五年的时候,就早已葬身兽腹了哇……   拓石展叹口气:“食铁兽虽说被我们赶跑了。只可惜,我儿子在与之搏斗之际,脸上挨了一口啃噬。   以至于他原本完整的嘴唇,最终变成了兔唇。”   一听说是大熊猫的叫声,罗旋心中,便莫名的安定下来不少。   毕竟那家伙也是国宝。   虽说现在,还根本没有人有意识去保护它,但身为后世来人的罗旋,却知道它的珍贵。   开枪是再也不敢开了。   要是伤到了国宝的话,那就不好了。   “把手电筒给我。”   罗旋伸手。   拓海丽上前几步,将强光手电递给罗旋。   “我觉着,你最好还是别去。”   拓石展目不能视,但他的感官敏锐。   听着罗旋细碎的脚步声,拓石展脸色凝重,“这个凶物若是发起狠来,恐怕以你的身手,还有点应付不了……”   罗旋将步枪交给拓海丽,打算让她举枪瞄准自己的左右,以便随时预防不测。   但想了想,   就凭她90来斤体重的托海丽?   似乎有点不太靠谱啊!   可现场之人,除了她之外,谁还能持枪给自己打掩护?   总不能交给啥也看不见的拓石展,让他来打盲枪吧?   从没开过枪的拓海丽,还未必能够扛得住老式步枪,那股巨大的后坐力。   她如果身形一晃,枪口一颤,那自己弄不好的话,屁股上还得多一个孔。   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一念至此。   罗旋将步枪子弹退膛,然后弯腰将它放在路边。   随后反手从自己的后背,拔出一只短火铳,打开撞针拿在手里。   这种小土炮,   实际上根本就无法打穿,大熊猫的那层厚厚的绒毛,和它滑不溜秋的皮肤。   大熊猫的皮肤,有点像平头哥:它们皮肤和肌肉之间,还有一层缓冲的脂肪。   若是有野兽,一口咬在它们的身上的话。也就只能咬穿它们的那层厚皮,而无法伤到皮下的肌肉和骨骼。   在这一点上,大熊猫和野狼、豹子的皮肤,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按照罗先生打算,如果那只头大熊猫发起飙来的话,自己手上这只火铳,不可能会对它造成致命的威胁。   但火铳所发出来的巨大声响、和火光,应该也足以吓的它落荒而逃了……   一路扒拉开碍事的荆棘、茅草,罗旋举着手电筒和火铳,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   而拓石展,他此时已经收起来了飞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来一柄刺刀握在手上。   跟在罗旋的身后,亦步亦趋,一面紧张地听着周遭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一边替罗旋死死护着后翼。   等到二人走到茅草堆跟前,罗旋附身捡起一根长长的枯枝,将它伸过去,扒拉开那簇杂草。   却看见一个身上,长着黄黄黑黑绒毛的家伙。   不错,   野生的大熊猫身上,原本黑白分明的绒毛,由于长期缺乏清洗,所以白色的绒毛,就会变成这种黄褐色。   而不是印象当中的黑白配。   只见这一只大熊猫。   正在瘫坐箭竹、和茅草堆的交汇处,眨巴眨巴着一双小眼睛,也在凶巴巴的盯着自己瞧!   这一只熊猫个头,并不是太大。   罗旋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估摸着它也就是有个4,50斤的样子。   野生的大熊猫,到了成年的时候,体重最高可达110公斤。   而人工饲养的大熊猫,体重甚至能够高达180公斤。   从眼前这只圆滚滚的大熊猫,它的体型上来判断:这是一头很年轻的熊猫,应该还不到是成年。   由于强光手电筒,所发射出来的光柱,实在是太过耀眼。   那只大熊猫,被罗旋用手电筒刺激住了眼睛,气的它熊掌胡乱乱拍乱打!   野性发作的大熊猫,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声势还是挺吓人的。   在它跟前的那一簇白玉箭竹,随着熊爪熊掌乱飞,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断裂之声。   看它转身欲逃,却又身躯摇晃的厉害,罗旋估计这只大熊猫,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   伸出竹竿,捅了捅那只熊猫。   “嗷,呃呃呃儿……”   大熊猫的嘴里,发出一声怒吼!随后喉咙里面,传出一阵阵的咆哮之声……   这种叫声,充分的表达了它的不满和愤怒之情。   “哟,脾气不小啊?”   大熊猫皮厚,自己手里那根枯枝哪怕捅断了,也不可能会让它吃痛。   这种野兽,都有自己的领地意识。   显然自己离得太近,已经引起了它的抗拒之心。   但看着大熊猫扭头,朝着自己做出一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嘴里那两颗獠牙外露。   但低声咆哮了一会儿,那只大熊猫,终究还是低下头去,忙着舔抵它脚上的伤口……   见此情况,罗旋也不敢大意。   别看大熊猫憨态可掬,但实际上这家伙发起飙来的话,也是相当的可怖的。   毕竟,   它还是属于熊类,而不是用来撸的猫。   用枯枝扒拉开茅草,将大熊猫的整个身躯露出来之后,罗旋这才看清楚了:原来它的脚上,赫然夹着一副巨大的捕兽夹!   这种自己亲自去找铁器服务社的匠人们,打造出来的捕兽夹。   罗旋再是熟悉不过了。   原先叫做狩猎队、如今马上就要被更名为“自然保护区护林员”。   或者是“自然保护区巡逻队”的那帮子家伙,在整个小老君、大老君地区的深山老林之中。   尤其是那种,   时常有野兽出没的必经之地,前前后后,狩猎队一共放置了好几百具,这样的大型捕兽夹。   原本这些捕兽夹,   是用铁链绑在旁边的树上,或者是用细细的钢钎,将它固定在地里。   但却不知道为何,   眼前这只大熊猫后腿,被捕兽夹牢牢的夹住之后。   但用来固定的铁链,却不知所踪了。   这才致使这只大熊猫,能够带伤逃到此处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狼王也得来迎驾   罗旋把手中的手电筒,光柱只照着那个大铁夹子。   以避免再去刺激到这只国宝。   然后拓海丽上前,举着马灯将周围照耀的亮堂一些。   三人一熊,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   这只大熊猫,或许是察觉到对方没什么敌意。   又或许是它被捕猎夹,夹住了好几天了,大熊猫一路挣扎着求生。   历经千辛万苦逃到此地,此时的它,已经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总之,   与罗旋对峙一会儿之后,大熊猫有气无力的啃了一根箭竹。随后便软趴趴的瘫坐于地。   不再动弹。   更懒得朝着罗旋嘶吼咆哮了。   将手电筒递给一旁的拓海丽,让她替自己照亮。   然后罗旋弓着腰,小心翼翼的靠近那簇箭竹,慢慢靠近大熊猫。   “呃呃呃儿……”   大熊猫喉咙里,再次发出一阵阵的低声咆哮,试图警告罗旋别靠的太近!   罗旋见状,   退后几步站在那里,然后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那头大熊猫的一举一动。   就这么静静的呆了10来分钟,那头大熊猫,终究挡不住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和身体受伤所带来的种种不适。   没一会儿,   精神萎靡的国宝,又沉沉睡去。   拓石展抱着一块、足足有30来斤的大石头,慢慢挪到罗旋身后开口道:“它的头在哪?”   “干啥?”   罗旋吃了一惊:“你这是想砸死它不成?”   拓石展摇摇头,“不是,我看你一枪崩了它的心思,估摸着你这是想要救他呢。   咱也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也不敢开口问不是?   我抱着石头,随时对准它的脑袋,如果这凶物要张口咬你。   到时候我再一石头砸下去……总怨不着我了吧?”   罗旋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挺也可刑。   于是便招呼着拓海丽,慢慢引导着她爷爷。   拓石展加那块石头,对准大熊猫的脑袋,以防他随时暴起伤人。   “砸轻点啊,可别真正的下死手,敲晕了就行。”   罗旋犹自有点不放心:“咱们原本是想救它一命,结果却被你活活的砸了个脑袋开花。   好事变坏事儿,那咱忙活半天,图个啥呢?”   拓石展嘿嘿一笑:“你放心,我下手知道分寸。”   罗旋淡淡的瞟他一眼。   心想:你啥也看不见,你知道个球的分寸?!   那块石头砸下去,一头野猪都能被你,当场给砸成脑瘫二师兄……   但受现场条件所限。   除了这个办法,也就没有更好的招了,罗旋只好再次叮嘱拓石展要注意下手的分寸之后。   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了几步。   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大熊猫,听见了响动,慵懒的睁开了一下眼睛,旋即又缓缓的闭上。   或许它此时的精力,已经被彻底的耗尽,实在是没有力气来和罗旋对峙了。   所以索性就玩了个躺平。   这种捕兽夹,它的作用原理,主要就是利用钢圈的自身张力,然后将野兽的躯干,给卡在锯齿型的两道夹子之中。   大熊猫的一条腿。   被威力巨大的捕兽夹,给死死钳制住了。   或许是它为了挣脱铁链、努力逃走之际,这只大熊猫挣扎的太过于厉害。   以至于它的腿,被捕兽夹夹住的地方,此时已经是皮肥肉绽、让人看上去触目惊心!   再加上血液凝固的时间比较久,此时,已经变成了黑红色的血痂。   随后由于它的不停活动,造成新鲜的血液,正从大熊猫的伤口里缓缓流淌而出。   罗旋小心翼翼的、将捕兽夹取了下来。   而在此过程当中,大熊猫只是腿上抽搐了一下,身体一直在不停的微微颤抖。   或许是它体内的抗体,正在与伤口处感染的细菌抗争。   此时的熊猫浑身抖动,显得相当的难受……   好在拓石展身上的包袱里,存放有大量的各种中草药、和半成品的创伤膏药。   此时,   他举着石头、随时准备砸下去的拓石展也感觉出来了:眼前这头大熊猫,恐怕已经没什么攻击力了。   因为一旦大熊猫,有攻击人的企图的话,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野性、和淡淡的杀意。   这种会引发周围气场、微妙变化的东西,普通人一般是察觉不出来的。   但感官敏锐的拓石展,却能很准确的、捕捉到任何一点点蛛丝马迹。   如今,他觉得察觉到眼前这头凶兽,不再有攻击人的企图之后。   这才弯下腰,缓缓的将手中的大石头放到一边。   随后拓石展从包袱里面,仅凭他那双灵敏的手,就能准确的摸到对症的药膏药。   罗旋接过膏药,让拓海丽上前,替大熊猫将伤口撒上白药。   然后再用纱布将它,小心翼翼的包扎好。   自己之所以,没选择用酒精替大熊猫清洗伤口,那是因为罗旋考虑到这只大熊猫,毕竟是野生的。   在这个时期。   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想到保护大熊猫,所以但凡能看到的这家伙。   绝对都是野生的。   它的血液里,流淌着的那股野性一旦发作起来,只怕会出现什么意料不到的危险……   拓海丽一边包扎,   一边问罗旋:“要不要用碘酒,替它清洗一下伤口?”   “随缘吧。”   罗旋回道:“这些野兽,它们自身就有很强的自愈能力。   要是用酒精刺激到它了。   到时候,恐怕就只能你和它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它的情绪,给安抚下去。”   拓海丽一听,调皮的伸了伸舌头。   便继续埋头替大熊猫包扎伤口,绝口不再提消毒的事情……   见事情办妥。   罗旋借口自己要去解个手,便绕过那只大熊猫,钻到箭竹林的后面一点。   然后运起意念,闪身进了空间。   从空间里面提出了一个泔水桶,里面装满了泉水。   这些泉水,不仅有神奇的疗效,而且还能确保让大熊猫在这几天之内,尽量的不要到处走动。   以免遭遇到不测。   大熊猫每天都需要,吃下去大量的竹子。   由于竹子里面,所含的营养成分很低,所以大熊猫的食量,就非常的大。   在这里,好不容易有一簇白玉箭竹,而这正是它最喜欢的食物。   罗旋估计:若是没有遇到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这一头大熊猫,应该不会轻易离开此处。   大熊猫它每天,都需要至少要喝一次水。   如今,身上有伤的大熊猫若是离开这里,到悬崖下的小溪里去喝水的话。   罗旋担心它会遭遇到什么不测。   因此才在箭竹林的后面,给它放上一桶水。   至少,   这一桶泉水,也能够让它凑合着三四天了吧?   到时候,大熊猫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至少它应该也有一点自保之力了。   安顿完大熊猫的事情,罗旋领着拓海丽她们继续往前赶路。   刚走出去还不到半里地。   忽地听见拓石展,嘴里一声低喝:“有麻烦了!海丽小心!”   拓石展身上,似乎有一种对危机非常敏锐的特异功能一般!   在山谷之间,弥漫着的任何一丝杀气,都能被他非常精准的给捕捉到。   只见他往旁边横移一步。   手中紧握着刺刀、和三把飞刀。   将拓海丽给紧紧护在身后,鼻尖耸动之间,拓石展眉头紧皱,“海丽,你用手电筒照照正前方。有啥动静,赶紧告诉我。”   见自家向来处事淡然的爷爷,如今口气严厉。   当下拓海丽也不敢大意!   赶紧举起手中的强光手电筒,朝着远处一照,“爷爷有好多双眼睛,发着蓝蓝的幽光……”   罗旋的视力极好。   当即顺着光柱看过去,却见前方几十米开外。   黑夜之中,闪耀着一簇一簇的眼珠子,正在夜幕之中一闪一闪、飘忽不定!   “野狼群?”   拓石展口气凝重:“你们要加倍小心!情况恐怕大大的不妙,饿到极处的野狼,最是凶残。   如今这些野狼,竟然在黑夜中出来觅食,那就相当的危险了!”   “嗷呜——”   远处的狼群之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嚎叫。   拓石展的眉头,变得愈发的紧皱起来:“这只头狼,难道还在召集它的同类?如此强烈的气味,我估计眼前这些狼群,恐怕不会低于20头。”   一般来说,狼群出来觅食。   事先都会先悄悄的、潜伏着摸过去,在不惊扰猎物的情况下,尽量的缩短与猎物之间的距离。   然后等到猎物察觉到了危险、试图逃跑之时。   而此时的狼群,它们包围圈恐怕早已成型,使得猎物逃无可逃……   但这一群狼,   却明显与众不同:它们不但没有玩迂回策略,反而还站在上风口,朝着下风口的罗旋嚎叫。   这就使得见多识广的拓石展,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野兽在捕猎之时,如果受了伤的话,后果往往就会很严重。   这两天它倒是吃饱了,但后面的生存,就会变得很艰难起来。   因此,   一般的猛兽,尤其是像狼和林豹这种很聪明的野兽。   通常是不会选择,与猎物进行进行正面硬刚的。   尤其是那些、喜欢潜伏在林中的豹子,如果遇到野兽反抗太过激烈的话。   哪怕豹子最终能够杀死猎物,但它往往也会放弃继续厮杀。   只因豹子不愿意为了获得一次食物,而让自己受哪怕一点点的伤。   因此,   让拓石展怎么也想不通的是:今夜遇到的这个狼群,怎么会堂堂正正的来堵住路口?   它们似乎是想要与自己三个人,来一场正面硬刚?   这不科学呀!   现在的狼,都变得这么头铁的了吗?   动不动就喜欢和人类,斗个你死我活的??   “嗷呜——”   对面的狼群之中,又传来一声嚎叫。   罗旋回应了一个呼哨。   片刻之后,两头壮如牛犊的野狼,一摇一摆的,从黑暗之中闪现出身影来。   让拓海丽惊讶的、差点将手中的强光手电筒,都给扔掉的诡异一幕是:这两匹狼,竟然会像家中养的狗一样,耷拉着耳朵!   尾巴摇的,那才叫一个欢实!   只见这两匹狼肩胛骨突出,看起来像想要降低它们自己的身形,以讨好罗旋一般……   “哗啦——”   随着罗旋手中步枪子弹上膛,正缩头缩脑、小心翼翼靠近罗旋的两匹狼。   此时它们的身形,便趴得更低了。   差不多是四肢伏地、就那么贴着地皮,一点点的梭着过来……   眼看着看着眼前,这让人差点惊掉下巴的一幕。   拓海丽性感的小嘴张的老大,半天也合不上:眼前这两只,哪是什么凶狠的野狼啊?   简直就是谁家里养的、两条乖巧听话的土狗嘛!   匍匐于地、摇头晃脑,全力讨好罗旋的两只新狼王。   相信它们的内心,此时也是无比崩溃的:咱也不想活成狗啊!   可咱从小,都是挨着眼前这家伙的毒打长大的。   以至于如今一看见他,身上这四肢,都情不自禁的直发抖……   再加上他手中那根棍子,又是喷火、又是冒烟儿的……   太他妈吓狼了!   我们三兄弟之中的那个老大,它浑身上下的骨头,早已经化成狼粪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扭下来再说甜不甜   “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已经正式成立。   市里面给了荣威县,15个“护林员”和“安全巡逻员”的编制指标。   原本按照罗旋的打算。   自己是想请计划委的钟主任、和白宇帮忙,将这15个宝贵的“农转非”名额,全部收入囊中。   这倒不是自己贪图这点“农转非”的名额:自己又不拿它去卖钱、更不拿它去做人情。   在别人眼中,珍贵无比的农转非指标。   放在自己手中,只不过是一种为了达到别的目的、的工具罢了。   床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在小老君,大老君一带的深山老林里面,罗旋当然不愿意,掺和进来任何一位外人。   只可惜,   白宇这家伙非常的有原则。   并且像什么“分而治之、互相掣肘”的御下之术,被他玩的贼溜。   白宇可不想让谁一家独大。   若是手底下的人,都铁板一块、团结一致的话。   那这领导当的,还有什么滋味?   别看白宇年纪轻轻,但他已经具备了一只老狐狸的潜质:这家伙心中虽说很反对,不过这白宇嘴上却说的很甜。   背后的行事手段,也很老练、毒辣。   表面上,对着罗旋说着棱模两可的话。   说他回县里,尽量的争取将这些指标,尽数划拨到红星公社。   由红星公社的领导们,来决定具体的护林员、巡逻员人选。   谁知到了最后,县里面却空降来一位“自然保护区副主任”。   表面上说是来协助,由红星公社任命的“自然保护区主任”的工作。   而且县里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位林业系统出身的副主任,将全力配合,将来公社任命的保护区主任的一切工作。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这位挂了个“副”字的主任,明面上是来协助展开工作;同时也是一条红星公社、和县里面随时保持沟通的桥梁。   但实际上,   暗地里,他是来履行监督职责的。   说白了,就是一个专门负责打小报告的家伙……   既然白宇要往这里掺沙子、打下钉子。   那就给他拔掉好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需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刚刚回到小老君山的罗旋,在狩猎队的简易窝棚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翌日,   清晨,千山初醒,朝云出岫。   乳白色的云纱漂游山腰,像天上的仙子,在那里御风翩翩起舞之时的水袖。   出尘且曼妙。   天未见亮的时候,罗旋就已经起床练了一阵吐纳之术。   将真气运行三个周天下来,罗旋只感觉到自己,浑身里里外外都是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无比。   看来,   流水不腐这句话,还是颇有道理的:   有些时候,体内的浑浊之液,还是需要适当的往外排一些,才能有效的清除管子里的杂质。   就如同正兴大队,修建的那条水渠一样,时间久了,渠沟里难免会堆积一些泥沙、杂质。   时不时的清理一下。   就那么激流冲刷之间,就能使人的身心,都变得更加的愉悦、清爽起来。   这样自己练起功来,才会事半功倍、进展神速。   练功完毕,收功起身。   向来起床非常早的杜鹃,还有卜小雨两位姑娘,已经快把早饭都给做好了。   只是向来像只喜鹊一般、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休的杜鹃,此时却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欢乐和灵动。   此时,   她正拿着火钳,坐在简易的灶台前发愣。   “哎呀,你就不能把火烧小一点?这饼子一贴上去就烙糊了。”   正在锅里,忙着摊玉米饼的卜小雨。   满是埋怨的对杜鹃说道,“你怎么一下子,塞了满满的一灶膛的硬柴硬呀?你也不怕把铁锅给烧红了吗?”   “哦~”   杜鹃似乎从神游之中,回过魂来。   赶紧用火钳,将炉膛里面的木材柴外面退掉一些。   这些木材已经被点着了火。   被杜鹃猛然从灶膛里面退出来,一股股熏人的浓烟,顿时弥漫在整个茅棚之中……   “咳咳咳……”   卜小雨一边抹泪,一边跺脚:“杜鹃姐呀,你这是在干啥呢?怎么一大早的,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说着,   卜小雨弯下腰,低声问,“杜娟姐,你跟我实话实说。是不是三世和你闹矛盾了?”   杜鹃懒洋洋的、往那些正在冒着浓烟的木柴,上浇了一点点水,将上面的火焰扑灭。   随后叹口气:“闹什么矛盾呢?他也是个性格随和,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的人。   我倒是巴不得和他吵吵。   可人家见了我都躲着走,根本就不接我的话呀……”   “咦,还反了他了?!他三世什么出身,咱又是什么出身?也就是杜鹃姐你心软,还把他当个人。”   卜小雨挺胸道:“要是赶他到山外去,你看看别人,能不能欺负死他!”   杜鹃摇摇头:“人家三室,虽然成分不好。可他家里面有祖传医术。要论起来呀,人家也是一个文化人。就和罗旋一样,有点儿……有点儿……”   “有点什么,有点看不起我们吗?其实杜娟姐,我没觉得罗旋有一丝丝的看不起我们。相反,他还很维护我们呢!”   卜小雨道:“你看看人家罗旋,每次从山外回来。都知道你爱吃街上的那个大白馒头,爱吃油炸粑、豌豆饼。   人家哪次回来的时候,没给你带上一大堆,好让你吃个够?”   杜鹃叹口气:“我不是说罗旋看不起我们。我是说像罗旋他们那样的文化人,和咱们有点不般配。”   “般配?”   卜小雨嘴一撅:“现在是啥社会,有什么般配不般配的?以前的千金大小姐,还不是照样得嫁给生产队里一字不识的大老粗?咋啦,还委屈她了不成?   他三室有什么本事?   要不是罗旋拉扯他一把,估计现在他的坟头草,哪怕没有三尺高,恐怕也得饿他个半死!   就他那出身,还敢挑三拣四不成?   杜鹃姐,别怕!今天晚上,你就干脆和他直接来个拉郎配,给他硬下!”   说着,   卜小雨把手中,烙好了的的玉米饼一举,“就像玉米糊糊已经烙成了这种饼,谁还能把它变回去不成?   生米给他煮成熟饭,看他还敢说半个‘悔’字不?看我不把他皮扒了,哼!”   杜鹃又是一声叹息:“哎~”   “强扭的瓜不甜啊,这种事情,怎么能勉强呢……哎。”   杜鹃今天早上,似乎铁了心要把她多年的气都给叹完,   卜小雨却对此不以为然:“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你不留下来尝尝,怎么知道甜不甜?   再说了,这世上就他一个三世,你要是不抓紧机会,这个瓜,可就被别人摘走了。   管他甜不甜,依我说啊,咱先捞到手再说!”   杜鹃摇摇头:“事情不关自己的事的时候,我也能像你这么泼辣。或许比你还想的开呢!   哎~自从上次,三世看到那个姓拓的姑娘之后,他就变得对我不冷不热的。   唉,这也不怪他呀!   人家那位姑娘,她也是学医的。他们俩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   咱就连听都听不懂,哪能插得上嘴?”   卜小雨眼珠子一亮:“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呀。咯咯咯……杜娟姐,你放心。那位姓拓的姑娘和三世之间,绝对不可能!”   杜鹃闻言,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小雨,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你要不说插嘴这句话,我还想不起来呢。哼……不要脸!”   卜小雨脸一红:“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可我对谁都不会说,哼!气死我啦,哼哼!!”   杜鹃和卜小雨,正在灶房里说着私密话。   恰在此时。   练完柔术,和近身小擒拿手的拓海丽。   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走进了做饭的这间毛孔之中,“今天早上吃什么呀,有没有昨天剩下的羊肉汤?   咦,两位姐姐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开心?”   杜鹃不冷不热的回道:“羊肉汤还有,可得你自己去热。你没看我们正忙着了吗?可顾不上伺候你这位,城里来的大小姐。”   拓海丽一愣,满脸的疑惑:这杜鹃姐,今天早上是咋的了?   一大早的,吃黑火药了?   眼见气氛变得难堪。   卜小雨赶紧开口打圆场,“呀,原来是海丽妹妹啊。你咋起的这么早?”   拓海丽微微一笑:“习惯了,我每天早上都起来练功。学了我们这门功夫,一天不练,浑身就僵直的不舒服。   要是三天不练的话,总感觉自己的手脚、腰背,都有点儿不协调一样。”   卜小雨好奇的问她,“那海丽妹妹,练了你这门功夫,是不是那些,那些……那些男的,就会更喜欢你?”   托海丽又是一愣,“我练这些功夫,是为了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更为有弹性、更具柔韧性。同时还能强身健体,远离疾病之苦……”   卜小雨不依不饶,就要刨根问底:“那海丽妹妹,你告诉我,如果练了你这种功夫,是不是以后男人就会更喜欢我们?”   拓海丽微微一笑,“或许吧……”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卜小雨赶紧递过去一张刚刚烙好的、金黄金黄的玉米面饼子,满是希冀的说道:“海丽妹妹你放心!   我很能吃苦的。   要是你肯教我功夫的话,我天天早上,很早就起来陪你练功!绝不偷一天的懒。”   拓海丽摇摇头,“迟了。并不是我不愿意教你。   小雨你的身上的骨头、骨架已经定型了,现在要想再练我这种柔术,已经太迟了。”   卜小雨不服气:“我,我又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我们山里面的人呐,天天都在干活。   爬坡上坎,攀树跃沟的。我们的身子骨,照样结实着呢!”   拓海丽摇摇头:“劳动锻炼和体育锻炼,是两码事情。算了,我也和你说不清楚。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一会儿我让你下个腰试试?保证让你疼的哭爹喊娘的。”   说着,拓海丽转身就往外走。   身后传来卜小雨的询问,“呀,海丽妹妹,你怎么不吃一张玉米饼呢?”   “我嘴有点麻,吃不下去太硬的东西了。”   拓海丽回了一句,然后便走远了。   灶房里面的气氛,可不是太和谐。今天的杜鹃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拓海丽可不想留在灶房里面,受那莫名其妙的窝囊气……   “玉米饼,太硬?怎么可能呢,它能有多硬?”   卜小雨疑惑不解的、将手里的玉米饼子卷成一卷。   然后张开樱桃小嘴,便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山中琐碎   老支书如今,早就搬到小老君山下面,来和狩猎队的那些家伙们住在一起了。   小老君山顶上风景虽好,安静也足够安静。   可习惯了,领导着整个生产大队的社员们同吃,同住,同劳动。   习惯了统筹安排,整个生产大队一切大事小情的老支书。   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山顶上,心情难免有点落寞。   每天晚上,   以前倒是有杜鹃和卜小雨,爬到山顶上去陪陪他。   山顶上还有三世,在那里训练那2只小狼崽,叼着水壶不停往水塘里倒水。   还有那只调皮的小猴。   有了这3个人、3只动物陪着老支书,勉勉强强,倒也能凑合。   算不上太过于孤单。   可自从三世,他将那2只小狼崽训练出来了之后,便带着小狼崽下了山。   和小狼仔已经形影不离的,那是小猴,自然也不愿意待在山上。“吱吱呀呀”的叫着,非得要跟着一起下山。   以至于后来,   就只有杜鹃和卜小雨,每天晚上还会爬到小老君山顶上,陪陪老支书。   和他一起聊聊天儿,说说话。   但要想上下一次小老君山顶,着实不容易。   老支书心知:长此以往,人家杜鹃和卜小雨两位姑娘,最终也是不会再上山来陪自己的。   与其最后落到情分耗尽,那还不如自己识趣一点。   于是,   老支书便借口,山底下狩猎队的那帮子人,以后也是公家人了。   那他们现在,也就有和自己说话的资格了。   就这样,   老支书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也搬到山底下来,和狩猎队的那帮子家伙一起居住。   “这一次抗灾,你做的很好!我由衷的感到很欣慰。”   老支书背负着双手,站在一个小土丘上面。   眼神里熠熠发光,“全公社,7,8万人口。可以说,都会因为你这个灭蝗减灾的方法而受益。   或许,你在不经意之间,就已经挽救了有数千人的生命,也未必可知。”   那就更不用说,咱们正兴大队的广大社员们,所获得的巨大利益了。”   老支书微微扭头:“谢谢你!罗旋。”   罗旋嘿嘿一笑:“老领导,你用不着这么客气。这些不过是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而已。   而且,相信我不提出这个办法,只怕别人也会有类似的计划。只不过,他们没我实施的快而已。”   老支书哈哈大笑:“你呀,你呀!胆子大起来的时候,居然敢去抢公家的柴油?   如今在我面前,居然还会扮个乖乖娃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你做的很好!看你们在那里热火朝天的、全力以赴的投入到灭虫减灾、抗旱减灾的伟大事业当中。”   老支书两眼放光:“这一幕幕热火朝天的场景,看的我这心里面呐,真的是……心痒痒的,   犹如又看到了当年在战场上,大家伙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从一个胜利走向又一个胜利的、令人血脉喷张的场景。”   “打住!”   罗旋赶紧开口,制止了老支书的感慨:“你老人家以前的身体,按照拓大夫的说法,就像那马蜂窝里面一般,千疮百孔、四处透风。   现在,拓石展老先生告诉我,说你的身子,不知道为何?   竟然恢复的极为神速!   至少目前来看,就像个鼹鼠洞一般,里面的通道虽说有几条,可总归不像以前那样,到处都是窟窿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   罗旋道:“老支书呀,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呀!按照拓老先生的建议,你这身子骨,按照目前这个趋势。   再调理上半年,将会壮实的和个18岁的小伙子一样棒!哪怕就是夜夜当新郎,那都不是个事儿。”   “滚犊子!”   老支书大怒:“你这家伙,说什么话呢?我这一辈子清白正直。   想当年,我们班率先攻入伪军头目的豪宅之中。   那么多姨太太、丫鬟小姐女眷,咱们班的同志,愣是没有一个乱说一句话、更没有哪个敢乱伸一下手……”   “得得得。”   罗旋一边笑一边逃:“好支书,你就别讲你的光辉往事了!我这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来了。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   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调养身体吧!山外面的事,自有山外的人去办。您老……就别费心了。”   其实自己把老支书,留在小老君山里休养身体。   一方面是罗旋从心里面,确实很尊敬这位一辈子廉洁奉公、无私奉献的老支书。   另一方面,   罗旋还包含着一点自己的私心:现在“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已经正式成立了。   县里面派了一位副主任,说是前来配合自然保护区的各项工作。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白宇打在“自然保护区”,这个单位里面的一根楔子。   而保护区的主任,至今还没有确定下来合适的人选。   罗旋这是想慢慢的、耗费时间运作一下:先将那位副主任,给吓回县里面享福。   请他挂个“病休”的名义,带薪在家含饴弄孙就行了。   人家干了一辈子的GM工作,早就该歇歇了。   真没必要抛弃妻子的、跑到这深山老林里面来受罪……   等到这件事搞完之后,   罗旋想运作一番,最终请老支书来担任自然保护区的主任。   反正这位老支书,也是一个闲不下来的老干将,以后请他来主持保护区的全面工作。   总比来一个陌生人,要好办的多不是?   而且正兴生产大队,那位刚刚上任的彭志坤大队长。   他的资历还浅,威望也低。   要是老支书回到大队里面,去和他搭手的话,罗旋估计彭志坤大队长,以后多半也是个受气包的角色……   老支书见罗旋开溜,急得在山坡上直跳脚:“喂!”   “罗旋!”   老支书冲着罗旋的背影,高声告诫:“我听说现在外面,对于男女关系,已经抓的越来越紧。你小子,可别在这方面犯错误啊!”   “晓得啦!我这么一位优秀的小社员,没跟风,学别人早婚早育,都已经不错了!”   “老叔,你还不让我?跟她们开开玩笑、打打闹闹的,调剂调剂我这紧绷的神经?”   罗旋回了这么一句,人已经跑远了。   不少人以为自从进入新社会之后,但凡沾上点男女关系,那就了不得的大事情。   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真正的动不动、就要批评男女作风不正的时期,还没有到来。   尤其是像荣威县,这种以前土匪横行、军阀众多的破地方。   最底层的人群众,为了在如此艰难、如此困苦的环境当中挣扎求生。   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还有啥豁不出去的呢?   更不要说像小老君、大脑君这种,本身就在土匪窝附近的地方。   哪有什么多少男女观念?!   枪子又不长眼,一颗子弹扎进去,管他是男是女。   照样都是一个窟窿,两个眼儿。   所以,   这里的民风,相对来说比较彪悍。女子和男子之间的区别,并不是那么的明显。   别以为只有男子,才敢解开裤腰带当众嘘嘘,而那些女子,就不敢当众脱裤子应急……   真要是惹毛了的话。   这些山里面女子的言行举止,甚至比起那些男的,还要豪放几分!   小老君山里面的,以前旧社会的时候,某些男人因为出去打劫,而被击毙了之后。   有些女人的头顶上,就顶着个土匪婆的坏名声了。   名声坏了,可人总得活下去吧?   山里面,要是家中没有个主要劳动力的话、要是没有一个强壮的男人,来保护这个家的话。   一个单身女人,要想在山里面在生存下去,那就会特别的艰难。   所以,那些所谓的“土匪婆”,晚上跑到山外去,一闷棍敲晕过路男人。   然后将他扛回来的事情,‘弓硬上了霸王’的喜庆事儿,还真的发生过好几次呢……   所以在整个巴蜀省,至少在整个江内市地界上。   什么男女大防,并不是大家伙想象的那么的严重。   但现在,对这方面的风声似乎越来越紧了。   因此,   老支书才会有这么一句话,来提醒一下罗旋。   不想听老支书回忆当年、更不想让他开口警告自己。   罗旋一溜烟的、跑到狩猎队的临时驻地。   准备去看看这些家伙,现在还老实不老实?   不过,   按照罗旋心中的打算:不管他们过得老实不老实,都得想办法敲打他们一下才行!   驭下之术,其中有一条就是:要让手底下的人,保持一种张弛有度的状态。   尤其是要让他们,时时刻刻都得记住自己的存在才行……   随着“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的设立。   上面给出了‘农转非’的指标之后,狩猎队的这帮子小子,如今已经成了抢手货了。   尤其是,相对于罗旋从山外带回来的,那几十号男男女女来说。   狩猎队的人,人家是罗旋的心腹队伍,吃喝不愁,每个月还有一笔零花钱。   而现如今,   狩猎队的这些家伙,更是马上就会变成端‘铁饭碗’的公家人了。   这就使得上一次,罗旋从山外带回来的那帮婆姨女子们,个个都抢破了头的、要想嫁给狩猎队的这些家伙们。   毕竟,   一旦嫁给了狩猎队的小伙子之后,说不上生活有多幸福。   但至少可以预见:自己以后,是不会再挨饿了……   说不定,等到以后她们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变得牢靠之后。   还能偷偷的拿点粮食,回去接济一下她们那些,还存活于世的亲戚、或者是家人们……   “啊吧啊吧吧……”   罗旋刚刚走到狩猎队的驻地,便听见哑巴在那里,‘哇呀呀’的和别人争执。   等到走近一看,原来却是他正在和龚贞刚那家伙‘吵架’。   听了半天,   罗旋也没听出来个名堂,便一把拽过李述怀,让他给自己说说这是咋回事?   通过李述怀的解释,罗旋这才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   前一阵子,自己在修水渠的工地上,招募了20来位小媳妇儿、年轻女子。   和15位青壮劳力。   现在,   他们早已经进山来参与到了开荒种地,补种玉米苗、水稻的劳作当中。   靠勤劳的双手,养活自己不易。   但好在这20位小媳妇,年轻姑娘,她们还有第二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那就是通过嫁人,去找到一张长期的饭票。   所以,已经成了香饽饽的狩猎队、这些单身小伙子们,如今个个都成了抢手货。   李述怀娶了一个黄花大闺女。   猴子则被卜小雨,给牢牢的霸占着,非得吵着闹着,要替他生小猴子。   而三世和杜鹃之间,则比较复杂:一个无情,另一个有意。两个人就那么磕磕绊绊的,始终游走于成与不成的边缘……   倒是让那些,想通过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小媳妇、大姑娘们,白白浪费了一个顶好的结婚对象。   狩猎队的成员,本来就不多。   除去三世、猴子他们之外,如今就剩下一个哑巴,和龚正刚二人。   可供那些小媳妇,大姑娘们挑选。   可是不巧的是:龚贞刚和哑巴二人,在花丛之中,却独认一朵。   这两个家伙,偏偏看上了同一个人:也就是在工地上,第一个主动站出来向罗旋毛遂自荐的。   那位干瘦干瘦、看起来做事很利索的小媳妇。   据说这个小媳妇儿姓杨,叫做杨米花,至于她是不是江津产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由于家中的粮食,实在是太过于紧张。   杨米花是在最困难的节点上,被她的夫家,给生生赶出了家门……   哑巴和龚贞刚二人,都看杨米花看对了眼儿,觉得这个米花挺合他们的胃口。   于是,两人便相持不下。   都想把这个杨米花给独占了。   只可惜,   人家杨米花还蛮有原则的,她虽说想通过婚姻,来改变自己今后的命运。   但杨米花,人家似乎嫌弃哑巴不会说话,为人有点自私。   已经在婚姻中,吃过一次亏的杨米花,实在是没那个勇气,再去赌上一把。   而龚贞刚太壮实、说话做事又粗鲁。   生的小巧玲珑的杨米花,心中对龚贞刚的畏惧之情,远远大过于对他的好感……   这件事情看起来,其实也挺简单的:两个急于脱单的光棍,都想娶这个杨米花。   可人家对两人却无感。   原本这件事情,就应该到此打住。另外再去那20位小媳妇、大姑娘们里面,挑上一位心仪的结婚对象。   也就是了。   可麻烦就麻烦在:哑巴是一根筋,而龚贞刚的弦儿,好像也不是双数……   两个人心里面,都以为只要对方放弃去纠缠杨米花。那么这个米花,她就没得选。   就只能让自己独啃。 第三百九十五章 我是狼王它大爷   “啊吧啊吧吧……”   哑巴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的身体也很强壮!   并不会比矮小粗壮的龚贞刚差。   只可惜这家伙,擂胸脯擂的手脚有点重,害的他随后还咳嗽了两声。   “滚吧你!”   龚贞刚对此并不以为然,“你的年龄都多大了,人家米花才多大?你总不能让人家半途上了车。   才坐到一半,哦豁~你就嗝屁了,就让人家年纪轻轻的、又守一回寡?”   哑巴口不能言,但他并不聋。   他也能听得懂别人的话。   闻言,   之间哑巴弯腰扯出一根杂草,然后又用另一根杂草,往手中这根杂草的枝杈处插。   他的意思就是:嫁接果树!   你龚贞刚,会这手艺吗?   然后,   哑巴将双手在自己的大腿根儿,扒拉两下。又在自己的腰子处比划几下。   意思是他会给骟猪、阉鸡。   你,龚贞刚会这些手艺么?   在生产队里,有一门手艺傍身的人,他的社会地位,无疑就会高很多。   别人家的姑娘来相亲的时候,一听说对方会一门手艺。   那无疑就会在姑娘的心中,给他加上几分。   其实这倒不是大家伙儿,真心尊敬手艺人。生产队里的婚姻,多半还是很现实的。   有一门手艺的人,   那就意味着以后嫁过去了,日子会过得好一点点;意味着今后的生活,会更加的有保障一些……   见哑巴用手艺来和自己比拼。   身无一技之长的龚贞刚,万般无奈之下,就只能挺起个腰板。   然后又猛地往后一缩,然后再提起来。   他这是在告诉哑巴,我很能干!   咋滴?!   然后这家伙再伸手,轻轻拍拍自己的脸蛋。   那是表示:我很年轻!   咋地?!   年轻就是资本呐。   哑巴再有手艺在身,但在年龄和干劲这些方面,确实没法和龚贞刚比实力。   只能气得哑巴,在原地“阿巴阿巴”的地直蹦!   眼看着两个人在那里,像两只发了怒的公鸡,连后脖子的毛,都竖立起来!   面红耳赤的,似乎两人之间的拳头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般!   罗旋上前,   一脚将龚贞刚,给踢的倒退几步:“没一点出息!为了一个婆娘,就在窝里横?”   收拾完龚贞刚,   罗旋扭头瞪着气喘如牛、双眼鼓着老大的哑巴,厉声呵斥道:“人家都不稀罕你们两个,你们又何苦在这里搞窝里斗呢?   你要是实在是、娶不到媳妇儿的话,可以把性别这些条件,都往宽放一放啊!”   说着,   罗旋指一指、被自己踢了一脚,正在那里捂着腰子喊痛的龚贞刚,“要依我说啊,你们两个也算得上是欢喜冤家了,干脆你们俩搭伙过日子算了!”   哑巴一听!   先是一愣。   随后,他扭头看看站在那里龇牙咧嘴、说不清是舒爽还是痛苦的龚贞刚……   突然!   哑巴转身便跑!   因为罗旋平常在他们面前,都是很严肃的、甚至是非常的严厉。   刚才罗旋原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被哑巴当了真!   顿时将他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的跑去收集木棍、茅草。   他这是准备自己独自搭窝棚,再也不敢和龚贞刚睡一个窝了……   收拾完这两个吃饱了撑的家伙。   罗旋又扭头,警告了李述怀几句:“你们给我记清楚:这一批新进来的人里面,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敢往外山外。   透露半点和小老君山里面的,任何有关事情!   否则的话,到底是葬身狼腹、还是去沤肥,你们自己挑!”   撂下这句狠话,罗旋便钻进灶房里面,喝昨天晚上剩下的羊肉汤去了。   对于罗旋的警告,李述怀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东西关系重大,罗旋再怎么反复强调,都不为过。   但罗旋的警告,倒是把李述怀新娶的媳妇儿,给吓得不轻!   “怀哥,这个小同志好凶啊。他、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李述怀点点头,   满是怜惜的将自己的爱妻,那瘦弱的肩膀给拍了拍。   脸上涌现出一抹狠厉之色,“以后,你要和那些新来的人打成一片。必须随时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   如果有人赶往山外,泄露半点信息的话,记得赶紧来告诉我!”   李述怀咬咬牙,“不用罗旋动手,我们自然就会处理掉她(他)。”   那位新媳妇听罢,浑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山里面的日子,好倒是好。   只要天天努力干活,一日三餐,人家绝对给管饱。   三天两头的,还有一顿肉吃。   要说这日子,确实是天堂了。比起以前自个儿家,日子过得最好的时候,还要舒坦一些……   哎,只可惜,   这里面的规矩,可真大!   大的能吓死个人咧……   第一次自己回到山里面来,一共有三件事情。   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要就是给这些新来的人,敲一个大大的警钟!   这就如同一个公司,对于招聘进来的新员工一样:一进来之时,就给他们立下规矩。   千万不能让他们,养成无组织、无纪律的坏毛病。   真正要想在这么多人当中,脱颖而出的人,他要么勤奋、干活舍得下力气。   而且脑子也好使,能够让罗旋觉得他很有价值。   那么他身上,如果有一点小毛病的话,也是可以容忍的。   要么,   他如果没什么突出的特长,那就得绝对的听话!   这二者必占其一。   如果一样都不占的话,那就没有将他留在山里面了,还不如趁早将他打发掉。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免得相看两厌、各自都心烦。   这些人,一刚刚进到山里面来的时候,罗旋只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每天给与他们足够的粮食。   和3毛的零花钱。   而没有额外,再给予他们什么奖励,这是罗旋故意而为之。   施恩,要如同挤牙膏一样,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外挤。   若是一刚开始,就给他们极好的福利待遇的话。   那么等到以后,要想再刺激他们的积极性、鼓励他们的干劲。   那将要付出的代价,就会变得特别的大:刺激性不够,动力必然不足。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再说了!   说的直白一点的话:屁的成绩还没干出来呢,就想得到额外的奖励?   凭什么?   没克扣当初许诺给他们的东西,都算得上自己很遵守契约了。   办好这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要把拓海丽和拓石展两爷孙,给妥善安顿好。   毕竟以后,她们两位会经常替代自己,出山外去偷偷的卖粮食。   以接济那些,面临着饥饿之苦的乡亲们。再加上,自己空间里面的粮食,也需要一个渠道去变现。   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   既然罗旋打算把拓石展和托海丽,培养为自己的代理人。   那么拓海丽、和尤其是拓石展,就不适宜在山外露面太过于频繁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做什么事情,还是尽量的稳妥一些才好。   将拓海丽和拓石展两爷孙,妥善安置到小老君山顶。   自这两爷孙进山以来,她们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过,姬续远和陈晓端母亲,还有叶晚姑娘。   所以拓海丽和拓石展,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狼群的存在。   安顿好拓海丽的爷孙俩。   罗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那就是,得赶紧给那口神奇的水潭里面,   加点料!   因为上一次的蝗灾和干旱,造成了一部分玉米苗、和秧苗损失。   所以现在江内市和荣威县,各自都调集了大量的种子,送到小老君生产队来浸泡、育苗。   以便于将这些重新培育出来的玉米苗、和秧苗。   拿去给荣威县的各个公社,江内市各县的生产队补苗。   但是根据各生产队,所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这些经过神秘水潭,浸泡过后的玉米苗和秧苗。   它们的生长情况,是一批不如一批、一代比一代差。   这些秧苗,不仅仅它们的生长速度更慢了;而且植株,也没那么粗壮。   抗病毒的能力,也明显有所下降……   江内市,曾经请来了大量的科研人员,潜心研究分析。   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   经过化验,   最终得知:似乎这口神秘的水潭之中,几种未知的元素含量,如今已经开始明显下降。   据专家们的估计:或许造成新培育出来的秧苗品质下降,很可能就是,和这些神秘的物质含量,变的更少有关……   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就连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小老君生产队,他们接到的第二茬秧苗。   其品质,都下降的很明显。   连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们,都知道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罗旋。   “看来,得让你们2个小崽子,出去学着造福人类了。”   为了验证那2只小狼幼崽,到底能不能顺利的完成任务。   罗旋今天,   还特地将它们,带到小老君山顶上,打算利用土匪窟里那一口水塘,来做场实验。   拓石展背着枪,扮成执勤的战士。   他所扮演的角色,是固定哨。   而拓海丽,也提着一把训练用的道具木头枪,时不时的沿着那个水塘,神出鬼没的出来巡逻两圈。   她所扮演的,则是游动哨。   罗旋是想试试:这2只,经过三世长期训练的小狼幼崽。   它们到底能不能、躲过层层关卡,将空间里面的泉水,给顺利的倾倒在那口水池里面?   如果这2只小狼,能够顺利的完成任务的话。   位于小老君生产队,那一口神秘的小水潭,以后就有了源源不断的空间泉水,去作为补充。   这样一来,有了原浆液在不停的加入。   那水潭神秘水潭,所孕育出来秧苗的品质,就不至于下降的那么厉害了。   能够为整个荣威县,甚至是江内市,多多的培育出优质的秧苗,这也是好事一桩。   拓石展背着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2只狼崽蜷缩着身子,尽量压低它们的身形,从水池前面、用来作为道具的几堆茅草之间,蹑手蹑脚的一点点的往前穿行……   而扮演暗哨的拓海丽,则不停的沿着水池周围,来回的走动……   伏低,观望。   见到拓海丽转身的那一刹那,2只小狼崽颇有默契的直起身来,赶紧轻手轻脚的、往前小跑几步。   一面跑,   小狼一面死死的、盯着拓海丽和拓石展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们二人,稍稍往这边看过来,那2只小狼崽就赶紧伏低身形。   紧紧贴着地面,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观望,潜伏,紧赶慢跑……   站在远处、用心观察这2只小狼的罗旋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三世培养出来的这2只小狼崽,确实不赖!   完全可以担当重任了。   等到2只小狼,好不容易摸到那个水池边的时候。   只见它们用两只前爪,死死按住、原本叼在它们嘴里的那只军用水壶。   然后用牙,咬开上面的木塞。   随后慢慢将水壶里面的泉水,一点点的往水池里面倒……   整个过程,这两只小狼崽子张弛有度、应付自如。   是块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的料!   小狼叼在嘴上的2只水壶,也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原本这种军用水壶的壶嘴。   用的螺丝瓶盖。   而为了便于狼仔打开水壶,所以三世将瓶盖卸掉了。   只是用一个软木塞子,将水壶嘴塞紧。   这样一来,   2只小狼崽,只要能够顺利的将泉水运到水池边之后,它们用自己的牙,就能将水壶盖子,给轻易的咬开了。   眼看着这2只狼崽,竟然聪慧无比。   拓海丽含笑问罗旋,“昨晚我们在在半道上,遇到的那2只狼王,恐怕也是经过你这样,一手调教出来的吧?”   罗旋点点头:“不错。它们打小,都是由我给它们提供食物,是我把它们一手养大的。”   拓石展有点不解:“这些野狼回归野外之后,他们身上的野性,便会被重新唤醒。你又如何确保他们,不会反噬于你?”   “砰——”   罗旋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   随后笑道:“这一代狼王不听话,我就干掉它!   然后再把这2只狼崽养大。   将它们丢到狼群之中去,让它们再去夺得狼王之位。”   拓石展奇道,“那你又如何能确保,这2只小狼,以后也能顺利夺得狼王之位?”   “砰——”   罗旋嘴里,再度模仿一次枪声,“它们要是打不过狼王的话,那和废物没什么两样了。   实在不行,那就只好我自己背着枪,找到狼窝,干掉狼王!   有我这样子帮忙,它们还不能夺得狼王?那我只好将这2只小崽子,也一块儿崩了算了!免得浪费我的肉。”   拓石展听完。   忍不住不禁哈哈大笑:“我说你怎么能够控制得住狼群?原来是不断的、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新狼王啊!   若是老狼王,敢稍有不听话的苗头,你便放出这些家伙,去将它的狼王之位夺掉。”   拓石展差点把肚皮笑破:“如此一来,这片山林里的野狼群之中。不管是谁当狼王,狼群都将牢牢的、控制在你的手中。”   一旁的拓海丽娇笑道,“难怪天天晚上你都是那么贪婪、那么凶残,原来罗旋你果然是狼!你才是真正的狼王啊。”   “我才不是狼王呢。”   罗旋很认真的纠正拓海丽,“我是狼王它大爷!”   而且海丽啊,你嘴巴上最好还是挂把锁吧!   说谁贪婪,凶残?   嘘~   低调,低调!   这种事情,怎么能拿出来当众说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有两对夫妇   邱桂英家北边,朝小老君山方向。   大约有2里路程左右,就到了神秘水潭的禁区边缘。   她家的南边,   同样是朝着小老君方向,大约500米远,便是新修的“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的入口。   既然是公家拨款成立的保护区,脸面自然还是要的。   在入口处,树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江内市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   在石碑旁边,有几间装崭新的砖瓦房。   而周老大和周老二,便住在这砖瓦房里,充当起了进入自然保护区的第一道岗哨。   当初,   周老大之所以强烈要求,把他派来这里。   罗旋从他的言行举止当中,渐渐品咂出来了一点点味道:这家伙,恐怕是对邱桂英产生了好感。   这才自愿跑过来,当起了邱桂英的保护神。   只是人家邱桂英,以后必须嫁给那个‘守村人’,她心中对此虽说很憋屈。   但性格刚毅、柔中带刚,非常信守承诺的的邱桂英的心里,恐怕是住不下别人的。   以罗旋估计:周老大这段感情,最终多半是一个无言的结局。   周老大这是准备在乌龟背上找卷毛,白费劲啊!   而周老二,这小子跑路快。   他住在保护区的入口处,就是充当一个跑腿的角色。   如果山外有人来找罗旋的话,他就好带着人,往小老君山跑。   同样的道理,   如果小老君里面,有什么事情,就得让周老二往山外传递信息。   尤其是每个月,他必须得替老支书,往山外送上两回信件。   这日,   黄昏时分,罗旋带着2只小狼,来到禁区的边缘。   在山坳后面找了一个隐秘的小树林,便在里面搭起帐篷,暂时在安顿下来。   要想让这2只小狼,神不知鬼不觉的、往那口神秘的水潭里,添加空间泉水。   就必须得等到夜幕降临,才方便行事。   要不然,   大白天的,这2只小狼闯入禁区里面的话,那还不够被战士们打靶了……   是夜,   等到伸手不见五指之后。   2只小狼便各自叼着一只、装满了空间里的泉水水壶,一溜烟儿的,朝着那口神秘的小水潭摸了过去。   这个小水潭很重要。   但负责守卫那口潭水安全的连队,他们的安保工作,其实并不是有多么的严密。   毕竟,   所谓的担心有人来搞破坏,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几乎就没有。   一个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谁愿意去冒着生命危险去干?   秀逗了吧?   第二个是,即便是有人想搞破坏。估计他也无从下手:那颗小水潭看起来虽然小,但那里面,最少也有好几十方水吧?   平常人,就算鼓励他去搞破坏,他绝对是猫抓稀粑粑……无从下爪。   所谓的什么投毒之类的,说的好像毒药不要钱、或者卖的很便宜一样。   而且,   朝着神秘的小水塘投毒,到底有没有效果还两说。   稍不注意,就变成了给那些浸泡的种子消毒……   以前生产队里浸泡种子,还故意得往水里面,加一点点砒霜之类的。   以防害虫祸祸种子呢!   因此,   这个连队,与其说是来守卫神秘水潭的。   其实还不如说,他们是来看守着水潭,免得有人把水给偷光了……   既然守卫很松懈,那2只小狼要想往水潭里面加点料,那就变的很容易了。   只是小狼来来回回的跑,很耽搁时间。   害得在帐篷里,等着它们回来装水的罗旋,直等的昏昏欲睡。   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种水磨功夫,急也急不来。危险倒没什么危险,需要的就是用时间去耗。   好在一直和小狼,形影不离的那只小猴子,这家伙倒是非常的聪明。   也很好动。   罗旋索性从空间里,搬出来一口小水缸,然后用绳子将小猴拴在水缸上。   等到2只小狼回来了,活泼好动的小猴,自己就会给它们将水壶装满。   然后2只小狼便叼着水壶,继续去往水潭里面加原浆。   一人一猴,加上2只小狼,整整忙活了一夜。   直把那2只小狼,给活活的累成狗……   等到天边,开始露出一丝丝鱼肚白的时候,罗旋这才收拾好帐篷、水缸。   将小猴丢到空间里面,然后带着2只小狼,叫上周老二。   和自己一道往山外走。   今天是红星公社,赶大集的日子,罗旋准备去集市上看看,打算试试能不能买上几头骡子回来?   在山里面开荒种地、运送鸟粪这些,没有几头大牲畜帮忙干活可不行。   小老君山里面,现在有40来号人了。   这些人,他们的分工很明确:有的人专门去开荒种地;有的人专门进深山里面,去挖鸟粪。   只不过,由于山道难行。   挖出来的鸟粪太多了,要是靠人工去肩挑背扛的话,效率太低了。   要是没有大牲畜帮忙干活,这些鸟粪实在是没法往外拉。   从保护区的入口处,往山外走的话,小老君4生产队是必经之地。   所以罗旋让周老二在路边等着,自己拐了个弯儿,顺道就去村办学校里看了看。   只是现在天色还早。   陈晓端和小草,还在那间唯一的教师宿舍里呼呼大睡。   推推房门,纹丝不动,想来门后面肯定是有顶门杠。   再推推窗户上的木板,也是,稳如泰山。   看来这里虽说治安极好,但陈晓端的防备之心,还是很强的。   这一点,让罗旋倍感欣慰。   罗旋摸到教师宿舍旁边,那间简易的厨房里面,只见一个带盖的竹筐里,放着两根莴笋、一根水灵灵的白萝卜。   从那莴笋叶子上、萝卜缨上面还挂着露珠来看。   想来,   这应该是某一位学生的家长,一大早还不怎么看得见路的时候,就已经把这点菜,给陈晓端送过来了……   山民们纯朴。   而且非常的、懂得尊师重教这个道理。   陈晓端前来支教,平常基本上就没买过菜。   今天火娃的家长,送过来两根莴笋;明天,水娃的爹又捏过来两颗萝卜。   就这么东家送点儿、西家送点儿,都足够陈晓端吃了。   见到这些菜,罗旋暗自叹口气:陈晓端再这样吃下去,都快被养成小白兔了……   想到陈晓端爱吃蘑菇,于是罗旋从空间里面,摘下几朵新鲜大蘑菇。   又拿出几只风干鸡,给陈晓端放到厨房里。   想了想,   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来这边的时候,或许不是那么多。   所以罗旋又从空间里,拿了一大堆晾干的蘑菇出来。   这种干蘑菇,耐储存。   想吃的时候,用水发一下就行,很是方便。   陈晓端不怎么吃肉。   但小草和自己一样,是个妥妥的肉食动物。   给她们放几只风干鸡、几朵蘑菇,来个小鸡炖蘑菇。   也好让陈晓端和小草二人,做饭的时候简单一些。   一个人吃肉,一个人吃素。   只做一道菜,就能将两个人都满足了。反正陈晓端也不怎么会做饭,而小草也就光会烧个火。   忙完这些,   罗旋这才带着周老二,径直往山外走去。   红星公社,现在到了赶集的日子,街上竟然比以前还要热闹好几倍!   这倒是让人,有点大感意外了。   因为这一阵子,走的人很多。   所以生产队的社员们,一方面要忙着抵御旱灾、补种秧苗。   一方面,还要抽出宝贵的精力和时间,前去帮忙埋人。   这样一算下来的话,按理说红星公社街上到了赶集的日子,前来闲逛的人,应该更少了才对……   但由于荣威县,这一次灭蝗减灾、和抗旱救灾的工作,进行的富有成效。   所以相对来说,   整个荣威县地界里面,受到的自然灾害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相对来说比较小。   大家伙的日子苦是苦了点,但勉勉强强还能过。   但据说别的省份、还有别的县市,有些受蝗灾严重的地方,他们地界上的一切青苗,都被蝗虫啃噬的干干净净!   而有一些,受旱灾特别严重的地方。   大地龟裂、庄稼枯黄。   像这种地方,哪怕大家全力抗旱,那也是徒劳无功的。   那张着一张张干渴的大嘴的土地里,根本就没法补种玉米苗、秧苗。   眼看着老天不给活路。   信奉树挪死、人挪活的群众们,就只好陆陆续续的离开自己的家乡。   选择到处去寻找一丝生机。   那些受灾严重的县市,其中就有不少的人,纷纷涌进了荣威县的地界。   以求来能够在这里,能够找到一点杂活来干、以便能够换来点儿粮食果腹……   这就造成了如今红星公社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假象。   罗旋和周老二,一前一后的、刚刚从山道,拐到通往红星公社的大马路上。   就见前面有两户人家,正成群结队的背着背篓,走在路上。   罗旋之所以能够看出来,他们是两户人家:那是因为他们各自,都是一对年轻的夫妇,正背着背篓,相对而行。   从他们走路之时,那漂浮的步伐、手里面用来充当拐棍的木棍来看。   这两对夫妇,恐怕已经走了相当远的路了……   背对着罗旋的这对夫妇,他们的背篓里面,除了一堆杂七杂八的衣服,似乎还有两个干玉米棒子?   另外,   在这些杂物当中,竟然还有一个熟睡的婴儿!   巴蜀人家用背篓背孩子,这种情况非常的常见。   但那种背孩子的背篓,是专用的。   叫做“娃儿背篼”。   这两对夫妇,显然是用的平常用来背东西的背篼。   只是除了放进去一些杂物之外。   另外还将自己的孩子,也放在里面,以图赶路的时候,能够省事一些。   这两对相对而行的夫妇,走路都很慢,似乎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走着,走着。   当他们将要擦肩而过之时,却似乎很有默契的、同时往路边一拐。   顺势,就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气。   相对而坐的这两对夫妇,各自望了对方一眼。   随即,   其中一对夫妇,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朝着对方的背篼里面努努嘴。   而对面那一对夫妇,只见其中的男人,痛苦的低下了头,用双手死死的揪住自己的头发……   这个男人,揪的很重很重。   站在远处、树荫下的罗旋,分明看见有一把头发,随着那个男人的不停揪动。   纷纷扬扬,飘落而下……   小两口中的那位婆娘,则耷拉着脑袋,在那里用袖子使劲的抹眼泪。   最后,   只见她抹完眼泪之后,无语凝噎的、仰头望望天空……   停滞片刻之后,   那个小媳妇儿缓缓转身,将自己的身后的背篓,慢慢的取了下来。   只见她从背篓里面,抱起自家的孩子,然后深情的对着他凝望片刻。   被小媳妇抱在怀中的孩子,似乎是睡着了;又或许,是饿的没力气哭叫。   总之,   那个看起来似乎只有3,4个月大的孩子,此时被他的娘亲抱在怀里,竟然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旦旦,你不要怪娘心狠。只希望你下一辈子,去做一只猪吧!有吃有喝的,啥事也不懂、啥事也不用操心……”   小媳妇此时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她举着孩子的手,颤抖的手,也特别厉害。   只听她嘴里喃喃低语,“亲亲我的小旦旦,你千万不要怪娘呀……”   随着小媳妇儿的喃喃低语。   与她们只有一路之隔的、对面那一对夫妇,也同样是泣不成声……   片刻之后,   这两对夫妇,很有默契的抱着自己的孩子,走向对方……   整个过程,都是在一股极为压抑的沉默之中进行的。   双方没有说一句话。   将孩子调换之后。   这两对夫妇,便各自起身往背后的小树林里走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 怒火冲天想打架   罗旋站在树荫下,仰头望天。   恼人的烈日当空,无数的知鸟正在树林里拼命的呱噪……   罗旋此时的心里,很烦躁。   异常的烦躁!!   烦躁的想打人!不,甚至是想动手咔嚓人!!   “咖嚓——”   原本捏在罗旋手中那根、用来驱赶路边草丛中,有可能潜伏着的毒蛇的木棍。   此时,已经被罗旋给生生捏断!   手掌之中,竟然能够捏断木棍?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吓的站在罗旋身后的周老二,赶紧不露声色的往后退了三步。   然后悄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满脸惊惧的看着罗旋。   全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周老二这是生怕罗旋,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   一根松柏木棍,都架不住罗旋一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哪受得了这等摧残?!   周老二知道:这个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什么罗旋凭什么打自己?   凭什么迁怒于自己?   那还用问吗?别问,一问就是挨揍!   和领导去讲道理?   周老二还没那么傻……   罗旋发怒,周老二被吓得不轻。   而站在罗旋身边,2尺远的那2只小狼崽,它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此时的心情。   一定非常的不美丽!   空气之中,弥漫着的那股凛冽的杀意。   直吓的2只小狼崽,满是讨好的张着嘴、乖乖的望着罗旋。   连狼眼珠子都不敢眨一下。   耳朵耷拉在头顶,尾巴摇的飞起,犹如风中起浮不定的狗尾巴草。   “你去左边。”   少顷,   罗旋嘴里缓缓舒出一口长气。   一连串的命令,随着这股气息一点点的往外蹦,“注意保证那个小婴儿的安全。不要让大人发出声音。要不然的话,我保证能让你叫的……更惨!”   “是!”   周老二战战兢兢回了一声。   命令完周老二,罗旋转身,钻到右边的那个小树林当中。   不多时,   就听见小树林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不和畜生说话。”   “呃儿……”   “咖嚓!”   怀里抱着一个已经被扒光了衣服的婴儿,罗旋缓缓走出小树林。   此时的周老二,也从路对面的小树林里面软手软脚的,像是爬、又像是在地上滚一般,狼狈不堪的摸了出来。   只见他怀里,也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   此时的周老二,胸膛急剧起伏。他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簌簌而落。   显然,周老二受到的刺激不轻……   “爬起来!咱们保护区的巡逻队里,没有软蛋。”   罗旋站在周老二跟前,将手上的婴儿递给周老二,“你去找那个顾胖子,让他先给你结算上50块钱的货款。   然后你用这个钱,带着这两个孩子去供销社百货门市,找一位姓杨的、胖胖的布料柜组长。   就说是我要买一点处理布,让她给你走个后门儿。   弄上一批碎布,给两个孩子各自做上几套衣服;再扯上点棉布,给他们做点尿布。”   两个小婴儿,他们本身是有衣服的。   但是被人扒光之后,罗旋也就懒得再替他们,把那些破衣烂衫给找回来,重新给他们穿上。   要知道,   这种流窜过来的人,他们本身生活就非常的艰难。   一路颠簸流离,哪能顾得上什么洗澡、洗脸?   想都不用想,那两个婴儿原本身上的衣服里面,都不知道有多少在跳蚤。   如今他们柔嫩的肌肤上面,红斑密布,这分明就是被跳蚤咬了之后、留下的印记。   像这种满是跳蚤的衣服,拿来又有什么用呢?   听到罗旋的吩咐。   周老二艰难的爬起身来。   只见他左右手分别抱着一个婴儿,满是为难的开口问,“万一这两个娃娃饿了、哭起来了,尿了粑了……我该咋办嘛?”   罗旋瞪他一眼,“我这是在命令你做事!并不是在和你商量。   该怎么办?那是你应该去解决的问题,而不是让我来给你出主意。”   周老二一看罗旋那个凶巴巴的样子,顿时吓得浑身打了个寒颤。   只见他期期艾艾道:“可她们实在是太小了。要是大一点的话,我还能买两个馒头来哄哄她们。她们这么小……我拿啥去喂她们呢?”   罗旋开口道,“你也未免太小看顾胖子,那家伙的活动能量了!   他那家伙的办公室里,找整箱的奶粉,你肯定找不到。   但翻出来3,2罐‘光明’奶粉,绝对还是没问题的。”   “你就说这些奶粉,是我要的。他若是不给,你就说他娘家那个亲戚。”   罗旋冷冷一笑:“也就是在农机厂、保卫科的那个家伙。以后就别坐办公室了,让他洗干净屁股,准备下车间劳动去吧!”   周老二又问,“那要是供销社,你说的那个布料柜组,人家柜组长如果不给我卖棉布呢?   我身上又没有布票,人家要是不卖给我的话,我还不是只能干瞪眼?”   罗旋摇摇头,“不会。你只要说是我要的,她不会不卖给你的。至于布票的事情,她自己会想办法走账。”   周老二其实,他也就是个典型的“村里横”。   在正兴大队6生产队里,他算得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但他一旦到了公社里面,遇到人家那些公家人、城镇职工的时候。   流淌在他血脉里的、那股乡下人的天然自卑感,就会表露无遗。   根本就蛮横不起来了。   罗旋不耐烦的踢他一脚,“赶紧给我滚!如果她敢不卖给你,你就把两个孩子,给她放在柜台上。   然后你转身就走!   她不来求着你,你就别回头。这一次她若是真敢刁难你的话,放心……改天我收拾她哭兮兮的。”   自己辛辛苦苦,在整个红星公社精心布局这么久。   竟然还买不到几尺纯棉布?   那也未免混的太失败了!   自己身上,其实是有布票的。   只可惜,这些布票都是放在空间里面的。   而且这一次,自己要给这两个婴儿做点衣服、尿片,所需要的布料其实也不多。   更何况那种处理布,本来就不需要布票。   而是需要关系。   人家关系好的人,从后门就能把这些处理布,里面好一点点的面料,给统统买走。   而那些没有关系的人,   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供销社的百货门市,哪天挂牌处理这些布头的时候。   才能挤进去碰碰运气。   虽说处理布颜花色很杂,但是用来给婴儿做两件贴身衣物,实际上也无妨。   才几个月大的娃娃,身上有衣服穿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买处理布,本身就不需要用到布票。   也就买是用来给孩子、做尿片的那种纯棉白布,才是需要布票的。   所以,   这一次自己,本身需要的布料就不多,罗旋也就懒得去空间里面去翻找了。   周老二听明白了,罗旋的吩咐之后。   怀里抱着两个婴儿,便往红星公社街上走。   刚刚走出去两步,周老二又驻足扭头问,“那我把这些事情,都办好了之后呢?”   罗旋道:“然后你就自己回小老君生产队,把这两个婴儿,都交给邱桂英抚养吧。   左右邱桂英她也需要,给她家男人延续香火。这下子,倒还省去了她的生育之苦了。”   周老二嘀咕了一句,“这又不是亲生的。”   罗旋大怒!   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嗖’的一下,就打在周老二的屁股上!   “你他娘的,又不是不知道邱桂家的情况!她能弄个亲生的吗?   那不是个痴、就是个傻,和你就一个球样!那还不如,养育这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呢!”   屁股上挨了一记重击,周老二吓得抱头鼠窜!   一边跑,心中一边在替他哥不值:完蛋喽!   这下子,   娶个媳妇儿,还得带两个拖斗。老大啊老大,后面有的是你受罪的时候哦……   打发走了周老二,罗旋把两头小狼也丢到空间里面去。   见到两头小狼进来了,直把原本在空间里面上蹿下跳、急得抓耳挠腮的那只小猴,给高兴的“吱吱”叫唤!   还没等到两只小狼跑近,那只小猴便“嗖”的一下跑了过来,一下子就跳到、其中一只小狼的背上。   紧紧抱着它的脖子,死活也不肯松开了。   安顿好两只小狼。   罗旋便独自跑到,红星公社街上、那座自己租住的屋子里。   从空间里面搬运一些粮食出来,放到一间房子里,将门锁好。   等到忙完这些事情,罗旋打了点水,简单的洗了一把脸。   借助冰凉的井水,竭力平复一下自己,内心那股狂怒的情绪……   先前小树林边那一幕。   说实话,对自己心灵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哪怕当年,自己差点被饿死之际,其实当时自己心中,是没有多少怨恨之情的。   更多的,只是一种无奈和悲哀……   深呼吸几口。   罗旋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然后便锁门而出,准备到牲畜交易市场上,打算买上几头骡子,或者是驴回去。   实际上,可供自己选择的大家畜,除了骡子,驴之外。   另外还有一种个头小小的滇马,也是可以考虑的。   只不过,罗旋不知道这些牲畜的行情。所以,准备到了市场上先看看再说。   没一会儿,罗旋便赶到了尘土飞扬、牛氓,苍蝇乱飞的牲畜交易市场。   忍住那一股股,熏的人闻之作呕的恶臭,罗旋晃晃悠悠来到了交易市场的入口处。   在这个时期。   社员们是不能饲养大家畜的。   这个交易市场,并不对个人开放,而是只针对生产队集体。   所以用竹竿、木棍围起来的这个简陋的牲畜交易市场,有一个入口。   那里坐着两位戴着袖章的人,专门审核,进入交易市场的的身份。   要是没有生产大队的证明的话,这两位执勤人员,是不会让他进入市场里面的。   “证明!”   罗旋刚刚走到入口处,其中一位执勤人员便一声大喝!   犹似晴空霹雳一般,倒还把人活活给吓了一跳!   “你吼个锤锤,你吼。群众们是来参与大家畜交易的。又不是犯人,你吼个啥?”   经历了先前,宰泯灭人性之徒、救无辜之人那件事情之后。   罗旋此时的心情,本来就非常的沉重。   此时。   心不在焉的罗旋,刚刚走到这个交易市场入口处,就被那位执勤人员给吓了一跳!   一时间,罗旋胸中的火气,忍不住‘蹭蹭’就往上冒!   娘的!   仗着自己是个跳蚤屎粑粑、那么大一点点的执勤人员,就不把群众当人了是吧?   平常幺五喝六,横鼻子、竖眼睛的整惯了是吧?   “呀,原来是罗旋啊?哟,小张他是刚刚来的,不认识你。所以态度上有点儿欠缺,啊,罗旋同志你不用和他计较。”   另外一位值勤的人员,见来人居然比自个儿的同伴还要横?   等到他看清楚了,来人是罗旋之后,赶紧冲上前来,一把将自己的同伴拉到身后。   刚刚来的?   骗谁呢?!   你看刚才那个人嚣张的态度,就知道他平时,骑在群众头上作威作福的时间不短了。   没个三两年,磨练不出来他这副骄横模样!   只不过。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并不是靠一个人、两个人就能扭转过来。   罗旋刚才只是随便发了一下火,以卸掉自己心中的那股愤懑之气。   然后便站在那里,冷冷的盯着那个人。   后来这个人,他见罗旋并没有继续发火。   这才敢开口问道,“罗旋同志啊,我听说你现在,是吃居民粮的人了。今天你咋有兴致,跑到这能熏昏人的地方来闲逛?”   自己现在是城镇户口,这件事情。   红星公社里面,那些吃公家粮的人,多半都知道。   所以对方才感到有点好奇:罗旋既然又不是农村生产队的社员。有事没事的,跑到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来干什么?   在牲畜交易市场上,又不是看热闹的好地方。   罗旋吁了口气。   开口道:“我是准备来买几头大牲畜回去。自然保护区里面,他们那些领导工作太忙了,顾不上。   所以就委托我,来帮他们买几头大牲畜回去。怎么,你们需要我出具证明吗?”   自己身上的证明,多得很!   属于想怎么填空、就怎么写那种。   “不用不用。你们好歹也是个公家单位嘛!罗倩同志请进,随便看。   要是你不会瞅那些大牲畜的牙口,就叫我一声,我去帮你把关,保证没人敢蒙你。   哦,我姓王。是畜牧站的畜牧员。啊……我姓王,你叫我老王就好。”   这人的眼色,明显比他同伴好使。   罗旋在红星公社里面,活动能量挺大这件事,老王这种公家人,对此门儿清……   他这是想借此机会,和罗旋搞好关系。   万一以后有了机会,自己能从畜牧站,调去别的单位呢?   从此告别天天和猪牛打交道,岂不美哉?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来。   老王借此机会,顺手就能够和罗旋结一个善缘,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这个时期。   一个公社的所有单位之间,职工们很多时候,是可以互相借调的。   今天还在学校里面,手执教鞭教书育人。明日到公社财政所里,扒拉着算盘,计算进出款项。   这些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作为一名准公家人,老王隐隐约约、也知道一点自然保护区的事儿。   只不过自然保护区那边,有点神神叨叨的。大家伙都听说过这件事,也知道这保护区里面有巡逻队、有护林员。   而且都是在编人员。   可那边,究竟是谁在具体负责?   红星公社,至今也没有几个人,能搞得明白这个问题。   只因为自然保护区,在全国来说都是一个新鲜事物,迄今为止,只有唯一一个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   而由地方上设立的保护区,几乎没有。   所以大家伙,都没这方面的经验。   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它在隶属关系上,实在是有点复杂:表面上,保护区人员直属于市里面。   只不过,是委托荣威县代管。   而县里面,实际上则是直接让红星公社,在那里负责具体操办。   所以这种关系,扯来扯去。   至今层级不够的人,是根本就搞不懂那个神神叨叨的自然保护区,它到底是干啥的?   那保护个啥?   到底是保护了山里面的猴啊,还是狼啊?   还是保护树啊、还是保护山呢?   大家伙儿都搞不懂。   而且保护区,到底是谁在管?   这件事情,也没多少人能说的清楚。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不就是一个乡镇里面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会弄不清楚个来龙去脉?   要知道,   这个时期的一个公社,   搁两年前,公社的权限很大,可以直接决定公社地界上的很多大事小情。   (基本上都能自行决定)   知道了这一点,便可以明白一个公社的权限,到底有多大!   谁要是敢问东问西的,公社主任可以直接丢给他一句话:不属于你工作范畴的事情,就不要乱问!   保证吓得他不敢乱再打听半句……   所以,   保护区里面的人员组成,它本就是一本糊涂账。   除了县里面的领导、和公社主任廖先明,还有公社里面少数几位干事。   也就是他们,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除此之外,基本上没人能捋得清……   捋不清好啊!   浑水里面,才好摸鱼呢…… 第三百九十八章 卢苗特地来访   先前,还在小老君山里的时候。   罗旋就是抱着一种“随便看看、不一定能够买的到大牲畜”的想法,来到市场的。   困难时期,   大家伙日子都过的比较艰难,又怎么可能,还有多少大牲畜拿出来卖呢?   而且就算一头牛,能够卖上个几百块钱。按照现在青蛙市场上的行情算下来,其实也买不了多少粮食。   这样一想的话,选择现在卖掉大牲畜,是很不划算的。   可万万没想到啊!   牲畜交易市场上,竟然还是人头攒动,驴子、骡子、小马、黄牛、猪崽……   各种大牲畜充斥着市场。   各种讨价还价的声音。贬低大水牛、抬高别人的黄牛的声音,不绝于耳。   牲畜交易市场上,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拉着大牲畜来卖的人,居然还多的很!   既然来卖的人很多,那价钱估计也就不会太贵。   本来自己也不会挑选这些东西,只会以钱来选货:卖的太便宜了的,肯定是有问题!   要么就是牙口很老了。   要么就是以前劳累过度,这种大牲畜身体里面有隐伤。   其实,   买大牲畜,就和买后世买房子差不多:它都是有一个大致的行情的。   买方就不要想捡到大便宜、卖方也别想蒙对方太多。   绝对算得上是一文价钱一文货。   而且,   这种涉及到大额现金交易的商品,为了避免买卖双方坑了对方,从而发生严重的争执。   所以在这个交易市场上,还有还有一个“交易公正员”。   任何一头大牲畜,达成了交易意向之后,买卖双方,就会把这位交易公正员给请过来。   让他来看看,准备卖出去的那头大牲畜质量,究竟值不值这个钱?   如果上下悬殊10块20块的,交易公正员倒是不管。   可要是悬价格悬殊太大的话,他就会终止这笔交易……   这主要是因为,现在来市场上参与买卖的双方,都是来自于不同的生产队。   他们是代表着各自的集体,来参与买卖的。   这与旧社会,任凭买卖双方野蛮生长、各凭本事,任由他们坑蒙拐骗大不一样。   性质完全不同。   集体坑集体,那是不存在的。毕竟表面上,大家爱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咱们是兄弟生产队。   既然是兄弟,彼此能够把账给算精明就行。   但绝对不能坑蒙拐骗。   而且,即便是蒙骗了对方。   参与交易的双方,其实他们个人,又得不到半毛钱的好处!   因此,   现在的大牲畜交易市场,其实相对来说还是很透明、很公正、公平的。   罗旋在市场上转了两圈,最终花335块钱,买了一匹两岁的小马驹。   这一匹小马驹是典型的滇马:个子矮小,吃的也不多。   滇马的特点就是跑不快,但特别能吃苦耐劳,非常适合长距离的运输货物。   以前茶马古道上,那些搬运茶砖、和盐巴的商队,他们最喜欢的运输工具,就是这种滇马。   这一匹马,罗旋是打算买来放在保护区入口处,让周老大、周老二两兄弟负责照看。   若是周老二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小老君山的时候,他也可以骑一骑。   有马儿代步,总比走路要快一些,这样一来,也能提高一些效率。   更重要的是,若是遇到陈晓端,需要进山里去和她母亲团聚的话。   这匹马,还能给她用来当做代步工具。   买好了马,罗旋打算再继续转转。   “罗旋,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把小马驹,拴在交易市场的围栏上,罗旋正在继续闲逛。   身旁却传来梧桐大队、大队长的声音,“我看你的样子,是准备买点大牲畜是吧?   我这三头骡子,罗旋你要不来看一看?试试进得了你的法眼不?”   罗旋扭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老熟人:梧桐大队的大队长。   一般来说,   牵着生产队、或者是大队里的大牲畜前来交易的人,顶大也就是小队长带队,再配上一个会计,和饲养员也就行了。   大队长勉勉强强,算得上是半个公家人。   到了他这种级别的干部,一般是不会来掺和这种破事的。   “现在正是持续抗旱减灾、需要大牲畜拉水到地里的时候。   别人巴不得生产队里的,大牲畜越多越好,你咋还拿出来卖了呢?”   罗旋走上前,拍了拍那匹枣红色的骡子。   手感不错!   这头骡子,养的还挺壮硕的。   大队长叹口气,将罗旋拉到一旁,低声道,“抗旱,确实需要大牲畜出力干活。可问题是,我们仓库里面可没多少粮食,用来养那么多大牲畜了。   这家伙,一头能顶10个社员的定额粮食哩!   到底是先保人,还是先保这些大牲畜?这就得有一个取舍的问题了。   其实吧,愿意将大牲畜拿出来卖的人,恐怕都是出于我这种想法。要不然的话,谁愿意将它卖掉啊?”   罗旋听完,这才明白过来了:这位大队长的意思是,到底是卖掉牲畜,节约一点口粮下来救命。   还是留着大牲畜,好让生产队里以后的收成,更有保障?   社员们当然是巴不得,生产队的庄稼收成越高越好,这就需要留着大牲畜帮忙干活。   可是留在这种大牲畜吧,社员们的口粮,就会更加的紧张。   在这个困难时期。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他们的口粮,一天才3两3。   说实话,   就这点儿粮食,连塞牙缝都不够。可即便就是这么一点点粮食,有不少的生产队,都还无法做到足额、足量的发放。   留着大牲畜,生产队以后的收成,就会更加的有保障。   而卖掉它,则能让眼前社员们的那点口粮,能够更加充裕一些……   这就是一个先顾眼前?   还是考虑长远的两难选择了。   卖掉大牲畜,相当于慢性自杀、钝刀子割肉。   而不卖掉它吧,那是相当于立马跳崖,当即就得死翘翘。   唉……   事情发展到现在,罗旋已经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位无从大队长的为难之处。   其实,   他选择现在卖掉这几头大牲畜,是非常非常不划算的,粮食贵,性价比就不高。   而且卖起来也麻烦。   如果某一个生产队的牛啊,猪啊,骡子这些东西,得了重病、养不活了的话。   那是需要请畜牧员,到生产队去现场确认之后,然后开具证明。   最后才能卖给供销社的食品站去,由他们来负责宰杀、出售。   罗旋问明了对方,究竟想要卖多少钱?   然后罗旋便提议:用粮食来顶账,1斤好玉米,算0.8元。   这样一来,大家都省事儿,也不必过手现金了。   那位梧桐大队长一听,那张苦瓜脸,顿时如同树梢上的苹果,亮开了水色,变得红彤彤的!   要知道,现在青蛙市场上的粮食价钱,那是一天一个价。   据说,   现在那些品质好一点点的玉米,在青蛙市场上,都已经卖到了9毛3分钱1斤了。   这位梧桐大队长,知道罗旋手中的粮食品有两种:一种就是饲养厂里面捣腾出来的、专门用来做饲料的那种陈粮。   这种粮食陈化的厉害,口感不佳。   罗旋还有一种粮食,就是那位神秘的粮商,曾经卖给梧桐大队一批那种粮食。   这种玉米的品质,就非常非常的好。   若是拿到青蛙市场上去卖的话,这种玉米就算卖1块钱1斤,都会有大把的人抢着要。   梧桐大队长觉得他赚了,罗旋却觉得自己也没吃亏。   毕竟这3头骡子算下来,自己得付给人家上千斤粮食。   而这么大数量的粮食,自己是不可能,把它拿到青蛙市场上去脱手的。   那样做,   很麻烦不说,而且风险还太大。   要知道现在在青蛙市场上,粮食就是一等一的、最金贵的东西。   那些贩子,他们彼此之间会相互通风报信、又会互相防备。   若是谁敢降价卖,或者是突然往外卖大批量的粮食,都会引起那些粮贩子之间的愤怒。   这些家伙,   他们喜欢一点点一点点的、平平稳稳的,往外挤着卖粮食。   每一次卖粮,就涨一点点价。   这样一来,他们的心里就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如果谁要是,突然在市场上大量脱手粮食的话,那绝对会引起粮贩子们群起而攻之。   不可防也不可控、市场行情大起大落、出货量暴涨暴跌……   这种情况,可不是那些粮贩子喜欢的买卖风格。   自己虽然说关系过硬,但那些粮贩子,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悄悄的卖粮食,闷声发大财不香?   干嘛要去和他们硬刚呢?   罗旋和梧桐大队长,谈好了粮食的数量、交易的大致时间之后,正准备再去市场上看看。   正在此时,   却见那位门口执勤的老王,带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在市场的人群里,往这边瓢了过来……   “罗旋!”   老王挤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总算钻到了罗旋跟前。   只见他满脸放光的,朝着罗旋猛招手,“罗旋娜,有人正在找你呢!哟,累死我了,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啊……”   罗旋微微一笑,随后递过去一支烟。   这老王的神情和语言,都这么夸张,他无非就是想在自己面前,邀功请赏罢了……   既然人家表演的这么卖力,给他递上一支烟表示表示,也是应该的。   一支“红梅牌”香烟,拢共才1分8厘钱。   算算自己今天,都相当于花出去上千块了。   还在乎这?   “你先到市场外面、那边的小树林底下,等等我吧。这里面不适合你待。”   罗旋打发走了老王,随后对卢苗道:“我买卖东西很快的,放心。你等不了一会会儿,我就过去了。”   卢苗嫣然一笑,“罗旋哥哥,你可真是奇怪呢!你明明又不是生产队的社员,却跑到这里来买卖牲口?”   罗旋呵呵一笑:“没办法,咱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农村人的血脉。   连哈一口气,都带着股土腥味儿呢!咱我这一辈子,恐怕是脱离不了农村了。”   卢苗如同一朵五彩祥云,漂浮在这满是土黄色的牲畜交易市场里面。   实在是太异类,太扎眼了!   今天的卢苗,穿着一身小碎花的连衣裙,脚下是很时髦的真皮半高跟鞋。   那种布料,   一看就是高档进口货,绝不是在供销社的百货门市,就能够买得到的高级货。   尤其是卢苗脚上那双,极为罕见的皮鞋。   别人的鞋是真牛皮。   而卢苗的那双皮鞋,赫然是鳄鱼皮,由名匠纯手工制作而成!   绝对的好鞋。   绝对的好皮! 第三百九十九章 买了一匹小马驹   卢苗这一次,是特地向学校请了假,专程跑到红星公社来看望罗旋。   只不过,这个牲畜交易市场里,并不适合卢苗这样的大姑娘呆。   就好比天上的一道彩虹,却偏偏掉到到了泥沼里面一般。   太违和了……   满市场的人,不是穿着土灰色、就是湛蓝色的衣服。   大家伙儿都面带菜色,满脸的憔悴。   而卢苗却是衣着靓丽、青春阳光,她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高贵而迷人的气质。   犹如一只锦鸡,掉落在麻鸭群里一样。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协调。   听到罗旋让自己先出去等等,卢苗微微一笑:“没事的,我就在这市场里面陪着你。   你该忙什么、你就去忙吧,不用管我。你就当我是来体验生活的,不就行了?”   罗旋叹口气:“这里面的大牲畜身上,全是那种非常腥臊的味道。   牛虻、绿头苍蝇满天飞。   地上尽是的那些牲畜的排泄物,稍不小心,你都会踩到地雷。   你还是出去吧,这里面,真不是你这样的大小姐能够呆的地方。”   “谁是大小姐?”   卢苗捏着自己小巧玲珑的鼻子,噘着嘴瓮声瓮气的回道:“你这是坑我啊?放心吧,我才没你想象的那么娇贵呢!”   “哗啦啦……”   一匹公马,正在旁边肆意的撒尿。   唰唰唰的,   一泡又臭又腥、又量大管饱的尿,被这一匹毫无半点公德心的公马。   很是惬意的、撒在尘土飞扬的交易市场泥地上……   “咦?它放水好奇怪呢?真是好奇怪哟。”   卢苗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她基本上,也就没接触过什么大牲畜。   那匹公马在那里撒尿,由于马匹的尿量特别的大,持续时间又特别的长。   所以,   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的卢苗,还误以为那匹公马是在放水。   就相当于城市里面的自来水、水龙头那样,一拧开,就“哗啦啦”的流淌……   把公马撒尿,说成是放水。   这倒也就罢了。   可更让人无语的是:卢苗竟然还蹲下身去、偏着脑袋,仔细去看那公马撒尿……   这一幕看在众人的眼里,那只能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伙儿都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卢苗这种行为了……   卢苗自从她一到市场上来之后,就成了整个市场里面众所瞩目的焦点。   她的话刚刚一出口,顿时引起了旁边的群众们的窃笑。   但是他们看见卢苗这身打扮,和她脸上很认真的表情,大家伙心里就知道:这是遇到一位真正的城里人了!   一位长得如同从画片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的姑娘,加上卢苗的气质是如此出众。   市场上的群众们,那是想笑、又不敢笑,个个脸上憋的通红,双肩耸动、浑身微微直颤……   没人敢笑。   更没有人敢开口,去给卢苗解释这种现象。   最后,   还是罗旋伸手一拉卢苗,“走吧!你不觉得这股味道,能把你的脑瓜子给熏晕吗?”   “是啊!这里实在是太臭了……”   卢苗死死捏着自己挺拔的鼻子,眉头紧皱,“我怎么看见电影里面,那些生产队的社员、或是边疆的牧民们。   人家骑着高头大马的,很是威风,很是惬意呀。怎么我到了这里来,看到这些马马,就一个感觉:好臭?”   “久在鲍鱼之肆,不觉其臭。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吧?”   罗旋拉起卢苗就走,“牧民们天天和牛羊打交道,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腥臊味道了。   咱们闻着觉得臭,在他们的鼻子里,这就象征着宝贵的财富。彼此的定位都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将卢苗送出大牲畜交易市场。   罗旋又返身回去,另外又挑了两匹骡子。   卖这两头骡子的人,自己不熟。所以罗旋选择的是用现金,和对方进行交易。   一头骡子,是376块钱。   两头健骡,一共花去罗旋752块钱。   其实买骡子这些钱,自己完全可以让对方打一张收款收据,从保护区的公账里面,以“办公设备采购”的名义。   全额实报实销。   但这些大牲畜,主要还是用来开荒种地、运送鸟粪之类的,也就是说,主要还是用作私人用途。   因此,罗旋也就懒得索要收据了。   假公济私,动不动就去占公家的便宜?   不好。   买完骡子和小马驹,此刻已经临近午时,人家卢苗大老远的、从市里面一路颠簸而来。   所以罗旋准备请她吃上一顿饭,然后再做打算。   把买好的牲畜,托付给那位梧桐大队的大队长,让他帮自己看着。   罗旋便拉起蹲在地上、认认真真逗弄小兔子的卢苗,直奔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而去。   “那些小兔子,真可爱。”   路上,   卢苗快乐的就像一只,脱离了樊笼的金丝雀,满是新奇的看着市场上那些鸡鸭兔鹅,“要不是我爸不让养小兔子,我还真想买两只回去呢!”   罗旋微微一笑,“小兔子有什么好养的?这东西能吃能拉。一不小心,你给他喂了带水的菜叶子。   小兔子最容易拉肚子,搞得笼子里面脏兮兮的。”   等到了餐饮服务社,   顾胖子一见罗旋,便高声问,“罗旋,你早上是不是让你们生产队里,那个姓周的小子,过来跟我讨要奶粉?”   罗旋点点头,“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顾胖子叹口气,“你知道我这几罐奶粉,来得有多不容易?就连我小姨子生娃娃了,我都没舍得给她。”   罗旋嘴一撇,“你小姨子生娃娃,关你屁事?你是打算留着这几罐奶粉,给自己补充营养吧?   我说你都胖成啥了?   满大街全是瘦子,就你一个胖的跟猪一样的,你说谁不怀疑你偷吃了?你这样干,对得起人民群众的信任吗?”   顾胖子挠挠头,难堪一笑,“你以为我想胖啊?而且我也没偷吃公家的东西,以后你们可别乱说哦。   我这身体其实是浮肿、浮肿……嘿嘿嘿,咱这身体,就像鼓足了气的皮球。   外面看着贼胖,其实里面都是虚的,哈哈哈,都是虚的!要不然呐,我也不会,一狠心,给自己买点奶粉来补补身子不是?”   二人打趣几句。   随后罗旋带着卢苗,进到了包厢里面。   其实,   按照餐饮服务社里面,不成文的规定:罗旋和卢苗两个人,是没有资格进包厢里去吃饭的。   餐饮服务社的包厢,一般就是留给那些单位的领导、要么就是人数很多的客人。   至少也得凑够差不多一桌,餐饮服务社才会开放包厢,给那些比较尊贵一点的客人使用。   像罗旋和卢苗,拢共才两个人。   要人数没人数,要级别没级别。   按照规定来说的话,餐饮服务社是不会开放包厢,来让罗旋使用的。   只不过,   因为罗旋考虑到卢苗太过出众,犹似一只凤凰掉落凡间。   要是自己和她,坐在外面吃饭的话,就成了动物园的大猩猩一样,任人围观。   被几十、上百双眼睛盯着,谁还有心思吃饭呢?   这一顿饭,罗旋特意还点了一道麻辣兔头。   又给自己点了一个爆炒腰花、还给卢苗点了一份水煮鱼。   水煮鱼里面有荤有素、有菜有肉。   这样一来,就不用管卢苗究竟是爱吃素、还是爱吃肉了。   反正都能照顾的到。   等到麻辣兔头一上桌,卢苗可被兔子脑袋那副狰狞的面孔,给吓得不轻!   “兔子现在看起来,怎么这样可怕?獠牙竟然这么长?”   卢苗用她的葱葱玉指,指着那可怖的兔脑壳惊呼道:“这也能吃吗?罗旋,你是不是手头拮据,没零花钱了?”   罗旋摇摇头,“我连骡子,都能买得起几头的人,怎么可能会手头拮据呢?   而且,我在写给你的信当中,已经反复说过了,以后你不要再给我的信里面,夹带粮票现金。   你的好意,我倒是心领了。   反正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我从来不缺零花钱。你以后,用不着省吃俭用的来接济我。”   卢苗微微一笑:“反正那些粮票和钱,我平时也用不着。要说我省吃俭用的去接济你,那倒不至于。”   “只不过,我知道现在农村里,社员们的生活,普遍都有点艰难。”   卢苗眼圈微微一红。   只听她低声道:“我那些粮票和现金,其实并不是用来接济你的。   罗旋哥哥你生活在农村里,身边难免有些亲戚朋友。   当他们遇到了困难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会用这些东西,去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所以,我不过是假借你的手,去帮一把、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已。”   罗旋抬头,   满是柔情的看了卢苗一眼:看来,眼前这位城里的姑娘,并不是不知道生产队遭遇到的巨大困难……   这也是一位,心地很善良的有心人呐!   并不是那种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千金小姐。   “吃饭吧!”   罗旋加起一个兔头,递到卢苗的碗里,“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顿饭,就不要说那些伤心的事情了。”   “嗯!”   卢苗用力点点头,随后有点迟疑的盯着那颗兔头:“这,这也能吃吗?哎呀,小兔兔那么可爱……”   “吃吧,这个兔头很香的。”   罗旋一边啃,   一边支吾道:“就连不怎么吃肉的陈晓端,她其实都挺喜欢吃这个兔头的。”   “她也爱吃兔头?”   卢苗眉头一皱,   旋即胸脯一挺。似乎下定了决心:“那我也尝尝吧!反正已经是煮熟了的,它的牙齿再长,也咬不了我。哼!”   说着,   卢苗也学着罗旋的样子,伸手将兔头撕开。   然后露出贝齿,咬了一丢丢兔头上的瘦肉下来。   稍稍咀嚼片刻之后……   只见卢苗美丽的明眸猛然一张,“哇,真好吃!竟然比上次,罗旋哥哥你做的冷吃兔,还要好吃一些呢!”   “这是肯定的呀。”   罗旋微微一笑,“人家餐饮服务社里面,各种佐料齐全、锅灶也给力。加上术有专攻,人家大厨的手艺,肯定要比咱们的厨艺要高一些啊。”   吃着吃着,   罗旋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是怎么直接找到,牲畜交易市场上去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卢苗俏皮的一笑:“我不但知道你在牲畜市场,而且我还知道,你和那个陈晓端,走的很近。   并且啊,我还知道她已经到山里面,去支教去了。   我还知道,你基本上已经不在正兴大队住了;我还知道,你经常往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那边跑……”   “打住,打住!”   罗旋瞪了正在滔滔不绝、连珠炮一般抖露自己老底的卢苗,“我说你是来看望我的、还是来调查我的?”   “我当然是来看望你的呀!不过对于我关心的人,要去尽量多的了解他的方方面面,这也是分内之事啊,有什么奇怪吗?”   卢苗咯咯一笑:“你也别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如果3斤粮票打问不出来,那就用5斤粮票好了。”   “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自报家门。那位姓白的干部,我想他是不会对我有所隐瞒的。”   卢苗哼了一声:“就你们公社里面,那位廖主任,他的嘴巴真是铁嘴,啥也不肯告诉我……哼!气死我了。”   罗旋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了。   万万没想到啊,白宇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叛变了?   看来,   以后得找个机会,给他好好上点牙皂了!   要不然的话,他未必知道,花儿为什么会这样红…… 第四百章 共乘同骑回老君山   吃完饭。   罗旋就准备带着卢苗,回到自己租住的那个房子里去。   然后让人捎话,去把邱小刚给找过来。   罗旋这是打算让邱小刚,将自己买的骡子、和小马驹,往小老君山那边送。   而自己则留在红星公社街上,陪着卢苗闲逛两天。   “我不愿意住在街上。”   卢苗听了罗旋的打算之后,便开口道,“我想和你一起,去小老君山看看。   住在这红星街道上,有什么意思呢?上街走到下街,拢共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哪有什么好玩儿的?呃……也就是那个兔头好吃,真还挺香的。”   罗旋道,“小老君山里面,才不好玩儿呢!地无三尺平,十里不同天。   气候又多变,说下雨就下雨、说晴就晴。或许山这边在下雨,而山的另一边,却是艳阳高照。   而且,山里面那些生产队里社员们的生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怕你看见了,会流泪……”   卢苗撅嘴道,“我又不是我们学校里面那些、只会慷慨激昂演讲,说的声情并茂,把他们的理想,说的无限高大的同学们。”   “我就是想,多去了解一些人间疾苦。   想知道,你平日里都是和哪些人在打交道?你平时,究竟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卢苗微微叹口气:“罗旋哥,你知道吗?自从和你接触过一次、后面又书信来往过几回之后。   我便慢慢感觉到,我在学校里面结交的那些、以前看起来很高大上的学长们。   现在,   我再看到他们的时候、看见他们在讲台上慷慨陈词、要么怒目圆睁,要么神采飞扬、挥斥方遒的样子,   我就感觉很好笑。   感觉他们特别的肤浅、特别的幼稚。”   “我想来想去。最终我明白了,他们身上和罗旋哥你比起来,少了一份灵动、少了一丝烟火气息。   如今我看来,他们活的不真实。似乎是两脚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丝毫不接地气。”   卢苗捋捋自己的耳发,   朝着罗旋嫣然一笑:“我觉得,罗旋哥哥你活的很真实,也活得很自信。   你从来不会去刻意的讨好权贵,更不会去鄙视那些,活的很艰难的人。   无论是阳春白雪也好、还是下里巴人也罢。   似乎在罗旋哥哥你的眼里,都是一样的。你是不是觉得,这就是生活的组成部分?”   罗旋嘿嘿一笑,“我就是生产队里的一个小社员。哪有你说的那么平凡而伟大?   好了好了,咱们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去体验一把山里的生活。   那咱们还是不要,再继续讨论这些形而上的东西了吧?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这里赶往小老君生产队,足足有40多里路。   如果要赶到小老君山的话,就得超过50多里了。   我们要是现在还不出发的话,恐怕走到天黑,也未必能赶到小老君生产队。”   既然二人已经商量好了,要一起往小老君山进发。   随后罗旋,就跑到牲口交易市场上去,驱赶自己买好的骡子和那匹小马驹。   这一次,自己还顺便买了20来只小猪仔。   山里面的野果多,野草多。   再加上这次山里面开荒种地,到时候,收获的秸秆也挺多的。   我现打算给让他们养上一点猪,把一些利人类利用不起来的粮食秸秆、潲水之类的东西,用来将他们转化为猪肉。   这样一来,   长驻在小老君深处的那几十号人,他们的肉食供应,就能得到长期稳定的保证。   来到深处交易市场,此时整个市场已经静悄悄的。   所有人参与交易、或者是执勤的人,此时都已经走了个精光。   在市场旁边那个小树林里,罗旋找到了还在那里、老老实实替自己守护着买来的牲畜的,梧桐大队长他们。   递过去两包烟,以示谢意。   然后大队长他们,帮着罗旋将买来的猪仔,往骡子背上扛着的箩筐里放。   互相致了谢意之后。   大队长他们都走了之后,树林里面,就只剩下罗旋一个人了。   见四下里静悄悄的,罗旋抓起箩筐的10来只小猪仔,随手就将他们放进了空间里面。   自己的空间,现在已经越来越大。   是时候可以扩大一点,空间里的养殖规模了。   罗旋正在牲畜交易市场,旁边的小树林里忙活。   而卢苗跑到餐饮服务社,去打包了10来个兔头。   她听罗旋说,山里面还有两位姑娘,很喜欢吃餐饮服务社的、那种放了糖精的白面馒头。   据说还有什么豌豆饼?   因此,   卢苗又磨着顾胖子,把餐饮服务社早上卖剩下的,馒头、油条还有豌豆饼。   又打包了一大堆。   说实话,卢苗从小是没吃过苦的人。   她对于钱这个宝贝,好像比陈晓端都还更没有概念。   只要罗旋说身边有谁、喜欢吃什么。卢苗嗖嗖嗖的就买,并不去考虑什么价钱。   更不会去考虑这些东西,有多少人农村孩子馋了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半年、一年。   都吃不上一次……   在卢苗的认知当中:似乎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想吃就吃系列。   没办法,   出身不一样,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为方式,和看问题的层次不同。   等到罗旋和卢苗汇合之后,两人便赶着一大串牲畜,往小老君山走去。   其实,骡子是一种非常好驱赶的动物。   它的脾气不如驴那么倔、也没马那么暴烈。   只要牵着前面那头骡子往前走,后面自然就会排成一串,跟着前行。   卢苗脚上的这双鞋,其实并不适合走山路。   才走出去10来里远,卢苗就直呼自己的脚丫子受不了了。   好在买那匹马驹的时候,卖方还附带赠送了一套简易的马鞍。   什么金鞍玉马,就不要想了。   生产队里用的这种马鞍,只能说它的名字叫做马鞍。   实际上,   这是方便用来给马背两边,放装满了货物的箩筐的玩意儿,做工非常的粗糙,而且原始。   它的它的主要功能,就不是用来让人骑马马的。   也就是个初通木匠活的社员,为了挣个3天的工分,而加班加点的做出来的东西。   还能指望它的质量,会有多好?   将卢苗扶到马背上。   从来没骑过马的卢苗坐在上面,摇摇晃晃、东偏西倒,实在是让人心里面,忍不住替她担忧的要命。   而坐在马背上的卢苗,她自己也吓得不轻:“哎呀,不行啦,不行啦!我要下来,我要下来!太吓人了。”   看她确实害怕的要命,罗旋又只好将卢苗,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可没走几步,卢苗又满脸痛苦的蹲下身子,将自己的一只鞋脱下来,抖抖里面的沙尘。   只是她的脚上,如今已经起了几个泡。   光抖抖沙尘,其实是毫无用处的。   看着一瘸一拐,越走越慢的卢苗,罗旋叹口气。   扯过那匹小马驹,罗旋将卢苗抱上去,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她的背后。   罗旋用自己的双臂,将卢苗紧紧的夹在中间。   这样一来,   从来没骑过马的卢苗,她坐在马背上就能安稳下来、便不会再害怕了。   哎,只可惜芦苗倒是安稳了。   可自己闻着她身上的青春气息、鼻尖上充盈着,那一股雨后的草木清新味道。   再加上山路崎岖、马背起伏,紧紧贴着卢苗后背上的罗旋,又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就这样痛并快乐着的、往前行进了20多里路。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的暗淡下来了……   “我渴了。”   坐在马背上,一路都是满脸通红的卢苗,指着前方那个小竹林后面隐隐约约的房舍。   开口道,“那里有一个小村庄,我想到里面去讨点水喝好吗?”   那一个村子,其实就是罗旋曾经在那里村口,捡到一个女婴那个村庄。   “不好。”   罗旋摇摇头,“那个村子里面没人。你进去了,恐怕也找不到水喝。”   自己平常喝水,都是进空间里面去喝泉水。所以罗旋出门的时候,从来没有带水壶什么的习惯。   “既然那里有一个村庄,怎么可能没人呢?”   卢苗不解的问,“那生产队里面的社员,他们到了这个点儿,也应该收工回家了吧?”   罗旋指着那个村子。   问卢苗,“那你可曾看见,那里有炊烟升起?我们现在离那个村子已经这么近了,你可曾听到有土狗,在那里狂吠?”   “咦,对呀!我这一路上走来,也路过好几个村庄了。”   卢苗好奇的扭过头来,差点和罗旋撞了个嘴对嘴,“我们先前的时候,已经路过了好几个生产队。   我只看见有一些社员们,扛着锄头收工回家。却没有听见一次狗叫,这是为什么呢?   不是说农村里面的人,家家户户都喜欢养狗,来看门守户吗?”   罗旋微微叹口气,“以前每个生产队里,至少10来8条狗,还是有的。只不过……   你也知道的,现在的粮食,实在是有点紧张。所以……现在你能明白,为什么听不到狗叫声了吗?”   卢苗一怔!   紧紧贴着她后背的罗旋,明显感觉到了卢苗的身子,此时正在发僵……   “罗旋哥哥。我,我想进那个村子里看看,行吗?”   沉吟片刻之后,卢苗很大的决心。   声音很温柔、但却异常坚决的说道:“因为你住在生产队里,所以,上一次从你那里回去之后。   我一到礼拜天有时间的时候,就会跑到市郊的那些生产队里,去逛逛、去和村里的那些老人们聊聊天。”   卢苗叹口气,“所以,生产队里有些社员,他们家里的日子过得比较艰难。这些事情,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卢苗扭头,   紧贴着罗旋的脸,吐气如兰的说道,“我就想要进去看看,就看一眼,成吗?”   见罗旋不答。   卢苗伸出一只手,揪了揪罗旋的耳朵。   嘴里娇笑道:“你放心吧,我的内心,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而且呀,中午吃的那个麻辣兔头,好吃是好吃。   只可惜吃了之后,我这嘴里干的,就和快要裂开一样的。求求你了,就让我进去看看吧!都快渴死我了。”   卢苗吃了兔头,现在感到口渴。   这倒是实情。   她要进村子里面去找点水喝,应该也是卢苗心里的真实想法。   现在看来,   其实她想进去,看看村里面的情况。这个愿望,恐怕来的更为强烈一些……   原本罗旋是打算,让卢苗在马背上等一等,自己借口进村里面去给她找水。   然后自己跑到村里面之后,就可以躲起来,从空间里面给卢苗弄点水出来,给她解渴就行了。   卢苗的态度,是如此的坚决,恐怕已经容不得自己拒绝了……   无奈之下,   罗旋只好说了一句:“这个村子里面的社员,恐怕已经集体搬迁了,我估计你进去,是找不到一个人的。”   二人走到村口之后,罗旋便勒住马缰。然后翻身下马,将卢苗也从马背上给抱了下来。   此处没有鸡鸭,惯常的那种咯咯嘎嘎的叫声。   没有狗的吠叫。   没有孩童的打闹嬉戏声。   也没有农家妇女,那种大嗓门呵斥自家男人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只有让人感到恐怖的寂静……   村口那一尊“吞口”石雕,依旧还在睁圆了它那一双很夸张、很凸出的双眼。   “呕……”   刚刚进到村子里,一股强烈的腐臭气息,便涌入了卢苗的鼻腔之中。   “这是什么味道?”   卢苗死死拉住罗旋的手臂,满脸紧张的望着罗旋,“罗旋哥哥,这是什么味道?”   罗旋拍拍卢苗的后背,拉着她的手。   柔声道,“这是柴草、牛粪、死老鼠裹杂在一起,发酵腐烂后的霉臭气息。   搁在农村里,这就叫做五毒气息。其实就是因为房子久了,没人住。   什么毒蛇蜈蚣的,喜欢盘踞在里面。久而久之,就会产生一股浓浓的霉臭味道。   这种味道很难闻。   或许是这个村子里的大家伙儿,都搬走了吧!要知道,很久没有人住的房屋里面,时间长了,都会有一股很难闻的臭味的。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进来看了吗?”   卢苗微微一怔……   随后,   “呕——”   卢苗的嘴里,吐出一大股呕吐物。   只见她痛苦的蹲下身子,一边呕吐一边哭喊道,“罗旋哥你骗人!你为什么要这样?”   罗旋微微叹口气:“难得糊涂。要不然,我还能怎么说呢?”   说着,罗旋随后从自己的挎包里面,掏出一叠卫生纸,从中抽出两张。   然后蹲一下身子,替卢苗擦去她嘴角的残留物。   再换几张新纸,罗旋细细的替卢苗擦干她美丽的大眼睛中、哗哗流淌出来的眼泪……   安抚半天,劝解了她半天。   最终,失魂落魄的卢苗在罗旋的搀扶下。   歪歪扭扭的走向那匹小马驹。   骑在马背上,一路卢苗的嘴里,都没再吐露任何一个字。   两人就这样,相拥无言的、朝着小老君生产队缓缓而行…… 第四百零一章 38米长的大砍刀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等到卢苗和罗旋二人,在傍晚时分,赶到小老君生产队的地界上的时候。   卢苗的心情,才变得逐渐开朗起来……   只因为小老君生产队,在这一次严重的旱灾和蝗灾之中,损失并不是很大。   沿途郁郁葱葱、长势良好的庄稼。   完全不同于卢苗,这一次从江内市,赶往红星公社的途中,所见到的那种、让人心生悲凉的情况。   这一次,卢苗乘坐班车来到荣威县的路途当中。   其中,   路过有一些受灾特别严重的地方,透过车窗,卢苗只见到了满目的苍痍。   大地龟裂。   所有的庄稼,都已经变成了微风中、瑟瑟发抖的一簇簇枯草……   所有的村庄,都笼罩在一股极度压抑的悲伤气氛当中。   没有了袅袅炊烟,也没有了顽童们的嬉戏打闹;没有了鸡鸣狗叫,人们的脸上更没有半点的欢笑。   有的只有在烈日下挑着水桶、去河沟里舀来小半桶浑浊河水的社员们。   在那里试图用人力,和能将人烤焦的烈日,做着徒劳无功的对抗……   而小老君生产队则不同。   山里面的气温,原本就要比山外要低上几度。   在这种温度下,天性喜欢温暖、潮湿气候的蝗虫们,并不是那么愿意进到山里面,来祸害这些庄稼。   再加上在小老君生产队的地界上,矗立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蜂窝一样的巨大沤肥堆。   这种由黄医生,献出来的伯利克沤肥法,形状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白蚁窝,直径为1米,高也是1米左右。   在沤肥堆的顶部,有一个出气孔,而泥堆的底部,则有一个进气口。   这是因为伯利克沤肥堆里,需要人为的去干涉它的发酵温度。   如果用泥土封起来的、沤肥堆里温度太高的话,高温就会使得肥堆里的有机生物,被大大降低。   但如果温度太低的话。   那沤肥堆里面填充进去的粪便、塘泥,枯枝败叶和绿植,则又得不到充分的发酵。   因此,   社员们各自负责的、沤肥堆里的温度,需要他们每天都去查看一下。   如果感觉对有点凉的话,社员们就需要将进气口、和透气口给堵上。   反之,   如果感觉温度太高了,那就需要将两个口子都打开,以便给沤肥堆内部降降温。   只不过,由于这是生物发酵。   所以社员们在打开了,沤肥堆顶部透气孔的时候,里面就会有大量的氨气,随之飘逸出来。   数千个沤肥堆,同时往外喷出大量的氨气。   这无异于,也是一颗巨大的毒气弹!   那些蝗虫,极度厌恶这种毒气。   因此,   有了低气温的天然保护、有了柴油和硫磺的浓烟熏,还有当地看守神奇水潭的驻军帮扶。   再加上数千个沤肥堆,不停地往外排放着熏人的氨气。   所以整个小老君生产队,所受到的蝗灾影响,并不太大。   坐在马背上的卢苗,看着生机勃勃的田野、望着大队院子中,在那里嬉戏打闹的孩童们。   看着那袅袅的炊烟。   和社员们家中,时不时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原本极度压抑的卢苗,她此时的心情,才慢慢变得开朗起来。   “罗旋哥哥,刚才路过那两户人家的时候,我怎么听见他们在背后议论你,说你是个有大气运的人?”   此时,人烟已经越来越密集。   罗旋和卢苗,当然不能在共同骑乘在马背上了。   再加上卢苗,已经骑马赶了这么远的路,她现在也慢慢开始适应了,马背那种颠簸。   毕竟是练芭蕾出身的人,卢苗腿上的驾驭功夫,也自然也不差。   所以此时的罗旋,一只手牵着马缰,慢慢的走在马首旁边。   而卢苗,则悠哉悠哉的坐在马背上。   犹如一对回门的小两口。   刚才社员们劳累了一天之后,回到家里,坐在自家院子坡坎上闲聊的内容,罗旋早已经听腻了。   他们无非就是说:自己是有一个大气运加身的人。   只要罗旋走到哪里,哪个生产队的日子,就明显要比别人好过很多……   能够支撑起这种理论的,是山外的正兴大队、和山里面的小老君大队。   在山外面,   正兴大队的集体资产丰厚,不但拥有数万只鸡鸭;而且现在,还被树立成了荣威县的专业养殖大队。   养的猪多了,肥料就自然也会更多。   这就可以预计到:以后每年正兴大队,人家地里的庄稼收成,自然也会更高。   而且,还不仅仅如此。   人家正兴大队的社员们,偶尔能够碰到一点点鸡肉、鸭肉,鸡蛋鸭蛋之类的好东西不说。   (虽然这些鸡鸭,很可能是遭遇到了什么病害,而被提前扑杀的。   而且社员们分到鸭蛋、鸡蛋,也很可能是那种,没能孵出小鸡小鸭的毛鸡蛋、毛鸭蛋。   可它好歹也是肉食啊!怎么着也比普通粮食的营养价值,要高很多吧?)   社员们不仅仅、能够分到一点点鸡蛋,鸡肉之类的。   并且正兴大队的社员,他们平时至少陈化粮,还是有的吃的。   别的生产队,社员们的口粮定额,都很难足额发放。   可人家正兴大队的社员们,口粮定额,不仅仅比旁边的那些大队社员们,每天都要高出2两。   并且人家正兴大队,能够保证将这些口粮定额,给社员们足额发放下去。   光就这一点,都足够让人羡慕的流口水了。   而当初让正兴大队,大胆的去贷款,购买大批量的小鸡、小鸭回来饲养这个主意。   也慢慢的被一些有心人,给打听出来了。   没错!   其中功劳最大的人,除了那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养病的老支书之外。   位居其二的功臣,无疑就是罗旋了。   正兴大队因为罗旋而沾了光,他们的日子过的、相对来说要好上很多。   而小老君生产队,   则更不用说了:自打有了罗旋之后。首先,每年的公粮任务,就不会存在被刁难的情况了。   另外一点,   反正自从罗旋将户口,迁到小老君生产队之后。   这个是大队无论做什么事情,感觉都比较顺利。   就连今年的蝗灾、旱灾,似乎得在小老君大队绕道而行……   现在是新社会。   但在民间,广大社员群众们的观念当中,还是有一点点封建迷信的残留的。   他们以讹传讹,越传越玄乎。   最后解释不清楚,干脆就归功于罗旋是一个大气运加身的人。   社员们都说,罗旋他走到哪里,哪个生产队就能沾点光……   听到这种无稽之谈,罗旋则只能表示呵呵。   听到卢苗这样问自己,罗旋只能嘿嘿一笑,“山民们95%的人,都没读过书。他们热爱大山,敬畏大山。   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在他们嘴里,张三添点油、李四加点醋。   本来就没影儿的、子虚乌有的事情,都能被他们说的跟真的一样。”   “民间传闻,向来做不得真。你要是信的话,就输了。”   罗旋抬头问卢苗:“我们马上,就要到小老君4生产队了。   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是准备在这里、我给你找户人家借宿一晚呢?   还是连夜,往小老君山里面赶路?”   “就在这里。想办法凑合一夜吧!”   卢苗微微一笑:“我很喜欢这里浓浓的那股乡村味道。喜欢这种弥漫着希望、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地方。”   “而且,我还给小草妹妹,买了那么多的礼物。”   卢苗似笑非笑的看着罗旋。   悠悠道,“陈晓端老师喜欢吃兔头,我这一次给她带回来了这么多。这些东西,我不得亲自交到她们的手上去?”   罗旋看着卢苗脸上,那股高深莫测的笑容,心中忍不住暗道一声不妙!   这家伙!   她的来意,恐怕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单纯……   只不过,人家既然已经到了地头上了,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那自己也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了,走一步是一步呗!   要不然,还能咋地?   学校里早就已经放学了,此时的陈晓端,正在她宿舍旁边、那间简易厨房里做晚饭。   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烧火,另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漂浮在案板和锅灶之间……   小草一边烧火,一边不断的开口提醒陈晓端:“晓阿姨,您放葱炝锅了吗?”   陈晓端赶紧放下锅铲,额头上细密的香汗渗出,“呀,忘了忘了!我现在已经把姜末放下去了,还能放葱吗?”   小草咯咯笑道:“我也不知道呀。反正我看见哥哥炒菜的时候,就喜欢用葱炝一下锅,可香了呢!”   “从理论上来说,现在是可以放葱的。”   陈晓端举着锅铲,满脸一副研究学问的认真模样,“葱比姜更娇嫩。它应该比较迟一点下锅,应该也是可以的。”   “呲溜……”   葱花下锅,顿时一股焦香焦香的、小葱味道,便弥漫着小小的厨房之中。   “咯咯咯,看来,小香葱是可以比仔姜,晚一点下锅的……”   陈晓端擦一擦额头上的细汗,然后将撕成条的野蘑菇,一股脑的倒进锅里。   “哎呀,忘记放鸡肉块了!”   陈晓端赶紧把盆里的风干鸡肉,全都倒进锅里。   一边倒,   嘴里一边还在暗自庆幸,“幸亏我想起来了!要不然晚上我们家的小草,可就没肉肉吃咯!”   小草也咯咯笑着,“这个风干鸡真是香诶!只不过它很干。哥哥说得多放点水,让它多炖上一会儿。”   “”多炖上一会儿?那岂不是得多放点水?”   陈晓端偏着头,仔细研究锅里的那点水。   试图精准的评判出,自己加的水,到底够不够?   “呲……”   一瓢水下锅,   随后,传来陈晓端的自言自语,“呀,我感觉这个水,是不是多了一点点呀?”   厨房外面,   响起一道脆脆的天籁之音:“水多了就加肉。”   陈晓端一听,本能的反问了一句,“要是肉加多了呢?”   厨房外,   那道悦耳动听的声音,此时再度响起,“那就再多加点水呗!”   厨房里的陈晓端一听,她脸上的疑惑之色,就变得更浓了……   只见她伸出小白葱一般的玉指,掰下其中的小指头。   嘴里喃喃低语:“水多了,得加鸡肉。”   随后,陈晓端又掰下无名指,“肉多了,加水……”   再掰下中指,嘴里继续嘀咕道,“水多了,又加肉……”   “这是哪一个调皮鬼,在给我出馊主意呢?”   陈晓端将整只手掌里的手指头,都给掰完了之后。   这才反应过来!   只见她佯怒道:“明明知道我备课、批完作业下来,已经是头晕脑胀的了。   现在我好不容易,学着做点饭吃。你这个调皮鬼,竟然给我出馊主意!   到底是谁呀?出来呀,看我不打你的手掌心!”   自从陈晓端到小老君大队,村办学校来支教之后,几乎每天放学之后。   都会有学生的家长、或者是学生们,跑过来帮忙。   帮着陈晓端,做点杂七杂八的事情:   要么就是帮忙扫扫地。   要么就是帮忙烧火、洗菜之类的。   乡民们淳朴。   别的大忙,他们也出不上力。所以就来帮着做一些,细碎的日常琐碎。   以表达他们心里,对陈晓端的喜爱和敬慕之意……   刚才与陈晓端,一问一答的卢苗。   她的声音,听在陈晓端耳里,非常的陌生。   所以,   陈晓端这才误以为,捉弄自己的这个人,应该是某一个学生、或者是学生的家长。   等到卢苗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时候。   陈晓端举着锅铲,讶异的张大着樱桃小嘴,愣在当场。   而小草,   则“啪嗒”一声!   猛然丢下手中的火钳,如同一只乳燕,一下子就扑到了卢苗的怀里!   “苗苗神仙姐姐!你怎么来了?”   小草将自己油光锃亮、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小脑袋。   不停的在描卢苗的怀中,左右摩擦,“苗苗神仙姐姐,我好想你啊!我还想你那个巧力克克,真甜……”   叫我‘苗苗神仙姐姐’?   而叫眼前那位陈老师,却是‘晓阿姨’?   卢苗骄傲的偏着头,看了陈晓端一眼。   然后俯下身子,‘啪’的一声亲了小草一口。   开口夸赞道:“小草妹妹,可真是懂事儿呢!那叫巧克力,不是巧克力克克。”   站在厨房门口的罗旋见状。   心中不禁蔚然感叹:完犊子了!   这是刚刚见面,卢苗就掏出了一把38米长的大砍刀哇!   只是懵懂无知的小草,她刚才在不经意之间,就给卢苗递了把刀子。   看着呆立在原地的陈晓端,手里举着个锅铲。   只见她瞅瞅卢苗、看看小草。   随后陈晓端又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   她的目光里,似乎会放电。   罗旋只感到自己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看这样子,今后的斗争形势,恐怕会很严峻呐…… 第四百零二章 夹生饭难吃夹板气难受   “巧力克克?!”   小草毕竟是小孩子,她嘴里的什么思念、想念、怀念……   统统抵不过1颗巧克力蛋。   当卢苗从小挎包里,拿出2颗金灿灿的巧克力,塞到小草的手里的时候。   小草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顿时发出小狼一般贪婪的光芒!   “苗苗神仙姐姐,你真好!”   “啪嗒——”   有了巧克力蛋的诱惑。   小草也不吝惜自己的亲吻,‘啪嗒啪嗒’的、直往卢苗的脸蛋上盖章。   “咯咯咯……小草妹妹可真乖!几个月不见,我们家的小草妹妹,可是越长越漂亮、越来越懂事了呢!”   卢苗一张脸笑成了喇叭花。   只见她夸奖完了小草之后,便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朝着陈晓端伸出手,“你好!你就是陈晓端老师吧?我叫卢苗,来自江内市。”   陈晓端的手上,沾着有点油腻。   她骨子里良好的家教,使得陈晓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   应该给予对方一个不失礼貌、而又热情适中的回应。   只可惜陈晓端手上拿着锅铲,另一只手上还有油。   这就使得向来淡定从容的她,顿时被这芦苗,突如其来的热情握手,搞得有点手忙脚乱的……   “你就是卢苗同学吧,我听说过你。小草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呢。”   陈晓端连忙把右手的锅铲,交递交到左手上。   然后伸手在自己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   这才伸出手来,和卢苗握了握手,“欢迎你来到小老君山。我们这山里面可啥都没有啊,条件比较艰苦一些。   哎呀,别别站着嘛,来来来,坐坐坐。”   说着,   陈晓端扭头,就准备把卢苗带到自己的卧室里去坐坐。   这个村办学校,条件很艰苦,设施也很简陋。   整个学校里面,就3间四处漏风的教室。而且到了晚上,这些教室里面也没个灯。   空荡荡、黑漆漆的。   若是遇到胆小的人进去,恐怕一分钟都待不住。   另外还有一间教师办公室。   那里面倒是不怎么透风,但同时它也不透亮。   里面一样没有灯,没法用来和客人闲坐、聊天儿。   所以陈晓端想来想去,也就是自己的卧室里面,还能凑合着用来招待一下客人……   卢苗微微一笑:“陈老师,你不用忙活了。我就在这里随便坐坐、和小草妹妹说说话就行。”   说着,卢苗从自己的挎包里,又抓出一把巧克力。   伸手递给陈晓端道:“陈老师呀,你怎么这么瘦呢?来,尝尝这个巧克力。   它里面富含大量的能量,多多少少也可以给你补补身子。”   说到这里,   卢苗脸上,涌现一股懊恼之色,“哎呀,只可惜我不知道陈老师您的情况。   要不然的话,我应该在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里,给你多买一点牛肉罐头那些东西过来。   也好让你补补。   您在大山里面来支教,为了我们生产队的教育事业,付出这么多。不爱护身体,可怎么行呢?”   陈晓端微微一笑。   顺手接过卢苗手中,那一大把巧克力豆,“谢谢了啊,我不吃黑巧克力的。这些糖啊,我就先替小草保管着。   她是小孩子,嘴馋。   要是一次性给她太多了,估计小草要不了一天,就能把它吃的精光。”   陈晓端把这些巧克力糖,顺手放到自己的衣兜里。   然后弯腰刮了一下小草的鼻子。   很认真的嘱咐她道,“小草,你可不能开口问我要糖吃啊。如果你学识字学的好、学的认真的话。   到时候晓阿姨会主动奖励你的,知道到了吗?”   小草点点头:“嗯!晓阿姨,我会听话的。我每天认识三个字,这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晓阿姨,你不用奖励我。要是我认识的字更多了,你才可以奖励我哦……”   听到小草那童声童趣,在场的人都微微一笑。   陈晓端并不是小草的老师,所以小草平常就叫她阿姨。   但要是叫陈阿姨吧,显得生分。叫端阿姨呢,又略微显得有点怪异。   所以也不知道她小脑瓜子里,究竟装了啥的小草,便莫名其妙的把陈晓端叫做“晓阿姨”。   男人喜欢装大爷。   20来岁的小年轻,也巴不得别人叫他哥、叫他叔。   而女人则恰恰相反:40岁的老婆娘,她也巴不得别人叫她一句“这位年轻的女同志”……   陈晓端继续在那里,专注的对付那一锅小鸡炖蘑菇。   而小草依然还坐在小板凳上,替陈晓端烧火。   虽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可小草也不能,因为得到了卢苗的两颗巧克力糖,便立马丢下陈晓端,跑到厨房外面去陪卢苗。   那样的话,   就连小草自己都觉得,自家那张小脸蛋没地方搁……   生产队里的小屁孩儿,从小就玩拉帮结派的游戏。   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40、连长之类的,最是讲究一个忠诚。   要是哪个小屁孩,敢轻易换山头、三天两头的搞背叛的话。   那是会被整个生产队里的小孩组织,给彻底抛弃的。   所以,   从小就深知‘忠诚’的重要性的小草,是不会因为2颗巧克力糖,就改弦易辙、主动投奔敌方阵营的。   如果卢苗想要将小草,彻底的拉过来的话,估计没个10颗8颗巧克力糖。   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就像后世著名的王喷嘴,他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不能出卖的。区别就在于价钱……   卢苗从柴火堆里,捡了一张废弃的作业本纸。   将它垫在屁股下,以手托腮,坐在灶房旁边的屋檐下,望着天边那一丝丝残霞发呆。   “你在想什么呢?”   罗旋贴着卢苗坐下,开口问她,“是不是从繁华的城市,来到这寂静无聊的山里,你一下子不习惯了?”   “不是。”   卢苗摇摇头,“城市里太过喧嚣。白天,我们学校里面总是一场接一场的辩论,演讲。   要么就是忆苦思甜,要么就是谈自己伟大的理想。   要么同学们,在那里高谈阔论亚非拉的人民太苦,同学们喜欢讨论应该如何去拯救他们?”   “哎~”   卢苗苦笑一声,“看见他们在那里,日复一日的说的唾沫横飞、神采飞扬,义愤填膺外带慷慨激昂的样子,吵得我脑仁儿疼!”   “等到好不容易放学,我回到家里了吧?家里来做客的那些叔叔阿姨们,又是一篇高谈阔论、纵观国内国际局势……”   卢苗微微扭头,   朝着罗旋柔声道:“或许其他的人,还挺羡慕我那样的生活。可他们哪知道呀,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看一会儿书。   只想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遥望那一片宁静的星空;让自己的思绪,随着晚风缓缓的飞扬。   飘到哪里算哪里。   唯有这样,我才感到最为放松。   在这个时候,我的思想是自由自在的。就如同漂浮在星空下的那一丝丝云彩,没有任何的羁绊。”   罗旋认认真真的点点头,总结道:“嗯,我看你还是闲的。要是在生产队里出上一天工,保证你啥想法都没有,回家睡得就像一头死猪。”   “你说谁呢?!”   卢苗大怒!   伸手一拧罗旋的耳朵,“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组织一遍语言。”   “哦,如果一个名组没有仰望星空的人。那这个名组,是没有灵魂的。”   罗旋赶紧改口道:“任何一个部落,都需要有踏踏实实低头拉车的人。   但也绝对离开不了,那种抬头望路的智者。没有诗和远方,我们就容易迷路。   结果就是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而光有远大的理想,却没有脚踏实地的行动,那无异于镜中花,水中月。   像我这样的生产队小社员,就应该踏踏实实的、努力干活。   而亲爱的卢苗同学,您来负责遥望星辰大海;你来给我们看路。卢苗同学啊,您无疑就是那位智者。”   “噗嗤——”   卢苗踢了罗旋一脚,“你怎么和那位陈老师一样?话言话语里面,总是含着有玄机?”   罗旋一愣:“刚才晓端她说的,都是很寻常的话呀!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卢苗摇摇头:“我刚一进门,自我介绍的时候。陈老师就说,小草经常在他面前提起我。   却绝口不提你在她面前,到底有没有提到过我?   陈老师她这是在不经意之际,就把你从我们之间的关系里面,给摘了出去……”   举重若轻?   无招胜有招?   罗旋一听,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刚才陈晓端就这么一句平平常常的话,竟然能被卢苗,给联想出来这么多事情??   这可咋搞?   以后还让不让人,愉快的交谈了?!   卢苗没有察觉到罗旋内心的悲催,还在那里继续低语:“我把巧克力糖,递给陈老师的时候。   人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她不吃黑巧克力。   连包装都没有拆开,陈老师竟然知道,这就是进口的黑巧克力?   罗旋哥,你要知道这种糖,在市面上是绝对买不到的。”   “陈老师这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很含蓄的告诉我一个信息:她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山里人。”   卢苗噘嘴道:“我甚至可以认为,陈老师她这是在淡淡的警告我:少拿这些进口的洋玩意儿,在她面前装高雅。”   “罗旋哥,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不要伸手拽着罗旋的手臂,使劲的摇晃,“罗旋哥,你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一丝丝显摆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这种在市面上根本就见不到的好东西,我应该拿出来,给身边亲近的人分享分享……”   “陈老师还说,‘我们’山里面,可什么都没有……”   卢苗死死的抓住罗旋的手臂,摇晃的如同扯风箱,“罗旋哥,你说陈老师口中那个‘我们’,是不是就指你和她俩,然后就将我排除在外?”   “咕咚——”   罗旋两眼一翻、身子摇摇晃晃。   眼看就要晕倒……   我那个去呀!   卢苗刚才和陈晓端说话之际,左一个陈老师、右一个陈老师。   实际上,卢苗她又何尝不是,在时时刻刻提醒陈晓端,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和辈分?   这两个女人!   她俩从一刚开始,就没看对眼!   以至于后面无论对方说啥、做啥。彼此都会觉得对方居心叵测、含枪夹棒、绵里藏针、意有所指……   完犊子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   可以想象的出来:自己夹在她们中间,那该有多难受?!!   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   活不成了…… 第四百零三章 人间烟火气息   陈晓端向来都是很贤淑、很恬静的性子。   她的身上,颇有几分婉婉有仪、珠规玉矩的美德。是属于那种比较典型的、传统古典仕女。   犹如独立于冰川上的雪莲。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与世无争的陈晓端,心中最为珍视的,恐怕就是她的母亲了。   或许还有自己……呃,顶大算半个。   除此之外,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功成名就、什么锦衣玉食?   似乎陈晓端对这些东西,统统提不起什么兴趣。   罗旋就不相信:如此出尘而恬淡的陈晓端,会与一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一较长短??   晚饭都还没吃呢!   罗旋相信陈晓端不至于撑到那个程度,会和卢苗的谈话当中,玩绵里藏针那一套……   只不过假如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一旦有了成见之后、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之后。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引起对方的多方猜测。   就好比夸对方身材好。   那对方有可能会去想:这是骂我瘦?   还是说我可以平天下,以至于以后夫君没玩具,孩子没零食?   还是讽刺我不够翘?   但如果对方改口夸赞她很漂亮,或许这个人又会去想:我光是脸蛋长得好看?   你这是在讽刺我的身材,长得像个葫芦;还是说我这凶器,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的?   反正,   一旦有了偏见之后,对方老是会带着一种恶意去猜测,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要是情况发展到这一步的话,那这事儿……就真没法整了!   如今卢苗,似乎就对陈晓端抱有一种本能的戒备心理。   两个人在饭桌上,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一个很自然的夹菜的举动,似乎无时无刻都处于一种斗争状态。   眼看着饭桌上的硝烟,连同水蒸汽一起升腾;火药味连同麻辣兔头的香味儿,一并散发。   罗旋只能埋头咬牙切齿的、对付手中那一颗,同样也是龇牙咧嘴的香辣兔头。   咬吧!   看谁能咬过谁。   至少她们现在,还是在用舌头一较长短。   按照罗旋的猜测,眼前这两位,都是属于有着良好家庭素养的娘们儿。   恐怕还不至于,发展到像自己啃兔子头那样:双方最终得用牙齿,来较量一下软硬……   应该……不会吧?   “陈老师,我听我们家罗旋说,你很爱吃兔头。所以我这次就给你多带了几颗过来,你吃呀,别客气。”   卢苗夹起一颗最为肥美的香辣兔头,轻轻放在陈晓端的碗里,“陈老师,你在山里面要想买到这些东西,恐怕不容易。   以后如果我每次来这里,看我家罗旋哥的时候呀,我就给你捎带几颗过来,好吧?”   我们家罗旋?   其实卢苗说的这句话,也没啥大毛病:至少自己表面上,和她还是表兄妹。   所以卢苗左一句我们家罗旋、右一句她们家的罗旋……自己还不得捏着鼻子认了?   陈晓端淡淡一笑:“那我就先谢谢卢苗妹妹了啊。只不过这个香辣兔头,其实我也看得很淡。   有就吃,没有就不吃。   也就是怪我嘴馋,偶尔有些时候想吃点,解解肚子里的馋虫罢了。   但它并不是我的必须。   所以卢苗妹妹,你也不用刻意的去买了。   哦,对了,如果你没有吃惯这种重口味的零食的话,其实我感觉你还是少吃一点好,吃多了脸上容易长痘痘。”   卢苗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兔头。   然后用手背,轻轻擦了擦自己脸颊上、那一颗不太明显的青春痘。   “脸上长点痘痘,就长痘痘吧!那还代表着有青春可挥霍呢。”   卢苗笑道:“诶陈老师,你是怎么保养皮肤的?你的脸上光滑的像个新剥的鸡蛋一样,竟然连一颗痘痘都没有呢……”   一方无意,另一方有心。   饭桌上这一番谈话,在小草听来,眼前这两位大美女。   都是很温柔,很客气,而且还很关心对方的样子……   可在罗旋在心中,就实在是憋屈的不要不要的了。   这都吃的是啥饭呢?   简直就是比鸿门宴还难受!   那鸿门宴,好歹还是两位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在那里斗智斗勇。   人家玩的是成王败寇,赢者通吃。   可眼前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到底是算个啥事儿啊?   赢了屁好处捞不到。败了嘛,弄得满脸通红、自己下不来台……   也不知道她们在图个啥?   莫名其妙的!   但是这种事情,自己真没法掺和。   匆匆忙忙啃完手中的兔头。   罗旋连饭都没心思扒拉了抹抹嘴,给两位灯下的美女说了一声,“你们慢慢吃,慢慢聊。我出去遛遛弯儿、消消食。”   说完,   罗旋如同逃难也似的、赶紧窜出陈晓端的卧室。   一溜烟的去找卜耀明,闲话家常去了……   只可惜卜耀明,因为带领社员们抗旱减灾有功;再加上他的拥军工作也做得好。   现在,   县里面发文,已经将卜耀明作为拥军、减灾双模范,给提拔为。小老君大队的大队长。   这几天卜耀明还在县里,参加相关的培训会议。   而小老君大队,原来那位大队长,则备提拔为支书。   从此以后与卜耀明二人,相互配合、共同主持生产队里的各项工作。   罗旋跑到卜耀明家,却扑了个空,只有卜耀明的爱人在家里面。   至于卜小雨,她现在和猴子打的火热,平时就很少回到家里面来。   加上卜小雨如今,已经被自然保护区,聘用为正式的护林员了。   已经吃上了公家饭的卜小雨,哪还有心思,回到生产队里面来帮她妈干这些农活?   既然找不到卜耀明聊天,罗旋转身就去找杜仲。   结果没成想,   人家杜仲父女俩,因为他们现在,也是保护区里的护林员和巡逻员。   如今,   他们宁愿待在小老君山脚底下,和三世他们一起开荒种地,都不愿意回到生产队里面来露面了。   其实,作为保护区里面的护林员和巡逻员。   杜仲父女俩,还有卜小雨她们平常干的,多半还是开荒种地这些农活。   和生产队里当社员的时候,干活的内容,其实也差不多。   可人就是这么怪:一旦身上背上了个“公家人”的身份,虽然说干的还是农活。   但是人家社会地位不同、心里面就是舒畅啊!   就连走起路来,那个精神头都不一样。   腰板都能挺得更直一些!   啧啧啧……   公家人!晓得伐?!   用她们的话来说:现在我们是旱涝保收!   每个月月底,不管是天晴、还是下雨;不管是刮风、还是打雷。   反正单位上,   都会足额的把他们的工资、粮票、布票、糖票这些东西,如数的发放到她们的手上。   这可比在生产队里,干农活挣工分,让人的心情愉悦多了!   用杜仲的话说:生产队里,那也能叫干活?   无非就是去应个卯嘛!   而且到了年底,辛辛苦苦熬了一年下来,出工360天,拢共也分不了几个钱。   有一些家里劳动力少的社员家中,每年年底,甚至还要倒贴给生产队的一笔钱。   成为一户挺丢人的“倒欠户”……   这种生产队里面的倒欠户,队里虽然不会催帐,但名声很难听。   这些倒欠户家里面,要想娶个媳妇儿,女方一听“我靠,干一年还倒欠钱的人,嫁过去喝风啊?”。   在生产队里干活,没什么效益。   可在自然保护区里面上班,却截然不同:社员们干上一年,很难见到什么糖票、布票之类的东西。   但人家端铁饭碗的人,就大不一样了。   虽说糖票、布票定额不多,可人家都是不折不扣的、按月发放到手上的。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那也是一大笔钱呢!   所以现在杜仲妇女,也非常的珍惜这一份工作。   他们是长年累月的、驻扎在深山老林里面,犹如生了根一样。   连家也顾不得回了。   杜仲父女不在家、卜耀明不在家。   罗旋在生产队里转了一圈,倍感无聊,一时间,竟然感到有点彷徨起来。   满生产队都是熟人,可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全他娘的,属于熟悉的陌生人!   能和自己说点儿心里话的,也就是个邱桂英了,她此时肯定是在家的。   可一想到她那情况……   自己哪还敢去她家串门?   今天周老二,给邱桂英抱回来两个小婴儿,估计此时的邱桂英,已经是忙的一个头两个大了。   又是给他们缝小衣服、又是给他们做尿片。   得伺候这两个小屁孩粑了、尿了,人家哪顾得上,和自己闲话家常?   没办法,   在生产队里,找不到什么知心的人聊天,罗旋只好溜溜达达的、趁着月色往学校那边返程。   在路过田大棒家的时候,老远都能听见他那婆娘,在屋子里鬼哭狼嚎……   也不知道这个田大棒,究竟用什么方式在教育他的哑巴娇娘。   反正罗旋从那婆娘的嘶吼声里,竟然还从痛苦之中,听出了几分快愉悦的感觉来……   哎~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人家的家务事,自己实在是掺和不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有些人,一辈子就是那个命!   世间上,有一些憨婆娘,她们天天被自家的男人,欺负的痛不欲生。   可真要有人,敢仗义挺身而出的话。   这婆娘,   还会反过来,和她那暴躁男人,一致对外。   上演一出夫妻同心、用扫把和扁担,将那多管闲事的家伙敲晕的悲喜剧。   晚风吹拂,月色如银。   山村的夜晚,是表面上寂静。   其实真正要是靠近某一户人家的墙根下,什么打鼾的,放屁的,锤娃的、夫妻干架的,婆娘在数落自家男人的……   各种声响,都能听得到。   这就是生活的气息,这就是人间的烟火味道……   等到罗旋回到学校的时候,卢苗和陈晓端已经吃完了饭。   原本卢苗是想要帮着陈晓端,要和她一起洗涮碗筷的。只可惜,卢苗家一直都配备了生活员。   平常根本就轮不到卢苗,亲自动手去做家务。   这倒不是因为卢苗高傲,放低不了她自己的身段,更不是因为卢苗懒。   这种生活员,她们是有纪律的。   如果被服务对象,还要自己亲手去洗碗、做饭的话,那就算她们的失职,她们是要受到处分的。   所以在卢苗洗了两个碗、打烂了一把调羹之后,陈晓端说什么也不敢让她帮自己洗碗了。   陈晓端,她也不是什么干家务的好手!   罗旋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朝着厨房走,“你们去聊天儿吧,让我来洗。”   “去去去,没你的事!”   没成想,   自己一片好心,竟然踢到铁板上了。   只听见卢苗,和陈晓端异口同声道,“这是我们女人间的事,你来瞎掺和什么?去去去,去考考小草的功课。”   罗旋放下袖口,满是疑惑的往卧室走:真是邪门了!   这两个家伙,这么快就达成T一战线了?   这是要弄啥嘞? 第四百零四章 食铁兽报恩   陈晓端的宿舍,也并不宽敞。   但好在那张床还比较大。这个时期,农村里面的就不存在什么单人床,都是那种老古董的大床。   罗旋原本是打算,让卢苗去卜耀明家、或者是杜仲家借宿一晚。   他们两家家里,只有一个妇人在家里守门看户,卢苗随便去哪一家凑合一夜。   也是可行的。   可没成想,这卢苗却偏偏要留在学校里面,陪陈老师说说话。   陈晓端、卢苗和小草,她们三个在一张床上凑合一夜。   而罗旋则只能去教室里面,把课桌都搬到一起,然后再在课桌上面搭顶帐篷。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村办小学的墙壁,都是夯土而成,那些墙缝里面什么马陆、秤杆虫,蜈蚣、篦子虫。   然后地上的墙角里,   还有数不清的簸箕虫,也就是土元。还有什么蛐蛐儿蚂蚱,蝼蛄、鼠妇虫……更是不胜枚举。   所以,   在教室里面,罗旋还得给自己搭一个帐篷,免得这些杂七杂八的虫子,半夜三更跑过来和自己作伴。   借着马灯的光亮,罗旋把帐篷搭好、把被褥铺好之后。   然后便转身去学校的操场上,给今天买回来的那些牲畜,添水加料。   别看生产队的社员们,一个个的将这些大牲畜,视为视若珍宝。   但其实小马驹和骡子身上,都非常的腥臊。   像古代那些达官贵人,别看人家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八面的。但其实,每天都有专门的马夫,在默默地替他刷马、洗马。   要不然的话,那股腥臊味儿,简直是让人无法忍受。   罗旋就是嫌这股味道,实在是不太美妙,所以闪身进了空间。   将两只小狼和那只调皮的小猴,给放了出来。   这只小猴特别的活泼好动。   它就爱跟着人学。   看见罗旋拿玉米,往猪仔笼里丢,小猴便会迫不及待的、猴急猴急的拿着玉米,也学着去喂猪仔。   忍住偷笑,   在罗旋的指挥下,小猴上蹿下跳的给小马驹和骡子,喂完草料。   然后罗旋便带着它们,回到陈晓端家那个厨房里。   扯一些稻草,罗旋给小狼做了一个简易的窝,然后指挥着它们就在这里睡一下。   陈晓端和小草住在这里,虽说应该不会存在,什么安全上的问题。   但若是每天晚上,都有这两只小狼,睡在陈晓端的厨房里的话。   总归,也能让人更加的安心一些……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如果每天让小狼,从小老君山跑到陈晓端的学校里,替她守护一夜。   然后第二天、天不见亮,两只小狼再返回小老君山的话。   路途之中,极有可能会遭遇到,那些成年老狼的拦截。   所以,   罗旋准备今天晚上,趁着自己插不上嘴。左右也是闲来无事,干脆就顺手这件事情,给解决掉。   带上两只小狼。   而那只调皮的小猴,则骑在其中一匹小狼的背上,紧紧抱着它的脖子。   看这架势,小猴子纯粹就是将那头小狼,当做了自己的专用坐骑……   领着这些家伙,罗旋打着手电筒便往小老君山方向走。   等到了自然保护区入口处,却见值班室里静悄悄的。   而在值班室的房顶上,周老二手中提着把步枪,正坐在屋顶上发呆……   “老二,你哥去哪了?”   罗旋用手电筒照了照周老二,随后开口问他,“擅自脱岗,你问问你家老大,他是不是不想混了?”   周老二嘿嘿一笑,“报告老大,我们家周老大没有脱岗。”   还没等罗旋问,周老二赶紧解释道,“他去‘那个人’家的院子底下,望着人家家里的灯火,流口清水呢……”   周老二嘴里的‘那个人’,自然就是指的邱桂英。   周老大如今单恋一枝花。   也不知道啥时候,他就莫名其妙的对邱桂英,展开了犟驴式的、默默无闻的追求……   可这家伙,心里咋想的又不说出来。   害的邱桂英有几次,还以为是有贼娃子惦记上她家了。   闹腾的最厉害的一次,甚至连小老君大队的民兵,都被惊动了,等到他们气喘吁吁的、提着枪过来一看:原来却是周老大这个花痴……   反正自此以后,   邱桂英对于周老大疯狂追求自己的事情,装作一无所知。   而周老大每天晚上,都会跑到邱桂英家的院子外面,转上几圈儿。   直到走的浑身筋疲力尽了,才会回到值班室来睡觉。   “猪八戒追嫦娥!我看他是欠收拾了。”   罗旋咕囔一句,   便径自带着小狼,离开了保护区的入口值班室,朝着小老君山方向继续进发。   那一群野狼,知道小老君生产队这边人口密集。   所以野狼们活动的核心范围,大多数时候,仅限于在陈晓端母亲隐居的、那一带深山老林里。   顶大,   也就是偶尔到小老君山脚下,溜上一圈。   这群野狼,自从狼王易位之后,就变得从来不会去主动攻击人了。   因为它们知道:一旦伤到了任何一个人的话,整个狼群,必然会将到遭到人类的猛烈反击!   罗旋带着两只小狼,走了7,8里路之后,突然惊觉自己的身后,竟然尾随着一只庞然大物……   “咖嚓——”   罗旋手中的步枪子弹上膛,举着枪,用绑在枪口上的手电筒。   朝着身后一照!   只见那头黑白相间的大熊猫,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远远的缀在自己身后了……   大熊猫脚掌之间的肉垫很厚,如果它不是准备疾速扑向猎物的话。   平常大熊猫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多少声音。   或许,是这只大熊猫上次被罗旋救了之后,这次罗旋经过这个路段的之际。   这只大熊猫,已经闻到了罗旋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   所以它这才悄悄的,尾随谁而来……   看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罗旋压下枪口,继续转身往前赶路。   罗旋倒不担心,这只大熊猫会从背后,对自己搞突然袭击。   它的行动再是敏捷,只要大熊猫敢靠近自己10米之内,是不可能能逃得了自己那敏锐的听觉、和第六感的。   再说了,自己的身前、身后还有两只小狼。   它们的嗅觉也是灵敏异常。   只要周围有任何的异常,罗旋便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开枪!   打不打得中另说。   但罗旋还真不信了:还有什么猛兽,会毫不畏惧这巨大的枪声和火光!   只要第一枪,能够给自己争取到宝贵的几秒钟,罗旋就有第二枪,一把将对方撂倒的那个把握。   再往前行几里路。   罗旋拐了个弯儿,朝着陈晓端母亲隐居的那个方向,又前行了2里地左右。   此处距离狼群的老巢,直线距离,也就只有几里路了。   只不过山道难行。   行至此处,罗旋便驻足不前。   随后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尖啸声刺耳,激荡的群山回应。   树上、灌木丛中隐藏的不知名的野鸟、野鸡、锦鸡,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长啸,吓得惊慌失措。   “咕噜噜”的扑腾了一阵翅膀,闹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重新回归平静……   良久,   “嗷呜——”   “嗷呜——”   远处响起两声响亮的狼嚎,声音洪亮,但却并没有半点凄厉的感觉……   蜷缩在罗旋脚下的那两只小狼,一听见这声音,便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杀父仇人的声音呐!   这两头小狼,以前被那两个新狼王从狼穴里面叼出来之时,那股已经渗入它们骨髓里的恐惧。   此时,随着这两声狼王的长嚎,而被唤醒。   “怕个鸟!”   罗旋踢了瑟瑟发抖的小狼一脚,随口骂了一句:“瞧瞧你们这点出息!”   在野狼的世界里,没有怜悯之心,更不会容忍弱者的存在。   混迹于野狼群中,只有3个选择:要么成为众狼之王。   要么臣服于狼王。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离开狼群,成为一匹离群所居的孤狼。   而自己培养这两只小狼的目的,就是让它们随时准备着,成为那两头狼王的继任者!   对方现在只不过是远远的一声长嚎,就被吓成这样子了?   那还了得?!   “嗷呜——”   不一会儿,两头狼王便出现在罗旋前方的灌木丛中。   或许是它们,生怕引起罗旋的误会,刚刚从灌木丛中钻出来,这两只狼王便赶紧伏地身形。   用四肢的膝盖,贴着地面一点一点的往前爬行。   耳朵耷拉,紧紧贴在脑袋之上;尾巴摇的,如同小李子手中的拂尘……   好狗!   罗旋由衷的赞叹一句:有眼色、会来事儿!这样的好狗,很有前途,也值得表扬。   等到那两只狼王,匍匐前行到自己前方一丈左右。   罗旋拍了拍手中的步枪。   两头狼王便很是识趣的,停滞在原地,不敢再前行半步。   伸手拿出两只烧鸡,罗旋将它丢给那两头识相的狼王。   以示奖励。   已经好久没吃到过熟食的野狼,一闻到这股儿时熟悉的味道。   一口便将烧鸡吞咽落肚……   估计这两个家伙,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狼吞虎咽,果然名不虚传!   等到两头饿狼,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望着自己的时候。   罗旋弯下腰,伸手将蜷缩在自己脚下的那两只小狼,一把就朝着狼王给扔了过去!   “呜呜呜……”   那两只狼王,见到有陌生的小狼,无故靠近自己身边。   距离太近,这已经严重冒犯到了它们、作为狼王的威严。   两头狼王的喉咙当中,发出一阵阵阵的低声咆哮!   而此时,那两只小狼浑身上下,颤抖的便更加的厉害了……   “咖嚓……”   自己手中的步枪,原本子弹就已经上了膛,此时自己再拉动一次枪栓,实际上已经将子弹给卸了。   而罗旋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恐吓一下那两只狼王:让它们不要轻举妄动!   至少在自己没有下达明确的命令之前,绝不允许它们胡乱撕咬那两头小狼……   山里情况复杂,各种意外的情况很多。   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就应该进入发生意外的环节了……   “呜……”   身后,传来那只大熊猫的低声咆哮。   罗旋意念一动,迅速往旁边的小山坡上纵身一跃!   三步并作两步,便蹿半山腰上!反手从自己的后背,拔出一把短火铳,满是诧异的望着山坡下的那一幕。   只见原本远远的、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头大熊猫。   似乎它感觉到罗旋受到了狼群的威胁,只听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旋即四肢并用,在苍茫的夜色之中,这只个头并不太大的国宝,迅捷无比的便冲了上来! 第四百零五章 两个奇怪的女人   “呜呜呜……”   两头狼王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低声咆哮。   后背上狼毫根根乍立。   前肢伏低,獠牙外翻……这是狼王,准备发起攻击前的标准姿势。   情绪是酝酿够了、力气也积蓄足了……   只可惜在这一片地界上,向来称王称霸、横行无忌的狼王,今日它俩出门,是被罗旋那声长啸召唤而来。   临走之前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看黄历。   因此,   这狼王两兄弟,今夜注定有点走背字……   “噗——”   正当大熊猫冲到距离狼王,已经不足5尺远的地方,狼王与大熊猫之间的殊死搏杀,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   一颗石子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精准无比的、重重的打在其中一只狼王的头上!   “嗷呃儿……”   狼王一声惨嚎,蓄势满满的四肢,条件反射般的猛然往半空中一蹦!   另一只作势欲扑的狼王,也被身边突然窜起来3尺多高的兄弟,给吓的不轻。   但好在它反应迅速。   眼见势头不对,嘴里“呃儿”的一声,扭头就跑!   而蹦到半空中的那只狼王,此时正要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   此时的大熊猫,已经迅捷无比的冲到了跟前。只见这只肥嘟嘟。的家伙凌空扑起。   也不张嘴,   竟然直接用它的后背,“砰”的一声就撞了过去!   “嗷呃儿……”   狼王嘴里发出一声、类似于土狗被人打了一棍子后那种惨叫,“噗通”一声,便被大熊猫生生撞翻在地……   只见狼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快速无比的爬了起来。   四肢发力,‘呼’的一下就朝着大熊猫扑了过去……   恰在此时,只听见又是‘嗖’的一声!   一颗石子,再度精准无比的砸在狼头上。   “嗷呃儿……”   这颗石头,砸的实在是太重了!   足足有鹅卵那么大的石头,砸在坚硬的狼头上,发出“嘣”的一声闷响……   这一块坚硬的石头,与狼头之间的激烈碰撞、所发出来的声音。   把那只小猴吓得不轻!   “咯吱”一声,小猴子四肢并用,‘嗖嗖嗖’的就爬上了道路边的一棵小树。   随即惊魂未定的,望着树下的空地之中、那一片被罗旋用手电筒照亮的地方……   空地上,   连续挨了两次石块暴击的狼王,如何还不明白:这是有人,在那里拉偏架呀!   眼前那个黑白分明的家伙来攻击自己,它就没事!   而自己一旦做出了反击姿态,铁定就会有一块石头,准时准点的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狼王不甘心的往后跳跃几步,不停的躲避着大熊猫的攻击。   一边躲,   狼王还一边还偏着头,看了站在山坡上的罗旋几眼……   “嗷呜——”   没办法,那家伙手里有会喷火的棍子,实在是没法和他计较。   在与大熊猫的纠缠当中,其实两只狼王已经闻出来了:眼前这个黑白分明的家伙,连同躲在一边、不敢乱动的那两头小狼身上。   很明显就能够闻到,一丝丝罗旋的气息……   这就说明:眼前这个黑白分明的家伙,和那两头小狼。   就是那个让狼王又爱、又恨、又怕的罗旋喂养的。   至少和他关系匪浅。   要不然的话,它们的身上,不可能会有罗旋的气息……   明白了这一点,两只狼王再也不敢对大熊猫和了两头小狼,龇牙咧嘴了。   左右又不敢伤害它们。   继续对着大熊猫和小狼,露出獠牙的话,也失去了立威的意义。   龇牙咧嘴半天,只会白费力气……   狼王一边躲避着熊猫的纠缠,一边在山坡下,不停的左右蹦来蹦去。   但它的眼睛,始终不离的身上。   看这架势,狼王似乎有点,像是在向罗旋求救的意思……   “砰——”   火花四溅、硝烟弥漫。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将那只还在苦苦追逐野狼的大熊猫,顿时吓得在地上连续几个翻滚,旋即一头扎进旁边的草丛之中。   只见茅草起伏、树枝摇曳。   顷刻之间,那头大熊猫便逃的远了……   两头狼王,也被枪声吓了一大跳!只听它们各自“呃儿啷啷”几声,扭着头,在原地转着圈儿的惨叫。   或许这两个家伙,还以为罗旋对着它们开了枪。   片刻之后,   狼王见自己身上并没有异样。这才张大了嘴巴、将一条舌头伸得老长。   匍匐在地上,   眼巴巴的望着山坡上的罗旋,一动也不敢动……   重新将手中的短火铳,填充好火药、再将步枪子弹上膛。   罗旋两手,各提着一长一短两支枪走下山坡。   那两只狼王见状,赶紧用肚皮贴着地,爬到罗旋的脚下。   随后用它们的头,挤了挤罗旋的小的腿;然后翻转肚皮,将自己最脆弱、最柔软的部位。   暴露在罗旋面前。   狼或者狗,只要它们做出这种动作,就是表示向对方臣服的意思。   罗旋没有理睬这两头狼王的献媚之举,而是径自走到,那两只惊魂未定的小狼面前。   伸出脚,轻轻地各自踢了踢它们。   罗旋这是在提醒那两只狼王:看清楚了没?这两头小狼,是我罩着的!   两头狼王在地上摩擦,纯粹是用它们的肚皮贴着地面,爬到那两头小狼跟前的。   然后伸出鼻子贴着那两头紧张不安的小狼闻了闻。   随后狼王张张嘴,但却没发出声音。   “嗷呜——”   两头小狼见状,终于鼓起了勇气。发出了它们有史以来第一次略显稚嫩、但却很坚定的嚎叫!   能够得到狼王的授权,允许它们发出自己的长嚎。   这就说明:这两只小狼,已经得到了狼王的认可。它们以后在这一片山林之中,可以随便混了!   只要被狼王所接纳了,以后这两只小狼,不但不会遭到狼群的攻击。   反而,   当它们受到别的猛兽威胁之时,还能呼叫狼群前来支援。   让狼王和小两只小狼,互相认了个脸熟,罗旋便带着它们,连夜回到了小老君大队村办学校里。   自己出去这一趟,来来回回也折腾了4,5个小时。   只是没想到啊,这个陈晓端和卢苗二人的窃窃私语之声,还时不时的从宿舍里传出来……   先前,   两个人互撕的那么激烈,现在却又打的这么火热?   女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满腹疑惑的罗旋摸到教室里面,钻进帐篷之中,便酣然入睡。   翌日清晨。   偏偏只是泛起了些微的光亮,罗旋便起了床。   到厨房里简单洗漱之后,罗旋便带着两只小狼,跑到学校操场上的树林之中。   开始打坐练功。   没一会儿,   卢苗提着一张毡毯、陈晓端手中拿着一支长笛,也来到了小树林中。   原来,   每天早晨卢苗也是会早早起床,趁着早上空气清新,她需要练习一会儿瑜伽。   而陈晓端,则是太过于无聊,所以清晨偶尔也会跑到小树林里,来练习吹萧。   随着一曲舒缓、悠扬的《秋江夜泊》,徐徐回荡在小树林之中。   还别说,   陈晓端这位传统古典美女,她吹箫的技艺,确实不俗。   只听阵阵箫声犹如高山流水。   一会儿,像是一位哀怨的美女,正独自在闺房之中,倾诉着她对心上郎君的思念之情。   萧声曲折婉转,既像啜泣又如呢喃;余音在小树林之中萦绕,丝丝缕缕、如泣如诉。   山谷之中的薄雾,随着萧声翩翩起舞;溪涧里的流水,为之悠悠和鸣……   而在优雅舒缓的箫声之中。   罗渺那曼妙的身姿,仿佛若轻云之蔽月,飘摇若流风之回雪。   凸纤适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摆柳。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柔情绰态,媚于胸腹……   鼓包之处,让人目光深陷。   不能自拔。   一时间,罗旋竟然看呆了……   “呜——”   洞箫忽然发出一声杂音!   差点把正在练习后仰下腰的。卢苗,给闪断了脊椎骨……   罗旋猛然一惊!   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差点被这一声杂音,搞岔气的卢苗也缓缓收了功。   朝着倚靠在小树上、脸色平静如水,看着罗旋在那里装正经的陈晓端。   开口道,“晓端姐姐,你的箫吹的真好!只是你刚才,为什么会突然走了调呢?”   陈晓端微微一笑,“内心不得安宁、起了不应该有的贪念,自然便做不好事情。”   说着,陈晓端还满脸挑衅的问罗旋,“大聪明,你说是不是这样的呢?”   罗旋缓缓睁开眼。   悠悠叹口气,“乔妮·亚历山大·布盖文侒·伊万诺维奇同志,他曾经说过,欲望是人类进步的动力源泉。”   “如果人人都无欲无求。”   “那还修什么高楼大厦?要什么梯田、水渠?穿什么锦衣华服、追求什么珍馐美食。”   罗旋振振有词:“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知好色则慕少艾。”   罗旋反问陈晓端:“寡人何错之有?”   陈晓端听罢,展颜微微一笑,“你那张嘴皮!咋说咋有理。   我也不和你辩。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刚才你这种靡靡之音的诗词,你以后最好不要说。”   “要不然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哦。”   陈晓端正色告诫罗旋道,“我能感觉到啊,以后的风向……似乎有点乱。你这种腐朽的FJ阶级的萎靡诗词,恐怕是要受到批评的。”   罗旋和陈晓端正在那里说话,一旁的卢苗却听得满头雾水。   虽说她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拥有非常优渥的教育环境、和资源。   但毕竟,   卢苗更为偏向于,学一些新式的东西。   比如说芭蕾、或者是钢琴这些。   而且在这个时期,特别特别流行源自北边的诗词、名言警句。   大家喜欢看的、喜欢讨论的,就是海燕啦、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啦,这些很励志的东西。   因此,   刚才陈晓端和罗旋,二人所说的纳兰性德的这些诗词,在这个时期,市面上是很少有人能接触到的。   所以听不懂罗旋、和陈晓端对话内容的卢苗。   只能转变话题,“晓端姐姐,你上次获奖的那首歌曲,写的真是太好了。”   只见卢苗柳眉微皱。   带着一丝疑惑的开口道,“只不过,我怎么从歌词和曲风当中,感觉你获奖的那个作品,怎么和我罗旋哥的风格,非常接近?”   陈晓端微微一笑。   坦然承认道,“那首歌,本来就是你罗旋哥写的。我只不过是,窃取了他的劳动果实而已。”   原本,   因为听不懂陈晓端、和罗旋打的机锋,而正暗自懊恼的卢苗。   她正准备小小的、报复陈晓端一下。   以这首歌的事情,来打击一下陈晓端。没成想,人家对方坦坦荡荡的就承认了:这首歌是罗旋写的词曲。   最终送给陈晓端,拿去获得了大奖!   这下子,   偷鸡不成、反倒还少了把米的卢苗,心里便更加郁闷了……   这么好的词曲,   自家的罗旋哥,竟然会大大方方的送给陈晓端,让她拿去获得无数的荣誉和鲜花?   那可想而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个什么样状态?!   气死苗苗了!!! 第四百零六章 你说是啥就是啥   等到旭日,刚刚从山顶上冒出一点点头。   此时,山里的露水未干,飘渺于山腰的丝丝白雾尚未散去。   罗旋便赶着收拾东西,准备好了驱赶着骡子、小马驹,带上卢苗慢慢的往小老君山赶路。   因为先前的时候,罗旋已经和陈晓端说了:以后那两只小家伙,天天晚上都过来替她守门。   所以此时的那两只小狼和小猴,都已经不再隐藏踪迹。   由于罗旋一直没有和陈晓端说明,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品种。   当陈晓端,陡然看见那两个小家伙的时候。   不禁感到有一些诧异:“它们该不会是狼吧?我怎么看它们的眼神当中,总是透露出一股凶光?”   卢苗似乎已经铁了心,时时刻刻都要与陈晓端别一下苗头。   尤其是当她知道罗旋,竟然送了一首歌,让陈晓端获得了极大的好处之后。   卢苗要和她对着干的决心,似乎还愈演愈烈的趋势……   听见陈晓端怀疑这两个小家伙,竟然是狼?   卢苗嘴一撅:“陈老师,你看看它们的尾巴摇的那么欢,这应该明明就是狗。”   好家伙!   先前还晓端姐姐的,叫的挺甜。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称呼又换成了陈老师?   陈晓端其实,她也不太分得清狼和狗。   闻言,陈晓端指着那两个小家伙道:“卢苗妹妹。你看看它们两个的眼珠子,我感觉都带点发绿。以前,我可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狗。   目露凶光,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我们乡下里的土狗,可没这么吓人。”   卢苗一跺脚:“这明明就是狗!我们家罗旋哥,怎么可能会养狼呢?   而且陈老师,你听说过,有这么听话乖巧的野狼?”   陈晓端偏着头,很是有点疑惑的咕囔道:“不管怎么说,反正我就感觉这是狼。”   “是狗!”   卢苗一把拉住、正在忙着往骡子背上装猪崽的罗旋,“你来说说,这到底是狼、还是狗?”   罗旋满脸正色!   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很肯定的回道:“你们也别争了,这是……狼狗。”   “哦~”   二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平息了陈晓端,和卢苗之间的争端,罗旋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便开始启程赶路。   此刻时间还早。   生产队的社员们,大多数才刚刚起床,而家里的那些主要劳动力和老人小孩。   这个时候,他们一般不会起床来活动的。   抵御早上的寒冷,是要需要消耗身体里面的能量的。   多活动几下下,不划算。   费粮食!   这些生产队里的老少娘们,早上起来,根本就不会顾忌自己的形象。   只见这些婆娘们,一个个云鬓散乱、睡眼惺忪。   她们肆无忌惮打着哈欠、噗呲噗嗤的放着响屁。纷纷钻到厨房里,开始给一家人准备做早饭。   小老君生产队,虽说情况要比山外要好很多。可总的来说,粮食还是很紧张的。   大家伙儿不得不把珍藏多年的黑豆、黄豆,豇豆、刀板豆……这些豆类,拿出来掺杂在玉米糊糊里面。   以给家人们补充一点蛋白质。   豆饼吃多了,自然就需要放气……   在生产队里放屁,不用藏着掖着。就需要这样酣畅淋漓的、将它崩出去才行!   至少,这也是体现自己优越感的、一种很好的方式。   有屁就放,至少还能证明自个儿家有粮。相比起那些无粮可吃的人来说,这就是幸福。   这就是优越感。   就像那些生活比较困难的人,光用野菜、甚至是观音土填塞肚皮。   想让他放屁,他还放不出来呢!   别说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之间,没有攀比。   其实在农村里面,攀比之风,刮的也并不是有多温柔。   若是哪个婆娘扯了几次布,做了一件新衣服的话,她这两天肯定串门,就会串的勤一些。   要是哪个婆娘新买了一双鞋,生产队里干活的时候,她肯定会拖拖拉拉,半天不肯下地。   等到众人都扭头,去催促她的时候。   这个婆娘才会憋声憋气的撒娇,“哎呀呀,我这……我这鞋,该怎么办呀?”   随后这个婆娘,在众目睽睽之中,会将自己的新鞋脱下。   然后仔细的将它,挂在田间地头的桑树上,这才装作一副不甘于人后、很着急的模样。   挽起裤管下地干活……   生产队里的这些攀比,听起来幼稚而可笑。   但它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攀比之风,就如同生产队里的闲言碎语:它无时不在。   已经渗透到社员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当中了。   晨雾笼罩,炊烟袅袅。   一只小狼走在前面带路,卢苗紧随其后,接着就是罗旋她身后牵着小马驹。   其余的骡子驮着小猪崽,排成一溜紧随其后。   而剩下的那一只小狼崽,则驮着小猴子,跑前跑后的、帮忙驱赶牲畜群中,偶尔有停下来贪吃路边青草的骡子。   ——这倒是,两个能帮忙干活的机灵鬼!   由于后面的山道,更为崎岖狭窄,很多地段左边是悬崖,另一边就会是陡直的石壁。   山里的悬崖,本来就幽深恐怖。   要是骑在小马驹背上的话,一摇一摆的,让人的心总是踏实不下来。   所以,   心生恐惧的卢苗,她宁愿穿着半高跟鞋,一步一挪地往前走,也死活不愿意再骑着小马驹赶路了。   等到二人,快要离开小老君生产队的地界。   在薄薄的雾气当中,罗旋看见小路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乎正举着锄头,在那里忙活着什么?   “曹子高?”   罗旋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和他打了一个招呼,“现在生产队的社员,大家都还没有出工。你这是,想要当积极分子吗?”   正举着锄头,卖力的在地里挖着土肉苁蓉、续断、锁阳这些药材的曹子高。   一听到那道、已经深入他骨髓里的恐怖声音,浑身不禁吓得一僵!   对方正是那位,残忍的让自己变身为曹公公的人呐!!   见曹子高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罗旋指指后背上,骑着一只小猴的那只狼崽。   问他,“曹子高同志,你从小就生活在大山里面,应该很容易就能分清楚这些东西。”   罗旋道:“我想问问你啊,那只小鸭子骑着的,究竟是只啥东西?”   曹子高浑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似乎他的某个地方,又开始条件反射一般的痉挛起来……   一股从脊背上渗透出来的寒意,瞬间就笼罩了曹子高的全身!   “罗、罗旋同志。你,你说。他是个啥?”   现在的曹子高,身上少了一点配件。但他的脑子,却仿佛变得比以前更好使了。   只见曹子高瞅了一眼、那只背上背着小猴的,跑的很欢实的小狼。   然后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凄凄哀哀的反问罗旋道,“我这眼睛呐,鸡摸眼儿,一早一晚的……看不清。”   罗旋笑道:“我觉得那鸭子骑着的,应该是一只山羊吧?”   “对对对!”   曹子高很是坚定的点点头,“这只鸭子骑着的,肯定就是山羊!你看它那个脑袋、你看它那四条腿,那不是山羊是啥?”   嘴上这样说着,   曹子高心里却在想:谁家的山羊,尾巴这么长?   只不过,   上一次罗旋用一头野猪,背上骑着小狼。   当时,罗旋非得说那头野猪是黄鼠狼;然后背上骑着的小狼,非得要说它是只小兔子……   结果曹子高身上的配件,被野猪给咬掉了。   等到他去找大队的干部们,告状的时候,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连半句都不相信他。   大家伙儿都觉得曹子高,是因为惊吓过度,以至于神经混乱。   说白了,   大家一致认为:曹子高是个疯子!   结果,   被大家伙认定为疯子的这个家伙,那才叫个冤:自个儿丢了宝贝儿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成了疯子?   曹子高这个闷亏吃的……那才叫一个相当的难受。   但是打那一次,曹子高受了一个深刻的教训之后,这才明白过来了:绝大多数情况下,胳膊真是拧不过大腿的这个道理。   自此以后,   这个心花花的曹子高,倒还老实了一阵子。   再过了不久,进入困难时期,山外面,想嫁到山里面来的女人,便陡然增多了起来。   在这种背景下,   就连不能人事的曹子高,居然都娶到了一个二手媳妇儿。   以前曹子高没有媳妇儿的时候,有力气没处使,就只能到处耍耍嘴皮子、过过嘴瘾。   如今倒好:曹子高倒是有了媳妇儿。   只可惜还是空有力气没处使,他依旧也只能耍耍嘴皮子、过过嘴瘾。   这不,天才蒙蒙亮。   曹子高,趁着没人能够看见自己,而且自己还没有去生产队出工的间隙。   这才提着锄头出来,到处寻找土产肉苁蓉、淫羊藿、续断还有锁阳这些中草药。   以求重塑根基……   虽说他的曹子高他心里面,其实也知道,那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   但希望总是要有的嘛!   万一,它真就实现了呢?   今天他一见罗旋,曹子高确实被吓得不轻!   生怕罗旋这坏家伙,又给自己故技重施、再来一回……   那谁能扛得住?!   自己现在虽说火腿肠没有了,可好歹还有一颗茶叶蛋呢……   太过于宝贝了,曹子高可舍不得,又将它又给废弃掉了。   所以下面不怎么好使的曹子高,上面倒是非常的灵光。   现在罗旋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啰。他哪怕把那只小狼,说成是一条大青鱼也行!   把太阳说成是烧饼,那也依他……免得干仗。   见眼前的曹子高,已经没有了和自己缠斗的勇气和心劲儿;罗旋顿时对他,也就没有了什么兴趣。   这真倒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干。   因为再过上个几年,到时候的形势会不一样。   这个曹子高,他对自己心中有怨恨之情。   虽说自己并不怕他在报复,可再过几年的话,他有没有借机跳出来、咬自己一口的可能?   这个真说不清楚。   能把一切隐患,都给提前处理好、并且做出一些必要的预防措施。   这是很有必要的。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自己要是不把曹子高,心中残留的那一点点怨恨之气、那一丝不甘之情。   给他彻彻底底消灭掉的话,以后,总归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所在。   试探完曹子高的态度之后,罗旋牵着小马驹继续往前走。   此时,   或许是没有了陈晓端的影响,卢苗的心境,也变得开朗、平和了不少。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   只听卢苗开口问:“罗旋哥,刚才你和那个叔,你们两个到底是在说什么呀?怎么你会指着这条狼狗,说它是山羊呢?”   罗旋嘿嘿一笑,“没事,我们就是开个玩笑。这条小狼狗,它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和那位大叔之间,要保持意见一致、要达成共识。   大家伙儿只有团结一心,共同奋斗。这样我们才能为生产队的,农业建设事业,添砖加瓦不是?”   卢苗抿嘴一笑:“你们农村说话,可真是……是,很有特色。我一句话都听不懂呢!”   “乡间俚语、下里巴人之间的玩笑话,你用不着去搞懂。”   自己和曹子高之间的过往,天地之间,就只有自己和曹子高才知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事实的真相,将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因为这事儿,没法和卢苗解释清楚。   所以罗旋才含糊其辞、稀里糊涂的就把这档子事,算是给敷衍过去了。   “罗旋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觉得吧,以你的聪明才智,不能总是呆在这山沟沟里吧?”   卢苗很认真的扭头看着罗旋,满是希冀的开口道,“市一中比较难进。但是我想,只要我们努力一把,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罗旋一听卢苗的话,心知她这是想给自己,托关系走个后门儿了。   “再等等吧,不急。”   罗旋摇摇头:“三年。我再熬过这三年,肯定是会进城的。”   “三年,什么三年?”   卢苗不解:“罗旋哥你告诉我,什么三年?为什么是三年?”   罗旋心中暗想:三年困难时期,当然是三年了。   可我能把这个东西,告诉你么? 第四百零七章 此三年非彼三年   自己说这三年。   和卢苗所理解的三年,是不一样的。   她以为罗旋说的,是指的初中上学那三年。   既然卢苗理解差了,那就将错就错呗!反正自己也给她解释不清楚,自己嘴里那三年,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旦卢苗要求自己,给她解释这三年是什么意思的话,自己不解释清楚反而更好。   若是解释的清楚,可就麻烦大了!   那样一来,岂不是说自己,可以未卜先知?   于是罗旋开口道:“荣威县三中的教学质量,其实也挺不错。”   “而且初一的课程,我已经预习完了。初二的课程,正在抓紧时间自学。”   罗旋道:“我想等到三年初中时间过去了,然后就报考地区中专。到了那个时候,我肯定是在进城去念书的。”   卢苗笑道,“你就那么肯定,自己一定能够考上地区中专?”   “要是罗旋哥,你现在就愿意到市里面,去上一中的话。我还可以找一个叔叔帮忙。   你本身的学习都足够优秀,再加上又有那么高的品德分,想要把你送进一中去念书。我想,这件事并不违反原则。”   卢苗道:“你要知道,市一中的教育资源、教学条件,可不是荣威县三中能够比得上的。”   罗旋摇摇头,“你也是知道的,我有很高的品德分。   就算我考不上地区中专,到时候我还可以通过特招、甚至是直接推荐入学。   只要我能争取到荣威县,每年分配下来的地区中专,给县里那10个入学名额之一。我通过推举上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个时期,   普通人要想考上一个地区中专学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仅仅要出身好、品德分足够,而且还学习成绩还不能差。   这就叫出生正、品学兼优,才有资格去江内市,享受到中专教育的资格。   但具备了这些条件之后,那也仅仅只是、取得了初步的入学资格而已。   那些莘莘学子,想要脱离农门?   考入地区中专学校,无疑是一条捷径。但要想进入地区中专学校,需要经过的关头无数:   第一道关,地区统考。   每一年荣威县参加考试的学生,都高达2,300人之多。   然后县里面,只留下其中2,30个成绩最好的学生。   这剩下来的1/10的幸运儿接下来的路,还很漫长且艰辛。   成绩过关之后,还有一次复试。   这一次复试,又得刷下去几个学生。   等到考试完毕。   接下来,这些学生需要回到各自的生产队,去请生产队的干部和大队干部们出具成分证明、平时的思想表现证明。   甚至是按有同一个生产队的、频下z农们的同意书……   光这一关,“嗖嗖嗖”又得刷下去一部分。   想想也应该猜得到:那些频下z农,平常都是些不太好哄的人……俗称:扭扭、倔拐拐。   真要是有眼色、又够勤快的农民,多半也不会混到那份上。   光是在生产大队这一关,生产队长和大队长,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意见。   都能让一位学生多年的努力,顷刻之间就化为乌有。   等到了闯过这几关之后,最后还得去公社里面,办理相关的手续……   这个时期的干部们,都很廉洁自律。   他们虽说不会收礼,但也绝不会随便通融。   光是在这一道程序上。   学生们受到的各种各样的盘问、审核,调查核实,也得被耗费掉大量的精力。   就这样,   学生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   最终能够剩下来、符合各种要求的学生,这个时候应该也不超过20人了。   然后剩下的这20个佼佼者,还要争那10个招生名额。   并且这10个名额之中,还要刨去3个推荐入学的名额。   这几番折腾下来,   普通人要想去上职业中专,难度可想而知得有多大!   幸亏罗旋不是普通人。   就凭那几次立功,所积攒下来的品德分,自己已经足够走“推荐上学”这条路了。   直接来个免试入学。   没办法,   像自己这么一位,根正苗红的优秀小社员。   地区中级专科职业学校,那是敞开怀抱的欢迎,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拒之门外呢?   卢苗听到罗旋这么一说,心中安定之余。   不禁又有点好奇,“罗旋哥,我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不上市里的重点高中。却偏偏要去上中专学校呢?”   上普通高中?   罗旋笑一笑,没回答。   心里却在想:上啥学,其实都是一样的!   再过两年,大家伙儿不是去上山下乡,就是在学校里面熬浆糊、练毛笔字……呵呵。   反正大家都没得上!   而且自己去上学,本就是为了混时间、混一个毕业证本本。   在中专里面,经常需要做实验和试验。这肯定要比上普高更有趣、更好玩儿一些。   自己去上学,本来就是玩儿。当然是哪一个学校更好玩、就挑哪一个学校喽。   并且这两种学校,在这个时期,它们毕业证的含金量都差不多。   而且,对于农村户口的学生来说,中专反而还比普通高中更具有优势。   这主要是因为:一旦上了中专之后,不仅仅和普高的学生一样,能够吃到学生粮。   自家的农业户口,就会转为学生户口。这样一来,家里面的负担就会减轻很多。   而且上了职高,是会包分配的。   这就相当于是“准公家人”了。   从职中专出来的学生,以后回到自己所属的公社,当地政府是会给包分配工作的!   自己现在是居民户。   从中专出来之后,街道办也是要管自己的就业问题的。   就这样,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一会儿卢苗看见几朵漂亮的野花,要罗旋去帮她摘一下来。   一会儿,看见山上红彤彤的野果,卢苗就问能不能吃?   要是能够得到罗旋肯定的回答的话,自然又得去给她摘上几颗,让卢苗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玩儿,倒也快活。   只是,山路崎岖。   卢苗昨天走路,脚上已经起了几个泡。   今天再走上这么远的路,此时她脚上的水泡都已经破了。   疼的卢苗连路都走不成了。   要是骑小马驹吧,那悬崖又深幽骇人。   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   即便是不掉下悬崖,也能给把她的魂儿都吓飞。   眼见卢苗走路,实在是痛苦。   无奈之下,罗旋之后将她背在背上。   就这么一路艰难前行。   总共才10多里的山路,两人足足走了一上午,这才好不容易赶到了小老君山脚下。   由于自然保护区,好歹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公家单位。   所以上级拨出了专款,给以前的狩猎队、也就是现在的护林员、安全巡逻队员们。   修建了一处,砖瓦结构的职工宿舍。   这些宿舍,就盖在小老君山脚下不远处。   此时,   三世和猴子他们,正在新宿舍那边忙活,处理一些扫尾工作。   而狩猎队以前的临时驻地,   则只有杜鹃和卜小雨、还有李述怀新娶的那个媳妇儿,这3位妇道人家。   在忙着清理这个临时驻地里面,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当杜鹃和卜小雨二人,她们见到卢苗的第一眼起。   两位姑娘便在心中惊叹:这位如同从画片中走下来的仙女,才是罗旋那种人物的良配啊!   难怪以前罗旋看见自己,丝毫都提不起兴致。   这就好比,吃惯了餐饮服务社里面的白面馒头;又怎么能吃得下,山里社员们家中,最为常见的那种杂面窝窝头呢?   卜小雨和杜仲,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卢苗。   看看人家脚上那双别致的皮鞋、再看看人家身上那件靓丽的连衣裙。   当她们看到卢苗,那张精致无比的脸蛋之时。   两个姑娘的心中,一下子便对卢苗,油然升起一股仰慕之情。   “我猜,你就是杜鹃姐;这一位,应该就是小雨姐姐吧?”   卢苗落落大方走上前去,一边伸出手,一边自我介绍:“我叫卢苗。我来自江内市。我听罗旋哥,说起过你们两位姐姐。   他说你们俩都可好了、都可照顾他了呢!”   杜鹃和卜小雨,   慌忙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手。   然后伸手,轻轻和芦苗握了握。   嘴里很客气的回道,“那里那里,其实一直都是罗旋在照顾我们。这位卢苗妹妹,你客气,您太客气了!”   卢苗微微一笑,   然后亲自动手,从小马驹背上,取下装着大白馒头、豌豆饼的篮子。   将手中东西递给两位姑娘。   卢苗笑道:“我听罗旋哥说,你们喜欢吃,特别喜欢吃这些。所以我就从红星公社,给你们捎了一点回来。   只不过现在已经凉了,你们得热热才能吃啊,要不然的话,对身体不好。”   杜鹃接过篮子,   从中取出一2馒头,递给卜小雨和李述怀在家的婆娘。   而她自己也拿起一个馒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笑着回道:“卢苗妹妹可真是客气呢!   不过,我们山里人,身体皮实的哩!没那么多讲究,我先吃上一个垫垫。卢苗妹妹,你可别笑话我们嘴馋啊!”   卢苗咯咯直笑:“怎么会呢?杜娟姐,你慢慢吃。我这里还有很多礼物,我去给你拿过来。”   说着,卢苗转身。   又从她带来的大箱子里,掏出一堆什么“百雀羚”雪花膏,“友谊”牌润肤霜,“蜂花”洗发水。   甚至还有2盒,红星日化生产的“红花五花香粉胭脂”。   这玩意儿,   光看那花花绿绿的铁皮盒包装,就知道这一盒胭脂,价格着实不菲!   不说多了:一个城镇职工一个月的工资,顶大也就只能买到这么一盒。   要是搁在农村的生产队。   那些婆娘省吃俭用小半年,都还未必买得起,这么一大盒胭脂……   “呀!卢苗妹妹,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出手还这么大方!”   卜小雨两眼放光,   嘴里叼着个大馒头,伸腾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胭脂盒。   就这,还不影响她开口夸赞卢苗:“您真是太客气了!这种胭脂,太珍贵、太难买到了。   以前,我曾经在街上、我家那个亲戚家里,见到过这么一个空盒子。”   卜小雨噘嘴道:“当时的盒子里,就剩那么一丁点胭脂。   我那亲戚家的表姐呀,还不让我碰呢!   而且更气人的是,她打开盒子让我看的时候,还让我要屏住呼吸。”   卜小雨越说越来气:“我表姐说是生怕我出气出猛了,把胭脂给她吹跑了……   当时呀,卢苗妹妹。不怕你见笑,我的脸是红了又红……差点没把我的肺给气炸了!”   卢苗听的有趣,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卜小雨伸手,狠狠地一扯自己嘴里的馒头!   然后脸一歪,得意洋洋的笑道:“哈哈!现在我也有了这么大一盒烟脂,改天我去街上赶集的时候,带去我表姐家。   我就打开了让她看,我也不让她大口的喘气!   但我也让她用上一点儿,只能让她用那么一点点,多了不给!   我也气死她……哼!”   一时间,   三个女人在那里哈哈大笑,气氛热烈而融洽。   而李述怀娶的那个婆娘,她的地位更低,就只能在旁边陪着傻笑。   只不过,   卢苗这一次来红星公社,显然准备的很充分。   她带来的东西很多。   因此,   李述怀家的婆娘,她也得到了一些润肤霜、护肤膏之类的东西。   所以李述怀婆娘的脸上的笑容,其实也是发自内心的。   ——这可是她活了19年,生平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护肤品呢!   就像一个男人,拥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跑车一样。   哪能不高兴呢?   几个娘们儿,就在那里嘻嘻哈哈的,听卢苗给她们讲解这些化妆品,究竟该怎么用……   场面一时间其乐融融、温馨无比。   看着眼前的一幕。   罗旋不禁心生感慨:这个芦苗和陈晓端之间,咋就老是针尖对麦芒呢?   要是卢苗,也能像和杜鹃和卜小雨之间,相处的这么融洽。   那该多好啊!   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两个实力相当、春兰秋菊,各有擅长的女人钻到一块儿。   双方容易鼓起蛤蟆眼。   哪怕她们的眼睛不凸起来,但她们各自的肚子里面,多半也是憋着一股气的。   但是在卢苗和杜娟她们之间,由于双方之间的实力,悬殊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无法跨越。   大到能让其中一方,甘居下风。   就好比绿叶和鲜花:   她们之间,是没法形成竞争关系的。   该当绿叶的,就得甘当绿叶。   是当鲜花的主,理所当然的傲然处于中心地位…… 第四百零八章 兰心蕙质的海丽   小老君山巅。   罗旋独自先爬上山,留下杜鹃和卢苗她们,在山下说说女人之间的私密话。   其实……   卢苗也是想跟着上山的,只可惜她的脚上水泡破裂,实在是爬不动山了。   得让她在山下休息一会儿,才能和杜鹃她们一起上来。   到时候有杜鹃和卜小雨,这两个爬山高手的协助。   罗旋心里倒并不怎么担心,卢苗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罗旋?”   正在山顶上晾晒草药的拓海丽,一见到罗旋,赶紧丢下手中的簸箕。   如同一只乳燕一般。   “嗖”的一下下,便掠到了罗旋的身边。   一把就搂住了罗旋的腰,娇笑道:“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有回来?是不是出去买大牲畜,很费劲呢啊?”   罗旋摇摇头:“买牲畜倒不费劲,兜里有钱就行。将它们驱赶回来,其实也不怎么费劲。   要是哪一头骡子,敢耍驴脾气的话,一把宰了,咱们就能吃肉了。”   拓海丽娇笑道:“那骡子有什么好吃的?我听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   诶罗旋,你有没有买上一头驴回来?干脆咱把它剁了,也好,弄点驴肉汤来喝。我爷爷也想有一张驴皮,试着来做做阿胶。”   罗旋满是诧异的、扭头看着从背后,紧紧抱着自己的拓海丽:“这种登记在册的大牲畜,可不是宰头羊那么简单。   我发现你的胆子见长了呀。竟然还打驴的主意?”   拓海丽小嘴一撅:“这有什么嘛,别人不敢给我弄张驴皮,来做阿胶?   可你是谁呀?   还有咱们罗旋,办不到的事情?”   罗旋瞪她一眼!   “怎么,这点小小的愿望,你就不能满足我吗?”   拓海丽撅起她那张很丰满、很迷人的猩红小嘴:“我爷爷想钻研阿胶的制作工艺。而我呢,人家就是嘴馋了嘛!”   “好不好嘛!”   这娘们儿!   似乎故意,在提醒火已经很大的罗旋:我嘴馋嘛,我嘴馋,我嘴,我馋……   你得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呀……   “好吧,不过是一头驴而已。”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晚上你们出山的时候。先去红星公社,我那个房子里面住上几天。   等过两天红星公社赶集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买上一头驴。   至于进入交易市场,所需要的证明手续,我会提供给你。”   在这个时期,个人是不能宰杀大牲畜的。   不要说生产队的社员,他们个人没有那个权力。就连生产队这个集体,也很难取得授权宰杀大牲畜的授权。   这一次自己买回来的这些骡子、小马驹,也是一样。   只不过,自然保护区自家就是一个公家单位。现在这些骡子买回来之后,就属于单位上的财产。   深山老林里面,畜牧站和食品站鞭长莫及。   到时候真把一头骡子剁了,给畜牧站的驻村畜牧员,说一声就行了。   这种驻村畜牧员,他并不是公家人。   而是属于畜牧站,临时聘用的协助人员。每个月,单位上也是给他发几块钱补贴。   好让他帮畜牧站,盯着那种偏远生产队的牲畜存栏情况。   像这样的编外畜牧员,   他们本身就是小老君生产队里的社员,到时候是搓圆了,还是揉扁了,那都是非常容易办到的事情。   因此拓海利知道:那些普通的生产队,很难取得大牲畜的处理权。   但作为“自然保护区管委会”,这个独立的公家单位,在这深山老林里面,要想弄一头驴来制作阿胶。   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拓海丽一听,说罗旋同意了自己的请求,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   “咦,今天晚上我和我爷爷要出山去?”   回过神来的拓海丽,如同泥鳅一样,从罗旋的腋下钻到前面。   搂着腰问,“那我明天再去好不好?”   罗旋问她:“为啥啊?”   “因为你刚刚回来呀。今天晚上,我再给你重新炖一锅羊肉汤。”   拓海丽道:“他们巡逻队,早上出去巡视捕兽夹的时候,正好捕获了一头大黄羊。可肥了呢!光那两个2个杨旦,都足足有10来斤。”   “都给你留着呢!”   拓海丽妩媚一笑,“嘘!小声点,我爷爷出来了。”   那个土匪的石窟门口,拓石展正拿着一波及药材,手上提着一个药碾子。   缓缓走了出来。   “罗旋回来了?”   拓石展侧着头,似乎正在仔细分辨中分辨空气中的味道。   以验明罗旋的正身。   “是啊。”   罗旋回道:“拓老先生,你这是准备做什么药丸呢?”   拓石展嘿嘿一笑,“哦,那你们继续聊,我就是个瞎弄。咦?我忘了洞里面,还熬着药呢!   我得进去看看守着。得好一会儿才会出来,哎,熬十全大补丸,可真是费劲!”   说着,   拓石展也不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扭头便又回到石窟当中去了。   这个老狐狸!   还蛮懂事的……   拓海丽就这么紧紧的搂住,眼睁睁看着拓石展回到了石窟当中。   随后才开口道:“怎么样,上次我给你炖的羊肉汤,还好喝吧?这一次呀,那羊丹我准备用来烤。不知道你是喜欢吃麻辣的,还是孜然味的?”   罗旋摇摇头,“不用费劲了。你们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准备下山,去红星公社吧。”   “团标大队的粮食,已经紧张的有点扛不住了。”   罗旋道:“你们去通知易阳,从那一批,刚刚调拨下来的饲料用粮里面,拿出2000斤饲料用粮。   然后在红星街上、我所租住的那个房子里,再拿出1000斤好粮。   明天凌晨时分,你们把这一批粮食都给他们送过去,把钱收回来就行。”   拓海丽摇摇身子,“难道给他们拖上一天不行吗?我今天晚上不想下山去。”   罗旋缓缓掰开拓海丽的手臂,“时间不等人。让乡亲们多饿一天,就会有多几个人熬不过去。   毕竟他们已经长期用野菜、谷糠这些东西,在那里勉强对付着。身子骨本来就差,哪还经得起拖延?   医者仁心,能够替乡亲们纾困解难,也是分内之事。”   “还有啊,山底下来了一位、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罗旋解释道:“一会儿,我就得把她接到山上来。还得麻烦你把房间收拾的整洁一些,也好让她住的舒服一点才行。”   拓海丽噘嘴道:“知道了!那我这一阵子,就不和你含枪夹棒的了。   哎,苦命喽!   你就在这里先呆着吧,我去把房间收拾收拾,然后就和我爷爷下山去。”   说完,   拓海丽转身进石窟,径直收拾房间去了。   不一会,拓海丽两爷孙便相互搀和着、背着一个装着换洗衣服的包裹。   和罗旋打了个招呼,随即便下山而去。   等到罗旋回到石窟,也就是拓海丽的那间临时的闺房,甫一进门。   便觉得眼前一亮!   这种旧社会时期,土匪们遗留下来的石屋,它首要考虑的就是其防御性能。   至于其它什么采光性、舒适性,那是谈不上的。   也就是那个高大的主洞顶部,透下来的一点点光亮,映射进各个石屋之中。   这才使得洞窟里面、那10几间大大小小的石屋,才能有一丝光线。   所以这些石屋一进去之后,给人有一种光线不足,入眼很昏暗、很凌乱的感觉。   但拓海丽这一间临时的闺房,却与众不同:入目温馨、明亮而整洁。   原本凹凸不平的石头墙壁上,也已经被拓海丽,用各种碎布头缝成的布幔,给装点起来。   然后心灵手巧的她,   还用一些绳索,编织成一张小小的网,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绢花。   原本空空荡荡的石屋之中。   拓海丽细心的捆绑出了几张简易的桌椅。   上面也是笼罩着,手工缝制而成的椅套、桌套。   那张简陋木板床上,铺着干净整洁的床单,再加上一笼栓栓整整的蚊帐……   这样一来,   让人刚刚一打开房门,就能使人眼前一亮!一眼看过去,到处都透露出一股温馨、整洁的气息。   让人心生愉悦……   一盏小巧精致的马灯,被擦拭的甑亮。   划一根火柴,罗旋将马灯点着。   这一盏马灯,也被蛮讲究生活品质、特别注重细节的拓海丽,细心的缝制了一个灯罩。   一个灯罩,距离没有马灯上的玻璃还有两寸多远,因此也不用担心,会因为马灯玻璃温度升高之后。   会将灯罩烤坏。   灯罩有一半,笼罩在粉红色的轻纱里面;而另一半则是白纱。   这样一来,   这盏马灯就可以两用了:若是二人躺在床上,说一些悄悄话的时候。   就将粉色的那一面,对着室内。   那么整些石屋之中,就会笼罩在一股如梦如幻的,迷离氛围之中……   而要是在平常的话,就可以用白纱那一面。   这样一来,   屋里的人想要看书、写字什么的,就不会存在光线不足之虞。   看着拓海丽如此用心的布置,罗旋不禁由衷的赞叹一声:不愧是学医的人,心细如发、行事缜密而精准。   这倒算得上,是一位心灵手巧、外慧内中的好姑娘了!   只不过,世界上好姑娘很多。   其中最适合自己的,倾其一生,恐怕也遇不到一两个。   都说最好的苹果在树梢。   姻缘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匆匆忙忙就下决心。   更何况,自己未来将要在何方?   做什么事业?   如今还无法确定下来。   现在自己和拓海丽之间,只能算是抱团取暖、各取所需吧!给彼此找一个心理、和生理上的慰藉罢了。   “你在想什么?”   罗旋正自出神,身后传来卢苗的声音:“我说罗旋哥,你怎么那么着急着上山?原来这山上,还别有洞天呢!”   卢苗缓缓走进屋子,   浅笑道:“这间屋子,可布置的真是别致。可见屋子的主人,也是一位兰心慧质、心灵手巧的好姑娘呢。”   “嗯,拓海丽姑娘确实心细如发。”   罗旋淡淡回道:“这间屋子,就是她的闺房。只不过看样子,这些东西也是刚刚布置好。   估计她自己也没怎么住。   正好你来了,这一阵子,你就先住在这里面吧。”   这座土匪的洞窟很大。   里面的分叉,和石屋都挺多的。   要是卢苗,她是一个人上山而来的话,保管她是不敢走进这个空空荡荡的大石窟的。   而且,   想要精准的找到这间闺房,要是没有人带路的话,哪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   所以罗旋不用去查看周围。   光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屋外肯定还有杜鹃和卜小雨,这两个带路D。   因此自己和卢苗之间说话,还不能太过于亲近、随意。   以免刺激到,正深陷爱情烦恼之中的杜鹃……   毕竟自己最为艰难之时,杜鹃曾经非常努力的帮助过自己、把自己视为她的知心好友。   现在,杜鹃正在追求三世。   而学医出身的三世,似乎对杜鹃的爱意,有点疏离的感觉……   那再怎么说,自己既然帮不上忙,但也不能再去刺激杜鹃愈发脆弱的心灵了。   这是对杜鹃的一种尊重。 第四百零九章 现实就是块板砖   到了晚上。   由杜鹃和卜小雨,熬了一大锅羊肉汤。   罗旋又从土匪窟那个水池里面,随手扯出来一条大鲤鱼。   原本这个水池面养大鲤鱼,是土匪们一则图个吉利。   二来呢,是防止有人下毒。   现在,自己又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污染水源;这些鲤鱼个头太大,已经失去了继续养它们的意义。   想想这么一条3,4斤大的鲤鱼,水池里面那几只百年老鳖,肯定也吃不上它。   既然老鳖吃不了这种大鲤鱼,那就由人来把它吃掉算了!   然后再从山底下,捞点小鱼小虾丢进水池,也好给那些老鳖补充一点食物。   罗旋把大鲤鱼,交给动手能力极强的杜鹃,让她给大家伙儿做一条烤鱼。   现在的杜鹃情网深陷,   得给她不停的找点事儿做,要不然的话,杜鹃一闲下来了,就会东想西想、患得患失的。   那样一来,   搞得杜鹃她自己心情郁闷,罗旋看着也替她难受。   看着杜鹃心事重重的样子,罗旋也是爱莫能助。   感情这种事情,只能由她们自己去解决。   杜鹃要追求三世,可人家三世的心思,偏偏又在拓海丽身上……   这倒不是说,杜鹃比不上拓海丽。   她们二人之间,好比山里野生野长的杜鹃花,和城里花盆中养大的水仙。   一个生命力顽强、另一个有迷人的花香。   各有擅长。   杜鹃健康阳光,为人落落大方、心胸开阔。   不管是她的孝心,还是能力都很好。谁要是娶了她的话,家中妥妥的多出了一个壮劳力、一个好帮手。   只可惜,   三世这个人,他并不像生产队里、那些普通的社员那么世俗。他对于婚姻,更加侧重于精神层面上的。   而并不完全只限于物质上。   所以,   同样是学医出身的拓海丽,她不但更容易和三世有共同语言。   而且拓海丽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点小资味道。   就这一个亮点,就直接把三世给迷住了……   作为杜鹃的死党。   卜小雨看见她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腌鱼、烤鱼。   不禁满是忧虑的劝解杜鹃:“杜鹃姐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依我说呀,趁着护林员、巡逻员宿舍还没彻底弄好,这个时候大家还凑合着在一起的机会……一把咔嚓了他!”   卜小雨的话,没引起杜鹃多大的反应。   不过,   倒是把站在一旁的罗旋,给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啥咔嚓了?我警告你可别乱来啊。”   “噗嗤——”   卜小雨捂嘴笑道:“罗旋,你想岔了。我说的是,杜鹃姐这两天,应该趁着机会,把那个三世给扑倒了,强行给他下货!   他一个临时工、还是个外来人。到时候,他还敢反悔不成?”   杜鹃一边烤鱼,   一边摇头:“强扭的瓜不甜。”   见闺蜜不听劝,卜小雨气的直跺脚,“你怎么知道就不甜了?哪怕它不甜,至少也解渴呀!”   卜小雨噘嘴偷笑道:“就像大前天晚上。我把猴子……哎呀,羞死人了,不说了不说了……”   说着,   羞得满脸通红的卜小雨,捂着脸就往石窟里跑,“杜鹃姐!强扭的瓜,其实……挺好吃的……”   “小雨!”   杜鹃被刺激的,一把丢下手中的松枝,“嗖”地站起身来!   指着小雨的背影直跳脚,“人家卢苗妹妹在这里!咱们山里面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能不能,不要在人家卢苗妹妹面前提?都羞死个人了!”   “没事没事。”   依偎在罗旋身旁、一直在那里抿着嘴偷笑的卢苗。   此时也掩嘴咯咯笑道,“我倒是觉得你们敢爱敢恨、敢做敢当,蛮有意思、活的很真实呢!   我羡慕都还羡慕不来嘞,又怎么会笑话杜鹃姐呢?”   刚才卜小雨说三世,说他只是自然保护区里的一个临时工。   众所周知:既然是外聘的临时工,那在单位里面的地位,自然就会低很多。   所以卜小雨,才会有那个勇气说出‘哪怕将三世直接拿下!他也不敢龇牙……’这种话来。   卜小雨说的没错:三世还真是保护区里的临时工。   由于三世出身不行。   所以,现在虽然说自然保护区里面的护林员、和巡逻员的聘用大权。   表面上归公社主任廖先明负责,实际上,则是暗中掌握在罗旋的手中的。   可即便是自己手头上,有这么大的权力。   那也是无法把三世,给堂堂正正,转为正式的保护区巡逻员的。   没办法,   三世的个人资料上,有了那么一丢丢污渍。   就凭这一点墨水渍,任谁也帮不了他了。   所以,   如今的三世只是自然保护区里,一个临时的聘用人员。   虽然说他拿到手的工资和,各种票据,其实和正式工是一样的。   但在自然保护区,上报给县里的人员名单当中。   真正领取三世手头上那份报酬的人,上面所填写的名字,却并不是三世的名字。   罗旋这种操作手法,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不必去研究。   单纯一点,活的会更加的快乐一些……   刚才卜小雨一通胡闹,到底有没有把杜鹃给劝服?   这个谁也不知道。   只不过经过卜小雨,那么一番折腾之后,杜鹃的心情,看上去已经明显就好了很多!   在饭桌之上。   一顿丰盛无比的晚餐,层层叠叠摆在宽大的石台之上:清炒野山菌、猪肉野木耳,山韭菜炒鸡蛋、凉拌折耳根。   一盆热气腾腾、鲜美无比的“威远羊肉汤”,再配上一条椒香嫩滑的烤鱼……   这一顿丰盛的乡村野宴,直把向来吃饭很是斯文的卢苗,也给吃的酣畅淋漓。   “来来来,卢苗妹妹,吃这个野山菌。”   “来来来,卢苗妹妹,这个烤鲤鱼,它的腹部最是柔软、还没有刺。   最是适合,你这种城里来的贵客吃……”   “卢苗妹妹,你恐怕是不知道呢!以前你家罗旋哥,他第一次来我们山里面。那时候的他,可真是很穷呢!”   “呃儿……”   卢苗捂嘴,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吃得太饱。在你们面前有点失仪了……”   说着,卢苗从包里掏出一张洁白的小手绢擦。   一边擦嘴,一边给大家伙儿解释:“我从小到大,吃饭的时候。   我爸都让我吃有吃相、坐有坐相。   今天晚上跟你们在一起,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跟别人抢菜呢!”   卢苗扭头,   朝着罗旋噘嘴道:“罗旋哥,你可不能笑话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吃的这么快、吃的这么急。”   罗旋哈哈一笑:“我们哪有笑话你吃饭?只要能够吃的痛快、吃的舒服,怎么都行。”   杜鹃也笑道:“卢苗妹妹,你恐怕是没有在生产队的大食堂里,去吃过饭。   要依我说呀,就你这个斯斯文文的样子,我保管你进去抢不到一颗米、一根菜叶。”   “就是!”   卜小雨也娇笑道:“还不要说生产队里,那些抢大G饭的家伙。就连我们巡逻队,和护林员的灶上开饭。   卢苗妹妹,你要是去看到了那架势,包管能把你给吓得扭头就跑!   那场面,哪是人吃饭哩!简直就是猪在抢槽、狼群在抢肉哩。   谁要是下手稍微慢一点,那就只能抱起盆儿来,赶紧喝汤!要不然的话,只怕连汤汁你都喝不上一口呢。”   卜小雨道:“不说别人,就说我家那只猴子吧。别看他长得干瘦干瘦的,浑身上下拢共不到100斤。   可每一次他吃起饭来,就跟一匹三天三夜、没吃过饭的饿狼一样!哪一顿,他不得吃个四五碗饭,一斤多米?”   “不过,我喜欢!”   卜小雨挺起胸脯,满脸的自豪,“我们农村人吃饭,哪有那么多讲究?能吃就能干、能干才能吃。   我就喜欢看着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特别的让我着迷……”   “行了行了。”   罗旋开口,打断了正沉浸在对猴子无限痴迷的卜小雨,“情场得意之人,莫在失意人面前谈风月。”   这句话,罗旋稍微说的有点文绉绉的。   不过,   本来就不是笨人的卜小雨,她倒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只见她瞪罗旋一眼:“我就要这样天天刺激杜鹃姐,时时刻刻,不忘扎她的心两下!”   “时间长了,我就不信咱杜鹃姐,还会这副模样?”   卜小雨冷哼一声,“我们山里儿女,爱了就爱了!喜欢就给他贴上去。   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搞得那么复杂干嘛?   罗旋,你还别不信。   等到杜鹃姐的倔脾气上来了,不要说一个三世。就算他八个三世,也能被杜鹃姐,给赶得满山跑!   最终他三世,要是成不了咱杜鹃姐碗里的菜的话?我……我,我以后就不欺负我家猴子了。”   对喔~   人家卜小雨说的很在理,罗旋一时半会儿之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她。   杜鹃本来就是个敢想敢干、敢爱敢恨的泼辣性子。   真要是等到她的本性流露出来,脾气上头的话,开始豁出去干了……   区区一个三世?   干不翻他!   张青遇到孙二娘,还有他龇牙咧嘴的份儿?   尤其是在这个、特别讲究‘初伸’的时期,他原本连出头之日都没有的三世。   要是三世最终娶了杜鹃的话,都不知道是他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   什么共同语言?   什么精神追求?   屁!   三世即便是不为他自己考虑,他还能不考虑一下,以后自己的后代?   现实就是一块砖。   谁要敢不服?   最终一板砖就把他拍翻!   也就是杜鹃,这个现在已经是算得上是‘公家人’的姑娘。   不嫌弃他。   也就这样杜鹃,才愿意和三世,结成同志式的夫妻关系。   两个人共同把孩子抚育好,建立起一个谈不上有多和美、但也无法拆散的牢固小家庭。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大富大贵不了、但也饿不死的过一辈子得了。   还要啥自行车?   心结终于被打开,罗旋和杜鹃两人的心情,都变得非常愉悦起来。   是夜,   卢苗说她一个人睡在石屋里,心里有点不踏实,非得让杜鹃和卜小雨二人,陪着她一起睡。   可万万没想到。   杜鹃可能是对拓海丽,心中有点想法。   所以她坚决不同意,睡在拓海丽的闺房里面。   而是独自跑到石屋对面、以前陈晓端母亲,居住的那间屋子里独寝。   只留下卜小雨在石屋里,和卢苗作伴。 第四百一十章 工头才是狠人   这一阵子。   罗旋每天都是带着卢苗,在山里面到处游玩。没事打打猎、弄点岩蜂蜜、采采野花什么的。   倒也挺悠闲自在。   山外现在的状况,有点不太美妙。   至于怎么个不美妙法,那就只能大家伙儿自行去脑补了。   罗旋可啥都没说……   自己不愿意出去走动,主要就是担心:要是出去以后,自己肯定会遇到很多很多,那些流落到红星公社来的人。   若是看清楚了,   他们大锅里面煮的东西的话,罗旋很害怕自己,最终也会变成一个狂魔。   左手提着一袋粮食,去救人;右手拿着着一把刀,去砍?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与其出去受一肚子的气、还把自己搞成了一个砍人狂徒,那还不如就躲在山里。   花前月下,美人在侧,这小日子,过得蛮舒坦的。   还是不要出去算了。   看见了桑心、闻之得落泪……   既然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什么;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助那么多的人。   那就只好躲在山里面,偶尔学学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   眼不见,心不烦!   只不过,自己倒是在山里面躲了个清净。   而正在山外,去各个生产大队送粮食;四处去给那些流浪的人,丢上3,5斤玉米的拓海丽、和拓石展俩爷孙。   罗旋就不知道她们的内心,将会是多么的煎熬了……   煎熬就煎熬吧!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自己空间里面,已经收获了3茬粮食了,拢共也就10多万斤。   这些粮食听起来很多。   但整个红星公社,有28个大队、共计5,6万人口。   自己在空间里,再怎么拼命的种粮食,也就是能刚刚保得住红星公社,自身的几万名社员们,不至于因为饥饿一睡不醒……   有了自己空间里面拿出来的,这一批又一批的粮食。   再加上红星公社的社员们,他们本身,每天有3两3的粮食定额。   这样一来的话,虽说大家伙儿不至于吃的有多饱,但至少维持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   还是没有大的问题的。   照这么个局面看来,以自己的能力,顶大也就是能照顾到整个红星公社了。   那些再远一点的地方,   自己就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了……   山里开荒种的地,现在还没见到任何一点点收成。   但不能产生效益,反而还要自己贴进去大量的精力和物资,去管理、去养活那几十口人。   好在市里面,每个月会给保护区拨付专项资金,和15个人的人员工资。   要不然的话,自己肩膀上的压力,将会更大……   “罗旋哥,我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市里面。”   卢苗手上拿着一朵野花,满脸的喜悦之色,“原来这山里面的生活,是这么自由而快活!   就拿我来说吧,每天早上6点钟起床。然后喝一点牛奶、调一杯燕麦片。接着就该练习一会儿瑜伽,舒展一下身子骨了。   等到06:40,家里的生活员阿姨,就已经准时准点的、替我做好了早餐。   我不想吃都不行。   07:10,我会准时出门,往学校里赶。   通常我都是在07:40分,准时到达学校。然后帮助卫生委员他们,打扫一下教室里的卫生、擦擦桌椅。   到了8点钟,老师进入教室,我就得开始一天漫长的学习时光。   每一天,我都是不断的、在重复着昨天……”   卢苗叹口气:“哎!这还是我长大以后,还能自己去上学。路上我还能和同学们说说话、看看路上匆匆忙忙的人群。   要是搁早几年的话,吃完饭,我爸的勤务员,他会把我送到院子里。   然后,有一位司机叔叔,每天都是准时等候在那里。”   卢苗用手中的野花,轻轻拂过罗旋的脸颊,“可是我来到了罗旋哥你这里,我可以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   没有闹钟。   更没有生活员阿姨,竭力压低着声音叫我起床。   只有在罗旋哥你这里,我早上想喝羊肉汤,就喝羊肉汤!想吃白面疙瘩、就吃白面疙瘩。   没有人会殷殷嘱咐我:吃这个太油腻、吃那个不利于消化……”   卢苗咯咯娇笑道:“这山里面的生活多好啊。不用给学校里面那些同学,去攀比谁演讲的更卖力、更为出精彩。   也不用去看他们,声情并茂的表演……咦,罗旋哥,你说我那些同学,他们怎么一说到旧社会的苦,一个个的都能热泪盈眶。   那眼泪……啧啧,说来就来!我都不知道,究竟见识了多少次什么叫泪如雨下、什么叫泪如泉涌……   我可真是服了他们。”   罗旋笑道:“或许是他们心怀怜悯;对穷人的苦,感同身受吧!”   “都是艺术家。”   卢苗噘嘴道:“反正是罗旋哥,你从来在嘴上不多说什么。而被你帮助过的人,却数都数不过来呢!”   自己究竟帮助了多少人?   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本来把粮食往山外送,在自己眼里,就相当于是一笔正常的买卖。   不存在什么伟大与否的问题。   卢苗是看见山里面那几十号人,都得仰仗着自己生活。   所以她觉得罗旋很伟大、帮助了很多人。   “他们替我开荒种地,以后收获的粮食都归我。”   罗旋解释道:“大伙儿都靠自己的双手,在努力养活自己。我只不过是先拿出种子,肥料,还有农具牲畜这些东西。   相当于我垫资、他们替我干活吧。   所以我给别人不报酬,那是应该的、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存在什么我养活了他们。因此啊,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   “行行行!你不伟大、你剥削他们,行了吧?”   卢苗笑道:“反正我只知道,要不是你在这山里面,一下子开垦了这么多荒地的话。   那他们就找不到活干。   没活干,就没饭吃。难道这个道理,我还想不明白吗?”   罗旋嘿嘿一笑,“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可管不着。可你那张嘴呀,以后可不能说我剥削他们。   这顶帽子一扣下来,那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吗?”   卢苗脸色一正:“呀,说到这个事情,我还有点替你担心呢!罗旋哥,你这样雇佣他们来干替你干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罗旋摇摇头,“没事。他们并不是在替我干活,而是在替自然保护区开荒种地。   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广大的干部职工们,积极响应上级的号召,全力以赴的进行农业大生产。   保护区的全体干部职工们,下定决心,努力争取做到自耕自足,好给国家减轻负担。”   罗旋笑道:“你要不相信,去保护区的办公室,就能看见,有一份‘保护区工委会’出具的红头文件。”   “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保护区的所全体干部职工们,每人、每年必须要开垦10亩以上的荒地。”   罗旋道:“保护区的职工们,时间紧,任务重。为了保质保量,及时完成上级规定的任务。   所以他们才在私底下,到山外面请了一些生产队的社员、还有他们的亲戚朋友前来帮忙。”   罗旋双手一摊:“这是自然保护区单位上的行为,跟我有什么关系?”   卢苗听罢,朝罗旋伸出大拇指。   随后微微一笑,满脸的敬佩之情。   这种东西,大家心里明白就好。所以聪慧过人的卢苗,当下也不说破。   “罗旋哥,看那边的山坡上,有很多人在干活,我想过去看看。”   卢苗拉起罗旋就跑,“走走走,我想去看看,他们干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状态?”   等到二人来到一片荒坡上。   只见这10多亩玉米地里面,有20几号男男女女,正在那里替玉米除草、补苗。   “啷巴!你他娘的在干啥子?”   玉米地里,   一名领头的家伙,手中挥舞着一根箭竹条。   正站在那里,大声的呵斥着一个干活的、叫做啷巴的人,“你他娘的干活,是舍不得下力气吧?   跑这里来装装样子,你当还是以前,你们那个生产队里吗?”   啷巴抬头道:“乌鸦兄弟,我可真没偷懒呐!都出来干了一上午了,我就稍微站着歇了口气……”   “歇,歇你你娘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山外,究竟是个啥情况?   咱现在有吃有喝的。你也不想想,人家得拿多少粮食来喂养我们?”   工头乌鸦大怒:“眼看着今年,庄稼遭了这么严重的灾害。人家罗旋,得赔多少钱进去?   可即便是见不到一分钱的效益,人家是短了我们一粒粮、还是少了我们一毛钱的零花钱?   这么难得的工作机会,遇到这么好的好心人了,你竟然还敢偷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还是被狼叼走了?”   一边骂,   这位叫做乌鸦的工头,随后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只见他抡起手中的箭竹条,对着那个敢还嘴的啷巴,就狠狠地抽了他几鞭。   “嗖嗖嗖……”   “啪啪啪……”   箭竹条的韧性极好,是巴蜀人家,用来打熊孩子首选利器。   这种竹条抽到人身上,会让人火辣辣的疼,但却不会伤到人的筋骨。   乌鸦每抡起来一次,箭竹条在半空中,就发出‘嗖嗖嗖’的破空之声!   “啪啪啪……”   “哎呦!疼疼疼!哎呦,乌鸦兄弟呀,你、你咋还真打了?别打了,别打了,太疼了!”   啷巴一边跳脚,   嘴里一边告饶:“我就是刚才,觉得有点儿腿发软、腰又困。   所以就歇了一下。哎哟,别打了!好疼……”   “歇歇歇!”   乌鸦抽打了啷巴几棍子。   随后。   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啷巴骂道:“你要是当了死人,能让你歇个一万年!   就像你家里的婆娘、娃娃们一样!   歇?   如今,眼看着我们补种的这些玉米,长得这么好。那我们明年,大家的粮食就有保障了。   人家罗旋,辛辛苦苦投入了这么多。咱们就应该好好干活,好替人家赚点本钱回去。   这才对得起人家罗旋、这才对得起咱自己的良心!”   工头正在教训啷巴。   而一旁干活的人,此时也纷纷开口指责他:“就是就是,啷巴,咱们已经对不起家里死去的父母、对不起孩子们了。   可如今,罗旋好心给我们一条活路,咱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吧?”   “是啊,啷巴你别偷懒了。”   一位干活的少妇,伸手指着远处的小树林。   开口道:“你看看,就连那些野狼,都知道来替咱守着庄稼。要不是这些野狼,时常到地里面来巡视。   咱这一片庄稼地,恐怕早就被野猪、野兔们,给祸祸光了!   人家畜生都知道,守护这些庄稼的重要性。你堂堂一个爷们,咋还好意思偷懒呢?”   一位汉子叹口气:“人家罗旋天天给咱们,每个人1斤多粮食。   每个星期,我们还能沾上一点点的荤腥。   这种日子,搁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咱们都没过得那么好。   人家罗旋既然这么舍得下本钱,咱们又怎么好意思,出工不出力呢?”   在另一边的小树林里。   卢苗看着庄稼地里,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不由扭头看着罗旋:“他们怎么能随便打人呢?不是说管理干部,若是遇到群众们犯了错误的时候,要以批评教育为主吗?”   透过树木间隙,   罗旋也在全神贯注的、看着庄稼地里那件事情的进展。   听到卢苗这么一问。   罗旋摇摇头:“我们也是有严格的纪律的!那个乌鸦同志这种做法,是不对的、是很错误的。   先让他把这事处理完了再说吧!   要是我现在就去教育他的话,会影响以后,乌鸦同志在这些人当中的威信。”   卢苗一指玉米地:“可那个人,还在打骂群众。”   罗旋点点头:“太可恶了,这位乌鸦同志,简直是做的太过分了!一会儿我就去批评他……狠狠地批评他!哼……”   罗旋说话之时。   卢苗一直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旋的脸,没放过罗旋脸上的一丝丝神情变化。   听完,   卢苗心中,‘嗖’的一下!   忽地腾起一股疑惑来:批评他?   我怎么看你的神情,似乎恨不得给他发奖状呢?? 第四百一十一章 给乌鸦加块肉   玉米地里。   工头与干活的人,打成一片。   而小树林里,姬续远背着一支步枪,缓缓走了进来。   “这就是驭下之术。哦,如今时兴新词儿,叫做管理艺术。”   罗旋和卢苗身后,响起姬续远的声音:“搁在旧社会的话,主家对雇工们,一般都不会太凶狠。   而对雇工们最为狠辣的人,往往是作坊主,亲生提拔上来的那些工头……”   姬续远笑道:“卢苗姑娘你看着吧!一会儿,就该轮你家罗旋哥哥,出去充当一回好人了。”   罗旋扭头,   对着姬续远就是一顿猛瞪眼!   老家伙,你闲的是没事儿干了吧?   你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坏的很。   居然跑出来拆我的台……   原本,   自己打算在这些招募来的人当中,实行“包干责任制”。   每个人,各自负责种植一定面积的土地。   等到了秋收之后,他们所负责的那块地里产出的粮食,最终按照一定的比例,和自己瓜分收获。   只可惜,在流行大集体的今天。   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很容易犯忌讳。   敢单干?   这事儿,一旦泄露出去半点风声的话,包管会引起极大的轰动。   甚至被最高级的大报纸,给点名、连篇累牍的狠狠的批评。   都是极有可能的。   如果事情闹到那个份上的话,罗旋敢肯定:普天之内,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保得了自己小命儿了……   为了一亩地,能够多收三五斗的粮食,却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   实在是不合算。   所以,   无奈之下,罗旋只能采取这种、有点类似于旧社会的雇工制。   同时为了防止大家伙,给自己来个出工不出力,把生产队里的那一套,给原封不动的搬过来。   因此,   罗旋在这些人当中,提拔了一名行事手段狠辣、敢于对自己的同伴下狠手的家伙……   不是,应该是一名原则性强、勇于担当的好同志。   由他来监督、管理这些人的日常劳作。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   这些从山外招募而来的人,他们是替别人种地,导致他们先天就缺乏一种主观能动性。   主动性不够的这些人,他们干起活来,又怎么可能全力以赴呢?   因此,既然不能搞什么“包干责任制”,那就只能实行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了。   ——很粗的那种大棒!   他们在干活的时候,只要稍微有点敷衍了事的苗头。   那位光头手中的箭竹鞭子,就会毫不犹豫的,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如果要是谁敢屡教不改的话。   后面还有一根、更粗的终极大棒在那里等着他:被驱逐出山。   把他赶到山外去,任其自身自灭……   如今的山外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状况,这些人是最是清楚不过了。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亲身经历者、见证者。   那种用黄连和苦瓜、还有苦菜汁掺和在一起的苦;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相继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   早已经铭刻在他们的骨髓深处,已经化为一种深深的恐惧。   小树林里,   姬续远和卢苗二人,正在低声交谈。   而在玉米地里。   “大家快去干活!千万不要再偷懒了啊。”   那位外号叫做乌鸦的工头,又扬起手中的箭竹条。   冲着啷巴,凌空虚抽了一棍子:“谁要是再敢偷懒,就不要怪我手中的鞭子,它不认人!   大家都知道,啷巴原本是和我同一个生产队的,咱俩打小一块光屁股长大。   可大家伙儿看着的啊,我可曾轻饶过他?这家伙,要是敢再偷懒的话,看我不打的他九死一生!”   “不许无故打骂群众!”   罗旋一声高呼,“我们要讲道理!我们要遵守纪律!乌鸦同志,你这种动辄打骂群众的军阀作风,要不得!”   说着说着。   罗旋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玉米地当中。   跳上地块中间的一块石头,罗旋义正言辞的批评乌鸦,“你这位同志,怎么能以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去对待劳动群众呢?   要是遇到有的同志,犯了错误之时,或是不遵守纪律的时候。   乌鸦同志,你应该以说服教育为主嘛。   我们的群众,都是好群众。多好的同志啊!你怎么能去打骂他们呢?”   “要不要把乌鸦抓起来?!”   此时。   龚贞刚和李述怀两个莽汉,也跑到地里来了。   他们一听罗旋,正在严厉指责乌鸦,二人撸起袖子就准备冲过去抓人!   敢惹得罗旋生气?   龚贞刚和李述怀这两个莽汉,保管打的他屎尿横流!   “不要动武!”   罗旋赶紧制止了二人的鲁莽举动,“我们要文明!要讲道理。乌鸦同志,你现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没有?”   乌鸦赶紧点头,“哎呀,我错了、我犯下严重的错误了!我不对,我有罪;我不好,我检讨。”   罗旋微微一笑:“知错能改,还是好那个那个嘛!你回去之后,写上一个检讨书过来。   记住,一定要写的深刻!要直击灵魂、要让大家看到你深刻的反省。”   乌鸦期期艾艾回道:“我,我不识字……”   “卢苗同学,刚才这位乌鸦同志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小错误?”   罗旋扭头问卢苗,“没事,我们这里大家伙都可以畅所欲言。你也不用顾忌什么。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卢苗你就怎么说。”   卢苗点点头:“刚才这位同志,动辄就打骂群众,确实做的很不对。”   罗旋点点头:“对,他既然做错了,就应该写检讨书、做出一个深刻的反省。   只可惜乌鸦同志不识字。   那这封检讨书,就由卢苗同学你来替他写吧!写好了之后,让他按上手印就行了。”   卢苗一愣:怎么是由我来写检讨书呢?   明明做错了的人,人家啥事都没有。   我指出他犯了错误、指出他的言行不妥当,怎么我反而还得写检讨书?   处理完此事,   罗旋心满意足的跳下大石头,低声吩咐龚贞刚:“今天中午,给乌鸦加块夹沙肉。要那种肥肥的,咬一口都滋滋冒油、甜的齁喉咙那种。”   站在旁边的卢苗,听见了罗旋的话之后。   心中灵光一闪,一下子就恍然大悟过来:原来罗旋,玩的是明贬暗褒啊!   表面上看起来,罗旋是在惩罚乌鸦。   其实呢,他这是在暗地里鼓励乌鸦,以后继续这么干呢!   难怪,   刚才罗旋会莫名其妙的叫自己“卢苗同学”,合着写检讨书,就是对自己不懂管理之术的惩罚呀?   这一次,罗旋带着卢苗在山里闲逛。   是属于那种全方位、无死角的,把大山的一切美好、和不美好的东西,都展示给卢苗看。   至于是爱、是厌恶,全由卢苗自己去评判。   就连陈晓端母亲隐居的小木屋,罗旋也没有避讳带她去走一遭。   因为卢苗这个人,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她的社会经验,其实非常的少。   当卢苗第一眼见到姬续远,和陈晓端的母亲的时候,还以为他俩是退休之后,回乡隐居的一对老夫妻呢!   卢苗除了对陈晓端母亲的气质和涵养,赞不绝口之外。   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不过,这倒也正常:   谁见到陈晓端母亲的时候,能够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呢?   今天一上午,   罗旋带着卢苗,在山里面看了几块开垦出来的荒地。   这些地里面的红薯,玉米,长势都很良好。至少在目前看来,丰收可期。   逛到中午时分,罗旋就带着卢苗,去姬续远的小木屋里吃饭。   上一次,   自己在村子里捡回来的那个女婴,也就是被姬续远,取名为姬晓霞的这个小婴儿。   可能是她也感觉到了,现在自己在生存上,是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所以,   小婴儿现在也会对着人咯咯咯的笑、咿咿呀呀的,准备学着说话。   有了这么一条小生命的加入。   这倒是给姬续远,和陈晓端的母亲的隐居生活,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而跟在陈晓端母亲身边,接受文化知识、待人接物礼仪教育的叶晚姑娘。   如今,她的生活条件也变好了、心情也变得愉快了。   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在叶晚姑娘的身上,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现在的叶晚,言行举止也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的。   待人接物之际,也知道含蓄而内敛、大大方方且言行得体了。   尤其是夜晚姑娘的体型,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干干瘦瘦、浑身都是紧绷的肌肉。   而是变得,开始凹凸有致起来。   犹如麻将牌里的白板,已经变成了二饼。   只可惜,   卢苗跟自己形影不离,实在是没法伸手搓一下,以体验一把单杠胡二饼的手感。   哎~   这么漂亮的一把牌,就只能留给叶晚自摸了。   饭桌之上,   姬续远和高坐上首主位。   陈晓端母亲陪坐在右侧,罗旋和卢苗,双双坐于左边。   而忙里忙外、给大家伙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的叶晚姑娘,她端上最后一碗汤之后。   便温温柔柔的,叼陪末座,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下首。   清炖黄羊、爆炒锦鸡、干煸野兔,素熘野蘑菇、清水雪里蕻……   山里面,   各种原生态的食材众多,有姬续远这个高手出去走上一圈,啥样的荤菜都能弄回来。   叶晚姑娘独自出提着篮子,到山里面走上一趟回来,什么野蘑菇、野黄花、马齿笕,   就算是青蛙市场上,如今价格不菲的花椒嫩芽、香椿嫩芽,那也是一抓一大把。   饭桌上的这些饭菜,基本上都是卢苗,她平常接触不到的食材。   直把她吃的香汗淋漓,大呼过瘾。   吃完饭,姬续远惯常端着他那口已经盘出浆了的大搪瓷缸,沏了一缸酽茶。   坐在屋檐下,   罗旋开口问他:“姬老爷子,如果我想学开车,你有没有啥门道?”   姬续远悠悠道:“若是搁在以前,我的染布作坊里,就有一台‘福特牌’汽车。   只需我吩咐一声,让那司机天天带着你,只管放开手脚整就行了。”   罗旋道:“姬老爷子啊,在哪个山头,就得唱哪个山头的歌。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现在你跟我说这些,有用么?”   姬续远微微一笑,“现在进入新社会了。县汽车运输服务社,只针对公家单位,给他们定向培养驾驶员。”   “你若是想学开车的话,恐怕需要红星公社出面。推荐你到县汽车运输服务社,才能摸到方向盘。”   姬续远道:“你小子,苦心经营这么久,公社里面的推荐信,由你自己去搞定。   至于县汽车运输服务社那边的司机,由我来给你想办法。”   罗旋奇道:“我有了公社的举荐信,运输服务社里的司机,怎么还需要搞定?”   姬续远扭头,如同像看怪物一样的。   盯着罗旋,“原来还有你小子,也搞不懂的事啊?你以为运输服务社里面的那些司机,性子都似我这般和善、淳厚?”   说着,   姬续远径直回屋,写条子去了。   “罗旋哥,你怎么想起来要学开车了?”   卢苗满是好奇的问,“下半年,你就要升初中了,难道你又不去学校里面念书?”   罗旋回道:“反正荣威县第三中学,也是在县城里。我一边念书,遇到假期的时候,就去运输服务社里学开车,两不耽误。”   嘴上这样回答卢苗。   其实罗旋心里在想:念书?   念个鬼的书!   反正自己去学校里面,也是混时间,是冲着那张毕业证去的。   那还不如,趁机去弄个驾驶证回来。以后自己要做什么事业,至少又多了一个选择的余地。 第四百一十二章 弄张委培证明   三年困难时期。   正好与自己上中学的三年,在时间节点上,是完全重合的。   在这个困难时期,若是不想破坏自己的心境的话,要么就躲在山里。   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要么就去进城。   毕竟困难,是农村里艰难。城里面居民们的生活,也会受到一定的冲击。   但是不大。   吃城镇居民粮,和国家职工粮的人,他们的粮本上,无非就是每个月都会有1斤粮食,始终买不出来。   粮站里也没说这1斤粮食,是被扣了?   还是怎么的?   这事儿没人能搞得懂,但也没人敢问……   其实,按照大家伙儿私底下猜测:应该是因为粮食紧张。   所以公家才会让居民们,每个月、每个人都少买1斤粮。   或许等到后面,粮食情况好转之后。   每个月被押在粮本子的这1斤粮食,肯定还是会补发给大家伙儿的。   这就算是公家,向大家暂借的吧!   所以在这个困难时期,其实城市里面的居民,受到的冲击也不是特别的大。   自己要是只在城里、和山里两头跑,尽量少到外面去溜达的话,应该就不会遇到什么,自己看不过眼的事情了……   原本罗旋,是打算在山里面躲上三年算了。   但后来一想:反正自己上中学的时候,也需要去县城的学校里面,偶尔去露个面。   那就干脆趁此机会,去县里面,拿到一张驾驶证再说。   其实五六十年代的驾驶证,非常的难拿。好多人,跟着师傅天天挨打受气的,前前后后、最少最少也需要耗时两三年。   才能搞到一张驾汽车驾驶证。   罗旋现在打算去试试运气,看能不能用最短的时间,先把驾驶证搞到手。   在山里面,陪着卢苗玩了一个星期。   最后因为不能丢下学业的卢苗,需要返回市里面去上学。   所以这一天,   罗旋将她送到红星公社,准备把护送着卢苗去县城,然后再把卢苗,送上返回江内市的长途班车。   只可惜,   等到二人赶到红星公社、那个简陋客车站的时候。   这才知道,现在的班车,其实已经改为三天一趟了。   据说,   此举是为了‘有序间隔’人员流动,以便防止太多的人,涌入本就不堪重负了的荣威县城。   造成县城里面的生产、生活秩序,受到严重的冲击……   既然今天没法坐到班车。   罗旋只好带着卢苗,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里,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坐车。   红星乡街道上,   那一处租住的房子里面,现在还住着拓海丽和拓石展爷孙俩。   刚刚一进门,原本蹦蹦跳跳、前来的迎接罗旋的拓海丽,猛然一见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卢苗。   忽的一怔:好一位气质出众的妙龄少女!   “你,你也来了?”   拓海丽把本来打算拥抱罗旋的手,一下子改为伸手替罗旋,取下背在肩膀上的挎包:“你们吃饭了没有?要不,我去给你们做点饭?”   罗旋摇摇头:“不用了,刚才路过餐饮服务社的时候,我们已经进去吃过饭了。”   “这位是卢苗,从江内市来的。”   罗旋转身,给双方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这位是拓海丽,她家是祖传的蒙医和中医结合,很是了不起的。”   两位都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姑娘,相视一笑。   各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毫无半点诚意的招呼。   这个房子里,作为卧室的房间一共有四间。   其中一间是拓海丽暂住、一间住着拓石展;还有一间卧室,是卜耀明、杜仲他们,偶尔来红星街上的时候,暂时落脚的地方。   卢苗这个人讲究,她能接受杜鹃、卜小雨睡过的床铺。   但杜仲和卜耀明睡过的床,不要说卢苗一个大姑娘了,就连罗旋自己都不想躺上去……   像卜耀明和杜仲,他们人好倒是好:敦厚、勤劳、朴实。   但至于个人生活习惯上面嘛……哎!那就一言难尽啰。   他俩捂在被窝里乒乒乓乓放屁,都算是小儿科了……   所以,   罗旋只好把卢苗,带到自己那间卧室里面去。   这间卧室,自从租过来之后,除了罗旋本人。   邱小刚,还有拓海丽需要拿粮食,经过罗旋的允许,偶尔会进去一次之外。   其他人根本就无缘得见,卧室内部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这间房间里,自己平常一般都放有上千斤粮食。   幸亏这几天,拓海丽和她爷爷晚上出去,给那些饿的实在是艰难的人们。   这个3斤、那个5斤的,已经送出去了不少。   而大批量的粮食,基本上都是放在正兴大队,那个新建的保管室里。   要是遇到哪个生产大队,社员们缺粮的情况非常严重的话。   自己还会跑到那个防空洞里,额外再去放上一批粮食,然后让拓石展帮自己卖出去。   大批量的粮食卖,小部分粮食可卖可送,这个都无所谓……   自己好歹也是坐拥10万斤粮食的大佬了,不在乎那仨瓜俩枣的。   拓海丽她们出去办事之时,要是遇到那种饿的,都快要晕过去的人。   给他们送上3,5斤粮食救救急,也无妨。   拓海丽以前爱“顺”别人的东西,如果某一次弄到了“大货”,她会开心好一阵子。   但现在跟着罗旋之后,拓海丽她们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压力。   但如今,拓海丽出去办事的时候。   遇到那些从别的地方,流浪过来的、过得异常艰难的人之时。   拓海丽也会拿一点点粮食,去帮助他们一下下。   这种事情,   拓海丽做了几次之后,忽然感觉到了:原来付出比索取,其实获得的快乐会更大……   以至于现在的拓海丽,天天晚上都会跑出去,当上几回纾难解困的女侠。   以前存放的粮食,被拓海丽连卖带送之下。   因此现在这间屋子里,存粮已经很少很少,只剩下两麻袋、总共也就是300来斤粮食了。   拓海丽俩爷孙,陈晓端,加上姬续远和自己,都有一份城镇居民口粮。   而且,   大家的粮食关系,早已转到红星公社粮站了。   以至于罗旋想要解释清楚,这300来斤粮食的来源,就变得非常的容易。   要是搁在以前,自己房间里还有很多粮食的话。   罗旋也不敢把卢苗往房间里带,怕引起她的怀疑。   卢苗虽说社会经验少,可人家又不傻……   安顿好卢苗。   罗旋和拓石展他们,打了个招呼。   然后转身便去公社大院,准备让主任廖先明,请他给自己开局一张《红星公社委托培养汽车驾驶员》的证明。   要是没有这一张证明,县汽车运输服务社,是不会招收私人学员的。   进入廖先明的办公室。   “罗旋来了?”   主任廖先明放下手中的文件,笑呵呵的一指旁边的椅子,开口道:“坐。我正好有点事,正准备找你呢。”   罗旋笑道:“请领导指示。”   廖先明微微一笑:“是这样的,我们前一阵子接到了上级的文件,指示我们公社,立即着手成立一支‘粮食稽查队’。”   “现在,红星公社粮食稽查队,早已正式组建完毕。目前,他们已经出去执行过3次稽查任务了。”   “当然了,粮食稽查大队,是不会去为难易阳的。   他用拖拉机拉着陈化粮,借给别的生产队,这是集体上的事情。   属于集体对集体、公家对公家的范畴,并不在粮食稽查范围之内。”   廖先明低声道:“正兴大队采用了新式的饲料预混、糖化技术,所以能够省下来大批的粮食。   别的兄弟大队,遇到了社员口粮不足的困难之时,正兴大队‘借’一些粮食,给这些有困难的兄弟生产队。   这个是没有问题的。   我们公社里的各级领导,对此是持支持意见的。”   “但是!”   廖先明话锋一转:“我想提醒你一下,如果你身边,有谁在私下里倒卖粮食的话。   你最好让他以后收敛一点。粮食稽查大队成立之初,没点战果的话,可交代不过去。”   粮食稽查大队?   看来县里面,也是受到了来自上面的压力,开始严控私底下的粮食流通了。   但很明显,廖先明对此举却并不认同。   那些粮食贩子,私底下高价将粮食,卖给手头上还有闲钱的社员们。   且不说价格高低。   也不管人家粮食贩子们,到底从中间赚取了多少利润。   但归根结底,人家是实实在在的、把粮食撒在了红星公社的地界上。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给红星公社的社员们,增加了一批额外的口粮。   因此,   虽然说粮食稽查大队,现在已经成立了,但罗旋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出来:廖先明主任,他并没有真正的想去抓那些粮贩子。   但既然县里面,都已经下了文件;而且粮食稽查大队,好歹也算是一个职能部门。   不管它小鱼小虾,总得抓上3,2只交上去凑数吧?   要不然的话,交代不过去。   所以刚才廖先明,才说出来了这么一番话。   罗旋点点头:“谢谢领导的关怀。只不过,像我这样的优秀小社员。   身边交往的人,他们都是奋斗在各行各业战线上的积极分子。哪有什么,会去倒卖粮食的、违法乱纪的坏分子?”   罗旋在帮正兴大队,把饲料用粮往外面倒腾。   这件事情,廖先明其实是知道的。   只不过,   罗旋人家卖了多少钱,最终都是交给了大队财务上,并没有中饱私囊。   要说罗旋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的话,可能就是假借着替公家卖粮食之际。   顺便掺一点私货进去而已。   掺就掺呗!   现在的粮食这么紧张,不管是谁,只有他能从外面弄回来粮食的话。   哪一个大队长、公社书记,都巴不得在私底下,叫他一声大爷!   市面上的粮食每多上1斤,总归都是好事一件,大家伙都巴不得,市面上的粮食越多越好呢。   廖先明这是担心罗旋,另外还在偷偷倒腾粮食。所以才会这样提醒罗旋一下下。   现在一听罗旋这么说。   廖先明哈哈大笑:“这就好,这就好!哎,对了,罗旋你今天过来,是有啥事吗?   你总不会是专门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递一支烟的吧?”   罗旋将来意一说。   廖先明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你的户口并不在我们公社。按理说,我们请县运输服务社,委培汽车驾驶员。   你是不符合这个条件的。   只不过呢,也没有明文规定某一个公社,汽车驾驶员必须要是本公社的居民、或者是本公社社员。”   “而且随着我们国家,各项生产事业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廖先明道:“我听说县里面,正准备给我们红星公社,拨付两辆‘解放牌’货车。   要不这样吧,我们公社有三个汽车驾驶员的委培名额。那我这一次,就把你也算在其中吧!   不过你得答应我,学成归来以后,得到我们公社来,开上几年汽车才行。”   说着,   廖先明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印着“红星公社办公专用签”的信签纸,然后便在上面写了起来。   让自己学会开汽车以后,回到红星公社来当汽车驾驶员?   哄谁呢?   廖先明这句话,其实是在给他自己找台阶下。   罗旋自然不会去捅破。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汽车驾驶员,人家那才叫真牛皮!   驾驶员出去办事,活动能量绝对比一个生产队的大队长,都要大多了!   廖先明要是把汽车驾驶员,这个名额往外一丢,保证愿意卖房卖雪、追着赶着来抢这个名额的人,都能挤破头……   既然大把的人,愿意来争当这个光荣的驾驶员。   人家又怎么可能,非得要自己回来效力呢?   事情办妥,罗旋拿上证明转身告辞。   身后,   传来廖像先明,颇有点意味深长的话:“罗旋啊,粮食稽查队的同志,其中恐怕有一些人,不是太有悟性……”   罗旋微微驻足。   随后点点头:“放心吧领导,我这个人,最是善于开导那些、脑子里缺了根弦的后进同志。”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廖先明笑的便更开心了,“哈哈哈,好好好!去吧。去好好给那种同志,开开窍……”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三大金刚演戏   餐饮服务社。   包厢里马灯明亮,饭香菜美,杯盏交错。   今晚由刘富贵做东,宴请公社武装部干事、农机厂保卫科干事、粮站安全保卫科干部。   以及公社民兵办的,一位民兵副队长。   表面上,   刘富贵是说请大家随便坐坐、聚聚,大伙儿聊聊天,说说话。   其实刘富贵这一次请客,是带有非常明确的目的的。   因为在座之人,他们全是‘红星公社粮食稽查队’的成员。   由于现在的粮食形势,极其紧张。然后粮食稽查大队,还要出去阻止民间私下里的粮食流通。   砸人饭碗,如同杀人父母。   干这件事情,其实还是蛮招人痛恨的。   出于安全考虑,   这些稽查队的成员,他们的名单构成,是没有对外公开的。   上面不公布名单。   稽查队的成员,他们当然更不会到处去嚷嚷,以免哪天走在路上,自己后脑勺上挨了黑砖。   因此今天晚上的饭桌上,   刘富贵和罗旋,一直都在装作不知道,对方是粮食稽查队的成员。   这些稽查队的成员,他们也真还以为,罗旋不知道实情。   在座之人,   心里都估计刘富贵,他或许应该知道情况。因为毕竟粮食稽查队的主力,就是来自农机厂保卫科的人员。   红星农机厂,作为整个荣威县效益最好的企业之一,它内部的保卫科装备精良,成员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富贵慢慢的,就把话题往粮食上面带。   只见他扭头问罗旋:“我听说现在有一些粮贩子,在走乡串户的倒腾粮食。   我就纳了个闷儿了!   现在的粮食,管理的这么严格。你说他们手头上的粮食,究竟会是从哪里来的?”   罗旋回道:“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以我估计呀,有一部分粮食,应该是以前这些粮贩子们,从青蛙市场上,一点一点的积攒下来的。”   刘富贵摇摇头:“以前从青蛙市场上,确实能买到粮食。可零敲碎打的,能有多少?   就算有些粮贩子实力强大,有先见之明。哪怕他从两年前,就开始攒粮食。攒上个几万斤,撑死他了吧?”   罗旋呵呵一笑:“靠那样积攒粮食,确实也做不大。再大的死水潭,总比不上有活水的小溪,最终来的量大。   这些粮贩子,绝不会只靠积攒,他们肯定有固定的粮食来源。”   刘富贵冷笑一声:“我刘富贵走南闯北多年,也算得上结交广泛之辈了。   如今要让我去搞3,200斤粮食,我自问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这些粮食贩子,人家脱手动不动都是上千斤。   我可就想不明白了,在如今这种局面下,他们是如何做到,手头上的粮食源源不断的?”   “粮食储备库、酒厂,食品加工厂,战备工厂建设工地、重大基建工程……”   罗旋掰着指头,细细算给刘富贵听:“这些地方,只要神通广大之人,还愁搞不出来粮食?”   粮食稽查队的队长,   就是以前罗旋被抓进去之后,天天替罗旋送饭的、那位武装部干事。   今天晚上的饭局,是由红星公社的大红人、农机厂的副厂长刘富贵召集的。   在座的除了刘富贵,说话的分量很足之外。   罗旋绝对也算得上,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了。   因此,   刚才刘富贵和罗旋在谈话,在座的人都竖着耳朵,静静聆听。   此时,   武装部干事听见罗旋这么一说,不由很好奇的问:“粮食储备库里面,当然有粮食。可那一般都是战略储备粮,谁敢去动它?”   罗旋回道:“不管它是什么粮食,都有保质期。储备库里面的粮食,每年都需要更新一批。那淘汰下来的陈化粮,就得将它处理掉。”   干事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一个库里面,每年上万吨的往外处理陈化粮,其中流失一部分到民间,也是很正常的。”   农机厂保卫科干事问:“那从工地上流失出来的粮食,又是怎么回事?”   罗旋解释道:“那些特大工程,动辄是几万人、十几万人的在施工。   其中的人员流动也会很大。   哪能做得到那么精准的计划,每个人的口粮?   若是遇到有心人,增增减减几百名人员额度。似乎并没有多难吧?”   在这个时期,   有一些大型的涵洞工地,公路工程、铁路工程工地,特大水库工地。   那里面劳动的人,干的都是重体力活,所以他们都是吃最高额度的粮食定额。   但这个定额,是指的上级拨付粮食的标准。   这些粮食,最终是进入了工地上的食堂,而不是被这些干活的工人给拿走了。   想一想:一个5000人的工地上。   那些食堂要想“节约”下来一点粮食,那简直就是太容易了!   一个人,每天节约1两,那就是500斤粮食。   早上熬粥的时候,多掺两瓢水;要不就是搞个什么‘双蒸饭’。   (双蒸饭,请自行找度娘)   只要食堂的负责人随便想个办法,让每个人都节约下来1两粮食。   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一天500斤,1个月呢?   更何况在这个时期,很多深山老林里,都在新建各种各样的矿场、发射场、试验场……   整个巴蜀省,到处都是工地。   在这个追求大,而且要快的时代,一场“突击建设大会战”,几万人规模的工程,比比皆是。   像这种特大工程,一天节约下来几千斤粮食,都不是什么难事。   遇到有心人,从中间弄出来那么一丢丢,涉及到的粮食数额都不会是个小数目……   大致上解释清楚了、那些粮贩子手头上的粮食来源之后。   刘富贵开始把话题,故意往目标上引:“那也就是说,这市面上流通的粮食,都是从别的地方,进入到我们红星公社地界上的啰?”   罗旋点点头。   “哎呀!”   刘富贵一拍大腿:“那这是好事情啊。青蛙市场上的粮食越多,价格就会越便宜。那大家伙的日子,不就能过得更好了吗?”   罗旋一拍桌子,   满脸的愤怒之情:“可我们身边,也不知道有哪些家伙,他偏偏就见不得大家过得好?   他娘的,非得把乡亲们好不容易,能够看到眼里的粮食,偏偏要给人家夺走?   看得见、却买不上,你说气人不气人?你说稽查队这些王八蛋,缺德不缺德?”   刘富贵也是个戏精。   此时,只见他装作不知道在座之人,都是粮食稽查队的成员一般。   刘富贵比罗旋,更大力的拍桌子:“娘的!拿着鸡毛当令箭。非得让人吃不饱肚皮,咋就这么坏呢?”   “咳咳咳……”   在场之人,被罗旋和刘富贵一唱一和的,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农机厂保卫科那位年轻干事,他的脸上,是红了又红。   此时这个年轻人,终于忍不住了。   只见他干咳几声,随后开口道:“刘副厂长、罗技术同志,我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之啊。   还请你体谅一下我们的辛苦,这是我们的工作、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罗旋头上,挂着个农机厂的“特聘技术顾问”头衔。   在这个时期,彼此之间都喜欢用对方的职位,来相互打招呼。   所以,   这位农机厂的保卫科干事,称呼罗旋的时候,就是‘罗技术’。   “啥?”   等到那位干事,承认了他是稽查队成员之后。   罗旋满脸诧异的看着他,“你的工作关系,不是在农机厂保卫科吗?我们骂那些砸人饭碗的坏家伙,咋又扯上你了?”   年轻干事此时非常的难堪,   只见他硬着头皮道:“我、我已经被借调到,新近成立的稽查队里面了。罗技术同志,我就是你嘴里那个缺德的坏家伙……其中之一。”   年轻干事的这句话一出。   在座的其他人,都纷纷红着脸、低下了头……   稽查队这个工作,不好干呐!   晚上他们出去,到各个大队路口潜伏的时候。   全体稽查队成员的头顶上,还得用树枝编上一个伪装帽,脸上还得擦点锅底灰。   搞的跟个“化妆侦查”似的……   他们还美其名曰:隐蔽潜伏、蹲点守候。   其实所谓的“隐蔽潜伏”,那是因为侦缉稽查队的成员们,生怕别人认出自己。   至于什么“蹲点守候”?   他们是自己心里发虚,生怕走在路上,走多了夜路,脑袋后面迟早得挨上一棍子!   稽查队的人,都知道自己这行当不太好。   但不出去又不行,而且不抓上2,3个粮贩子回来,也交不了差……   眼看着终于有人扛不住,自己和刘富贵指桑骂槐的一番折损。   总算开始站出来,主动承认他的身份了,罗旋仰头望着包厢顶,很是悲哀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   罗旋满脸痛惜的摇摇头,“卿本佳人……唉,可惜……我的心好痛啊。   你说你长得浓眉大眼的,在单位上的表现也非常的积极。正是一位大有前途的好青年呐!唉……”   在农机厂、甚至是在公社里面,罗旋很有影响力。   这件事情,身为农机厂保卫科干事,眼前这位年轻人如何不知道这些?   最少自己的顶头上司、刘富贵副厂长和罗旋,那是好的穿同一条连裆裤一样的。   别看这位年轻的干事,平日里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回到家,都是被左邻右舍,夸奖他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光明。   但其实,   干事心知自己的前途是一片坦途,还是曲折难行?   全在于有没有人,给自己在路上挖坑。   搞破坏,总比搞建设要来的容易。   年轻干事知道:自己要是得罪了罗旋的话,或许他不会替自己铺路。   但要是罗旋给自己挖起坑来,那自己以后,可就有大麻烦了!   所以,眼看着罗旋对自己的印象堪忧。   那位干事红着脸,开口问刘富贵:“刘副厂长,我也得服从安排不是?那你看看,我这还有救吗?”   刘富贵不答。   只是伸出一只手,搓搓他的左眼,然后刘富贵嘴里惊叹道:“哎呀!这是咋回事呀?我这只眼睛看不见了!麻烦了,麻烦了,我这只眼睛看不见。”   在座之人,或许没有聪明透顶之辈。   但大家也不是真傻:刘富贵身为农机厂的副厂长,他是不能直接对稽查队的事情,指手划脚的。   甚至就连公开表明他的态度,都是犯忌讳的。   他捂着眼睛,吼他自己看不见。这一举动,谁还不明白刘富贵的意思?   他这是在含蓄的告诉大家:既然工作必须得干,那你们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众人对视一眼,各自默然。   罗旋环视了一圈,觉得还可以再添把柴……   “顾领导!顾大领导!”   罗旋一惊一乍的、在包厢里高呼:“有人要砸你的饭碗啦!”   “谁?谁踏麻要老子砸饭碗?”   “砰”的一声!   顾胖子提着一根粗大的擀面杖,一脚踹开包厢门!   厉喝道:“谁踏麻要敢砸我饭碗?看老子不砸破他的狗头!”   包厢里众人一惊!   今天晚上罗旋,刘富贵,顾胖子,红星公社里的三大金刚、都是活动能量巨大的人物。   今天晚上,   怎么这三个人竟然联手,一起跳出来反对没收,别人私下交易的粮食?!!   如果说是那些粮贩子,收买了这三位?   这种可能性……绝对没有!   因为走乡串户、去贩卖粮食的这些小贩,他们手中得来的粮食,都不知道倒腾了几手了。   所以,   最底层的粮贩子,他们能够赚到的利润,其实并不是多高……   要想让他们,从自己微薄的利润当中,拿出一大笔钱来收买这三位不差钱的主?   那不是做赔本买卖嘛!   都说无利不起早。   这些粮贩子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辛辛苦苦赚点养家糊口的小钱钱。   然后还要倒贴一点,给这三位。   好去收买他们?   那不是瞎扯淡嘛!   嘶~   既然罗旋,刘富贵和顾胖子,都不可能是因为得了粮贩子的好处,而替他们说话。   嘶~   那这三位今晚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在图个啥?   大家伙随即,再仔细往深处想想……   旋即,众人想明白了:有人严重不愿意,看到稽查队来真的!   而且那个人,还是能够搬得动眼前这三大金刚的大佬!   一念至此。   在座之人,个个顿时感到自己的智齿生疼、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第四百一十四章 卢刚又给钱粮了   这一次,罗旋和卢苗坐班车进县城。   班车上的乘客,已经明显变得少了很多;而沿着公路走路的人,却一下子多了起来。   只不过,   偶尔飘进车窗里的,那几句有气无力外地口音,说明了沿途赶路的人,多半都不是荣威县的本地住户。   在这个时期,   大家伙儿都很节约,不少生产队不少社员,从来都没进过理发服务社。   平时大家伙都是用一把剪刀、一把梳子,在院子里,相互之间帮忙剪头发。   反正剪短一点就行,至于好不好看?   没多少人,会在乎这些东西。   穷讲究,穷讲究,实在是太穷了,就讲究不起来。   尤其是在出门这方面,在这个时期,农村人动辄一天赶路几十上百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   距离红星公社27里开外的县城,大家伙为了省那几毛钱,平时沿着大公路,靠双腿硬生生走路到县城的人也不少。   以前自己进县城的时候,沿着公路赶路的人不少。   只是这次自己坐车出来,沿途看见走路的人,至少已经比以往要多了十几倍。   可想而知,   如今的荣威县境内,已经不知道容纳了多少的外来人口了。   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   荣威县里面的各级领导们,承受了多少、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也能猜想的出来几分。   当班车行驶出了红星公社,才不到15里的时候,就遇到了第一个检查站。   班车靠边停车,随即上来几名检查站的工作人员,要求全车乘客出示《出行证明》。   等到罗旋和卢苗,将各自的出行证明,展示给对方看了之后。   罗旋满是不解的,开口问工作人员:“你们只检查班车上的十几号人?路上面走着的,是成百上千的人。   你们这样检查乘客,以防止无关人员进入县城,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一位工作人员,原本不想回答乘客的问七问八。   但他看见罗旋和卢苗的气质出众,心知这两位,恐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所以,   这名工作人员,也耐心的回答了一句:“我们是上级安排过来,负责检查班车上的乘客的。至于说走路的那些人,他们不归我们检查班车的管。”   烤!   这个回答,可真是强大!   上面要求他们来检查班车,他们就只管检查车上的人?   其他的人,便一概不管?!   有点意思哈……   班车上有一位年轻妇女,由于她的出行证明,是外县公社开具出来的。   而且证明上写着的,预计到达目的地,也不是荣威县城。   所以,   那位妇女,最终被工作人员给带下了班车,到检查站去做进一步调查。   班车吱吱呀呀、摇摇晃晃,一路申吟着,继续驶向荣威县城。   等班车抵达,临近县城的城关公社的时候。   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检查站。   这一次上车来检查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工作作风,明显比第一道检查站,要细致很多。   《出行证明》已经不太管用了,工作人员还会逐一询问乘客姓名、住址以及从哪里来、又准备到哪里去?   甚至连乘客,去县城里面要做什么事情?这种事情,工作人员都会详细询问一番。   其实出行证明上面,   已经写的很清楚:持有这张证明的人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   是属于哪一个生产队的社员,或者是某一个城关居民?   上面全部都写的清清楚楚。   罗旋猜测:工作人员之所以要让乘客,回答这么多问题。主要就是想区分一下,这位乘客是不是本地住户?   然后在交谈的过程当中。   工作人员还可以从乘客脸上的神情之中,看对方是慌张还是镇定。   以此来判断对方证件的真实性,和语言的真实性。   不过,   很奇怪的是:这一次上车来检查的工作人员,拿过卢苗和自己的证件,只是看了一眼。   然后又看了看、罗旋和卢苗脸上的表情。   便很礼貌的将证件,递还给了自己。   看来,靠脸吃饭,在任何时代都是行得通的啊!   等到二人赶到了县城,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荣威县城距离江内市其实也不远,也就是百十来里地。   班车是下午1:00点钟发车。   眼看着时间还早,罗旋便带着卢苗,去县招待所附属饭店里面,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望着饭店里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顾客。   卢苗刚要感叹两句,便被罗旋制止了:“无论什么时期。都有单位上的工作人员,需要出差、需要到到荣威县来办事。”   罗旋道:“他们领的是自己的劳动报酬、是用自己辛勤工作所换来的工资。   人家该怎么花,咱们管不着。更不需要去指责他们什么,卢苗你觉得,是不是这样的呢?”   卢苗叹口气:“其实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有些时候,我心中忍不住有点……哎,不说了。”   两人心绪复杂的吃完饭,然后便溜溜达达的、往县汽车站赶。   刚刚走到汽车站,罗旋正准备进去给她买车票。   正在此时,只听见“嘎吱”一声,一辆吉普车便停在了汽车站的门口。   随后,   吉普车司机跳下车,笑意盈盈地朝着卢苗走了过来。   “张叔叔,我不是说了吗,不要让我爸派车来接我。”   卢苗皱眉道:“不过是坐上三个小时的班车罢了,干嘛要这么费劲?”   那位姓张的司机,伸手从罗旋手上,帮忙接过卢苗的行李、和自己送给卢刚的礼物。   司机一边忙活,   一边解释道:“其实我也算不上是专程来接你的。   昨天你不是打电话,给你爸说了,你今天要坐班车回市里面吗?   正好今天一早,市里有几位同志开完会,要回荣威县。   所以我送这几位同志之后,然后算准了时间,就到这里来接你。苗苗啊,你可别怨你爸啊,我真不是专门来接你的。”   说着,   司机把一大堆东西,都放到后备箱之后。   然后从驾驶室里、他的挎包之中拿出一封书信。   递给罗旋:“这是卢刚同志,写给你的亲笔信,罗旋同志你现在就打开看看吧。”   现在就打开来看看?   司机见罗旋不解,连忙开口解释道:“卢刚同志说了,他要看着你的回执才能放心。”   罗旋闻言,   当场撕开信封,只见鼓囊囊的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笺。   因为中间夹着大量的票据和现金,所以这封信从外表上看起来,才会显得那样鼓胀。   罗旋数了数粮票,省内流通的粮票有100斤。   现金都是10元大钞,清点了一下,大概是300块钱。   布票有5丈7,糖票则是2.5斤。   卢刚在信里面,所夹杂的这些钱票当中。其实最为珍贵的,并不是那300块钱。   也不是那100斤,省内通用粮票。   自己不差钱。   现在自己在空间里面,已经存有3万多块钱了。剩下的还有6,7万斤粮食,自己还没来得及脱手。   这主要是因为,这一批粮食数额太大。   一时半会之间,   首先要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将它全部脱手,确实操作起来,还是比较困难的。   要不然的话,自己空间里面攒下的钱,恐怕都快差不多有小10万了。   手头上有3万块钱的巨款,眼前300块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粮票对于自己来说,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   需要的时候,县内通用粮票,顾胖子那里随时都能搞出来。   而省内通用粮票。   则可以从农机厂里,弄个出差申请,上面自然就能够拨付下来,对应所需的粮票了。   所以卢刚捎给自己,最为珍贵的并不是钱和粮票。   而是这5丈7的布票。   现在农村生产堆里,社员们每年能够分到手的布票,已经越来越少了。   甚至已经少到了,一个人每年才3尺2的布票。   3尺2啊!   一匹布料,窄幅的才3尺3。   只能够做一小半件衣服,连半件衣服都的标准都达不到。   所以,农村生产队的社员们,要是遇到结婚什么的,往往需要提前好几年。   就开始着手和邻居们,开始互相调剂布票来用了。   往往结一个婚。   需要社员们,积攒10年的布票定额。才能给新娘新郎,各自做上一身像样的衣服……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有一些家里面比较困难的家庭,就只有一件像样一点的衣服。   平常谁出门,谁穿。   若是夏天,家里的婆娘们就是一件男士背心。   这倒不是她们贪图凉快,而是男士背心,能够节省很多布料……   要是遇到冬天的话,那就只能窝在被窝里了,连生产队里的工分,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却挣不了。   挣不来工分,那这户人家每年倒欠生产队财务上的钱,就会越来越多。   欠的越多,就更还不上了。   这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所以卢刚一下子,就给自己捎来了这么多的布票。这让罗旋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小感动的……   自己对衣着打扮,倒是不讲究。有两套衣服调换着穿,也就行了。   罗旋相信:一个久贫乍富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再为昂贵,也遮盖不住她身上的暴发户气质。   而人家久居高位的人,随便一件地摊货穿在身上,也掩饰不住他身上那股、发自骨子里面的威严。   自己虽然不怎么需要布票。   但身边的人,需要布票的就太多了。   陈晓端需要布票,拓海丽也需要布票。   但她们和杜鹃、卜小雨一样:好歹是在职职工、要么就是城镇居民。   所以她们要是节约一点,分到手的布票,勉勉强强还能凑合着用。   但没有什么布票来源的小草妹妹、叶晚姑娘这些人。   她们以后对布票的需求量,可不是个小数目……   罗旋将票据放好。   然后抽出信签,仔细看了看。   这一张纸上,倒也没写多少内容。就寥寥几句骂人的话:罗旋,你个倔驴!   看到这里,   罗旋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异样的心思:考!   这卢刚,是没把他自己当外人啊?   卢刚在信中写到:罗旋你个犟驴!老子叫你多少回来市里面,接受更好的教育。   接触更多、更高层级的人和事。   以提升你的见识,拓展你的眼界;也能够为你以后,慢慢积累起一些宝贵的人脉……   格老子的!   你就是铁了心不来,是吧?   说你是因为自卑,不敢进城?老子看你,也不像是那样的孬货。   说你是喜欢农村里的生活?老子看你又是修房子,又是吃好东西。   谅你也不是个、不会享受的主。   说来说去,也就只能说你是头犟驴!   进不进城,老子现在也不和你计较了。把这些粮票、布票和钱,拿去帮助你认为需要帮助的人吧!   就这样了,不写了。免得气的老子的高血压,又犯了……滚蛋!   落款是卢刚。   一个写的既粗狂、又生硬的签名。   卢苗看着罗旋脸上的神情,阴沉不定,不由担忧的走上前来。   就那么痴痴的看着罗旋,也不说话。   罗旋叹口气,将手中的信递给卢苗。   “噗嗤——”   看完信里面的内容,卢苗忍不住笑喷:“罗旋哥,你是不知道啊,我爸其实很在乎你。   因为让你进城的事情,我爸已经发了好几次脾气了。   一说到你,他都咬牙切齿的,差点把茶杯都给摔了。就骂你是头的驴……还是野生且纯那种!”   罗旋瞪卢苗一眼,“那你也不阻止他乱骂人?   那么大一个干部,还乱骂我这个生产队的小社员,也不嫌丢份?”   卢苗笑道:“那你可就冤枉我了。每当我爸一乱骂的时候,我就往他的茶杯里面倒盐。   结果他喝上一口啊……咯咯咯,接下来,就该轮到骂我了!   我爸哪还顾得上再骂你呢?喂,罗旋哥,你说我帮了你没有?”   罗旋摆摆手:“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先上车回去吧。至于进城,那是迟早的事情,不着急。”   卢苗收起脸上的笑容。   幽幽叹口了气:“罗旋哥,我们往旁边走两步吧,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谈事情?   自己和卢苗在山里面,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   还有什么话没说明?   干嘛非得在这个时候说呢? 第四百一十五章 神奇的中年人   卢苗将罗旋叫到一边。   然后低声问道:“罗旋哥,你是愿意选择一位等你三年的人?还是会选择一位,陪伴了你三年的人?”   三年?   再过三年,自己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到时候当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去公社扯结婚证了。   其实在小老君,和大老君生产队里面,自己现在这个年龄,都已经结婚了的人。   也不在少数。   卢苗这是在担心自己,长期生活在农村,会受到那种早婚早育观念的影响。   一个没忍住青春的驿动,就来个冲动型结婚了?   陪伴三年?   等候三年??   罗旋记得自己,曾经跟卢苗说过:三年之后,自己必然会去市里面上中专。   心念急转之下。   罗旋顿时明白了,卢苗这些话里的意思:自己在小老君山里,自然会和陈晓端打交道。   且不说自己,是不是去看望陈晓端。   就凭小草在她那里,自己每次回到小老君生产队的时候,就必然会去陈晓端的学校里面。   看望她们一番。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就相当于自己和陈晓端她们,至少需要再相处三年。   而远在江内市的卢苗,就相当于还要等上三年,才能和自己时常相聚……   卢苗这是给自己,出了一道致命的选择题啊!   “我没去想那么多。”   罗旋摇摇头:“国家的各项建设事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在还没有取得、最终的辉煌成就之前,我是不会考虑个人感情问题的!”   罗旋一挥手,满脸的坚毅:“事业未成,何以为家?!”   陈晓端和卢苗,无疑都是良伴。   要想真正的,去区分她们俩之间孰优孰劣,这是一个非常伤脑筋的复杂课题。   而且,   小孩子才会去做选择呢。   罗旋说话之时,卢苗一直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旋。   此时她见自己,已经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了,只得微微一笑:“没想到罗旋哥,你居然也是一位表演艺术家。   而且,你的表演功力,依我看呐,比我那些同学们还要深厚一些……”   罗旋嘿嘿一笑,“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缘去不可留,缘来挡不住。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动不动都爱赌咒发誓的,那种牙痛咒,也就骗骗小姑娘,当时开心一笑。   当不得真的,实际上也没什么意义。”   卢苗点点头:“好吧,我也不逼你做出选择,更不需要你给我什么空头承诺了。   我走了。记住,你得时常给我写信来。”   罗旋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此事。   送走了卢苗。   罗旋转身去黑老幺的那个招待所,登记了一个房间。   自己在县城里面,并没有固定的居所,所以暂时就只能住在招待所里,凑凑合合了。   而自己之所以,选择去住黑招待所。   那是因为这个时期,国营招待所里面那些服务员,都是些惹不起的牛叉人物。   又说像县招待所,这种级别的地方,那些服务员的态度倒还是不错。   只可惜自己的级别不够,住不进去。   自己头上挂着的,那一个“红星公社农机厂,特聘技术顾问”的头衔。   在这种级别的地方,屁用不顶。   连个副科级都算不上。   所以如果要去国营招待所的话,自己只能进荣威县,供销社招待所。   或者是荣威县粮食局,国营招待所之类的。   在这种招待所里面,工作的那些女服务员,她们虽说不会无故打骂旅客。   但千万也别指望她们,会对旅客有春风般的温暖。大嗓门儿和横眉冷眼,那是她们的标配。   与其花钱买她们的黑脸子,那还不如去做黑老幺的小招待所呢。   至少还能自在一些。   在黑老幺的招待所里,登记好房间。   罗旋从空间里面,拿出了一套被褥,将床上的旧被子统统都替换下来。   自己很可能,在这里要住好长一段时间。罗旋可不想染上什么毒梅、乌龟脑袋疱疹的。   把房间收拾完毕。   左右也无事,罗旋便打算去“简垃圾”那边看看。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去县运输服务社里学开车,估计也找不上人。   哪怕就算找上了那里面的大师傅,估计人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子。   这是罗旋在后世,做销售管理所积累的经验:一般要谈事情,都在上午。   等到下午的时候,对方的精神,多半已经开始有点萎靡不振了。   这个时候去找他谈事情,对方的耐心多半都不会太好……   等赶到简垃圾的、那个巨大的院子的时候。罗旋还没进门,就明显感觉到这里,恐怕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了。   以前简垃圾这个大院,大门全天候都是敞开着的。   里面什么砖瓦木料,桌椅板凳,甚至是猪牛羊,什么鸡鸭鹅都能找得到。   这一次,   从大门处往里面看去,院子里面已经没有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是堆积着什么旧报纸、旧书籍。   牙膏皮,废铜烂铁之类的。   这些物品,在纯粹国营的收购站里,是最为常的。   等到进了门,罗旋找里面的工作人员一打听。   果不其然!   那位不冷不淡的工作人员,告诉罗旋:现在这个收购站,已经纯粹变成了公家经营了。   而那原来那一位什么都敢收、什么都敢卖的简垃圾,可能是他好奇心重,想试试砒霜兑白酒的味道。   早在两个月前,   简垃圾已经在一个垃圾填埋场里,勇敢的尝试了一瓶,这种由他独创的神奇配方……   而且据说,现在他的坟头草,恐怕已经有两尺多高了……   听了工作人员的介绍。   罗旋随后在收购站的大院里面,随便逛了一圈,却并没感应到有玉石的存在。   而自己对院子里那些寻常物件,毫无兴趣。   于是,   罗旋便转身离开了收购站,回到招待所里,准备从空间里面拿点肉和菜出来。   然后借黑老幺招待所里面的锅灶,随便做点晚饭。   端回房间里慢慢吃,以打发时间。   自己过空间里面,本来锅碗瓢盆齐全。   但是如果要洗腊肉的话,罗旋不想将那些洗过腊肉的脏水,泼到空间里面。   生怕因此而污染了、哪怕一点点珍贵的空间土壤。   以前自己,偶尔在空间里做饭的吃时候。什么涮锅水、淘洗过腊肉的脏水。   都是泼到空间外面去。   但现在招待所的房间里面,实在是没法处理这些脏水。   所以现在罗旋,宁愿掏上3毛钱的炭火钱,就是为了好处理厨余垃圾。   准备好食材。   罗旋开始动手洗腊肉,挑拣折耳根。   今天晚上,罗旋打算做一道腊肉炒折耳根,再弄一碗蘑菇汤。   一荤一素,也就行了。   “呀,这位小同志,你出门在外,做饭竟然还这么勤快,也不嫌麻烦?”   黑老腰的招待所,可以给旅客们,提供简单的一日三餐。   同时,旅客们也可以选择交上一点炭火钱。   借用灶房里面的设备,自己做饭。   罗旋正在忙活,   厨房里响起一道声音:“哎,我说这位小同志,你淘洗过腊肉那个水,能不能给我?”   扭头一看,   却是一位长得瘦高瘦高的中年人,正满脸谦卑的朝着自己笑。   罗旋随口问了一句:“淘洗过腊肉的水脏兮兮、油腻腻的,你拿来做什么?”   那位中年男人难堪一笑,“我、我也反正我有用。如果你不需要这些淘过腊肉的水,请问你能不能给我?”   见对方说的客气。   罗旋将清洗干净的腊肉,从木盆里面提了出来。   然后将那盆水留在原地,开口对中年男人道:“你需要的话,就拿去吧,这是淘洗的第二遍的水。至少比第一遍的,要干净很多了。”   “谢谢!”   中年男人连声道谢之后,便从他手上提着的公文包里,翻出来两个硬邦邦的杂面馒头。   只见他端起罗旋,刚才淘洗过腊肉的那盆水,径直走到一口小锅前。   随后便坐在那里,开始将拇指粗的柴禾,给一根一根的掰断。   然后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边。   看这架势,他是准备生火加热馒头了。   “咦,这位小同志,你吃折耳根,不吃叶子的吗?”   那位中年男人将柴禾,收拾的利利索索之后,却并没有生火的意思。   他只是坐在小板凳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旋在那里,忙着收拾折耳根。   出门在外,相逢便是缘。   这位中年男人,自打他一进来,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为举止,都非常的谦恭。   甚至是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卑微。   所以听见他问,罗旋也很客气的回道:“准备用腊肉炒折耳根。如果折耳根的叶子炒进去的话,就会太软。”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中年男人咽了口口水,随后微微一笑:“从你这位小同志这里,我又学到了一门,对我来说毫无用处的知识了。”   等到罗旋把食材,全都收拾完毕。   然后拿着菜篮子,走到一口稍微大一点的锅灶面前。   就准备开始生火做饭。   “小同志,你用这些柴禾吧。”   中年男人,指着他先前掰断的木棍道,“我只是蒸热一下馒头,大概需要用上15根柴禾就行了。   至于其它多余出来的木柴,其实,我是替你掰的。”   罗旋朝着铁锅里舀一瓢水,准备开始煮肉。   腊肉很咸。   要是不先过水煮一煮的话,炒出来就吃不成。   听见中年男人这么一说,罗旋淡淡的道了一声谢。   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   “呛”的一声脆响!   罗旋随即点着了,用来引火的稻草。   将稻草放进灶膛,然后再放上一些细一点的木棍。等到火势渐渐起来了,罗旋再放上一点大一点的木柴。   灶堂里面的火势,已经开始熊熊燃烧。   正在此时,中年男人再度开口了:“小兄弟,我能用稻草在你的灶堂里面,借个火吗?”   罗旋一听,顿时感到非常的意外!   在生产队里,有很多社员们舍不得用火柴。   为了节约那一根、连一厘钱都摊不上的火柴,很多农村人往往会在灶膛里面,留点余火。   这样一来,   等到他们做下一顿饭的时候,只需要把那柴灰扒拉开,就不用浪费火柴再去生火了。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相互借火。   就像这位中年男人,他刚才说的那样:等到邻居家,开始生火做饭的时候,社员们就会举着一根拍破的干枯竹竿。   然后跑到邻居家去借个火。   舍不得用火柴,社员们彼此之间相互借火。   这种事情,在生产队里很常见。   但眼前这位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的,好歹也是一件像模像样的两个兜的外套。   而且还拿着一个公文包。   看他那副模样,怎么着也是一个吃公家饭的人。   或许,他只是一位级别很低的普通职工,可他毕竟也是拿工资的人啊!   最低最低一个月,他也能熬个20多块钱吧?   怎么可能可怜的、连盒火柴都舍不得买?   等到中年人,借火将自他那口小灶的火点着。   只见他站起身来,   指一指案板上、罗旋胡乱扔在那里的一小堆折耳根叶子,“小同志呀,那一堆菜叶子,你还要吗?”   罗旋摇摇头:“不要了。就那么一点点折耳根叶子,要让我再另外拌上一份凉拌,它也不够啊。”   中年男人点点头:“非常感谢!那我就拿来当菜吧。”   说着,中年男人走上前去。   将那一堆折耳根叶子,给仔细的清洗了一遍,然后装在碗里备用。   忙完这些,中年男人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   打开之后,原来这个竹筒里面装的,竟然是食盐。   撒完盐,   中年男人又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个竹筒。   他的这一举动,直把坐在灶台前的罗旋,给看得目瞪口呆!   心中忍不住在猜想:这家伙的公文包里,到底装着有多少乌七八糟的东西?   他这是出差来办事儿的,还是出来搞野炊的?   什么调料都齐全。   果不其然!   中年男人把这个小竹筒打开之后,原来那里面,装的竟然是辣椒面。   只见他往菜叶子上,小心翼翼的撒了一点点辣椒。   就这么样,   一份拢共够他夹三筷子的、凉拌折耳根就算是做好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没好处谁干?   中年男人开始烧火。   用罗旋洗过腊肉的水煮汤。   在煮汤的同时,上面还能蒸杂面馒头,这样就能够最大程度的节约柴禾。   不节约不行啊!   柴火使用的太多了的话,招待所老板不依。   因为黑老幺这个招待所里,虽然可以提供厨房,给那些有需要的旅客使用。   但因为黑老幺这个招待所,收费低廉,他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   所以旅馆老板,也不可能将那些柴禾,敞开了给旅客们使用。   而是有数量限制的。   不但如此,   就连锅灶,都分了中锅、小锅:借用大锅3毛钱一次;借用小锅2毛钱一回。   中年男人今天晚上的晚餐,很简单:两个杂面馒头。   一碗用洗过腊肉的水,所烧成的汤。   一点点折耳根叶子,做成的凉拌菜。   说起来是一菜一汤,其实他拢共的成本,都不会超过4毛钱。其中还包含了,借用黑老幺那个锅灶的2毛。   以罗旋的估计:要不是他需要煮汤的话,这位中年男人很可能连馒头,都不会蒸热一下。   而是看有谁使用了锅灶之后,中年男人借助灶膛里面那点余火,将馒头烤热、烤热就行了。   要不然的话,借用一次锅灶需要2毛钱。   而中年男人那两个杂面馒头,是饭店里面卖的最便宜的、用玉米面,小麦全粉,和一点点白面做成的馒头。   所谓的全粉,其实就是没去麸皮的小麦粉,口感很粗糙。   甚至是让人,有点难以下咽。   这种馒头,连粮票成本算下来,一个馒头才7分钱,两个馒头合计1毛4分钱。   而借用一次锅灶,都需要2毛。   因此,   按照这个超级节约的中年男人,他的行事风格来看,这个人不可能花2毛钱的代价,去加热价值1毛4分钱的食物。   先前,他肯定是听见厨房里有人在做饭,然后想借机过来看看。   能不能等别人做完之后,他好借着锅里的余温、或者灶膛里的余火。   将这2个像石头一样硬的馒头,给加热一下。   要不然的话,实在是没法吃。   罗旋做饭需要先煮肉、然后炒菜,所以耗费的时间更多。   中年男人率先做好之后,微笑着和罗旋客气了一声:“小同志,你吃我这个馒头吗?”   然后顺理成章的,得到了罗旋的一个摇头的回应之后。   中年男人再次对着罗旋点点头,以示谢意,便端起他的饭菜,回房间吃饭去了……   若是卢苗或者是陈晓端,她们在现场的话,估计就会切一块腊肉下来,和这位中年男人分享。   但罗旋却不会那样做。   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自己只能做到救急不救穷。   能够优先照顾好,自己身边的亲人都不错了。   至于再远一点的地方、疏远一些的人,那自己就管不着了……   这个中年男人,他好歹还有馒头吃。虽说洗过腊肉的水,用来煮汤,看起来是挺磕碜的。   但其实因为清洗腊肉之际,需要用刀刮。   其中有些肥一点的肉沫,就会被刮下来。   所以那位中年男人,用洗过腊肉的水来煮汤,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点油荤的。   有油汤喝、有馒头吃。   在这个时期,这种生活已经说的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搁在那些,流浪过来的人群当中,还有不少的人在煮整颗的老玉米,连同玉米芯儿一起吃的。   吃玉米芯,这还算是好的。   再往下比,吃野菜、啃树皮的人都有。   再往下比,还有肯吃土的。   要是再再往下比,还有吃……不可描述的呢!   所以罗旋抱着日子各过各,没那个能耐就不要乱伸手,去管那么多的态度。   这才没有拿出自己的腊肉,去和他分享。   慢慢悠悠做好饭。然后罗旋将做好的饭菜,拿回自己的房间里面。   旋即关起门来,开始慢慢享用晚餐。   吃完饭。   罗旋回到厨房里,将碗洗好。然后回到房间,将碗筷放进空间里面。   随即便可以躺在床上,开始进入神游状态。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罗旋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   “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罗旋不理。   自己独自待在县城里,也没什么熟人。并且也没人知道,自己住在这个黑招待所里。   此时来敲门的人,要么就是敲错了门;要么就是别有用心之辈。   所以他敲他的,自己躺自己的,没有必要搭理他。   男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不是?   “小兄弟,开开门。”   门外的人,轻轻敲了一会儿门之后,见没有人搭理自己。   只能开口说话了,“小兄弟,姐姐知道你在里面。你开开门,姐姐进来和你社个话。”   罗旋不理,沉默以对。   门外之人依旧不死心:“小兄弟,你开开门,姐姐带你玩个好玩的东西。”   “黑老幺!这些破事,你到底管不管啊?”   罗旋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你要是不管的话,你信不信我明天上街去发传单,就说你这里有很好玩的?   左右你收留她们,是为了多赚一点钱,我干脆再出去给你多拉点生意,行不行?”   “神经病!”   门外那个女子低声骂了一句。   然后离去的脚步声响起,那个女子,又去别的房间敲门去了。   不多时,   走廊里又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和那个女人的咒骂:“老娘今天,遇到都遇到些啥人啊?   一个要出去发传单。   另一个老不死的,老娘要和他做生意,他却给老娘上了一堂思想品德课!   伦理道德、三纲五常……我,我肝他娘!   哎!气死老娘了,气得老娘心尖尖疼!一分钱没赚到,还得白陪黑老幺,那个老不死的一回……”   骂着骂着,那女人的声音渐远,听着像是下楼折腾黑老幺去了。   “笃笃笃——”   敲门声再度响起。   门外,传来那位中年男人的声音:“这位小同志,你还没睡吧?我可不可以进来,和你聊上几句?”   聊天?   罗旋起身,打开门。   聊就聊呗,反正自己也睡不着。只要这个中年男人,不要跟自己逼逼叨叨什么伦理道德、三纲五常就行了。   要不然,   罗旋肯定不会学那个倒霉的女人,被他气得左右两个心尖尖痛。   肯定是一脚将他踹出门。   “小同志,你果然还没有睡啊?”   中年男人进门,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下。   然后开口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叫梁建平。我是昌隆县五宝公社机械厂的销售员,这次来荣昌县呢,就是为了推销我们厂里的播种机。”   罗旋点点头,“我叫罗旋,是一名学生。”   “原来你还在上学呀,那你的个头长得可真不低。”   中年男人坦坦荡荡说道:“我还得谢谢你,先前给我的那些东西。”   罗旋点点头,没说话。   一小盆洗过腊肉的水、一小堆自己不要了的折耳根叶子,有什么好谢的?   但此时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感觉不太合适。   所以罗旋干脆就沉默以对。   这位叫做梁建平的中年男人,继续说道,“我听小兄弟你的口音,应该就是本地人吧?那你怎么,还来住招待所呢?”   罗旋很不喜欢别人,随意打听自己的事情。   闻言,   冷冷的回了一句:“荣威县很大。从东从南边走到北边,弯过来、绕过去,足足有150里地。”   “哦,不不不,小兄弟你误会了。”   梁建平赶紧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是学生,那你可以去住国营的招待所呀!   这种黑招待所里面,你刚才也看见了,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安全不是?”   罗旋叹口气:“穷学生,穷学生。我还想住县招待所呢!可要住得起、要进得去才行啊。”   “你既然是做销售的。那你出差的时候,厂里会有差旅补助、生活补助。”   罗旋道:“可你为什么要来住这个招待所?是为了省点钱,好往自己兜里塞吗?”   梁建平脸上一红:“也可以这样说吧。我们做销售的,出门坐车的费用,是实报实销的。   但是如住宿,和每天的生活补贴,它是有定额标准的。   如果我能从住宿费和餐饮费上面,节约下来一点的话,确实每天能省下1块钱左右,用来补贴家用。”   梁建平道:“我和小兄弟你不一样,我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所以我是能省则省、能不花就不花。”   “钱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   罗旋说道:“你们做销售的,要是卖的多的话,厂里是会给你们一笔相应的奖金的。   你住在这么不上台面的招待所里,去和那些公家单位,谈业务的时候。   人家会觉得你们厂,没有实力。这样一来,你谈成业务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先前罗旋说,钱是挣出来的时候。   梁建平心中还有点儿鄙夷。   他在想:你一个靠家里人省吃俭用,然后供养你上学的学生。   哪知道赚钱如同针撬土、花钱好比水冲沙的道理?   屁本事没有!   就会夸夸其谈。   但当他听到罗旋后面说:厂里面会根据销售业绩,发给销售人员奖金。   梁建平心中顿时一愣:这小子,竟然连自己厂里面的运作模式,都门儿清?   到了后来,   当他听见罗旋说:自己穿的不够好、住的地方不够好,会影响自己去谈业务的成绩的时候。   梁建平便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恐怕不是纯粹的学生那么简单了!   “哎呀,原来你这位小同志,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呀!”   梁建平赶紧站起身来,伸出双手,紧紧的握着罗旋的手。   用力的握,“失敬,失敬。我说我来这荣威县,都3,4天了,咋连一台播种机都卖不出去哩!   原来是我的销售方式,和行为方式有问题呀!”   梁建平道:“这位小同志啊,你能不能教教我?看看我该如何改进,自己的销售方法。”   罗旋摇摇头:“不能。”   梁建平闻言,猛的一愣!   在这个很讲究人帮人,大家如同一家亲的时代。   咋还有这样,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别人请求的人呢?   说好的团结友爱,去哪里了?   说好的新时期、新风尚,五讲四美三热爱,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博爱之心,在哪里?   眼前这小子,好邪门儿啊! 第四百一十七章 几句话就能卖钱   不能!   不能!!   罗旋拒绝的果断而干脆。   这个让人出乎意料的回答。一下子就把梁建平,给震惊的呆立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其实,我也算是红星农机厂的半个职工。”   罗旋开口道:“所以我对你们机械厂里面,关于销售人员的奖惩措施,还是知道一点点的。”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那种钢铁直男、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   要是自己不给他解释清楚的话,估计这家伙,今夜会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   所以罗旋解释道:“你不仅仅是在销售的思维上面,走入了一个误区。而且你们厂里面的产品,本身它就有问题。   不要说卖不动了。   你就是白送给生产队,人家都还不一定会要。”   “红星农机厂?”   梁建平两眼放光,脸上露出一股羡慕妒忌之色:“你们厂,我知道!大名鼎鼎的红星农机厂。   你们这个厂里面的产品,卖的实在是太火爆了!   我们厂里面的领导,甚至都还想模仿你们的产品,准备转型生产打谷机,脱粒机了呢。”   罗旋微微一笑:“欢迎你们也生产打谷机、脱粒机,来和红星农机厂竞争。只要你们不怕倒闭,就只管上马这个项目。”   梁建平摆摆手:“不不不,只是说我们的领导,有那种生产打谷机的冲动。   但是我们的领导知道,红星农机厂实力很强劲。   简直都把附近,几个县供销社的仓库,给压的满满的了。别人家生产的同类产品,哪还能供应的进去?”   “罗旋同志,我听你说我们的产品,本身就有问题。那到底问题在哪呢?你能给我详细讲解一下吗?”   梁建平满脸期盼的问:“若是你能替我们,指出问题所在。那我将会代表我们的厂,好好的感谢你一番。”   罗旋笑道:“拿什么来感谢我?就几句感谢的话?那你就请回吧,没好处的事情,我不干。”   梁建平一愣:现在都在提倡,让大家争做好人好事。   可眼前的这个家伙,咋动不动的就谈利益、索要好处啊?   见梁建平呆坐在原地。   罗旋站起身来,打开门。   这是在暗示他:我要睡觉了,你是不是应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了?   梁建平见状,只能满脸遗憾地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随即,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   低声对着罗旋开口道:“请问罗旋同志,你需要什么样的好处,才会告诉我。   我们厂的产品,究竟存在什么样的问题?”   罗旋微微一笑:“你自己去想吧!我只能跟你说,你给我的好处越大,我给你指点的越是详细。   甚至让你们的机械厂,以后变成你们昌隆县数一数二的大厂,都是有可能的。”   “真、真的?”   梁建平脸上,写满了不信:“这,这怎么可能呢?能够达到你们红星农机厂那种规模,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应该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罗旋缓缓关门:“爱信不信,红星农机厂能有今天,我在暗中都顶了半边天。”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梁建平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小叠钞票。   从中抽出一张5元钱,   想了想,   又塞回去,换成一张10元钱的钞票,递了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手头上比较紧张。   你看这10块钱,罗旋同志,你能跟我说点什么?”   这家伙!   他这是在试探自己肚子里,是不是有真货呀?   有钱不赚,王八蛋。   10块钱也是钱。   罗旋隔着门缝将钱接过来,随后开着开口道:“从此以后,你不用出去推销你们厂的播种机了。那玩意儿卖不动,白送给人家都不要。”   梁建平大急:“1台播种机的工作效率,能够顶上3个社员。   这种能够大幅提高、生产队社员们工作效率的机器,怎么可能会卖不动呢?”   罗旋冷哼一声:“可你要搞懂,生产队里的社员,1个人的活,其实是5个人在干。”   “现在什么不值钱?劳动力最不值钱!”   罗旋道:“生产队里,如果都配备了你这种播种机,你让剩下的4个人干啥去?   大家伙都挣不到工分,还不得把你给骂死?”   “再说了!我们这是什么地形?这是半丘陵、半山区地带!   你那播种机死重死重的,4,5个社员,嘿嘿哆哆的、将你那播种机,好不容易抬到地里去。   要是换成社员们,自己手动播种的话,人家可能都弄了半亩地了。”   罗旋冷哼一声:“要是遇到那些山区的话,光抬你这播种机到地头,都能把3个壮汉给累趴下,   你说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玩意儿,谁会要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   梁建平恍然大悟,忽地又反问罗旋:“既然生产队的劳动力,价格很低。   那你们红星机械厂的打谷机,一台要200来块钱。这么贵的机器,为什么反而能卖的那么好呢?”   罗旋伸出手:“不好意思,你10块钱的话题,现在已经聊完了。”   梁建平一怔:“我,我身上没多少钱了。我还得留点车费,住宿费和生活费什么的,回单位上去呢。”   “那就算了。等你想好了,到底能给我什么好处,我再详细给你讲解,怎么才能让你们的厂变得蒸蒸日上、辉煌一时。”   说完,   罗旋把门关好,再也不搭理梁建平了。   先前的时候,梁建平说他们厂,也想仿照红星机械厂生产打谷机来卖。   其实罗旋说,只要他们不怕自家工厂倒闭,就尽管来和红星机械厂竞争。   自己之所以敢说这样的话,那真的是有底气的。   有自己在背后指点。   刘富贵所制定出来的销售策略,是非常的先进的。   可以说,   绝对是领先了这个时代,好几大步的销售套路。   生产出质量过硬的产品,只能说是为以后产品能够畅销各地,打下了一个牢固的基础而已。   但如果在大家的产品,都同质化严重的前提下。   要想牢牢的占领市场,那么先进的销售理念、和销售策略,这才是成功的关键。   在这个时期。   所有的工厂都是公家的,大家伙儿的思想还非常的保守、思维方式极其固化。   他们所制定出来的销售正册,基本上就谈不上有什么策略:无非就是派人去找当地的物资局。   介绍一下这个产品是干什么的、它的生产成本是多少。   然后以多少钱,供应给对方。   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直白!   哪有什么销售技巧、销售政策可言?   看着手里的钱,罗旋嘿嘿一笑:梁建平啊,这家伙左节约、右节省的。   一天充其量,他也就能省个1块2块的。   自己刚才几句话,就赚了他10块钱。   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靠挣出来的。这个颠之不破的真理,果然是诚我不欺啊!   铁公鸡身上,居然还能拔下来一把毛,想想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靠着几句话,就赚回来了今天的车费、生活费。   罗旋心满意足的,一觉睡到天明。   翌日,   出去吃了个早饭,罗旋又去买了几包好烟,然后便朝“荣威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大院走去。   县里的客车站,也是汽车运输服务社的下属单位。   而今天自己要去的,是专门停放货车的大院儿。   在这个大院子里面,放着有7,8辆,我国自产的第一批“解放牌”CA10型汽车。   整个县里的货运任务,就要靠这几辆,只有90马力的货车来完成了。   在这个时期,私人是不允许拥有汽车的。   哪一个单位,或者是生产队的社员需要用车的话,那是需要跑到县汽车运输服务社,来递交用车申请的。   经过汽车运输服务社里的、相关人员仔细审核之后,才会通知调度员,开始安排用车。   自己想要学驾驶,想要混到驾驶本的话,那就非得来汽车运输服务社里面。   找一位老驾驶员,带自己一段时间才行。   不过,   如果是某些配备了货车的公社,那些想要获得汽车驾驶资格的人,也可以跟着当地的公社老司机,学开车技术。   只是他学会之后,   也最终也需要来,县汽车运输服务社里面,经过这里的老师傅考核之后。   才能拿到驾驶证。   从学开车那一刻开始,这一个过程是非常的漫长的。   一般来说,   至少得需要2,3年时间,才能把驾驶执照给拿到手。   这是这还是在很顺利的情况下。   如果是遇到悟性不太好,或者是带他的师傅,很难缠的话,有些学徒白干了4,5年下来。   都还不一定能够出师。   自己前世虽然说会开车,记忆还在、技艺就在。   什么自动挡的、手动挡的汽车,自己都会开。   纵然如此,自己还是需要到这里来学习,重新学习怎么开货车。   只因为这个时期的,这种第一批解放牌CA10汽车,它与后世的汽车在操作方面,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说采离合器,必须要踩两脚,才能换挡。   要不然的话,   如果按照后世的驾驶习惯,只踩一脚离合器,很有可能,就会把变速箱齿盘给打烂。   这一款汽车的动力不行,但却是个油老虎。   而且它的发动方式,还是那种需要摇把儿的,就像拖拉机一样。   使劲的转动要把,才能点火。   所以,自己即便是知道基本的驾驶理论,但还是需要实际操作一番才行。   要不然的话,   若是自己以后开车出去,遇到什么问题的话,照样还是会抓瞎。   光懂理论,而没有实际操作经验,那肯定是不行的。   等到罗旋,刚刚进了汽车运输服务社的院子,当即就有保卫科的干事,迎面走上前来盘查。   他这是要求罗旋,必须出示身上的证明,才能放行。   这个停放汽车的院子,说不上戒备森严吧!但也不是闲杂人等,能够随意进出的。   从这些细节上就能体现出来,这个时期的汽车,在大家伙儿的眼中,究竟多么的金贵!   大家伙儿都把它当做宝贝疙瘩来看待,每一辆汽车归队回来,那是擦了又擦、洗了又洗。   当然了,   负责干这些粗活的人,就是像自己这种倒霉学徒。   大师傅只需要举着茶缸、嘴里叼着烟,站在一旁指手划脚,甚至是大声呵斥就行。   要是哪个学徒不会来事儿,或者是关车门关的太重了。   那大师傅的大头皮鞋,“砰”的一声就踢过来了!   他们绝对不会对手底下的学徒们,客气半句……   打听到了驾驶员休息室的位置,罗旋进入房间里面。   刚一进去,就觉得屋子里面烟雾缭绕,熏的人眼泪婆娑、泪流满面……   “咳咳咳——”   罗旋摆摆手,驱散一点点萦绕在自家脑袋周围的烟雾,开口问道:“请问哪位,是07号车的黄师傅?”   汽车驾驶员休息室里。   靠墙的长凳上,坐着5,6位正在那里一边聊天、一边拼命吞云吐雾的男子。   看他们抽烟那个架势。   似乎恨不得把供销社、香烟柜台里面的烟,都给统统抽光一样!   一个比抽的比一个猛,一个比一个抽的狠。   其中一位翘着二郎腿、头上戴着一顶没有帽徽的军帽,看上去大约有30多岁的魁梧男子。   闻声冲着罗旋道:“我就是07号车的驾驶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旋上前,把公社里面开给自己的《委培证明》,   递了上去。   趁着黄师傅,在那里低头仔细看证明的之际。   罗旋从挎包里面掏出几包烟,然后给办公室里面的、每一位大佬都递了一包烟过去。   这些家伙,估计他们平时收别人的孝敬,是收的很习惯了的。   只见一个个的,安安稳稳坐在长椅子上,伸手接过罗旋递过去的烟。   没有一个人说谢谢。   没有一个人站起来一下下,以表示一下礼貌。   个个都收得心安理得、泰然自若。人人都拿的坦坦然然、理直气壮。   这些孙子!   罗旋心里暗骂一声:都已经被社会,给惯出二大爷毛病来了!   “你是来学开车的呀?那好,你先去外面,用木桶提桶水下去。把07号车,给我好好擦一擦。”   黄师傅吩咐道:“驾驶室里面,你不要去碰。那里面的东西都金贵的很,碰坏了哪一样,你都赔不起。”   罗旋点点头,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哎!你把挨住07号车的,另外2辆车,也给好好擦一擦。”   身后传来另一位驾驶员,理直气壮的声音:“先用湿布,把车里里外外好好擦擦。然后再用干抹布,将它擦干。   一样的,驾驶室里你不要去碰。里面的东西金贵的很,不要给我乱碰!”   “晓得了。”   罗旋应了一声,随即逃出了驾驶员休息室。   太踏马的呛人了!   至于说擦车,我给你擦个锤子!   前世自己的汗血宝马750,都懒得擦洗。现在竟然命令自己,要替他们擦3台老爷车?   那就等着吧,我给你擦个毛线。   要是刚才他们好说好商量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帮忙动动手。   但既然对方总是以这种天经地义、居高临下口吻跟自己说话。   那我给你擦个鸵鸟旦!   惹毛了,就看到底谁收拾谁?   这些家伙,他们以前都是部队里面的宝贝疙瘩、退役下来的汽车兵。   回到地方之后,骄横惯了。   欠收拾!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别恐吓,我胆子很小   当烧饼也似的朝阳,   刚刚爬到运输服务社的楼顶上的时候。   那些在驾驶员休息室里,过足了烟瘾的汽车驾驶员们,才纷纷提着各自的大搪瓷缸子。   慢慢的从二楼走了下来。   “那个谁谁谁,你格老子的,过来!”   07号车的驾驶员黄师傅,刚刚一走到院子里,就发现自己的爱车,浑身上下灰尘依旧。   见状,   黄师傅大怒:“你姓罗是吧?赶紧给老子快快的滚过来!”   坐在屋檐下,   专心致志看着《汽车驾驶与维修保养技术》的罗旋,对黄师傅的怒吼充耳不闻。   这家伙,出口成脏!   既然他都不把自己当人,自己何必去尿他?   理他做什么!   站在罗旋身边埋着头,跟着看便宜书的两位家伙,   看见他们的师傅发火,顿时脸都吓白了。   其中的大师兄,伸手捅捅罗旋的肩膀,语气颤抖的劝解到:“罗旋师弟,师傅发火了,我看你还是得赶紧过去吧。”   每一辆车,   基本上都带有2,3个学徒。多一点的,甚至带着6,7个学徒的都有。   在这个时期,   学驾驶技术的人之间,也是需要排资论辈的。   哪怕某人先来一天,他也是大师兄。   罗旋来的晚。   排在自己的前面的,有个大师兄,二师兄。   以前擦洗车辆这些事情,就应该这两个家伙干。   但现在既然有了罗旋这个小师弟,那这两个家伙,不拼命使唤小师弟,他们还能去欺负谁呢?   “不理他。”   罗旋淡淡道:“他跳他的,我看我的书,他敢冲过来咬我不成?”   二师兄一边紧张不安的、盯着正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黄师傅。   一边低声道:“小师弟呀,你可不敢任性。惹得师傅生气了,他真会冲过来打你的。”   “那就打呗。”   罗旋依旧埋头看书,“待会儿我让你看看,到底是谁打谁?”   以自己现在的身手,哪怕不用空间作弊。   罗旋也有绝对的信心: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干翻他们4,5个!   汽车兵嘛,   他们主要学的是如何维修、养护汽车,平时什么擒拿格斗的训练,他们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参加?   这些家伙,虽然说是挂这着“兵哥哥”的名头,其实他们的身手很一般。   在队伍里,   他们平时连摸枪的机会都很少,绝不会像什么侦察连的高手那样,身手不凡。   所以罗旋才有把握:自己一个人干翻他们几个,都不是多大的问题。   很多人会以为汽车兵,也会顶着猛烈的炮火,亲临战场第一线。   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搁早几年,能够开汽车的人,都是各自连队里面的宝贝疙瘩。领导们哪会舍得让他们,跑到战场第一线去哦!   汽车兵一般都是在战场后面,2,30公里远的地方,搞搞后勤运输。   很少会有开着车,冲到前面第一线去的时候。   看见黄师傅新来的徒弟里面,居然有人不听话。   其他的汽车驾驶员,便倚靠驾驶室外面,端着搪瓷缸子看笑话。   “哟,黄师傅。恭喜,恭喜呀!看来你的徒弟里面,来了个大刺头呀。以后你就可不寂寞了哟,天天忙着收拾刺头。”   “哈哈哈,黄师傅!干脆你把这个徒弟,拨到我的这辆车来算了。   老子就喜欢这种刺头!   就像新兵连里面的那些家伙,不把他狗日的狠狠收拾一顿,他还不知道啥叫绝对服从。”   “对呀,黄师傅,我把我的大徒弟给你换一换。老子这个大徒弟太乖了,有些时候想锤他一顿,老子都找不到理由……”   “娘的!”   本来就怒火中烧的黄师傅,再被同伴们这么一挤兑。   顿时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见他咬牙切齿的、从腰间取下军用皮带,然后恶狠狠的猛一扯两皮带两端。   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浑身发颤的“噼啪”声,便从皮带之间传了出来……   “来了来了,小师弟。你赶紧把背转过去,让师傅那皮带抽后背。”   眼见黄师傅气势汹汹的、提着军用皮带冲了过来。   吓得大师兄赶紧推推罗旋:“要不然的话,被师傅打断你几根肋骨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罗旋不理,依旧低着头装作看书。   “嗖——”   军用皮带上面的卡扣,是铁质的。   黄师傅抡圆了皮带,朝着罗旋猛然砸了下来!   皮带上那个铁质卡扣,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刺耳。   吓得站在原本站在罗旋两边,跟着看书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各自赶紧倒退几步。   这两个家伙,是怕遭了池鱼之殃。   皮带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猛的朝着罗旋的肩膀,狠狠地抽打过去……   “噗——”   不远处的大师兄、和二师兄自行脑补的那一声,皮带抽打在人体身上的闷响。   却并没有出现。   “咦?你小子还敢还手?”   皮带并没有按计划的,抽打在罗旋的肩膀上。   黄师傅和罗旋二人,各自抓住皮带的一头,就那么僵持在原地。   “放手!”   黄师傅用力拉了拉皮带,没抽动,“你小子知道,跟我唱反调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老子有108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手握着皮带,黄师傅咬牙切齿的威胁罗旋道:“赶紧给老子撒手!否则的话,老子今天要你好看。”   罗旋盯着黄师傅的眼睛,   嘴里淡淡道:“要学开车,先学会怎么做人。做一个懂得会尊重他人、爱护他人的正常人。”   “你有多少种方法来刁难我?其实,我并不关心这个。”   罗旋冷哼一声:“但是我只知道,你要是把老子惹毛了的话,你就得从汽车运输服务社里面,立马卷铺盖滚蛋!”   “让你下生产队去赶毛驴车,看你还怎么横?”   罗旋将手中的皮带,极速一拧!   顷刻之间,还没等黄师傅反应过来,整根军用皮带,便到了罗旋的手上。   随手把皮带丢到黄师傅怀里。   罗旋拍拍手,“要不要试试?我看你气鼓鼓的样子,似乎你看我很不爽、就想着要怎么打我一顿,是吧?   那你去把车开上。   我们先出了这个院子,然后找个地方,我让你好好打一场怎么样?你只要不是孬种,就跟我走。”   现在的罗旋手底下,也管着几十号人。   从前世带来的强大自信,和那种不怒而威、却能隐隐透露出来的久居上位的威严。   使得黄师傅看见这个架势,就知道对方,绝对不是虚张声势。   一时间,   搞不清罗旋底细的黄师傅,心中七上八下的。   没再敢乱动手。   “曰!这个刺头,恐怕有点意思。”   站在远处、那些货车旁边,端着茶缸,准备看好戏的汽车驾驶员们。   他们虽然听不清,罗旋和黄师傅之间的对话。   但刚才黄师傅含怒出手、那重重一击,最终却莫名其妙的、被对方缴了械。   见状,   这些驾驶员纷纷把自家手中的茶缸,往货车前轮的挡泥板上放。   一个个的撸起袖子,就准备冲上去帮忙。   师傅骂徒弟、打徒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现在,   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徒弟敢还手?   这还了得?!   罗旋此举,已经严重挑衅到这些、高高在上的驾驶员们的底裤了。   不是,是他们的底线!   要是以后这些徒弟们,都有样学样的,跟着罗旋学着还手。   那以后,师傅们还咋混呢?   “呼——”   眼见6,7位汽车驾驶员,组团冲了过来。   罗旋反手从自己的后背上,抽出一只短火铳。   然后朝着枪口吹了一口气。   嘴中喃喃低语:“你可要争口气呀,千万不能哑火了……”   我,我曰!   这个新来的愣头青,竟然敢拔枪??!   那些汽车驾驶员,此时已经冲到距离罗旋两丈开外。   原本喊打喊杀的这帮子家伙,赶紧来了个急刹车。   一个个的,双腿发力。   犹如将货车的刹车,猛然踩死一般!   ‘呲溜溜’一阵响动,尘土飞扬。   所有的驾驶员们,纷纷刹住了自己的身形,和罗旋保持着两丈左右的距离,再也不敢往前迈出半步!   大家伙儿生怕刺激到了眼前那个疯子,引的他朝着自己,扣动了扳机……   “怎么?各位大师傅们,你们是想来借我这本书去,看看吗?”   罗旋一手提着短火铳,   一手举着那一本《汽车驾驶与维修保养技术》,朝着众人扬了扬。   “放下枪!”   当罗旋抽枪的时候,原本有点失魂落魄的黄师傅,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让他赶紧扬手:“小罗你千万不要乱来!咱们不过是起了点口头上的言语冲突,谁让你动刀动枪的?”   罗旋瞥了他一眼,“我是个山里娃,向来胆子小。   平时走在路上,听见草丛里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先朝着它放上一铳子再说。”   “收起来收起来,这玩意儿走火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站在罗旋身后的大师兄,   赶紧开口劝罗旋:“你手里那个土炮,打出去就是一大片,可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罗旋抬起手中的火铳,   指着站在远处的、那些汽车驾驶员指指点点,“各位大师傅!你们这么全部涌过来,会吓着我的……”   吓着你?   我曰!   这到底是谁吓谁啊?   罗旋手中那种自制火铳,是公社允许山民们,合法持有的打猎、自保利器。   这种火铳用来打点山鸡野兔、驱赶野猪野狼,倒是不错。   可问题是,   这种玩意儿,不是制式装备,它的质量一般都不是特别好。   火铳上面的配件,如果经过长时间的使用之后,就会磨损的很厉害。   稍不注意就会走火。   随着罗旋手中乌黑的枪口,指到左边,左边的驾驶员,赶紧往后退上三步。   再指向右边,   右边的驾驶员们,被吓的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   太他妈吓人了!   万一这个疯子手中的家伙,走了火的话。   最终罗旋,肯定会受到有关部门的严厉惩罚。可自己的身体,也得受一茬罪啊!   火铳里面的铁砂,只要不是抵近射击,就并不致命。   可它好歹也是火器,打到人身上,至少也是十几个窟窿眼儿!   若是被喷到脸上的话……   那就完蛋了!   下半辈子,大家伙铁定得当个麻子了……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   突然听到二楼的运输服务社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厉喝:“你们这是在搞啥呢?一大早的,一个个吃饱了撑的,还是咋地?”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却是运输服务社的主任。   只听他一声厉喝:“闹事的双方都给我上来,到办公室里来!”   罗旋收起手中的火铳,   朝着站在远处、那些满脸恨不得择人而噬的,汽车驾驶员们微微一笑:“想和我单练的,随时欢迎。即便是群殴,你们约好个时间地点,我随时恭候。”   说着,   罗旋朝着运输服务社大门口,站着的那三道身影,高声叫道:“你们三位看热闹,现在看够了没有?   要是看够了的话,就陪我到领导的办公室里走上一遭吧!你也知道我胆小,一看见领导双股都打颤颤。”   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屁!少跟我在这里乱弹琴。我说你一大早的,怎么会有那么好心,跑来请我吃油条?”   只听那人重重的唾了一口,“早知道,我就找个借口不吃你的油条了。   娘的,就吃个你2根油条,却要来帮你摆平这破事?亏大了我!”   罗旋嘿嘿一笑:“有你这层关系不用,我岂不是成了憨宝龙?”   “哎——”   那人无奈,只得和同伴缓缓走了过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请叫我胡理   县汽车运输服务社办公室。   服务社主任级别不高,但在整个荣威县里活动能量不小、交际广泛。   只因为这个时期,物资匮乏。   很多好东西,都是需要走南闯北的司机们,才有那个机会、那种本事去搞回来。   运输服务社的主任,他身为众多司机的领导,其活动能量就可想而知了。   自己的地盘上,竟然有人公然干架?   服务社主任那张脸,应该比吃了砒霜的简垃圾,临死之际还要难看一些……   “黄步中!你他娘的是吃饱了撑的、几天不敢收拾,皮就痒痒了是吧?”   服务社主任,冲着第一个走进门的老司机黄步中。   疾言厉色呵斥道:“遇到那种调皮捣蛋,不服从安排的孙子。你给我狠狠的整,不就完了吗?   不服气的,就给我狠狠的打!直到打到他服气为止。   打完了,最后老子还得开除他。   啊?老子不是怕你们打架,老子是嫌你丢人!居然连个徒弟娃娃,你都收拾不过?”   骂完黄步中,   服务社主任瞅见,跟紧随在老司机后面的罗旋。   他的怒气值,顿时升到了最高点:“你叫什么名字?格老子报上名来。”   罗旋回道:“我暂时叫胡理。至于我们之间,到底谁是孙子?一会儿就能见分晓。”   服务社主任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他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气的他在办公室里面,团团打打转,正准备薅个什么玩意儿,也好给罗旋砸过去……   用搪瓷缸,砸这个什么狗曰的‘胡理’?   不行。   那里面装的,是刚刚沏好的酽茶。   稍不注意,会烫到自己。   用烟灰缸砸?   也不行,这东西刚刚扬起来,首先会糊自己一个灰头土脸。   用钢笔?   大大的不行!钢笔太贵。   用墨水瓶?   这个不错。   不大不小,手感不错,不轻不重很称手。   而且也不用担心里面的墨水,会泼洒到自己。   但要是砸到对方身上,“啪嗒”一声,   墨水瓶碎裂,里面的蓝墨水溅出来。   最终的视觉效果,一定很好!   只见服务社主任,顺手抄起办公桌上的墨水瓶,高高举起,正准备给罗旋劈头盖脑的砸过去!   新社会这么的美好,服务社主任的脾气,却为何如此的暴躁?   其实,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也是有原因的。   只因为汽车运输服务社的司机们,基本上都是退伍兵。   这个时期的这些破车,三天两头都会闹毛病。   解放牌CA10型汽车,哪怕是刚刚出厂的新车,油门轰大了、或者是速度跑快了,   都容易熄火。   再加上在队伍上运输东西,多半走的路,本就是那种不怎么美丽的道路。   路烂,车又容易抛锚。   要是耽搁了出车任务,后果会很严重。   久而久之,这些汽车兵的脾气,多半都有点儿暴躁。   再加上他们在队伍里,当宝贝当惯了;回到地方之后,见到的都是阿谀奉承的笑脸。   所以汽车运输服务社的这些司机们,多半都是属螃蟹的。   而这位服务社主任,要想镇住这些螃蟹牌的家伙,他的脾气,就会更加的暴躁!   “呀,主任同志,你这是想端掉鬼子的炮楼,正准备扔手榴弹呢?”   跟在罗旋身后的人,将一只手举起,挡在他的额头前面。   生怕办公桌后的那位主任,将手中的暗器朝着他,砸了过去。   事后怎么收拾这个主任,那是另外一回事。   可他自己,当场就会受皮肉之苦……不值当。   只听他冷声道:“这位主任同志啊,你能不能先将手里面的玩意儿,好好放下?   我们都是GM同志,要讲究一个团结嘛!有什么事情,不能好说好商量?为什么要动辄就打杀呢?”   “你……你,咦?白宇同志?”   先前白宇用手掌,挡住了他的头脸。使得服务社主任,一时半会没看清来人。   等到他看清对方是白宇之后,服务社主任不禁大惊失色!   连忙将手里的墨水瓶,“咕噜”一声丢到办公桌上。   只见他从办公桌后面,一下子就窜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凑到白宇跟前。   “呀,今天是什么风,竟然把你这位贵客,吹到我们这服务社里面来了?”   主任很是主动的伸出双手,将白宇遮挡在他额头上的、那只手掌拉了下来,   使劲的握手:“呀,稀客稀客。没想到白宇同志,今天竟然还到我们这服务社来检查、慰问。”   主任一张板正脸,此时如同屋外的朝阳一般灿烂。   简直就是毫光毕现:“欢迎,欢迎啊!   我们服务社上上下下、全体干部职工,热烈欢迎白宇同志,前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指导不敢。一进门就是手榴弹,炸药包伺候,差点没吓得我当场就给你跪了。”   白宇从主任的双掌中,使劲抽出自己的手。   装作抹了抹额头上、被吓出来的,那并不存在的虚汗。   随后冷声开口道:“凶险呐!都说你们汽车运输服务社里面,如同龙潭虎穴一般。”   “我也是接到群众反映,说你们这里面,对群众动辄就是打骂、又或者是给别人穿小鞋,摆脸子。”   白宇确实,也是一位非常合格的表演艺术家。   只见他一边冷嘲热讽,一边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块白手绢。   继续擦额头上的‘冷汗’,冷声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主任同志您先忙着,我这就回去向县府里面,向上级打个报告,也好给你们运输服务社,配备一点辣椒水、老虎凳什么的。   至于皮鞭嘛……县府仓库里面,恐怕暂时没货。   等我再向物资局申请,看给你们调拨几捆皮鞭过来?”   白宇似笑非笑的,紧盯着服务社主任道:“哦,对了,要不要再给你们弄上一顿盐?据说用盐水来泡在皮鞭,效果会更好一些……”   “咕咚——”   只见服务社主任,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白、白宇同志……您,您是不是对我们运输服务社,有什么误会?”   “误会?这么多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宇的身后,   响起县广播站通讯员,张维的声音:“这位主任同志呀,人不怕犯错,就怕犯了错,却没有承认的勇气。”   张维道:“我也是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汽车运输服务社,工作作风一贯很粗暴。   你们对待人民群众的态度,向来都是极端的恶劣。   现在经过我的亲身体验,此事已经确凿无疑。我这就回去,写篇通讯稿……不低于5000字那种。   我要在全县的大喇叭里,吼上一吼,好好替你们汽车运输服务社,宣传宣传!”   “呃儿……咳咳咳,咳咳!”   服务社主任被吓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他嘴里的口水,被自己胸腔中的气息,猛然一顶!   直呛的主任满脸通红、咳嗽不止:“咳咳咳,别,张维同志……咳咳咳,误会了,这是误会了……”   扶着办公桌,咳的差点把五腑六脏,都喷出了胸腔的主任。   此时,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猛然想起来了:那个闹事的家伙,为什么他刚才一进来,开口自报家门的时候。   说他‘暂时叫胡理’?   名字,还有‘暂时’叫什么的??   狐假虎威……   狐狸在前,后面跟着老虎?   塔码的!   这‘胡理’后面跟着的老虎,竟然还是两只……而且尽是那种,个头特别大的!   县广播站的通讯员,那是喉舌呀!自己哪能招惹得起?   另外一个白宇,他虽说没个具体的职务。   可只要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谁不知道白宇,人家只是来基层挂职锻炼的?   最后进入办公室的,是汽车司机彭莽子,他以前替罗旋买过奶粉、拉过红砖。   此时,   彭莽子见自家主任下不来台,连忙走上前去,帮忙给主任拍打后背:“主任,你这是怎么了?来,先喝口水,顺顺气。”   说着,彭莽子拿起桌子上的搪瓷缸子,揭开盖子。   就给主任递了过去。   “啊……噗!”   这个主任确实也被气昏了头,也被吓得个六神无主。   只见他顺手接过,彭莽子递过来的茶缸,便猛地喝了一口。   旋即……   “啊!噗——”   滚烫的开水入喉,浓浓的酽茶挂壁。   用巴蜀人的话来说,这就叫:巴斗烫。   意思就是滚烫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身上使劲的烫!   甩也甩不掉、丢也丢不了……   “我曰!烫死老子了!”   主任今天一大早,被接二连三的刺激,给整的着实不轻:   先前是看见有人闹事,主任当时很生气!   紧接着,是白宇和张维联袂而来,而且他们的言语非常的不友善。   这就使得服务社主任,很害怕……特别害怕!   白宇收拾自己,恐怕还要好受一些:大不了受点纪律处分;被责令做出深刻的检讨;或者是在单位内部,开展做风大整顿之类的。   这些处分,还只是属于纪律层面的。   只要主任态度诚恳一点、整顿的彻底一些,还能应付的过去。   但要是被张维,在大喇叭里那么一宣传……   那就完了!   彻底的完了!!   不要说自己的前途,将是一片灰暗;就连交管局的某某某,绝对也要吃挂落……   那主任家以后没了假山,就会彻底变成一只丧家之犬。   哪还有东山再起之日啊!   不过,害怕归害怕。   主任现在又被开水一烫,他的怒气值,顿时又被充满了:“莽子!你狗曰的,要烫死老子呀?你个龟儿子的……肯定没安好心!”   彭莽子脸一红:二叔啊!我,我好心好意给你递水。   你咋还骂我呢?   我哪知道搪瓷缸里面的开水,有那么烫?   白宇见状,不由叹口气:“原来‘文明礼貌、团结友爱’这8个字,在你们单位里面,果然是不存在的。   既然如此,你们先忙着吧!我回单位上去了。”   临出门之际,   白宇身形微微一顿:“我希望在今天中午,我下班之前。我的办公桌上,要摆着一份详细的整改计划书。   荣威县汽车运输服务社,今年的工作作风大整顿、个人收入大清查。   先由你们单位内部,自行开展一次。   然后我会率队,成立一个专门的工作组,前来复查。彭主任同志,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   白宇一拉张维,两人便消失在楼道之中…… 第四百二十章 暴躁的主任   白宇和张维走了。   被搞得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的主任,他的反射弧明显出现了紊乱。   等到二人都走远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彭主任慌慌张张,伸手一推黄步中,“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那两位爷,给我请回来?!   你先带他们到另外一个办公室稍坐,中午我再请他们好好吃个饭,给他们好好解释解释……”   黄步中他此时,其实……也怂了。   只见黄步中期期艾艾道:“我,我人轻言微,我去拉他们,人家会肯听我的?主任啊,您咋不亲自去啊?”   主任闻言大怒!   一脚踢在怯场的黄步中屁股上:“老子去请?人家正在气头上,会叼我?   你狗曰的去留客,还能转圜一下下。   今天你要是请不回来他们两位,你个狗一样的东西,也别回来了!”   踢走了黄步中。   主任神情复杂的看了罗旋一眼,却没敢发作。   彭莽子上前,轻轻碰碰主任的肩膀,   安慰他道:“叔,其实用不着了。他们气冲冲的走了,咱们肯定是请不回来的。只有一个人……”   “滚!”   主任刚才是一匹沉默的孤狼,如今,突然变成一头暴怒的雄狮:“你个叛徒!二五仔的货,你个齐德贵、林东、赵建忠!”   服务社主任发火,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自家的单位上,无论存在什么样的问题,谁都不愿意将它往外捅。   更不想被大喇叭,给全县大肆宣扬一番。   内部矛盾吧嘛!   内部消化就是了,干嘛要嚷嚷的人尽皆知呢?   而今天早上,身份尊贵的白宇这家伙。   和在县里面极有话语权的张维,这两尊大神级别的人物。   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县汽车运输服务社里来了?   并且白宇一来,很明显就是目标明确、目的性极强。   他一上来,就说是接到了什么群众举报,反映服务社里面工作作风粗暴、服务态度恶劣!   而且,   白宇他还说司机们的收入,需要好好清查清查……   娘的!   这些东西,要说没有汽车运输服务社里面的内鬼,往外使劲捅的话……   谁信呐?!   哪会有什么群众举报?   狗屁!!!   所以彭主任这才怀疑:眼前这个彭莽子、同时也是自己的侄子。   他这次在这件事件当中,充当了一个极其不光彩的角色:叛徒!   而彭主任,刚才所说的那些人。   无一例外,都是影视作品中极为出名的叛徒名字:   齐德贵,《钢铁战士》中的叛徒,这部影视作品上映于1950年。   林东,《南岛风云》里面的叛徒,上映于1955年。   而赵建中则是《湖上的斗争》里面的坏家伙,这部影视作品同样是上映于1955年。   由于彭主任,怀疑是彭莽子向白宇、张维二人,反映了运输服务社里面的情况。   所以,   刚才气急败坏的彭主任,这才对着自己的侄子狠狠地开炮!   “我……我啥也不知道啊!”   彭莽子叫起来撞天屈:“我昨天晚上,才刚刚从永兴水库的工地上回来轮休。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恰好碰见罗旋兄弟……”   “什么狗屁罗旋兄弟?!”   彭主任大怒:“他谁呀?是哪方神圣啊,看你叫的这么亲热?”   服务社主任本就脾气暴躁。   此时的他,又被一波又一波的巨大震撼和冲击,整的是毫无一点耐心了。   彭莽子的话,还没说完。   主任猛地一摔那个大搪瓷缸!   “砰——”   薄薄的搪瓷缸是砸不烂的,但能摔扁。   里面的酽茶,被主任这么一摔,一下子四溅开去。   整个办公室的地面上,顿时就呈现出一片爆炸性的污渍!   亏的罗旋眼疾手快,刚刚看见主任伸手,去抓办公桌上的搪瓷缸的时候,便赶紧闪身出了门。   这才躲过了一劫。   要不然的话,   自己的裤腿、鞋子上,定然会洒满茶叶残渣……   “你说!”   屋子里,传来彭主任气急败坏的怒吼,“你把老子给举报了,对你有啥好处?   论资格,你接不了我的班。   论在局里面的交情,你算哪根葱?   你个吃里扒外,损人不利己的东西!你现在把老子整的这么狼狈,说!你究竟有啥好处?”   被自家的二叔、兼当顶头上司骂的狗血淋头的彭莽子,此时他只能无语凝噎:娘的!   我只不过是一大早起来,想去街上吃点早饭。   然后在饭店里面,正好遇见了罗旋和白宇、张维他们有说有笑的。   彭莽子想着:要想结交好罗旋和白宇他们,机会实在是难得。   如今正好凑上前去,替他们付账。也好借机跟他们在一块儿,吃顿饭、拉拉交情。   我他妈错了吗?   我到底错在哪了?   他们吃完饭,在一路上,咱啥也没说呀!咋一下子就成了叛徒了?   而且是3个叛徒的名号,一起往老子头上栽!   我有那么多大的能耐,能同时出卖这么多的人??   叔啊,哪怕当叛徒,他也得讲级别不是?我一个小司机,你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遇到自家不讲理的长辈、兼暴跳如雷的顶头上司,彭莽子只能忍着心里的憋屈。   轻声安慰彭主任道:“叔,其实白宇和张维那边的事情,也很容易办好。”   服务社彭主任,将自己的口杯摔扁之后,他心中的怒火,此时也消下去了不少。   只见他满是失魂落魄的摆摆手。   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你说的轻巧,吃根灯草。年轻人呐,你没经历过社会上的凶险,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以为这事儿,就像去供销社的生鲜门市上,托关系买上1斤豆腐,就那么简单容易啊?”   彭主任秃然坐在椅子上,伸手假装掏钱,“来来来,既然你说的这么容易?   老子给你200块钱……不,老子给你500块钱!你去把这事给我搞定,老子就把你调回县城,不用在山旮旯里吃苦了……”   彭主任开口就是200、500块钱,其实这也不夸张。   他是绝对做到这一点的。   若是让他一个人掏这笔钱,当然有点吃力。   但大不了,发动所有的司机们,大伙儿都凑凑呗!   只要能把今天这件大麻烦,给彻底摆平了,付出这点点代价,还是非常值得的……   汽车驾驶员的工资,在这个时期很高。   只要是一名正式的汽车驾驶员,不需要打熬资历、熬工龄。   驾驶员从一参加工作那一天开始,最低都是25级工资。   荣威县属于8类地区。   按照国家颁布的工资发放标准:8类地区,25级职工工资。   每个月是39块5角钱。   如果再熬上几年工龄工资,加上工资级别有所提高、提升。   那样算下来的话,一名汽车驾驶员的工资,一般都在58块5左右。   这还不算出车的时候,单位上还有各种补助、出车补贴。   还不算他们给别人捎东西、倒腾物资,所额外赚到的那部分零花钱。   就光说汽车驾驶员,他们的正常工资,就要比供销社那些普通的职工工资。   足足高出一倍有余!   见自家的二叔,已经失去了方寸。   彭莽子不由叹口气:“叔啊,这是用钱能摆平的事情吗?你信不信,那位白宇同志,肯定会问我一句‘你在贿赂我’?   那位张维同志,绝对会瞪我一眼‘你这是在侮辱我?’。   所以啊,叔。   用钱能摆平的事情,就不叫事儿。而这事儿,它就不是能用钱能搞定的。”   彭主任精神萎靡,   只见他斜躺在椅子上,有上气、没下气的嘟囔了一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整顿,是肯定要进行一番整顿的。   但到底能不能交代的过去?那还两说呢。   要是那位张维同志,他给我们大肆宣扬一下。   不要说整顿了,老子他妈就想整人!整死一个算一个,整翻两个算一双……大不了,老子这个主任也不当了,下放到生产队赶驴车去。”   彭莽子伏低身子,凑到面如死灰的主任耳边。   低声道:“叔,你忘了吗?我跟你说的罗旋。”   “罗旋?他谁啊?”   主任依旧还是一副死蔫蔫的样子,“你要说,就把话说完。现在你二叔我呀,真是没力气和你东拉西扯了。”   彭莽子站起身来:“罗旋兄弟,能不能麻烦你进来一下?”   “不能!我怕他打我。”   屋外传来罗旋的声音:“我一个优秀的小社员,从小勤奋老实;遵守纪律,团结同学。   你不知道,我还是学校里的‘五讲四美’标兵呢!   可今天刚来运输服务社,就被人左一个狗东西、由一个混蛋的叫。   莽子兄弟,你也知道我向来都胆小老实。山里面的娃,没什么见识。被他们这些公家人一吼,我怕呀……”   “哎!罗旋兄弟,算老哥我求你行了不?”   彭莽子走到门口,对着罗旋招招手:“我叔不知道你的来头,刚才说话,是粗鲁了一点。   不过我叔这个人呢,倒也没什么坏心眼。你没看他对我,不也是这样子吗,动辄就是打骂……”   罗旋咕囔道:“他是你家的二叔,又不是我家的二爸,关我屁事啊?”   “嗖——”   呆坐在屋里的彭主任不笨,此时他犹如一位溺水之人,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   脚下生风的,“嗖”的一下,就钻到了办公室门口:“呀,我想起来了!前两天,红星公社有位干事过来。说是要送3名汽车驾驶员,来我们单位上委培。”   彭主任道:“当时我也没留意。全县28个公社,时常送驾驶员过来委培。   这只不过是一件很寻常的,工作上的事情罢了,所以我当时确实也没记清楚,其中有哪一些新来的驾驶员学徒?”   只见主任蹿到罗旋跟前,满脸热情的握手:“原来你就是,来自红星公社的罗旋同志啊?   欢迎欢迎!   呀,看我这个记性!   以前县广播里面,曾经宣传过你的事迹,这事儿,我还有印象……嗯,很深刻的印象!”   “不过都怪我,都怪我,看看我这臭记性!   服务社彭主任伸手,拍拍自己的脑袋。   满是歉意的解释道:“我天天吼那些司机,让他们要时时牢记单位纪律,要注意对待群众的态度。   我让他们,绝对不能无故打骂群众。要是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会狠狠的批评他们!   哎呦,我一吼多了呀,这脑子里面就是团浆糊粥,就记不住事情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来来,罗旋同志,里面请坐请坐。”   刚才服务社主任,伸手拍他自己的额头的时候,另一只手一直还拽着罗旋的手,在那里使劲的摇晃。   此时他往里面一拉。   罗旋也不好硬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只好随着彭主任一起,又回到了办公室里。   现在屋子里没有外人。   罗旋伸手从兜里面,掏出姬续远写给自己的条子,然后递给服务社主任。   彭主任仔细打开条子。   刚看见上面的字迹,他的身体便猛然一震!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不作不行啊   彭主任刚看见条子上面的字迹,他的身体便猛然一震!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用眼睛瞟了罗旋一眼,然后才开始仔细的、看那张条子上的内容。   “原来罗旋同志,你是姬先生的忘年交啊?”   看完条子。   彭主任从上兜里,很是熟练的掏出一个钢声打火机。   ‘噌’的一声打着了火,将那张条子烧成灰烬。   只见他一边甩着火苗,一边嗔怪罗旋道:“这件事情,早说嘛!咱们自己人,怎么还开始干起仗来了呢?   你来汽车运输服务社,就直接来找我,然后把这张条子给我。   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   有我在,院子里面那帮孙子,谁还敢欺负你?”   罗旋呵呵一笑:“我是想着凭自己的认真和勤奋,努力学习汽车驾驶技术。   最终凭自己的本事,取得驾驶资格。所以,我这才没有来麻烦领导你。”   嘴上这样说着,   罗旋心里却在想:要是我一刚上来,就来找你的话。顶大也就是那些司机,不再让自己同时擦3台车罢了。   但是自己负责那一台07号车,以后的擦洗维护任务,自己依旧还是逃不了的。   这是行业潜G则。   是没有对外说明的暗规矩。   哪怕彭主任,他身为县运输服务公司的负责人,也不能改变这些东西。   自己之所以要闹,而且还要闹大。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学徒出师的时间,将会非常的漫长。   如果自己做不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话。   那就只能剑走偏锋了:使劲作!   务必要让整个县运输服务社里,上上下下的领导和驾驶员们。   各个都对自己恨之入骨、人人都对自己避之不及、巴不得赶紧将自己打发走……   唯有这样,才能把驾驶证,尽可能早的搞到手。   不作不行哇!   如果按照常规操作、按照他们给自己预定好的流程去做,那么自己来运输服务社,学习驾驶技术。   并且最终,要想顺利拿到驾驶证的话。   最快、最快也得3年!   至于其中的原因嘛,倒不完全是因为汽车稀少而金贵。   而是那帮子汽车驾驶员,他们根本就不想让手下的学徒,轻易出师!   至于这些家伙,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学徒出师?   其中的原因,也很复杂。   但归根结底,排在第一位的首先是利益:会驾驶技术的人太多了,司机的金贵程度,就会被大大的稀释……   还有一个就是:用熟练的学徒,总比带刚刚来的新学徒顺手。   反正随着我国的汽车产量,越来越大。   现在上级给各个县,甚至是各个公社所划拨的汽车名额,已经越来越多。   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每一个公社,恐怕都会配备至少一台以上的货车。   因此,   现在很多公社,已经开始在着手、委托汽车运输服务社,替他们代为培训驾驶员了。   反正铁打的教练,流水的学徒。   这些老师傅,如果让手底下的学徒出师了,还得接着带新的学徒。   一个免费的熟练劳动力,谁都爱用;但一批新手的话,又得重新磨合。   所以这些老驾驶员,才打着一个正大光明的旗号,叫做:驾驶员学艺不精的话,那是对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不负责任;会对集体财产,造成重大损失……   他们说的这些鬼话。   谁信,谁就输了!   试想一下:既然要让驾驶员学徒学精、学的技术过关的话。   那他们干嘛前面2年,基本上都不让学徒们摸方向盘呢?   光天天让学徒们,站在车厢里兜风、搬货,擦洗车辆;日日让学徒们帮着摇车、推车……   就这样学开车,哪怕学上10年。   学徒们也顶大就能知道这个车,跑的不快、容易熄火。   学徒们顶大也知道擦车,这活儿很累;知道那些带自己的老司机,他们的脾气都很暴躁。   在他们面前,学徒们得当上3,5年的孙子,天天给他们倒水、递烟,揉肩捶背。   试试有一天他们心情好了,会不会让自己出师……   这些可怜的汽车学徒们,平时全是干些杂活粗活,哪能学到多少狗屁技术?   至于画册上说的,那些老汽车驾驶员,对新学徒,都会很热心的传、帮、带?   呵呵——   如果那是常态的话,就用不着将这事儿树立为D型了……   就像很多孩子的家长,叮嘱自家的孩子,“娃呀,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努力学习呀!一定要用功的学习呀……”   那反过来说,   不就证明他家的孩子,现在的学习成绩,实在是不怎么样嘛。   要是他家的孩子学习成绩,真的很拔尖儿的话……   那家长何苦还要,天天叨叨这些东西?   正因为缺什么,才会说什么。   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的罗旋。   要是不斗不闹,能行吗?!   自己原本是可以,跟着彭莽子在学驾驶技术的。   有了姬续远这层关系在,彭莽子平常,肯定也不会欺负自己。   只可惜这个家伙,他的资历太浅。   为了捞点资历,同时也是为了锻炼他,县汽车运输服务社,这才将他借调到永兴工地上。   让他做了一个,专职转运砂石的汽车司机。   永兴水库新建在荒郊野外,山高林密之地。那边的山道崎岖难行、危险系数极高。   向来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比什么都金贵的罗旋,又如何肯到山里面,去学习开怎么开车呢?   加上自己前世,本就是有个10多年驾龄的老司机。   对于哪个城市、哪条街道上的沐足阁、桑拿房都摸的贼熟……不是。   是对拨片换挡的、还是手动驾驶的,或者是全自动挡的车型。   都摸得很熟。   有了驾驶基础在,自己只不过是需要来县服务运输服务社里面,再重新熟悉一下、这种老式货车的手感而已。   要想学会开货车,对于罗旋来说,上手肯定会非常的快。   只不过前提是:   首先得让那些倚老卖老、明面上装二大爷,暗地里喜欢耍小手段的老驾驶员们。   得让他们愿意,让自己经常摸方向盘才行!   现在好了,   事情闹大发了!   运输服务社里面的人,算是全彻底被自己得罪光了。   可他们又拿自己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眼……   又恨又怕,还惹不起。   这些家伙,要想以后不再受罗旋的窝囊气。那就只能赶紧想办法,快点将这尊大神给送走。   让罗旋赶紧出师,快快离开运输服务社……   这样一来,   自己不就可以如愿以偿的,摸到方向盘了。不就可以,很快便能拿到驾驶证了吗?   整治好县运输服务社的事情。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   运输服务社里面的大师傅们,他们吃的饭菜,与服务社里面的普通职工不一样。   基本上参照的是地勤餐,他们的用餐标准很高。   只可惜,罗旋只是一个学徒,没资格到单位的食堂里面,去打这种饭。   就只能打普通的职工餐。   懒得吃这种受气饭的罗旋,索性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大门。   这是打算到外面的饭店里,去随便应付一顿。   “罗旋!罗旋!”   刚刚走出大门,   彭莽子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这都中午了,你往哪去呀?走走走,咱请你吃顿饭。”   罗旋驻足,   扭头道:“我知道你小子工资高,可也架不住你这样乱花呀。你不准备攒点老婆本儿?”   彭莽子呵呵一笑:“我彭莽子是谁呀,我还需要攒老婆本儿?   我要是放出口风去,说我要成家的话。抢着想嫁给我的大姑娘,能装一车厢!”   说着,   彭莽子神神秘秘的凑近罗旋,拍拍自己的衣兜。   满脸嘚瑟的开口道:“再说了,你以为真是我花钱请你呀?这是里面那帮子家伙,凑钱请客哩!   他们说是,只要你在运输服务社这段时间。都让我出面,负责来请你吃饭。   只希望你不要再搞事情了。他们也愿意好好的教你,尽快的让你出师,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彭莽子嘿嘿偷笑:“一看见他们那副吃瘪的样子。老子再想想当年,我跟他们学驾驶技术所受的气。   老子这心里面呐,就乐得不行!   走走走,咱去吃好的,专挑贵的吃。说起来,这还是我沾了你的光。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吃上他们请的客呢!”   罗旋嘿嘿一笑:“反正是你请客,我也不管这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那咱们今天中午,干脆就去县招待所饭店里吃饭!”   既然是运输服务社里面,那帮子老油条请客。   那还客气个啥?   哪怕真是彭莽子请客,其实也能敞开来吃。   人家不差钱。   彭莽子他,真用不着攒老婆本。   在这一点上,   人家确实没吹牛,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在这个时期。   要想结婚,城镇职工之间,只需要看对方的工作单位,如果和自己大致匹配的话,那就行。   没有那么多世俗的东西。   至于房子什么的,单位上自然会分配,用不着他们操心。   要说什么车子?   能够买一辆26型号的,“凤凰牌”女士自行车作为彩礼,那就足够把对方姑娘,笑的牙都歪掉几颗了。   这个时期,   绝大多数的城镇职工结婚,甚至还买不起一辆自行车。   人家还不是照样欢天喜的结婚,痛并快乐着的入洞房?   吃完饭。   罗旋和彭莽子,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县运输服务社。   进入大院里面,那些坐在屋檐下吞云吐雾的老司机,和他们手底下的学徒们。   他们原本说的眉飞色舞的脸上,顿时变得沉默起来。   甚至还故意扭过头去,不往罗旋这边看。   大家伙儿都不约而同的、装作没看见罗旋一般。   看他做什么??   学徒们看着罗旋,就忍不住酸水直冒:娘的!   这家伙一进来,就不用擦车、洗车;也不用受大师傅们的窝囊气。   这……这,太让人妒忌了!   不过,   这些汽车学徒们心里,除了对罗旋羡慕嫉妒之外,倒没有恨。   相反,   他们心里面,还隐隐感到有一丝丝的爽歪歪:他娘的!   总算有人,替我们这些受气包出头了!   总算有人站出来,帮我们狠狠的出了一口,心中的憋屈之气了!   爽!   安逸!!   巴适的板!!!   而那些老驾驶员们,看着罗旋则更来气了:单位上已经下发了正式通知。   从今天下午开始,运输服务社全体干部职工,开作风整顿大会!   尤其是单位里的,那一群老司机们,全部都要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   一个都不能少!   不但如此,   所有的老司机们,都要做一次深刻的自我检查。   单位上要求司机们自己主动交代:平常,到底有没有无故打骂群众?如果有的话,以后大家将准备怎么改正?   这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每个人,都需要写出一份具体、而详细的保证书!   而且这个保证书,还需要交到县府存档……   那就不啻于给大家伙儿头上,都上了一个紧箍咒。   稍不注意,   人家就可以拿着这个保证书,过来翻旧账!   不仅仅如此,运输服务社还要求老师傅们,自查自纠:交代清楚,各自到底有没有倒腾紧俏物资,从中赚取不正当收入?   如果有的话,   就得将这些钱主动上交。   并且还得自觉的排队,接受上级领导单位的严厉惩罚!   这样一来的话,这些服务社里面的老驾驶员们,不仅颜面尽失。   而且还得让他们肉疼半天。   这次,为期一个月的大整顿动行动,足以让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这帮子老油条们,里里外外都损失惨重……   可想而知,   他们对罗旋的深爱,已经到了何等汹涌的程度!   这帮子老油条,对自己爱也好、恨也罢,罗旋全然不放在心上。   更不担心他们,敢对自己恶意报复。   这帮子家伙,都是有好工作在身的人、都是有身份,没啥地位的人,他们绝对不敢乱来。   只有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才是真正豁的出去、敢打敢拼敢冒险。   但是像这些老司机,他们各自的小日子都过得很滋润。   所以他们是不会随便生事的,更不敢冒着、哪怕一点点风险,去砸了自己的金饭碗。   谁要是敢闹?   不要说白宇出招了。   就张维那个大喇叭一吼,保管叫他一脚踩到黄泥巴里,不是屎都是屎。   最后保证让他,连泥饭碗都端不上……   更何况,其实在自己的兜里,还有一张上次卢刚,写给自己的便条。   自己要是把这张条子,也拿出来的话,罗旋估计:即便是运输服务社里面的彭主任。   他以后就在自己面前,时时刻刻陪着小心!   有白宇、张维,甚至是卢刚这些大神,坚定站在自己的身后……   敢报复自己?   呵呵,借他8个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井冈山牌摩托车   “笃笃笃——”   招待所里的房门响起。罗旋淡淡的应了一句,“请进,门没锁。”   “呀罗旋同志,你还没有休息啊?”   昌隆县机械厂的销售员,梁建平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昨天晚上我听罗旋同志,你的一番话,让我回去想了整整一夜。”   梁建平道:“今天上午,我还专门跑到邮电局去。将您的建议和意见,反馈给了我们厂里的领导。   他们也觉得罗旋同志,你说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很在理。”   “只是现在,让我们感到很疑惑的是,我们厂究竟应该怎么转型呢?”   梁建平一边朝着罗旋点头微笑。   一边拉过一张凳子,   满是谦卑的坐下:“不知道罗旋同志,你能不能给我们指点一下迷津?”   见罗旋不吭声儿。   梁建平。满是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向厂领导申请了一下。领导们说,只能给我30块钱的额度。   而且还要求罗旋同志,你必须得给我们厂里,打个收款收据。   收款理由嘛,就写成‘业务介绍费’,或者是‘信息咨询费’都成。”   自己今天上午,去县运输服务社大闹一通。结果那帮子老油条凑了一笔钱,作为自己在学车期间。   用来吃饭的钱。   原本这笔钱,那些老司机是交给彭莽子代为保管。   毕竟整个运输服务社里面,也就彭莽子和罗旋,才有点交情。   但是彭莽子这次回来轮休,一共就只有两天的时间,一来一去,光在路上他就得耽搁一天。   所以彭莽子在县城里面,最多也就只能待一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彭莽子最迟明天一早,就得往工地上赶路。   实在是没法天天由他出面,来请罗旋吃饭。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   那帮老司机就只能让彭莽子,将剩下的钱全部都交给罗旋,让罗旋自行安排。   就当花钱消灾吧!   司机们只求罗旋这家伙,收了伙凑来的这一笔钱之后,千万不要再在运输服务社里面,无事生非了!   大家伙儿,如今已经被这一场来势凶猛的大整顿、大清查,给搞的人人自危、个个提心吊胆的……   怕了,怕了!   要是罗旋那厮,再来出个什么幺蛾子的话,那帮老司机们,估计自己的心脏,就和CA10型汽车的发动机一样:   时时都得发抖……   所以,   自己今天上午,去县汽车运输服务公司,胡搅蛮缠一通之后。   最终白混了一顿午饭不说,现在自己兜里,居然还多出来了210块钱!   眼前,   这个挺会来事儿、但却抠门的要命的家伙,竟然想用区区30块钱,就想买到自己一个宝贵的金点子?   “我累了。”   斜躺在床上的罗旋,嘴里淡淡的回了一句,“麻烦你出门左拐,顺便把门给我带上。”   “呃……”   梁建平挠挠头。   满是难堪的回道:“罗旋同志,我能感觉的出来,你的手头上似乎比较宽裕。   我就想请问你一下,你是不是嫌这个业务介绍费,给的太低了?”   罗旋坦坦然然的点点头,“确实太低了。我也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不差钱。   如果你没有什么,能引起我兴趣的东西,那我怎么可能有兴趣,和你说那么多呢?”   “那就先谈上10块钱的。罗轩同志,你看可行?”   梁建平从他带来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罗旋,“这个疑问呐,在我心里面一直挥之不去。   晚上我睡觉在想,白天我走路也在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这才一狠心,不惜花上10块钱,也想知道个答案。”   罗旋伸手接过钱,“问吧。”   “是这样的,罗轩同志。你说我们厂里的播种机,不适合在巴蜀地区推广。但我有一个疑问,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   梁建平问道:“那你既然说生产队的劳动力,不值钱。可你们厂里卖200块钱一台的打谷机,为什么却能卖的那么好呢?”   罗旋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使用打谷机的时候,正值双抢双收。   生产队里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田里的稻谷,抢收回晒坝晾干。以便尽快归仓。   要不然的话,一场暴雨来临,生产队里损失的稻谷,就会很严重。   其价值,远远超过打谷机的价钱。”   看在收了对方10块钱的份上,罗旋决定保质保量的、和对方做上这么一笔小买卖。   “你想想,生产队里一狠心、买上一台打鼓机,不仅仅能够减少粮食的损失。   而且,   他们还能成立一支抢收队,去帮别人别的生产队抢收稻谷。   这样一来,还能给自己的生产队,创造一点点收益。”   罗旋细心的给梁建平解释道:“里里外外一算账。买台打谷机的好处,简直是太多了!   既能及时的将粮食,给抢收回去,又还能给生产队里,创造一点效益。那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哦,原来如此。”   梁建平听完,   露出一股恍然大悟的神情。只见他拍拍胸,开口道“我说我怎么左想也想不通,右想也想不明白。   原来,贵厂不仅仅是技术过硬。就连对群众们的需求分析,功课也是做的这么足啊!   佩服佩服,果然任何人的成,都不是靠侥幸得来的。”   梁建平他心中的疑团被解开,犹如便秘之时,使用了开塞露一般舒畅。   满是茅塞顿开之色的梁建平,旋即站起身来。   随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沉吟半晌,   只见他慢慢凑到罗旋跟前,低声说道:“我把实话告诉罗旋同志吧。我们厂里的效益,如今特别特别的差。   差到连职工们的工资,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所以,哪怕罗旋同志你的金点子再好,我们厂里的领导,也是不可能拿得出多少钱,来付给你作为报酬的。”   见对方凑的这么近,罗旋心中感觉有点不爽。   于是便开口问他,“你对我说这些,究竟是想表达什么呢?”   梁建萍一咬牙,“我们厂里,恐怕是拿不出来像样的东西,来答谢罗旋同志你的提携之恩了。   只不过,我个人倒是有一样东西。不知道罗旋同志,你感不感兴趣?”   对方的鼻子,似乎都快凑到自己的脸上了。   罗旋赶紧摆手:“我这个人,一向对于性别都卡的很死!你可不要打错了主意啊。”   梁建平闻言,猛的一愣!   赶忙将他的脸,往后挪了三寸。   随后慌慌张张说道,“罗旋同志呀,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号人!   我是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洞。”   见对方和自己之间,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罗旋这才感觉稍微舒适了一点点,“然后呢,接着说呀。”   梁建平压低声音,满是神秘的说道:“那个洞里面,我小时候曾经上去过。洞子很深,我也没敢往里面钻的太远。   只不过其中有一个岔洞口,我钻进去之后,见到一件神秘的之物……”   “什么神秘之物?”   罗旋闻言,猛地一下子坐起身来!   差点撞到梁建平的鼻尖。   倒是吓得他赶紧退后了三尺。   罗旋双眼放光,满是兴奋的问他,“快说,到底是什么神秘之物?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瞌睡了啊。”   梁建平低声道,“是一尊塑像。这个塑像我也看不出来,它究竟是塑造的什么人物?   但神奇的是,这尊塑像的双眼会发光!”   双眼会发光的塑像?   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说这尊塑像的双眼,是用萤石做成的?   自己这一次住在这个招待所里,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联系上‘全耗子’。   自己空间里攒那么多现金,其实也没啥用处。   所以罗旋打算找‘全耗子’,看看能不能再买到点玉石,也好用来给充空间充充值。   只可惜,   窗台上的扫把,已经放了整整两天了。却至今也没见到,‘全耗子’的任何回应。   既然在这个招待所里,暂时联系不上全耗子。   而县汽车运输服务社,这两天正在大整顿、大清查。   这就使得自己,想去学开车的事情,只得先缓一缓了。   双眼会发光的塑像?   罗旋正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跟着梁建平去看看?   “罗旋同志啊,如果你对这个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梁建平见罗旋,似乎有点犹豫不定。   便开口解释道:“那个塑像,我小时候还去仔细的看过。   尤其是它那双眼睛,让我看着很害怕,可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就想搞明白,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后来我读了书、参加了工作之后,查阅了不少资料。”   梁建平道:“最终,我还是否定了它的眼珠,是用萤石做成的这个结论。   根据我小时候的回忆。   我想了半天,总感觉那尊雕像的光,似乎是从它的内部发出来的。”   内部会发光?   那就说明塑像的肚子里,肯定有东西!   梁建平所在的昌隆县,距离荣威县并不是太远,也就是个7,80公里左右的样子。   罗旋想了想。   便让梁建平在招待所里,等自己一会儿。   然后罗旋便跑出招待所,去找彭莽子,打算请他去弄辆货车,好把自己给送过去。   因为这个时期,如果现在坐班车的话,时间上会非常的麻烦。   很难精准的算好时间,去买车票。   稍微一错过了,就得再等上1,2天。   不多时,   罗旋就很顺利的,在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职工家属楼里,找到了彭莽子。   “借台汽车呀?”   陈妈子将罗旋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要是你出面。去让我二叔、也就是彭主任,给你调一台车出来,倒是问题不大。   因为这次大清查、大整顿。最终合不合格,还得上报给白宇验收过关才行。   所以在这个时候,我叔是不会得罪你的。”   “只不过……”   彭莽子话锋一转:“现在大整顿行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恰好在这个时候,去调一台车出来?”   公车私用?嘶……我,我怎么感觉,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罗旋双手一摊:“那只能你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弄?   昌隆县那边,现在还没有直达的班车。你说,我现在就着急要去昌隆县办点儿事情,那这该咋整?”   彭莽子想了想,   随后开口问,“办法倒是有,运输服务社里面,还有一辆摩托车。   这是用来应急的。   万一哪出车的时候,如果汽车在半路上抛锚了,司机也修理不好的话。   就只能,由运输服务社里面的维修师傅,骑着摩托车,带着配件过去抢修了。”   “只可惜明天一大早,我就得往永兴工地上赶路。现在有了摩托车,我也没法骑着带你去呀。”   彭莽子叹口气:“有摩托车,却没人骑,你说这咋办呢?你又不会骑摩托车……”   罗旋闻言,   不由大喜,“有摩托车就行。你赶紧去给我借过来,我自己骑。”   彭莽子一惊,“你会骑摩托车?你恐怕摸都没摸过吧?咱整个荣威县,总共才3台摩托车。你上哪学骑摩托?”   罗旋一推彭莽子,“我上哪学的骑摩托,你也别管了,你赶紧去给我弄过来就行。”   彭莽子有点不放心,“你真的会骑摩托车吗?”   罗旋轻踢他一脚,“哪来那么多废话?不就是左手离合、右手油门。后刹车在脚底下、前闸在右扶手上吗?”   彭莽子听罗旋这么一说。   顿时便放下心来:因为罗旋说的,确实是摩托车的结构。   既然人家能够说出来刹车、离合器的具体位置。   那肯定,罗旋也是骑过摩托车的人……   应该……应该是会骑摩托车吧? 第四百二十三章 神秘的洞窟   “轰隆隆——”   知道什么叫拉轰吗?   骑上498CC排量的、“井冈山”牌摩托车,绝对能让人体验到,那种真正的拉轰的感觉!   这种重型军用摩托车,个头粗大、排量惊人。   一脚踩下去,将摩托车发动之后,犹如飞机发动机一般的巨大轰鸣声。   简直震的地皮颤抖、听的让人头皮发麻!   罗旋左手捏动离合器,用脚直接将档位,踩到2档里面起步。   这种军用摩托车马力强劲。要用2档起步的话,实在是有点儿丢份。   随后罗旋拧动油门把,一股巨大的推背感,瞬间震撼全身。差点没把坐在后座上的梁建平,给当场掀翻在地。   “轰隆隆——”   如同坦克咆哮,在浓浓的黑烟之中,井冈山牌重型摩托车。   卷起滚滚黄沙。   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轰隆隆的便驶出了荣威县城。   只留下早早躲避在路边,满是惊惧和羡慕的吃瓜群众们,在柴油的黑烟和卷起的尘土之中。   对着远去的摩托车背影,不停的指指点点……   太踏马刺激了!   急速行驶在马路上的摩托车,就凭它那轰隆隆的巨响,走在2,3里地之外的人,老远都能听见它的声响。   所以根本就用不着喇叭,途赶路的群众们,就会早早的避让在路边。   大风吹,头发飞扬;   滚滚的沙尘扑面而来,差点让罗旋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在这个时期,骑摩托车可没带什么头盔之类的意识。   人家部队上的人,他们骑这种重型摩托车,倒有钢盔戴。   可县运输服务社的维修师傅们,他们上哪去搞那种军用钢盔?   并且就算有钢盔,他们多半也不会戴……防弹钢盔,实在是太沉了!   罗旋和梁建平二人,就这么毫无防护的坐在摩托车上。   一路狂飙!   什么超速?   不带安全头盔、无证驾驶?   不存在的。   就凭这一辆,傻大粗笨的重型摩托车,那副极具震撼力的派头。   不管开到哪里,众人的目光之中,除了敬畏之色和羡慕之情以外。   便只剩下些许的恐惧了。   有资格起这种摩托车的,那会是普通人?   谁敢拦一下?!   离开荣威县的地界,慢慢进入邻近县市的地界之后,这边的检查岗亭,明显比荣威县要严格很多。   那些顺着马路、想涌入这些县市的群众,基本上都被拦下了。   只有罗旋骑着摩托车,一路畅通无阻,根本就没有人伸手拦一下下。   甚至有些岗哨里面的工作人员,看见飞驰而过的摩托车之时,还不由自主的站在路边。   朝着摩托车敬礼。   就这样,二人一路狂奔。   直到3个小时之后。   罗旋和梁建平此时,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   在梁建平的建议下,罗旋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二人这是打算在路边,先消磨一点时间。   好等到天色黯淡下来之后,然后再把摩托车往茅草堆里开,以便将摩托车藏好。   随后二人再徒步,往山里面走。   据梁建平所说:那个山坳那里,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人家。但在前往那个山坳的半途中,还有一个生产队。   梁建平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因此才选择摸黑过去。   “你现在还能记得,那个山洞的位置?”   罗旋坐在摩托车上,一边和梁建平闲聊。   一边借此消磨时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说不定那些杂草,都把山洞口给封住了。   而且塑像里面的东西,也说不定被别人取走了,如此一来,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位置我肯定是记得的。”   梁建平很肯定的点点头,“那个山坳里面,以前只有我外公一户人家,住在那里。   小时候,我为了能吃上一点点肉,就经常摸到我外公家去。   那边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清清楚楚的刻在我的脑子里,想忘都忘不了。”   梁建平道:“至于你说的塑像里的东西,究竟还在不在?我认为,基本上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   因为在以前,我外公曾和我说过,他其实就是那里的守护人。   甚至我外公还曾打算,让我接他的班呢!只不过,后来我考上了县里的中专。   我外公见我有了前途,这才作罢。没有再提起,到让我接班去当守护人这一茬了。”   “后来我外公去世之后,那边就彻底变成了无人之地。”   梁建平叹口气:“那个山洞入口,极其的隐秘。要不是我带着你来的话,我敢保证,绝对没人能找得到。”   罗旋嘿嘿一笑:“你外公是守护人,你却带我来取东西?这到底是啥操作、你图个啥?”   “我图能够造福于家乡群众。”   梁建平淡然自若:“如果我们厂,在你的建议下转型成功、从此变得红红火火的话。   那将创造多少工作机会?将会给我们的县里,带来多大的一笔财政收入?”   梁建平道:“更何况,我小时候去看那只塑像的时候。原本就已经破破烂烂,摇摇欲坠了。   即便是你我都不去,我估计它自己也得坍塌。”   “而且那尊塑像,究竟在守护什么东西?连我也不知道真相。只不过,那个洞子到了后面,越走越大,越走越深。   不但有地下河阻路,而且还时不时的有落石,非常非常的危险。”   梁建平叹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次我带你到这里来,咱们先约法三章吧:除了那座雕像之外,其余的东西,我绝不会允许你去动它。”   罗旋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梁建平的条件。   梁建平又道:“另外还有一点,如果那尊塑像里没有东西、或者是你看不上。   那就算我,没有给你付报酬。   你也就不用告诉我,我们机械厂该如何转型了。”   梁建平道:“但如果你取走了,里面的东西,不管贵贱。你就得把该如何转型的计划,详详细细的告诉我。”   罗旋再次点头。   “只能告诉我一个人!”   梁建平表情严肃:“以后,请你别不要给别人提起,这是你告诉我的主意。”   “你也看得出来,我的家境恐怕不怎么样。”   梁建平叹口气:“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急需要一个大大的功劳。我家里面的孩子多,全都没安排工作。   就靠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活那么一大家子。   我苦一点,累一点倒没啥。可孩子们的将来,不能被耽搁了呀!”   罗旋再次点点头。   自己又不想扬名,更不想立功。   将这一个大大的功劳,送给梁建平,让他成为他们机械厂的功臣,以便解决梁建平家孩子们的工作问题。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两人站在路边闲聊一会儿,天色便渐渐暗淡下来。   趁着马路上没人。   罗旋把摩托车往小道上,又往前面骑了骑。借助高过人身的荒草,将摩托车藏在里面。   别以为这个时期的人,不会拿别人的东西。说句不好听的话,晾晒在外面的内裤。   一转眼,稍不注意就没了。   只不过摩托车如此金贵的东西,估计是没人敢动。   藏好摩托车,罗旋和梁建平趁着苍茫的暮色,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里赶路。   等走到那个生产队的时候,整个村子里静悄悄,没有一身犬吠。   不过,   这倒也方便了罗旋和梁建平,偷偷的溜过这个生产队的地界。   等到离开生产队地界,已经3,4里远了。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罗旋从挎包里拿出一只手电筒,二人借助着手电筒的光芒,继续往前赶路。   弯弯绕绕,拐来拐去。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座极其罕见的、带点喀斯特地貌的山崖。   “到了。”   梁建平低喝一声:“那个洞口,就在这座山的背后。前面根本就没有路,你小心一点跟紧我。”   说着,梁建平在前面带路,罗旋紧随其后。   两人扯开阻路的藤蔓荆棘,艰难的往前又行进了几百米远。   终于,   走在前面开路的梁建平,此时停下了脚步,仰头朝着山崖半坡上一指:“就在那上面,你抬头看一下。”   罗旋用手中的强光手电,朝着山崖上一照。   只见梁建平所指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像老鹰喙一样突出的巨大石块。   顺着光柱仔细观察,那一块稍微稍稍突出悬崖的石块,真就像一只大公鸡的尖嘴一样。   就那么突兀的、插在悬崖之上。   从下面往上望去,那个地方藤蔓横生、苔藓碧绿。   “那个雕像,就在石块后面的洞里。”   梁建平道:“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爬的上去?”   罗旋问他:“你这是不打算上去了,是吧?”   梁建平摇摇头:“小时候,那时候我就像只猴子一样,爬上去倒是不费劲。可现在不行啦,体力跟不上。我要是爬上去的话,等会儿估计就下不来了。”   罗旋用手电筒,一点一点的顺着山脚往上照,仔细计划每一个落脚之处。   最后,   确定下来了,大致的攀爬路线之后,罗旋便让梁建平打着手电筒在,站在山脚下给自己照亮。   然后便挽起袖子,勒紧皮带。   顺着悬崖上大大小小的窟窿,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这个悬崖看起来不高。   其实真正往上爬了之后,才能知道它的危险所在。   悬崖几乎是垂直于地面。   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这些窟窿之中,或许有黄蜂窝。   或许有蝎子巢穴、又或者潜伏着毒蛇……   等到螺旋往上攀爬了、最少也有5,60米之后,这才好不容易抓住一根藤蔓。   随后,罗旋艰难的攀爬上了那个石台。   先前站在悬崖下,往上看的时候。罗旋感觉这个石块,不过就是从悬崖上、突出的一小块儿石头而已。   等到真正的站在石台之上,罗旋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石台面积,可真不小!   自己空间,里面还有手电筒,石台上一片寂静,只有山风呼号。   趁着四下里无人,罗旋闪身进了空间,又拿出一只手电筒和一盏马灯。   然后罗旋将手电筒握在手上,给自己提供照明。至于那盏马灯,罗旋打算洞穴里面之后,再将它点着。   所以暂时还用不着。   伸手拔拉开掩住洞口的杂草、藤蔓。   一个只有半人高的洞口,便呈现在眼前。   黝黑,深邃。   洞口在黑暗中,犹如一张准备择人而噬的巨嘴…… 第四百二十四章 道家圣物秦紫玉   罗旋从挎包里,找出一个小铁皮盒。   里面装着的,是用来填充短火铳的黑火药。   然后扯下一个烟盒,将它装满黑火药拧紧口子。   用打火机点着前面的纸皮,罗旋将手中、装了黑火药的烟盒,随手扔进了那个黑黢黢的洞窟之中……   “轰——”   一声低沉而猛烈的燃爆声,顿时充盈在石洞之中!   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这种荒郊野外的石洞之中,谁知道潜伏着什么五毒之物?   由于这个石台,它构造的特殊性和高度限制,所以石窟里面,藏有猛大型猛兽的可能性不高。   能够有几只黄大仙、一群蝙蝠之类的到此栖身,都不错了。   但为了预防万一,向来心思缜密、行事谨慎的罗旋,可不愿意冒那个险。   哪怕这个山洞里面没有孤狼,老虎、花豹之类的大野兽。   一只小小的狸猫、猞猁,甚至是黄鼠狼,它们又不是咬不死人。   但有了这一包火药开路,罗旋相信:即便是有潜伏在洞窟之中的小动物。也得被这巨大的火光和硝烟,给吓的逃蹿到洞穴深处去。   这样一来,   等到自己低头钻进洞穴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脖子上,会突然多出来一个挂件儿了……   等到进入洞穴之中,眼前却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一个、相当于倒置的喇叭型洞穴,入口处小,里面却是相当的宽敞。   罗旋将把灯点亮。   用左手腕穿过马灯的提把,然后紧握着手电筒。   而右手之中,则提着那一把撞针已经掰开了的短火铳,以防不测。   远处有强烈的手电筒光柱,照亮前程,近处则有马灯,将脚下的石板照的纤毫毕现。   站在入口处,   罗旋仔细观察了一下、洞穴里面大致的环境和构造。   然后便按照梁建平,先前告诉自己的路径,往前行了100多米之后。   然后,便拐进了右边的一个岔洞之中。   在蜿蜒曲折的洞窟之中,再往前行几百米。   正在此时!   罗旋忽然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空间,此刻产生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反应。   如同飓风,怒扇在海面上一般,顿时掀起极大的一股浪涛!   这股浪潮来势汹汹、层层叠叠。   一波接着一波,似乎绵绵无期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罗旋强行压制住心中的震撼,仔细感应着这一股、与自己脑海里的空间,能够产生共鸣的神秘力量的来源之处。   最终,   罗旋确定下来了:那股神秘力量的来源方向,正好与梁建平,告诉自己的那尊塑像所在位置,   方向一致。   小心翼翼的举着马灯,手电筒。罗旋全神戒备的,缓缓往前挪动。   继续前行100多米之后。   只见通道的前方,赫然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个空洞,似乎曾经经历过人工雕凿。   在这个方方正正的石洞之中,北方的墙壁,似乎历经过了火烧火燎,或是人为的刷上了某种黑青色的颜料。   所以这一面墙壁,整体呈现出一种黑色。   而在墙壁的高处,悬挂雕刻着一个圆盘形的玄武图案。   右手边的墙壁,也就是洞窟西面。   整体却呈现出一片白色。   同样的,   在墙壁的高处,也雕刻着一个圆盘形的石雕。在石雕的中央,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白虎。   而处于南面的则墙壁,则是红色的。   上面依旧还是有一个石雕,位于墙壁的高处。   罗旋用手电筒光仔细分辨,认得,那是一只朱雀的图案。   东方的墙壁上。   不用说,   整体墙壁呈现出一股青色,上面雕刻的图案,罗旋看不用看,便能猜的出来:那应该是一条青龙。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这四样图腾,在这个洞窟之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四灵之地。   只可惜,现在是黑夜。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站在洞窟外面去,仔细观察这一带山势地形。   罗旋估计这一整座山附近,应该还形成了一个大的四灵所在。   在石洞的中央。   矗立着一尊雕像,看上去大概有2米5左右的高度。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此时这尊雕像身上,此时已经颜料斑驳、泥胎脱落。   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似乎只需要一口气,都能将它吹倒在地一般。   罗旋借助手中的电筒光芒,仔细观察这一尊塑像。   只见这尊塑像的头顶上,以前似乎戴的是,有一点像鸣蝉外形的高冠。   只见他双手合于胸前,掌心呈圆筒状。似乎以前这尊塑像的手中,曾经握着牙芴一样的东西。   罗旋借助手电筒的光,围绕着这尊塑像,在地上找了找。   却没有见到,那根象牙芴的半点踪迹……   只不过,找不找得到那根象牙朝芴,罗旋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此时,深深的吸引着罗旋目光的,这尊雕塑的那双眼睛。   那一双眼外凸,仔细一看,雕像的双目之中,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要不是因为马灯,和手电筒光亮十足的话。   在这暗室之中,唯有这一双幽红幽红的眼睛,在那里发着淡淡的光芒,保管能把人给吓一大跳!   小心翼翼的凑近雕像,罗旋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来个名堂。   索性关掉手中的电筒,熄灭马灯。   站在黑暗之中。   几缕微弱的淡紫色的光芒,旋即从雕像上面碎裂的缝隙之中,缓缓映入罗旋的眼睑。   这一尊雕像。   造型优美高大,儒雅之中又不失威猛之气。   只可惜,   泥胎雕塑,任凭它外表再是光鲜,而里面也不过是用的篾片搭的空架子。   然后在上面,抹上一层又一层、夹杂着稻草梗的“籽泥”制作而成。   时间久了之后,随着糊在篾片上的籽泥慢慢的风化。   最终塑像的表皮会逐渐碎裂、脱落。   罗旋弯下腰,却正好躬在塑像的裆部,只因为那里有一条罅隙,正好有一缕光,自那条缝隙之中透了出来。   眯着眼睛,   由于缝隙不大,导致自己的事业受限。罗旋在塑像的内部,左看右看半天,也没看出来个名堂。   无奈之下,   只能把腰弯再的低一点,然后斜斜的往上看。   最后终于看清楚了:原来在塑像腐朽不堪的内部,有一粒拇指般大小的东西,正散发着阵阵幽光。   自然界中会发光的宝石。   虽说比较罕见,可也并非没有。   但让人感觉到非常诡异的是:塑像内部这颗不知名的宝石,它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其实是淡紫色的。   只不过,   或许塑像的那双眼睛,是用了红宝石、或者是红色半透明的琉璃之类的材料,作为塑像的眼球。   因此,   从塑像内部透出来的光,结果就变成了紫红、紫红,那种让人看上去,颇有几分恐怖的颜色。   透过缝隙,罗旋竭力弯着腰,仔细观察那颗未知的宝石。   最终却惊讶的发现:那颗宝石周围并没有丝线。   或者是其它的、比如金丝之类的东西,将它固定在塑像的内部。   而是就那么悬空,漂浮在塑像当中!   “卧槽~”   见此情形,罗旋心中不由一惊!亏的牛顿他老人家不在这里,要不然的话,估计他会狠狠的抽他自己几巴掌。   这不科学啊!   只不过,   想想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空间,罗旋心中便释然了,这个世界上,用科学解释不清楚的东西,还多着呢!   不差这一个。   观察好了塑像的内部,现在罗旋就得好好思考一下了:这东西,自己究竟拿、还是不拿的问题?   因为这一次,自己进入这个洞窟之中,所遇到的这颗宝石,实在是过于怪异。   并且空间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   以至于罗旋心中也没把握:这颗宝石对于自己的空间,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想来想去,   终究还是想不出个名堂。   事关重大,罗旋也不想太过于冒险。最后决定,还是试验一把,到时候再做决定。   点亮马灯、打开手电。   罗旋转身,准备先离开这个石洞一段距离再说。   刚刚跨出石洞的那一刻起,脑子里面空间的反应,此时突然又变得强烈起来!   似乎此时的空间,已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明明罗旋是命令自己的肢体,往石洞外面走。   可那个空间,却似乎不愿意离开此处一般……   这就使得自己的脑海里,暂时出现了一片混沌。   是去?   是留?   两种思想,正在自己的脑子中,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罗旋强忍着空间的反抗,径直往石洞外面疾行几步……   而此时自己脑海里的天人交战,其激烈程度迅疾升级!简直就是要将自己撕裂一般。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犹如有一个客观存在的自己、和一位隐形的自己,双方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对抗一样。   罗旋大吃一惊!   难道?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分裂?!   正在罗旋惊疑不定之间,忽地听到石洞之中,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声音!   大惊失色的罗旋,赶紧提着马灯、打着手电,身形幻化成闪电一般。   “嗖”的一下子,顷刻之间就回到了那个石洞之中……   原来却是塑像里面、那枚不知名的宝石,或许它也是感受到了,罗旋脑海里的空间。   这枚宝石,   竟然在罗旋转身离去之际,在塑像的胸口处,自行左摇右摆起来!   由于这尊塑像,本就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而早就变得腐朽不堪了。   宝石的自行运动,就变成了压垮塑像的最后一根稻草……   “哗啦啦——”   泥土纷飞、尘埃泛起。   石洞中央这尊高大的塑像,如同在沙滩上修建的城堡一样。   片刻之间,   就变成了一堆由篾片、泥土和草梗组成的废墟……   而让人感到惊讶万分的是:那颗未知的宝石,却依旧悬停在原来的位置上、依旧还是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微光。   似乎那一颗宝石,并没有因为塑像在垮塌,而挪动分毫……   望着那迷人的淡紫色光芒。   罗旋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道家?!   那么这一颗紫色的宝石,就应该是道家瑰宝“秦紫玉”了!!   秦紫玉,又被称作紫绿玛瑙。   此乃国玉正统,万玉之主。   一直被道家,奉为无上圣物!   自己从南华宫、华茂老道那里,“顺”出来的道家典籍之中,有关绿子玛瑙的描述,   也有不少。   只是自己刚刚进到石洞来之际,一时半会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原来塑像体内,会自行发光的这颗宝石,便是道家圣物“紫玉玛瑙”啊!   既然自己原本打算离去,这尊塑像早不坍塌、晚不坍塌。   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化为灰烬;   这才将塑像体内,这颗道家圣物“紫玉玛瑙”,端端正正的展示在自己面前。   这就说明,自己脑海里的空间,在冥冥之中,与这颗圣物有着说不清的潜在联系。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既然这一颗紫玉玛瑙,和自己有缘。   那索性就把它取了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咋没疗效呢?   将紫玉带进入空间。   与罗旋想象的不同的是:这枚玉石并没有像以前,自己带的白玉、墨玉之类的。   一进入空间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空间会随之而产生一些变化。   但这一次与往不同,   紫玉进入空间之后,依旧还是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甚至让人感觉到它的光芒,比在石洞之中,还要明亮了几分……   松开手,   罗旋准备试试这枚道家圣物,它到底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没成想,只见这枚紫玉在空中缓缓上升,飞行的姿态不疾不徐、淡定且从容。   颇有几分道家天道无为,任物自然,无亲无疏,无彼无此的真谛。   似乎这颗紫绿玛瑙,天生与空间就是有机一体的那般。   待到紫绿玛瑙,缓缓升至空间中央的顶部,并悬停在那里之后。   罗旋借机观察了一下空间,试图找出它与先前的不同。   现在自己空间里面,只剩下一头大野猪,已经长到大约有将近400来斤了。   另外还有6头家猪,个个也是,长的肥头大耳、膘肥体壮的。   罗旋大致估计了一下:这6头家猪,每一头的体重恐怕都在230斤左右。   2只大山羊,正在空间里悠闲的啃着玉米秸秆儿和红薯。另外,它们繁殖出来的第1代羊羔,如今已经成了半大肥羊。   只可惜,自己不会薅羊毛。   就只能等着它们再长大一点,也好用来炖羊肉汤。   看了一圈:自从紫玉进入空间之后,自己脑海里这个空间,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面积依旧还是,不到10亩的样子。   空间里的玉米,红薯和旱稻,还是如原来那般郁郁葱葱、植株粗壮。   鳝鱼、甲鱼、琵琶鱼,还有一大群公鸡母鸡……   这些小动物们,依旧那么悠然自得,安静恬适的生活在空间里面。   动物们并没有变成体型巨大的怪兽;庄稼的生长速度,也没有突然加速……   见到眼前这一幕幕,熟悉的老样子。   罗旋心中,不禁感到有点疑惑:这枚紫绿玛瑙,它是如此珍贵的东西。   而且刚才自己空间的反应,是那么的强烈。   现在好不容易,将这枚道家圣物放到空间里来了。   场景却毫无变化??   考!   没事抽什么风?!   算了,只要不祸害空间就行。   如果这个洞穴里面的东西,能给空间带来好处的话,那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这种东西。   有则更好,没有也不勉强。   相比起怎么想办法,让空间变得更大、更强,罗旋宁愿维持现状。   也绝不想去冒险!   只担心自己哪天,万一带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将空间给毁了的话……   那以后自己,就纯粹只能靠智力,和这一双手去打拼了。   忒累!   放好紫绿玛瑙。螺旋闪身出了空间,又在石洞中四下里看了看。只是这个石洞里面。除了四面颜色不同的墙壁,和墙壁上的雕刻的。零售图案之外,也就是那一堆已经变成了残渣的。塑像。除此之外。洞穴,池洞之中,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或许。这里面还有什么机关?若是能够打开,若若是能够顺利破解掉这些机关的话,可能某一面墙壁上还会出现一个新的通道呢。   只不过,   罗旋实在是,不愿意再去冒险了。   只因为那枚,堂堂的道家圣物“秦紫玉”,都不能给自己的空间带来任何的变化。   其他什么未知的东西,   若是贸贸然带进空间里面,罗旋生怕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可预判的严重后果。   后果不可防,程度也不可控。   事情的发展走向,一旦超出了自己所能掌控的程度,人的心里,会油然的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的话,会让人心里面悬吊吊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罗旋在石洞里,四下里转了一圈。   再无所获。   于是便转身出了石洞,然后回到外面的石台之上,开始顺着原路返回。   “怎么样?”   脚还未落地。   梁建平便赶紧凑上来,满脸紧张的开口问,“那尊眼睛会发出红光的塑像,还在吗?”   “塌了。”   罗旋拍拍手上的灰尘,开口道:“时间太久了,那只塑像,早已经架不住岁月的摧残,现在早已经垮塌成一滩烂泥了。”   “唉……”   梁建平叹口气:“还在我小时候,那尊塑像,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当时我就觉得塑像过不了多久,就会坍塌,那是必然的结果。   也就是凭着这个山洞干燥。   而且洞口狭小,大股的山风不会直接灌入石洞。”   梁建平道:“要不然的话,那尊塑像,估计早都不知道坍塌百八十年了。”   “走吧。”   罗旋不想看见梁建平脸上,那一股深深的失望之色。   一个被生活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中年男人,在他养家糊口极度吃力的背景下。   被岁月天长日久的摧残,他脸上隐藏着的、那股悲伤和无奈。   太他娘的,让人看着心碎!   “唉……”   梁建平点点头,随后默默的跟在罗旋的身后,朝着山外走去。   只是他的步伐虚浮,早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那股子劲头了……   回到隐藏摩托车的地方。   罗旋两脚将摩托车,踹打着了火。   由于隐藏摩托车的地方,是一个小凹陷处。但好在井冈山牌摩托车的马力强劲。   这种小土坑,对于军用重型摩托车来说,那都不是事儿!   “轰轰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吓的远处生产队里,那些夜间巡逻的民兵们。   一个个赶紧取下肩膀上的枪,就准备跑过去查看一下情况。   现在生产队的社员们,未经允许,时常半夜三更的溜出生产队,玩什么一去不回的把戏。   这种情况,如今已经越来越普遍、越来越频繁了。   所以现在各个生产队的民兵,他们夜间的巡逻力度也是越来越大、警惕性也是越来越高了。   车灯耀眼,巨大的光柱在黑夜之中,非常的显眼。   远在几公里之外的、生产队民兵们,都能看见那道在苍穹之中,不停晃动的光柱。   见此情形,   大家伙儿哪还不知道,这不是汽车车灯,就是摩托车车灯?   在这个时期,   汽车、摩托车这些东西,全都是属于公家的。   因此,   民兵们这才放心大胆的,各自收好枪,不再前去查看情况了。   “我就不随你回荣威县了。”   先前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梁建平。   此时他站在摩托车旁边,不肯上车,“我家就在昌隆县郊区,距离这里也就是10几里路远吧。   罗旋同志,你顺着原路回荣威县吧,我自己走路回家。”   梁建平摇摇头:“你的好意心领了,不用了。才10多里地而已,我走着走着就回去了,这宝贝疙瘩耗油,咱不能占公家的便宜。”   “啰皂!上车吧,一脚油门的事情。”   罗旋道:“说的好像前面跑了100里地,不是办的私事儿一样。还差这最后这10几里地?尿都尿完了,不差这最后一哆嗦。   同志啊,你这么虚伪,可要不得。”   黑暗之中,梁建平脸一红。   随后便慢慢坐上摩托车的后座,任由罗旋拉着他,往昌隆县郊外飞驰而去。   夜间,路上寂静无人。   这个时期,每个县拥有的车辆极其有限,也不用担心什么会车之类的。   只管敞开了油门的跑。   没多时。   摩托车行驶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梁建平拍拍罗旋的肩膀,示意往右拐。   再从乡间小道上,往前行进个4,5里路,便到了梁建平的家。   这一路上,借助着摩托车的车灯,罗旋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蔬菜生产队,也就是专门种植蔬菜、培育秧苗,为整个昌隆县的居民们,提供各种时鲜蔬菜和豆腐的专业生产队。   这种蔬菜生产队,它与一般的农业生产队不一样。   首先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蔬菜生产队的社员,他们的稻田很少。   平均下来,一个人也就是5厘、7厘地的面积。   连一分水田的面积都不到,种植出来的稻谷,说实话,也就够他们吃一个月的。   其余的粮食,就需要他们向供销社生鲜门市,上交了定额生产的蔬菜之后。   才能凭借着供销社的出具的收据,去粮站里面兑换粮食出来,作为他们的的口粮。   这种模式,和其他的农业生产队,是完全不一样的。   要真正说起来,蔬菜生产队的社员们,其实地位还是很尴尬的。   说他们是农民吧?   一年下来,分的粮食还不够一个月吃。   说他们是城镇居民吧,却又没有人家那种粮本。   绝对属于农民不算农民、城镇居民不算城镇居民那种,不上不下的。   难堪的要死。   这种蔬菜生产队,社员们干的农活,没有那种纯农业生产队的社员们,干的农活苦重。   但是它很烦人:一年到头,各种细碎的种植活,干都干不完。   撒完芹菜种子,得种丝瓜;收完白菜,还得赶紧去补种一茬莴笋……   哪一样活都不算特别的重、特别的苦;但却非常非常的磨人,都是些水磨工夫的细碎活。   停好摩托车。   梁建平顺口说了一句:“罗旋同志啊,既然已经到我家门口了,就进去喝口水吧!”   “好啊。”   罗旋回答的很痛快:“那就打扰了啊。”   “呃……”   梁建平顿时不噎住了:“咳咳,来来来,这边请。”   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的了。   梁建平家里的女眷们,此时都早已经睡下了。   他是属于蔬菜生产队,每天早上天不见亮,就要起来。把地里面、昨天晚上拔好的菜苗。   给收拾到背篓里面。   然后背篓,这些婆娘需要走上10几、20几里路,到别的公社去将这些菜苗给卖出去。   替别的公社,培育各式各样的蔬菜幼苗。   这也是梁建平,他们这个蔬菜生产队里,很重要创收来源之一。   这个破活,很累。   每天需要背着沉重的背篓,走上很远的路不说。   卖这些蔬菜幼苗,可不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一把尖椒幼苗,需要将它一根一根的捋顺。   数出100棵或者是50棵。   然后用草绳将它捆好。   一棵蔬菜幼苗,才能买3至5厘钱!   谁来买100棵幼苗,都算得上是“大一点”的客户了,那也不过才卖3毛钱、5毛钱的……   要是遇到农村里那些私人来买,人家才买个10棵、20棵幼苗。   但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呀。   谁要是嫌麻烦,不想卖。   但别人会卖!   一笔买卖做下来,收到个3分钱5分钱的……想想,   一大上午。   做的全是这种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买卖,而且还是长年累月、做的都是这种事情。   不但如此。   每天出去卖蔬菜幼苗之前,生产队的干部们,是会前来计数的。   他们会根据这一阵子,市场上蔬菜幼苗的大致行情,定出来一个出货价。   社员们拿出去卖的多了,得的一部分钱,才是他们自己的报酬……   通常一天忙活下来,每一位社员,也就是挣个3毛钱、5毛钱的。   现在梁建平请罗旋,到他家去坐坐。其实,梁建平只不过是顺口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因为罗旋一旦到他家去做客。   不但耽搁家里面的、那些婆娘、孩子们睡觉不说。   而且,客人上门,要不要给罗旋这样的贵客,打几颗红糖煮鸡蛋?   “哐当”几下砸下去,人家明天跑上几十里路,好不容易才挣到了几毛钱。   哦豁……   这下子,为了招待罗旋。   全没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都是过日子的人   梁建平家的客厅里,亮着一只恐怕只有15w的白炽灯。   即便是在电力供应,相对更充沛的深夜里,依旧还是很昏暗的灯光,将他家这个原本就不宽敞的客厅。   照的人影绰绰、家具依稀。   就像靠墙矗立着的那个碗柜。似乎那里,是摆着有那么个物件。   可要让人,真正睁大眼睛仔细去看吧,反而倒是越看越朦胧,分辨不清楚它究竟是碗柜、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梁建平家的客厅很小。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农村里面的堂屋,面积不过也就是12,3个平方大小的样子。   屋子里很乱,陈设很多。   墙角一根铁丝上,晾着分不清颜色,和款式的杂七杂八的衣物。   在那一堆衣服下面,则是一张小床,上面的被褥凌乱。   只因为罗旋进来做客,原本睡在那床上的两个大姑娘,便赶紧起了床,躲到卧室里面去了。   “来来来,坐坐坐。”   梁建平招呼着罗旋坐下,随后扭头吩咐家眷:“张丽,你去厨房里帮着你妈,给客人煮碗红糖鸡蛋。   张悦,你去隔壁赵二嬢家里,借一点红糖过来。她家儿媳妇刚刚坐完月子,应该还剩有一些红糖。   张馨,你去王大娘家,要点南瓜藤嫩尖回来……顺便,让她把上一次借去的腊肉,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还回来?”   梁建平一口气,吩咐了5个孩子出去,忙着张罗鸡蛋红糖、腊肉瓜苗……   看这架势,   他今天晚上,不但要用红糖荷包蛋来招待罗旋。   而且等上一会儿,恐怕还得做一顿丰盛的、不是知道是算晚餐,还是早餐?   或者是算宵夜的饭,来款待罗旋一番。   直把坐在昏暗的客厅里,一张长凳上的罗旋惊得目瞪口呆:“还是别、别忙活了。梁师傅,你家到底有多少个孩子?”   “5个,全是姑娘。”   梁建平嘿嘿一笑:“那时候。我刚刚中专一毕业出来,国家就给我分配了工作。   当时我呀,对未来的日子信心满满,也算得上是意气风发了,所以当初我才有那个干劲。”   梁建平叹口气:“可要让我现在去生的话,我顶大,就要一个孩子就够了。   要是还生这么多就没意思了,搞得大人小孩,都一起受苦。”   罗旋听罢,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梁建平刚才说的,其实都是实情。   据说从今年开始,有些生产队里,一对结婚的新人都没有。   以前相对来说,社员们家里面的粮食,还比较充裕的时候。   那时候,农村里要娶个老婆,不是那么容易。   可现在娶老婆倒是容易的。   哪怕只用一颗南瓜,或者是一颗冬瓜这遮手,就可以假装算作是聘礼。   一个黄花大闺女,便能被领回家。   只可惜,   现在娶老婆是容易,问题是娶回来了之后,又拿什么去养人家呢?   所以从今年开始,很多生产队里,一对结婚的新人都没有。   据说,还有些准丈母娘、老丈人。亲自带着自家的闺女,死活要跟那些,定了亲的人家送过去!   不要还不行,非得往人家家里塞。   ——毕竟家里少一口人,就少消耗一份粮口粮不是?   “嗳,罗旋同志。”   梁建平坐在客厅里,双手急促的直搓。   只见他凄凄哀哀的,最终鼓起勇气,抬头问罗旋:“你有没有娶老婆的打算?要是有的话,你就说上一声。   咱们生产队适龄的女青年,可多了!而且啊,这些姑娘家都非常非常的勤快、持家。”   见罗旋没吭声,   梁建平赶紧补充一句,“不要彩礼!哦,也不是不要……而是那些彩礼你自己看着办。   3,2块毛巾、1个暖水壶什么的,意思到了就行。现在不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拿什么当彩礼都可以,没卡那么死”   “咳咳……孩她爹,你咋不把大闺女叫起来帮忙?”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梁建平的爱人。   此时从厨房那边,探过脑袋来,吩咐自家男人道:“家里都来客人了。我们家一向最勤快的老大,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呢?你去叫叫她吧。”   梁建平家的这个构造很奇怪:客厅和厨房之间,有一扇墙,但只砌了一半。   看起来与后世,某些饭店的那种“明厨”,格式差不多。   或许是因为梁建平家人多吧。   这种构造,当厨房需要帮忙,或者是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   只要站在灶台前吼一声,客厅里、卧室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而且往客厅里面传送饭菜,也很方便。   “噢”,梁建平应了一声。   旋即起身去敲另一间卧室的门。   不多时,   一位身材婀娜,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服穿的规规矩矩的大姑娘,便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   从这位姑娘她母亲,开始叫她起床、到走出来,拢共都没有3,4分钟。   所以不用说,罗旋也猜的出来:这位姑娘其实早就起床了。   只是在那里忙着梳妆打扮,一时半会儿没出卧室而已。   而且刚才梁建平的爱人,故意那么干咳几声。其实,估计是嫌弃梁建平话太多了。   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坐在自个儿家里。   梁建平怎么还先替,村里的那些姑娘,说起媒来了呢?   并且对方都还没有开价,自己这边倒开始主动降价了?   人家给不给彩礼,得大家坐下来慢慢谈嘛!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开始自己自行降价了?   便宜无好货的道理都不懂!   因此,   梁建平的爱人,这才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客厅的地方狭窄。   那位姑娘要想从客厅门出去,再绕到厨房里,就必须贴着罗旋的后背,一点点的往外挪。   见对方不太好走路。   所以,   罗旋赶紧站起身来,准备让开道路。   不曾想,人家这位姑娘倒没嫌弃,陌生男女之间的挨挨挤挤。   自己这么站起身来,倒还正好把身后的姑娘,给死死的顶在了墙上。   很弹,略微硌人……   “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罗旋连忙道歉,   只可惜,地方实在是太狭窄。一站起来。头就蒙在了人家晾晒的衣服堆中,简直是越扯越乱。   “咯咯咯——”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背后响起,姑娘伸出双手,将手忙脚乱的罗旋,从乱衣服堆里面解救出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地方太小了。”   姑娘一边帮罗旋,扯掉头上那些巾巾缕缕的乱衣服,一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原本我们家,如果白天有人的话,就会把这这些衣服晒到外面去。   只是晚上就得收回来,晾到家里。要不然的话,第二天早上起来肯定连铁丝都没有了。”   二人在那里摩擦半天。   只不过,彼此倒也没怎么感觉到难堪。   一来是客厅里面,本身就杂乱,光线非常的暗淡,让人看不清楚。   灯光村的昏暗、视野幢幢,给人有几分呆在密室里、那种隐秘的感觉。   二来呢,这位姑娘可能是因为,从小跟着家里的大人,出去卖蔬菜秧苗。   跑东跑西的,   天天和人讨价还价。   还要和别人争抢牛车上面的位置、需要在集市里面,和别人争抢摆摊的位置。   久而久之,   这位姑娘本身,也养成了个泼辣的性子。在她的身上,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洒脱和不羁。   不多时,梁建平家一番忙活下来。   一碗红糖荷包蛋先行上桌,梁建平请罗旋先喝这碗鸡蛋,权且当做是垫垫肚子。   红糖荷包蛋,再加一点点醪糟进去。   这就是巴蜀人家,在这个时期招待贵客的最高礼仪了。   只可惜,罗旋很讨厌喝这种红糖荷包蛋的。   但是别人辛辛苦苦,忙活半天做出来的东西,不吃又不行。   两难之下,罗旋就只能借口太烫了,先让它凉凉。   这一凉,就晾到了后续的饭菜上桌。   一碗素炒南瓜花,再来一碗素炒南瓜藤嫩尖,还得加上一碗水煮老南瓜。   然后才是两碗荤菜上桌:一碗蒜苗腊肉,一碟拢共就10来片的蒸香肠。   估计这两道菜加起来,里面的肉也不会超过3两……   留客吃饭,主家无论如何都要坐在桌子上,陪上一会儿的。   所以梁建平也坐下,舀了一碗由红薯粉、玉米面和大米饭,掺杂做成的米饭。   坐在那里象征性的,陪着罗旋吃饭。   他的爱人也陪坐在一旁,只是推脱说半夜她是不吃饭的……要减肥。   罗旋瞟一眼梁建平,那位枯瘦如柴的爱人,没说话。   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时时刻刻,都要想着怎么节约一点点。   就像梁建平家那5个千金,她们出来帮忙张罗着、把饭做好之后,一个个的,都很懂事的钻回房间去了。   要说她们不想吃?   罗旋分明看见那几个姑娘,在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她们的眼神,并不是停留在自己那张帅气的脸上。   而是掉进了,放在自己面前那一碗红糖荷包蛋之中……   梁建平的爱人,估计也是忍饥挨饿在那里睡觉。   以便节省体力。   她的耸动的咽喉,不会说谎。   但是面子文化,在那里放着呢!所以嘴上,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这些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就好,捅破了就没意思了。   吃了小半碗饭,罗旋推脱自己不饿,便放下饭碗。   梁建平这家伙,似乎是时时刻刻都节约惯了的。   他见罗旋放下了饭碗,也跟着把筷子停了下来,说是晚上吃的太多的话,不利于消化。   其实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把碗里那小半碗饭,给节约下来。   明天早上,   天不见亮之时,他的爱人就要背着沉重的背篓,走上10几里路,出去卖蔬菜秧苗。   就今天晚上节约下来的这小半碗饭,明天一大早,再加点水熬一熬。   好歹也能算是一碗,可以让她当成早餐喝的稀粥……   “把桌子上拾掇拾掇吧。”   罗旋抹抹嘴,然后去摩托车上,把马灯给取了过来。   梁静平家虽说有电灯,可那光线也比煤油灯强不了多少。   将马灯点着。   客厅里面的光线,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只不过,   因为光线充足的原因,梁建平家这个小小的客厅,此时反而显得更加的凌乱,和狭仄起来。   “现在,我就详详细细给你说一下,你们机械厂应该怎么转型。”   罗旋道:“可能篇幅有点长,不知道你的记性怎么样?”   “啊?”   梁建平一愣!   旋即,   他的脸上涌现一股狂喜之色,“你真的愿意指点我?”   罗旋点点头。   先前自己和梁建平之间,已经约定好了:他带自己到山洞里面去寻宝;然后自己就教他,以后他们机械厂的发展之道。   只不过,   自己在山洞里,究竟找到了什么?   这关于这一点,罗旋是万万不会告诉梁建平的。   那就只能借口,自己到他家来做客,白吃白喝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就将这个发展之道,当作遮手的礼物,送给梁建平吧! 第四百二十七章 毫无公德心的家伙   现在我兔急缺外汇。   而作为传统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天朝的丝绸,向来都是畅销全球。   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如今和北边的关系有点僵,这就使得我们的外汇,就变得更加的紧张了。   为了尽快实现出口创汇目标。   所以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暗中倡导社员们要多栽桑树、多养蚕。   而之所以要暗中提倡,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粮食,现在还‘稍稍’有点紧张。   如果大规模的、公开让大家伙儿栽桑养蚕。   此举难免会引起社会上,一些不必要出现的的争议。   荣威县,目前正在着手筹建一个缫丝厂。   而根据荣威县计划委钟主任,他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接下来的几年里,整个江内市不仅仅要继续维持,制糖产业的蓬勃发展,   而且,还要大力发展丝绸产业。   只不过,要想发展缫丝、以及丝制品的产业。   所需要使用的相关设备,就成了卡住行业蓬勃发展的一大拦路虎。   现在整个江立市的缫丝设备,不是没有。   但这些设备,都超过了报废期,基本上已经使用不成了。   那些从旧社会,遗留下来的缫丝设备,早就破旧不堪了,实在是不堪重负。   这些机器不但工作效率低,而且其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也不稳定。   既然纺织行业的设备急缺。   所以罗旋给梁建平,提出的转型建议就是:让他们的机械厂,赶紧上马生产缫丝设备和,生产丝绸织品过程中,需要用到的一些配套小产品。   至于大型的纺织机械,罗旋量他们一个昌隆县的机械厂,也没有那种技术储备、和资金实力。   所以才建议他们,先生产一些配套的小机械产品,然后慢慢再往上游机械品类发展。   千万不要好高骛远。   一下子就梦想着,去垄断整个纺织行业里面的、所有机械产品。   那是不现实的。   在这个时期,   很多县、甚至是公社一级的工矿企业负责人,都喜欢追求大而全、喜欢大干快上。   这就造成了重复建设。   各个县机械厂之间的产品,同质化极其严重,又因为各自的技术实力都不够强大。   生产出来的产品,基本上都是靠的行正手段,强行销售出去的。   以至于发展到后期。   再靠发闻件往外面压产品,这一招已经变得不灵了。   所以后来,就造成了很多集体小企业的倒闭风潮。   但栽桑养蚕,大力发展丝织品出口,为国家创造大量的外汇。   这个总的方针,是不会变的。   据罗旋所知:即便是到了后世8,90年代。   在整个江内市一带,所有的公社里面,都有一个蚕茧收购站。   基本上每一个县,至少也有一家缫丝厂,其中有一些工厂的规模,着实还不小!   既然整个巴蜀地区的丝绸行业,能够维持到90年代。   现在,   昌隆县机械厂,就开始着手生产与纺织机械有关的设备。   这就预期:至少在这个行业里面,好好厮混上个几十年,问题不大。   荣威县的缫丝厂,包括其他的那些织布厂,印染厂。他们现在上马也非常的匆忙,正是急缺各种专业的设备的特殊时期。   此刻这些工厂,只需要解决有、和无的问题就可以了。   并不追求高精尖。   只要昌隆机械厂,他们自己不往死作。   有了先发优势,迅速完成最早期的技术和资金积累。后面,昌隆县机械厂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   那是指日可期的事情。   只不过,   以后梁建平他们厂,到底是发展为巨无霸、还是巨婴?   这罗旋就管不着了。   自己从梁建平这里,得到了好处。然后按照约定,给他回报也就行了。   这件事情,就算了彻底了结、谁也不欠谁的了。   将机械厂转型的计划和销路,以及所的瞄准的、具体的产品分类。   罗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梁建平,看着他在笔记本上,仔细记录清楚之后。   然后罗旋趁着马灯熄灭、客厅里再度陷入昏暗之中的间隙。   从身上掏出了10斤粮票,外带20块钱,悄悄放在那桌子下面、那一个栏杆上。   这就算当作,梁建平一家子半夜三更、辛辛苦苦到处张罗着,去借东借西的,来做饭来招待自己的报酬吧!   人不欠债,才能做到一身轻松。   哪怕仅仅是一点点人情债,可他也是债呀!   弄完这些,罗旋便起身告辞而去。   独留下梁建平的爱人,站在院子门口摇头惋惜不已:多好的一个当女婿的苗子呀。   只可惜自家丫头福浅,高攀不上这个姓罗的小伙子……   而她家的大丫头,此时正躲在房间窗户板的后面,偷偷窥探着渐行渐远的那辆摩托车。   独自咬嘴唇……   “轰轰轰——”   摩托车马达轰鸣,罗旋骑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径直奔往荣威县而去。   这辆摩托车,是县汽车运输服务社里面,用来作为备用应急车辆的。   若是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万一遇到有服务社的货车,在外面抛锚,需要紧急前去维修的话。   没有这辆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就会很耽误事情。   自己当然不怕运输服务社那个彭主任。   但到时候,总归会让彭莽子他,有点难以交代。   因此,   罗旋连休息也顾不上了,便连夜开着摩托车,往荣威县方向赶路。   车灯再明亮。   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那两个大光柱,所能照亮的范围,其实也是极其有限的。   罗旋正专心致志的骑着车。   忽然!   在公路的一个拐弯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溜黑影!   由于前一阵子,荣威县一带、包括昌隆县一带,都发生了严重的蝗灾。   由于食物充沛,所以今年的青蛙和癞蛤蟆,这些小动物也非常的多。   深更半夜的,   无数癞蛤蟆成群结队的、慢吞吞的从公路上,跑到另一侧的田里去栖息。   这种事情,也是非常常见。   只不过,突然出现在摩托车前方,那一溜黑梭梭的东西,堆积的比较高。   目力极好的罗旋,一眼望去,便明显感觉出来了,那些东西肯定不会是癞蛤蟆。   但由于这个弯道,转的很急。   自己的摩托车车速也不低。   此时要想猛然刹住车,已经是不可能了。   一个近乎60度的弯道。   然后摩托车,又是在高速行驶的状态下,这个时候采取紧急制动的话,那就是个车毁……   人亡倒也未必。   但自己如果被高速抛出摩托车,哪怕是罗旋的身手再好,“啪嗒”一个自由落体坠地的话,   那肯定滋味,肯定也不会好受!   “娘的!拼了!”   形势紧急,   罗旋一咬牙,右手油门一轰到底!   与其紧急制动,还不如拼上一把,给它来个飞跃而过!   “轰轰轰——”   摩托车发动机的转速,在最大油门的加持下,瞬间达到极限!   “飞!”   罗旋心中暗念,“给我跃过去!”   “砰——”   摩托车前轮压在那道不明物上,猛地往上一弹!   旋即摩托车的后轮,也随之碾压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泥坡。   “轰隆隆——”   一阵巨响之后,庞大笨拙的“井冈山牌”摩托车,排气筒里在黑夜之中冒出一溜火花……   “砰——”   巨大的摩托车越过土沟,轰然一声,重重的砸在坚硬的泥土马路上……   “吱嘎——”   摩托车落在实地,罗旋缓缓蹬下脚刹,然后捏开离合。   最终将惯性巨大的摩托车,稳稳的停在马路中间。   抹抹额头上,   刚才被那突然冒出来的陷阱,给惊出来的冷汗。   罗旋缓缓下了摩托车,打着手电筒,返身回去查看情况。   等到走到跟前一看!   罗旋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肝你凉!给老子滚出来,谁干的这缺德事?”   只见平平坦坦的马路中间,此时,竟然被人掏出来一条深沟,潺潺的流水,正从水沟之中从马路的一边。   通过这条水沟,流到马路的另一边……   今年的旱灾严重,引水灌溉庄稼,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这些毫无公德心的家伙,不要说今年是这样干的。   其实就算是往年,他们要想从马路的一侧,引水到另一侧去灌溉田地。   他们也是这么干的!   就这么毫无防护的,在马路上开凿一条水沟!   而且,   更可恶的是,这些家伙毫无一点常识,竟然在急拐弯的地段,就这么公然在大马路上,开挖如此宽度的沟渠!   不要扯什么淳朴。   大马路上开挖水沟、晾晒粮食。这些行为,和谋财害命是一样的!   绝对和淳朴两个字,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没出事倒好。   一旦出了事,如果受害者背景不够强大的话,跑到那村里面去讨要说法?   信不信人家全整个生产队的人,都会跑出来拉偏架。   根本就没法说理。   若是遇到受害者,实力足够。   这个生产队干这种混事的人,实在是惹不起对方的话,他就会立马摆出一副可怜样来:   “哎呀,同志,我们真的不容易呀!我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面黄土背朝天,才能挣几个辛苦钱呢?”   吧啦吧啦一大堆。   一会儿长大尾巴狼,一会儿装可怜兮兮的哈巴狗。   这两手技法,   这些孙子,玩的溜的很!   “走走走……惹祸了,赶紧走……”   “哎呀,这是公家人!而且恐怕来头还不小,走走走,惹不起。”   距离水沟不远处的一颗小树下,负责抢夺水源、照看沟渠的人。   他们眼见生产队里,来开挖的这条水沟,差点把一位骑着摩托车的“公家人”给坑死当场。   这些家伙赶紧开溜……   想跑?!   惹出了事情,不但没有表达一点点的歉意。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来关心一下别人到底有没有受伤?   就这么想偷偷的开溜?!   罗旋大怒!   “噗——”   步枪自己平常是放在空间里。   而经常挂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短火铳,在这个距离上开枪?   除了能吓的水田里面的青蛙,暂时不敢再呱噪之外。   几乎毫无用处。   情急之下,罗旋伸手从他们挖的那个那条水沟,所翻出来的泥土之中。   捡起一块石头,   大致朝着远处影影绰绰的背影,便狠狠的砸了过去!   此时,   那帮负责守护水沟的人,他们距离自己所处的位置,至少还在20丈开外。   在这么遥远的距离上,自己所扔出去那块石头,其实含着泄愤的成分更多。   真正砸到他们头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可万万没想到啊!   随着罗旋手中这块石头,含愤出手!   一道凄厉的破空之声过后……   “哎呦!”   “噗——”   “呀,李贵,你咋啦?”   “问啥子哦!不能叫,不敢出声!人家公家人找过来了的话,咱们就麻烦了!”   “就是,李贵你不就是摔了一跤嘛,叫个锤子……咦?李贵,李贵,你这是咋啦?”   远方的乡村小道上。   相继续亮起了几支火把。   想来,应该是那位叫做李贵的同伴,挨了罗旋的一块飞黄石。   估计李贵是受伤不轻,所以才会倒地不起。   “啊?血……好多血!”   “完了!李贵,李贵你醒醒!”   那边火把晃动,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而站在远处的罗旋,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着实也是吃了一大惊!   咋啦??   就这么随手扔块儿石头,隔着这么远,竟然还砸死人了吗?!   卧槽!有这么厉害?   就这个距离,哪怕自己拿出步枪来瞄准,并且还得冲着直接要对方的命而去……   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在黑暗之中。   哪怕平时百发百中的自己,都未必有把握,能够将对方一击致命!   20丈的距离……   自己竟然砸死了人??   晕……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我有特异功能?   步枪子弹出膛,   距离远一点的时候,其实是以一种抛物线的形式,射中目标的。   在黑夜之中,   距离6,70米之遥的距离上,使用老式骑步枪,能够准确的击中目标?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1万个射手里面,恐怕都很难都挑出1位来。   而刚才自己手中出去的石块,要想打中那个人,这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可让人想不明白的事,这事儿,它偏偏就发生了!   这些没有公德心的家伙,在马路上乱挖沟渠,   那是他们的不对。   但自己砸中了人,总得上去查看一下。该自己承担的后果,就得承担。   要是惹出了事情,自己扭头就跑。   这样做的话,自己和这一帮子缺德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罗旋打着手电筒,紧赶慢跑的、跑到那帮人的跟前:“怎么样?伤的严重不严重?”   “报告公家人同志!没,没事。他就是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给砸了一下。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一位蹲在地上、用手扶着受伤同伴的社员,胆战心惊的抬起头来。   开口解释道:“李贵儿狗曰的,他一向倒霉。前两一阵子,他老婆上茅房,就掉进坑里了。   虽说洗洗还能用,可走在大伙儿面前,总有一股臭味。实在是膈应的人受不了。   前天,李贵他烧火做饭,把自家的灶房又给烧了。李贵这家伙,他天生就是个倒霉鬼。”   “就是,就是。我就说嘛,自打李贵这狗东西,从他一生出来那一刻开始,身上就刻着个‘背’字。”   另一位社员,也赶紧开口帮腔道:“人家从娘胎里钻出来的时候,都是脑袋在前。这家伙倒好,先伸出一只脚来。   等到这家伙,会上山挖野菜的时候。他不是滚落山崖,就是掉进水田。   反正李贵这人,我看他就是个倒霉鬼!做事就没一样顺心的。   这不,好好的出来,跟我们一起看护水沟。结果天上都能掉块石头,将他砸晕过去了……哎。”   罗旋用手电筒,照了照躺在地上的李贵。   只见他头上有一处伤口,但由于有头发的遮掩,再加上又有淤血和新鲜的血液,将他的头发和伤口成一团。   所以,   李贵伤口的具体形状,不是太能看得清楚。   “这人是被我砸伤的。”   罗旋道:“你们把他抬上我的摩托车吧,我把他送往卫生院里送。”   “啥?”   在场的三位社员齐齐摇头,“公家人同志,明明就是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把李贵砸了,这和你有啥关系?”   “天上怎么可能会掉石头呢?那石头是我扔的。”   罗旋又好气又好笑,“好了,别啰嗦了,先把他抬上摩托车吧。要不然的话,一会儿他的血都该流尽了。”   一位社员摇摇头,“公家人同志,我知道你是片好心,可怜我们村农村人穷,怕我们看不起病。   不过,请公家人同志放心。   他没事的。咱农村人哪有那么金贵?回去弄着锅底灰,往伤口上一整。再找块麻布给他包一包,过上三两天就好了。”   “是呀。没事去卫生院干啥?”   另一位社员说道:“卫生院里走一趟,生产队就得少头羊。咱大队里面有卫生室。   到时候给他弄上点红药水、再抓上一把柴草灰,保管没事。”   罗旋开口道:“人是我砸伤的,到卫生院里,所有的费用当然是我来出。”   社员摇摇头:“我说你这位公家人同志,怎么这么倔呢?李贵明明就是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给砸了一下。   这和你有啥关系?再说了,刚才你隔的那老远。”   说着,   这位矮壮矮壮的汉子,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胸脯。   开口道:“就我这体魄,我都扔不了那么远!还想砸中人?”   黑夜之中,   罗旋瞪他一眼,“天上怎么会掉石头?”   汉子此时,他的倔脾气也起来了!   只听他振振有词道:“天上掉石头很奇怪吗?前两年,天上还啪啪啪的往下掉麻雀,掉天鹅、掉野鸭子哩!   哎,我说你这位公家人同志,咋总往自己头上揽事儿呢你?”   这人嘴中说的天上掉麻雀、掉大雁。   那就是前几年,那个全民驱赶鸟雀所造成的。   这些鸟儿,被吓得无处躲藏,最终因为体力耗尽,而从天上一头栽下来。   听到自己的同伴说,天上啥东西都能往下掉。   另一个社员赶紧补充道:“就是就是,天上不仅会掉麻雀,掉野鸭子。而且还会掉这么大一坨冰呢!而且还是蓝色的。”   这位社员用手掌,不停的比划。   试图让罗旋,   准确理解那块冰的大小:“那块掉下来的冰,足足有李贵的脑袋那么大哩!就是不太好吃,味道怪得很……”   天上掉的蓝冰,其实是飞机的厕所里面,那种不可描述的东西。   在高空低温之中,形成的冰块。   至于味道嘛……   这位社员说的倒是实话:应该不太好吃,而且味道还怪怪的。   见对方死活不愿意承认,这块石头是自己砸过去的。   罗旋一时半会也无奈:要想送李贵,去卫生院包扎一下吧,他的同伴们死活又不同意……   最终,罗旋只好悻悻作罢。   在这个时期,医疗是免费的。但只是针对生产队里的个人。   但要是遇到什么重大的手术,或者是花费了很多、昂贵的进口药的话。   卫生院最终,还是要找生产队结算医疗费用的。   这和社员们没太多的关系,医疗费用的大头,基本上都是生产队承担掉了。   再加上农村的社员,他们心疼自己那点工分。   一般来说,只要是一些小伤小病的,生产队社员们,一般都会优先选择硬扛。   如果实在是扛不住了,社员们就去大队的卫生室里,弄上一包头痛粉吃吃。   要是一包被大伙儿视为“万能神药的”头痛粉,也解决不了问题的话。   那就吃2包头痛粉好了。   “哎呦……”   就在罗旋,坚持要送李贵去卫生院。   而其他的生产队社员,又坚决不同意、双方在那里争执之际。   躺在地上的李贵,嘴里发出一声痛呼。   然后伸手蒙着自己的脑袋,在同伴的帮助下,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   见对方没事。   罗旋从兜里掏出来5块钱,就当是自己给他的赔偿。   当然了,   既然对方死活不愿意相信,那块石头是自己丢的。罗旋给钱的时候,就只能说这是代表自己个人,给他的慰问金了。   这些社员们看见罗旋,打着那么明亮的手电筒,而且还骑着摩托车。   都知道罗旋,肯定是个混的很不错的公家人。   当下这些人便也不客气,伸手就将钱给接了过去。   自己砸伤了人,刚才也给了对方补偿,那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在这个时期,   讹人的事情,几乎是不存在的,大家都是喜欢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大家商商量量的,就能把事情给和平解决。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是某人因为枪支走火,一不小心,把哪一个倒霉鬼给送到西天去了。   就连这么大的事,也是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的。   那就更不用说,自己只是用石块,将对方砸晕了……小事情!   既然“天外飞石”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现在该轮到处理,那条水沟的事情了!   “你们这是杨家嘴公社吧?”   罗旋脸色一正!   以一种极其严厉的口吻说道:“你们罔顾过往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擅自在公路上开凿水沟。   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你们这打,是打算谋财害命,拦路打劫吗?!”   “呃……”   “这位公家人同志,这路上挖水沟,不行吗?”   “公家人同志,我们这要抗旱,急需要用水。我们不挖水沟,怎么能把水池里的水,引到马路那边去呢?”   在场的这些社员,听见罗旋如此严厉的指责,一个个顿时慌了手脚,纷纷张口替自己辩解。   “你们不会去弄几方条石过来?然后挖开一半的路面,修建一条地下水沟。”   罗旋厉声道:“等到这边修好,将路面恢复。再挖开另一半的路面,将这个水渠给连接起来。   “农业灌溉,又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修建一条穿过马路的暗渠,既方便了你们灌溉农田,也不会对过往的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威胁。”   罗旋的口气极其严厉:“不就是搭上20来个工的事情吗?有那么难吗?能累死你们谁啊?!”   在场的4个社员,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罗旋伸出脚,狠狠的踢了一脚那个矮壮矮壮的汉子。   现在自己的修为很高。   就这么一脚,直踢的那个汉子‘咕噜噜’的,就滚到旁边的稻田中去了!   下的另外3个社员,浑身一哆嗦!   “给老子滚回去。告诉你们的生产队的干部们,限期3天之内整改完毕。”   罗旋咬牙切齿道:“否则的话,你们大队今年的返销粮,就别吃了!”   这些家伙,挨打挨骂到不怕。   皮糙肉厚的很!   但他们一听说今年的返销粮,有可能会被眼前,这个公家人给取消掉。   不明就里的这4个社员,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赶紧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天亮,立马就开始组织劳动力过来。   着手进行整改。   望着跌跌撞撞、回生产队去休息的那些个家伙。   罗旋不禁在心中冷哼一声:真是些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刚才,   自己确实对这几个人,已经开始动了几分真怒了。而且,对方如果真是要和自己硬来的话。   罗旋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用拳头来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是几只眼!   刚才自己和这些人说话之际,不强硬不行啊!   如果自己表现的很软弱、他们感觉能吃定自己的话。   信不信,看起来像绵羊的这几个家伙,立马就能变身为恶犬?   有一些人,他们既软弱又凶狠。   既卑微又顽固。   他们只知道敬畏拳头和权力……   既然对方是这种德性的家伙,那自己就没那个必要,跟他们好说好商量的了。   要不是用威势,强行压制住对方的话,   信不信他们还敢开口,让自己给他们出材料钱、人工钱?   赶走了那四个家伙。   罗旋仔细回忆,刚才骑着摩托车,飞跃那条水沟的点点滴滴;和自己扔出去石头,砸中李贵的每一个细节。   总感觉,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   那么笨重的摩托车,刚才在飞越水沟那一瞬间,似乎车子猛然之间,就变得轻飘飘的。   而且,   自己虽说车速开的快,但其实远远没达到60码。   就凭了4,50码的惯性,能让如此沉重的摩托车,瞬间飞跃出去10几米?   罗旋心中总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凭那一点点速度、加上摩托车的自重惊人,怎么可能在瞬间,就能飞跃出去10几米呢?   反正罗旋总感觉,确实哪里有点不对劲。   却又说不上来。   想了半天,罗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心中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某个环节,似乎存在些有问题……   甩甩头,罗旋强行把心中的疑惑,暂时搁在一边。   打着手电筒,转个身。   准备返回摩托车那边,好继续赶路。当自己眼中,再次映入那条水沟的时候。   罗旋心中忍不住在想:要是这条沟,不把它填好,一会儿再有谁开车路过的话。   那他就未必,有自己这么好的运气了。稍不注意,就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要是能将这条水沟给填上,该多好!   罗旋正想着。   却忽然发现:眼前那一条水沟边缘上的泥土,正自动往水沟里回填!   这是什么情况?!! 第四百二十九章 用意念整理空间   罗旋眼睛,盯着水沟两侧的泥土。   然后运起意念,尝试着有秩序的,将这些泥土回填。   果不其然!   那些泥土,就如同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后面推动一般,纷纷朝着水沟里簌簌而落。   没一会儿,   一条长达10左右米的水沟,就被两边的泥土给填平了。   只是罗旋再用意念,想将那些稍微高出地面的松软土壤,往紧实一些压一压。   但效果感觉不是很明显。   这就说明自己的意念力,还是有很大的欠缺的。   通过反复的实验,罗旋发现:距离自己越远的地方,自己的意念力就越弱。   大致上是超过20来米之后,意念力基本上就没什么作用了。   由于生怕有人,在黑暗中看见自己的怪异举动。所以,罗旋关掉了手电筒,用意念搬起路边一块重约10来斤的石块。   随后朝着那些,高出地面的小土坡,一点一点的砸!   这一招倒是挺管用的。   没过多久,路面就变得平坦起来。这样一来的话,如果晚上有人摸黑骑自行车、或者是开车。   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危险了。   填好了小水沟,罗旋回到摩托车旁。   一时好奇心起。   由运起意念,试图把这辆笨重无比的摩托车,搬进空间里。   没成想……   竟然成功了!!!   “井冈山牌”重型摩托车,自重200公斤。   如果再算上,捆在摩托车屁股上的,那1桶备用汽油,和自己放在摩托车上面的马灯,之类的杂物的话。   这辆摩托车上面所有的物件、连同摩托车本身。   算下来,总重绝对超过230公斤了。   这一个让人震惊的发现,不禁让罗旋心中大喜!   自己既然可以用意念力,随意搬运东西。那岂不就是说,自己以后从空间里,往外倒腾大批粮食的时候。   就用不着那么辛苦,一个一个的搬运麻袋了吗?!   现在这辆重型摩托车,既然已经被自己搬运到空间里来了。   一时半会之间,罗旋也不打算出去了。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在空间里面干会儿活。   好把里面的装着粮食的麻袋,好好的拾掇拾掇。   现在自己空间里,估计还有7万来斤粮食。   而地里面种的那些旱稻、玉米,红薯,眼看着又能收获一茬了。   这样算起来的话,自己空间里存放的粮食,马上就要超过10万斤了。   可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乡亲们粮食不够吃,而自己空间里,却积攒了这么多的粮食。   但却没法往外扔!   只能看着干着急……   痛苦!   啥东西太多了,也是个痛苦啊。   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罗旋倒也没急着,非得要把粮食拿出去救济别人。   不管怎么说,   自己空间里的那些麻袋,以前靠自己一个一个的搬运,所以堆放的太凌乱了。   现在既然自己,可以用意念搬运东西,那可就轻松多了!   好好再整理整理这些麻袋,还能腾出一点地方来,多种点粮食。   罗旋抬头,望了一眼悬挂在空间上方的、那没道家圣物。   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枚紫绿玛瑙,它并非是用来给空间充值的。   而是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特异功能!   只是不知道,   这枚道家圣物,除了能够让自己用意念搬运东西之外,其他还有什么特殊技能呢?   真是期待呀!   将所有的粮食麻袋,整理好之后,罗旋又查看了一下,空间里面的动植物生长情况。   以前自己在空间里,   种下的天麻、川贝、黄柏这些中药材,罗旋看了一眼,觉得他们的长势很良好。   于是便没了再看它们的兴趣。   自己的身体,现在非常的健康,远远没有到用枸杞泡水喝的年龄。   所以,   这些中药材,哪怕它再名贵、药效再好,对自己来说都是无用之物。   还有堆在空间里,上次自己在省城买的那一堆,什么搪瓷盆、保温壶之类的杂货。   罗旋有没有心思去拾掇,先让它们继续那么堆着吧!   空间里让自己最感兴趣的,是泉水边的蘑菇。   但这些蘑菇,它们的生长速度和繁殖规模,如今似乎已经达到了一种临界状态了。   随着空间面积的增长,那口神奇的泉水,也相应的变大了不少。   但让人费解的是:围绕着泉水边生长的蘑菇,它的数量和个头,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而自己之所以看见这些蘑菇,最为感到亲切。   那是因为这些蘑菇,对于缓解自己以前所面临的困境,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这些蘑菇,属于是最容易脱手的东西,而且卖出去的价格,也还不错。   卖蘑菇可比卖鳝鱼泥鳅,这些寻常东西强多了。   看完了蘑菇,罗旋又去找了一下那只百年老鳖。见它躲在红薯地里,一副悠然自得、荣辱不惊的样子。   罗旋也就不去打扰它了。   再转身到水缸旁边,去看看自己养在空间里面的水产。   空间里以前养下的鳝鱼,现在其中有一部分的个头,长得实在是太粗壮了!   看起来,就和一条条小蛇一般。   随便抓一条起来,罗旋估计这些鳝鱼,个头起码都有1斤半了。   这么大个头的黄鳝,在空间外面可不好找。   虽说空间里的黄鳝越来越多、个头也越来越大,但这一阵子,其实罗旋没怎么去卖鳝鱼了。   这主要是一是自己到处跑,实在是有点顾不上。   邱小刚这家伙,倒还一如既往的勤快。   他时不时的,会帮着自己去卖蘑菇和鳝鱼,偶尔也卖上几只甲鱼什么的。   现在自己不太乐意,去卖这些东西了,一来是因为忙。   二来呢,罗旋主要是考虑到现在的生产队里,社员们的口粮,实在是紧张的让人心生恐惧。   所以有不少的人,   天天都是拼了命的出去捉黄鳝、捉泥鳅,想卖上几个钱,好买点粮食回去。   自己这种优质鳝鱼,如果一旦拿出去的话。   罗旋估计青蛙市场上的鳝鱼,全都得滞销!   为了那么一点点小钱,而去砸了那么多人的饭碗,罗旋自己心里,多多少少会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更重要的是:   现在自己空间里面,这么多的粮食,都还愁着怎么处理呢!   找个机会,随便卖出去个2000斤粮食。   还不顶卖几年鳝鱼的钱?   因此,   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愁怎么去搞钱,所以就没多少辛辛苦苦去卖鳝鱼的心思了。   以至于连空间里面,那么多的鸡蛋、公鸡母鸡,罗旋都懒得拿出去卖钱了。   能吃就吃,吃不完就放在空间里。   反正这些鸡蛋也不会变质、更不会坏掉。   既然如此,自己又急个什么呢?   将粮食堆重新整理好之后,罗旋又用刀割开几个麻袋,将它们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正方形麻布。   然后再从麻袋里面,捧出一点玉米。接着用这些割下来的麻布,将玉米包好。   提起一包掂量了一下重量,感觉这么一小包粮食,应该也有个6,7斤的样子。   随后,   罗旋将这些麻布包好的粮食,都放到摩托车上。运起意念,将整个摩托车、连同这些粮食,统统都搬运出了空间。   发动摩托车,罗旋骑车继续赶路。   摩托车在黑暗之中,风驰电掣的往前行驶。   罗旋骑在摩托车上,单手握把,另一只手时不时的、反手从后座椅上,取下一袋一小袋粮食。   顺手就往荒郊野外,那些小竹林、小树林里面乱扔!   这段时期,   从外地,流落到荣威县来的人很多。   他们其中绝大部分人,是找不到人收留的,也进不了县城。   沿着公路的那些小山洞、防空洞,多半就是他们的栖身之所。   自己扔的这些小树林、小竹林里面,基本上没人,但罗旋也不担心这些粮食会被浪费掉了。   因为每天一大早,   那些从外地流落过来的人,就会因为饥饿难耐,而跑到各个小树里面去挖野菜。   或者是跑到竹林里,去抓笋壳虫、竹蛆之类的东西,用来果腹。   因此,   每天一大早,谁要是最先跑到竹林里,去找竹蛆吃。或者是跑到小树林里去挖野菜的人,肯定是那种饿的最厉害的。   让他们捡到这么一小袋粮食,掺进去一些野菜、红薯藤之类的。   总能帮他们,熬过十天半个月的了吧?   就这么一路行驶,一路扔粮食。罗旋总算在凌晨时分,赶回了荣威县城。   将摩托车停到,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大院里。罗旋从空间里面拿出几朵大蘑菇、几条琵琶鱼。   然后将自己以前,种在空间里的天麻,扒拉出来一棵。   将这些东西装好。   随后去运输服务社的值班室,将这些东西连同摩托车钥匙,一并交给值班人员保管。   说是蘑菇、琵琶鱼,自己明天早上会来取。   办完这些事情之后,罗旋这才疲惫不堪的,回到了黑老幺的招待所里。   倒头便睡。   翌日,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火热天气。   罗旋只不过是在床上,稍稍打了个盹儿,便早早起来开始练功。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   稍稍洗漱一下,罗旋和黑老幺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   今天一大早,罗旋在准备去找一下计划委的钟主任。   既然县运输服务社里面,上上下下的干部、职工,都那么的“深爱着自己”。   罗旋准备把事情,再做的绝一些,要让他们爱的心生恐惧才好!   做事情嘛,   要么不做,要么就给他做绝、做彻底一些…… 第四百三十章 这就是山里娃?   “咣啷啷——”   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值班员,提着一大串钥匙,将运输服务社大铁门上的、那一道小门打开。   以供干部职工们出入。   这一道大铁门,平常一般是不打开的。   只有遇到要出车的时候,司机将调度室的牌子,和运输服务社主任,签过字的《调度确认书》。   交友值班室里的工作人员,请他们仔细核对之后。   然后值班员,才会将大铁门打开。   而平时,运输服务社的干部职工们出入,则是经由大铁门上的那一道小门。   值班人员把小铁门打开之后,便一直站在小铁门口,迎接同事们前来上班   其实在这个时期,公家单位,哪有那么多讲究!   干部职工,一律平等。   而值班员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因为每天第一位来单位上班的,必定是彭主任。   他可以和别人平等。   但估计在彭主任面前,值班员还是得做出一个姿态来。   要不然的话,若是彭主任眼里有了刺,值班员因此而被调去清扫大院。   那么大一个院子,天天能把人给活活累死!   等到值班员,满脸笑容的彭主任迎后进门。紧随其后的就是那几十个学徒了。   因为他们必须要给师傅和领导们,留下一个好印象:自己很勤快、很热爱这个单位。   但其实学徒们,来的这么早的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要提前来擦洗车辆。   还要给师傅们泡茶、准备好他们今天要抽的烟……   运输服务社彭主任,第一个迈进大门。   紧随其后,的是那几十个学徒。   然后才是运输服务社,里面的那帮子老爷子司机……   值班员等到将这些人,都放进大门之后,便准备回到值班室里面去喝茶、看连环画。   以消磨时间。   至于单位上其他的职工,像什么炊事员、勤杂员、机修工之类的……   值班员才没那个心思,去管他们呢!   正在值班员,刚刚准备转身走人之际,便抬头看见了罗旋,和另外一位中年人。   二人此时,已经双双走到大铁门跟前了。   由于朝阳晃眼,   从值班员的角度看过去,有点逆光。   一时之间,   他只看清楚了罗旋,却没能及时看清楚,跟在罗旋身后那人究竟是谁?   等到值班员将自己的视线,投到跟在罗旋身后那人身上,看清楚了他的那张,闻名整个县城的脸之后……   “主、主任?”   值班员大惊:“钟、钟主任,您,您怎么来了?”   富富太太的钟主任,朝着值班员很礼貌的点点头,“这位同志早上好啊!我这是去上班,要路过你们服务社,所以顺便过来看看。”   “您,您等等!”   值班员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这就给你开大门,开大铁门。”   说着,值班员从皮带上,解下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   双手颤抖着,赶紧将挂在大门上的那把铁锁给捅开。   “哟,这位同志,不用这么麻烦了吧?你们运输服务社,可是高等级的安保单位。这道大铁门,我所知道的,它平常很少有打开的时候。”   钟主任一只手提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臂上。   嘴上这么说着。   但人却站在大门外,终究还是没侧着身子,去费力钻过那个小门。   “吱嘎——”   “轰隆隆——”   大铁门沉重。   焊接在大门底部的两个铁轱辘上,又没有轴承。   全靠一根铁棒,和两个铁轱辘之间,涂抹的那点废弃机油润滑。   因此,   要想推开这两扇沉重的大铁门,可还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轰隆隆——”   大铁门被打开之际,闹出来的动静不低。   正在办公室里去查的彭主任,听见大门处的响动,心里不由有点感觉有点纳闷:   今天才刚刚来上班。   没听说哪里,需要调拨车辆前去帮助运货啊!再说了,即便是要调拨车辆,那调度员还在拿着条子过来,请自己签字了才能执行嘛。   既然没有货车需要出入,那为什么大门却在那里轰隆作响?   放下手中的茶缸。   钟主任手中叼着一支香烟,缓缓走到二楼的走廊上,准备查看一下究竟。   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把钟主任给吓了一大跳!   我的个天爷爷啊!   钟主任他……他怎么突然来我汽车运输服务社了?!!   别看钟主任是主任,彭主任也是主任。   但这两个主任,在县府里面的地位,可是悬殊巨大呀!   “计划委主任”,人家钟主任手里掌握着全县所有人、所有单位企事业单位,全部的生产计划。   和每一个企事业单位,所消耗任何物物资的具体分配名额!   计划计划……   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照计划来进行;所有的物资,都要按照计划来调拨。   要是拿不到“计划委”的调拨计划,任何单位和个人,都无法进行正常的生产生活。   “要不要下去迎接钟主任呢?”   服务社彭主任心中,此时矛盾万分:去吧,感觉在单位上,当着几十号人的面,就那么公然去舔人家的钩子?   实在是有点儿……啧啧……   不去吧?   彭主任又唯恐错失了良机。   “嘶——”   正在彭主任心中矛盾万分之际,夹在手指头中间的香烟,已经炙烤到了他的皮肤。   疼的彭主任将烟蒂一扔,正准备转身下楼。   却看见罗旋,已经和钟主任有说有笑的,从值班室里面提出一些东西来。   此时的钟主任,已经在扬手向罗旋致谢,顺带告别。   这个时候,   彭主任要想再跑到大门处,去迎接钟主任的打算,看来已经化为泡影……   停在楼梯口,   彭主任神情复杂的、望着大门处的罗旋,心中忍不住暗想:你这小子!   身后到底有多少座山?   怎么搬出来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大?   一个比一个牛?!   彭主任心中百般滋味,酸辣苦甜咸,在他心中不停的翻腾。   而与此同时,   正在院子里面爬上爬下,辛辛苦苦擦拭车辆的那些学徒们,此时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大家伙儿满是震惊的,看着大门处的罗旋,和满脸笑容的钟主任,在那里惜惜作别。   “好家伙!”   和罗旋同样被分配到,07号车的大师兄,一边用力拧手中的抹布。   一边凑近二师兄的耳边,低声道:“老二啊,你看看咱们家老三的来头,够大吧?   太牛了!钟主任竟然亲自送老三来单位?”   二师兄努力咽下口水,也压低声音回道:“是啊。看来以后,咱们得和老三搞好关系呀!   可千万不敢学,其它车上的那些当大徒弟的,光欺负后来的师弟师妹。”   大师兄踢老二一脚:“你他娘含枪夹棒的,是在说我吧?哎,老二,你说句良心话。   自从咱们后来相处惯了之后,老子还欺负过你没有?”   老二叹口气:“以前啊,我只在师傅和你面前装孙子。后来呢,承蒙大师兄你不弃,能把我当一个平起平坐的兄弟。   只可惜呀,恐怕你我的好日子到头喽。这老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依我看呐,以后师傅恐怕都得在他面前,时不时的装装孙子。”   07号车上的两个徒弟,正在忐忑不安的揣测他们的未来。   而坐在司机休息室里面的,那一帮子老师傅们,此时也纷纷丢下了手中的烟头。   大家都拥挤到窗户后面,隔着玻璃,往院子里看。   一位司机开口,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对身边紧张不已的黄师傅说道:“黄师傅,你以后的日子,恐怕有点恼火了哟!”   “对头。人家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另一名驾驶员,也开口打趣道,“黄师傅,你这是招了一个有大本事的徒弟啰。   依我看啊,你要是不赶紧把这徒弟教会。以后你自个儿的日子,恐怕真的有点难熬了。”   也有人站在黄师傅这一边。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黄,你怕个鸡儿?危机,危机,危险之中也潜藏着机遇。   要依我说啊,你只要和你这个宝贝徒弟搞好了关系。何愁你以后,不能坐坐办公室、喝喝茶,吃点轻松饭?”   作为当事人的黄师傅。   他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只是默默点点头。   满脸凝重。   但却并没有吭声。   罗旋将昨天晚上,自己寄存在值班室里的那些蘑菇,琵琶鱼,连同那块肥大新鲜的天麻。   一并交给了钟主任。   罗旋只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特意借运输服务社里的摩托车,回红星公社。   专门去给钟主任取过来的。   自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时期的干部,都非常的廉洁、非常的忌讳收受别人的礼物。   但罗旋送给钟主任的,却只是一些不怎么值钱的土特产。   但这些“怎么值钱”的土特产,钟主任却知道它们的真正价值。   尤其是那个琵琶鱼。   自从整个小老君山,都被圈进“自然保护区”之后,原本就在世面上难得一见的琵琶鱼,就变得更加珍贵了。   深知别人搞不到琵琶鱼,但这些东西对于罗旋来说,却是易如反掌的钟主任。   最后也就坦坦然然的、接受了罗旋送给自己的礼物。   尤其是先前,罗旋掏出卢刚写的条子,给他看过之后。   钟主任于是更加心安理得的,收下了罗旋送来的这些土特产。   不收都不行啊!   卢刚同志做事那么公正无私,钟主任还是很敬佩他滴……   收好礼物,钟主任满脸真诚的表示:以后在县城里面,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情,罗旋只管去找他!   无论是去单位上,还是去钟主任家里,都行!   钟主任随时欢迎罗旋……   送走钟主任,罗旋转身去运输服务社办公室。   彭主任那里,自己也得去去。   要想尽快把驾驶证拿到手,罗旋觉得,还得给彭主任上上发条才行…… 第四百三十一章 幺蛾子多的很   人交往的圈子,是随着他的野望越来越大,会一步步往上提升层次的。   就像大家都在拼命的攀爬,那具通天梯一样。   有的人爬着爬着,便止步不前。最终一辈子,他只能停留在比较低的层级上。   而有的人爬的越来越快、越来越高。   只不过有些时候,他会因为步子迈得太大而扯着了旦,一头便栽进万丈深渊……   但还有的人,   他会爬的非常快捷而且稳健。最终他会攀爬上通天梯的顶端,从此一飞冲天、傲然俯视凡尘。   以前,   自己只是得到了生产队里,一些好心乡亲们的帮助。   当初自己能够搞定的、最大的“大人物”,顶多也就是生产队长彭志坤了。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彭志坤连个干部都算不上。   在自己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里,那时候自己要想攀上顾胖子、和正兴大队大队长廖先明,他们这种层级的高枝。   都费劲巴拉的。   像清廉正直、严肃刻板的老支书,当时自己垫着脚尖儿,恐怕也攀不上他的肩膀……   及至后来,   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和精心布局,终于在整个红星公社里,混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了。   而如今,随着自己的需求变得越来越高。   自己在红星公社里面,建立起来的那些人脉,明显已经有点力不从心、有点帮不上自己的忙了。   所以罗旋才开始着手,   准备在县城里面,建立起一定的人脉和关系来。   小地方,都是人情社会。   没有关系的话,办起什么事情来,都不顺手、处处被掣肘。   时时都会,有一种老猫陷入污泥里,有力无处使的仓惶感。   但反过来说:要是自己已经有了非常过硬的关系和人脉,却不好好利用的话……   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所付出的那一番辛苦谋划?   用乡下生产队社员们的话来说:放着人脉和关系不用,那岂不是宝批龙?   罗旋不想当宝批龙。   所以,   现在运输服务社彭主任的办公桌上,就摆着两份罗旋递过去的“示威书”。   不是,应该是两篇“通讯稿”。   彭主任脸色阴沉的,放下他刚刚看完的第一篇通讯稿。   这一篇通讯稿的标题是《这还是一个为群众们服务的单位吗?》   副标题则是:暗访县汽车运输服务社有感。   在这一篇通讯稿的开篇部分,赫然就是一连串的指责!   【——吃拿卡要、态度恶劣,做事简单粗暴、还动辄打骂群众……】   【作为一名新时期,有责任感、有正义感的通讯员,通过这一次暗访县汽车运输服务社。   结果使我不禁在心中,产生了一点疑惑:这还是一个,热心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单位吗?】   【怎么给我的感觉是:这是一家旧社会的衙门?   群众们前去办事,看到的却是一副……省略。   当人民群众需要用车的时候……】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我想请问运输服务社的广大职工们一句:你们,可还记得自己肩膀上的那啥啥啥?】   彭主任看着通讯稿上面,每一个如同匕首一般锋利的字,不禁看的他额头上的冷汗直流……   字字诛心、句句扎人啊!   看的彭主任的心……好痛。   好痛!!   只见他额头上的冷汗,如同山崖缝隙之间渗出来的泉水一般:不要钱也似的,往下不停的流淌……   裂开的心,颤抖的手。   此时的彭主任,如同得了热伤风感冒一般:身上打起了冷摆子。   那一页轻飘飘的稿纸,此时似乎重逾千斤,以至于彭主任将它放回办公桌上的时候,都足足用了1分38秒!   “罗旋同志,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彭主任失神的望向罗旋,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毕竟你也是姬老先生的忘年交,算下来其实和我,还是有那么一层关系的。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能有今天,其实完全是姬老先生,在暗中筹划的结果。”   罗旋淡淡一笑:“哦,原来彭主任,你还记得这茬啊?不容易呀。”   彭主任闻言脸一红,没敢吭声。   彭主任是姬续远,一手推上去的?   这事儿,   姬续远曾经和罗旋,淡淡的提及过:眼前这位彭主任,旧时期也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   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   最后还是被姬续远,偶然看在眼里,这才让彭主任去他的作坊里,当了一个学徒。   后来姬续远看见彭主任这人,为人还不错,而且脑子也好使。   姬续远才让他,以后跟着作坊里面的司机,去跟着搬搬货。   慢慢的,彭主任才学会了开车这门手艺。   封建社会,等级森严。   要是没有姬续远的大力扶持,彭主任哪怕搬上一辈子的货,他也只能是一名杂工,绝对摸不上一下方向盘。   纯进口的“福特牌”汽车,那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随便能摸的?   爪子给他打断!   在95%的人都是文盲、一大半人都没见过汽车的旧时代。   彭主任居然会开车!   他竟然会开车!!   而恰好在刚刚进入新社会的时候,每一位驾驶汽车驾驶员,都比大熊猫还要宝贝。   那个时候,   绝大部分会开车的人,都被紧急抽调到隔壁战场上,参与支援前线去了。   彭主任当时,也是去战场上干了一年的汽车兵。   然后才因伤,而被调回了县里。   慢慢他才当上了新成立的、县汽车运输公司的主任……   久贫乍富之人,往往要比那些世代富贵的簪缨子弟,更加张牙舞爪的。   很多人在他位卑的时候,姿态会摆的很低。但他一旦登上了高位之后,脾气也会见涨。   眼前这位彭主任,他其实就是属于这号人。   如若不然的话,早在罗旋还没有来县运输服务社,学习驾驶技术的时候。   那时,   彭莽子已经捎话给他了:说是姬先生介绍了一位,和姬老爷子关系极好的人,前来彭主任的单位学习驾驶技术。   眼前这个彭主任,他要是真懂得感恩,就不会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从而就不会引发,罗旋一进到院子里来,便被那帮子老司机,给组团欺负的事情了……   像这种白眼狼的家伙,不收拾他收拾谁?   彭主任艰难的咽下口水,神情绝望的看着罗旋,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罗旋同志。我知道,关于广播站这件这篇通讯稿的事情。   您,是可以想办法的。   我代表我个人,现在向你请求: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唉——”   罗旋长长的叹口气,“我作为一位从山里面来的穷孩子,至今还住在黑招待所里。   就是为了节约那3毛5毛的。彭主任呐,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彭主任心中暗骂:你从山里来的?那倒也是。   只不过你那几座山,他娘的叫做大靠山!   你住在黑招待所里,是为了节约了3毛5毛?   据老子所知:昨天那帮子混蛋司机们,都已经凑了200多块钱给你了!   有这笔钱,不要说住招待所了,你就是在县宾馆住上一个月,都花不完!   鬼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住黑招待所哟!或者是冲着那里面,有大哥来玩呀?   反正不管为什么,你小子分明就不差钱……   心里这么想,   但表面上彭主任,哪敢去和罗旋正面硬钢哦?   如今,   他听到罗旋叫穷叫苦,闻声识雅意的彭主任,哪还不知道人家的用意?   “你稍等。”   彭主任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办公室外面。   张口就大叫,“赵会计!赵会计,麻烦你去找找同事们,帮我凑点东西,后面我会慢慢还回去的。”   罗旋伸手接过‘东西’。   彭主任伸手,拿走了那篇稿子。   “呛啷——”   钢声打火机响起,罗旋辛辛苦苦花了10分钟,才写好的这篇通讯稿,顿时在彭主任的手中化为灰烬……   “这一篇稿子,麻烦主任你再雅正一下。”   把钱塞进兜里。   罗旋顺手将办公桌上的、另一篇通讯稿,推到彭主任的面前:“如果主任你觉得,这篇稿子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我再拿回去,请张维通讯员修改一下。”   还、还来啊?!!   前面那一篇通讯稿,彭主任用‘一点点’钱解决了。   他的工资虽说再高,可这一笔‘东西’,彭主任至少也得一年出头,才能挣得回来。   当然了……咳咳。   如今,彭主任见罗旋这家伙,居然还在这里,锲而不舍的纠缠自己。   直把他膈应的,好像抓了一把绿头苍蝇,强行往肚子里塞一样……   可把他给恶心坏了!!   强忍着心中五脏六腑的翻滚,彭主任抓起桌子上的、那一页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稿纸。   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打紧!   却把彭主任的脸,从深秋看到了阳春三月……满脸的桃花,朵朵盛开。   《自清自查,整顿行业作风,提升干部职工的服务意识。》   副标题:记县运汽车运输公司,进行深刻的行业自纠成果有感。   【汽车欢快的轰鸣声,伴随着群众们满意的笑容,洋溢在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大院里、飘扬在万象更新的丰收路上……】   【“哎,这位同志!你们生产队这次交公粮,是在本公社的粮站里是吧?   【运输服务社的黄师傅,满脸都是亲切的笑容。   语气非常诚恳、而礼不失礼貌的,询问着需要用车的生产队社员们……】   【“是啊,司机同志。一大早你就把货车,从县城里面,开到我们生产队来。真是太辛苦你了!   司机同志,您看现在已经快临近中午了,你还是下来吃点便饭吧!乡亲们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不用了不用了。”   黄师傅满脸亲切地回应道:“谢谢乡亲们的热情款待。不过我们还是应该抓紧时间,把‘爱国粮’足额足量的交上去之后,到时候我们忙完了这些,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张维在通讯稿里,直把那些开货车的司机们,夸的简直是天上少有、人间无双。   在他的笔下,这些司机一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他们一不会无故打骂群众;二不会随便拿群众们的烟酒腊肉。   不但如此。   生产队的社员们,在往货车上搬运东西的时候。   这些开负责开车的驾驶员们,一个个的还主动撸起袖子,亲自动手帮着搬运东西、捆绑货物……   司机同志们无论再苦再累,他们那张脸上,始终都保持着一股亲切的笑容。   张维在文章最后问道:这些司机同志们一刚开始,就是这样的吗?   是的!   尤其是在县汽车运输服务社,彭主任的正确指挥下。   服务社里开展了一次声势浩大、而且极其深刻的,行业作风自清自查、自纠自省的活动之后……   整个运输服务社的、干部职工们的精神面貌,便焕然一新。   服务社随后开展的各项工作当中,全体职工的服务意识,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得到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吧啦吧啦一大堆。   “好,这个通讯稿好!很贴合实际。”   彭主任看的满脸春风吹:“这篇稿子,同时也是对我们服务社,全体职工们的一个极大的鞭策。   能够让我们的以后的工作,上升到一个崭新的台阶。”   “主任,你认为这个通讯稿好?”   罗旋脸上皮笑肉不笑,“光是一样东西好,可不够啊!得你好我好大家好,那才是王道。主任,你说呢?”   彭主任心中一惊:这小子!   又准备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想学开车不容易   今天上午。   由于运输服务社,没接到什么出车的电话。   至于一些偏远地区的、出车小任务,服务社一概以“车辆各自都有用途,暂时调度不便”为由。   统统给推辞掉了。   这主要是因为,服务社里面的司机,和其他干部职工们,都需要进行自纠自查。   更重要的是:   彭主任打算让黄师傅,将车停在院子里面。   然后把引擎盖子、驾驶室的门,只要能够打开的东西,全都打开!   彭主任命令黄师傅,今天一上午啥也别干了,专门带着罗旋。   让罗旋好好学学汽车的结构,和各个器件的具体位置、以及它们各自的功能。   这是县汽车运输服务社,自成立以来。   破天荒的、这样费心去教授一位驾驶学徒!   其实这种CA10型号汽车,它里面的结构,比起后世的货车要简单多了。   罗旋来学车之前,本就看过有关驾驶技术、和汽车构造维修的一些书籍。   这些东西万变不离其宗,一通百通。   听了黄师傅粗略的介绍之后,罗旋就开始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看对方并没有多少心思,听自己的讲解,黄师傅拿罗旋也是没脾气。   因为在这个时期,每一批来运输服务社里面,学习驾驶技术的学徒,他们的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   什么高晓生,初中生是最为常见的文化水平。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中专生,跑过来学开车。这在县运输服务社里,都是属于非常罕见的、高学历人才了。   罗旋目前,只不过是一个高小生,下半年开学才初一学历。   黄师傅见对方,已经听不进去自己的讲解了,只以为是罗旋因为文化水平太低。   一下子讲解太多的话。   黄师傅担心罗旋,一时半会儿吸收消化不了。   因此,黄师傅也就淡了心思,准备以后慢慢的再教罗旋,关于汽车构造方面的知识。   在这个时机,   驾驶员的工资非常的高,补贴也多,各种隐形的收入那就更多了。   但为什么那些中专生,多半不愿意来学习开车技术呢?   只因为别人中专一毕业,公社里面就会给他们分配工作。   所以很少有中专毕业的人,愿意耗费如此长的时间成本、和生活成本。   费心费力的,跑来学驾驶技术。   汽车驾驶员工资高是高,但也有它的弊端:一是经常回不了家。   二来呢,在学习驾驶技术的漫长过程当中。   学徒们需要时常买烟,给自己的师傅;时不时的,学徒们还需要轮流给师傅们管饭。   这一天天的烟钱、饭钱,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而且在这个时期,师傅和徒弟之间,还颇有一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遗毒。   谁是谁的师傅,那他的学徒一辈子,逢年过节的时候,都得提着礼物上门。   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师傅。   要不然的话,在整个行业里,他的名声就会臭大街。   名声一臭,那就没法混了!   想想人家那些中专生,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念了10多年书,跑来得受上好几年的气不说。   更重要的是还得继续填进去、那么大一笔钱,才能学会开车。   如此巨大的开支,和漫长的时间成本。   除非只有那些家境优渥,起码他的父母,都得是双职工那种家庭里面的孩子。   才能勉强扛得住!   可真正报名去中专念书的孩子,多半都是梦想着‘跳农门’的、生产队里出来的学生。   家里面本来供他们念书,都已经是拼了老命了。   他们哪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和金钱,继续让自己的孩子,去学习开车技术?   早点参加工作、早点拿工资,也能替家里面减轻沉重的负担、拉扯后面的兄弟姊妹们一把。   它不香吗?   黄师傅眼看自己的大徒弟,和二徒弟,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   大徒弟做笔记,二徒弟伸手去摸发动机……   可偏偏就是正主、自己名义上的这个三徒弟,正在那里打着哈欠,望着天空发呆。   顿时,   兴致缺缺的黄师傅,便吩咐大徒弟和二徒弟,将发动机的引擎盖子盖好。   然后黄师傅满是客气的问罗旋:“罗旋啊,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借用服务社的摩托车,骑车太辛苦了,没睡好?”   自己昨天晚上,在招待所里确实没睡好。   本来自己还可以躲到空间里面,去好好休息一下。   却因为自己,昨天得了那枚道家圣物,兴奋的不行。   心里面有事。   以至于自己,哪怕躲到空间里面去,也是睡不踏实的。   “是有一点困。”   罗旋回道:“不过没事。等到我中午吃完饭,好好午休一会儿就行了,不耽搁下午出去学练车。”   按照今天彭主任的计划:上午,黄师傅教罗旋的理论知识。   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得开着空车,专程拉着罗旋他们出去,熟悉路况。   见习一下老师傅,人家是到底是怎么开车的?   专程开着空车,让一个学徒出去熟悉路况;实际观摩老师傅如何开车?   说实话,   这种待遇,在整个县汽车运输服务社,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要知道CA10解放牌汽车,那可是个实打实的油老虎啊。   100公里29个油!   而且这还是在最好的状态下。   如果发动机稍微老旧一点,或者是行驶的路面,稍微差一点。   这个数值,还会‘蹭蹭蹭’的往上涨。   一脚油门下去,油箱里绝对就是一个漩涡。   想想也能理解:运输服务社怎么可能,耗费如此巨大的代价,去让一个新来的学徒练车?   趁着出车,去别的单位拉货的时候,让学徒们跟着去搬货。   那不好吗?   省油钱不说,还省了搬运工。   CA10型货车。是个油老虎。   而在这个时期,路上的加油站又少。   所以这个油老虎,每次出车的时候,车厢里面都要放好几个柴油桶备用。   要不然的话,只怕开到半道上,这宝贝汽车一耍起脾气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运输服务社里,平常休息的时候,老司机们有专门的休息室,供他们在里面吞云吐雾。   学徒们,则不是蹲在屋檐下、就是坐在汽车的踏板处,哪有他们进休息室的资格?!   这些学徒一边闲聊,一边得紧紧盯着司机休息室的动静。   以便随时听候师傅们的召唤。   只要老师傅吼一声“”没烟了”!   今天轮到哪一个徒弟,该他去买烟的话,那就得立马施展飞毛腿,跑到供销社的门市上去,赶紧把烟给师傅买回来。   买错了牌子还不行,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怒骂。   若是师傅吼一声“茶来”。   那最小的一个徒弟,就得赶紧冲进休息室里,去替师傅把茶给重新续上。   慢了也不行!   弄不好就是一记“天外飞腿”,踢的人屁股生疼……   想想罗旋要是当初不闹、不把自己的靠山给搬出来。   能受得了这种摧残?   见罗旋也不想学,汽车的结构理论了。   黄师傅便恭恭敬敬的,把罗旋请进司机休息室里,稍事休息。   只等着单位的食堂里开饭,吃完饭之后,好带着罗旋出去练车。   整个司机休息室里,一如既往的烟雾缭绕。   犹如香火鼎盛的寺庙,那个财源广进的香炉附近,呛的人实在是有点呆不住。   在休息室中,   所有的司机们,无一例外的、嘴里都含着一支钢笔帽。   而在他们前面的桌子上,则摆着一叠厚厚的稿纸。   此时,   所有的司机们,都在那里冥思苦想、都在那里进行着深刻的自我反思。   哪些方面可以说?   而那些事情,是打死都不能提的?   司机们都绞尽脑汁,在那里冥思苦想:可是我不说,万一别人说了呢?   那我,岂不就麻烦大了?!   这事儿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不得不防呢……   那究竟,自己应该交代哪些方面呢?   伤脑筋呐!   正当众人一副便秘的模样、脑子里正在高速运转的时候。   始作俑者,   那个人见人爱的罗旋,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嗨!驾驶员师傅们好啊!大家都在这里金笔写锦绣、妙手绣前程呢?”   见屋子里的众人,一个个嘴里都叼着半截香烟。   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罗旋又自顾自的摆摆手,“你们忙,你们忙!不用管我,我在这长椅上躺躺就好。哟,该不会打扰各位师傅们,妙手做文章吧?”   现在人家已经开口问了。   不做出点反应,只是沉默以对?   司机们觉得: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老司机们都觉得,如果那样做的话,自己就未免太没礼貌了!   连文明礼貌都不讲了?   这就非常的不对了……   其实主要是众人,都害怕罗旋这小子,再来一个什么幺蛾子!   那塌码的,简直就是要了命了……   于是,   众人的脸,瞬间从便秘状态,一下子就改为了通畅、舒爽的模样:“不会不会!”   “哪里哪里,客气了客气了!”   “呀,黄师傅,麻烦你把窗户打开,往外扇扇风。这里面的空气,实在是有点儿遭不住,别把罗旋给呛住了……”   “哎哟,既然罗旋你要在这里面休息,那我们到外面去写。”   罗旋挠挠头:“这……不太合适吧?”   “合适合适!休息室里嘛,搞成那个熏腊肉的房,那怎么成呢?”   “就是,就是,这里面的烟味实在是太大了!华子,你一天至少抽3包吧?”   那位被叫做华子的老司机,闻言冷哼一声,“说老子烟瘾大?你一天不也2包半?”   这些司机们的烟瘾,一个赛一个大!   一天抽2,3包的,只是基本操作,干掉4,5包香烟的人都有。   一来是他们本身的烟瘾就大,也不知道克制。   二来呢,他们抽的烟反正不用自己掏钱。   这些香烟不是徒弟买的,就是那些用车单位,‘硬塞’给他们的。   有便宜不占,那就跟吃了亏一样的。   既然如此,干嘛要少抽呢?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看得懂地图吗?   中午饭,这一次罗旋没出去吃馆子。   主要是因为运输服务社里面的这些师傅,他们实在是太客气了!   非得硬生拉硬拽的,将罗旋给弄到单位的食堂里面。   让自己去吃大灶。   而且这些司机们说出来的理由,还让人没法拒绝:“罗旋同志,你干嘛要到外面去吃呢?   浪费那钱干啥?   咱们单位食堂里面的饭菜,不比他们饭店里差。”   “是啊,我们单位里面的饭菜,绝对算得上是饭香菜美、物超所值!”   “对呀,罗旋同志啊,你就在我们单位食堂里吃嘛。   你要知道,外面那些饭馆里,很多时候他们洗碗都没洗干净,脏兮兮的。   但我们食堂就不一样!   那洗碗的家伙,要是敢不把碗筷洗干净?看老子不两拳头,锤扁他……”   “走走走,罗旋同志,你没有单位食堂里面的饭票吧?我这里有!今天中午,我请你。”   “华子,哪轮得到你来请呢?罗旋同志是我的徒弟。   要请客,也是应该是我这个当师傅的来,你怎么能越俎代庖嘞?”   “哎呀,我说黄师傅,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以后和你的宝贝徒弟之间,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这好不容易有次机会请客,那有啥嘛,不就是半斤粮票的事情嘛!   他罗旋能吃多少?   吃1斤,我就给买上1斤的饭;吃2斤,咱眉头也不会眨一下。再苦,不能苦了徒弟们呀。”   就这样,   罗旋中午稀里糊涂的,就在运输服务社的单位食堂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工作餐。   只不过,   这一顿饭,究竟是谁替自己付的粮票和菜钱?   罗旋是一概不清楚的。   也不想去弄清楚,反正他们平常都是吃别人,很少有司机请客吃饭的时候。   自己代表广大的群众,倒过来吃上他们一顿。   这也是很合理的。   吃完饭,   大家伙儿就在食堂里闲谝一会儿、侃会儿大山。   然后该去写检讨书的,继续去冥思苦想。   该出车去拉货的,自然就该出车了。   而自己,   便跟着黄师傅开着空车出去,熟悉一下路况、开始正式学习驾驶技术。   “轰隆隆——”   CA10型货车一经发动。   除了远处的大铁门不发抖。   汽车本身,连同车周围的地皮和空气,没有一样东西,不在剧烈的颤抖。   油老虎可不是浪得虚名。   07号车,这带的这一批徒弟,拢共有三个。   自己来的最晚,所以排行老三。但实际上,包括黄师傅、大师兄和二师兄在内,没有一个人敢叫罗旋为老三的。   他们都将罗旋亲切地称为:罗同志。   这个称呼很是亲密,一点都不见外。   不但不见外。   而且其中,还隐含着几分讨好之意……   “罗同志,你怎么往车厢里面爬呢?”   黄师傅眼见罗旋从副驾驶室外面,准备借助那里的踏板往车厢里去。   便赶紧开口招呼道:“来来来,你坐到驾驶室里来。也好看着我是怎么换挡,怎么踩离合刹车这些的。   你站在车厢里,怎么能学会开车呢?”   罗旋闻言,当下也不客气,一把拽开副驾驶的把手,便钻了进去。   只留下站在车厢里面,死死扶着栏杆,满脸哀怨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他们两个,   3年以来,位置一直很固定:站在车厢的前面吃风。   不管是冬天的寒风,还是夏天带着炙热气息的热风,这两位难兄难弟,在这3年之间。   别的本事没怎么见长。   但是鉴别各种风的味道的本事,倒是增加了不少。   另外站在车厢之中,还能锻炼他们扎马步的本事、增强腰肋和手臂上的力气。   以至于,   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站在车箱里的这段时间内,深深的体会到了,黄师傅的良苦用心。   是黄师傅将他们派到车厢里,才使得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德智体美劳,都得到了全面的发展。   是黄师傅让他们两人的身心,都得到了由里而外的锻炼。   因此深懂感恩的二人,每次疲惫不堪的跳下车厢的时候。   他们得满怀深情的、对着黄师傅说一声:“谢谢师傅。”   在这个时期,能够坐到驾驶室里面的人,跑在路上的时候。   都能引来过路群众们,一片片艳羡的目光。   但其实,   坐在这种汽车驾驶室里面的苦,谁坐过谁知道。   CA10型货车的驾驶室里,没有空调,甚至连一个小小的风扇都没有。   一排类似于绿皮火车的、那种直背卡座,便是司机和副驾驶人员的座椅了。   这种座椅没有减震装置,只是一层皮革,包裹着薄薄的一层海绵和棉花,夹杂而成的材料。   权且当做减震了。   座椅不仅仅硬,而且也没有调高调低、调前调后的配置。   也就是说,车辆设计人员将这个座椅,设计成什么样子,那司机和乘客,就只能凑合着坐了。   由不得挑挑拣拣。   CA10型货车,带着一股浓浓的北边风格:只考虑皮实不皮实,只考虑车辆,究竟能不能拉得动货?   而根本不去考虑什么人机工程。   更不会去考虑乘客,和司机的舒适度。   硬邦邦的座椅。   因为没有助力装置,而死沉死沉的方向盘。   老长老长的档杆……挡杆不做的长一点,不行啊!估计这个时期的离合器,工作效率也不是有多好。   只有将挡杆做长一点,司机在换挡的时候,才没那么费力。   “摇动铁杆,发动汽车。”   黄师傅一边做开车前的准备工作,一边开始认认真真的教罗旋开车:“这种货车的离合器是两脚。也就是说,你需要连续踩两脚下去,才可以开始挂档。”   “要不然,离合器没有完全、将变速箱里的齿盘分离开的话,会打坏齿盘。”   “嘎吱吱——”   黄师傅一边教,一边开始用力的把挡杆推进一档里面。   “黄师傅,你是不是没把离合器踩到底呀?”   罗旋一听见变速箱里,传来那一阵阵刺耳的嘎吱声。   不由皱眉:“要不然就是变速箱里,缺机油了吧?”   黄师傅闻言,握着档杆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要是搁在别人,对他说这句话,黄师傅估计握着档杆的右手,顺手就会往旁边的副驾驶上一挥!   立马就给对方一个耳刮子!   刚才罗旋的话,这是在赤裸裸的挑衅他的权威呀。   只不过黄师傅操作汽车的手法,非常的粗糙粗暴,可他的心眼儿却很细。   刚才说话提醒自己的人,是谁呀?   那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那是自家的爷!   “应该是缺机油了吧?这些负责检查车辆的徒弟,真是一个个的憨的可以!连机油都不看看。”   黄师傅一边埋怨,   一边踩动油门,将大货车缓缓开向服务社的大门处。   按照汽车运输服务社的规章制度,任何一辆货车,在驶离单位大院的时候。   都需要在值班的门房里面,去出示《货车派调单》。   只有经过值班人员的反复确认之后,被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的货车,才能驶离单位的大门。   在黄师傅的授意下,罗旋也打开副驾驶的门。   跟着他一起到值班室里去,学习如何和值班员交接手续;同时,还要从值班室里,领出地图来才行。   在这个时期,地图很金贵。   属于管制物品,一般人接触不到。   黄师傅在那里和值班员,办理出车手续。   而罗旋则站在一旁,拿着手中的《巴蜀省交通地图》仔细看。   只可惜,   这个时期的地图印刷质量,确实不怎么好,模模糊糊的不说,有些地方甚至还有重影。   要是眼神不好的人,看起来还真是费力。   用来制作地图的进口纸张,质量倒是非常的不错。   很耐磨。   在这个时期,要想学习开车,首先学会看地图。   因为一旦车辆被开出去了之后,沿途的公路上,极少会有什么提示牌、路标之类的设施。   而且由于巴蜀省,隐藏在深山老林里面的保密单位也很多。   他们自己修建的,那些企业内部专用道路,是不允许地方上的车辆驶入的。   所以在这个时期的驾驶员们。每次出车的时候,就必须按照预定的路线行驶。   有些时候车辆开的远,   去了外县、或者是外市的时候,司机们就只能严格按照《交通地图册》上面,所标示的路线行进了。   绝对不能胡乱的拐进,那种不知名的道路。   否则的话,   就很容易引起,那些执勤哨兵们的误会和盘查……   因此,   要会看地图,这是作为一名驾驶员,最基本的技能了。   黄师傅和值班员,办理完出车手续,扭头看见罗旋在那里看地图。   心中不由暗暗一笑:你一个高小都还没有毕业的学生,能看得懂东南西北,都不错了!   至于哪一个山头,海拔高度是多少?   哪一段道路,具体有多远?   它的比例尺又是多少?   你看的懂吗?   就像生产队里,某一位文盲老头儿,好不容易从城里亲戚家,拿回去一张报纸。   就装模作样的、蹲在村口的磨盘上,学习时政知识的时候,他往往连报纸都是倒着拿的!   明明就是个文盲嘛,你充啥文化人呢?   罗旋啊罗旋,你明明就是个小学生嘛,你看得懂海拔和比例尺,才叫有鬼了!   看破不说破。   免得罗旋这小子,又给自己放什么幺蛾……   黄师傅心中暗自嘲讽,但脸上却是客气无比:“走吧,咱们先把车开出去再说。   至于地图嘛,相信以你的关系,到时候向彭主任申请一下。你可以把地图拿回去,慢慢的研究。”   罗旋将地图递给黄师傅,淡淡道:“不用了。我暂时还要去念书,目前也没打算当汽车驾驶员。   等到以后,我要是需要开车出去的时候,再准备一张更新版的地图册就行了。”   再过几年,在整个巴蜀地区,都会新建大量的三线工厂。   这些保密级别很高,规模也不小的军工单位,他们新建的自备铁路、自备公路。   如今在这条这一张地图上,是根本就不会显示的。   现在自己,只是学着如何操作这种老式货车而已。   顶大也就是,在荣威县的地界上溜达、转圈。   现在荣威县里面,拢共就一家生产双氧水的保密企业。自己只要在那一带,不乱拐弯儿也就行了。   要是过上几年,等到大量的军工企业内迁。   真正等到了那个时候,这张过时的地图,真就没什么用处了。   黄师傅见罗旋很淡然的、就将宝贝地图归还给自己。   在他心中,还以为罗旋这是不懂、还要强行装逼,生怕别人看出来罗旋不懂看地图一般。   当下,黄师傅也不说破。   反正现在的黄师傅,和运输服务社其他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心思:罗旋啊罗旋,我不得罪你,只求求你小子高抬贵手也别坑我。   好吧?   各自安好就行。   带着罗旋跳上车,黄师傅重新发动汽车,然后缓缓的驶出了县运输服务社的大门。   一路带着三个徒弟,径直往整个荣威县道路最为危险、最为难行的碗厂公社而去…… 第四百三十四章 社员们赚钱不易   荣威县的地势。   总体呈现出东边低,西边高;南边丘陵、北边大山的态势。   黄师傅第一次带着罗旋去练车,选择的就是往西北方向走。   所以自从汽车驶出了县城之后,便慢慢的开始进入山区地带,开始了一路艰难的爬坡之旅。   坐在驾驶室中,罗旋强忍着心中的疑惑,和剧烈的颠簸。   举手紧紧握着,副驾驶顶上的握把,暗中将自己的屁股稍稍悬空。   以免得自家的尊臀,与汽车的坚硬的座椅之间,进行长时间的硬度对抗赛。   不过是开着空车,带3个学徒出来熟悉道路、观摩老师傅们是如何操作汽车的。   按理来说,   无论是从节省柴油、还是人车安全角度来讲,黄师傅都不应该选择,去如此危险的山区里面练车啊!   莫非这老小子,对自己心怀不满。   心里面在打什么小九九?   感觉应该也不像啊!   难道他还敢趁着车子,行驶到某个悬崖路段的时候,他来个弃车而逃、自个儿先跳下车?   然后将自己放在车上,玩上一出“车毁人亡的意外事故”?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罗旋,一面紧紧的握着旁边的握把。   一面时不时的,假借着观摩黄师傅如何转弯、如何换挡。   其实罗旋这是在暗中,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果这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黄师傅,真要要有什么异动的话……   罗旋也不介意用自己的意念,将副驾驶门上、那个杂物兜里的平口改锥,狠狠的扎进对方的某个致命部位!   道路坑洼不平。   绵长而陡峭的上坡路,使得汽车行驶的有些艰难。   CA10汽车在平原地带,算的上是一个大力士了。   可不管是什么样的汽车,一旦到了巴蜀地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七十岁的老头模样。   颓势尽显。   也就后世,才会出现在“爬山王”、那种大马力的拖拉机,在巴蜀地区的这种崎岖土路上。   才能横行无忌。   不过黄师傅操作汽车的手法很粗暴,但不得不说他的经验和胆量,都是很足的。   4档跑不动了,“嘎吱吱”一声。   换成3档。   等到3档已经提不起来速度了,再“嘎吱吱”的,一阵阵让人牙疼的声音响起。   黄师傅迅速将档位降至2档。   也不管变速箱里面的齿盘,到底受得了不是受不了。反正汽车运输服务社有10几位机修,负责维护8台车。   那些家伙天天没事干,闲的打瞌睡……   就这样,汽车以2档大约每小时15公里的时速,缓慢的行驶在蜿蜒陡峭的山道之中。   时不时的,   在公路的两旁,还会出现背着背篓、或者是挑着担子的过路群众,满脸堆积着卑微笑容的,朝着汽车招招手。   他们身上的担子很重。   这些过路群众,是想搭个便车。   黄师傅一边紧握方向盘,一边扭头看看罗旋:“你看要不要捎他们一段路?”   罗旋一愣:“这种事情,不是黄师傅你决定吗?”   黄师傅嘿嘿一笑,“我怕你打我小报告。”   这下子,   罗旋就更疑惑了,“现在是新社会,大家亲如一家人。捎他们一段路,免去群众们跋山涉水之苦。这举手之劳的事情,我打你小报告做什么?”   “嘎吱——”   黄师傅听到罗旋这么一说。   一脚半刹车踩下去,汽车便稳稳当当停在半坡之上,顺便也被憋熄了火。   CA10牌货车就有这个毛病:在高速行驶的时候,油门稍微没掌握好,就会熄火。   但油门如果太小了,怠数达不到的话,一样也会熄火。   到了冬天,天太冷了,没有加防冻液的柴油会变得更为粘稠,货车也会熄火。   到了夏天,如果发动机温度过高,输油管里开始出现气泡。   这货车,也会熄火……   “上车!我带你们一段路,快跑嘛,磨磨蹭蹭干啥?”   黄师傅从驾驶室里伸出头,朝着货车后面,正在艰难的往前小跑的那些、准备来搭顺风车的群众们大吼:“快点啊,慢了,我可不等你们了。”   他这一吼。   直接吓得那些背着沉重的背篓、挑着好几十斤的担子的人,赶紧使出全身的力气。   拼命的往前跑!   “这些家伙关键时候,就慢慢吞吞、磨磨蹭蹭的。   也就是我耐心好,要是遇到服务社里,另外那些脾气暴躁的家伙,他们早就跳下车去开骂了。”   黄师傅从驾驶室的车窗里,缩回脑袋。   扭头对罗旋解释道:“罗同志啊,你是不知道哇!现在有些吃饱了撑的……不,他们连吃都吃不饱。照样撑的不行了,   动不动就爱检举我们。”   黄师傅满脸无奈:“别人都以为我们当汽车驾驶员的,看起来威风八面。收入高、待遇好。   其实我们夏天开车一身汗,档都被沤烂了!冬天被冻成冰棍,要是车子坏到半道上,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可就这样,还有不少红眼病的人,动不动就检举我们:拿着公家的车,去做私人的人情。”   黄师傅叹口气:“所以刚才我才问你,到底要不要拉他们一段路?   其实严格说起来,我是不愿意拉的。   担责任担风险不说,而且稍不注意,别人又说我拿着公家的车,做私人情、用来去拉自己的熟人。   其实你也看见了,我和他们是熟人吗?我屁也不认识。”   “哎,那个姑娘,你坐驾驶室来。”   黄师傅正和罗旋说的话。   却偶然从反光镜里面,看见一位背着大背篓的姑娘,正在别人的帮助下,费劲的往车厢里爬。   于是他立马伸出头去。   冲着那位姑娘吼道:“你看你,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你跑到车厢里,和那些浑身汗臭的大老爷们挤什么挤?   下来下来,来驾驶室坐!这里宽敞。”   司机们身上,通常都有点儿毛病:胃病、腰椎病最为常见。   烧档烂档,什么花儿柳条病,也是寻常。   可开车在外,再苦再累。   可也阻挡不了司机们一颗,喜欢帮助年轻少妇、或者是大姑娘们那颗热情的心……   所以,   一般有资格坐在驾驶室里面的,平常除了有点地位的小领导之外。   多半都是一些,五官安装的非常到位而且精致的小少妇、或者是大姑娘了。   对此,   司机们还美其名曰:要优先照顾劳动妇女。   这个理由?   呃……确实很强大。   至于那些勤劳、朴实的抠脚大汉……那就只能到车厢里,喝风去吧!   或许他们待在驾驶室里,汽车驾驶员嫌弃他们,会影响汽车的前后配重比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   “呃……”   既然黄师傅有惜花之意,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断了他的雅兴。   罗旋开口问道:“那黄师傅,要不要我先下去让让那位姑娘,然后我坐最边上?”   “不用了。”   黄师傅很是正义的摇摇头:“那位姑娘的身材,和长相都不错。她要坐在我旁边,只会影响我换挡的速度。   还是你还是坐近一点,让她坐最边上吧。很多娘们都会晕车,她坐在边上,就是要吐,也容易一些。”   听到这里,   罗旋感觉自己有点分不清:这黄师傅到底是怜花之情发作?   还是真是为那位姑娘着想?   如果这位姑娘晕车,为了她呕吐方便一些,让她站在车厢里,那岂不是更好办?   搞不懂!   “嘎吱”一声,车门把手响起。   由于车驾驶室比较高,踏板上的那位姑娘,先伸进来的是一条大长腿。   随后便是满头的乌青。   姑娘头颅低垂,让罗旋看不清她的长相。   只不过就这么一瞥之下,那只小巧玲珑挺拔的鼻子,倒是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咦?”   “罗旋?”   姑娘钻进驾驶室中,半边屁股刚刚挨到座位,便满脸诧异!   随后,   一股狂喜之色,忽地涌上那位姑娘的脸庞:“真的是你呀?罗旋,好巧啊!”   手握着方向盘,   正准备招呼车厢里那两个徒弟,下来发动汽车的黄师傅,满是惊讶的问,“怎么罗同志啊,你和她认识?”   认识倒是认识。   只是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且,   还粗略品鉴过对方的柔韧的罗旋,只能难堪一笑,“见过一次,她是昌隆县那边的人。”   “我叫张抗美。”   姑娘大大方方的擦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   爽朗的开口自我介绍道:“罗旋同志,曾经来过我们家做客。人家可是一位有大本事的人。至今,我爸妈,还对罗旋赞不绝口呢。”   黄师傅闻言,   心中讥笑一声:罗旋这家伙有没有大本事,咱不知道。但他有大靠山,这个老子倒是清楚的很!   在这个时期,   女的改名叫抗美,男的改名叫做元朝的人多的很。   跑到大街上,   随便吼一声“抗美”或者是“援朝”,就相当于喊一声张伟、或者是秀英,   保管有不少人,会扭过头来答应。   由于黄师傅,为了捎这些走路的群众们一段路,导致了这辆货车需要重新发动。   要想发动这辆货车,可不是坐在驾驶室里一拧钥匙,然后货车一阵抖动。   犹如撒完尿后那一颤。   就可以了。   CA10牌货车,在发动汽车的时候,是需要靠人力去摇动车把的。   趁着大徒弟和二徒弟,相互搭着手,在那里使劲的发动汽车之际。   罗旋开口问:“昌隆县距离这个地方,恐怕有100里地了吧?罗抗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叫我抗美就好了。”   张抗美柔柔一笑:“我是来卖秧苗的呀!现在我们那边,培育出了一种新的、叫做佛手瓜的品种。”   “现在这种秧苗卖的很快,而且价格还可以。”   张抗美解释道:“所以就我们就想趁着这个好时节,赶紧过来卖上一批佛手瓜苗。也好赚上几个轻松点的小钱。”   佛手瓜,是属于引进的蔬菜品种。   由于它产量高,而且不需要去打理。所以一经问世,便受到了广大群众们的喜爱。   但是佛手瓜,是常年复生的一种植物。   也就是说,   一旦种下一颗之后,只要冬天采取一点保暖措施,让它的根部不要被冻死。   那么第二年,   这棵佛手瓜,它还会重新发芽。一般来说,一颗佛手瓜的产量至少也在好几十斤。   而且瓜蔓上结出来的瓜,让它长得老一些,就可以留种了。   所以,   这种新品种,刚刚一出来的时候,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   但是随着以后社员们,自己留的种越来越多,左邻右舍直接过来讨要一颗,回家去种就可以了。   因此,   要想卖个好价钱,就得趁早。   这才使得张抗美她们一群人,不惜走上100多里路,也要来碗厂公社卖瓜苗。   这个碗厂公社,由于有不少家专门生产瓷碗的作坊,所以这个公社在整个荣威县里。   都算是一个很富裕的所在了。   这边生产队社员们的消费能力,相对来说要高一些。   因此碗厂公社,才变成了张抗美一行人的目的地。   生产队的社员们,赚钱不易呀!   为了卖1毛2分钱,一棵的佛手瓜苗,竟然走得走上100多里路,才能赶到目的地去贩卖。   不过回过头一想,   其实张抗美她们这种行为,在这个时期其实很常见的:在荣威县一带,那些力夫为了赚一点口粮钱。   都得挑着近200斤的煤炭,走上7,80里山路,前去贩卖。   那些力夫们的辛苦程度,比起张抗美她们来,不知道会更加的艰辛多少倍!   至少,张抗美她们背篼里面的秧苗,没有人家肩上那个煤炭重吧?   哎~   成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两个字…… 第四百三十五章 驾驶员的粗暴操作   这里的山路,可远不止十八弯。   通往碗厂公社的悬崖,全都连成了片。   距离碗厂公社方向越近,那一段山路就越来越危险,不是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路段。   就是反过来: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恐怖悬崖,而左边就是刀劈斧凿的峭壁。   开车在这样崎岖的山道中,很是危险。   不过,坐在车里的人觉得危险。其实那些走在路边的人,更不容易。   荣威县地界,   灭蝗减灾的工作做的不错。再加上又有小老君山里面出产的,那些优质玉米苗、秧苗。   所以,   相比起邻近的几个县市来说,荣威县受到自然灾害的影响程度,远远没有他们严重。   这就使得,不少受灾严重的县市的人,纷纷涌入荣威县地界,以求能够寻得一条生路。   其实,   他们来到荣威县这边,也没有多少亲友可投靠。   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谁又敢收留多少亲戚?自己的口粮定额才3两3,又拿什么去接济别人呢?   望着车窗外那些形同槁木,在这艳阳天里,走起路来,都是高一脚浅一脚的人。   而且,其中有一些人走着走着,就倒在了路边。   一路走来,   这样的情形,车上的人已经见到好几起了。   见状。   就连黄师傅,他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咱们荣威县,还算好说话。只要不是太多人,一下子涌入县城里面。   咱们县里面啊,多半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强行的将他们驱赶出去。”   罗旋默默地点点头,没吭声。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急需要得到别人帮助的人更多。   可是自己就这么大的能力。   又要首先确保,自己绝对的安全的前提下,才能去给他们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那么自己就必须得,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或者是去创造一个合适的机会。   才能将自己空间里的粮食,大规模的撒出去。   坐在驾驶室里。   罗旋一边冷眼看着路边那些,走的有气无力的人们,一边在心里仔细琢磨:自己的机会,究竟在哪里呢?   弱者等待机会。   强者善于把握机会;而至强者,则自己创造机会!   想着想着,罗旋感觉到自己心里,开始有了一点点的眉目了……   “呕,呕……”   左边的黄师傅,正在全神贯注的开车。   而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张抗美姑娘,此时却把头伸出车窗。   开始打起了干呕。   好家伙!   看来她真是会晕车呀。   “看着远方。不要,尽量不要看眼前的景色。”   罗旋一边伸手,帮着张抗美拍打她的后背。   一边开口道:“要么你就闭目养神,干脆就不要看外面。   脑子里就想着你最想做的事情、最喜欢做的事。把注意力转移一下,或许会稍微好一些。”   张抗美闻言,扭头冲着罗旋妩媚一笑:我最想做的事情,能告诉你么?   不过,   从善如流的她,还是微微侧过身子,大大方方的将头靠在罗旋的肩膀上。   张抗美极力的使自己,闻着对方的青春气息,以便慢慢的入睡……   望着张抗美削瘦的肩膀和脸颊,罗旋心中不禁有点儿谓然感慨:这一副是干瘦娇小的躯体里,究竟隐藏着多大的能量?   肩上背着沉重的箩篼,来回需要走上200多里地,竟然只为了卖掉那一点点瓜苗……   而且卖掉这些东西的所得,其中一大部分收益,还要上缴给各自所在的生产队。   望着倚靠在自己肩膀上,那具瘦小娇弱的身躯。   罗旋心里不禁在想:其实在哪个时代,都有非常好、非常优秀的姑娘。   只不过,环境造就人。   就像眼前这位,其实只有16岁的张抗美,她若是搁在后世的话,还只是一位无忧无虑的花季少女。   但在这个时期,   她已经背着沉重的背篓、背起了她的责任与担当。   换成是谁,见到此情此景。   闻着她头发梢里散,不时发出来的阵阵汗香,恐怕也会心生怜悯吧?   但好在张抗梅的父亲、那位叫做梁建平的机械厂销售员。   他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飞黄腾达。   到了那个时候,张抗美应该能够如愿以偿的,当上一个能端铁饭碗的城镇职工了吧?   咦??   不对呀!   张抗美的爹,叫梁建平?   父女俩居然不同姓。   这是什么情况?!   只不过,   望着昏昏欲睡的张抗美,罗旋强忍着自己心中的疑问,终究没有摇醒她,问一问她们父女之间这个姓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抗美能够坐到货车的驾驶室里,恐怕是她这一路走来,最为放松的时候了吧?   等张抗美赶赶到了目的地之后,又得开始去和别人争抢地摊位置。   然后和顾客,几分几厘的讨价还价。   所谓的“锱铢必较”在这个时期、尤其是在蔬菜苗的买卖当中。   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棵秧苗长得不好,得给我便宜2分钱;那一把秧苗,有点死蔫了,你得给我便宜5分钱。   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讨价还价。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卖方拼命的,说自己的秧苗如何的好,就是为了多卖个3分钱、5分钱。   而买方为了节约这几分钱,绝对会将对方的货物,往死了里的践踏!   整个交易过程做下来,真的无异于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此刻,   这位坚强的姑娘,已经酣然入睡。自己又如何能够忍心,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而将她叫醒呢?   汽车慢慢悠悠的爬上了山顶。   接下来,就该进入一段长达10几里的、连续下坡路段了。   正在此时,   让罗旋心惊胆跳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黄师傅连续踩了离合器两脚,然后将车子的档位,放在空档上。   钥匙一拧,货车熄火。   就这么一路滑行下去!!   卧曰!   这是啥操作?   用空车滑行下坡,这事儿,他也干得出来??   搁在后世,这就是严重违规的操作了。但在这个时期,黄师傅这种做法,其实非常的常见。   都提倡人要胆大嘛!   “黄师傅,你能这样子用空挡滑行?”   事关全车人的性命,罗旋不得不开口提醒他:“到时候万一刹车,刹不住该怎么办?”   “没事!”   黄师傅不以为然的笑笑:“路上一般来说,是不会有车的,所以我也不担心会车啥的。   只要我一路狂按喇叭,哪怕路上只有那些驴车、架子车,他们早就会让到一边。”   见罗旋满脸的震惊,   黄师傅若无其事的、拍拍手边的手刹,   笑道:“这不是还有手刹吗?再说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慢慢擦着悬崖那边,将车速降下来嘛!不用担心,一切都尽在掌握。”   罗旋冷脸道:“运输服务社里派车出来,所有消耗掉的油料,都是实报实销的。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省油!”   “这10几里路滑行,我一滴油都不用消耗,这不就能给公家,省下来不少油料吗?”   黄师傅振振有词,“公家的钱,也是钱呐!”   一心为公?   我信你个鬼!   黄师傅他们这一帮子司机,运输服务社里面,是按照行驶里程、和载重量。   给他们计算油料消耗的。   这个计算量不会特别的准确,但悬殊也不会特别的大。   而这帮子司机,他们为了自己去拉私货的时候,节约一点成本下来。   所以就会在正式出车的时候,想方设法的节约一部分油料。   这样一来,   等到他们去拿私货的时候,所消耗的的油料,他们就不用掏钱到外面去买了。   在这个时期,什么事情都是实行的计划。   超出计划之外的东西,通通都被视为违规违纪。黄师傅他们要干的,就是那种计划之外的事情。   要不然的话,他们就不可能获取巨大的利益。   至于说他们怎么去拉私货,双方又是如何联系的?   这种小事情,难不倒这些老油条。   罗旋紧紧地、扶着驾驶台前面的把手,眼睛则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   生怕黄师傅这个老家伙,一个不小心,就将全车人给葬送进了万丈悬崖。   幸亏自己可以使用意念。   罗旋打算:如果黄师傅在转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将方向盘,转向正确的位置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就可以用意念,强行将方向给扭转过来。   或者是用意念,将手刹缓缓拉起……   毕竟自己的意念,最大值高达230公斤左右。   罗旋相信:这在这么强大的力量面前,黄师傅是无法凭借他手臂上的力量,和自己的意念对抗的!   车速很高,拐弯很猛。   本来已经昏昏入睡的,张抗美姑娘,此时也被摇摆不定的汽车,给生生摇醒。   眼见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车速已经高的,让人分不清路边的树木品种。   原本胆大无比的她,此时也被吓得不轻!   小心肝儿狂跳的张抗美姑娘,只得一把抱住罗旋的后背、将头深深的藏在罗旋的脖颈后面。   有温热宽厚的肩、后背可供她依靠;   有男人身上那股沉稳有力的气息,张抗美姑娘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这才逐渐安定下来……   太吓人了!   罗旋也感受到了,自己后背上那股温热气息,和一股奇奇怪怪的氛围。   心里面多多少少,开始有点明白了:这些开车的家伙,为什么喜欢将小娘们、大姑娘。   安顿在驾驶室里的原因了。   汽车一路撕裂着空气、惊吓着沿途赶路的人。   就这么一路狂飙!   好在这个老黄,他操作汽车的时候,确实特别的粗暴。   但这家伙的驾驶技术,确实不赖!   体型庞大的货车,挟带着巨大的惯性,最终有惊无险的驶过了这一段连续下坡路段。   最终进入了一段、相对比较平缓的道路。   等到全车人,   连同罗旋那颗悬吊吊的心,终于放回原处之后。   可接下来的一幕,又让罗旋被震惊的有点外焦里嫩! 第四百三十六章 这是一个老司机   “嘎吱吱……”   黄师傅将离合器踩死。   手推着挡杆,在货车还保持着几公里时速的情况下,强行将档位推进到1档!   这家伙!   也不怕把齿盘,给打成一堆废铁?   “呃,黄师傅,请问你在战场上拉过多少车货,去支援前线啊?”   罗旋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师傅,开口问道:“该不会是你到战场上去溜达了一圈?结果战争就结束了。   然后你便被分配到地方来,当了一名光荣的驾驶员吧?”   “咦,你咋知道?”   黄师傅一边开车,一边满脸诧异的解释道:“我那个时候,是咱们县里面少有的高小生,再加上咱们的成分也好。   所以上级把我派到省城,去学了半个月的驾驶技术。   然后因为当时形势有点紧张,我们那一批学员,便被紧急调往北边。   可在路上走走停停、前前后后走了快一个月。   等我们这一批人赶到前线的时候,哦豁……停战了!   哎,要不然的话,咱还得上战场上去把那些高鼻梁、蓝眼睛的家伙,给他撸上一串回来。”   听到黄师傅这么一说,罗旋心中顿时了然:就他这种开汽车的法子。   若是搁到部队里面,不被他的班长,一脚踢死才怪!   塔凉的,这么金贵的汽车。   到了黄师傅的手中,能够挺得过去3,5年都不错了!   这一次开车到碗厂公社,8,90来里的路程,却足足开了4个多小时。   等到了目的地。   黄师傅和他的那两个徒弟,连同罗旋4人,自然可以入住“旅客之家”招待所。   这种招待所,就是公社里面那个非常小、非常小的客运站里面的职工,为了安顿自己的家属而开办的。   一个公社的客运站,往往只有3,4名在编职工。   在这个时期,县城发往每个公社班车非常的少,顶大也就是一天一趟。   公社客运站的这些职工们,平常也就是操持一下,每天一趟的班车。   然后为一些过路的货车、长途班车,提供一点加水,上下乘客的服务。   客运站人不多,活儿更少。   他们整天,其实也没啥破事儿可干。   可在这一个追求大而全,追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时期。   县里面追求的是:该有的厂矿企业、各个单位部门,必须要配备齐全。   最好能够做到局域经济小循环、万事不求人才好。   至于这些企事业单位,效益高与低?   那不重要。   盲肠小肠都是肠。   该有的部件,就得给它配上。   在这样的思想影响之下,各个公社也颇有一点、喜欢将所有的部门,都设置齐全的味道。   所以碗厂公社的这个客运站,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应运而生。   可里面的职工们工资并不高,也没什么别的经费可用。   为了贴补他们的家用,因此公社里面,便同意客运站额外开办一家招待所。   以便安置他们的家属、给她们提供一个工作机会。   同时也能给过往的旅客、和司机们,提供一个休息的场所。   “罗旋,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背着大背篼,张抗美有点不舍的向罗旋道别:“哎,以后你可能就是一位,端着金饭碗的汽车驾驶员了。   可我还是一个天天蹲在地里,给菜苗浇水施肥的蔬菜队社员。算了吧,想多了也没用!你好好的,我就先走了。”   张抗美她们住不起招待所。   而且因为她们背篼里面的瓜苗,需要保湿。   因此张抗美只有住在农村里面、把瓜苗放在阴凉潮湿的地方,上面盖上一张一块湿麻布。   然后时不时的,再浇浇水。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第二天到集市上卖瓜苗的时候,种苗的品相不会变差。   所以张抗美她们,一般都是组团,去投靠某一个同伴的亲戚家,   然后大家凑一点钱,给那家农户,就算是吃饭和住宿的钱。   这种钱肯定是不多的。   但好歹也能让那一户人家,多多少少有一点点收入。   在这个时期,   哪怕能挣上个几毛,1块2块的小钱,不少人都能跑的光脚丫子飞起。   刚才张抗美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当中,明显带着一股深深的卑微感。   是因为她和罗旋的地位,严重的不对等。   长期以来的极度贫困,会彻底摧毁一个人的骄傲和自尊。   别看这个张抗美,她吃苦耐劳。   在卖蔬菜苗的时候,也泼辣敢说。   但她在真正自己在乎的人面前,那一股已经渗透进张抗美骨子里的自卑。   使得她在追求感情方面,已经完全没有了、在卖菜苗的时候。   那种敢拼敢闯的心劲了。   罗旋朝着她挥挥手:“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你也要好好的。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你也能‘农转非’、端上铁饭碗呢。”   “咯咯咯——”   “你可真会安慰人呢!农转非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大队长家的女儿,都弄不到一个招工指标,更何况我呢?”   说完,   张抗美最后看了罗旋一眼,背着背篓转身就走。   人的一生之中,总要遇到很多人。但绝大部分人,都只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   走着走着,也就散了。   “我们还是吃饭去吧!”   先前,黄师傅很知趣的躲在一边。   等到罗旋和张抗美说完话之后,他才不失时机的凑上前来,“这个碗厂公社客运站,国营饭店里面的饭菜,确实不错。   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吃吧。吃完饭之后,我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罗旋和黄师傅,还有大师兄、二师兄4人,在汽车站招待所的。饭店里面吃完饭。   大师兄和二师兄,很自觉的抢着付了钱。   然后二人又很有眼色的、跑去将汽车发动。   “罗同志,你敢开车吗?”   黄师傅刚刚爬进驾驶室,就带着开玩笑的口吻,顺口问了一句罗旋这么一句。   “当然敢了,有什么不敢的?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起步三点头,拐弯一角油。”   罗旋一边说,一边把屁股从副驾驶这边,往方向盘那边挪。   照这架势,   罗旋这是准备用屁股,将黄师傅怼下车去。   “呃……”   黄师傅原本是句玩笑话,没成想,对方竟然当了真。   他要想反悔吧,又怕罗旋翻脸。   要是就这么把方向盘,交给罗旋吧,黄师傅心里面,实在是悬吊吊的。   汽车金贵呀!   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一个第一次摸方向盘的人?   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自己回单位,该怎么交代呢?   但黄师傅看见罗旋那个架势,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驾驶位置给让了出来。   按照他心中的设想,大不了让罗旋一直挂1档里面,就那么慢慢的往前挪。   然后黄师傅的手,随时放在手刹上面。   以备不测。   罗旋关好驾驶室的门,将保险插上。打开小车灯,然后两脚离合踩下去,将变速箱里面的齿盘彻底分离。   挂1档。   松手刹。   缓缓松开一半离合器,感觉到车身有轻微的往前窜的架势之后,罗旋再松开脚刹。   轻轻带一点油门,然后缓缓将离合器彻底放开。   这一辆体型庞大的CA10型解放牌货车,便平稳的起步,顺利的驶出了客运站的土院子。   按照黄师傅所指明的方向,货车驶上了公路,朝着深山老林里开去……   “可以哦!罗同志。”   罗旋这一系列操作,如同行云流水,无论是从挂档到换挡、还是拐弯儿,或者是躲避路上的大坑洼。   整个过程,罗旋都操作的非常的娴熟。   就是这一款货车的方向盘,因为没有助力装置,所以显得非常的笨重。   好在自己要想拐弯的时候,意念就会随之一动。   有了意念力的帮助,罗旋打起方向盘来,就显得非常的轻松自如。   这流畅度!   换成黄师傅,他是远远办不到的。   “太厉害了!”   黄师傅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旋开车,嘴里一边不禁由衷的赞叹道:“罗同志啊,我咋感觉你是一位,开了很多年车的老司机了?   就你这开车的技术!啧啧啧……咱实话实说,运输服务社里恐怕没几个人,能够比得过你。”   “我这开车的技术,只能算一般般吧。”   罗旋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道路,嘴里一面回道:“这种驾驶室的视野,我现在还不是特别习惯。   比如要看两边路沿儿、评估车距车宽这些东西,还要慢慢的品才行。”   黄师傅点点头,“这个容易,只要多开上两天,要测那些点,就很容易了。   比如说坐在你那个位置,看车头最中间那个尖儿,所对准的位置,就是你右手边的路沿。”   要品出来车宽、车距这些东西,有一些是有固定的点的。   而要评估路面的宽窄,和对向来车的车距、车速,这些东西只能在开车的过程当中,慢慢的去体会、去感悟了。   这一世,罗旋第一次开车。   汽车行驶出去,大约有10几里路的样子,黄师傅示意罗旋,拐进一条乡间小道。   再往前行驶有个5,6里地的样子,终于到达了这次的目的地:黄泥湾大队、1生产队。   停好汽车。   土院子里,此时已经聚集了大约有10来号人。   大家伙儿看见了汽车过来,眼中纷纷流露出一股羡慕、和敬畏交加的复杂情绪。   但他们都斜躺在院坝之中、铺垫这个草席上面。   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打招呼,也没有一个人动弹一下。   “二憨!”   “你是挺尸挺惯了吧?”   正在此时,   一位坐在树下石头上的老头,猛吸一口旱烟。   语气略带严厉的、冲着那一堆人说道:“人家黄师傅,都大老远跑来拉麻绳了,你们几个报应,咋动也不动啊?”   “七爷爷,我们饿的动不了啊。”   那位叫二憨的汉子,有气无力的回道:“黄师傅来了,又不是拉返销粮来的,这有啥值得高兴的?   没有粮食吃,还要让我去搬麻绳……我恐怕帮不了两下,就会晕倒。”   “是啊,七爷爷不是我们懒得动,是不敢动啊!”   另一位汉子,也小声的咕哝道:“我都饿了一天了,也就刚才才喝了半碗玉米糊糊。   待会儿一泡尿就没了。   今天晚上,恐怕我一家人又得在席子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子。   饿的实在是睡不着,哪个人还敢乱动哟!”   黄师傅哈哈大笑:“石匠叔,你也知道我这个当侄儿的,每一次来黄泥湾,啥时候空过手嘛!”   “呀!”   “有粮食吃?”   那位当石匠的汉子两眼放光,一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敲大铁钟!喊生产队的乡亲们,赶紧都出来拿粮食啰!”   别看那个汉子,看起来肥肥壮壮的。   目光如炬的罗旋,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他的身上,此时已经呈现出一种、很严重的浮肿状态了……   照这个架势拖下去。   眼前这位如今看起来,似乎还很健壮、站起来就如同一座小山一样的汉子。   要是再不好好吃点东西的话,这条汉子,他恐怕已经熬不过一个星期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黄师傅用心良苦   山村的黄昏很宁静。   掠过土坝的微风,却很难闻。   那是在池塘里沤过黄麻,导致池水发酵、变质之后的腐臭气息。   黄麻被生产队的社员们,从地里面收回来之后,需要将它一捆一捆的、放进池塘里杀青。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原本是青绿色的黄麻皮,会慢慢变黑。   但同时,也会严重污染池塘里面的水质。   沤过大量黄麻的池塘里。   不要说鱼虾无法存活。甚至就连河蚌、泥鳅、鳝鱼,乌鱼这些东西都无法生存。   可是不沤黄麻,也不行啊!   接到派购任务的生产队,是必须保质保量的,完成上级下达的生产定额的。   派购不是征购。   派购派购,是指派某个县、某个公社,必须完成某种特定农作物的生产任务。   这个东西,是由不得讨价还价的。   种黄麻并不合算,但又不得不种。   而且公社干部们也知道,沤黄麻会严重污染水源。   所以,   每一年的黄麻的派购任务,都是由所有的生产大队,抓阄来决定的。   如果上一年某个生产大队,人家已经种过一年黄麻的话。   那么下一年,这个生产大队就不用参与抓阄了。   很显然,   眼前这个黄泥湾大队,1生产队,今年就接到了黄麻的种植任务。   而黄师傅这次来拉麻绳,肯定也不是属于公家的行为。   因为从汽车驶离运输服务社大门,那一刻起。   罗旋就知道这一次出车,并不是某个单位、或者是生产队。   打电话来,请求运输服务社派出车辆,前去完成运输任务。   既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出车任务调度单》,那么黄师傅假借着这次开车出来,让自己练车。   其实他是来拉私活的!   难怪这家伙,会往这深山老林里跑……   “铛铛铛——”   那位叫做七爷爷的老者,伸手敲响了、悬挂在树底下的那块铁板。   “铛铛铛——”   小铁锤和铁块的撞击声,声音清脆。   但闻声而来的男女老少社员,他们走起路来,却是拖泥带水、一摇三摆的。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这个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无论男女老幼。   其中三条腿的人,比较多一些。   只因为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手里都杵着一根竹竿、或者是木棍。   这是因为他们饿的,已经快走不动路了。   所以得用一根棍子,来减轻腰腿上的负担……   “哎!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啥?是不是老子三天不捶你们,眼色就不行了?”   平时有点飞扬跋扈、说话做事,都颇为嚣张的黄师傅。   此时的他,   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见黄师傅双眼噙泪、手指头都有点儿在打着哆嗦……   黄师傅语带颤抖的,大声呵斥车上的那两个徒弟:“还不赶紧把车上的那一袋窝窝头,给老子搬下来?”   “哦!”   两徒弟吓的应了一声,   赶紧提起放在车厢里,那个白布口袋,“呲溜溜”就翻身下了车。   “七爷爷,这一次我只能搞到150个窝窝头,另外还有30斤大米。”   黄师傅提着那一袋粮食,走到大树下。   随后恭恭敬敬的,将一袋子窝窝头递到七爷爷的跟前。   开口解释道:“这一阵子,我都没接到跑长途的出车任务,所以搞不到多少粮食回来。   而其他那些司机同事,他们搞回来的粮食,还得各自拿回去,接济他们老家的乡亲们。”   黄师傅抹泪道:“七爷爷,您也知道的,现在粮食这么紧张。咱也不能去把人家弄回来的粮食,给强行分出来呀。   分出来10斤,说不定就是一条命,所以谁也不会分给我不是?”   “唉……二娃呀,你这做的已经不错了。”   七爷爷叹口气,“都不容易呀!是吃饱还是挨饿,只能各凭运气了。   谁的命,他都是一条命呐!   你拿走了一些,人家就没得吃。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现在我身上也没啥力气。   二娃你的身体还行,就由你来帮着,把这些窝窝头给分下去吧。”   黄师傅点点头。   随后解开捆扎口袋的麻绳,露出里面黄灿灿的玉米窝窝头来。   “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们。”   黄师傅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然后朝着聚集在自己周围的,那些乡亲们大声说道:“二娃我这次来的,实在是有点晚了。让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们,受苦了!”   “噗通”一声。   黄师傅重重的跪在地上!   “各位叔叔婶婶,二娃我……对不起你们。”   “砰砰砰——”   “现在二娃我给大伙儿,磕三个响头。算是给各位长辈们,赔罪了……我对不住你们!”   人群之中,有一位杵着拐棍的老太婆。   只见她咬着牙龈,好不容易举起手冲的竹棍。   轻轻点了点、跪在地上的师傅的肩膀。   气若游丝的说道:“黄二娃,起来吧!在咱们黄泥湾这一带,谁不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人?   要不是你时常弄点粮食回来。不说别人,就说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哪能熬得到今天?   你哭什么哭?更不要磕头!   起来起来,你要再不起来呀,我这个老太婆,就得给你磕头了。”   黄师傅闻言,赶紧站起身来。   也顾不上拍打膝盖上的尘土了,只见他上前两步,伸手扶着那位老太婆走到大树下。   “三婆呀,我哪敢让您给我磕头哟!”   黄师傅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窝窝头,轻轻塞到那位老太婆的怀里:“我小时候,在村里吃百家饭的时候。   那时三婆你,可疼我了!   我小时候就发过誓,说我以后无论有没有出息,都得给您老养老送终。   你要是哪天不吃饭了,我亲自把你背上山。亲手捧上一把土,然后再好好的给你磕上几个头。”   三婆裂开她已经没牙的嘴。   满脸笑意的回道:“那行那行,有你这句话,老婆子我哪天双腿一蹬,也心满意足了。   二娃呀,你赶紧去给乡亲们发吃的吧。   好让大伙儿回家,再加上一把野菜,好歹也能熬成一锅粥。吃饱了,大家有力气了,才好把麻绳给你往车上装。”   说着,   老太婆好像,突然想起了一茬事儿。   只见她伸手,指着罗旋和那两个徒弟,   开口问黄师傅:“哎,我说你那三个徒弟,能靠得住不?可不敢把这事儿,拿出去乱嚷嚷。”   黄师傅瞟了一眼,站在汽车旁抹泪的大徒弟和二徒弟。   这两个家伙!自己当着他们的面,干这种事情已经很多回了。   倒也是靠得住的两个徒弟。   只不过,   新来的罗旋,究竟靠不靠得住、他会不会去检举自己?   黄师傅心里面,并不是特别确定。   但形势有点紧急,已经拖延不得了。   所以如今的黄师傅,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只见他咬咬牙。   随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对着那老太婆说道:“三婆,您就放心吧!他们都是靠得住的好人。这一袋窝窝头里面,我这些徒弟,他们也有也有贡献的呀。”   “那就好,那就好。”   三婆心满意足的连连点头,“可不敢因为来接济我们,把你的金饭碗给砸了。那样一来的话,咱就算是造下孽咯……”   这一次,   黄师傅带来的窝窝头,一共有150个。   但1生产队的社员,男女老少加起来,也有180来号人。   以至于这一批窝窝头,根本就不够分。   好在那位,叫做七爷爷的生产队长,他似乎在这个生产队里的威望,特别的高。   最终,   按照七爷爷的分配方案:青壮年劳动力,一律人手一个窝窝头。   而那些老弱之人、包括七爷爷自己,每个人则只分到了半个窝窝头。   “表演完了?”   等到众人散去,各自回家熬粥去了之后。   罗旋缓缓走到大树下,坐在刚才七爷爷,曾经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满脸含笑的盯着黄师傅,开口道:“说吧,你究竟要图谋个啥?”   今天自己跟着黄师傅出来,其实到了碗厂客运站的时候。   黄师傅完全可以,等到自己进房间休息去了,然后他再偷偷的开着车。   溜到黄泥湾生产队,来办这些事情。   黄师傅他根本没那个必要,非得要选在这个点儿,拽着自己一起来这个地方。   “嘿嘿……”   黄师傅难为情的挠挠头:“我知道你有很大的背景。我今天把你拉到这里来的,就是想让你看看乡亲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这些父老乡亲一把呢……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来说。   所能起到的作用,肯定比我要大的多了!”   罗旋微微一笑:“你就这么看得起我?既然如此。那好,麻烦你去把七爷爷请来吧!   我来给你们谈一笔买卖,保证让你们黄泥湾,能得到很多的粮食。”   黄师傅一听,顿时兴奋的一蹦三丈高!   “好,罗同志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七爷爷请过来!”   说完,黄师傅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   刚才这个黄师傅说的道理,其实很对:如果能够打动一位手头上有人脉、有资源的人。   他所能起到效果,以一当百,甚至是以一当万,都是有可能的。   就好比自己:   哪怕自己身边,团结了100个张大叔那样子的人,敦厚老实。   张大叔也特别的照顾自己。   但真要是去办一件大事的时候,他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如果自己,能够搞定像钟主任、甚至是卢刚那样子的人物的话。   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可比100个、1000个张大叔那样子的人。   都要大得多!   这个东西,   和人品、和个人的能力,没有太大的关系。   只和他手中所掌握的资源,息息相关。   100个张大叔种地,或者是出去卖命的倒腾粮食,他能弄过来几斤?   而钟主任、或者是卢刚,   人家一张条子,哪怕就是一个主意、一个建议,或许都能改善一个村。   甚至是一个公社,那么多人的处境。   这个黄师傅,别看他表面上粗粒粗糙的。   其实这家伙的心眼儿,细的很!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这副躯体熟了   1万条麻袋。   最终罗旋向南泥湾生产队,订购了1万条,只能装个20来斤粮食的小麻袋。   自己空间里的麻袋,早就严重不够用了。   而且那种标准尺寸的麻袋,实在是太大了!一条麻袋,装的紧实一些的话,能装个200斤稻谷。   或者是180来斤玉米。   按照罗旋心中,暗自的计划:自己以后要想往外撒粮食的时候,只能分批、小量的往外撒。   那么空间里面这种麻袋,就显然太大了。   现在好了。   既然黄泥湾生产队严重缺粮,而自己,又严重短缺那种合适尺寸的麻袋。   那干脆就向这个生产队,订购上1万条小麻袋。   上面印着“以工代赈,心怀感恩”8个红彤彤的大字。   麻袋上要想印字,其实并不难。   刻好了模板之后,往上面刷点红漆,然后再往麻袋上面一按,就成了。   至于说黄泥湾1生产队,他们有没有那么多的细麻绳,来编制这么大数量的麻袋?   这事儿,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   麻绳派购任务,是强制性的。   接到这种任务的生产队,他们往往只能多多的种植一些黄麻,然后从中挑出那些、质量等级最高的。   将它搓成麻绳。   所以接到派购任务的生产队,他们手头上剩下的黄麻数量,不会太少。   再加上其他那些、往年接到过黄麻种植任务的生产队,他们的手头上,也会有不少的剩余。   等到这个黄泥湾1生产队,   他们手头上的麻绳,实在是不够用了之后。那个七爷爷,自然会想办法到别的生产队、或者是别的公社。   去搞回来一些麻绳。   在这个时期,   要想搞点粮食和棉花,确实不容易。   但要想搞到点黄麻,却并不困难,这又不是什么管制物资,更不是什么战略物资。   至于自己私人向黄泥湾生产队,订购如此巨量的麻袋。   这样做,当然是有一定的、安全上的风险的。   为了保险起见。   行事向来小心谨慎的罗旋,自然不会以自己的名义,向黄泥湾生产队订购麻袋。   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   它作为一级单位,现在保护区里面的职工们,正在积极开展农业生大生产。   所以,   用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这个单位的名义,向黄泥湾生产队订购3000条麻袋。   这是可行的。   而剩下的那7000条麻袋,罗旋则是用的“县计划委”的名义。   那位钟主任不是说,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情,只管让自己去找他吗?   在那个七爷爷面前。   罗旋当时说,自己是代表的县计划委,向他们生产队订购这批麻袋。   至于计划委那边,需要补办的手续,罗旋准备回去之后,就去钟主任家登门拜访他一次。   力求争取尽量把这手续,补得圆满、得做的天衣无缝才行。   黄泥湾的事情办妥。   罗旋和黄师傅他们,回到了碗厂公社的客运站招待所。   是夜,   那两个徒弟睡一间房,罗旋一个人睡一个单间。   而住在隔壁的黄师傅,他身上似乎也有那种,很多长途司机们的惯常毛病:出门在外,就喜欢掏点钱,去帮助那些在经济上、暂时遇到了点困难的妇女。   或许是今天,黄师傅心情大好。   他因为拉来了罗旋这个实力人物。   而使得那些,从小照顾过他的父老乡亲们今年的粮食来源,有了彻底的保障了。   所以,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黄师傅,一下子变得干劲十足起来。什么样的好人好事,黄师傅都想努力做一做。   今天是罗旋第一次开车。   山道崎岖。   CA10型汽车,也没有黄师傅现在的车那么容易操作。   以至于睡在床板上的罗旋,一直都没有缓过劲来,总觉得床板都在晃悠。   这种感觉,   和坐在货车上颠簸的滋味儿,差不了多少……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害的罗旋这一整晚,都觉得非常的火大!   自己这一副身体,已经发育的很完全了。   现在自己的伙食,本来就吃的非常的好;再加上有空间泉水的滋养、自己每天又在用心的练功。   已经提前进入青春其的这副身体,它有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反应。   这事儿,靠自己的意念也控制不住啊。   罗旋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应该是……吧?   且不管自己的思想,是不是真的正直。但身体上本能的反应,却不是靠做思想工作,就能说得通的。   罗旋估计自己低头和它商量的话,人家肯定也不干啊!   惹的人家性起,不呸自己一口老痰,都算好的了……   辗转反侧之间,罗旋心中不禁又想起拓海丽的好来……唉!   恼火!!   伸出双手。   罗旋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   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哎……算了!这两天,还是回红星公社一趟吧。   就不给你们两个装逼的机会了。   翌日。   黑着眼圈的罗旋,一大早就叫醒了操劳过度的黄师傅,和那两个师兄。   4个人匆匆忙忙吃了点早饭,然后便发动汽车,开始启程。   这一趟出车,黄师傅拉了半车麻绳,最终拉到邻县的物资公司去交售了之后。   得到了一大笔钱。   这些货款,归黄泥湾生产队所有。   但他们该给黄师傅的运费,还是得按照运输服务社,所制定出来的那个收费标准来计算。   人情归人情,生意是生意。   对于这一点,黄师傅拎得清的很!   半车麻绳才卖337块钱。   而归黄师傅运费,就得125块。   最终那两个徒弟,各自拿了10块钱。   黄师傅递给罗旋50,他自己得了55块。   要是搁在往常,黄师傅才舍不得给徒儿们,分这么多钱呢!   他这不是惹不起罗旋嘛。   那两个大徒弟、二徒弟,随便给他们仨瓜俩枣就能打发了。   可人家罗旋是个什么人?   黄师傅自己都觉得,如果自己递过去的钱,就10块20块的话。   惹不好,罗旋一巴掌都能把那钱给扇飞!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心细如发的黄师傅,宁肯捏着鼻子吃上个闷亏。   他也是万万不愿意,去招惹罗旋的。   望着手中的钱,   罗旋其实心中,真感觉到有点哭笑不得:这个钱,不收还不行。   要是不收的话,那以后黄师傅做什么事情,就会背着自个儿干。   他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最终也不过是给他,增添了一点做事的难度而已。   其实黄师傅该干啥,以后照样还得干!   想想都觉得好笑:别人到运输服务社去学开车,给师傅们买烟、掏生活费什么的,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学车几年下来,   遇到家里面稍微不够殷实一点的家庭,底子都能给他掏空!   可自己倒好。   自从来县里学开车之后,自己一分钱不用掏不说,还有人管吃管喝。   而且自己兜里面的钱,倒还多出来了上1000块……   哎~要不是因为自己不爱钱。   罗旋还真想再学上个10年8年的,甚至干脆不要出师算了!   一个月换一个师傅,轮流的祸祸他们。   光逮住黄师傅这一只羊薅,嘶……感觉这样做,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回到县城。   罗旋匆匆忙忙梳洗一番,便跑到县府的门口,去堵下班的钟主任。   这个时期,像钟主任这样的干部,他要么就靠两条腿走路上下班。   要么就是买一辆自行车。   哪有什么专车、专职的司机,去接送他上下班!   所以罗旋跑到县府门口,是很容易就能堵到钟主任的。   “咦,罗旋同志?”   在县府门口,还没站上一会儿。   罗旋就听见身后,传来钟主任,那道略显惊讶的声音:“你怎么来了?你这是要找谁,还是准备来办什么事情吗?”   刚才,   钟主任从院子里往外走的时候,其实目光如炬的罗旋,早就看见对方了。   等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   罗旋故意扭过头去,就是想试探一下:人家钟主任,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根葱?   如果自己在他心中,毫无分量的话。   罗旋估计钟主任,他也会埋着头走路,就当没看见自己一般。   但如果他像刚才那样、主动和自己打招呼,那就说明自己在钟主任心目中,还是有一点点位置的。   那么接下来,有些事情。   自己就可以和他,好好说道说道了……   “钟主任,下班了?”   罗旋嘿嘿一笑:“我是来劳驾领导移步,去我那寒舍品鉴一下,油炸琵琶鱼用以佐酒,到底能不能算得上是绝配?”   钟主任一愣:“罗旋,罗旋,你可真够奢侈的!那么稀罕的琵琶鱼,你竟然用来炸成小焦鱼下酒?”   罗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领导你也知道的,我又不喝酒。   只不过我就是想试试,用琵琶鱼来下酒,到底可不可行?”   钟主任笑道:“你要是在县招待所饭店里面,请我吃饭的话,我是肯定不会去的。   哪怕最终是我掏的钱。   但如果被群众们看见了,还以为我私下里接受你的宴请,那影响该多不好!”   罗旋呵呵一笑:“我只是在我的宿舍里面,随便弄了两条小鱼儿、干炸了几朵蘑菇。   就这种家常便饭,只能说凑合着能塞饱肚皮。哪能和‘宴席’两个字,沾上一点边儿?”   钟主任摆摆手,   也笑了:“既然如此,我倒想去看看你这家伙,究竟是如何暴殄天物的?   前面带路,咱们去尝尝干炸小鱼。”   这个时期的干部们,很廉洁,也非常的注意影响。   所以罗旋,才借用彭莽子的单身宿舍。   随便做了点小菜,准备亲钟主任过去小小酌几杯。   其实罗旋此举,也是再一次的想试探一下钟主任的态度:在家里面请客,算得上是最高礼仪了。   如果钟主任愿意去。   那就说明他心里面,还真没有排斥自己、也是乐于和自己相处的。   而至于钟主任刚才,说自己奢太奢侈了:把琵琶鱼,当做小杂鱼来油炸。   他的话其实说的没错。   因为现在的琵琶鱼,卖的还真不便宜!   现在在青蛙市场上,   一条琵琶鱼的价格,已经涨到了8块到10块钱一条左右。   而且还很极难买得到。   没办法,   现在粮食紧张,但凡跟吃的有点关系的东西,价格都涨的有那么一丢丢离谱。   像琵琶鱼这种,有着极强的滋补作用的特殊鱼类。   除非经过罗旋的授权,周老二他们,才会去弄上一点点出来卖。   如今的大小老君山里面,一般人都进不去了。   本来在小老君山里面,能摸得清路径的人都极少。   即便有一些想铤而走险、赚点外快的人,也没法穿过保护区巡逻队,和养护人员布下的层层障碍。   所以如今的市面上,   有心人想买到琵琶鱼,那都得靠撞运气。   把琵琶鱼,卖的死贵死贵的,这也是罗旋有意而为之:独家买卖,而且还专坑有钱人的东西。   若是卖的太便宜了话,   不利于他们的身心健康,更不能满足这些有钱人的优越感。   既然自己能够垄断货源,那宁可毁掉90条,将剩下的10条卖高价。也比费心费力的、去卖100条鱼赚的多啊!   既然如此。   傻子才将琵琶鱼便宜卖了呢! 第四百三十九章 卖粮食亏大了   【通讯稿】   【桃花山外来人员之:生存现状调查】   【美丽的桃花山,向来以景色秀丽、风景优美而闻名蜀西南。它是我们县广大干部职工们,在闲暇之余,最喜欢去的休闲胜地……】   【……但如今美丽的桃花山,在它的山背后,却生活着大约有1000名外来的人员。   这里各种各样、违章搭建的小茅棚,依着山势而建。   一眼望去,杂乱无章。】   【此处隐藏着极大的的火灾、治安管理隐患,和巨大的公共卫生安全隐患……通讯员张维,在此代表广大的群众。】   【迫切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长治久安的、解决这一个老大难问题。】   在彭莽子的单人宿舍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钟主任,和县广播站通讯员、兼副站长张维。   二人正坐在小桌子上,一边喝着“丰谷酒”、吃着炸小鱼干。   一边讨论着,关于桃花山的整治问题。   桃花山在荣威县城,西南面大约一公里处。   每年到了阳春三月的时候,满山的桃花争相斗艳。一眼望去,整座桃花山的向阳面,就会变成一片粉色的世界。   煞是养眼。   荣威县城的群众们,平常都喜欢去桃花山溜溜弯、散散步。   可最近一段时间,整个桃花山的背面、那些杂乱无章的小树林里。   已经汇集了越来越多的,外来人员。   由于他们的粮食关系、和户籍都不在荣威县里,所以这些外来人口平常吃的、喝的,用的东西。   都需要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各凭本事去弄回来。   至于说,他们究竟是靠什么手段,去获取日常所需?在此就不能说的太明白了。   在生存面前,   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张维同志呀,你反应的这个件事情,县里面的领导都知道。而且也组织了相关的部门,前去实地调研过好几次。”   钟主任满脸的凝重:“其实我们县里面,并不是不愿意妥善安置他们。   但你也知道的,在计划内的粮食,它每一粒的去向,都是有规划的。”   “根据我们的统计,如今在桃花山聚集的人口,大致是在1050人左右。”   “因为他们具有一定的流动性,所以这个数字,不是特别的具体。是有一些变化的。”   钟主任道:“要想解决他们的口粮问题。我们计算了一下,大致每天最少,需要拿出400斤左右的粮食,用于补贴他们。”   “而且这还是,按照最低标准来计算的。”   那么一个月呢?   一个月就是12000斤,也就是6吨粮食。”   钟主任叹口气,“现在距离秋收,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县里面可以帮助他们一个月、顶大两个月。那剩下的那几个月,又该怎么办呢?”   张维听的也直挠头,“是啊!光有好心,手头上没有粮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确实也不好办呢!”   “唉……”   钟主任重重的叹了口气!   ‘咕噜’一声,将足足二两的一杯白酒,给狠狠的灌落下肚。   “要说如果在计划内,还有长余的粮食的话。我还是愿意好好的、制定出一个成熟的调拨方案,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钟主任道:“可现在难就难在,储备库里的粮食,也不多了啊!   县里还要确保永兴水库工程,能够顺利进行。   还要修建缫丝厂;红星农机厂,也要扩大生产规模,着手生产纺织机械。   这些东西,都事关整个县的经济发展命脉,是万万不敢耽搁的。   我手头上就这么多资源。哪还能挤得出来长余的东西,去整改桃花山呢?”   张维听罢,沉吟半晌。   随后把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床上、正在安安静静看书的罗旋。   钟主任顺着张维的目光看去。   随后,   无奈的摇摇头,“张维同志呀,你看着罗旋干啥呢?他虽说能够帮助改良一些简单的机械、也能写出几首,脍炙人口的儿歌来。”   钟主任‘咕噜噜’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白酒:“可罗旋,他能够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   再有余力,能够照顾一把他身边的那些乡亲。这些东西,他都已经做的不错了。   难不成你还能奢望他,能够照顾上千人的生活?”   张维微微一笑。   随后开口道:“有些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反正是喝酒闲聊,属于私人之间的小聚。   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嘛!   说不定谁嘴中偶然的一句话,就开发了我们的思维呢?就像罗旋说的那样,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钟主任原本很沉重的心情,被张维这么一开导,倒也好了不少。   只见他扭头。   盯着罗旋问:“罗旋同志啊,既然张维都这么说了,那你也说两句呗。说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罗旋收起书。   也直视着钟主任的双眼,开口道:“领导,如果我说,我能搞来粮食呢?”   “百八十斤粮食,还是留着,拿去帮助你的乡里乡亲们吧。”   钟主任摇摇头:“现在但凡谁家家里,粮食稍微有一点点宽裕的人,不得接济一大帮子亲朋好友?”   “就连我也时不时的,去帮帮乡下的亲戚们。”   钟主任叹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其实我也是靠工资养家糊口,手里面又能有多少粮票?   可就这样算下来,我估计了一下,至少有十几户亲戚,我和我爱人得转着圈儿的,去帮他们一把。”   钟主任说的这是实情。   现在哪怕是城镇居民,仔细弯腰看看自己的裤腿上,其实都还有泥巴印子。   大家基本上,都是从农村出来的。   谁在农村的生产队里,还没有几户穷亲戚啊?   甚至有不少城镇职工,他们的父母、兄弟、姊妹们,至今都还在生产队里当社员。   现在既然生产队的亲戚们,都遇到了一些困难,大家伙儿又怎么能不帮忙呢?   就像运输服务社里面的,那些司机。   其实在暗中,   他们各自身上,也肩负着要帮扶穷亲戚们的责任和义务。   钟主任以为罗旋,顶大也就是能搞过来3,5个人的口粮。   所以他才有这么一说。   “百八十斤粮食?”   罗旋摇摇头:“要是真只有百儿八十斤的粮食,我也就不在领导你的面前,开这个口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啪嗒’一声。   向来做事,讲究个沉稳的钟主任。   竟然慌的把小桌上的酒杯,都给打翻了:“罗旋啊,这事儿事关重大,可开不得玩笑。听你这口气,你能弄回来很多粮食?!”   罗旋微微一笑,“领导,多的不敢说。我应该能搞到的粮食,如果用来帮助桃花山那些人,应该还是足够的。”   “什么???”   这下子,   钟主任连坐也坐不住了!   赶紧从小凳子上跳起来,一把蹿到罗旋跟前,满是讶异的问,“你上哪去搞来这么多粮食?”   “具体是哪里去搞粮食,我也不好说。但我可以透露一点的就是,比如类似于双溪水库、或者是秦岭隧道工程,这些地方。”   罗旋解释道:“如果让我去这些地方,用心钻营一阵子。我想搞一批粮食回来,以帮助桃花山那些人,应该问题不大吧?”   “无非就是用钱去砸嘛。”   罗旋嘿嘿一笑:“只要主任你这边,把购买粮食的钱给我准备好,我就不信,还有用钱砸不出来的窟窿!”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钟主任大喜:“我听说双溪水库工地上,至少也有5,6万人了吧?至于那个秦岭道路枢纽拓宽工地,那就更厉害了。”   “一个动辄几万人的工地、甚至是十几万人的工地上。要想节约出来一点粮食、以保障千来号人的最低需求。”   “要想做到这一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对各种物资数据,极为内行的钟主任,他如何不知道:像那种超级大工程。   工地里面的劳动力,都是按照最高标准的粮食定额,全额拨付下去的。   只要统筹人员计划得当、各种节粮措施安排到位的话。   随随便便一个超级大工地,都能节约出来,够1000人最低需求标准的口粮!   罗旋开口道:“领导啊,你切莫高兴,我要做这个事情,也是有条件的。”   “说说说!”   大喜过望的钟主任,使劲摇晃罗旋的肩膀,“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我会尽力的配合你!   不,甚至我会上报县府,让所有的部门,都全力配合你的这项工作。”   罗旋摇摇头:“这件事情,毕竟不是特别符合正册,我不想让人知道。”   “最好是由领导,你们的计划委出面,去调拨这一批粮食。”   罗旋解释道:“然后粮食调拨回来之后,由领导你们的计划委,再去拨付给有关部门。   请他们去着手进行,缫丝厂的修建工作,和红星公社农机厂的扩建工程。”   一旁的张维,适时的微笑着点点头:“搞回来一粮食。然后以调拨价,由计划委全额收购。   接下来这一批粮食,再以‘工代赈’的形式。   让桃花山的那些人,去帮助建设缫丝厂、农机厂。   这样一来,他们有饭吃。我们县里的这些重点工程,也能顺利的进行。这个办法,好啊!”   钟主任略一沉思。   随后拍着大腿,也在那里大声的叫好!   心情极度愉悦的钟主任,和张伟二人,各自举起酒杯。   ‘咕噜’一声,又喝了一杯胜利酒。   他们俩在那里开怀大笑。   可坐在一旁的罗旋的心,却在滴血:这些粮食,以调拨价卖给计划委?   那才多少钱一斤?   细粮1毛7分5!   而粗粮,根据粮食的质量,价格每斤从8分钱,到1角1分4不等……   这个价钱,连青蛙市场上的1/5都不到!   至于新鲜的红薯,它又不是红薯干、红薯粉,所以连粗粮都算不上。   那就更不值钱了……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   自己要是卖出去10万斤粮食,那可就真的亏大发了!   只不过,这个时期的荣威县,财政上倒不怎么缺钱。   而是缺粮食。   如果是县府出面去采购粮食,那是拿着钱都没地方买。   别的县市,人家同样是拿着钱愁没地方买粮。谁会有那么多长余的粮食,拿出来卖给荣威县呢?   去别的县市买不到。   而自己县境内里面,流通着的粮食又太少。   这种政府采购,数量都很大。   就靠各个公社、或者是县城的青蛙市场里面那点粮食,连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这一次,罗旋向钟主任保证:自己能够搞回来好几万斤粮食。   表面上算下来。   因为粮食价格太低,自己会吃很大的亏。   可其实呢,罗旋相信自己也有办法,多多少少再捞一些损失回来。   既然粮食卖的便宜。   包装可以给它算贵一点嘛!   到时候自己就说:到那些超级大工地上,去搞粮食的时候。   人家给自己的麻袋,定价这么贵!要不然的话,人家就不卖粮食给自己。   那麻袋贵就贵一点儿呗,有个屁办法?!   反正不管怎么说,第二天。   罗旋终于在钟主任手上,要到了两张批条:   一张批条是:县计划委委托罗旋同志,出面去订购麻袋。   上面只写了需要订购的数量。   至于麻袋的价格嘛……没提这茬。   按照罗旋和钟主任口头上的约定:这些麻袋的价格,得等到粮食回来了之后,到时候再议。   而还有一张批条,则是委托罗旋同志,出去替县里面筹措一批粮食回来。   以保障县里的工农业建设事业,能够正常开展……   也就是说,   原本属于计划外的这批粮食,经过这么一倒手之后,就能顺利的进入计划之内。   这样一来,县里面有的这批粮食,就能帮助桃花山那上千号人,顺利渡过难关了。   嘿嘿!   有了这两张条子在手,以后自己要脱手粮食,那可就容易多了!   虽说以调拨价,将大批量的粮食卖给计划委,自己在经济上是要吃亏的。   可吃亏就吃亏吧!   这样做胜在出货量大,一次性就丢出去了。   其实按照以前的设想,罗旋以为自己,不会对身边那些遇到困难的陌生人动情。   等到自己真正的身临其境之后,罗旋才发现:哪有那么容易!   人心都是肉长的。   望着因为失去了希望,而显得空空荡荡的、无数双绝望的眼神。   但凡只要是个人,又怎么可能不动恻隐之心呢?   就好比黄师傅,在黄泥湾生产队那一跪!   其实他是真心的,在向曾经哺育过他的父老乡亲们,表示他的愧疚之情……   罗旋不得不承认:当时黄师傅那一跪,确实打动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最为柔软的地方…… 第四百四十章 又是一番大采购   县府有专门的条子。   责令县汽车运输服务社,需要全力配合罗旋同志的工作,为罗旋同志提供一切方便。   这一纸命令,其实是白宇和钟主任二人,他们两个人在背后搞出来的。   既然罗旋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白宇和钟主任,他们如今眼里只有:粮食,粮食,粮食。   只要谁能搞来粮食,只要不是严重的违法乱纪。   钟主任和白宇,还是愿意尊重罗旋的意愿、并且向罗旋提供大力配合与支持的。   其实钟主任他们的这种做法,是可以理解的。   白宇和钟主任身为荣威县的干部,看见乡亲们的生活遇到了困难,每天都有人逝去。   作为一名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县府里面的干部。白宇和钟主任,又哪会不心急如焚呢?   不要说他们身为干部了。   就是作为一位普通人,天天见到此情此景,都有一种豁出去、哪怕拼了命,也要想帮助乡亲们一把的冲动和决心!   这是毋庸置疑的。   就如后世大伙儿,看见肆虐的山火,已经威胁到城区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的时候。   谁又会躲在一旁,袖手旁观呢?   这个时候的人,就会不惜自己那点小身家,也要豁出去、贡献出自己一点微薄的力量的。   若是有人不相信这一点的话,那是因为他没有去身临其境的、切身体会过。   相信到了那个时候,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   白宇和罗旋两个之间,原本关系很微妙。   但不管怎么说,白宇还是很欣赏罗旋‘说到就能做到’,这一优良品质的。   所以,   当钟主任和张维他们,告诉白宇:罗旋已经拍着胸脯保证,他能去弄回来粮食的时候。   白宇没有和其他领导同志商量,便毫不犹豫的,私底下就弄出来了这么一道,专门发给县运输服务社的命令。   有了这么一道命令。   罗旋从县汽车运输服务社里,大摇大摆的开出来一辆货车。   美其名曰:自己这是为了去完成,县府交代给自己的光荣任务!   至于这个任务的具体内容,罗旋没说。运输服务社的彭主任,他也没敢问。   开着货车,罗旋先去县物资局仓库里面,直接拉出来1000条麻袋。   至于货款嘛,让物资局去和计划委核算去。   自己不可能在粮食上,已经倒贴了那么大一笔钱之后,还得给他贴上一笔麻袋钱。   再大的萝卜,也经不住这么几头削不是?   罗旋考虑到再过上一年左右,就要实行“工业券”正册了。   于是又开着车,去百货大楼里面,扫了小半车的货。   像什么自行车、搪瓷盆,香皂、洗发香波,罗旋统统不嫌弃。   哪怕是痰盂,它也是属于工业品啊。   这些东西,都是罗旋自掏腰包购买的。   咱公是公,私是私。   该自己占的便宜就得占,但该自己出钱的,还得靠自己付款。   虽说自己手中,有了计划委的批示,哪怕就是将这些东西白拿走。   百货公司最终,也会通知供销总社,然后他们会拿着购买明细,去找计划委商量着怎么付款。   买自行车、香皂、肥皂、毛巾。搪瓷盆这些东西,罗旋是自己付的款。   可是考虑到自己手头上的布票,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罗旋逛到布匹柜台的时候,就只能将货款付掉。   而至于布票的话,便只好将计划委的批条拿出来,展示给百货公司主任看。   意思是让他需要拿布票,去平账的时候,拿着有自己签字的购买明细单据。   找计划委讨要去!   区区两匹布的布票,计划委那里有100种方法,将这件小事情搞定……   开什么玩笑!   掌管着全县几十万人物资的使用、和分配权力的计划委,这一点事情对于他们来说。   简直就是,连一只麦蚊都算不上。   罗旋与百货公司主任,沟通好了之后,便开始进行疯狂的扫货模式。   上海国棉六厂生产的精梳棉?   来上10丈。   京城国营纺织一厂的新款花布?   来10丈。   就这么一路狂买下来,罗旋粗略估算下来:就这短短的1个小时,自己已经花出去1000大几了。   钱到不是问题。   问题是空间就那么大,如果放进去的东西太多了,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空间里面,种植庄稼的面积。   现在粮食这么金贵。   能够多种出来10斤20斤粮食,或许那就意味着,可以挽救一条生命啊!   而且罗旋还考虑到:自己买的东西,如果实在太多了的话,最终会引起钟主任的反感。   虽说他最后,看在自己把救命的粮食,给整车整车的拉回来这件功劳上。   钟主任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可见多识广,对人心人性也摸得极透的钟主任。   他会容忍自己稍稍搞点小动作,只要不是太贪婪就好。   适当的搞点小动作、占点小便宜,这是一个人的天性。   那样做,会显得自己活的很真实。   钟主任最终会对此会心一笑,然后笑骂一句:小滑头!   但如果自己贪心太过的话,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那样干,只会引起钟主任的愤怒:这都是什么人呐!   一朝有权,便把令来行?   扯着虎皮就做大旗?   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个贪婪无度的人,他的前途,终究有限。   非常懂得适可而止、凡事都得把握一个度的罗旋,在买了小半车货之后。   终于心满意足的、让百货公司的男职工们,帮自己将这些货物统统搬上车。   把货物都装好。   最后还有热心的百货公司职工,主动爬上车去,帮罗旋将篷布盖好、盖严实。   在他们眼里,货车上任何一件物品,都是很金贵的。   像这些刚刚参加工作的供销社职工,他们一个月的工资,才20块5毛、22块。   这个时期的人,都极度反感浪费东西,更是恨死了那种暴殄天物的行为。   所以,   罗旋哪怕没给他们递一支烟、也没有给他们一分钱的工钱。   这些百货公司的男职工们,真的是很自觉、很主动的跑来替罗旋,将篷布盖得严严实实的。   生怕半路上遇到下雨什么的,从而将车上的货物给弄坏了。   开着汽车,拉着小半车货,罗旋一路风驰电掣的,往红星公社而去。   由于自己需要将车上的货,往空间里倒腾,因此在路上遇到那些招手、需要搭顺风车的人。   罗旋统统拒绝了,不敢往自家车上拉。   等到汽车,行驶到红星公社街道外面,几里远的地方。   也就是从大公路,拐向小老君那条小道的分叉处,罗旋将方向盘一拐。   把汽车驶进了那条小道。   这条通往小老君生产队的道路,前端还是比较开阔的,只是到了后面,道路会越来越狭窄。   最终变成羊肠小道。   将车停好。   罗旋爬上车厢,然后站到驾驶室顶上面,举目往四周观察了一会儿。   午时的太阳,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   四周静悄悄一片,唯有一阵阵蝉鸣声,聒噪的让人心生烦躁。   前一阵子,   至少在整个荣威县地界,先是来势汹涌的蝗灾,紧接着又是12年蝉,集中大爆发。   虽说这一次,全县的群众们灭虫减灾的工作,做得非常的出色。以至于都成了整个巴蜀省,灭蝗减灾的榜样地区。   但即便是如此,   今年的蝉虫数量,还是远远高于往年。   这些鸣蝉,本身对庄稼来说倒不是有太大的危害。   可架不住它的叫声烦人啊!   尤其是今年鸣蝉数量巨大,它们一演奏起合奏曲来,实在是让人听的烦躁不已!   大人们心生烦躁。   小孩们却开心的不得了!因为正兴大队,如今已经转型为了专业的养殖生产队。   这些烦人的鸣蝉,它的浑身上下,好歹也是高蛋白。   所以正兴大队,正在大量收购蝉虫,用来磨成粉。最终,被当作饲养牲畜的蛋白质来源。   捕蝉能够换零花钱。   喜的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屁孩们,纷纷砍来竹竿,上面用叶片做一个圆圈,然后去弄点蜘蛛网在上面。   以作为捕捉蝉虫的工具。   罗旋之所以站到车顶上,仔细观察一番,就是担心在树林里面,说不定隐藏着那些捕蝉的小屁孩。   观望了半天,   见四下里并没有动静,罗旋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汽车这么罕见而珍贵的东西,既然开到此处来了,如果小树林里有那些小孩的话。   生性好奇的他们,一定会钻出来看会儿稀奇。   罗旋解开遮挡在车厢上的篷布,埋着头便钻了进去。   然后运起意念,将车厢里的那些东西,统统扔到自己的空间之中保存起来。   只留下一套‘百雀羚’擦脸膏、一瓶‘蜂花牌’护发素、“海鸥牌”洗发膏,还有一些牙膏、牙刷,香皂、肥皂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自己送给拓海丽的礼物。   她已经眼馋杜鹃,还有陈晓端她们,拥有这些化妆品和洗头膏很久了。   其实拓石展卖掉了他的祖屋之后,拓海丽俩爷孙手上,不是没钱。   只不过这俩爷孙,牢记着罗旋的嘱咐,她们平常根本就不到街上去露面。   因此,   总是昼伏夜出的拓海丽,她手头上就没有像样的洗发膏,和擦脸霜这些东西。   如果自己不买这些东西,去送拓海丽的话,她也就只能靠施展旧日的手段,去“顺”别人的东西才行。   只不过,   现在的拓海丽,已经化身为纾难解困的正义女侠。   如今,谁要敢在她面前,提到半个偷字,小心拓海丽会跟他拼命!   将东西放好。   把篷布仔细的叠起来,也捆放进车厢里的麻袋之中。   这个时期,这种由橡胶和石油里面提炼出来的沥青,融合而成的防雨篷布。   它和供销社里,卖的死贵死贵的雨衣一样:质量都不好。   经不起多久的风吹日晒,这种篷布和雨衣,就会四处开裂。   就像风化、或者是老化了的橡胶制品一样。   价格死贵,还不耐用。   所以罗旋也不敢,任凭这个防雨布篷布,就那么随意的搭在车厢里。   那样做的话,会大大降低它的使用寿命。   ——公家的钱,也是钱呐!   事情搞定,罗旋开着车驶入红星公社的客运站,将货车停放在客运站那个泥土院子里。   并且交代客运站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将这辆车,好好给看守好。   在这个时期,   夜不闭户,那是因为好多人家连门都没有,而且每个生产队里,基本上都不会有外来人。   哪怕有手脚不干净的人,进了屋,他也偷无可偷。   连条摇裤儿上面,都是破窟窿密布,谅他也下不去那个手……   路不拾遗,那是路上连狗屎,都被早起的人捡光了。   拾无可拾。   但货车金贵,尤其是油箱里面的柴油,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打它的主意。   因此,为了防止被人偷油。   罗旋只能把车停到客运站,交由里面的职工帮自己看守。   提上东西,罗旋溜溜达达的,往自己租住的房子而去。   路过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的时候,顺手又给拓海丽买了一份麻辣兔头、一份油炸小杂鱼。   小姑娘嘛,嘴馋。   顺便给拓石展,买一袋干煸泥鳅。   拓老爷子,他除了喜欢研究医术之外,也就是爱喝两口小酒了。   虽说以前拓石展曾发誓:以后戒酒。   可漫长的一个白天,他都不出门儿。   加之晚上,他们出去买卖粮食、或者是接济那些日子特别困难的群众的时候。   整个过程,   拓石展的精神和身体上,都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之中,一个是怕破坏了罗旋的好事,将罗旋做的事情暴露了。   另外一个,拓石展她们爷孙俩,还得时时刻刻防着那些稽查队的人员。   虽说那些稽查队员,其实并不是特意来抓他们的。   但这种事情,不能当场撞破啊!   就好比猫和老鼠,在过道中偶然相遇,哪怕这只猫对老鼠毫无兴趣。   但彼此之间,也挺难堪的不是?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每天晚上,拖海丽和托石展两人出去办事的时候,整个神经都绷的很紧。   当等到他们忙完这一切,疲惫不堪的回到住所的时候。   不喝上两口,是很难缓解拓石展身上的紧张情绪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千金难买个愿意   出租屋里。   拓石展正在院子里面,给一堆草药配伍。   这个一辈子痴迷于研究医术的怪人,喜欢另辟蹊径。   拓老爷子配药的时候,完全不会按照“汤头歌”来弄。   中草药配伍。   前人已经做出了大量的实验验证。但拓石展就喜欢彻底抛开、原有的规则束缚。   任凭他根据自己的经验教训,不停的将各种草药重新搭配。   看那架势,他是准备着手熬制中药,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折腾个什么秘方?   只见他一会儿,把某一种药减少一点,一会儿又增加某一些药品进去。   “海丽啊,你进屋去吧,别弄你那什么假山啊,栽花那些事儿了。”   罗旋一进门,   感官异常灵敏的拓石展,当即便感应出来了:来人正是自家孙女,心心念念的那个家伙。   白天不能出门,就只能在小院子里面栽花种草、试图挖坑弄个假山小水池子的拓海丽。   闻言,不禁脸上一红。   只见她迅速放下手中的小锄头,然后借着小水池里面的水,洗了洗手。   又跑到院子里,那个简易的水泥槽边,打水洗了把脸。   仔细将手脸擦洗干净。   想了想,   拓海丽又用温开水漱了漱口,这才看似缓慢、其实非常迅捷的溜回了屋子。   少顷……呃,良久之后。   拓海丽和罗旋,并排躺在卧室的床上。   此时已经火气全消的罗旋,开口低声问她:“这一阵子,那些流落到红星公社来的人。他们的情况,有所好转没有?”   “比起前一阵子,要稍稍好一些了。”   拓海丽趴在罗旋的肩膀上,柔声回道:“现在随着地里面的野菜,越来越多。像什么蕨菜、马齿笕、蒲公英、刺老包……   而且生产队地里面的红薯藤,已经越来越长了。   由于前一阵子缺粮严重,各个生产队饲养室里面的肥猪,现在存栏不多。   所以那么多的红薯藤,他们也是可以去割一部分来充饥的。生产队里的社员,一般也不会去管他们割红薯藤。”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的庄稼扛过了早期的蝗灾和干旱。   包括补种下去的良种玉米苗和秧苗,长势都很良好。   更主要的是:由于正兴大队那边,在半公开的往外“出借”粮食;再加上拓海丽和拓石展两爷孙,也在往外抛撒粮食。   所以整个红星公社,   本地的生产队社员,他们今年的日子,已经没有前期那么难熬了。   社员们的日子好过了。   反过来,那些流落到红星公社地界上的人们,他们的日子比起前期,也有所改善。   毕竟只有当地社员们,手头上缺粮不是那么严重,他们才不会去和那些外来的人,争夺荒坡地里的野菜,和那些红薯苗。   大河有水,小渠不干。   就是这个道理。   罗旋拍拍拓海丽的脸庞,开口问她:“让你们俩爷孙去做这件事情,你们心里面,究竟有何感想?”   “心里面既痛苦、又快乐。”   拓海丽捋捋耳发,   满脸潮红的回道:“每当看见那些蜷缩在山洞中、小树林中的人,他们那种艰难的日子。   我的心里面呢,就跟刀割一样。   尤其是其中有一些青壮劳动力,他们仗着自己的身体素质更好。   竟然还要去抢夺别人锅里,仅剩的那几粒米、连同谷糠、野菜熬成的薄粥的时候。   见到此情此景,我都恨不得将他们斩杀在当场!”   拓海丽说着说着,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面,开始噙满了晶莹的泪水。   她那张俏丽精致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罕见的怒气:“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可这种事情,无时无刻都在发生。   刚开始的时候呢,我还能狠狠的去揍他一顿。可到了后来,我看见这种情况的时候,心中只有涌起一股悲哀,和深深的无力感……”   罗旋伸手,   轻轻拍拍她丝滑的后背,以示安慰。   “没事的。整体来说,大家伙儿的日子,现在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了。至少他们的心中,已经重新燃起了希望。”   拓海丽妩媚一笑:“我每天晚上出去,累是累了点儿。但一想到我们能够帮助到别人,心里面就会感到很快乐。”   “谢谢你。”   拓海丽抬起头,认真的盯着罗旋道:“是你让我知道了,人活着的意义。   是你让我知道了人生在世,并不是去攫取,而是去付出。唯有这样,才会让人的内心得到真正的快乐。”   “别把我说的那么伟大。”   罗旋淡淡一笑,“不说别的,我不就在你身上只有攫取,而没有付出吗?”   拓海丽展颜一笑:“我愿意!我都想好了,以后我就当一个你说的那种赤脚医生。   我一辈子都不嫁人,就安安心心的替别人治病。你知道不?现在我们已经在潜心研发一种,专治不孕不育的特效药。”   罗旋问她:“那进展如何?如果需要什么,我帮忙的地方,你只管说。   乡卫生院院长黄医生那里,他的药品比你们要齐全一些。”   拓海丽娇笑道:“那个特效药,感觉已经快成功了。   如果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也不能客气哦……千金难买我愿意!”   捏捏罗旋,   拓海丽吐吐舌头。   娇笑道:“哎,你还想吐呀?生活开的好,这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呢!”   罗旋嘿嘿一笑:“君子动口不动手,海丽你是一个很合格的女君子。麻烦你了……”   “我愿意……”   ~~~~   是夜。   罗旋与拓海丽,和拓石展一样,都穿上一身黑衣。   脸上各自戴着一个特制的黑色口罩。   3人打扮停当,   罗旋骑着自行车在前,拓海丽骑着自行车,搭载的拓石展跟在后面。   2辆自行车上,各自搭有10来个,装着6,7斤粮食的小布袋子。   晚上这么出去送粮,一次性不能送太多。   因为拓海丽选择的被救济对象,多半都是那种、已经差不多到了绝境上的老弱病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像这种老弱病残,她们的自保能力很差。   如果给她们的粮食太多的话,反而会有,给她们招来灾祸的风险。   一行三人骑着两辆自行车,借助晚间那微弱的月光,沿着大马路前行。   大约行进了有15,6里地的时候。   只见道路的右侧,一个规模不小的竹林中,隐隐泛出阵阵火光。   不用猜:这是那些流落到红星公社地界上,却又没有亲朋好友可以投靠的人。   村庄里有民兵执勤,他们进不去。   这些人白天,会去漫山遍野的寻找野菜,或者是到河边,看看能不能捞点鱼虾。   而一到了晚间,他们要么就去找个山洞住下。   要么就找个小树林,或者是竹林,借以栖身。   一般来说,住山洞是最为安全、最为舒适的。   毕竟晚间的风,吹在身上还是很凉的。身体本就虚弱的这些人,体内已经没有多少脂肪,拿来用以抗寒了。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山洞,那么小树林里,又要比竹林好一些。   作为栖身之所当中,最差最差的竹林里,主要是蚊子很多。   尤其在黄昏时分,飞舞在竹林周围的蚊子,那绝对是以“万”为单位来计算。   密密麻麻,嘤嘤嗡嗡。   一巴掌拍下去,打烂10几20只蚊子都有可能。   竹林里过夜,不容易。   所以这些人,就会去四处找来一些柴禾,身上几堆火。   一来呢,   火光能驱赶一些潜在的野兽,比如黄貂、山猫这种极其凶猛、非常危险的动物。   二来,火堆可以帮助人们御寒;烟雾还可以驱赶那些无处不在、让人烦不胜烦的蚊子。   流落之人当中,愿意在小竹林里栖身的,都是一些最弱势的群体。   这些抢不到山洞、也抢不到小树林里的这人,却正是拓海丽首选的帮助对象。   “老规矩?”   拓石展已经闻到了烟火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他。   开口问拓海丽:“你把爷爷我,带到通往村口的小路边。我来负责警戒,你去送粮食。”   拓海丽压低声音。   轻声道:“先不急,爷爷,我感觉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拓石展低声道,“具体说说。”   “这个小树林里,今天滞留的人,挺多。”   拓海丽缓缓停下自行车,满脸戒备的、望着前方100米左右的小竹林。   开口道:“他们光是火堆,都生了有10来处。而且,爷爷你应该也能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挺多、挺杂。”   拓石展闻言,   侧着耳朵听了半晌,随后缓缓点头,“不错。以我估计的话,起码在50人左右。咦,他们在竹林里挖什么地啊?真是奇怪……”   竹林里面挖地?   那些竹根在地里面盘根错节,是非常难挖的动的。   巴蜀的这种竹子品种,和别的地方的毛竹不一样。   由于竹子长的几乎密不透风,能把阳光遮蔽的严严实实的,所以竹林的空地上,基本上是寸草的。   既然地很难挖,而且那里面也不可能长什么野菜之类的……   他们这么费心费力的,在竹林里面挖什么地?   而且大致50来人的一大帮子,他们怎么会跑到竹林里来受罪呢?   这些流落的人,   一般都是亲戚朋友。或者是同一个生产队、至少也是同一个生产大队的人。   他们会结伴而行,成群结队的开始流落之旅。   “这么多人,同挤在一个竹林之中。难道他们抢不到一个防空洞什么的?”   拓海丽眉头微皱:“我们出来这么多回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一帮子人,只能挤在一个竹林之中的情况。”   罗旋开口道:“你们就在这里等会儿吧,让我去看看情况。”   拓海丽点点头。   随后接过罗旋手中的自行车,便和她爷爷站在路边,默默的等待。   罗旋是本地人。   由罗旋出面,去探明情况。   万一遇到什么意外的时候,处理起来,确实要比拓海丽她们方便很多。   借助着夜色,和竹林外面的荒草掩护。   罗旋悄悄的接近竹林。   等到绕到竹林后边,透过竹竿之间的间隙,罗旋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之后。   不禁大感惊讶:这些原本就缺乏吃喝的人,竟然在竹林之中,不惜耗费宝贵的体力……   他们,正在挖坑!   而且,   根据旁边堆积起来的泥土来看,这些人挖的坑,规模竟然还不小!   他们这是要干啥?!   埋人吗?   这么大一个坑,那得埋多少人进去啊…… 第四百四十二章 住在竹林里的人   选择在竹林里面挖坑?   基本上没人愿意干这种傻事。   竹林里面的土壤干燥,再加上地里面有很多竹根。纯粹靠人力挖起来,那不是一般的费劲!   可眼前这帮人,   却偏偏就组织了人群当中,10来位青壮劳动力,在那里汗流浃背的挖坑。   而且这10来个挖坑的人当中,他们手上的锄头,只有两把算得上是真正挖地用的锄头,   其它人手上都是些小铲子、泥灰刮子、甚至是砖刀什么的工具,用来临时凑合着铲泥巴。   旁边的火堆上,   有的妇女正在用吊锅,“咕噜噜”的煮着东西。   罗旋根据弥漫在竹林里的那股气味,大致上能够猜出来:她们是在煮野菜。   锅里面,或许还加了一点粮食。   所以才馋的几个不懂事的光屁股小孩,趴在旁边口水哈拉的,死死的盯着锅里的食物。   “妈妈,锅里面的麻雀煮熟了吗?”   一个瘦弱的像麻杆的小女孩儿,大约有5,6岁的样子。   只见她蓬头垢面的、凑到铁锅前,开口问自家的娘:“弟弟说,他很馋里面的肉肉。待会儿弟弟他们,能吃到肉肉吗?”   “能!”   正用勺子,在锅里不停搅拌的那位妇人。   怜爱的伸出她那、如同鹰爪一般的手,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凌乱的头发,“锅里面那两只麻雀呀,太小了。你们这么多小伙伴,哪一个都想吃肉吧?”   小姑娘含着自己的手指,用力的点点头“嗯”!   她说话之际,   一缕晶莹的口水,顺着小姑娘的手,流淌到胸前。   在火光映照之下,如同阳光透过屋檐下的水滴。   金灿灿的。   “既然所有的小伙伴们,都想吃肉。那娘就把这两只麻雀,炖的烂一些。”   妇人脸上,   浮现出一股爱意:“这样啊,你们吃上一勺粥的时候就。大家都感觉吃到了肉,不是吗?”   这个少妇说话之时,声音很轻、很柔。   不过罗旋听得出来:这或许就是她说话的习惯。而不是因为身上饿的没有力气,以至于少妇中气不足。   这是一位,有着良好修养的女人。   望着眼前这一幕,罗旋心中不仅有些感慨:有的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   她身上的母爱和人性的光辉,不但不会减弱。   反而会愈发闪耀出动人的光芒。   而有的人,   在面临着生死关头的时候,他身上的兽性,往往就会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就像上一次,   自己在小树林中和周老二,各自收拾掉的那两对夫妇……   算了!   罗旋是真的不愿意,去回忆起那一幕。   这种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不想不气。   若是一想起来的话,肚皮都能被气炸!   那些东西,他们还配为人父母、他们还配叫做人?   看看竹林中的这位少妇,人家再苦再难,也绝不会苦了孩子……   “妈妈,姥姥睡着了吗?我刚才使劲的咬她,姥姥也不理我。”   小姑娘的好奇心很重,她一边蹲在火堆边,等着自家的娘熬粥。   一边不停的开口问东问西:“姥姥她太老了,走路都走不动了。姥姥这么一睡,等到明天再醒来的时候,我就把我的那点麻雀肉,全都给姥姥吃,行吗?”   少妇的脸上,   此时没有悲戚,也没有哀伤。   借助着火堆的灯光,罗旋分明看见她的脸上,平静如水。   可以说是毫无表情……   只是少妇手中的锅勺,在小姑娘说话之际,明显的停滞了许久。   随后,   少妇脸上挤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妞妞乖,待会儿那一碗粥还是你自己吃吧。姥姥她没有牙齿,咬不动麻雀肉。”   小姑娘摇摇头,“妈妈,你不是说,你会把麻雀肉炖的烂烂的吗?   我还小,以后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还能吃得到。姥姥她太老了,还是先就把麻雀肉给她吃吧。”   少妇微微摇摇头。   两滴晶莹的泪滴,在不经意间悄然滴落锅中:“姥姥睡着了,她不会再醒来了。   还是妞妞你吃吧!   吃了好快快的长大,多多的赚钱,以后爸爸妈妈跟着我们家的妞妞,都能过上好日子呢。”   小姑娘显然对她母亲的话,似懂非懂。   没两句话之后,   小姑娘的话题,就转到了那些在挖坑的人身上:“妈妈。王大叔和张伯伯他们在那里挖坑,这是要干啥呢?挖那么大的坑,做什么呢?”   少妇失神的望望挖坑那边,   嘴里低声道:“我们这一路走来,走了太多太多的路了。走的太远,太累。   所有的人,都不想再走了。   姥姥今天晚上,就会躺到那里面去睡觉。所以呀,我们也决定留下来,就在这里。   以后哪也不去了。   如果哪一天,谁不想吃饭了,他也自己躺到那坑里去吧,也免得给大家伙添麻烦。”   不想吃饭?   大家伙儿都巴不得撑死。   小姑娘脸上的疑惑之色,于是就变得更浓了:又有谁会不想吃饭呢?   妈妈今天晚上说话,好奇怪呀!   可她看见自家的娘亲,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颇为懂事的小姑娘,旋即便闭口不言了。   看到此处,罗旋微微叹口气,随后悄悄的退出了竹林边缘。   借助这黑暗的掩护,罗旋闪身进入了空间。   猪圈里面那头唯一的野猪,如今估计有3百80来斤了,早就该宰杀掉吃肉了。   只不过,   罗旋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将这头野猪给干掉。   自己不喜欢吃野猪肉,嫌它太腥臊,肉质又不好。   柴滴狠!   而正兴大队的乡亲,他们现在日子还能过得去,并不是特别苦。   像张大娘、张大叔,还有三嫂子、丁大爷这些人。   自打正兴大队,转型为专业的养殖生产队之后。   不说别的,   社员们平时2,3个鸭蛋、鸡蛋,他们还是能搞得到一点点来解解馋的。   鸭子这东西下蛋,没个定数。   有些时候,说不定鸭子在水田里面游着游着,‘吧唧’就下了一个蛋。   这种鸭蛋,就是正兴大队社员们的福利了。   更何况不要说鸡蛋鸭蛋,就是鸡肉鸭肉,现在正兴大队的社员们三不五时的、都能吃得到一些。   由于正兴大队,饲养家禽家畜的规模很大。   有好几万只鸡鸭。   其中那种濒临病死的鸡鸭,三天两头的,还是会出现不少的。   在这个时期,又没有那么多的抗生素,和质量过硬的兽药。   更没有给家禽打什么疫苗。   所以那些一旦精神不振、走路偏偏倒倒的鸡鸭。   生产队一般,都会将它们提前扑杀掉,以防传染开去。   像这种生了病的鸡鸭,就是正兴大队社员们,用来打牙祭的好东西了。   既然乡亲们的日子都过得去,自己就没必要,再给他们赞助一头野猪了。   而至于自然保护区里面,那帮子人。   他们守着几十平方公里的地盘,手里有枪有粮的,还弄不到点肉来吃的话……   那饿死了也活该!   所以就这么一拖再拖。   以至于使得空间猪圈里面,那头大野猪越长越肥,越来越圆润了。   罗旋考虑到竹林里的那一帮子人。   他们就凭手中那两把锄头,和一些竹竿、木棍,恐怕是应付不来,这么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的。   所以,   打算帮人帮到底的罗旋,站在站在猪圈前,运起自己的意念。   将猪圈上一块10几、20来斤重的大石头。   高高举起,然后猛然发力,   朝着那头、正在酣然入睡的野猪脑袋,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昂——”   正在熟睡的野猪,突然受此一重击,嘴里猛的发出一声惨嚎!   一个懒猪打滚。   大野猪猛然从地从猪圈的地上,翻身而起!如同发狂一般,在猪圈里乱撞乱翻。   烤!   最大值有230公斤的意念力,靠着偷袭的手段,去对付这头大野猪。   竟然还不能一击致命?!   这真他娘的,算得上是遇到铁头了!   空间里有一支枪。   要是用那支步枪,顶着野这头野猪的脑袋开枪,绝对是能将大野猪一枪干翻的。   但罗旋不想给自己搞出事来。   毕竟这头野猪身上,人为造成大野猪受重伤的痕迹,不能过重。   竹林里那帮子人,他们都是外来人口。   如果野猪身上有枪伤的话,他们如何不知道,这应该是本地的民兵干的事情?   如果自己用步枪,将这头野猪击毙、或者是让它身受重伤的话。   等会儿即便自己把野猪,给他们丢到竹林里去,那一帮子人,也未必敢去动这头野猪一下下。   因为,   他们怕惹来麻烦……   按照常理来说:既然野猪身上有这么重的枪伤,那么开枪的那些民兵,随后肯定就会赶到竹林里去。   因此,   竹林里那一帮子人,他们胆子再大、肚子再饿,也是不敢和本地的民兵们,公然争抢猎物的。   如果他们,敢和民本地民兵们争抢野猪。   最终,   这些人不但得不到半两肉。而且他们就连在红星公社地界上,最后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因此罗旋宁愿用石头砸、用柴刀劈这头大野猪。   也是不愿意动枪的。   最终,   罗旋用空间里的菜刀,将野猪的后腿弄伤,让它跑也跑不动、逃也逃不掉。   随后运用意念力,使用空间里的大石头,狠狠的砸了那野猪一通之后。   终于把这家伙,给砸晕了过去……   要搞翻这一头,重达快接近400来斤的野猪,真是费劲啊!   运起意念,罗旋拖着已经昏厥过去的野猪,闪身出了空间。   然后从自己的挎包里,弄出一点黑火药,将它装进一个已经腐朽了、不怎么结实的小竹筒里面。   在卫生纸上,简单的沾上一点黑火药,搓揉成一根非常简陋的导火索,将它插进竹筒之中。   随后,   罗旋将导火索点着。   “嗖”的一下,将竹筒着朝着竹林的另一侧,远远的扔了出去!   有意念力的加持,再加上自己的臂力本来就过人。   这个小小的竹筒,拽着一根长长的导火索,被罗旋扔出去了近100米之远!   竹筒落地,“轰”的一声炸裂开去。   那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声响,惊的竹林里面的人一大跳!   不明就里的人们,纷纷涌到竹林的另一侧,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连那些正忙着挖坑的人,也提着锄头砖刀,往那一侧跑去。   这一大群人的人身安全,全靠这些青壮们在那里维护。   现在既然小孩、妇女们都往那边跑,这些挖坑的青壮们,就更不敢落于人后了。   趁着竹林里的人忙作一团、乱纷纷的时候。   罗旋运起意念,将那头昏厥过去的大野猪,从竹林的这一头放了进去。   不多时,   那些千去竹林那边,查看情况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回来。   他们嘴中一边埋怨着,不知道哪个调皮捣蛋的本地小孩,竟然半夜三更的,往大家赖以栖身的竹林旁边扔炮仗。   一边无可奈何的,互相安慰自己的同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家伙儿少发两句牢骚,只求能够与本地人相安无事就好……   这头大野猪,它的两只后腿已经严重受伤。   只能拖着后腿、在原地打圈的大野猪,罗旋相信这10几个青壮手中的锄头。   已经足够应付它了。   做完这一切,罗旋这才蹑手蹑脚的、绕着竹里转了一个大圈子。   回到了拓海丽她们,等待自己的地方。   “怎么样?那树林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眼见罗旋去而复返。   拓海丽在暗夜之中贴了上来,拉着手臂问:“那里面我听见有挖土的声音,又在乱嚷嚷一通,他们到底是在干啥呢?”   罗旋拍拍拓海丽的香肩。   柔声道:“走吧。这个竹林里面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你们能处理的程度了。”   见拓海丽不放心,   罗旋解释道:“他们已经对生活绝望了,只想在这里拖一阵子、算一阵子,拖到哪天算哪天。”   拓海丽一急,拽住罗旋的手臂就不放:“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应该帮帮他们啊。”   罗旋微微一笑,“走吧,明天我会让人来通知他们,全部都去农机厂等着。到了那里,马上就会有工程给他们干了。”   拓海丽听到这里,   顿时放下心来:只要能够有活干,那必然就会有粮食吃。   这是铁律!   就像正兴大队,修建水渠的时候,所雇佣的那些,流落过来的劳动力一样:不管发放的粮食多与少。   总归只要有活跟他们干,对方就会发放一定的粮食给他们吃。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竹林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可自己今天晚上带出的粮食,还没有往外撒。   所以,   罗旋便带着拓海丽她们,继续往顺着公路往前行,以便去找到那些急需要得到帮助的人。   没成想,   这么一去,倒还帮出事儿来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书香门第之后   面对灾难。   有的人,会变的更加的自私自利。   而有的人,   则会让大家看见,什么叫做人性的光辉。   罗旋今天晚上出来,和拓海丽她们一道,去体验了一把在短短的几里路之中。   便能看尽人间百态。   前一个时期,   自己宁愿躲到山里面,或者是跑到县城里面去学开车。   就是因为罗旋知道,只要自己一旦留在乡下的话。自己的内心,将会无时无刻备受煎熬、片刻不得安宁。   时间长了。   这就很容易搞坏自己的心态。   所以,罗旋宁愿躲到山里面、或者是县城里去,也不想见到太多的这些人间悲喜剧。   成大事者,性格刚毅、心若磐石。   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自己既然做不到不悲不喜、不恨不爱,那就干脆躲得远远的!   免得搞得自己,最后成了那些爱看韩剧的神经病:一会儿跟着别人哭、一会儿跟着别人笑。   但是罗旋可以逃避,而拓海丽却躲无可躲。   并且她好像干这事儿上瘾了,拓海丽她也不愿意放弃,这个能够帮助别人的苦差事。   每天晚上出来纾难解困,拓海丽有些时候,会被感动的痛哭流涕。   而有的时候,她会冲进小树林里,对着里面的那些畜生们拳打脚踢。   现在,罗旋把大竹林的那50个来个人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   3人便继续往前行。   在一个小小的防空洞前。   拓海丽和罗旋,遇到了一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小小的防空洞里,面带菜色的小两口,妇人怀中抱着一个还在哺乳的婴儿。   而男人则蹲在地上。   用手中的小树枝,正在耐心的教他那位,看起来有5,6岁的孩子学识字。   洞穴里的篝火上,一个破破烂烂的陶罐里,正熬着野菜和谷糠、玉米粉混合而成的粥。   饭香弥漫。   简陋的山洞里,篝火温馨。   只见男人一边教孩子识字,   一边殷殷告诫自己的孩子:“建国啊,爸爸妈妈顶大也就能陪你2,30年。   可你学到自己肚子里的知识,它却能让你受益终身。咱们家的出身不好,那就注定你以后在求学的路上,会遇到比别人更多的坎坷。”   男人道:“那建国,孩子啊,你会选择是放弃呢,还是咬牙坚持下去?”   “爹,我不会放弃!”   那位叫建国的小男孩,很是坚毅的点点头:“我要读书,我要学很多很多的知识!   就像我太爷爷、爷爷那样,他们什么都懂!可厉害了呢。”   “唔。”   男子满意的伸出手,摸摸孩子的脑袋:“他爷爷在清末的时候,可是中过举人的呢!   你爷爷,曾经去留过洋,他读过的书,都能把这个山洞给摞满。   所以你太爷爷、爷爷的知识,当然很多呀。   好样的,建国!无论是念书还是做事,我们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不管最终的结果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至少我们可以毫无愧疚的告诉自己:我努力过了!”   站在石洞外的罗旋,和拓海丽在黑暗之中。   默契的相视一眼:原来这户人家,以前竟然是书香门第啊!   难怪!   这一户人家虽说面带菜色,但他们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悲苦之色。   更没有那些,同样是流落过来的人们身上,最为常见的那一种绝望和麻木神情……   而且山洞里面的男子,在教他的孩子读书识字的时候。   怀抱着婴儿那位妇人,只是体态端庄的跪坐在石洞之中。   一动也不动。   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因生怕干扰到了,自家的孩子学习文化知识。   “啪嗒——”   两小袋粮食,贝罗旋和拓海丽扔进洞里。   “啊?!”   原本跪坐在地上的那位妇人,首先查这个异样。   她的嘴中,发出一声出自本能惊呼。旋即,妇人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粮食落地。   在这寂静的山洞中,发出来的轻微声响,将那位男子也吓了一跳!   但他的镇定功夫,显然不赖。   大感意外之后。   男子缓缓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生前的那两个小布袋子。   然后,   男子脸上,露出一股欣喜之色!   只见他顺手将装着粮食的小布袋,扯到了自己的身后,藏了起来。   然后男子拉着自己孩子,站起身来。   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紧接着父子俩朝着洞口,缓缓地跪了下去。   “谢谢好心人的仗义援手。”   男子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而和他同样跪在一排的那个小孩,也有有样学样的、跟着他的爹朝着洞口磕头。   “黑夜之中行事,是怕别人看见好心人您的真面目。   既然您不愿意现身,想来,你也不愿意留下尊姓大名吧?”   男子又朝着洞口,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我叫乔奉贤,为粤东莞县常平公社人氏。只是暂时落难,以至于阖家流落于此。   待到困难过去,我们全家一定会回归故土。   好心人,日后若是有缘,您到了莞县,还望你能来我家稍坐。也好容我全家,给您堂堂正正的好好的磕个头……”   这位男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静静的、跪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妇人。   一只手紧紧搂着怀中的婴儿。也缓缓朝着山洞外面弓腰示意。   因为妇人怀中抱着婴儿,无法磕头,所以只能以鞠躬代替。   刚才那位男子说他: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向自己的恩人磕头。   光从这一句话里面,   就能说明此人的情商、和智商都很高。   因为在如此艰难的困难时期,还有余力跑出来到处送粮食的人。   男子用脚指头,都能猜想得到对方,恐怕是不差钱的大佬。   因此,   这位男子也就没有许诺,要给予自己的恩公,多少多少的物质上的回报。   而只是说,他要堂堂正正的磕个头,以示感激之情……   原本出来送粮食。   罗旋早就打定了主意:绝不开口说话。更不会留下字条的这些、可以长久保存的证据。   但如今,   眼前这一家人,确实值得自己好好帮扶一把。   所以掏出一颗糖,含在自己的嘴里,瓮声瓮气的开口道:“这两袋粮食,足够你们熬过半个月了。   你家的爱人在哺乳期,还望你能将粮食,稍稍侧重于她才好。”   男子闻言,   恭恭敬敬的垂头示意:“谨记恩人嘱咐。”   “大概在十天后吧!你可以带着家人,前去红星公社农机厂,找一位叫刘富贵的人。”   罗旋道:“你就跟他说,是他一位小道友说的:他给你安排一个工地计分员、统筹员之类的文笔活干。”   生产队里的计分员,工地上的统筹员,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轻松活。   好工作啊!   红星农机厂,鼎鼎有名。   中年男人虽说来的不久,可他也知道:这么大规模的一个厂,它的扩建工地。   其中的好工作,有多少人在那里死死盯着?   本地人抢破头、托各种关系,想方设法的,都想要去谋得这份职业。   而山洞外那位神秘的好心人,竟然随随便便的、就可以安排自己去干上这么好的一份工作。   由此可见,   对方的来头,着实不小!   活动能量大的惊人!!   这一份恩情,已经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的了。   男子于是再次点头。   然后俯下身子,将头磕碰在地上。   从此那父子俩,再也不起身了,就那么将脑袋磕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跪在地上的孩子还小。   他并不太明白对方此举,对于他们整个家庭的命运,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是由于他家教很严。   所以小男孩,看见自家父亲跪在地上,向对方表示感激之情,小男孩也就跟着跪下   纯属跟风磕头罢了。   反正跟着自己的老爹做,一准没错!   而男子此时耸动的双肩,便能看的出来:此时,他的内心是何等的激动!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2袋子粮食,再加上中年人他们自带的口粮,再弄点野菜、红薯藤什么的。   凑合一下。   勉勉强强也够中年人他们一家子人,对付着熬过一个月了。   但是一个月之后呢?   现在距离收秋,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在这漫长的几个月里,对于有些人来说。   溜溜达达,嘻嘻哈哈,吃吃喝喝之间,也就过去了。   但对于这些严重缺粮的人来说,那可真是度日如年呐!   每一天,都是一场生死大战。   每天一醒来,又是悲苦交加,愁肠百结的一日。   实在是难熬啊!   现在好了。   男子能找到一份工作的话,或许工资不会太高、报酬不会太多。   但至少细水长流。   一家人的日子,就会一天天好起来。   以后再慢慢搭建一个窝棚、置办一些最便宜的锅碗瓢盆,就这么一点点的努力。   慢慢、慢慢的,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的雏形,   便一点点搭建起来了。   人不怕日子过得苦,就怕彻底失去了希望。   如今,山洞外的那位神秘的好心人,不仅给自己家送来了救命的粮食。   更重要的是,他还送来了一份希望……   “红星农机厂那里,真有活给他们干吗?”   离开山洞,回到马路上。   拓海丽好奇的问:“那里面招工的话,名额有限,肯定需要公社的指标啊。   如果想插队的话,那就得关系很过硬的人,才能办得到吧?”   罗旋微微一笑:“怎么?你在怀疑我?”   “不是。”   拓海丽摇摇头,“我才不怀疑你在红星公社的本事呢!我只不过是好奇,农机厂里面招工,都是有定额的。怎么能安排下去这么多人?”   农机厂需要扩建,上马生产纺织设备。   这件事情,拓海丽是不知道的。   罗旋给她解释了一通之后,拓海丽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不是说,以后我遇到那种做事很踏实,良心也很好的人。   那我也可以让他去红星农机场,那边工地上干活?以后也好让他自食其力。”   “可以。”   罗旋点点头:“农机厂的扩建工程,要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做法的话,他们又会到各个生产队里,去征调社员们,去工地上出义务工。”   “你也知道,农村的社员们本身日子就过得不容易。再时常去参加这种无偿劳动,早就让他们苦不堪言了。”   罗旋道:“所以这一次农机场的扩建工程,将全部从社会上征集劳动力,给予人家适当的报酬。   这样一来的话,‘以工代赈’才会真正的有意义。”   “好耶!”   拓海丽高兴的直拍巴掌:“这种以工代赈的形式,既不会增加红星公社,当地社员们的负担。   又能帮助那些、急需要得到帮助的外来人口。这是大好事情啊!”   “啪嗒——”   拓海丽的踮起脚,在罗旋的脸上亲了一口,“我一直都在想,咱们老是这样给他们发粮食,毕竟能够照顾到的人群很有限呢。   长此以往,真也不是个办法。   我还正在发愁,怎么才能彻底的帮到他们呢!没想到,我们家的罗旋,就出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   咯咯咯……我爱死你了!”   “咯咯咯——”   笑着,跳着,蹦哒着,雀跃着。   拓海丽跳上自行车:“走吧,还剩最后一点点粮食了。我们将它送出去之后,就能回家休息了。”   拓海丽登上自行车,站在路边的拓石展闻风而动!   只见他身子一飘,悄便悄无声息的、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他这一手“移形换位”,在不经意间,就把罗旋给凡了一把。   武功高了不起啊?!   要论真实功夫,估计自己和拓石展之间,还有一点差距。   但如今自己有了意念力的加持,要想摆平他?   毛毛雨而已…… 第四百四十四章 你干嘛要惹罗旋呢   “啪嗒——”   一小袋粮食,越过小树林间的空隙,掉落在林间的空地上。   这个小树林里,一共有2男1女三个人在那里露宿。   拓海丽先前,已经悄无声息的摸上前去,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根据她的评估:小树林里这三个人,其中有一男一女,像是临时夫妻,在那里搭伙过日子。   树林空地的篝火堆上,还熬着一锅稀粥。   并且这三个人脸上的菜色,并不是很严重,更没有出现身体浮肿的状态。   看起来他们的身体素质,好像还不错。   根据拓海丽的估计,他们似乎并不是特别缺粮的样子。   所以,   最终拓海丽才决定:只给上他们1小袋粮食,就算是赞助他们一把算了!   至于剩下的5袋粮食,就留着给下一次,遇见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吧。   “呀!粮食?!”   等到那1袋粮食落地,树林中立马就起了反应。   随后,只见一道人影匆匆忙忙的跑出小树林来,四下张望。   拓海丽和罗旋站的地方,非常的隐蔽。   更是跑到前面、通往最近的生产队村庄那条小道上,放哨去了。   这一阵子以来,拓海丽俩爷孙每次出来办事,二人都是采取的这种方式。   拓海丽前去树林中,观察那些目标对象的生存状态,以便考虑到底给他们多少袋粮食,比较合适?   而拓石展,就会跑到通往附近村庄的小道上去警戒。   以防生产队里的民兵们,听见响动之后,前来打探情况。   拓海丽两爷孙,虽说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那种粮食贩子。   但如今,粮食实在是太过金贵了。   如果村里面的民兵跑出来,看见二人身上带着粮食的话。   财帛动人心,   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肥羊呢?   因此,从小树林跑出来查探情况那个人,在黑夜之中四下里张望了一番。   只见周遭黑漆漆一片,除了虫嘶蛙鸣,再无声响。   出来个名堂的他。只能满腹疑虑的、又回到了小树林当中。   看这事情办妥。   罗旋和拓海丽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转身离去。   却听见树林之中,传来了一阵的异响:“侯三!你在干啥?你、你为什么这样做?!”   “桀桀桀——”   “大胡子,不要怪兄弟我心狠。老子活了28年了,还没有摸过女人的手呢!人家这么漂亮的桃花儿姑娘跟着你,你却天天不用。   让人家守活寡,岂不是大大的浪费?”   只听那位换做侯三儿的人,张狂的大笑起来:“大胡子兄弟,你不要乱动。   我这一刀再给你捅深一点,保证让你一刀毙命。   让你临走之前毫无痛苦,也算是咱们相伴而行,这么久以来,所结下的一点情谊吧!”   “你……你怎能如此、如此心狠手辣?”   那位叫大胡子的人,显然已经受伤不轻。   此时他说话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中气十足的感觉了:“桃花儿是我的。你就是杀了我,她也不会跟着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会跟着我?”   “屁!”   只听那位叫做侯三的家伙,放肆的呸了一口,“桃花儿妹妹,现在老子手上有粮食。   你到底跟不跟着我?   只要你点点头,老子今天晚上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男人。   哪像他那个软蛋?天天只知道搂着你取暖睡觉……他娘的!看着老子夜夜火大。”   树林之中,   随即传来一阵轻微的抽噎之声:“胡子哥莫怪我,是我对不住你了,可……可我没得选……”   听着树林里面的、那些响动和对话。   罗旋背负着手仰望,深邃黝黑的苍穹。   只感到一阵阵的无语……   如果说拓海丽送过去的那1袋粮食,引发了那位侯三骨子里的恶的话。   还不如说这个侯三,他本身就是个骨子里坏的东西!   这狗东西,他对大胡子的伴侣,早就垂涎三尺了。   从那位叫做桃花的姑娘,她出现的一刻开始,侯三骨子里的恶,就已经隐隐开始要发作了。   只不过刚才那1袋粮食。   变成了诱发他的骨子里的恶,彻底迸发出来的催化剂而已。   哪怕今天晚上,拓海丽不给他们送粮食过来。   罗旋相信这个大胡子,他在这几天之内,迟早也会遭侯三的黑手……   一样的水,养百一样的人。   同一片星空之下,今天晚上罗旋出来短短的这么一趟。   就见识到了极致的人性美,和丑陋的人性之恶。   这人生啊!真他娘的操蛋。   如果是在平静如水的寻常日子里,无论是好是坏,是丑是美。   它都不会,被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没有重大变故、不面临生死关头的考验,很多人身上的美和丑,都不会如此的鲜明。   “怎么办?”   拓海丽原本咬着牙,已经悄悄的从她的小蛮腰间,拔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匕首。   但在些微的星光之中,拓海丽感觉到了罗旋的心情,此时恐怕有点复杂。   于是拓海丽只能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问:“现在我们该究竟该怎么办?要不要我冲进去,将那个畜生……”   说着,   拓海丽展开紧握的拳头,化为手掌,在她自己的脖子上,轻轻的比划了一下。   “不用了,我不希望你身上的戾气少一些、千万不能因为外界的影响,而变得性情更加的暴虐。”   罗旋叹口气:“我去生产队里,通知民兵队过来吧!那个畜生做了违法的事情,那就用法律来惩罚他,更为合适。”   拓海丽不放心:“可是这么一耽搁,你就不怕他跑了吗?”   “跑不了。”   罗旋冷冷一笑:“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个畜生,他马上就会做一些羞羞事情。   以满足他憋了这么久的欲望。   然后他们还会坦坦然的、在树林里喝粥。等到吃饱喝足,休息够了。   我估计他们还会连夜挖坑,以毁灭证据,而不是趁黑逃走。”   罗旋这是按照缜密的逻辑推理,去分析对方接下来的行为。   而拓海丽则是考虑的:有自己在这里盯着,谅他也跑不了!   果不其然!   罗旋刚刚转身,去附近的生产队里,找民兵们过来抓人。   而小树林里,   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一阵阵、能让人心慌慌的奇怪声音。   似乎那位叫做桃花的姑娘,此时应该是很痛苦的样子……   可让人奇怪的是。   没一会儿拓海丽又觉得,她的叫声之中,似乎又并不痛苦。   这是啥情况?   拓海丽只是嘴皮子功夫厉害,而罗旋至今,也没有真正的和她舞枪弄棒的。   所以有些事情,拓海丽其实也是似懂非懂……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这边小树林里,正在上演未知的好戏。   而前往生产队里,去找民兵和干部们的罗旋,却遭遇到了埋伏!   “站住!干什么的?”   一声厉喝,自罗旋必经的小道前方10来米远响起!   随即“哗啦啦”一阵声音响起,从小道的两边,猛然钻出3个人来。   “举起手来,站在原地不许动,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哗啦——”   拉动枪栓的声音刺耳。   黑夜之中,就算是目力极好的罗旋,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对方头上,戴着可能是由树枝编织成的伪装帽。   而且他们的身上,还披着麻袋。   仔细看去,那麻袋上面枝枝杈杈,乱七八糟的。   看样子,   眼前这帮子家伙,竟然还自制了一套简陋的“吉利服”!   打老子的埋伏?   看起来,对方是早有预谋的。   那么所料不错的话:在这条道路、也就是自己的身后,应该还潜伏着有人。   并且埋伏的人,至少还在两名以上!   “把枪放下吧,黑灯瞎火的。要是走火了,还怪吓人的。”   罗旋淡然回道:“武干事,半夜三更的,你们不回公社里去值班?跑到这里,躲在小草丛里喂蚊子。也不怕你们裤管里,钻条蛇进去?”   “罗、罗旋?”   武干事伸手,压下同伴举起的步枪。   他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支盒子炮,也忙不迭的关上了保险,“罗旋同志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罗旋和武干事在说着话。   而此时,   潜伏在自己身后,草丛中那两个家伙,也将步枪扛在肩上,缓缓露出了身形。   罗旋道:“我睡不着,就想出来到处随便溜达溜达。却在偶然间发现了一个,能让你们立功受奖的好机会。”   “啥好机会?”   别人不知道,这位公社里的武装部干事,他倒是知道罗旋要想伸手拉谁一把的话。   多半那人,就如同坐在风口上的大肥猪。   那是打着旋的,往天上飞啊!   罗旋道:“那就先跟我走吧,时间紧迫,就不要再耽搁了。”   武干事倒是从善如流,闻言赶紧别好盒子炮,就准备招呼着同伴跟着罗旋走。   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那种不长眼色的家伙。   正在此时,   身后传来一声驳斥:“我们在这里,我们接到情报,说是今天晚上有人要在杨家嘴6生产队,来贩卖粮食。”   “我们粮食稽查大队的人,又不归你罗旋管。你有什么权利,来调配我们?”   说话之人,是红星公社供销社保卫科的一位干事。   他的级别类似于科员,连个副科都算不上。   罗旋微微叹口气,   随后缓缓转身,慢慢走到那位开口训斥自己的干事面前。   开口问他:“我先不说你们所谓的来稽查粮食贩子,这事儿到底缺德、还是不缺德。   我就问你一句,抓一个粮食小贩子,难道还能比抓一个杀人犯,更当紧吗?”   “杀、杀人犯?!”   在场之人,顿时被罗旋这一个惊天消息,给雷的外焦里嫩!   这个时期,治安确实非常非常的好。   在生产队里偷颗瓜、顺颗枣,拿别人晾晒的衣服什么的。   这种事情是有的   但是谁要说敢抢东西、严重的打架斗殴、甚至耍流氓?   这些事情,还是极为罕见的。   不要说公社可以拘留他,甚至赏他两颗花生米。   就连大队生产干部们,都能收拾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所以说,竟然有人敢杀人这种事情,简直是太出乎在场之人的预料了!   “走走走!”   武装部干事,他本身也姓武。   只见他赶紧又拔出腰间的盒子炮,满是焦急的招呼同伴:“走走走,赶紧请罗旋同志带队,我们好去抓人。   竟然有杀人犯?这还了得!   咱红星公社,成立这么久以来,他娘的!总共都没有出现过2个这种坏种!”   “等等!”   那位供销社保卫科干事,身形一晃,   挡在小路中间:“武干事,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再说了!抓捕杀人犯,那是G安的事情,或者是公社民兵队出动。   我们只不过是粮食稽查队,咱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不能越权不是。”   在这个时期,凡事就喜欢分个底我。只要没被认同为己方阵营的人,统统都划归为敌人。   这位供销社保卫科的干事,   他话里话外,已经开始在怀疑罗旋自身,就是那个粮食贩子!   或者,至少是与粮食贩子有勾连之徒!   如今,   这位干事怀疑罗旋,是前来探路之人,结果被大伙儿堵住之后,才临时起意,想出了这么一个,说前面谎称前面有杀人犯。   想玩个金蝉脱壳,加调虎离山之计?   这位干事相信:咱谁呀?   咱火眼金睛!   岂会被敌人的这种小把戏,给迷住了双眼?   武干事听到,这个不长眼色的家伙的话,心中不由咯噔一声:完犊子了!   这孙子今天晚上,恐怕要倒霉……   他娘的,招惹谁不行?   你这是可把罗旋给得罪惨了!   他要是能够饶了你,老子以后就不姓武了……   改姓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武干事捡个功劳   “噗——”   罗旋收腿。   那位保卫科干事,已经倒飞出去,一头栽进远处的稻田之中。   恰好那块水田,是巴蜀地区人称那“烂泥田”,淤泥呈现出青黑色。   很柔软。   但会让人越陷越深,一如雪山草地边那种沼泽地。   那位干事背部着地,“噗”的一声,跌进淤泥之中,半天才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身来。   抹一把脸上的浮萍、稻梗,嘴里怒吼道:“你凭什么打人?翻天了!你一个屁也不算的家伙,竟然敢打公家的干部?”   小道之中,众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位干事怒气更浓:“武干事、赵保卫,你们把这个涉嫌倒卖粮食的家伙给我抓起来呀!   居然还敢公然抗法,殴打公社干部!   快点把他给我抓起来,拉回公司里面去!我怀疑这个家伙身上……”   “碰——”   一口石头,准确的砸在那位陷在秧田之中的干事头上:“我身上?我身上有公社开具的,《全县通行证》。   有县里面开具的,《荣威县外派人员巴蜀境内通行证明》。”   罗旋冷声道:“想给我头上扣顶帽子?你身为供销社干部,接到热心群众的举报。   眼看有凶残的杀人犯,强尖犯,不敢前去抓捕。   却反过来,无端怀疑前来报案的热心群众、无故欺辱红星公社的优秀小社员……咹,你到底是何居心?”   罗旋扭头就走:“你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你这是在包庇罪犯!   你这是在为虎作伥,你这是与那些杀人犯、强尖犯,沆瀣一气!   现在,我严重怀疑你与那位杀人犯、强尖犯有勾连。你是在替他故意拖延时间、你是要包庇罪犯!   等着哈,我一会儿就去公社举报你,看看你怎么给广大群众、和公社干部们一个交代!”   在这个时代,要干啥事之前,管他三七二十几。   先把帽子给对方扣过去再说!   那位干事,先是想给罗旋扣上一项“涉嫌私自倒买倒卖粮食”的罪名。   反正,   最后不管调查结果如何,罗旋的面子,今天晚上那就算是彻底的丢光了。   没成想,   如今,这位干事挨了一踢不说,他自己反倒被罗旋给弄成了“包庇罪犯”的嫌疑人了……   刚才罗旋在那一脚踢出去之际,便运用意念,将这家伙手中的步枪给扔到了地上。   以防止他怒火攻心。   气急败坏之下,朝着自己来个“应激反应过度、导致冲动型走火”的意外事件。   若要到了那个时候的话,自己还真没地方喊冤去!   在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的民兵们,都配发用制式武器。   一个公社的民兵队,都有重机枪、火箭筒这些重武器。   很多县里的民兵队,甚至还有高防空高射炮。   再加上各个山区,里面的那些社员们,县里也允许他们私人持有自制火铳……   所以说在这个时期,偶尔发生了一起走火伤人、甚至是将对方打了个稀巴烂。   这种事情,最终也就是由各个大队、顶大也就是公社一级领导出面。   私下里协商一下,也就处理完了。   丢下双腿陷在淤泥里、心里面越来越拔凉拔凉的,那位保卫科干事。   罗旋带着武干事,和另外3名稽查队队员,匆匆忙忙的、赶到了那个坏家伙所在的小树林。   等到众人冲进去一看:   却见一男一女,正衣衫不整、满脸惊恐的躺在地上。   他们的双手,此时已经被人用他们自己的裤腰带,给捆的牢牢实实!   而在小树林稍微背光一点的隐蔽处,则躺着那位浑身血迹的大胡子……   武干事也是上个战场的人,他对于这种血腥场面倒并不害怕。   见状,   武干事一声不吭,走到那位大胡子身前。蹲下去用手指头,试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   然后又捏在脖子上,试了试对方的脉搏。   最终,   武干事站起身来,缓缓摇摇头:“呼吸停止、脉搏全无,肢体已经开始发僵……救不活了。”   这起案件,   整个犯罪环节并不复杂。   加上那个叫做桃花的姑娘,她也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不用使用什么审讯手段。   武干事但凡开口一问,那个桃花姑娘,回答的比主审官还要快捷。   只不过她抽抽噎噎的,说是侯三暗算了大胡子、然后强行霸占了她……   关于这一点,   和先前罗旋向武干事他们报案的时候,说法是一致的。   其实,   罗旋说有杀人犯、强奸犯之际,就已经带着一点点替这个。可怜又可恨的桃花姑娘,减轻一些罪责的意思在里面了。   这个傻婆娘虽说没有原则,但不管怎么说,桃花姑娘也她罪不至死。   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压力、和侯三手中血淋淋的尖刀的时候。   作为一位只能依附在男人身上,才能艰难活下去的柔弱女人。   她又能怎么样呢?   一件恶性案件竟然如此简单的,就审问那个清清楚楚。   武干事舒了口气:“将他们的衣服,往身上套好吧!咱今天晚上也甭干别的了。先将他们押回公社,交给派出所再说。”   有鉴于罪犯,当场就对其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这一起恶性案件,不到10分钟便被问的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再将这二人带回派出所之后,估计也没什么好再审问的东西了,顶大也就是补上一份刑侦笔录、摁上几个手印而已。   至于最后的处理结果?   这就不是武干事,和罗旋这种身份的人,能够决定的了。   只不过,   整个案件当中,还有一个疑点让众人始终无法想个明白:到底是谁,将这两名罪犯制服的呢?   难道真有那种,热心的过路群众,眼见坏人作恶,就勇敢的挺身而出?   可他为啥不留下来呢?   再怎么说,这也是好见义勇为的好事情啊!   如果说做好事的这位热心群众,他是从外地流落过来的,那红星公社,肯定会奖励他一个户籍!   这么好的热心群众、如此勇敢的见义勇为者。   哪个公社不喜欢?   这么好的一个立功受奖的机会,这位勇于挺身而出、争做好人好事的群众。   人家竟然就那么……施施然的,给放弃了?   哎,或许是人家的思想觉悟高吧!   想不明白其中原因的武干事,今天晚上他和同伴们,好歹也是立了一大功。   和罗旋客气几句之后,   武干事和同伴们,便兴高采烈的、将那两名罪犯,押解往红星公社而去。   至于说,被陷在稻田淤泥之中的那位,供销社的保卫科干事?   不用管他,没事。   不就是淹到大腿的淤泥嘛,他慢慢爬,也能爬出来的。   ——死不了!   反正他也没来参与抓捕罪犯,凭什么要分他一份功劳?   而且按照武干事,对罗旋眦睚必报、有仇很难过夜的性格来推测:那位保卫科干事的倒霉事儿,恐怕还没完呢!   一个以后已经没了前途的人,理他做甚?   眼看着武干事他们一行人,兴冲冲的走远,拓海丽自黑暗之中钻了出来。   “你干嘛要冒险,亲自动手去捆他们呢?”   罗旋怜惜的拍拍,   因为紧张而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汗珠的拓海丽的脸,“等到我带着武干事他们回来,抓住他们黑咻的现场。   那样的话,无论是视觉效果、还是破案效果都会更好。”   拓海丽展颜一笑:“我这不是担心他们胆小,因为心里害怕,而急匆匆的跑了吗?   到时候你再带着人来,罪犯却跑了。那你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罗旋叹口气:“面子值几个钱?我又不在乎面子。而且,我心里面笃定的很:这个侯三绝对不会跑!”   “你还是不懂,侯三这种亡命之徒的心理呀!”   罗旋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家伙已经米青虫上脑了。憋的太久,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已经到手的肥肉,而不扑上去咬上一口、咬过瘾呢?”   “可树林里有……有……”   拓海丽满脸的不解:“他们怎么还能待得下去呢?”   “夜深人静,他们初来乍到,对周边的环境也不熟悉。   加上每个生产队里都有民兵,在那里夜夜巡逻。   所以他们会连夜毁尸灭迹,而不会去选择盲目的逃走。”   罗旋解释道:“即便是这个侯三,他有反侦察的手段,和面对民兵们的盘查,而毫不惊慌的镇定。   但他可不敢保证,身边的那个桃花姑娘,不会露出马脚来。”   “还有一点,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如今终于可以让他上下其手了。这样的良机,他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罗旋道:“基于以上的判断,所以我敢断定,哪怕我回来的再晚上一个小时。   这个侯三和那个女的,依然还会呆在这个小树林当中。   不仅如此,   而且小树林边还有你,和拓老爷子在那里盯着。他们想跑,也是跑不了的。因此,我才没有那么着急赶着回来。”   拓海丽满脸敬佩的仰望罗旋:“但是,如果他这个侯三一狠心,将桃花也杀了。他独自逃走,也是可以的呀!”   “不会的。”   拓石展缓缓露出身形,幽幽道:“在男人还没有对一个女人,真正感到腻味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撒手的。”   “就好比如……”   拓石展明明看不见,却偏偏要扭头,望向罗旋的站的方位,“海丽呀,你还是不懂男人……”   拓海丽听到这里,兰心蕙质的她,如何还不知道这是自家爷爷,   在替自己敲打某人?   罗旋闻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喂!   姓拓的二把刀大夫、一个在旧社会把人家小军阀的姨太太,给弄了个一尸两命的失败土大夫……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含沙摄影的、东拉西扯干啥?   而且你看又看不见,你望向我这边做什么?!   自己和拓海丽之间的关系,不能以常理度之。   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大家都付出一点点,彼此都快乐。   生活本就如此多艰。   好不容易,有了一种娱乐活动;有了一点难得的放松机会。   又何必那么较真儿呢?   至于以后的结局,那就只能到了哪个山头,才唱哪个山头的歌。   现在谁也决定不了将来。   哪怕最终分开了,那也只能说生命当中,彼此注定就只能当一个过客。   人生苦短,但所遇见的过客却挺多。   有些人陪着陪着,彼此相伴着走的人生路,会稍微远一点。而有些人,则只能匆匆一闪而过……   只要在一起的时候,彼此感到快乐就好。   你一个老爷子,你要是再敲打我……   我就……算了!   晚上回去,我和拓海丽好好吹吹打打。   嘁! 第四百四十六章 带着海丽去散心   汽车一路向北。   驾驶室里。   罗旋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还能腾出来和坐在副驾驶上的拓海丽,下两把五子棋。   CA10型解放汽车,它的方向盘特别沉。   一般人如果只用一只手,操作方向盘的话,扛不了几下就会手臂酸软,扛不住。   但自己有意念力。   每当罗旋要打方向盘的时候,那肯定是脑子里的意念先动,然后大脑才会将命令,传达给四肢。   这样一来,   在肢体和意念之间,意念始终要快上半拍。   所以每张罗旋要打方向盘之前,意念力就会自动施展开来。   妥妥的“人体转向助力器”啊!   而且这种“生物转向助力器”稳定可靠、绿色环保,百公里只需要消耗一碗米饭。   “不行,这一步我不能这样走,我得重新下棋子。”   拓海丽噘嘴:“再不堵住你那一排棋子,你就连成5颗棋子了。”   说着。拓海丽将她已经放到棋盘上的白子,给拿了回去。   又重新换了一个位置。   女人嘛!   一会儿反悔,一会儿反悔很正常。   所以罗旋一边开车,嘴里一边嘿嘿笑道:“随你的便。不过,现在越来越靠近碗厂公社,我们现在已经开始进入深山地带了。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不一样,你坐在车上不看风景,却偏偏拉着我下棋做什么呢?”   拓海丽娇笑道:“我就要看你心里面,是不是会宠我、会让着我?”   罗旋笑道:“一盘五子棋,你得下20来分钟。每一把,最后都是你赢。你说我有没有让着你呢?”   拓海丽咯咯直笑:“你现在让着我,到了晚上有你的好处。本姑娘又不会白让你吃亏,哼!”   自己在那里开着车,拓海丽非得拉着下棋。   其实,   她这一做法,并非是拓海丽不懂事、耍小性子。   而是车窗外,那些流落在马路上的人不少,拓海丽实在是不想看见他们的惨状。   如果这一路上,遇到那些可怜人之时,都停下车来去帮助他们的话。   那就不要想赶路了。   走上3,2里路,会遇到一批人;走上几里路,又会遇到一帮子人……   要是停下车去帮助他们,恐怕一整天也走不出10公里。   罗旋这次之所以,要带着拓海丽出来。   其实是想让她,稍稍放松一下心情,不要老是每天晚上出去,就去经历那些人生的极度的美。   和极端的丑陋之事。   每天晚上,   拓海丽都会经历一场又一场,心里的痛苦挣扎与煎熬。   这些东西经历的太多了,不管它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   最终,都会严重影响到一个人的心态。   只要是个人,   他都是感情动物,她都会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泥塑的菩萨。   管它人间悲和喜!   唯有那个毫无感情的泥塑,它才能做到不嗔不痴。   罗旋只希望拓海丽的心,永远都是阳光的、积极向上的;永远保持一颗医者的仁心。   所以这次开车去碗厂公社,拉上次自己预定的小麻袋的时候,罗天就把拓海丽也带了出来。   也好让她出来散散心。   至于拓石展,则被留在了红星公社的那个出租屋里。   罗旋并不怀疑,他的生活自理能力。   别看拓石展眼睛看不见,可只要他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用不了两天,他就能把所处的环境摸的一清二楚。   从卧室走到后院门,需要几步?   哪个地方该拐弯?   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它们各自的位置,拓石展都能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汽车一路向北,沿途罗旋就没有捎带任何一位,那些沿着马路赶路的社员。   等货车开到黄泥湾生产队的时候,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在这个时间点,才匆匆忙忙赶到目的地,罗旋也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自己做事,一定要保持行踪诡秘。   尽可能的让人,少看见自己的去向;处处都小心谨慎一些,总不会是坏事。   “嘎吱——”   汽车停稳。   罗旋跳下驾驶室,冲着等候在村口树下的七爷爷,举手打了个招呼:“七爷爷,现在生产队里,已经编制好了多少条麻袋了?”   七爷爷笑呵呵迎上前来:“大概有个4000多条吧。全生产队的人不分老少爷们,大人小孩。   这阵子都是夜以继日的,在那里不停的编织你要的那批麻袋。”   罗旋点点头,“那行!今天晚上,如果生产队里的社员乡亲们,再编织上一晚上的话,能凑个5000条整吗?”   “能!”   七爷爷笑道:“整个生产队100多号人,一晚上弄个3,400条麻袋,问题还是不大的。”   自己定制的这种麻袋很小。   所以生产队的社员们,一旦上了手之后,编织起来确实很快。   罗旋道:“剩下的5000条麻袋,你们可以稍微放缓一点生产速度,也没有关系。劳逸结合,可不能把乡亲们给累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七爷爷一边招呼着村民们,把汽车上的粮食往下搬。   一边开怀大笑:“咱就是一帮受苦人,有啥累不累的?大家伙儿努力一晚上,每个人都能分到3,4斤粮食。   就算再苦再累,也值得呀!   世界上的苦,还有啥能比得过饿的睡不着的苦,更煎熬人的?”   由于今天晚上,社员们还要赶工生产一批麻袋,以凑齐5000条整。   等到他们生产出来,然后再装车。罗旋至少也得明天一早,才能开着车赶路了。   罗旋来拉货。   可把七爷爷给累坏了:要组织社员们从车上往下搬粮食。   还要派人盯紧一点,别让这些家伙像在生产队里那样:兜里塞几把玉米;   库裤管里面藏几把稻谷……   这个黄泥湾1生产队,其实大多绝大多数人都姓黄,他们以前都是属于同一个大宗族。   七爷爷不仅仅,是这里面的生产队长。   其实暗地里,   他还相当于是黄泥湾1生产队,黄氏宗族的族长,所以七爷爷在整个生产队里的威望,才有这么高。   但七爷爷的威望再高,他也架不住人心的贪婪!   多一把粮食,说不定就能让家里的小孩,少嚎啕大哭上三天。   在这种巨大的诱惑面前,不得不防着有些人手脚不干净。   罗旋车上的拉来的粮食,虽说都是装在麻袋里的,可不要小看社员们搞小动作的技术手段。   这些家伙,   个个都是“一指禅”功的好手:他们只需要用粗糙坚硬的手指头,往麻袋上一捅,绝对就是个窟窿!   然后把里面的粮食,弄出来一点,往自己的裤管里一卷。   最后再将麻袋的表面,给扒拉扒拉,那个窟窿就不会太明显了。   不仔细看的话,   一般人根本就察觉不了。   据说社员们这一招,是跟着粮站里面,那些搬运工身上学来的。   所以,深谙此道的七爷爷就得派信得过的人,去盯着那些家伙搬运粮食才行。   今天晚上,   七爷爷一边要安排人,盯着搬运粮食。   要派人去吩咐社员们,赶紧全家老少齐动员,抓紧时间,替罗旋生产麻袋。   还得安排厨艺好一些的妇女,去张罗着给罗旋这位贵客做饭……   安顿好这一切,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叫七爷爷,说是饭已经做好了。   于是,   七爷爷便盛情邀请罗旋和拓海丽,到他家里去吃顿便饭。   盛情难却。   这种饭不吃是不行的。   若是罗旋坚持要自己做饭,不去七爷爷家的话,对方反而会以为罗旋有什么想法。   担心失去这么金贵的一位粮食金主,他们的心就安定不下来。   七爷爷家有点古香古色的,一水的青砖大瓦。   一看就是旧时期,遗留下来的老祖屋   不过,   由于新时期,做什么都喜欢有计划、按照人人平等的原则来做事情。   所以按照正册,房子一律会根据七爷爷家的人口数量来分配。屋子太大的话,多余的一部分是需要划拨出来,分给其他那些、从城里迁来的人家。   或者是同村,那种居住面积不足的社员的。   所以七爷爷家的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大。   但其实进到里面的话,才看的出来:这幢豪华大屋里面,已经被用竹篱笆墙,给分割成了很多小间。   外面看起来,是一整幢房子之中,其实同时居住着的,是好几户人家。   便饭不简单。   真正简单的饭菜,一般不敢说是便饭。   饭桌之上,   鸡鸭齐备,火爆腊大肠和黄豆炖野兔赫然在列,大草鱼、大麻虾都有。   清炒野茼蒿、水煮雪里蕻,猪油盐菜、蚂蚁上树。   麦芽菜煮酥肉汤。   很是丰盛啊!   “生产队社员不缺肉票?”   谁说知道对方,一定会拿出最好最、珍贵的东西来招待自己。   但看着八仙桌上、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罗旋还是有点感到意外。   于是便开口问道:“煮这一盆酥肉汤,和炒了一盘蚂蚁上树用掉的肉,恐怕也得有半斤了吧?”   七爷爷一边招呼罗旋、拓海丽落座。   一边笑呵呵解释道:“怎么会不缺肉票呢?现在生产队社员们,每个月的猪肉定额才二两。   今天这猪肉啊,还是明天咱们生产队有人准备结婚,提前买回来的。   要不然的话,今天咱还真拿不出猪肉,来招待你们二位。”   七爷爷笑道:“前一阵子,咱也不知道罗同志,你究竟是哪一天来拉货?   所以就只能托关系,先去食品站买了一点不需要肉票的猪大肠。结果买回来猪大肠那一天,罗同志你没来。”   七爷爷指着桌子上那碗火爆肥肠,   舔舔嘴唇道:“咱也没舍得自己把它吃掉,所以就只能先把它做成了腊大肠,这样一来的话。   不管罗同志,你哪天来我们生产队里拉货,咱都能拿得出东西来招待你了。”   桌子上这些鸡鸭啊,腊肥肠什么的,罗旋倒是并不馋这些菜品。   现在,   在县运输服务社里,那些家伙都会轮流的、拼了老命的向自己献殷勤。   不管是司机还是学徒,无论是职工还是干部,他们想方设法的、排着队请自己去下馆子。   正吃着吃着。   罗旋指着桌子上,那一盆鱼开口问:“我想起来了,你们这里挨着船石湖。   那几十万亩的湖面,里边的鱼多的很。现在咱们吃的这个鱼,就是船石湖里的鱼吧?”   七爷爷点点头:“实不相瞒,这个就是船石湖里面的大草鱼。这是我安排生产队的社员,提前去和船石湖管理所的,工作同志打好了商量。   捞回来,一直养水井里面的竹笼当中。就是等罗同志你来了之后,好用来招待你的。”   鱼是很鲜美,味道非常的不错。   可七爷爷嘴里说的这番话,罗旋是打死不信的!   几十万亩宽广水面的船石湖。   那个管委会所在地,距离黄泥湾生产队,没有20里,也不会低于15里。   为了捞一条草鱼,他们会辛辛苦苦跑到管委会,去和那里面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哄鬼去吧!   七爷爷呀七爷爷……   你个白发苍苍、一脸正气的老头,原来也是很滑头的啊!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一路向北寻粮   船石湖的湖面非常的广阔,里面的鱼类多的不计其数。   只不过到了新时期之后,成立了一个“船石湖管委会”。   里面的渔业资源,都归管委会计划安排。   他们有自己的捕鱼队。   附近几个公社的生产的社员,是无权进去捞鱼的。   但规矩是规矩。   现实归现实。   刚才七爷爷说他,是去和管委会打了招呼,才去捞了一条大草鱼回来养着,好用来招待自己。   这种话,听听就好。   谁要是信了的话,谁就是傻子……   “那你们能不能去捞点鱼回来,将它腌制起来,晒干,做成腌咸鱼?然后我用粮食给你们换。”   罗旋道:“1斤鱼换4斤玉米,怎么样?”   七爷爷闻言,只见他两眼放光!   但嘴中说的却是:“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那岂不是成了侵占公家的财物了吗?   这种事情,我们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可没有人去干。”   罗旋微微一笑:“七爷爷呀,你别嫌1:4的,用粮食换鱼,你们会吃亏。   你要知道,现在在青蛙市场上,我这种优质的玉米,起码也得卖9毛,到9毛8一斤。”   罗旋道:“1斤盐巴才几分钱?就算你腌制好的鱼,算个6成。1条3斤大的鲜鱼,腌制下来大概有2斤左右。   你要是拿到市场上,这2斤干咸鱼,能卖得到3块钱?”   七爷爷左右看看,生怕有人走漏了消息。   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倒不是嫌罗同志,你出的粮食和咸鱼的兑换比例太低。   你也知道,咱们都是些很正直的农村人,我们是坚决不会去占集体的便宜的!”   七爷爷压低声音问:“我只是担心:罗同志,你有这么多粮食,来跟我们换咸鱼吗?可别让我们砸在手里了。”   罗旋微微一笑:“你们只管去捞,有多少咸鱼我都给你换。只不过我来换的时间,不固定而已。”   七爷爷大喜:“要的!请咱就说好了,不再答应别人了哈。”   巴蜀人家,并不是不喜欢吃鱼。   但大家伙都缺乏菜籽油。   要是长期吃光用白水煮鱼的话,谁也受不了。   而且鱼是蛋白质食物,但真正对于非常饥饿的人来说,他们更需要的是淀粉、碳水化合物。   也就是平常,大伙儿所吃的粮食,才有能给社员们带来饱腹感。   吃了粮食,身上才有力气。   要是没有粮食,人一天到晚只吃鲜鱼的话,最终只会吃得大家想吐。   而且还越吃越饿。   晒干了的咸鱼不一样:它更筋道,更耐嚼。   罗旋这是准备弄一批咸鱼干,拿去卖根计划委。   而计划委,则可以拿着这些咸鱼,去用来作为几大工地上、那些外来劳工的实物奖励。   工地上的活,都是些重体力活。   这些劳动力,他们要是长期不吃上点肉类的东西,还是不行的。   自己卖那么多粮食给计划委,因此而亏的钱,实在是亏得罗旋有点肉疼。   不多开一点财源,将堤内的损失,在堤外补点回来……   那可不成!   让自己这么一位纯粹的人,既出力、又出汗,还贴钱?   他计划委钟主任,好意思么?   为了让钟主任的良心,不要那么痛。所以罗旋就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补偿一点自己的损失回来。   和七爷爷谈好了,用咸鱼干换粮食的买卖。   罗旋便坚决谢绝了,七爷爷留宿的盛情,带着拓海丽回到车上去睡。   罗旋这么年轻的个小伙子,现在居然还有女朋友?   不过这种事请,在农村里面根本就不稀奇:比罗旋再小上2岁,媳妇都大了肚皮的事情都有!   再不再说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   哪个货车司机,没点风流外债?   是夜,   社员们忙着搓麻,拓海丽则忙着搓别的,大家各自忙活互不打扰。   罗旋觉得:   挺……好……   前者是物理状态、是一种直观的视觉效果。   而后者,   却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感受和体验……   翌日一大早。   等到罗旋醒来,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不但腰间盘没那么突出了。   就连身上所有的地方,也不怎么凸出。   再将浑身的真气,运行三个周天,罗旋只感觉到自己浑身里里外外,都像沐浴在清新的微风之中。   每一个毛孔,都舒爽无比。   此时的货车上,已经被社员们装了小半车的麻袋。   这种麻袋很小。   再加上新编织出来的麻袋,比较齐整,因此并没有用过的麻袋那么占地方。   这一次罗旋开车,可没有什么大师兄、二师兄那两个倒霉鬼,替自己发动汽车了。   罗旋提着长长的摇把。   自己动手将汽车,很轻松的就发动。   若是搁在平时的话,这辆汽车需要一个人作为主力、另一个人搭上一把手。   两个人互相配合着,才能将它好不容易发动。   自己有那么大的意念力,再加上罗旋本身的身体素质也好,所以使用摇把发动汽车。   对于自己来说,那真是小事一桩。   与七爷爷,和众多依依不舍的乡亲们告别。罗旋开着汽车、带着拓海丽,继续一路向北。   自己既然答应了,要替荣威县计划委搞回了一大批粮食。   那演戏就得演全套,   罗旋要是不开着车,往远处去溜达一圈,那岂不是会露出马脚?   像钟主任这样的人,他成天和数字打交道。想要在他面前,玩那种很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分分钟都会被他识破!   而且,   汽车运输服务社里的值班人员,每一辆车开出大门的时候,还有就是归队的时候。   人家都会统计汽车上,那个里程表上面的的数字。   如果自己就在县里面,溜达个10来8公里、20公里的,那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才怪!   没办法,耗油就耗油吧。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只能牺牲一点公家的利益了……   【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的道别。   你转身向背,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竟听见你的泪。   ……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   风在山路吹,过往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   车一驶上公路,罗旋就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一边开着车,罗旋一边大声的嘶吼着这一曲《一路向北》。   山风吹拂。   CA10型解放牌汽车,它的前挡风玻璃是可以往上翻、将玻璃彻底打开的。   任凭呼啸的山风,肆意灌进驾驶室里,罗旋就这么迎着风,在那里大声的嘶吼着,周总的这首经典歌曲。   很放松。   此时的罗旋,感觉到很是惬意……   说实话,   自己重生一世以来,神经时时刻刻都绷的很紧张。   扳着指头算的话,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竟然没有真正的放松下来。   好好休息过、哪怕仅仅是一天……   唯有此时,   只有拓海丽在自己的身边,罗旋才敢彻底的放松,让自己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片刻。   说了也奇怪:或许是身体上的亲密,能够拉近两个人心灵上的距离。   罗旋在陈晓端、卢苗她们面前,从来不敢像在拓海丽这里,如此的放松、如此的无所顾忌。   或许是自己,笃定能够吃定拓海丽?   又或许,   自己如果是树,她好比就是藤。   因此自己在拓海丽面,面前有一种超然的感觉?   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罗旋也搞不懂。   反正自己在拓海丽面前,可以肆意的张狂。不用在别人面前那样,把自己伪装的严严实实。   “你唱的是什么歌呀?怎么怪腔怪调的?”   坐在副驾驶上的拓海丽,见罗旋的心情从未曾这么好过。   不由娇笑道:“咯咯咯……你唱歌真的配得上荒腔走板、半分不着调这几个字了。”   罗旋哈哈大笑:“我唱歌是为了让自己痛快,又不是为了讨好别人。   咦?听你这意思,好像你唱歌倒还是一把好手。来来来,给哥唱两曲儿。”   拓海丽笑道:“唱就唱呗!反正我不管唱的好不好,总比你的一不着调,二不靠谱的怪头怪脑的歌,好听。”   说着,拓海丽便清清嗓子,开始唱起了《红梅赞》: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拓海丽一张嘴。   罗旋直呼好家伙!   她这一副娇小玲珑的躯体里,到底隐藏着多大的能量?   这么一首铿锵有力、满怀激情的歌,竟然被拓海丽唱出了一副慷慨气势!   没办法,   在这个时期就流行这种造型:一定要满怀正义、以一股堂堂正正的凛然之气,碾压一切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哎哟,好姑娘是好姑娘。   不过,她毕竟也逃不过大环境的影响。以罗旋的估计:如果自己好好调教一下眼前这位,青春靓丽的拓海丽,让她走甜歌路线的话。   估计就没丽君美女,什么事儿了。   只可惜这种歌曲,自己是万万不敢教拓海丽唱的。   现在的罗旋,虽说活动能量还行,但形事的时候,还需要时时刻刻小心谨慎才行。   要不然的话,稍不注意就会翻船。   在巴蜀省与北边的邻省之间,有一条著名的大山脉。   如今为了这一条交通大动脉,运行的更加的顺畅,国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秦岭山中夜以继日的拓宽这一条公路。   据说有7,8万人,踊跃投入到了这一条伟大的工程建设当中。   罗旋开着车一路向北,就是奔着这一条川陕公路建设工地而去。   自己空间里的粮食,虽然说足够支撑住桃花山,那1000来号人的日常消耗。   但谁又会嫌粮食太多了呢?   反正自己都得到那边,去溜达一圈,那还不如顺带就去工地上看一看。   试试能不能够买到,一些高价的粮食回来。   如果此举可行的话,以后自己就将这项任务转交给别人。   由计划委,直接拨款去和那边接洽,该如何购买粮食?   这样一来的话,县里面的群众们不会缺粮,而自己的空间里面的粮食,也不用再便宜卖了。   要不然,   天长日久的,罗旋总觉得的一点亏得慌…… 第四百四十八章 试图找大粮商   汽车一路穿州越县。   好在这个时期,路上不会有交通管理员来拦着查车。   要不然的话,罗旋还没有取得驾驶证。也不知道计划委那一纸证明,在外地是不是也一样好使?   这一路走来,   没人查验罗旋的驾驶证。只不过其他用途的检查站,罗旋倒是遇到了不少。   这些检查站,大部分不会拦车。   偶尔会有一些检查站,则会要求罗旋停车,以接受身份检查。   还有一个就是,他们会看看车上,有没有拉着违禁的战略物资;或者是私自拉有到处乱跑的人。   自己身上的各种证明,一大堆。   只要检查站需要什么样的证明,罗旋随时都可以掏出来,给对方查验。   所以这一路走来,罗旋和拓海丽都会遇到什么事情,很是顺利。   汽车开了两天。   总算驶上了,翻越秦岭的崎岖山路。到了这个地段,罗旋就没多少心思,再继续往前开了。   这一截路段,原本就危险。   再加上零星散布在深山老林当中的修路大军,会时不时的阻断道路。   因此,   如果再继续往前开的话,后面的路途,将会变得极为艰辛难行。   自己本就是出来表演一圈的,没必要非得开着车,去和漫漫大山硬扛。   既费马达又耗油,   实在是没那个必要。   当罗旋开着车,遇到第一个工地的时候,便顺势一拐。   钻进了工地上,专门修建用来接待运货的司机、和前来工地上探亲的家属的,那种简易的“停车住宿区”。   出示证件,罗旋和拓海丽各自登记了一间房间。   这种供来往司机,和前来工地上探望亲人的地方,条件也极其的简陋。   房间里面,总是弥漫着一股由汗味和体液,混合而成的复杂味道。   非常注重个人卫生的拓海丽,当然不愿意住在这种、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激烈搏斗的烂床上。   罗旋便从车上,   抱来一套崭新的被褥,将房间中那些、被人蹂躏的惨不忍睹的被子、床垫,给统统撤换下来。   随后,   罗旋将拓海丽,独自安顿在房间里休息。   然后自己便出了房间,跑到工地上的大食堂里去,准备碰碰运气。   “兄弟,买还是卖?”   刚刚接近工地,那一个巨大的食堂门口。   一帮蹲在食堂屋檐下、正在那里抽烟闲聊的人当中,有一位干瘦干瘦的汉子立马钻了过来。   只见他压低声音问罗旋:“你手头上,到底有啥东西?”   看来这个工地的食堂外面,已经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类似于青蛙市场的所在。   只不过,青蛙市场上卖的东西,品种很杂。   而这里绝大部分的买卖,都是和吃的有关。   偶尔,他们也会倒腾少部分香烟、香皂之类的日常用品。   毕竟这个工地上,好歹也有近万人的规模。   那么多的青壮劳动力,天天在工地上挥汗如雨,他们每天也需要好好的洗漱一番。   尤其是家里面的婆娘,前来工地上探望他们的时候,那就更加需要好好的,把自己浑身上下给清洗干净了才行。   唯有这样,   才不会被自家婆娘,给一脚蹬下木板床。   但就靠他们每个月那点香皂、肥皂的供应定额,那是远远不够用的。   所以,   蹲在大食堂外面的、这帮子粮食贩子,他们有些时候,顺手也会倒腾点香皂、肥皂什么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赚个三瓜两枣的,也是个赚。   苍蝇它再小,它好歹也是肉。   “我买。”   听见这位干瘦汉子问自己,罗旋低声道:“把你的上家找来吧,恐怕我这笔买卖,你做不了。”   “哟,小兄弟,我要不是见你气质不凡,像是一个公家人的话。”   汉子笑道:“真会怼你一句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先说出来看看吧,你要买扁的还是长的?”   扁的自然是指玉米,长的指的是大米。   为了拓宽这一条,联通南北的交通大动脉,有关部门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人家早就提前将玉米和大米,这些粮食,给调拨到了工地不远处的粮食储备库里了。   这样一来的话,无论工程进展的怎么样。   但凡是在工地上劳作的这些、从农村抽调而来的社员,他们的一日三餐的口粮。   是绝对能够得到,足额保障的。   罗旋回道:“扁的长的都可以。这次我只不过是路过,顺便过来拉点货回去。   那就先拉个1吨吧!半个月之后,我还会回来再拉上6吨。”   汉子一惊:“2000斤?半个月之后,你还要12000斤?”   “对。”   罗旋点点头,“现金交易,概不赊欠。”   汉子噗嗤一笑:“现在粮食这么金贵,当然是现金交易,谁还会给你欠账呢?   不过,小兄弟,这一次你要的2000斤,我这里倒是有。   但剩下的12000斤,我还真搞不定了。回头我得去找同伴们,大家伙儿一起凑凑才行。”   罗旋开口问他:“扁的什么价?长的又是什么价?”   汉子回道:“粗粮6角8,细粮8角5怎么样?”   他这个报价,比起荣威县青蛙市场里的粮食价格,确实要低了很多。   但不要忘了!   从这里拉回荣威县,还有一大笔运费呢。   自己虽说开车出来,不需要计算这个成本。   但为了给荣威县的计划委,省上一些开支。那么自己在这边收购粮食的时候,一定要把价格往最低里压。   要不然的话,   以后每次来拉粮食,价格都这么高的话,那运回荣威县里面,合计下来,就不是特别合算了。   见汉子开的价格,自己并不是特别的满意。   所以罗旋摆摆手,扭头就走。   不再理睬他。   眼前这家伙,顶大也就是三、四道之后的贩子了。   就凭汉子他一看见来了人,就赶紧跑过来揽生意这一点去分析:眼前这汉子的层级,实在是太低了!   他恐怕连人家的袜子都算不上,更没有做手套的资格。   而自己要想将粮食价格,给压下去一些的话,当然得往上游溯源。   找到个头越大的那个家伙,所能拿到的粮食价格,就会越低。   只不过最高层级那两道,罗旋自问是追查不出来的。   除非自己在这里,好好呆上一阵子、用心的去慢慢钻营。   几经周折,费尽千辛万苦,或许自己最终,顶多也能看到那位大佬的影背罢了。   但罗旋打定了主意:自己今天晚上,得好好的出去活动活动,能够越过一级是一级。   这个东西,   就跟后世的渠道批发商做买卖,是一个道理:省级代理商手中拿货,肯定要比市级代理商手中拿货,要便宜一些。   而自己现在接触到的,可能连县级分销商都算不上。   和一个乡镇级的零售商做买卖,自己怎么可能,买得到便宜货呢?   到了下午5点半。   此时修路工地上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下班了。   那些负责在一线干活的壮劳力们,自然是去小溪中打水,简单洗漱一下。   以便去工地的食堂里面,排队打饭。   而那些穿着白衬衣的人,此时,他们便会呼朋唤友的,吆喝着一帮子同事们。   一起去工地旁边,由当地生产队社员们开设的集体饭店里面,推杯换盏、吹牛打屁。   工地上的日子难熬。   这些管理人员,只能借此消除一天工作的疲乏,和减轻远离亲人的孤独感。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就叫:白天乱求事忙不完。   晚上求没事可干。   在工地附近的一些窝棚里,倒是有一些野鸡。可这些身为管理干部的人,他们是不会去这种地方的。   那些来工地上,出义务工的社员,他们才是吃鸡的主力军。   这些人,本身就是生产队里最普通的农民。   他们哪还有什么害怕失去的?   修地球的工作,其实才是真正的铁饭碗:哪怕进里面去了,依旧还是修地球。   而这些穿着白衬衣的,工地管理人员,他们则不同。   干部们漂泊在外,辛辛苦苦打拼事业、努力赚钱养家。   身为一个公家人,要是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那上半身,也就差不多快完蛋了……   所以,   这些管理人员辛苦工作一天,等到下班之后,邀请三五个好友,大家各自凑上1块2块的。   结伴跑到小饭店里面去。   各自喝上2两最便宜的苞谷酒,以消除心中的苦闷,这才是他们的首选娱乐活动项目。   “服务员同志,老规矩。”   5,6位中低层管理人员,他们一进工地外面,由当地生产队开办的‘集体饭店’,   便熟练的嚷嚷着点菜:“半斤烤花生米、3两猪头肉,拍2根黄瓜,整1碗水煮蚕豆,拿来当下酒菜。”   为首之人道:“至于主食嘛,待会儿一人来一碗挂面,卧一颗鸡蛋就行。”   一旁的女服务员笑道:“哟,王监理员,你咋这么节省呢?”   另一位在饭店里打杂的少妇,也伸手拍了一下那位王监理员,娇笑道:“王监理员同志啊,我看你是太不讲究了吧?吃鸡蛋,哪有吃一颗的道理?”   王监理员,似乎很享受这位少妇那一巴掌。   闻言笑道:“我早上起来会刷牙,晚上睡觉之前,必定会洗脚,我咋又不讲究了?   每个人的碗里,都卧上一颗鸡蛋,这已经是挺好的日子了。少芬嫂子,你咋还说我节省呢?”   那位叫做少芬的年轻婆娘笑道:“只吃一颗蛋,重心不匀嘛!你们一帮子老爷们,一个人怎么也得两颗蛋才成。”   跟随王监理而来的同伴们,顿时个个开怀大笑起来!   这帮子来吃饭喝酒的几位男人,他们远离故土,身边也没个亲人。   如今这些人跑到这个深山老林里,来修建川陕公路,日子本身就过得很枯燥。   所以这些工地上的中低层管理人员们,每天最快活的时光,就是跑到这个饭店里,和这帮子婆娘开点荤腥玩笑。   轻微打情骂俏、胡乱调侃一番,   大家伙也好趁机过过嘴瘾。   而饭店里干活的女人,她们多半都是附近生产队里,小干部们的亲戚邻居。   现在依靠着这个工地,生产队里开办了这家饭店。   多多少少,都能给生产队的集体账上,创造一笔可观的效益。   有了这个饭店,生产队到了年底,社员们也能增加一笔分红。   集体上能赚钱,而这些到饭店里来干杂活的女人,她们也非常的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   在饭店里打杂,   再怎么着,也比在生产队里出工挣工分强!   别的不说,   光说每天,都能吃上三顿充满油腻腻的饭菜。   光这一点,都足够让同一个生产队,那些不能到饭店里来上班的人,妒忌的眼红眼绿的了……   而这个扩建川陕公路的工地很大,它涉及到的路段也很长。   因此,   依靠着这个工地,开饭店赚点外快的生产队也很多。   为了尽量的揽住顾客。   饭店里面的这些女服务员、女保洁员们,都是那种敢说敢开玩笑。甚至敢和顾客们,摸一把、捏一下的泼辣娘们儿。   竞争如此的激烈,饭菜同质化又严重。   如果光用价格,去和同行们竞争的话,显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馊主意。   所以,为了尽量的多招揽一些顾客,这些饭店里面的女服务员们,就得放得开一些。   要不然的话。   她们要是捂得太紧,顾客也会变得更抠。   人家顾客在哪个饭店里面,都是掏钱吃饭。他们又凭什么,非得来这一家饭店呢?   都是逼出来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竟然拍卖粮食?   “五魁首啊!”   “三匹马呀!”   “六六六哇,哥俩好……”   前来吃饭的那帮子人,刚刚一坐下。便撸起袖子,开始肆无忌惮的划拳行令起来。   这些工地上的中低层管理人员,他们睁开眼睛的每一天,都是与那些粗犷汉子们打交道。   哪有多少斯文可言?   在工地上干活的人,如果三句里面不带点粗话,多半是会被同伴们嘲笑的。   大伙儿会说他文绉绉的、装什么斯文人?   野外的工地上,可容不下文文静静的人。   若是那样子的人,不尽快让自己变得彪悍起来、变得粗鲁的话。   估计他跳进河里洗澡的时候,都得小心一点:   千万不敢弯腰……   环境会影响人,也会改变一个人。   就如同运输服务社的、那些司机们。   他们跑长途出去之后,要是不在‘司机之家’里面,掏钱去慰问一下,那些暂时遇到了经济困难的妇女。   这反倒还成了怪事!   他反而成了同伴中的异类……   “各位领导,我能不能和你们一桌挤挤?”   正在大家喝的面红耳赤、猜拳行令整的不亦乐乎之际。   罗旋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走到王监理员他们跟前,“饭店里的买卖实在是太好。我那张桌子,让给他们一大帮子工友们了。”   众人闻言,扭头一看:   只见来人衣冠整洁,气宇轩昂,一看这家伙,就不像是在生产队里混工分过日子的人。   罗旋手中提着大半瓶‘泸州大曲’,正站在桌子边,很是客气的询问着他们。   还没等王监理员发话。   罗旋朝着服务员招招手:“服务员同志,麻烦你把我桌子上的饭菜,都搬到这边来。   然后再给这一桌子领导们,加一盘尖椒变蛋,一盘油炸小鱼干。   切上二斤卤牛肉,也好给各位领导们下酒。”   王监理员他们一桌子人,也有五位,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已经被占据了。   罗旋要想来拼桌,王监理员原本心里是不乐意的。   可眼看着对方,似乎也是有点来头之人。   至少,   一眼看上去,这小伙子很是让人顺眼。   再加上罗旋手中,提了大半瓶泸州大曲,况且人家又点了这么多菜,过来给自己佐酒……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罗旋那张帅脸,看他的好酒好肉面子上……   咳咳咳!   现在是新时期,新风尚。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就冲着这一点,王监理员等人,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对方呢?   等到罗旋落座。   饭店的服务员,也把‘干炸小鱼干’,和卤牛肉这些相对来说、价格很昂贵的好菜给端上了桌。   就这么举起筷子,大快朵颐螺旋所点的好菜?   合适吗?   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因此,在座之人纷纷站起身来,向罗旋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通过了解,罗旋知道了在座的人都是些工地上的仓管员、物料管理员、现场监理员之类的中低层管理干部。   这其中没并有一条大鱼。   不过,这也在罗旋的预料之中: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往工地外面,小饭馆里面跑的人。   他们的级别,多半不会太高。   慢慢来嘛!   这就和剥洋葱一样的,得一层一层的慢慢往里剥。   自己初来乍到,不可能那么容易触碰到,那些真正的大佬。   王监理员他们,很喜欢罗旋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主动劲:那么珍贵的泸州大曲酒。   人家罗旋举起酒瓶,就往大家伙儿的酒杯里面倒!   这得多贵呀!   倒上2两酒,便顶得上先前王监理员他们,点的2道菜的价钱了!   “这位罗同志,你自己杯子里不倒满?”   王监理员满是诧异的问:“你这瓶子里,至少有8,9两白酒吧?你都倒给我们了,你自己不喝吗?”   罗旋打个酒嗝:“我的酒量很有限。领导,你不是闻见我浑身都是酒气吗?   我已经开始有点醉了,就不喝了。免得耽搁了单位上,交代给我的任务。”   自己身上的酒味,是泼洒上去的。   就如同后世,某些跑到小巷子里面去,做了好人好事的家伙。   回到小区之后,便会买上一小瓶牛栏山,然后将白酒洒在自己身上。   这才故意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   好借此谎称,自己先前是和朋友喝酒去了……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   王监理员笑笑:“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哪还能做的了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罗旋一边招呼着众人喝酒吃菜,一边满脸失落的叹口气:“我们公社领导,要求我在3天之内,必须要筹措到一大批粮食回去。   这不,我都出来好几天了,现在连粮食的影儿都看不到!哪还喝得进去酒哦……唉!”   坐王监理员的旁边的,那位物料管理员,着实是不太好意思,就这么白吃白喝罗旋的东西。   此时便开口道:“罗同志年纪轻轻的,竟然临危受命。被公社领导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任务?看来罗同志,你以后前途无量啊!”   “什么前途无量哟!领导啊,我这次要是两手空空的回去的话。   倒不是说公社领导,人家会如何的处分我。而是我看着那些、急需要粮食的乡亲们……   我的良心呐,真的好痛!”   罗旋一边捂着胸口,一边举起茶水杯给众人敬酒:“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来来来!这是小弟我第一次敬各位领导的酒,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相见便是缘。今朝有酒,就今朝醉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罗旋敬酒三圈,“今天晚上,有幸得见诸位领导,我请大家伙儿喝个尽兴!至于工作上的事情,明天自己再去想想办法解决。”   三圈酒敬下来,   在座之人酒杯里面,早已空空荡荡。   罗旋招手,让饭店里面,又拿了2瓶最高档的沱牌大曲过来。   这种乡野小饭店,里面没有太高档的烟酒……其实他们连卖烟的资格都没有。   还是在饭店里面,又开设了一家供销社的代销店。   罗旋这才买到了2包‘红梅牌’香烟来招待众人。   这种3毛6分钱一包的烟,在这种地方,已经算得上是最为高档的奢侈品了……   这些家伙,先前各自已经喝过了1碗苞谷酒。   5个人再分上1瓶‘泸州大曲’、2瓶‘沱牌大曲’下来,酒喝的多,再加上又喝的杂。   半个小时喝下来,王监理员他们,哪有不翻肚的道理?!   等到这些人酒意上涌之后,各自看见今日的金主,罗旋坐在那里怏怏不乐。   烟是敲门砖,酒是忘忧散。   王监理一拍罗旋的肩膀:“罗同志!你这样公然到我们这个地方,来打问粮食。   肯定是没有人,敢跟你堂而皇之的、进行大批量的交易的。”   “唉……”   罗旋叹口气:“我人生地不熟的。任务重,时间紧。除了四处乱打听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位物料员,此时已经满脸通红、醉的不清。   只听他开口道:“罗,罗同志……你莫莫愁。我们工地上有12000号人,不,不缺粮!   如今农村里面缺粮比较严重,所以我们工地上的领导,也是在有意识的、节约一点粮食下来,也好去支援农村的社员们。”   “你不懂我们工地上的情况。”   物料员解释道:“领导们要往外放粮,以帮助那些生产队度过难关。   但这是不符合政策的。   所以啊,领导们担着很大的风险。变通了一下形式,在偷偷的往外丢粮食出去……呃儿!”   “张物料,你是不是话说的有点多了?”   一旁的仓管员开口提醒同伴:“咱和别人,又不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这些事情,你也敢往外随便说吗?”   工地上都是以对方的职位,来彼此称呼。   要是在工地上管划线的,那就叫张放线。   要是对方是管放炮的,那就叫张放炮……   所以这位姓张的物料管理员,就被他的同伴们,叫成了张物料。   “怕个锤子!”   张物料整个身躯摇摇晃晃,大着舌头道:“人家罗同志年纪轻轻的,就被公社领导派出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   那罗同志的前途,可比你我强多了!   都是吃公家饭的人,咱们只能在深山老林里啃土。人家却在办公室里喝茶,而且还不耽搁照顾家里。”   仓库保管员,见自己的同伴喝大了。   知道和他一时半会,恐怕也掰扯不清。   做事相对更谨慎的他,朝着罗旋开口道:“请问这位罗同志,你真的是公家人吗?”   这小子!   他这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生怕罗旋是某个有关部门,派来暗中调查工地上,往外倒腾粮食的事情……   罗旋从挎包里,取出红星公社的证明,交给对方仔细查验。   这一纸证明上面,写着红星公社委派罗旋同志,去江内市地界以外的地方,多多的筹集粮食。   有了这一纸证明。   就能说明罗旋,确实是受到公家的委派,出来收购粮食。   而不是个人行为。   而自己之所以,不把荣威县计划委的那个证明,拿出来给对方看。   这是因为罗旋考虑到:堂堂一个县级的计划委,竟然从计划外的渠道,去筹措大批量的粮食?   这明显就有点儿……不合适。   而用一个公社的名义,所派出来的工作人员,这个级别不大不小,刚好。   工地上那些,真正往外倒腾粮食的人,也不容易那么心生畏惧了。   那个仓管员,拿着罗旋的证明仔细看了看。   随后递还给罗旋道:“那这位罗同志,你现在筹集粮食的工作,进展的怎么样了?”   罗旋道:“先前我倒是遇到一批人,他们也有一点粮食。只不过,他们的价格稍微有点高。”   仓管员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其实,罗同志啊。明天工地上就有一批粮食,需要往外丢。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去参加竞价。”   竞价?!   这下子,   罗旋大感意外:倒卖粮食,竟敢弄如此的堂而皇之的干?   见罗旋不解。   仓库保管员拍拍罗旋的肩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这样吧,明天上午9点左右。你到工地指挥部办公室外面,稍等我一下。   到时候我会来接你,把你送到竞价的现场去,怎么样?”   “只不过,要粮食的人很多,你得把现金带好、带足啰。”   叮嘱完罗旋,仓库保管员招呼着同伴们,就摇摇摆摆的往饭店外面走去…… 第四百五十章 敢作敢当刘主任   工地上的临时招待所里。   住的不是来拉物料的司机,就是那些来探亲的家属。   或者是留守在工地外面,靠倒腾粮食、香皂香烟为生的那些小贩。   司机们行事,本来就有点狂野。他们晚上睡在房间里,一般都不会特别的消停。   不是在那里打扑克赌钱。   就是和那些暂时遇到了经济困难的妇女们,聊人生,谈理想。   左边的房间吵吵闹闹、右边的屋子里哼哼唧唧。   搞得拓海丽一个头两个大,蒙着被子睡不着、掀开被子又嫌吵……   还有一些出去喝酒,喝醉了的人回到招待所里,头晕脑胀的找不到自个儿家的房。   到处乱敲门。   直把脾气还算不错的拓海丽,气的贝齿咬碎、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恨不得冲出去,将那些醉鬼给狠狠的捶上一顿!   而更为恼人的是:那些来工地上探亲的家眷们。   千里送腊肉啊!   在工地上煎熬久了的那些家伙,他们干活的时候,未必都有现在这么卖力。   正如小齐所唱的那样: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满招待所的房间里,都是狂风暴雨……   心里边儿如小鹿乱撞、难以平静的拓海丽,独自在房间里苦苦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罗旋,回到了招待所之后。   原本没有结婚证明的男女,在这个时期,是不能公然在招待所里,住在同一个房间里面的。   但被各种杂乱的声响,扰得心神不宁的拓海丽,实在是忍无可忍!   便不管不顾的,抱着她自己的被褥,一头扎进了罗旋的房间里……   来呀!   互相鼓劲,互相攀比啊。   比比谁能耐得过谁?   翌日。   罗旋如约来到工地上,站在指挥部办公室门口,等着那位仓库保管员,前来带自己去参加粮食竞买。   “罗同志早。”   不一会儿,   仓库保管员也来到办公室,简单的和罗旋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二人便一起往会议室走去。   进去刚坐下不久,   外面就陆陆续续的来了10几位,也是前来参加粮食竞买活动的人。   “静一静,请大家静一静。”   一位干部模样的人,伸手虚压两下,示意大家安静:“现在我们有请,川陕公路拓宽改造工程,甲-10标段的负责人,刘主任来给大伙儿说几句。”   事关今天自己今天,能否顺利拿到粮食,在场之人没一个敢大意。   一个个的,都静悄悄的坐在那里,听候刘主任话事。   刘主任深邃目光,环视会议室众人一圈。   随后缓缓开口道:“我看今天来的同志,好像其中有两位是新来的吧?”   刘主任道:“不管是新来的同志,还是以前的老熟人。能坐到这里来的,应该也是通过了,有关负责人同志的资格审核的。”   “不过呢,既然有新来的同志,我就再多啰嗦一次:我们工地上,确实每天是能节约出来一些粮食,用于支援生产队的农民兄弟们的。   这个事情呢,大家都知道,它合乎情理;但不符合相关的规定。”   这位刘主任的身上,明显的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军人作风。   只见他大手一挥:“或许在座的有些同志会怀疑,我们工地上往外鼓捣的这一批粮食,所得的款项。   是不是落入了,我个人的兜里呢?”   “不是!鼓捣粮食所得的资金,我全都交到工地的财务上去了。   如果在座的同志,谁对此有所怀疑的话。一会儿我可以带着他,亲自到财务上去对账。   鼓捣粮食,一方面可以帮助农民兄弟们,渡过难关。   另一方面,我们工地上所得的款项,将用于整个公路拓宽改造工程中,有一些没法向上级、申请拨款的项目上面去了。”   刘主任道:“工地上的情况,其实很复杂。   比如这个弯道,需要炸开岩石,而开路所得到的条石、石块。   我们工地上,就会将它往外卖掉。哪怕价格低一些,我们工地也不会动用汽车、和大量的人力。   将这些条石运到另外那些,需要用到石块的地段上去。”   刘主任道:“而需要石块的地段,我们又会以高价,向当地的生产队采购。”   “这个地段,在往外卖石块。而别的地段,却又花高价从外面买回来石头修路。”   “这么一进一出,要是不懂行的人就会以为,我们这是在浪费公家的财产。”   刘主任哼口气:“大家伙儿稍微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就知道,几千方、几万方石头,运到20公里外的地方去修路。   那得消耗多少的人力物力?这么一弄下来,修路的成本将会暴涨。”   刘主任的虎目环视一周。   猛的一擂桌子,“同志们可以想想,这个工程这么大。   我们工地一会儿,便宜往外卖石子;一会儿又花上高价,从外面买回来条石。   这一进一出,   中间的差价,我们又能如何向上级,申请专门的款项来弥补?   当然了,我们也可以费时费力的,将我们工地自产的条石,往另外的地段上拉。   可那样一做的话,分明就是对国家财产的,极度不负责任!这是在浪费,这是在犯罪!”   “因此!”   刘主任斩钉截铁嘶吼道:“我宁愿冒着极大的个人风险,也要想办法筹措回来一点资金,用来弥补这一笔损失。   话我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在座的各位同志,你们还觉得我们工地上往外卖粮食,所得的款项。   我们这些工地管理人员,能得到一分钱吗?好了,言尽于此,现在我们开始竞价吧!”   听到这里。   罗旋一下子恍然大悟:刘主任所面临的问题,就如同自己在后世做销售管理之时,所遇到的很多问题一样。   公家的财务管理,是非常严格,而且很严肃的。   财务上追求的是每一分钱,一进一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作为一线跑销售的人员,首先追求的是要灵活:面对不同的目标客户、不同的销售渠道,业务人员要懂得变通。   那么问题就来了:财务上要求一板一眼。   而一线业务人员,则需要追求灵活、需要懂得变通。   这么一来,   双方就产生了原则上的冲突。   见到此情此景,罗旋不禁感慨:这位刘主任,不愧是一位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好干部!   只可惜,   罗旋估计:这位刘主任最终的结局,恐怕不会太美好……   他为了给公家节约财产。   不惜冒着极大的个人风险,往外卖条石、卖粮食。   然后将所得的款项,用来弥补工程款上面的,那些无法报账的支出。   这种做法好倒是好,可其中蕴藏的个人风险,将会非常的巨大!   就如同一个公司、或者是一个小家庭:拢共就3,5个人的时候。   可以用人情解决、可以凭借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去管理、去做很多事情。   而一旦成了一个大家族、或者是一个大公司的时候,此时就需要完全用规则去管理一切事物。   所有的人和事,必须在铁律一样的规则监管之下,去运行。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刘主任这种灵活变通的做法,上级虽说知道,他是一心为公。   可是在钢铁一般的纪律面前。   无论刘主任的出发点是什么,他都必须得受到严厉的惩处!   如果每个人、每件事情上,大家都是像刘主任,这么去灵活变通的处理的话。   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   其后果,就是导致整个体系的正常运行,将会受到严重的冲击和破坏……   这样看来,这位刘主任不挨收拾,谁挨收拾?   其实白宇和钟主任二人,他们也是和刘主任一样:懂得去灵活变通;   懂得如何去绕过冷冰冰的规定,来处理很多日常事务。   但他们与刘主任又有所不同。   尤其是白宇这个人,他非常的圆滑。懂得在不破坏现有规则的前提下,适当的去变通行事。   而不是像刘主任这般:赤果果的去挑衅现有规则。   不过,   至少目前,刘主任还能扛得住,罗旋就得趁刘主任在职期间,赶紧多弄点粮食。   至于以后的事情,自己就管不着了……   台上的刘主任讲完话之后。   接下来,   便是由他的副手,来主持这一次粮食的竞价活动。   “大家先安静。这一批粮食呢,一共有1万斤,也就是5吨。其中,粗粮细粮各半。”   工地副主任介绍道:“可能在座的很多老熟人都知道,我们工地里,每天能节约出来的粮食也是1000多斤。   一个星期下来,也就能够积攒个5吨。”   “因此,这一批粮食还是按照往常一样。大家伙儿可以整批的竞价,也可以几个人凑起来,一起将它拉走。”   副主任道:“你们其中,如果谁对下个星期那一批粮食,感兴趣的话?可以私底下给我们报个价。”   “不过,这个报价可不允许掺杂水分,一口价叫到底!”   副主任警告大家:“如果谁要是心存侥幸,敢报一个很低的价格的话。   从此以后,   我们工地上,将不再接受他的报价、不再允许他参与预购下一批粮食。”   一口价?   考!   这一招,够狠呐……   这种有点类似于‘暗标’的报价方式,大家各自会递一张纸条,将自己心中、最高能接受的粮食价钱。   上报给工地的领导们。   然后两位主任,会将大家各自报价的条子,都收集在一起。   挑出挑出其中,报价最高的一家,将粮食卖给他。   但报价最低那个家伙,注定就得倒霉了:他将失去以后预先竞价,下一批粮食的资格!   这么一个馊主意,让那些想去参与,预先竞价下一批粮食的人心中没底。   大家伙儿更不敢给出一个,想占便宜的低价。   在场的粮食贩子们一听,顿时个个面面相觑,心中纠结不已:要是不去参与,下一批粮食的竞价吧?   又怕别的家伙,将下个星期的那批粮食,给提前买走了。   若是去参与竞价吧,   大家伙只是2道3道贩子,如果买回来的粮食价格太高的话,就无利可图了。   但刘主任他们,制定出来的这种竞价方式,却是罗旋的最爱!   自己是最终的消费者,买粮食的出发点,只是尽量的压低点粮食的价格。   而不是贪图赚其中的差价。   所以罗旋敢给出来的价钱,肯定要比那些粮食贩子高!   说实话,   罗旋对现场拍卖的这5吨粮食,并没多大的兴趣。   因为自己高价把粮食买回来,最终却只能以计划内的低价钱,卖给县计划委。   买进6毛多一斤的玉米,以不到1毛钱的价格,再卖给钟主任?   亏死了!   这么一进一出,自己将会白白的赔进去一大笔钱不说。   而且,   在县府的功劳簿上,还没人会知道,自己在背后究竟默默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仔细权衡一番之后,罗旋决定放弃,眼前这5吨粮食的现场竞价。   而是直奔下一批粮食的预购! 第四百五十一章 沿途撒红薯   这次现场拍卖的粮食。   最终有大粮贩出价,以6毛2一斤的苞谷,7毛6一斤的大米,将这5吨粮食全部收入囊中。   先前,   罗旋在工地大食堂外面,遇到那些三道贩子,他们当时的玉米报价,是每斤6角8分钱。   现在看起来,他们几道粮贩折腾下来,几层扒皮之后,几道粮贩们,也就是瓜分这个6分钱一斤的差价。   粮贩们的利润,其实并不算高。   而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恐怕主要还是因为,刘主任他们往外卖粮食,是以这种半公开的形式竞价。   这样的操作,导致粮食价格相对来说就比较透明,谁也别想赚取暴利。   若是按照罗旋以前估计的:那些粮贩们,和工地的高层领导有勾连的话。   这个粮食中间的差价,肯定不止这么一点点。   如今看来。这个工地上的领导们,还是颇为公正廉洁的。   甚至是非常有担当的人。   他们的一系列操作,不合规,但很有人情味、很透明。   透明点好啊!   自己先来趟好路,以后等到计划委的钟主任私底下安排人,前来洽谈购买粮食的时候。   他才会明白自己在中间奔忙,不但半个蹦子都没有赚到。   而且还赔进去一大笔钱!   这样一来,以后钟主任欠自己的人情,可就欠大发了。   最终,   罗旋放弃了这次的现场竞价,而是直扑下一批粮食的预购。   玉米每斤出价6毛3分钱,大米每斤7毛8,罗旋很顺利的将工地上,下个星期预备倒腾出来的5吨粮食,给顺利收入囊中。   这个价钱,别的粮贩子是不会干的。   因为他们几层人员分下来,并不合算。   但这个价钱对于荣威县计划委来说,每吨玉米能够节约100块钱。   而大米每吨,则能节约140元。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还是挺合算的。   至于说运费,县计划委是不会考虑这一方面的成本的。   左右荣威县汽车运输服务社,他们不垫上这一笔油钱,最终服务社里面赚取的利润,也得全额上交。   而服务社如果贴进去这笔油钱,无非就做在日常支出账目里面罢了。   虽说都是公家的钱。   可这么一变通的话,县计划委采购粮食的成本,就会变得更低。   ——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预定好下一批5吨粮食,罗旋交了200块钱的定金之后,便掏出一包烟,谢过了那位热心帮忙的仓管员。   随后回到了房间里。   招待所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拓海丽可能是闲逛去了,并没有在房间里呆着等自己。   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怕有谁看见了,拓海丽她的真面目。   看见了又如何?   顶大也就夸她一句:哎呀,这个幺妹儿,长得好乖哟!   趁着拓海丽不在,   罗旋下到招待所的停车场里,将货车上的铁杆支起来,把篷布张开来套好。   自己来这一趟,肯定是不会空车而回的。   但罗旋又不愿意掏钱,去买高价粮,然后低价卖。所以罗旋准备把空间里面的粮食,先装上5吨。   放到货车上,以拿回去交差。   这些粮食,好歹是自己空间里面种出来的。只能先不要去计算成本,把此事给了结掉再说。   现在是白天。   停车场里,不时有人在来来往往的,甚至还有带着小孩、前来工地上探望自家汉子的女眷。   此时她们带着小孩们,跑到停车场来看汽车。   伸手摸摸车灯、用小拳头捶捶汽车的轮胎。   有了这一番经历,小孩子们回到山沟沟里之后,已经足够他们在那些,从来没有近距离摸过汽车的小伙伴们面前。   吹嘘上好几个月了……   眼见停车场里人太多了,罗旋觉得现在行事,实在是不太方便。   最终罗旋只得把篷布遮好,将车屁股后面的档帘放下来,这就能给人,造成一种车里面是满载货物的错觉。   忙完这些,   罗旋便回到房间里,合衣躺在床上,等着拓海丽回来。   没多久,   拓海丽手中拿着一片荷叶,里面包着的是油炸小鱼干,一蹦一跳的回来了。   “咦?旋旋你怎么回来了?”   拓海丽那张性感美丽的小嘴唇,被麻辣小鱼干辣的,愈发的红艳诱人。   “我刚才出去逛了一圈,问了两个粮食贩子。我感觉他们的粮食价钱,比起荣威县那边便宜多了。”   拓海丽道:“只不过它就算再便宜,你买回去,以计划内的粮价再卖。那这样一算下来,你得赔多少钱呐?”   “我算了一下,1000斤粗粮细粮加起来,你起码都得亏600块钱以上。”   拓海丽叹口气:“我还准备把家里面卖房子,得来的那几百块钱,统统都拿出来帮你一把呢。”   “可现在看起来,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如果长此以往的话,你可咋受得了呀?”   拓海丽摇摇罗旋的肩膀:“要不,我们回去跟那位钟主任说一声,这个事儿,咱整不了?   他们好歹也是公家单位,总不能让我们私人,吃这么大一个亏吧?”   罗旋笑笑:“吃亏就是占便宜。不怕现在吃点亏,就怕人家领导们不让我挣表现。   现在我既然能够让钟主任,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以后人家也绝对不会亏待于我的,这一点你就放心吧。”   拓海丽见罗旋说的笃定,   不由展颜娇笑:“吃亏就是占便宜?可我最不愿意吃的就是亏。我宁愿吃点别的,也比吃亏强。”   罗旋一惊:“喂喂喂,你刚刚吃过麻辣的东西,还没漱口呢!”   “没事儿!”   拓海丽笑道:“这包小鱼干的滋味儿还不错,刚才我吃的都停不下嘴呢……”   ~~~~   是夜,   等到拓海丽熟睡之后,罗旋蹑手蹑脚的又钻出了房间。   独自跑到车厢里的篷布下,将空间里的粮食,统统装到小麻袋里。   随后将这些粮食搬出空间,在车厢里,用自己的意念力,将它们一一摞好。   CA10型货车车厢里拉上5吨粮食,空间还是很宽裕的。   尤其是罗旋还用铁杆,将篷布加高之后,5吨粮食装上去,后面的车厢里面,居然还没装满。   罗旋想了想,   随后又进入空间里面,装了大约有6000来斤,新鲜的红薯进去。   然后将后车厢挡板,底部的插销抽出来,使得挡板底部,始终保持着一条缝隙。   忙完这一切,再仔细检查一番。   罗旋这才满意的拍拍手,跳出车厢,回房间继续睡大觉去了。   这一车粮食,罗旋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大概要贴进去4000多块钱。   就算在麻袋上面,挣了点三瓜两枣的回来。   但因为县计划委,是用计划类的价格,向自己收购的粮食。   细粮每斤1毛7分5,粗粮每斤才9分钱。   而在荣威县的青蛙市场上,这个时候,细粮每斤已经卖到了1块钱。   亏就亏吧!   这账算不成。   至于今天晚上,放在车上的这些粮食的安全,罗旋倒不担心。   在这个临时停靠点,   有专门负责安全保卫的人员,背着步枪不分昼夜的巡逻,以确保停车场里的车辆,和货物安全。   所以车子放在这里,罗旋并不担心有人,敢来动它一下下。   要知道这些安保人员,他们见到小偷的时候,那是真敢开枪的!   翌日一大早,   罗旋与拓海丽练完功,便双双上车,开车往荣威县返程。   只不过这一次,   一路上,罗旋坐在驾驶室里开车。而拓海丽则钻到车厢里面,随时准备将红薯蹬下车。   以接济沿途流浪的,那些可怜人……   往往罗旋在前,看到成群结队、衣衫褴褛的群众之时。   就会伸手拍拍驾驶室的墙壁,而这个时候,坐在车厢里的拓海丽。   她则会用脚,把红薯顺着车厢挡板底部的缝隙,将这些红薯使劲往车下蹬……   其实,   在荣威县那一带,去年储存的红薯早就消耗完了。   只不过越往北面,气温越低,尤其是秦岭山里面,那就更冷了。   因此,这一带地方的红薯窖里,还有以前储存下来的红薯,也算正常。   所以罗旋把红薯拿出来,倒也没引起拓海丽的疑心。   缺粮的情况,似乎在这一带更为严重。   开车行驶在公路上,时不时的、就会遇到三五成群的流落家庭,杵着拐棍,拿着破碗,背着破破烂烂的包裹。   扶老携幼的往前走。   “噗噗噗——”   又大又甜的红薯坠地。   “娘!快看,前面那辆车上,掉下来了好多红薯。”   走在路边,一名10来岁的男孩,首先看到拓海丽蹬下去的红薯。   兴奋的赶紧一拉头发蓬松的娘亲:“娘,快走两步,我们去捡红薯。今天中午,咱家里就可以吃烤红薯啰!”   “这……”   那位妇人迟疑道:“这都是公家的东西。咱要是去捡的话,就算是盗窃公家财产了……那样不好。是会受处分的。”   拓海丽坐在车厢当中,后面有车帘遮挡。   所以走在路上的这些人,是看不见车厢里面的情况的。   他们只以为是运货的司机,粗心大意的,竟然没有把后车门给关好。   “娘!没看见前面的那些人,他们都拼命的捡拾吗?”   小男孩赶紧拉着他娘亲,使劲往前跑,好尽快把掉落路上的红薯捡起来,“我们现在哪怕叫那个司机停车,那也叫不应了呀!   娘啊,快一点好吗?再不去捡的话,咱就没有了。你看看妹妹,她饿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胆小如鼠、老实巴交的妇人。   她扭头看看,坐在路边石头上,已经走不动了的小女儿。   终究她怯懦的性子,还是没能抵挡住香甜的红薯,所带来的诱惑,“唉,这位司机同志也太大意了。   这一路上,我看他都掉了上100斤红薯了吧?   唉,也不知道这位粗心的司机同志,回去会受到单位上,什么样的严厉处罚?唉……”   沿途的群众,捡起货车上掉落的红薯。   无论是无牙的老妪,还是只有两颗门牙的幼童,她们纷纷抱着生红薯就啃!   大家伙儿实在是太饿了。   她们已经等不及生一堆篝火,将这些红薯烤熟了再吃。   一边啃,这些人还蹲在路上,一点点往前挪,好捡拾那些掉落在马路上的红薯。   个个都生怕被别人捡走了……   “好了!完事儿。”   等到拓海丽,将车厢里的红薯通通都蹬下车之后。   她也不和罗旋打一声招呼,就仗着自己身手了得,一个‘鹞子翻身’,就从货车篷布后面、那个块挡帘的缝隙之中钻了出来。   只见她腰肢一拧   轻盈的翻上篷布顶,然后顺着篷布爬到驾驶室上方。   双手脱离方向盘,   只是用意念力,在那里开车的罗旋,陡然瞥见副驾驶的车窗上,有个人影一晃。   惊得罗旋赶紧伸手扶着方向盘,这才敢领头看了一眼、已经从副驾驶的窗户上,翻身而入的拓海丽。   “你不要命了?!”   罗旋不满的责怪道:“从时速40多公里的车子上,你这么玩杂技?万一摔下去了,你爷爷看不见,而你呢?又变成了瘸子。那以后,你们俩到底谁照顾谁呀?”   “咯咯咯,小事一桩。”   拓海丽娇笑道:“反正我们是来投靠你的,有你在,我们就不怕。”   见罗旋怒气未消,拓海丽连忙改口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要是我成了瘸子,大不了以后我们不当赤脚医生了……我们改为坐诊行了吧?”   罗旋哼了一声:“一位有眼疾,另一位是瘸子,谁还敢让你们替他看病?”   “医者不自医嘛!”   拓海丽笑道:“大不了前面那些病人,我不收他们的钱。等到他们见到效果了,我还怕扬不了名?   到那个时候,我还担心没人来?   只怕他们要请我这位拓神医,给他们看一次病,还得排队呢!”   哎,木办法。   遇到这么一位时常替自己吃……时常吃定自己的、青春靓丽的姑娘。   自己真还拿她没招……   车厢里的红薯,已经散发完毕。   可沿途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往南方流浪的人,还有很多。   当晚,   罗旋趁着在路过的县城,停车过夜的时候,又往车厢里面装了几千斤大米。   到了第二天,   车厢的挡板缝隙里,一路稀稀拉拉的流淌着粮食,就这么一路往南,直奔荣威县而去。   这些沿途抛洒的粮食,很凌乱。   不过罗旋倒不担心,这些粮食会被浪费:因为沿着公路,一路往南迁徙的群众。   他们自然会在路边,扯把野草当成扫帚,一点一点的、将这些夹杂着灰尘的粮食收集起来。   而为了防止拓海丽,察觉出来异常。   罗旋还特地把副驾驶,那边的反光镜给掰弯了。   这样一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拓海丽,就看不见车后的动静。   再加上罗旋一路上,都在故意的逗弄她,时不时的还让拓海丽趴下去,干点私活。   这样一来,   心思根本就不在沿途风景上的拓海丽,就更察觉不到车后的异常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准备去市里混   有了粮食,万事就变得简单了。   桃花山那1000来号、极度困难的群众们。   他们的口粮问题,有县计划委在暗中从工地上,采购粮食回来为他们提供帮扶。   所以今后他们的生存问题,就变成了公家行为,便用不着自己去操心了。   现在正兴大队的那些父老乡亲们,他们的日子过得,相对来说还比较滋润。   所以心中没了多少牵挂的罗旋,便带着拓海丽爷孙俩,一起回到了小老君山巅。   三人躲起来,过起了半隐居的小日子来。   拓海丽她们专心研究医术。   而罗旋平常,除了跟着她们研究医术之外,平时也就看看道经、和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   别人是窝冬。   自个儿这是窝年:整年整年的,就窝在小老君山里面。   极少有出山的时候。   也就是需要领驾驶证,和县一中开学的时候,罗旋才万般不情愿的,跑了一趟县城。   到学校里面露了个面。   罗旋给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丢下一纸《因病休学证明》,便毫不留恋的、又回到了深山老林之中。   从此再也不愿意出去了。   外面正是困难时期。   虽说荣威现在处境,要比临近的县市要好上很多。   可毕竟大家伙的日子,过得也并不滋润。   罗旋出去一回,看见种种人间不美好的一面,就觉得闹心。   既然自己改变不了什么,那干脆就窝在山里,以图个清净。   一晃,   三年过去了……   此时,山外的形势已经大为好转。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进入了强劲增长的快车道。   全国各地,各项建设工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社员们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了。   而这个时候,罗旋已经长成了一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君了。   “该出山了!”   站在小老君山巅,罗旋望着远山近黛,不由有些跃跃欲试:“江内市中等专科学校,还给我留着一个‘特长生招录’名额呢,可不能浪费了。”   按照以前自己和卢苗的约定:现在该轮到自己去市里面,上职业中专学校了。   “怎么,旋旋特长生,你这是久静思动了么?”   此时的拓海丽,也已经长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只不过因为现在的她,已经经历了一些人事。   所以在拓海丽的身上,有一种介于大姑娘,与成熟少妇之间的混合气质。   一如半熟的苹果:开始亮开了几分水色,却又未曾完全脱离那一缕青涩……   听见拓海丽的声音,罗旋缓缓转身,轻轻一笑:“我们都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深山老林里面避世吧?”   如今的小老君山里。   自然保护区主任是老支书。   小老君生产队大队长,是卜耀明。   而在山外面,公社主任是廖先明。   正兴大队长彭志坤……   论文的有张维、白宇这些家伙;   若是论武的,   自然保护区里面的巡逻队、正兴采沙场中的几十条壮汉,分分钟可以把一个管它什么蛋黄派、苹果派。   给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有他们这些人,在替自己照看着亲朋好友,罗旋已经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是该出去闯荡闯荡了!   在如此火红的岁月之中,自己老是躲在山里面,那未免也太浪费这大好时光了。   不过在自己出去之前,得先把拓海丽他们安顿好。   既然拓石展和拓海丽,出生于医学世家。   那罗旋就准备将她们,暂时扶持为正兴生产大队的卫生员。   等到拓海丽她们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和威望之后,罗旋准备将拓海丽爷孙俩,都调进红星公社中心卫生院去工作。   这样一来,   经过这么一周旋,拓海丽她们,终究会成为一名正式的在编医生。   那拓石展施两爷孙,就算有了一辈子可依靠的铁饭碗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让拓石展他们,当上一阵子的赤脚医生才行。   这叫“过渡性安排”。   而“赤脚医生”这个称呼,其实得等过几年才会正式出现。   但目前虽然没有“赤脚医生”这个称谓,却并不代表广大的乡村,没有“卫生室”。   只要是一个生产大队,它必然就会配备卫生室;只要有了卫生室,里面就会有卫生员。   而在这个时期的生产队卫生员。   他们之中,有近70%的人为初中、高小学历。   这些卫生员,是卫生史上的一个特殊产物。   也就是指那些,没有被纳入编制的非正式医生,有点属于“半医半农”的性质。   其成员,主要是来自于医学世家。   或者是初中毕业生、高级小学毕业生中,那些略懂医术病理者。   公社将他们挑选出来之后,送到县一级的卫生机构,去接受短期培训。   结业后,   便可以成为一名,生产队卫生室里面的卫生员了。   这些卫生员没有固定的工资,生产大队每年,会给他们一笔补贴。   但金额不多。   所以这些后来被称为‘赤脚医生’的人,他们平常也要锄禾扶犁,耕地种田。   才能养家糊口。   拓海丽和拓石展两爷孙的医术,自然是比那些普普通通的、乡村卫生员高明多了!   罗旋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在众多的生产大队卫生员当中,脱颖而出。   到时候,   再请公社中心卫生院的黄院长,帮衬拓海丽、拓石展她们一下。   将俩爷孙,都调到中心卫生院去工作。   然后慢慢再将她们转正,就不会是什么难事了。   罗旋现在还达不到,有资格去制定规则的高度。   但要要想在一个小小的乡镇上,适当的融合变通一下规矩,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安顿好拓海丽。   罗旋得去找陈晓端,和她道个别。   而且,现在小草妹妹也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   临走之前,自己得去和陈晓端、小草妹妹,好好的相聚上两天才行。   “去吧!小老君山、乃至整个荣威县,毕竟还是个小地方。”   陈晓端脸上,丝毫没有一般小女子身上,那种惯常存在的儿女情长。   当她听说罗旋,是来和自己道别。   陈晓端莞尔一笑:“你原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这两年,你能安安静静呆在小老君山里,我都感觉有点诧异了呢!   有一天你终将离去,我对此也早有思想准了备。   潜龙在渊,终有翱翔天际之时。无论他最终是一飞冲天,还是跌落云端?   总归,是大鹏,总有一天就得展翅。是蛟龙,终究要回归大海。”   罗旋难堪的笑笑:“晓端,咱能说点接地气的、有烟火味儿的话题么?”   陈晓端微微一笑:“我就是我,我不想沾染那么多的烟火。我不要谁宠我,也不需要谁崇敬我。   我不想去过多的融入谁的生活,也不会接受谁来改变我。”   陈晓端凝视着罗旋的双眼,柔声问道:“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而且以后,或许我会慢慢的、被你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有所改变。   但这个过程恐怕会非常的漫长。而且我被改变的程度,恐怕也会极其有限。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能接受吗?”   陈晓端问自己,能不能接受她?   这显然不是,指的什么男女关系方面。   而是说她就这么孤傲,人家问自己究竟能不能接受,和这样的陈晓端继续相处?   千万不敢瞎想。   罗旋只能笑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个世界上有阳春白雪,也需有下里巴人。   所以我们的生活,才会变得如此绚丽多姿、丰富多彩。   你不用刻意的为了谁去改变。我也不强求别人,非得接受自己的观念。我能接受不带烟火气息的你,只因为……你叫陈晓端。”   “谢谢你的理解和包容。”   陈晓端依旧还是那么淡然:“去吧!去和小草道一声别,然后闯荡你的大千世界去吧。   来时如春风般温暖、如春雨潜入般悄然,去时当决绝、不要让彼此牵牵绊绊。”   罗旋闻言,转身准备去操场上找小草。   身后,   传来陈晓端的声音:“其实……人就如同这枚玉佩,失而复得,反倒倍感珍惜……”   罗旋身形微顿,随后点点头。   没有再言语。   陈晓端的话里,其实还隐藏着另外一句话:假如失去了……那也就失去了。   既然人就好似那枚,曾经被偷走的玉佩一般:如果实在是找不回来,那就算是永远失去了。   事若如此,最终也只能认命。   要不然,还能咋滴?   别过陈晓端,罗旋来到操场上,此时的小草正在和那只猴子、还有那2只狼崽玩耍。   现在这2只狼崽,其实已经算不上是“崽”了,其个头高大、四肢健壮,体型已经长的健硕无比了。   小老君生产队,还有学校里的孩子们,对这2只会摇尾巴、会打滚撒娇的狼崽。   早已习以为常。   大家伙儿都认为:那不过是自然保护区里面,那些凶神恶煞的巡逻队员们,喂养的2只狼狗而已。   要说起可怕,   这两只‘狼狗’的威慑力,远远没有巡逻队的龚贞刚、李述怀那些家伙,来的更为可怖。   ——但凡是偷偷潜入自然保护区的人,那得被强令抄写《自然保护区条例》300遍呐!   由于大多数人都不识字。   罚他们抄写条例300遍?   那简直是比暴打他们一顿,还要命哩。   “哥哥!”   小草一见到罗旋,便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   那只顽皮的猴子,也紧随其后。   “小草!”   罗旋一把抱起小草,“啪嗒”在她稚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你有没有听晓端姐姐的话啊?”   小草咯咯直笑:“听了呀!晓端姐姐会唱歌跳舞、会讲故事,还会陪我睡觉觉……   哥哥,我现在认识了好多好多的字呢!我连四年级的课本知识,都能理解的了呢。”   “哦?”   罗旋笑笑:“那小草你是不是会写作文了呢?”   小草呵呵笑:“会呀!不过晓端姐姐说什么不能拔苗助长,只让我先练习运用词句,学习写日记……哼,其实,我能写300字以内的短作文了呢。”   这个时期的课本知识,很简单。   尤其是语文教学内容里面,什么有关勇斗地驻老才的篇幅,占据了一多半。   所以陈晓端在培养小草的时候,更侧重于一些传统文化、做人做事心态、认知方面的教育。   其实,   陈晓端提前教小草,一些高级小学阶段,才会接触到的课本知识。   这种做法,算不上是拔苗助长。   ——反正初级小学的课本知识,本就简单的让人牙疼。   天资聪颖的小草,她身上有罗旋的启蒙基础。   现在如果让她还在那里,慢慢学那种两位数、三位数的加减,就会让小草对学习失去兴趣。   有陈晓端的悉心教导、言传身教,罗旋并不担心小草的学习。   至于过几年之后,到处都会停课的事,罗旋则没有告诉她。   反正有陈晓端,有陈晓端母亲、姬续远这些人在。   还愁小草什么样的文化知识、什么样的人生道理,学不到呢?   就连如今的叶晚姑娘,跟着他们都被调教的颇有几分闺秀风范了。   那自己,就更加不用担心小草的将来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贴力还得贴钱   烟波浩渺,碧水连天。   这一次,罗旋去江内市选择的是坐船。   毕竟这个时期的公路交通,实在是让人受罪。   选择坐船出行,   虽说要慢一些,但好在沿沱江一路风景秀丽,湖光山色宜人。   客轮悠悠,旅客静谧。   自己一不赶时间。   二来呢,像江内市这种所谓的‘大城市’,对自己毫无吸引力。   一个地级市而已。   它在生产队社员眼中,那是了不得的存在;只因为这个时期,出门需要证明和介绍信。   而那些生产队里的社员,他们身为一名光荣的地球修理员。   要是没有一个正当理由的话,是无缘进一趟江内市这样的“大城市”里,去开开眼界的。   但在罗旋的眼里,这个江内市,也不过是放大版的荣威县罢了:   无非就是多了几栋6层高的楼、街道要宽阔一点、街上的行人要多一些。   自行车没有县城里,显得那么稀少、那么金贵而已。   要论起城市建设,实在是没法与后世相提并论。   坐车的乘客,一般都是行色匆匆。   而这艘船上的人,似乎与客车上那些表面上精神萎靡、骨子里却心急如焚,巴不得赶紧到达目的地的乘客不同。   大家伙的脸上,   一路上,多了几分难得的从容与悠闲。   反正客轮开不快,着急也没用。所以船上的旅客们,都涌挤在船舷,悠闲的欣赏着碧波荡漾的美景。   客轮靠岸。   先是有“江内市第6搬运服务社”的职工上船,来看看谁需要请他们搬运行李。   这些‘搬运服务社’的职工,   其实他们就是以前旧社会,在码头上帮忙搬运东西的“棒棒儿”。   只不过进入新社会以后,讲究一个‘人人平等’,不允许剥削劳苦大众。   所以,   旧社会这些“棒棒儿”,就被组织起来,成立了“国营搬运服务社”。   而旧时期的这些苦力,就成了一名光荣的行李搬运员……是‘员’。   不是‘工’。   搬运员,感觉要比搬运工要好听不少……   而那些专门替货轮卸货的,则被叫作装卸员……这样会比装卸工,听起来要显得高级一些。   “喂,大家听斗起!问一哈,有没有要搬行李的?”   “要帮忙搬运,赶紧给我吭个声!一会儿我们走了,可别想着再喊我们回来……多跑一趟,按照我们单位上的规定,那是得加收一笔费用的!”   这些‘搬运员’,以前都是目不识丁的、最底层受苦大众。他们说出来的话,就别指望能有多客气了。   尤其是现在,他们成为了国营单位职工之后,那腰板儿……   好家伙!   浑身都硬气的狠!   说话的口气,自然也不会软和。   罗旋这次出来为了表演的更逼真一些,自然是带着被子被褥、蚊帐什么的。   甚至连打包好的行李带,上还挂着2个洗脸用的、洗脚用的搪瓷盆。   要是背在背上,走一步‘咣当’一下,很是有节奏感。   船刚刚一靠岸的时候,罗旋一看到码头上那高高的石阶,原本还是准备找一个脚夫,帮自己背一下行李的。   反正自己也不差钱。   花上个块儿八毛的,也免得自己受罪。   可船甫一靠岸、那些搬运工一上船,就是这么一副架势?   孙子才送钱给他们!   娘的,   不是说咱不尊重劳动人民,更不会像旧时期的大老爷那样,动辄呵斥、甚至是打骂这些力夫。   可自己作为消费者,总不能掏了钱,还要受他们的气吧?   用我们小老君山、那些乡下人的话来说:这吃屎的,还骑到拉屎的头上来了?   所以,   当乘务员吆喝着大家下船的时候,罗旋便毫不犹豫的自己背上铺盖卷,径直下了客船。   旅客舍不得掏钱,雇佣棒棒儿……哦,不是,某些群众舍不得花钱,请搬运员替自己扛行李。   这种情况其实很普遍。   别看坐船的这些旅客,档次多半比坐长途客班车的乘客们,要高那么一点点。   但在这个时期,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富人了。   所以,过日子不易的广大群众们,绝大部分人,还是舍不得乱花一分钱的。   如果自己能够拿得动,他们多半是不会掏钱,去劳驾那些搬运员的。   几名搬运员,站在船头冷冷的看着旅客们,大包小包的提溜着自己的东西。   船上乘客者众。   真正掏钱请他们扛活的人,却没有几个。   “咦,二莽,你看那个小伙子。”   “这小伙子,长得真俊。”   “娘的,老子没和你扯人家的长相。”   “那你要说啥?你家小翠,是不是就想招个这样的女婿呀?其实,卞叔,嗯……你就把小翠许给我。   像我这种能干的,才是正经,那小伙子只是好看,不经用。”   “滚!”   别人背着包,经船头绕过那几个搬运员的时候,这几个家伙只是在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并没有言语。   现在他们,好歹也是属于公家单位上的人了,也是吃铁饭碗的。   所以旅客们,愿不愿意掏钱请他们帮忙?   对于这些光荣的搬运员来说,关系不大:单位效益好、和单位亏损也罢。   他们的工资,根本就不受影响……   国营单位嘛!   左右是财政拨款,工资的高低,只和工资级别挂钩,而与单位上的效益无关。   别的旅客大包小包的,经过这些搬运工面前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吭声。   只有当罗旋,背着自己那个偌大的背包,途经船头的时候。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扭头低声对旁边的年轻同伴道:“老子一看这人就是应该是公家人,而且还是混的不错的那种。”   一旁那位叫做二莽的汉子,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卞叔,你是说他是公家人,这搬运费只要给上一张票,他能拿着票,回单位上报销是吧?”   “是啊!”   姓卞的中年汉子,对罗旋自己背行李的做法,感到有点疑惑不解,“妈的,反正是能回单位上报销,干啥要这么抠抠搜搜的嘞?”   二莽点头附议:“就是!公家的钱,那还能叫做钱?”   罗旋瞪他们一眼:“公家的钱,更不能浪费!你们这是什么认知、这是什么觉悟?   寒心,真是让人感到寒心……   同志啊,公家对你们如此厚爱,你们却把公家当下酒菜?”   这些搬运员本身就是粗鲁汉。   他们虽然说是压低声音,自以为很小声的在说话。   其实,   声若洪钟的他们,再怎么小声,也能被身边路过的群众们听到了。   更何况耳聪目明的罗旋呢?   只见罗旋驻足,一脸鄙夷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夯货。   冷声道:“你们是第6班运服务社的吧?我会把你们刚才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向你们的领导反映反映。”   “啊?!”   “这??”   二人大惊:“小兄弟……不不不,这位小同志,您别……我们这臭嘴,同志您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不。”   罗旋摇摇头:“不是我要跟你们一般见识。而是因为这是一个,事关你们的认知、是一个关系到你们对公家的态度问题。   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作为一个吃瓜……不是,作为一名正直的热心群众,我不得不去向你们的领导,如实反应一下情况。”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那位姓卞的中年汉子,脸都吓白了!   只见他踢一脚身边的二莽,示意他赶紧上前,帮罗旋把行李背上。   然后自己也伸手去帮罗旋,把沉重的行李往下卸,“别别别,小同志,我们只是胡咧咧,光图个嘴巴痛快,就爱胡乱说话。   来来来,小同志一路旅途辛苦了,让我们来帮你拿行李吧……别生气。   这件事情,是我们的不对!   我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回去之后,一定会做出深刻的反省……”   “对对对,不对不对……对?不对……咦?哦,这位同志说的对,我们不对。”   二莽一边往自己背上背行李,一边慌慌张张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的错。   同志您能够及时的指出来,我们很感激。来来来,这行李,还是我来提同志您背上吧……”   这两个憨货,其实并不傻。   他们在码头上厮混的久了,又仗着自己是吃的公家饭。   所以平日里,他们变得有点骄横。   只有他们一旦踢到铁板上的的时候,铭刻在他们骨子里的那股卑微,还是会在猛然之间。   一下子就流露出来。   在码头上扛活的人,除了会卖一把子力气之外。   要文化没文化,要背景没背景。除了在码头上扛包过活,其它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啊!   他们一旦脱离了这个行当,连生产队的社员们都不如。   所以当罗旋说,要向他们的上级反映情况的时候。   这位姓卞的中年汉子,和那位二莽,他们又如何不怕?!   一般来说,   这种码头上的搬运工,只要不犯严重的、原则上的错误。   通常他们的饭碗,还是很稳当的。   他们要是犯了点小错,单位上顶大,也就给他们一个内部处分。   但他们刚才那番言语,可大可小:如果眼前这个小伙子,非得死死揪住这一点不放的话。   姓卞的汉子和二莽两个人的饭碗,还真有可能不保!   事关两个人今后的生计。   估计现在让他们,喊罗旋一声“爹”,二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叫出口。   更何况只是帮忙,免费替眼前这个小伙子,背一下行李呢?   罗旋甩手甩脚走在前面。   背着行李的二莽,和卞姓汉子在后。   “妈哟,骇死我啰!”   二莽见罗旋和自己有一段距离,便开口低声道:“叔啊,这小伙子究竟是啥来头?他说起官面话来,咋一套一套的?”   卞叔摇摇头:“猜不出来。但看他身上的气势,我感觉他应该是个单位领导。   要不然的话,他咋知道我们俩,是属于第6搬运服务社的职工呢?”   “哎呦!以后咱们,可不能乱说话了。”   二莽望着罗旋的背影,惊魂未定的说道:“咱们搁在旧时期,就是人人都看不起的、日日还要受码头老大欺负的受苦人。   如今组织上,对咱们这么好,让咱们能够堂堂正正做回人。以后啊,咱们可不敢再乱说话了。”   卞叔点点头:“对的,咱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咋能说组织上的坏话?以后,大家伙儿说话,都得注意些。”   这两个憨货,在身后的石阶上窃窃私语。   而走在前面的罗旋,听到耳朵里,却忍不住哑然失笑:   你们两个家伙的脖子上,吊着的工作牌上面,将你们所属的单位、姓名都写的明明白白。   但凡能认识点字儿的人,谁会不知道,你们是第6搬运服务社的职工?   码头上的这一场小插曲。   最终以姓卞的中年汉子,和二莽两个人,他们自掏腰包。   将罗旋这一次的搬运费,交到到搬运服务社的管理办公室。   而告终……   不!   他们还凑了一点钱,又给罗旋买了两包香烟,硬塞进罗旋的兜里。   这才彻底了结此事…… 第四百五十四章 城里蛮吓人的   码头顶部,与街道连接处。   一身运动服打扮的卢苗,手推着自行车,前来接罗旋回家。   当她看见罗旋正准备掏钱付费,而那两个搬运工,却死活不收。   卢苗不由好奇的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收,你给他们的搬运费呢?当顾客搬运行李。   帮顾客搬运行李,然后收取合适的报酬。这是他们搬运服务社单位上的规定,这个是不可以,拿来做私人情的。”   前来接罗旋的卢苗,   见那两位搬运工把罗旋的行李卸下之后,不但不要罗旋的搬运费。   而且,   其中那个年长一些的汉子,还赶紧去旁边的供销社商店里,买来两包“大前门”香烟。   卢苗知道罗旋明明不抽烟。   可那人非得把这两包烟,硬塞进罗旋的兜里,看那架势,罗旋不收还不行……   人家都急得快跳脚了!   一包“大前门”香烟,得4毛7分钱,这笔开销对于这些搬运工来说,着实不小。   “或许是他们见到我,觉得很亲切吧。”   罗旋一边绑行李,   一边回道:“你也知道的,我是一名优秀小社员……哦,现在已经变成了‘江内市三好突出青年’了。   我这个人呢,也做了不少好事、帮助过不少的困难群众。”   罗旋道:“或许是他们的亲戚,曾经得到过我的帮助,所以他们认得我?因此才自愿不收我的搬运费吧。   这样的热心群众的好意得领,不能寒了人家一颗火红而滚烫的心,对不对?”   卢苗听了,不由感慨万千:“知恩图报、心怀感恩,多淳朴的人呐!罗旋哥,你不愧是‘江内市突出青年’。好人有好报,真好!”   嗯?   突出青年??   我还有一个“三好”,就这么被你忽略了?   现在罗旋已经成年了。   而且自己的户口,早就已经迁移到江内市,成为了一名吃居民粮的城市居民。   所以,   以前罗旋身上那个“优秀小社员”的光荣称号,如今已经变成了“江内市学习‘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标兵”。   绑好行李。   罗旋便推着自行车,和卢苗一边走、一边闲聊。   先前那两个搬运工,他们只是把罗旋的行李,给放在了自行车的后车架上。   二莽他们虽说随身也带着一捆绳索,可那绳索很粗,而且是属于公家财物。   所以二莽和卞姓中年汉子,可不敢在罗旋面前,私自用公家的财物,来帮忙将罗旋的行李,往自行车后架上面捆绑牢实。   他们已经吃过一次大亏,真不敢再重蹈覆辙了……   “你可得好好想一个理由,一会儿我爸,肯定会问你为什么,要选择去中专学校。”   卢苗道:“因为在我爸眼里,他觉得你作为一位城市居民,应该选择去普通的高中上学。   等到你高中念完、大学毕业之后,回到江内市,就业办自然会替你安排一个对口的工作。”   罗旋摇摇头:“个人有志吧。我这个人这一辈子,恐怕很难摆脱身上的乡土气息。所以我还是打算去上中专,好学上一门技术。”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罗旋辩解道:“但如果有一技傍身,那就不一样了。我以后凭自己的双手吃饭,何惧之有?”   卢苗嘴撅了撅,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她心中却在想:我才不和你争呢!你要能把我爸,也给说服了,才有用。   真是的!   放着市里面最好的高中不去上,干嘛非得要去上个中专学校?   中专学校,   其中大部分生源,都是来自农村。   还有少部分城市里,那些学习吃力、或者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学生。   他们之所以选择去念中专,主要就是考虑到一毕业,国家就会给他们分配工作。   而罗旋的文化水平和道德评分,卢苗知道都很高。   这不,   别人挤破了头,都难以考进去的“江内市中级职业技术学校”。   罗旋竟然可以,用“荣威县推荐学生”的名义,来个直接免试入学!   要知道:中专学校每年,给每一个县里的推荐入学名额。   只有2个!   堂堂一个县,几十万人口。   就那么珍贵的推荐入学名额之一,居然就正好砸到了罗旋的的头上……   同样的道理,以后上大学的时候,罗旋说不定,照样能够免试上大学。   尤其是像G农兵大学的话。   它的那入学门槛并不高:不是文盲、出生正、品德优良,有公社和县里的推荐信就行。   以卢苗对罗旋的了解,他出身很正,红的比猴屁股还红。   论起贫苦吧,   罗旋小时候,差点被活活饿死、病死。   要说起品德优良:   罗旋身上什么“高级小学优秀学生”、“公社优秀小社员”、“市级科技创新小明星”。   “省级优秀儿童诗歌作品二等奖”、“荣威县汽车运输服务社优秀学员”、“江内市五讲四美三热爱学习标兵”……   荣誉称号一大堆,简直就是数也数不过来。   至于公社,和县里面的推荐信……卢苗估计罗旋只需要问一句:要哪方面的?   所以,   卢苗知道,要是走推荐入学这一条路子的话,罗旋无疑完全符合这些条件……   可按照这样的路子上大学的话,也就是能拿到个大学文凭。   但是如果要想真正的严谨治学、钻研学问。   卢苗还是希望罗旋,以后能够走常规路子:先上江内市的重点高中。   然后,再凭本事考上清北之类的顶级学府……   但卢苗知道罗旋这个人,主意大,罗旋一旦打定了主意,自己是很难劝的动他的。   这么多年以来,   罗旋独自在乡下打拼,不靠天不靠地,人家也硬生生的砸出了一片广阔的天地!   人家靠着自己,照样活的如鱼得水。   原本就喜欢强迫别人,听从自己意见的卢苗,随后的这一路上,也就不再好多说什么了。   只是给罗旋介绍一下,沿途的风景、和路街道名称什么的。   说说哪一家饭店里的、某一道菜很出名;   或者是哪一个巷子里面,隐藏着一家私人开办的、并不合规的小面馆。   那里面卖的红油抄手,味道很鲜美……   二人一路走,一路闲聊。   卢苗向罗旋细说,沿路的人文地理、哪家商店里的服务态度,要稍微好一些。   正走着说着,   路边响起一阵阵的自行车铃铛声。   随后,   一声呼哨响起:“哟呵!哥们儿本事不错啊,居然泡到了这么正的一个妞?”   ‘嘎吱——’   一辆半新旧的二八“永久牌”自行车,一个鲤鱼摆尾,便潇洒的停在了罗旋和卢苗的跟前。   自行车上,是一位大约17,8岁小青年。   只见他头戴半新军帽、身穿半袖白衬衣,下身是一条宽大的、已经浆洗的没了多少颜色的军绿裤子。   “喂,哥们儿,介绍兄弟媳妇儿,给我认识认识呗?”   小青年嘻笑道:“总不能哥们儿你天天吃饱了,就忍心看着兄弟我,还打着饥荒吧?”   见罗旋只是扶着二六型号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冷冷的看着自己。   那个小青年根本就不在意,而是自顾自说道:   “咋样?我给兄弟你递支烟。”   小青年半挎着自行车,一脸的垂涎:“兄弟媳妇儿都这么漂亮,那她身边的那些朋友,长的肯定也不差。   咱先认识兄弟你,然后请兄弟媳妇儿,以后给咱们牵线搭桥。   这样一来呢,兄弟你也能吃肉,咱也能跟着喝汤不是?   来来来,抽支烟,算是咱们认识一场。”   说着,   小青年自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太白山牌”香烟,作势要抽出一支烟给罗旋。   师团上太白山。   这种牌子的香烟,市面上基本上买不到,一般得师级干部才能抽得上。   “大刀牌”香烟,至少排长以上抽。   “战斗牌”香烟,营级。   眼前的家伙牛叉:他掏出来的这包烟,级别着实不低!   ‘嘎吱——’   ‘嘎吱——’   接连几声刺耳的自行车轮胎,与水泥路面剧烈摩擦,所发出的杂音响起。   在罗旋的侧面和身后,   相继又有3辆自行车,如同炫耀车技一般,在罗旋的身边停下。   自行车上面的人,他们的年龄和打扮,与眼前这位小青年差不多。   有所区别的是,他们头上的军帽、和身上的军裤,新旧程度有所不同。   在这个时期,   有一顶正宗的军帽,都足够出去好好的炫耀一番了。   要是实力不够强劲的家伙,戴着一顶军帽出去溜达的话,被人按住打了一顿、然后把军帽抢走的事儿都屡见不鲜。   抢军帽的人,   倒不是贪图钱财,而仅仅只是眼馋,别人脑袋上这顶军绿色的帽子……   当然了,这种军帽得是正宗的才行。   若是戴着高仿的军帽出去,那是会被别人嘲笑的、会被认为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那种家伙,只能在生产队里、公社街道上装装鼻,在城里是混不下去的。   军帽不仅要正宗,而且还要旧帽子才行……越旧越好!   要是上面有弹孔,那就绝对算得上是顶级装比神器了。   旧军帽值钱。   新的军帽,反而还没那么大的诱惑力。   仅仅是一顶军帽,都能引起别人眼馋,甚至不惜当街打劫、以身试险了。   更何况,   眼前这4个家伙,他们不仅有军帽,而且这几个家伙的腰间,还别着正宗的军用皮带。   下身穿的,也是正宗的军裤。   这一身打扮走在街上,真的是可以学螃蟹,怎么横怎么来了!   那回头率……啧啧啧,   绝对是杠杠的!   “哟,杠子,交上新朋友了?”   一名后来的小年轻儿,也是痞里痞气的,上下打量了罗旋一番。   随后开口笑道:“这龟儿子长的倒有几分不俗,就是推着个女士自行车,有点掉价。”   “这是卢……卢,咳咳咳!”   打量完罗旋,这小子陡然看到卢苗,不由失声道:“杠子,这货不对版,走咧!咱去下一家……”   最先拦路挑衅那家伙,   闻言轻蔑一笑,“有啥不对版?我看着很正啊!兄弟,你该不会是看见这妞太靓,心生怯意,准备来个战略转移吧?”   这些家伙嘴里,满口的语言都是与众不同。   他们会觉得这样,才能够凸显自己的个性。   在这几个家伙拦路说话之际,卢苗已经悄然的贴近耳边,压低声音柔声劝道:“罗旋哥,这些都是大院子弟。   平时他们在江内市里瞎逛、惹是生非惯了。这里可比不得,红星公社、也和荣县城不一样。”   卢苗轻轻拉住罗旋的手臂:“你别生气,更不要吭声。这件事情,交给我来解决吧!   他们其实也就耍耍嘴皮子、偶尔打打群架。   真要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他们其实也不敢干……他们的爹,三天两头把这些家伙吊起来,就在院子里当众用皮带抽哩!”   “喂!”   “兄弟,来抽支烟,给咱兄弟也介绍几个妞玩玩呗!”   绰号杠子的家伙,将一支“太白山”香烟递过来,满脸痞气的冲着罗旋道:“接了烟,咱以后就算是熟人了;过几天,你给咱兄弟介绍几个妞,老子就招你当跟班。   以后江内市地界上,你出去就算我杠子的人了,你想打谁就打谁……踏马谁还敢还手?咋样?”   罗旋接过烟,“你允许我,想打谁就打谁?”   杠子拍拍胸脯:“那是当然!屁大个江内市,只要是我杠子的人,打完他左脸,他还得把右脸给老子伸过来!”   罗旋脸上露出狂喜之色:“那好!走走走,旁边那个小树林里,正好有我想揍的人。   杠子哥,走走走,看我今天不狠狠抽他丫挺的!”   那个杠子一愣:哟!没看出来呀,这眼前这小子,竟然还给自己玩起了京片子?   有点意思!   旋即,   杠子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不会吧,这么快就要揍人了?   老子这不是,还没正式招你当我的小弟么?   这家伙!   倒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可众目睽睽之下,这些向来喜欢学梁山好汉,那种义气当先的家伙。   杠子刚刚说出去的话,还冒着热气儿呢!   哪好意思反悔?   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位大大大大的美女,正在那里神情复杂的看着呢!   非常讲究“仗义”两个字的杠子,只得吃个闷亏,抽下腰间的军用皮带。   跟随在罗旋的身后,往马路边那个小小的公园里走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 都是吃饱了撑的   大地方有大院子弟。   其实,小地方同样也有。   地级市,地、师平级。   堂堂江内市里面,也是有不少大院的。而打小在这种大院里长大的家伙,就组成了大院子弟团队。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有一个很给力的爹;   而且他们的这个爹,打敌人和打自己的孩子,都同样的毫不手软。   春风般的温暖,在他们爹的身上,是没有的。   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才是这些大院子弟老爹的共同特征。   就像李云龙那么火爆脾气:“孩儿他娘,把老子的荆棘棍子拿出来!老子今天要抽他娘的……”   杠子头、憨五炸、牛四刀、莫三炮,   这4个家伙,便是江内市大院子弟中的翘楚人物。   在他们4个人的眼中,打架肯定要比追女孩子,来的有劲、来的刺激。   眼看着杠子跟随着罗旋进了公园,剩下的憨五炸、牛四刀、莫山炮这几个家伙,连忙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   要是他们像别人一样,将自行车车架支好。   那是会被人笑话的!   一辆破自行车而已,用不用得着,将它看得那么金贵呀?   真正的英雄人物,必须得重义轻财!   连个自行车,都得小心翼翼的将它支好,平时还用抹布,将它擦的锃亮锃亮的?   呸!   小家子气!   成不了大事。   要想出人头地,必须得先从败家开始……   只见这3个家伙,‘咣当’一声将自行车,重重的丢在原地。   然后便不约而同的,各自从腰间抽出皮带,在手里‘噼噼啪啪’的各自扯了几下。   以状出战的声威。   打一场群架而已,这事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往往都是他们在外面,把别人给暴揍一场。然后回家再被各自的老爹,给暴打一顿。   其实这么一算下来,打架这买卖,怎么着都不划算啊!   可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最是讨厌过那种平静如水的小日子,成天巴不得有点事儿。   没事儿,那就找点事儿!   反正不是被别人打,就是打别人……总归是不能消停的。   “啪啪啪——”   “哎呦!”   憨五炸、牛四刀,连同莫山炮,   3人刚刚冲到小树林外,就听见树林里,传来杠子‘哎呦呦’叫痛的声音!   听见这个声音,3人不由齐齐。来了一个急刹车。   各自举着皮带,   面面相觑:不应该呀!   咱们都是铁打的英雄汉,出来混道上的好汉,最是讲究一个流血不流泪。   哪怕挨再毒的打、受再重的伤,只要孩子喘气儿,就绝不能吭声!   混道上的好汉,铮铮铁骨!   粉身碎骨浑不怕,三刀六洞若等闲。面对敌人的疯狂折磨,还要能做到谈笑自若。   这才方显咱的英雄本色!   可今天这杠子,他刚刚钻入小树林里,咋就喊起痛来了呢?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以后杠子在道上,那他名声,可就彻底毁了呀!   “嘭——”   枝叶晃动,   一道身影自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砰”的一声,重重砸落在小树林的空地上!   “啊?噗……呃儿。”   等到莫山炮看清地上之人,刚刚想哈哈大笑!   却见地上的杠子头,艰难裂开他那双、已经变成了熊猫眼的眼睛,   满脸哀怨的看着自己。   莫山炮赶紧捂嘴:“哥,说!这是谁干的?咱兄弟们替你报仇雪恨!   今日兄弟们要是不将他粉身碎骨,那狗曰的,恐怕还不知道我方的手段,是如何的暴烈!”   说着,   只见莫山炮自宽大的军裤里面,刀鞘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满脸杀气腾腾的、举刀往前一指:“目标12点钟方向,憨五炸和我正面进攻,牛四刀你从侧面迂回……”   牛四刀左手匕首、右手拿着军用皮带。   见状,赶紧制止了莫山炮的进攻预案:“慢!”   刚才战斗力不弱、战斗意志更是刚强的杠子头。   他刚刚一进去,就被人暴打一顿,而且整个人还被扔了出来……   嘶~   战斗解决的如此迅速?!   那树林里,对方这得埋伏了多少人,才能达到这样的战果啊?   敌众我寡,对方还是显然是有备而来:早早的就在这小树林中,设下了严密的埋伏圈……   而刚才那个小子,   显然就是前来引诱杠子头,进入他们的埋伏圈的家伙!   牛四刀朝着密林中沉声道:“里面不知道,是哪一部分的朋友?藏头缩尾的搞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格老子的亮亮旗号!”   “我是山里来的土包子。”   树林里传来罗旋的声音,“怎么,各位在江内市里,都能横着走的小爷,竟然还怕我这么一个、从山里来的小子?”   牛四刀一愣:“你究竟是跟着哪个混的,‘山里来’?没,没听说过,有这一绰号的家伙啊。”   莫山炮低声道:“应该是下城巷的‘土豹子’那家伙的小弟吧?哪有混道上的人,会说自己是土包子的?”   “也不对啊。”   憨三炸剑眉一皱:“附近有名有姓的几个家伙,他们的小弟,平时根本就不敢,来这边惹是生非啊。   刚才里面那个灰怂,说他是山里来的小子。乡下来的那些鳖孙,他再能打,在咱们眼里,也只能是跟在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当炮灰的角色。   现在咱们两军对垒。   哪轮得到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小瘪三儿,站出来答话?”   其余2个伙伴,一边把躺在地上、浑身快被揍散架的杠子头,给扶了起来。   一边点头附议:“对呀。敌方这一次咋这么邪门儿?让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站出来,和我们亮旗号?   他也配?!”   莫山炮越想越来气,忍不住扭头怒斥潜伏在树林里的敌人:“藏头藏尾的鼠辈!有种的话,就亮出你们真正的旗号,来和我们明枪明刀的干上一场!   别看老子今天来的人少,爷爷可不虚你们!   格老子的出来,就咱们3条好汉,照样能干翻你们这帮鳖孙!”   “好!”   罗旋呵呵一笑:“我出来了,你们可不许跑……”   莫山炮嘴角不屑一撇:“跑?只有站着死的英雄,没有跑路求生的灰怂!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爷爷我莫山炮,啥时候怯过场?   想当年,老子4个人在码头上,对阵30多个混码头的家伙,不也打的他们……打……咦,   你的同伴们呢?叫他们一起钻出来!爷爷好一起收拾了。”   莫山炮话未说完。   罗旋已经施施然的,独自走了出来……   现在城里面的年轻人,有很多人都喜欢学着影视剧里那样,给自己取各种各样的外号。   慢慢的,   还发展成了喜欢钻到一块、相互仇视。   有事没事的,就喜欢约个架、非得较出来一个高低不行。   哪怕拼着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也要将对方的威风给压下去!   东面城区的,绝对看西面城区的不顺眼。   萝卜巷的年轻人,与水井巷的势同水火……   说白了,   他们还是吃的太饱了,闲的!   这些城里的年轻人,他们都是吃的居民粮,每个月不管它是天干水涝,还是虫灾冰雹。   反正他们的口粮定额,就是那么多。   再加上这些家伙,家庭条件不太好的,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而家庭条件优渥的年轻人,又看不上进厂去干活,弄得自己浑身的机油。   所以,   如今城里的这帮年轻人,他们成天无所事事,以至于旺盛的精力无处安放。   那就只能打打架,斗斗殴。   要不就是跑到大街上,对着过路的姑娘们吹吹口哨,才能找到一点生活的乐趣。   才能觉得自己还活着。   这样子……   罗旋手中,提着一截细细的枯枝,满脸鄙夷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冷声道:“一起来吧!揍完你们,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憨五炸一仰头:“把你的些伏兵都叫出来,大家亮明阵仗。是单挑还是群殴,随你选!爷,都接了。”   “屁话多的很!”   罗旋不耐。   没等对方耍完酷、摆好造型,身形一晃!   径直冲到满脸傲然的憨五炸跟前,一记“黑虎掏心”,便重重的打在他的左右肋骨中间。   那处最为柔软、最为敏感的部位!   “嗷——”   上一秒还傲然挺立的憨五炸,此时,就如同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   佝偻着腰,他的脸上、脖子上红的发紫,青筋暴起“嗷——”。   只听憨五炸的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嚎的惨叫!   “嗷……呕……”   满脸通红的憨五炸,捂着肚子痛苦不堪的蹲下。   随后,   一股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黄的、白的粘稠呕吐物,自他的口腔、鼻腔之中喷涌而出……   一招得手之后,罗旋丝毫没打算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扫堂腿”将莫山炮干翻在地。   一记上勾拳,把牛四刀给整了个天旋地转、斗转星移,满眼都是小鸟,在围绕着他不停的叽叽喳喳乱叫……   “咕咚——”   体型魁梧的牛四刀,在林间空地上转了几圈之后。   仰面便倒!   “嗖——”   被罗旋扫翻在地的莫山炮,刚刚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只见一只偌大的拳头,正在他的眼中放大!   再放大……   “啊——”   一声惨叫,莫山炮如同半夜被噩梦惊醒:蹬着腿,满头冷汗的使劲往后退!   似乎他在地上倒蹬腿,退后的速度,能够超过那只自虚空而来的拳头一般……   “啊——”   拳头在莫山炮鼻梁前,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你该回去换条裤子了。”   罗旋收起拳头,转身往树林外面走,“这一次你裤子里面的水渍,肯定是因为中暑而尿出来的。   放心吧,只要以后你别再找我的麻烦,这事儿,我就不会往外说。”   走到蹲在地上呕吐,满是痛苦的憨五炸面前之际,罗旋轻轻一抬腿。   顺势就将他踢晕过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   但其实罗旋干翻憨五炸、牛四刀,吓尿莫山炮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   保证不把莫山炮尿裤子,这件事情往外说的话音,还在林间飘荡。   而此时罗旋的身影,已经回到卢苗身边,“苗,我们走吧,让你久等了。”   “罗旋哥……”   卢苗满脸担忧的打量罗旋一番,然后又扭头看了看小树林。   “没事。”   罗旋蹬开车架,推车便走:“刚才我们经过友好协商,最终达成了共识。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得以圆满解决。   哎,人家城里的兄弟,读书读的多,他们的个人修养就是高!都是很讲道理的好人呐。”   很好讲道理?   卢苗有些疑惑的,再次打量了罗旋一番。   见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干干净净的,不像是被那几个家伙欺负了的样子。   卢苗这才放下心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我要学阉猪骟鸡   卢刚家没有详细地址。   只有一个邮政编码。   要不是卢苗,跑去码头上接罗旋的话,自己哪怕给卢苗打电话,问清楚了她家的具体方位。   然后罗旋顺着路径一路找过去,沿途随便问一名路人,要想打听清楚这个院子的具体位置的话。   肯定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大院的所在地,卢苗只能说它是在东舫街中段,却真的无法给罗旋,说清楚它的门牌号。   因为这个大院,它根本就就没门牌!   就连给这一个大院里面,投递信件的邮递员,都是专人专职的。   那社会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卢苗家所在的位置,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不过,卢苗家环境周围的倒是不错,闹中取静、曲折通幽。   林木繁森,河水潺潺。   罗旋跟着卢苗,从宽阔静谧的东舫大街,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中穿行很远之后。   然后在大街的中段地方。   在这里,穿城而过的河上,会出现一座并不宽广的小桥。   在林木掩映之下,一般人是不太会去留意这座、看上去不知道通往何方的桥梁的。   等到罗旋推着自行车上了桥,前方就是一排排高大整齐的柏树。   由于有这一排树木的阻挡,没人能够看的清楚柏树后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罗旋跟随着卢苗,穿行在两边种满了万年青树丛的小道之中。   道路曲折迂回。   时不时的,在万年青树丛后面,还有一排排高大的灌木,将周遭的景致。   遮掩的严严实实。   走进小道有个几百米的距离之后,前方竖立着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非对外开放区域,游客止步”。   再往前走几十米,又出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告示牌。   这一次上面写的内容,语气明显要严厉了很多:《此处为禁区,非请莫入。负责后果自负!》   再往里走,七扭八拐的。   罗旋和卢苗二人,总算到走了一处石灰斑驳的大院门口。   这个大门,   乍一看,就像那些修建了很久,现在已经破落了的普通工厂大门一般,毫无出奇之处。   站在大门外往里看,   只能看到一面非常宽大的石壁,上面用水泥雕刻着这个时期,很常见的那种标语。   一切看上去,没什么值得好奇怪的。   只不过,   当罗旋一走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就立马察觉到了它的与众不同:门房里面值班的人,不是工厂宿舍楼门口,那种最常见的白发苍苍的老头。   而是3名身着便装、腰板挺直的年轻人!   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一举一动之间,无不隐隐透露出一股行武作风。   这是现役的哥啊!   等到卢苗带着罗旋,在门房登记好姓名、籍贯、年龄、来意。   和要拜访的对象之后。   门房的值班人员,还特地打了两通电话:一是向他的们的上级汇报。   二来,还得给卢刚家里打电话,再次确认之后。   这才发给罗旋一个《xx临时通行证》。   “这是家?”   罗旋将通行证塞进兜里,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嘀咕:“咋感觉和坐牢,其实也差不多嘛!”   卢苗咯咯直笑:“那罗旋哥,你现在理解我的痛苦了吧?还是在你们小老君山的好呀!自由自在的。   想喊就喊,想吵就吵。   想在山坡的草地上打上两个滚儿,也没人来告诉你:哎呀,这里很脏,哎呀,那里有细菌……真是烦死了!”   “呀,苗苗回来了?”   站在阳台上、等候已久的,卢苗家的阿姨,眼见卢苗和一位年轻男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赶紧打了一个招呼。   然后一路小跑下楼。   等到他出了门厅,身后又多了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工作人员,热情的迎上前来。   帮着罗旋,将行李往自行车下面卸。   “这位就是罗旋同志吧?”   阿姨一边帮忙拿点杂物,一边满是笑容的和罗旋打招呼:“卢刚同志早就给我说了,说是今天罗同志会从乡下来。   让我提前准备一些热水,让罗同志好好洗漱一番……来来来,里面请。”   罗旋迈腿,刚刚踏上门厅前的地板砖。   “请罗同志,请小心一点。”   阿姨扭头,轻声提醒罗旋:“脚下的地板滑,可别摔倒了。”   ???   娘的!   当我真是毫无见识、没见过簸箕大一点天的井底之蛙,   是吧?   30乘30规格的防滑地板砖,搁后世,我多看它一眼就算掉份!   瞪那位看似好意、其实是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的阿姨一眼,罗旋没有发作。   这些人,   她们也是有单位、有编制的。   进到屋子,一水儿的木地板,用蜡打的一抹溜光,恐怕连耗子跑上去都得栽跟头。   “小心,地板滑。而且这种实木地板很难伺候,进屋需要换成拖鞋。”   没等那位阿姨说话,   罗旋便坐在门厅里面的更衣室,开始自顾自的开始脱鞋。   嘴里念叨着:“家里不能随地吐痰,如果要吐痰的话,需要扯一张卫生纸,将它吐到里面放进垃圾桶。   或者是将它,吐到专用的痰盂里面。上完厕所需要马桶。冲水的装置,就是马桶上面那个水箱旁边,有一根细绳……”   “便后洗手,用架子上专用的毛巾擦干。   饭前也需要洗手,饭后漱口。”   罗旋一边换拖鞋,一边嘀咕着:“吃饭不能对着餐桌咳嗽,原则上尽量不要说话。   如果需要说话的话,尽量将音调放低,切忌不要唾沫横飞。   夹菜的时候,不能挑挑拣拣,不要伸长胳膊,去夹远处盘子里的菜。   那样的话,会给别人造成一种自己没吃过好东西、一副饿死鬼投胎模样的,不好印象……”   换好鞋,罗旋径直入屋。   至于那双换下来的布鞋,罗旋也不管了。   那是阿姨她们的工作,自己不能砸了她们的饭碗不是?   卢苗家古香古色,墙壁上都是齐肩高的实木墙围。   客厅里,一圈浅灰色的帆布沙发,低调之中彰显奢华。   只有那些旧时期的土豪,才喜欢用真皮大沙发。   卢刚住的地方似乎不小,客厅书房都有,盥洗室、浴室一应俱全。   就是少了点人间烟火气息。   洗完澡,卢刚也从单位上下班回来了。   午餐3个人,6道菜1个汤。   这些菜品的造型倒是挺好看,做的也很精致。只可惜不下饭,更不解馋。   生活简朴、而且比较注重养生、口味吃的清淡的卢刚,今天中午还是因为罗旋要来。   这才特意吩咐做饭的阿姨,多加了3道菜。   其实严格的来说,在卢刚家帮忙做饭、打扫卫生的那位阿姨,并不能被称作阿姨。   而是叫做生活员。   至于跑跑腿、帮着做点杂事的,另外还有工作人员负责,那叫做勤务员。   卢刚给罗旋夹了一筷子菜,随后笑着问:“怎么样?在我这里,你还是习惯吧?”   罗旋点点头,没吭声。   “你这个态度,可不够坦诚啊。”   卢刚笑道:“我们都提鼓励大家所欲言、实话实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行了,言者无罪嘛。”   罗旋依旧很淡然:“挺好,真的。”   卢刚笑道:“怎么了?我这个家不好吗?”   罗旋呵呵一笑:“好,像国宾馆一样。”   这下子,   卢刚听出味来了:罗旋暗地里是说,这个房子里,没有家的味道……   既然这里都不能,被称为一个“家”,那就无从谈起好和坏了。   没办法,这个话题既然没法谈下去,那就只能开饭。   “罗旋,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向我解释的?”   卢刚一边吃饭一边问,“比如说,你对今后道路的选择问题。你究竟立志,要往哪方面发展的问题,等等。”   罗旋回道:“叔,我的志向很简单:学一门技术在手,这辈子不用为吃饭而发愁。”   “就这?”   卢刚知道和眼前这个家伙说话,需要运用一些小手段才行。   于是,   卢刚又开口问:“技术这个定义,就太广泛了。修飞机,发射火箭,它是技术;   培育新品种的农作物、研究如何提高粮食的亩产,它也是属于技术研究的范畴。”   罗旋道:“我想学畜牧养殖技术。”   卢刚听到这个回答,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据我所知,学这个专业的话,最终还是要回到公社里面去工作。   先是当一个畜牧员。   要么走乡串户的,替生产队饲养室的猪崽、小鸡仔这些家禽家畜治病防病。   要么就是,在供销社食品站的屠宰场里,去负责搞动物检疫之类的工作。”   “还包括骟猪阉鸡、给牛穿鼻子。”   罗旋一本正经的补充道:“现在已经开始在生产队里,普及人工授惊技术。所以,畜牧员的日常工作,可能还包括给母猪配种。”   “噗——”   卢苗差点没忍住笑,赶紧捂着嘴。   只是把一张俏脸,给憋的通红!   “噗嗤——”   站在饭厅角落里,准备随时给饭桌上,那3位被服务对象盛汤添饭的那位阿姨。   她此时,真没能忍住笑!   卢刚性子谦和,倒也没跟那位阿姨计较。   但面对罗旋,卢刚则没有那么客气了:“乱弹琴!”   卢刚将手中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别人学一门技术、或者是多念书,都是为了尽量的脱离农村。   就是为了尽快的融入城市。   哪怕他不为了自己,他仅仅为了自己将来的孩子,以后能够受到更好的教育、能够拥有更广阔的知识面。   他都需要尽快的脱离农村,融入城市当中,才能享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才能接触到更多的人和事。”   卢刚瞪着罗旋,更正罗旋刚才对他的称呼:“不要叫我叔,我是你舅。”   “救?”   罗旋摇摇头:“我饿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翻来覆去的时候。   我只能爬起来,自己喝碗凉水。   然后再去柴火堆里,找找大豆秸秆里面,看看还有没有遗留的黄豆。   有些时候运气好,能够找到那么几颗瘪瘪的大豆。将它塞进灶膛里,稍微烤一烤,就那么半生不熟的,就着凉水喝下去。   那个时候,我是算自救。”   罗旋依旧不紧不慢的吃饭,“白天,我去替生产队割牛草的时候,饿得昏倒在荒地里几次。   等到我好不容易醒来,随便抓几把青草,在嘴里嚼吧嚼吧。   等到身上有了点点力气。   我会去找几只指甲盖大小的螃蟹,或者是筷子那么粗的小鱼烂虾的,靠这些东西填填肚子。   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别指望谁,我只能自救。”   卢刚说‘我是你舅’。   罗旋偏生要扯‘我只能自救’。   那言下之意就是:我除了自救……没有其他的舅。   “嗯,看来你有心结。”   卢刚微微叹口气。   随后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单位上,今天下午正好没什么事情。下午我就不上班了,就在家里,好好的陪着你聊聊天儿吧。”   说着,   卢刚转身往他的书房里走,“我在书房里等你。”   卢苗看看她爸的背影,再看看罗旋:“罗旋哥……”   “没事的。”   罗旋回道:“我昨日的种种苦,并不是叔造成的。所以我心里,根本就没怨他。”   “我只是不想让谁,来干涉我的事情罢了。无论他说是为我好、还是其他什么的。”   罗旋解释道:“如果我今天不和你爸,敞开心扉的谈个明白。   我担心他明天,就会在背地里运用他手头上的关系,将我从中专学校里,给强行转到江内市第一高中。”   再过几年,大家恐怕都念不成书了。   按照卢刚给自己安排的路:先去上市里的重点高中,然后等着考上大学?   做梦去吧!   到时候,大家伙儿都得去农村修地球。   与其在普通高中里,什么东西也学不到,那还不如去职业中专里,学个一技之长呢!   至少在中专学校里面,平常的学习生活,因为要做实验、要去基层锻炼。   那样的话,自己的学习生涯,会更加的丰富多彩一些。   而不是像普通高中那样,天天睁开眼睛就是死记硬背、就是个勤学苦练。   没劲! 第四百五十七章 你就是一头倔驴   “叮铃铃——”   客厅电话铃声响起,犹如机械闹铃一样烦人。   这种摇把子电话,铃声没的选,出厂是啥样就是啥样。   替顾客着想?   注重人机工程,搞人性化设计?   不存在的。   “不用管它,我爸会在书房里面接电话。”   卢苗给罗旋盛碗‘千丝豆腐汤’,柔声道:“打电话到家里面来的,99%都是找我爸谈工作。   我一个月除了你,会固定在1号、15号给我打个电话之外,基本上不会有人打电话找我。”   罗旋放下碗。   这一顿饭,自己只吃了个7分饱,就实在是没胃口再吃了。   卢苗家的饭菜,偏向于注重食材和造型,味道都很清淡。   好看,   但其实吃起来,却并不好吃。   就像后世,   为了宴请身份尊贵一些的客户,罗旋选择的“宫廷宴”、“私房菜”一般:菜品好看,但要么味道很一般。   要么就是分量很少。   让人吃的憋屈!   不过,这碗高汤熬制的‘千丝豆腐汤’的味道,却还不错。   罗旋正埋头喝汤。   却听见书房中,传来卢刚的声音:“什么?真是我家苗苗带着人,把你家的杠子给打了?”   罗旋的听力过人。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卢刚接电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清晰的传到了自己的耳中。   只是电话那头说的内容,罗旋就听不清楚了。   只听卢刚苦笑道:“这倒是让我感觉到很意外呀。向来表现的乖巧柔顺的苗苗,竟然还会带人去打你家杠子?   这是怎么回事?   我估计咱家苗苗,连认都不认识杠子,他们怎么会有过节的?”   “打的好?”   “你看看你这爹当的……哦,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那我明白了,肯定是罗旋这家伙出手,打了你们家的杠子。”   “什么??”   “1打4?杠子他们还被打成了大熊猫?这……老李啊,不是我说你,你是咋教你们家杠头打架的?”   “哦哦哦,口误口误!哈哈哈……几个军武出身的大老粗,养出来一帮子儿子。   竟然被一个刚刚从乡下来的小伙子,给胖揍了一顿?哎哟,老李呀,别说了!说出去我都嫌替你丢人……哈哈哈!”   “罗旋你过来一下。”   卢刚在书房,语带兴奋的叫嚷道:“老李说,他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罗旋隔着房间回道:“我还在吃饭呢。麻烦叔你转告他,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如果他不嫌弃的话,以后我遇到他家那个熊孩子,见一次就打一次,可好?”   卢刚笑道:“有点意思。你把杠头打成了熊猫,现在老李还在他家院子里,吊着那倒霉孩子,用皮带抽呢!”   “杠子这熊孩子也真是的,出去打架,打赢了回家挨揍。打输了回家,也得挨揍。”   卢刚哈哈大笑:“而且还会被揍的更狠!老李嫌杠子打输了,丢了他的脸……哈哈哈!”   在这个时期,   那些大院里面的老兵,是不会宠自己家的孩子的,更不会护短。   如此严厉的家教面前,那些熊孩子还敢出去惹是生非?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在解放时期,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GM事业当中去。   对孩子,就不免有些疏于管教。   当时那种颠沛流离的环境下,其实也没办法,去对孩子进行悉心培养。   而后进入和平时代之后,各项建设事业进行的如火如荼。   恢复重建家园的任务繁重、事情琐碎。   这些领导同志,又哪顾得上去好好的教育孩子们呢?   再说了,   他们的文化水平普遍也不高,哪知道搞什么‘心理疏导’、‘性格养成’这些洋玩意儿?   这些把毕生的精力,都贡献给了国家的同志们,他们教育孩子的策略……   就是没有策略!   如果这些熊孩子闯了祸,那就一个字:打!   若是还不改?   那就接着打呗。   和杠头、憨五炸年龄差不多大的那一批人,如今已经慢慢长大,陆陆续续的开始进入社会。   以至于现在社会上,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蛮多的,天天游手好闲的他们,已经开始影响到城市管理的正常秩序了。   罗旋吃完饭,径直去卢刚的书房受训。   “坐。今天你不用把我当成舅……叔也成。”   卢刚招招手:“你就把我当成是你的同学,是你的朋友,是你儿时的玩伴。咱们俩坦诚布公的、好好谈谈,可以吗?”   罗旋在椅子上坐下,没吭声。   老虎拍着狐狸的肩膀,说要把狐狸当成朋友、当做玩伴,来敞开心扉的聊聊天。   而且这头老虎,还让狐狸不要害怕……   当猛虎对着狐狸笑眯眯的、说这些话的时候。   那一双要命的獠牙,在狐狸的瞳孔中,是那么那么大!   那么那么的长!   狐狸能不害怕么?   卢刚微微一笑:“说说,你为什么总是想回农村生活呢?”   罗旋低声道:“我的身上,全是土腥味。我的骨子里,弥漫着的都是泥土气息。   这不是我喝着羊肉汤,穿上洋装,身上就能变得洋气起来的。   就好比泥菩萨,镀上再多层的金装,他的骨子里还是泥胎一样,改不了的。”   卢刚静静地盯着罗旋,   柔声道:“我知道你小时候,确实吃了很多苦。或许你的骨子里,对生你养你的那片土地,总有一股抹杀不掉的热爱。”   “可你有没有想过,凭你的聪明才智。上完高中,考上一所重点大学。”   卢刚劝慰道:“到时候你身边所接触的人,都是社会精英、都是未来各行各业里面的中流砥柱。”   “罗旋,你有没有想过,这会给你带来多大一笔人生财富?”   卢刚道:“随着我们的各项建设事业,全面铺开,国家正急需各种各样的人才。   我并不是看不起中专学校,而是我觉得,你是一位可造之才。   你以后的成就,并不会仅仅止步于一位中专生,所能创造出来的价值。罗旋,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罗旋点点头:“叔说的对。”   卢刚笑笑:“那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打算呢?有没有转学到江内市,第一中学的想法?”   罗旋摇摇头:“我想去学医猪骟鸡、给牛穿鼻子,顺带学会怎么给母猪配种。”   “gm事业没有高低贵贱,都需要我们广大的热血青年,积极投身到gm的各项建设事业中去!”   罗旋说的掷地有声:“我要掌握先进的养殖技术、母猪配种技术。为gm事业养好猪,多多的养猪!”   卢刚:“⊙﹏⊙”!   在我面前,唱这调调?!   太糟心了!   还让人没法反驳……   “不愧是山里出来的孩子,就认死理!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颗苗子……”   这是这一次谈话之后,卢刚对罗旋的终极评价。   好在卢刚不像老李,教育他儿子杠头之时,那么简单粗暴。   他最终选择了尊重罗旋的意愿,而不是用拳头,让罗旋屈服于自己的意志。   ——其实,卢刚估计自己,确实也干不过罗旋。   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身上同样有南华宫华茂老道、和姬续远,亲自传授的武功的卢刚。   他隐隐也能看出来:如今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点的罗旋,身上的功夫恐怕不低!   至少罗旋这家伙,以1敌4。   单枪匹马的,能把杠头那4个熊孩子,顷刻之间就干趴下这一点来看。   卢刚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要知道杠头那些大院子弟,他们身上从来不缺乏营养,个个长的跟牛犊子一样。   而且这些熊孩子,武夫家出身,身手自然不会太差。   杠子他们,从小都是挨着自个儿家的爹打大的,所以也特别的抗揍。   1打4?   靠!   就是干翻4头猪,也得好好的费一番力气……   当晚,罗旋住在卢刚家中。   “罗旋哥,这是你的房间。”   卢苗把罗旋带到卧室,开口道:“这个卧室,其实我爸已经给你准备了有4年了。   在我们第一次去红星公社之前,我爸就让勤务员、和家里的阿姨去供销社,把崭新的床单被套,给你买回来了。   当时我爸,那可真是信心百倍呢!说只要咱们一去乡下,和你说一下,要把你接到城市里来生活。   你当时,肯定就会跟着我们来。结果没想到……”   罗旋笑道:“没想到我是一条田园犬,喜欢恣意的奔跑在乡间,而不喜欢在城市中,被这样的樊笼给囚禁起来?”   “你想当小狗狗,想得美。我爸说你是头驴,一头生产队饲养室的倔驴!”   卢苗娇笑道:“罗旋哥,要不你早点休息吧!今天舟车劳顿一天了,又打了一场架、受我爸的了一回审。罗旋哥,你恐怕已经累得不行了吧?”   罗旋道:“还好吧,我倒没觉得累。   而且你爸,也不是在审问我而。他只不过是和我心平气和的、谈了谈有关我,对于将来的打算。”   卢苗两眼放光:“你真的不累?”   罗旋摇摇头:“不累。”   “哇!那我可以和你聊天了?”   卢苗咯咯娇笑:“那我就躺在这床上和你聊天,哈哈,你知道吗?   我想在你这张床上躺一躺,这个想法都好多年了。   我也知道我这种想法很奇怪,可我就是克制不住。”   说着,   卢苗纵身一跃,一下子就扑倒在床上,   满脸兴奋的娇笑:“自从家里面,把这张床布置好之后,我就一直想在这上面躺一躺。   可一想到没经过你的允许,我又怕你生气……今天,我总算可以如愿以偿了,咯咯咯……”   花痴!   女孩子图谋男孩子床上的气味,那叫可爱。   要是反过来的话,那就成了耍流氓了……   这张床是比较罕见的弹簧床,上面铺的被褥又特别的厚实。罗旋先前进来的时候,当时就在想:   这啥天气啊,还给我铺这么厚的垫子,也不怕烧了档?   可现在卢苗这一跃。   罗旋便知道这张床的好了:床垫晃晃悠悠;长得玲珑有致的卢苗身上,也是悠悠晃晃……   “喂,罗旋哥。”   卢苗仰躺在床上,一双美丽的长睫毛眨巴眨巴:“今天你打架可真厉害!那个杠子,可是出了名的皮实。   你居然把他打成了熊猫?   咯咯咯,一想到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我都觉得好笑。”   罗旋问卢苗:“那个杠子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也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吗?”   “不是。”   卢苗摇摇头:“这里是属于地委的大院。而杠子他们,住的是Bu队上的大院。”   “不过,罗旋哥,你以后在市里面闲逛的时候,还要稍微小心一点。就怕他们纠结起来一大帮子人,来对付你。”   卢苗挺起身来,   柔声嘱咐道:“像杠子他们这帮子人,我也听说过。一般打输了就打输了,他们后面绝不会偷偷摸摸的耍那些阴谋诡计,更不会拍黑砖。”   卢苗这么一说,   罗旋倒是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说的前后矛盾了:杠子他们身为江内市的痞一代,屁股后面,自然还有大把身份不如他们尊贵的小弟。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瘪三,眼见自家大哥吃了亏。   带头老大倒是很光棍:打输了就打输了,栽了跟头就栽了跟头。   人家也就认了。   可架不住杠子他们手下的小弟,想要在自家老大面前,挣表现啊!   所以,   卢苗这才叮嘱罗旋:不必担心杠子他们找麻烦。   但要防着一点,他们手下的那帮子小瘪三……   这一夜,卢苗和罗旋聊到深夜,直到墙上的自鸣钟敲了三声。   卢苗这才回房酣然入梦……   一夜无话。 第四百五十八章 都喜欢说两句   江内市中级职业学校,坐落在沱江边,距离市区10来里路。   学校的周围基本上都是农田、桑树园、养猪场之类的,完全是一派田园风光。   除了职业中专学校里面,有几栋三层楼的建筑之外,毫无一点现代气息。   这个时期,什么事情都讲究个规章制度,更喜欢开会。   哪怕就一个只有3个人的单位,那里面的各种规章制度,也是非常的多。   至于会议……那就更多了。   罗旋在学校门口,刚刚登记好资料,领了出入牌。   就被人通知:到操场去集合,等候教工主任来给大家开会。   “啊,欢迎新来的同学。”   高高的台子上,教工主任、副校长、学科主任、班主任济济一堂。   先讲话的人上教工主任。   只听他清清嗓子,开口道:“下面,我就我们学校的各项规章制度,简单的说两句……”   吧啦吧啦一大堆。   一般说“简单说两句”的,都会像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这家伙从立校之初如何的艰难,筚路蓝缕、从一穷二白,大家又是如何一点点的,把这座学校建立起来。   讲到各项规章制度,当初所制定出来的初衷,和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一一道来。   教工主任讲了半个小时,要不是他实在是扛不住烈日炎炎似火烧、他的嗓子青烟直冒的话。   估计还得讲无数个“简单说两句”……   他讲完之后,各学科主任又是上台,轮流来一通啰嗦。   直把台下的新生们,听的昏昏欲睡,大家心里面,估计都不知道问候这些口舌大佬的亲戚,到底多少回了!   当然,   学生们可能更侧重于,问候他们的女性亲戚,以示感谢。   要知道,这些新生入校,原本都是满怀对知识的渴望、满怀着对未来事业的无限憧憬而来。   却不料,   脚边的铺盖卷都还没有放好,就被叫到骄阳暴晒的操场上,听了这么一大通正确的废话……   大家一联想到自己,进入单位上参加工作以后,那些单位领导,难道也是像台上那些家伙一样:都是口若悬河的嘴巴巨人?   那以后的日子,可如何煎熬的下去啊!   “彭勇,你以后也是当领导的料。”   学生群中,   曾经与罗旋短暂同宿舍,住过的彭勇和王兵二人,他们竟然也考取了这所著名的职业中专。   此时二人肩并肩的、站在台下窃窃私语:“要想当领导,先练嘴皮。   你爹是大老君山的大队长,开会自然也是很有经验的。   平常你的嘴皮子,就比我厉害多了。所以以后我就是个跑腿的命,你却是一个当领导的人。”   “滚蛋吧!”   彭勇偷偷笑道:“要想当领导,练好口才只不过是基本功。要想坐牢靠,还得有治人的手段才行。在这方面。咱们加起来都比不过罗旋。”   王兵左看右看,也没见到罗旋。   只得好奇的问:“你记不记得,以前罗旋说他,只想考进这家学校?可今天来,咱们怎么没有碰到他呢?”   彭勇也左顾右盼,依旧没见到罗旋的身影:“我不知道啊,或许他没有报考中专志愿?   不过,人家罗旋是谁呀?他是可以通过推举上学的人。   或许他去市里面的重点高中,上学去了吧?”   操场上几百号新生,正在忍受着一轮又一轮的“简单说两句”。   而此时的罗旋,早已经躺在宿舍里的床上呼呼大睡了。   这座中专学校不小。   里面甚至还包括了,一部分后世卫校才有的功能。   整个学校分为畜牧水产养殖和防病治病专业、卫生医疗护理专业、机械操作与维护专业、农林种植和基础病虫害防治。   还有什么电焊、电工、建筑、幼师之类的分科。   后世职业学院常见的什么贸易、计算机、汽修之类的专业,反而没有。   江内市技术学校里面,其中最热门的专业是机械操作与维修、电工、幼师这几门。   主要还是因为学了机械操作,至少能够进厂,当一名光荣的工人大哥。   这可是妥妥的铁饭碗啊!   要是运气好的话,在一线车间混上几年以后,说不定还能在厂里当上一个技术人员。   要是能混到这个份上,对于农村里出来的娃、和城市里那种底层居民孩子来说。   就算是有大出息了。   而学了电工,也是一个很吃香的职业。   只不过电工的前途,不如学机械的更稳定。   因为电工有厂里面的电工、有电管所里的电工,可也有跑荒郊野外的、那种负责给偏远地方拉线的电工啊。   要是干了后面那种活,这辈子就和“辛苦”两个字,脱不了爪爪了……   学校里最冷门的学科,   无疑就是畜牧,和农林这两门了。   就像卢刚说的那样,别人来念中专,都是想着能够脱离农门。   可畜牧水产,和农林这两个专业,学成之后,就只能回到公社里面。   去当一个畜牧员、或者是林业员。   顶大,   也就是进个农业科技站,去当个农业技术员。   但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没有脱离农村。   虽说是吃上了公家饭,可顶大也就是,停留在公社这个层级上。   乡镇上的公家人,算不上脱离了农村的人,裤腿上终究摆脱不了泥巴……   罗旋自己选择的畜牧专业,估计班里面的同学,会很少。   人少一点好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尤其是这个时期的人,个个斗志昂扬、干劲十足。   动不动就爱论个输赢、争辩个谁对谁错、孰是孰非。   有些时候稍不注意,说了句什么话,同学之间互相争论一番。   倒也无伤大雅。   就怕有些家伙,给自己玩阴的:揪住一句无心之语,就死咬着不放。   那麻烦,真就让人头痛了!   一旦沾染上这种事情,都是属于可大可小。反正最终的结果,自己却很难掌控。   那种无力感,会让人很难受。   所以,   罗旋选择这个畜牧水产专业,其实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的:班里的同学少,麻烦事儿就少。   再加上这些,愿意选择畜牧水产专业的家伙,肯定都是农村里、最为贫困的学生。   他们相对来说,为人会更敦厚老实一些……   只不过这是相对来说,而不是绝对的。   人与人不同,花有别的样红。   有一些出身极度贫困的人,身上的劣根性更变态。   就像那个从小,就凿邻居家的墙壁偷窥……不是,是偷光看书的那个家伙。   等到他后来当了官,那家伙简直比世家子弟们,还要贪婪无度!   “咦?罗、罗旋哥?”   罗旋正躺在床上假寐,   ‘嘎吱’一声门响,彭勇和王兵各自扛着他们的铺盖卷儿,走了进来。   一见到床上的罗旋,彭勇大喜:“没想到啊,你真的来这个学校里念书了?”   罗旋睁开眼:“当然了,以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我就想学个畜牧专业。”   “你们是怎么考进来的?”   罗旋一见到这两个熟悉的人,心中不禁也有点意外:“你们比我要低上一级,按理说今年不应该参加中考啊。”   “哈哈!我们的优秀学长罗旋大哥,都能跳着急的上学。咱也不能落后太多呀。”   王兵笑道:“县里面考虑到,今年中专招生规模扩大,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所以……你懂的。”   原来,   从去年开始,江内市的各项建设事业,已经明显加快了步伐。   所以,市里面也扩大了中专的招生规模。   而荣威县的领导,考虑到莘莘学子们,要想脱离农门不易。   因此暗中在鼓励大家伙儿,跳着级的念书,就是想以参考学生数量,来换取被中专学校录取的比例……   这种事情,   都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只能意会。   选择畜牧、水产专业的学生少,选择机械类专业的学生多。   所以这座学校里面分科、分班级,但不分宿舍。   这才使得选择学兽医的罗旋,和选择学机械操作与维修的彭勇、王兵二人。   竟然鬼使神差的,被学校后勤处,给安排到了同一个宿舍里面。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   有可能是后勤处的工作人员,在查看新生的资料之后,知道这3个人曾经是同学、是来自同一个公社的人。   为了让新生们,能够彼此有个照顾。   后勤处的同志,这才特意的将罗旋和彭勇他们,安排在一起……   “罗旋哥你不用起来,我们自己铺床叠被。”   彭勇见罗旋正准备起身帮忙,连忙开口道:“上一次我爹,能够保住大老君大队长的职位,听说全靠你在背后帮忙。   我爹说了,以后只要是你的事情,尽管开口!只要不违反原则,我爹一定会尽力的配合罗旋哥。”   其实,   眼前这个彭勇,他比罗旋的年龄要大上半岁。   他之所以罗旋哥长、罗旋哥短的叫,只因为在这个时期,学生们之间,是以年级来排资论辈的。   罗旋在小学的时候,曾经跳了一级。   所以按照规矩来说,罗旋就算是彭勇、和王兵二人的学长了。   而至于彭勇嘴里所说的:他爹还能在大队长的位置上,继续干下去,罗旋在背后曾经帮过忙。   这也是确有其事的: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被大老君生产队、和小老君生产队紧紧围绕。   自然保护区里,要想做事自由自在的,那是两个生产大队的关键职位,肯定不能假手于他人。   当初,   作为一名生产队长的卜耀明,他就是因功被提拔,准备前去大老君生产大队,出任大队长。   最后还是罗旋,看在彭勇与自己同一间宿舍,相互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再加上他爹,在大老君那边,也从来也未曾刁难过自己。   所以最终卜耀明,以升任小老君生产大队、大队长这个职务了事儿。   这件事情,   在红星公社知道幕后实情的人,不超过5个。   彭勇他爹作为当事人,他自然是知道实际情况的……   等到彭勇和王兵,将各自的床铺收拾完毕。彭勇提议3人久别重逢,不如由他请客,去学校外面那些、附近的生产队。   专门针对学生、老师们开办的小饭店里,好好搓上一顿。   以示庆贺。   罗旋却摇摇头:“咱们今天是第一次来学校,还是去学校的学生食堂里面吃吧。顺便也把饭票、菜票什么的,都给给兑好。”   中专学校里面的学生,都是吃的学生粮。   像罗旋自己是城市居民,而王兵和彭勇他们俩,以前是农村户口。   只不过,   但凡考进了这所学校之后,大家的粮食关系,不分城市居民、还是农村户。   通通都会改为学生户口,大家伙儿都吃“学生粮”。   这一点,   便是中专学校,最为吸引那些农村学生,踊跃前来报名的重要原因之一。   刚刚一迈进校门,就算是脱离了农村。   这种好事儿,对于农村出身的学生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在学校里,   每个月,人人都是32斤粮食定额。   其中粗粮12斤8两,细粮19斤2两。   只不过,现在虽然说已经脱离了困难时期。但是外面的粮食,还是有点紧张。   所以每个学生的粮本上,那32斤粮食。   其中有1斤,是永远挂在粮本上面的,始终买不出来。   这样算下来的话,每个学生一个月,真正能够到手的粮食,其实是31斤。   不过,   这也比农村户口,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3人简单洗漱一番,正准备去学生食堂里办理饭票、菜票。   宿舍门‘吱嘎’一声,   门口,   又走进一位背着行李,手提坑坑洼洼的搪瓷盆、一个竹条暖水瓶的人来。   罗旋3人一见此人,各自不由一怔:叔,你走错地方了吧?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成年人都不容易   中年男人一进门,   脸上就堆满了谦卑的笑容:“各位同学好!第一次见面就给大伙儿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当他看清罗旋和彭勇,他们似乎正准备出门。   中年男人赶紧对着大家伙鞠躬,“如果你们有事,你们就先忙去吧。待会儿在宿舍里面的卫生,就由我来打扫。”   只听他解释道:“因为我收拾床铺来的晚,理应让我来打扫宿舍里的卫生。”   见此情景,   心地坚韧、行事狠辣的王兵,都忍不住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是同学,你也不用那么客气了。   待会儿宿舍里的卫生,等我们吃完饭,我们自己会帮忙收拾。用不着你一个人,干这么多的活。”   “应该的、应该的!”   中年男人一边往空床上,放他的行李。   一边连连应承王兵的话:“先来的为长。既然我来的晚,那就应该由我来打扫卫生。”   由于这间宿舍,整个夏天都没有住人。   罗旋和王兵他们刚刚一搬进来,什么通通通的往地下扔。   所以现在宿舍的地上,垃圾堆积如山,清扫起来还得真还得费上一点劲。   原本罗旋和王兵、彭勇准备吃完饭,再回来打扫。   结果这位中年男人,主动将活儿给揽了过去。   生活就像一座大山。   它虽然没有,压断眼前这位中年男人的脊梁,但却将他身上的锐气和男人固有的骄傲,   给消磨的差不多了……   在他身上,罗旋仿佛又看见了梁建平的身影。   只不过,如今的梁建平已经苦尽甘来,混的不差。   昌隆县纺织机械厂,副厂长兼技术总工的梁建平,现在在他们县里。   牛叉的很!   为此,   梁建平他还专门跟罗旋,写过好几次信,并且在信里面还夹杂了一些现金和粮票。   以示感谢。   眼前这位中年男人,其实年龄也不大,人家今年才不过32岁而已。   只不过那岁月的风霜,在他的脸上肆虐的有些过了:平滑光洁的脸庞,被学徒工手里的杀猪刀,划过了太多的痕迹。   以至于使得他的脸上,沟壑交错、皱纹密布。   这位叫做周建的中专学校新生,以他32岁的年龄,硬生生的、活出了一股52岁的沧桑。   “走吧,今天下午又不上学。你还是先去学生食堂的后勤处,把粮食关系办好,把粮票、菜票买好。”   罗旋开口道:“现在后勤处的负责人,在那里统一的办理此事。   如果你下午再去找她,恐怕人家就不是那么乐意了。”   中年男人一听,   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如数放下。   转过身来,对着罗旋连连点头:“呀,还是这位学长提醒的及时。   把粮食关系办好,这才是头等大事!我咋就这么糊涂呢?老是盯着这些枝末细节的事情。”   随后,   4个人带上宿舍门,便结伴往学生食堂那边走。   “这位女同学好!我是62级机械专业学生王兵!”   在去往食堂的路上。   王兵沿路只要看见、那种稍微长得端正一点的女同学,就会举手热情的和人家打招呼。   引的那些女同学,咬着嘴咯咯咯直笑!   也有脾气不好的女学生,顶大甩一个白眼给王兵。   要是遇到那些开朗一点的女同学,甚至还会与王兵,互通自己的班级和姓名。   走在前面的王兵,一路热情无比,几乎是见到一个女同学,就要上去热情的打个招呼。   可跟在罗旋他们身后的,那位周健同学。   却只能对着那些,路过的女同学连连点头哈腰。   似乎他这是为王兵冒犯了那些女同学,而在替王兵,向她们道歉一般……   “王兵你这是在干啥呢?发啥花痴?”   彭勇对于王兵,他今天的异常行为,不由感到特别的意外。   “你以前在学校里面,基本上就不和女同学们说话。今天咋发哪条神经了,见谁跟谁黏糊?”   王兵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   我出来之前,我娘就跟我说过:让我在学校里呀,一是要拿到毕业证。   第二呢,是要给她找个儿媳妇回去。”   “嘁……神经病!”   彭勇对此不以为然,“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存活于世,当顶天立地。   不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成绩来之前,谁会考虑这些,狗屁倒灶的儿女情长?”   王斌嘴一撇:“我和你不一样,你爸是当干部的,我爸是杀猪的。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   大家都听说过打虎英雄,你啥时候听说过杀猪英雄?”   王兵笑道:“所以啊,你别对我要求别那么高。我到这里面来,就是想混个毕业证,再弄个女朋友回去。   就完事儿了!   我一不想当官,二不想出人头地。不如趁着这3年,赶紧找个称心如意的老婆回家合算哩。”   彭勇冷哼一声,“到哪找不到媳妇儿?咱红星公社里面,又不是没有漂亮的姑娘。”   “不一样不一样。”   跟在大伙儿后面的周健,难得主动壮着胆子。   跟彭勇搭话:“在这里面找的女朋友,以后都是有工作的人、都是端铁饭碗的公家人。   如果你们回到公社去找的话,那就未必有这么如愿了。”   王兵大笑:“看看吧、看看吧。还是我们周健大叔,更有经验一些。   没错,我出来之前我娘,她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彭勇问:“话虽如此,可后分配的地方不一样。你们俩总不能一结婚,就两地分居、劳燕分飞吧?”   “托关系,调动一下工作呗。”   王兵对此不以为然:“别人想把外地的工作关系,调到红星公社,恐怕很难办得到。   可咱是谁呀?咱的名字叫王兵!”   彭勇一愣:“我知道你叫王兵,叫王兵就了不起呀?那公社是你家开的?你想调人,就能调人进去?”   王兵不答。   只是伸手,拍了拍罗旋的肩膀……   彭勇见状,不由笑骂一声:“好家伙!你这脑袋里,究竟装的是啥呀?竟然还能想得到这一茬。”   现在红星公社的农机厂,火爆的要命。   打谷机原本就是爆款。   如今红星农机厂,又上的纺织机械配套产品的生产线,以至于现在刘富贵那个厂里面的效益,好的惊人。   原本是一家,公社开办的小小的农机厂。   如今红星农机厂,已经升格为荣威县里的明星企业了。   拥有5,600号职工的农机厂,凭借着罗旋的能量,要往厂里面调动一个人的工作关系。   确实很容易办到。   其实王兵和彭勇,两个人当初之所以选择,学这个机械专业。   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冲着能够进入到红星农机厂,去当一名端铁饭碗的车间工人。   在这个年代,只要能够进厂,成为一名正式的工人。   那就意味着这一辈子,自己以后的生老病死,就彻底有保障了。   要是两口子,都能进同一个厂工作的话。那绝对是一个,让人羡慕的流口水的“双职工家庭”了。   那今后的小日子,美滴很!   不得不说,王兵这家伙的如意算盘,果然打的不错。   如果一个人没有远大的抱负,没有崇高的理想。   那就像王兵这样:低下头来将自己的小日子规划好,其实也不失为一种理智、务实的作派。   4个人就这么一路往前走。   王兵一直就像个犯了花痴的神经病,不管那些女学生,理不理自己。   他都得热情的上前打个招呼,自报家门。   害的彭勇,这一路上都只能以手掌挡住自己的脸庞。   恨不得让全校的师生们,都知道一个事实:自己和王兵那家伙不认识、自己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而走在队伍最后的周健,则像一个受气包: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对着那些女同学点头哈腰。   自作多情的,替王兵向她们道歉……   这一群人当中。   也就是罗旋这一次,表现的像个正常人。坦坦荡荡的走在队伍当中,直奔学生食堂而去。   在食堂的后勤处办公室。   一位烫着卷卷发的中年妇女,和一位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替学生们办理《在校学生粮食供应凭证》。   现在已经正式进入票证时代,无论想做个啥,都得有票有证的。   “请问这位同学,你是将这个月的粮食定额,全部兑换成食堂里的饭票,还是只兑换其中一部分?”   烫着卷卷发的妇女,显然是学校里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   当她等到那位中年男人。   将罗旋的各种证明,仔细查验。且发放给了罗旋一本粮食供应凭证之后。   卷卷发妇女抬起头来,   开口问罗旋:“粗粮只能兑换粗粮饭票,细粮也只能兑换细粮的饭票。不过你粮食本上,其中有1斤粮食定额,是无法兑换的。”   罗旋点点头:“都给我兑换成饭票吧。”   用粮食供应本上的粮食,去兑换学校里的饭票,每1斤粮食,是需要补3分6厘的差价的。   至于这个差价,是怎么制定出来的?   那恐怕只有计划委的,钟主任他们那样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定价机制了。   反正别人制定出来的规则,大家伙儿就只能执行呗。   最终,   彭勇和王兵,也是将他们的粮食,都兑换成了饭票。   半个小子吃垮老子。   每个月31斤的粮食定额,对于王兵和彭勇来说,也就只能吃个8分饱。   这两个家伙,每个月吃完自己手头上的饭票。   还得时不时的,跑到学校外面的饭馆里面去,用粮票买米饭,来给他们打打牙祭。   要不然的话,   一场篮球打下来,这两个家伙就直呼饿的受不了……   罗旋、彭勇和王兵,都是选择把自己的定额口粮,全部兑换成学校里的饭票。   只有人到中年的周健,却趴在低矮的窗口,问那位卷卷发的妇女:“请问这位同志?我可以只兑换15斤饭票吗?”   妇女点点头:“可以,你只兑换1斤饭票都可以,这个是凭你自愿的。”   周健继续低声问道:“那我再请问一下领导,我粮食供应本上,剩下的粮食。   我是不是可以去粮站里面,把这些粮食都买出来?”   “可以。只要你带上粮食供应凭证、装粮食的袋子,补齐了差价。   你随时都可以去粮站里面,将你剩下的粮食,统统都买出来。”   卷卷发妇女回道:“不过,这位同学,我可要劝你想清楚。在我们学校里面学习知识,课程很繁重,也很费大脑。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的话,你恐怕未必能够扛得住。   所以啊,你就算要拿自己的口粮,去接济家里面的亲人,最好也要保证自己平常够吃才行。”   周健红着脸,   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领导的关心。这一次我……我就兑换15斤饭票吧。”   那位妇女抬头,看了周健一眼。   随后低下头去,把对应的饭票清点给周健。   只不过,   当周健接过饭票的时候,那位妇女,又在周健的手中塞进去几张饭票。   “你什么话都不用说。我是一个女同志,饭量没那么大,所以我用不着那么多饭票。”   罗旋见状,   不由对卷卷发妇女刮目相看:可以哦!   对于一位素昧平生的穷学生,这位烫着卷卷发的时髦小少妇。   竟然还会如此体谅的,帮周健一把……   可以可以。   那以后等到这位少妇,快要倒霉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帮她一下下……   她太时髦了!   太过于追求个人的美,无异于在给她自己找麻烦。   眼前这位时髦的小少妇,有很大的概率: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倒霉。 第四百六十章 白淑珍壮士   周健其人,其貌不扬。   也就是1米6的个头的他,却是这个时期励志的典型:家中贫困至极的周健。   原本这一辈子,他也就是窝在生产队里,挣8个工分的人。   ——因为周健的身体,实在是太过于瘦弱。   生产队里计分员,就把他等同于那些妇女劳动力:只能给他8个工分。   一分都不能再多给了!   这倒不是怕周健他骄傲,而是担心别的群众有意见。   生产队里的工分,本来就不值钱。   这下好了,周健两口子都只能挣8个工分,加起来一天才16个工分。   上有父母双亲,下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周健小两口起早贪黑、全年无休的在生产队里干活。就这,一家人也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服命的周健,   每天下工之后,干完家务活。   他就会借着竹竿做成的火把,所发出的微弱光芒,刻苦读书。   周健买不起教科书。   就去收购站的废纸堆里,舔着脸皮、求爹爹告奶奶的,让那些收购站的工作人员。   同意他去纸堆里,把别人不要了的教科书,以废纸的价格买回家。   这家伙,   就靠着这一股不认命的拼劲,愣是自学成才。   周健用了整整10年时间,自己在家里,就把初级小学、高级小学和初中的课程,全部恶补完毕。   然后周健报考江内市中专。   老话说的,三十不学艺。   那意思就是说:人过了30之后,无论是记忆力、还是领悟能力,和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   都会下降很多。   到了这个年龄,往往已经不适合再去学习什么,比较专业性的技术知识了。   由于周健他的底子薄。   以至于他报考江内市,中级职业学校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周健顶着家人和亲戚朋友,还有生产队社员、干部群众们的巨大非议和不理解。   一直都在咬牙坚持。   这家伙,足足连续考了4年!   最终周健才如愿以偿的,考取了这一届江内市职业学院,里面的畜牧专业。   如今的周健,他虽说不能在生产队里挣工分了。   不过,由于他现在有了一份学生的口粮。   所以周健在学校里面,他自己的生存,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问题是:他家里实在是太穷了!不仅仅周健在学校里面,买不起菜吃。   反而他还要把自己的定额粮食,省出一半多一点。   每个月都得辛辛苦苦的扛回家,用来接济家里面的老婆、孩子,和两位老人……   在这个时期,   像周健这样已经结婚生子,然后再回到学校里面去读中专、甚至是上大学的人。   其实很多。   尤其是再过上1,2年,等到G农兵大学,招收那些各行各业根正苗红的人,进大学去深造。   到了那个时候,家里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而他自己还在念大学的人,   都多的很。   罗旋和彭勇、王兵吃完饭,便溜到学校外面的田野里闲逛。   “要不,我们参照以前在学校里,对待于贵军的做派,帮这个周健一把?”   彭勇提议道:“只不过以前我们让于贵军帮忙打水、打饭,负责宿舍里的卫生。   当时是罗旋哥你说,他如果那样挣表现,就能够当上班干部。”   彭勇兴奋的提议道:“而这一次,我们如果让周健来干这些活儿的话。   咱就直接给他钱,或者是粮票、菜票来作为他的报酬。”   王兵在一旁拍巴掌叫好,“行行行,这个办法好!反正我们的家庭条件,要比周健家好很多。   大家稍微拿出来一点点零花钱,就能帮上他一把。至少让他每天中午,不用吃豆瓣酱拌饭吃了吧?”   学校里面的饭菜,由于教育局很重视学生们的身体发育,因此拨有转款,给学校进行伙食上的补贴。   所以学校里面的饭菜,其实卖的并不贵。   1份素菜,才卖7分钱。   而由素菜和猪肉菜混合炒的,那种荤菜,1份也就是1毛5~2毛5之间。   这主要是根据里面的肉量,来定价,所以菜品的价钱高低不一。   见两个人说的起劲。   罗旋冷哼一声:“这是啥馊主意?于贵军那家伙,他纯粹就是个官迷。   他要想在学校里面,拿到个一官半职,然后好和家里面的兄弟们争一下。好去顶替他爸,在邮电局那个工作。”   罗旋道:“而这个周健,他显然和于贵军不一样。   人穷,就特别注重那个脸面、特别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   咱们要是让周健帮我们,去打洗脚水、打饭什么的,然后给他粮票菜票?”   罗旋解释道:“别看他嘴上会说着谢谢,但是人家的心里,其实会觉得特别的憋屈。   久而久之,这会搞出毛病的!”   彭勇和王兵心里,对于罗旋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和信任。   他们一听罗旋并不同意,刚才这个方案。   不由异口同声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帮他呢?”   “帮什么帮?救急不救穷。”   罗旋道:“周健他现在每个月,都有31斤定额口粮。这一笔收入比起他以前,在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的话,可要高不少了!   这么多年,他都熬过来了。   如今周健家的条件,已经得到的改善,你觉得他还会熬不下去吗?   人家顶大在学校里面,读上三年书。   到时候他就能回公社去,分配到一份工作,以后人家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用不着咱们在这里,替他闲吃豆腐淡操心。”   别看罗旋嘴上,说的是这一套理由。   其实   罗旋的心里,还有另一个担忧,根本就没说、也没法说出来:   后世被室友一锤爆头的事情,罗旋还记忆犹新。   那也是个人品极好的人、特别孝顺的人。   可他最终也架不住,长久以来居人下那种憋屈、和被贫困摧残的一文不值的尊严。   如果室友在言行举止上,再过分一些的话。   谁恐怕也会有,忍不住爆发出来的那一天。   这个周健如此要强、这么的拼,他不就是想出人头地、让自己的家人能过得更好吗?   有这样心劲的人,只能对他加倍的尊重。   而不是对他颐气指使、呼来喝去。   如果那样做的话,久而久之,那就是给自己,埋下了一个祸根!   说实话,   如果采用彭勇提出来那个馊主意,罗旋宁愿趁周健吃完饭、出去散步的时候。   在他的必经之道上,往地上丢上5块3块的,让他来个意外之喜。   这都要比让周健,替大家伙儿打洗脚水,然后赚1份买素菜的钱,   效果要好的多……   蔫人出豹子。   像周健这样特别自尊,又自强的人,最好不要去刺激他。   学校刚刚开学。   寂寞了一个假期的校长,教导主任,教工主任这些的领导们……   早就憋屈的不行了!   趁着大家伙儿刚刚来上班,那股新鲜劲儿还没过去,所以校长、副校长他们,赶紧组织了一场又一场的会议。   大会开完了,开小会。   小会结束了,私下里还要开个碰头会……   这些领导老师们忙于开会,可就把学生们,给搞得六神无主了。   罗旋所在的这个畜牧专业,是个大冷门。   班上的学生,男男女女加起来才20来个。   开学第二天,   班主任丢下一句:“你们自己先彼此做一番自我介绍,让同学们都互相熟悉熟悉。我去开个会去,去就回。”   然后他这一去,就是整整一个上午。   罗旋对于与同学们结交这事儿,兴趣不大。班级里面,现在自己也就认识个周建。   对于其他的7,8位女同学、10位出头的男同学,便一个都不认识了。   不愧是专科学校。   这一次所颁发的教材,除了思政之外,其他的教科书无一例外的,都是专业性很强的书籍。   《母猪产后康复与护理》、《三大家鱼养殖要点以及水深分布》、《山羊与绵羊养殖要点》、《新型人工授惊技术概要》、《母牛产道结构详解》……   现在班上的同学们,   都在那里三五扎堆儿的,彼此介绍自己,闲聊各自老家的逸闻趣事,和风土人情。   而罗旋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专心致志的看书。   “这位同学你好,我是白淑珍。”   一道爽朗的女声,在罗旋的旁边响起,“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来自于哪个县的?”   白淑珍?   你干脆叫白素贞得了,这样我还记的牢一些。   罗旋抬头,不由失声惊呼:“好大一棵树!”   “什么树?”   “哪里有树?”   白淑珍扭头看着窗外,然后咧嘴一笑:“这位同学,你可真有趣儿!窗外满墙的爬山虎,却被你当成了树?”   罗旋只能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那是爬山虎啊?   我说它的叶子密密匝匝,都能把3楼的窗户顶部给遮盖住了。   那棵树,得多高多大啊?”   白淑珍掩嘴笑,“咯咯咯……我叫白淑珍。这位同学,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罗旋道:“哦,我叫罗旋,来自江内市。”   白淑珍一愣:“罗旋?这个名字好听。不过,你到底是哪个县的呢?”   罗旋回道:“我就是江内市居民。”   “啊?”   白淑珍巨嘴大张:“你是城里人?”   罗旋点点头。   白淑珍满脸疑惑:“你既然是城里人,怎么会跑来……”   “我喜欢学这个。”   罗旋埋头继续看书:“为国家多养爱国猪;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足够的膳食,是我们每一位热血青年,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哦……”   白淑珍点点头,“那……罗旋同学你忙,我就先走了。”   “再见。”   罗旋的户口在江内市,所以说自己是城市居民,这话也没毛病。   山里人,山外的社员;   城里人、乡下人;   有工作的人、城里的无业人员。   拿铁饭碗的和公家人……   其实,大家伙嘴里没说什么。   但真正私底下,大家伙的心里,还是有一条完整的鄙视链的。   罗旋之所以要说自己是城里人,其实就是想让白淑珍知难而退。   要是自己不这样说,这位白淑珍肯定还会继续拉扯:呀荣威县啊?   挺好的地方,   我二姨父的三堂弟娶的婆娘,就是你们荣威县的人……喂,你是荣威县哪个公社的啊?   说不定,她还和你是一个生产大队的人呢……   吧啦吧啦,没完没了。   罗旋实在是没兴趣,和那位叫做白淑珍的壮士闲拉家常…… 第四百六十一章 我哪有作业?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一位戴着啤酒瓶底一样的眼镜、头发略带凌乱的干瘦中年人,站在教室门口。   “同学们,请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中年男人进门,将手上的讲义放在教师桌子上,缓缓开口道:“同学们休息了一个暑假,再次回到知识的殿堂。大家心里感觉到兴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中年男人加重了语气:“你们都是学生,正是汲取知识、不断充实自己的黄金年龄。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个道理,相信大家也是知道的。”   中年男人的视力显然很差,   加上他的眼镜,已经磨损的厉害,尤其是其中有一块镜片,上面居然已经有了不少的裂痕。   他在讲话之际,罗旋分明看看到他的眼眸没有聚焦。   这就说明:这位中年男人他的目的所及,恐怕顶大,也就能够看清楚,那些坐在最前两排的同学。   在他说话之际,   满教室的学生们,都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   双手重叠,犹如有校长来巡视之时的小学生们一样。   很乖巧。   没办法,   这些学生,多半都是来自于农村里的贫困学生,大家伙儿,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同时,也是大家脱离农村的大好良机。   站在台上那位中年男人,显然就是以后自己的老师。   学生们的前途,至少有一半掌握在他的手里。   谁敢造次?   “好了,现在我要检查一下,你们暑假作业的完成情况。”   中年人嘴里轻喝一声:“全体起立!”   “唰唰唰——”   22名男女学生齐刷刷站起来。   中年人道:“自问没有拖欠过作业的同学,请坐下。”   “蹭蹭蹭——”   学生们坐下去一大堆,只剩下罗旋、还有另外3名同学,还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自问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有几位?麻烦你们都站到讲台上来。”   中年人冷哼一声:“身为一名学生,竟然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不能及时完成?   你们这是来学习的、还是来混天度日的?浪费家里的钱粮,简直是不当人子!”   4名学生站在讲台上。   中年人问其中一个:“你为什么不完成作业?”   那位同学回道:“报告老师,那是以前的事情。”   “没完成就是没完成,哪有什么以前、现在?!”   中年人冷哼道:“你知道你家里父母,为了供你们读书,有多么的不容易吗?”   学生喏喏道:“我……我知道。”   “知道还不上进?!”   中年人老师猛一拍桌子,“说,你为什么不完成作业?你为什么不用功的读书?”   学生浑身一颤:“因为,因为我家是卖蔬菜、卖菜苗的。”   老师一愣:“这和你家是干什么的,有什么关系?”   学生道:“有啊,我每天早上3,4点钟,就起来帮家里,整理那些头一天晚上,拔下来的菜苗。   将它整整齐齐的摞进担子里,我爸妈好挑着出去卖钱。   所以、所以老师,我以前时常没能及时完成作业。”   老师叹口气: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只能发奋读书。只有读书,对你来说才是头等大事。   这么长一个暑假,就这么一点儿作业,你都完不成吗?不要找理由,不要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人家别的同学,难道家里就没事情了,难道就不需要他们去帮忙吗?   可人家的作业,为什么都能完成呢?”   那位同学也是直男,只听他小声回道:“老师,我调查过了。这个班里,就只有我家才是蔬菜生产队的,也只有我家,才会起早贪黑的出去卖菜……”   老师一拍桌子:“还在给自己找借口?我看你是没救了。给我出去,站到教室外面去好好反省反省!”   “下一个!”   老师显然被气得不轻,“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你现在究竟还有多少作业,没有完成?”   有多少作业没完成?   那可就多了去了!   自打罗旋上学以来,从来就没做过一次作业。   甚至自己在荣威县,上初中那3年时间之内,罗旋也只在学校里露过2,3次面。   连毕业典礼都没去参加。   初中同学毕业之时,你送我一个笔记本;我送你一个日记本。   然后在扉页上,写一段依依惜别的心灵鸡汤……   现场女同学抹眼泪;男同学眨巴着一双兔子眼,在那里无语凝噎?   太煽情了!   罗旋嫌麻烦,所以干脆就没去参加毕业茶话会。   “你为什么不回答?你这是心虚的,你这是感到愧疚了吗?”   老师取下他的高度眼镜,用手绢擦了擦。   冷声道:“既然你还知道心怀愧疚。那说明,你还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极其错误的。说吧,你为什么没有完成暑假作业?”   罗旋压低声音:“这位老师,您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呃……”   老师一愣:“这不是61级畜牧专科班?”   罗旋回道,“老师呀,这是62级,我们都是刚刚入学的新生。哪来的什么暑假作业?”   “啊?”   老师赶紧转身,   刚刚走到门口。   他又转过身来,冲着教室里面目瞪口呆的同学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是隔壁教室里的老师……不过,各位同学也不要心存侥幸。   这一届你们的新型人工授惊技术,就是由我来教你们。   再次给同学们道个歉,刚才是我搞错了教室……再见!”   “???”   这位高度近视的老师走了。只留下满教室的学生们,在那里面面相觑……   接下来教室里,就该上演一场撕比大战了:反正班主任,她前去开会的时候。   临走之前,   班主任曾说过,让这一届的学生们,自己推选出自己的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纪律委员之类的班干部来。   这种班干部的含金量,可不是小学、初中的那种班干部能比的。   这种班干部,可是有实权的……   而且在以后他们分配工作的履历上,也是能增添一笔光彩、镀上一层金光的。   因此当开始第一轮投票,推举班长候选人的时候,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由于大家都是来自江内市,各个县、各个公社的学生。   彼此之间,根本就不认识。   大家伙儿,也就是刚才那位高度近视的老师,前来折腾一番之前,班上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进行过一次自我介绍。   由于相处的时间太短。   大家伙也顶大,也就知道对方的名字,和来自哪个地方?   除此之外,对那些想参选的同学的情况,一概不知。   这才是真正的属于盲选啊!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地域观念、家乡观念就冒出来了:本县的人,肯定不会推举外县的同学。   住在同一个宿舍的人,也会优先推荐自己的室友。   毕竟,   不管室友最后能不能成功问鼎,他至少,也得欠着自己一个人情不是?   “妇女能顶半边天。所以我推举白淑珍同学,当我们的班长!”   “光有亲和力,是远远不够的。要有坚定的立场,和杰出的组织能力。   这才是当班长,必须具备的素质。因此我推举申援朝同学,来主持班里的学生工作。”   “我个人的建议哈,吴跃进同志立场坚定,他的工作能力和学习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我推荐吴跃进同学,来当我们的班长。”   白淑珍和周健,此时异口同声道:“我推荐罗旋同学……”   罗旋把教科书装进书包里,斜挎在肩上,径直打开教室后门就走了出去。   这种扯皮会,   不扯上个3,5个小时,是整不出来一个结果的。   眼见他们在那里互相撕扯、弄的皮非肉绽的,实在是不太雅观。   若是自己,继续坐在教室里面的话,接下来的场面,估计会更加充满了腥风血雨。   反正不管他是谁当班干部,自己都是大头兵一个。   管它是马踢死牛、还是牛顶死马……   不掺和。   “喂,这位同学,请你站住!”   罗旋刚刚走出教室后门,身后就传了一声厉喝:“推举班干部,事关你我他的切身利益。   这位同学,请你也回来,投下你负责任的一票。”   罗旋驻足:“让周健同学,或者是你,帮忙投下我那一票就好了。”   那人振振有词:“这怎么可以呢?投票是你的权利。我们的先辈们经过浴血打拼,才换来了我们今天……”   罗旋提高音量:“打住!你要想参加班干部选举,那你就去对着全班的同学们,展示一下你演讲的口才就行。   你光对着我说有什么用?那岂不是浪费你宝贵的口水,和演讲才华?”   说完,罗旋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   回到宿舍里,   倍感无聊的罗旋,索性将书往床上一丢,便从宿舍旁边的小门,溜到宿舍、和学校围墙之间的空地上。   此处杂草丛生。   墙面上,已经有不少被学生翻墙而走,所留下来的凹痕。   在这个时期,学校里面对学生的管理,其实并不是特别的严格。   主要是学校领导和老师们,他们不担心有什么校园暴力,更不担心有谁,会跑到学校里面来拐谁。   更不会有那种无理取闹的家长,跑到学校里面来,找谁的麻烦。   这个职业学校里面,也就是学校大门,那里有值班的工作人员。   如果从大门处进出的话,是需要出示《学生证》,并且登记出去的理由、和时间的。   所以嫌麻烦的学生们,都会选择从学校的院墙上往外翻。   罗旋瞅见四下无人。   双膝微微一弯,足弓和大腿同时发力,“嗖”的一声!   便越过院墙上的低洼处,径直落在学校墙院外面的草丛之中……   “啊……流氓!”   一声尖叫响起! 第四百六十二章 第一次出诊   “啊……流氓!”   草丛中,   一位女子提着裤子,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   由于罗旋从学校里面,翻墙而出之际,来势迅猛、毫无征兆。   这位在草丛中小解的女子,哪来得及反应?   她这一声鬼叫,把罗旋也吓了一跳:“流氓在哪呢?在哪呢?我帮你去追他!   翻天了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人敢耍流氓?”   “这位女同志,你不要怕!你说一下流氓往哪个方向跑了?我帮你去追他。”   罗旋满脸正义凛然:“放心吧,我把那臭流氓抓到公社里去,绝对不说你的名字。   这样一来,你在生产队里,也就不会有,那种对你不利的闲言碎语了。”   “呃……这位小兄弟,你能不能?”   少妇满脸通红,   期期艾艾道:“你能不能,先转过身去?”   “哦……”   罗旋应了一声,赶紧转身。   对方尿了一半,就被从天而降的自己,给吓得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跃起。   现在这位少妇身上的裤子,都还没有来得及穿好。实在是不方便和自己,就这么站着面对面的说话。   “我穿好了。”   良久,   少妇才在罗旋身后,语带一丝幽怨的低声说道,“这位小兄弟,你咋回事呢?就这么冒冒然然的翻出墙来,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她之所以要弄这么久,   恐怕一来是因为这个时期,绝大部分的农村人,平时都是用的裤腰带。   很少有用的起皮带的人。   二来呢,刚才这位少妇正弄的酣畅淋漓,骤然被自己这么一惊吓……   估计也有些不太好的东西,给弄到裤子上了。   她得稍微拾掇拾掇,才敢见人。   至于是怎么拾掇的?   那好办,扯一把青草抹抹,别让人看到有那么明显就好了。   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   罗旋转身,“我们学校里面的学生,平常都是从这里翻出来的呀。我哪知道你正在这里方便?搞得我们彼此,现在都不太方便。”   “我,我准备去你们学校,找里面的老师问件事情。   结果走到这里的时候,可能是中午喝的粥有点太稀了,所以就没忍住。”   少妇红着脸道:“实在是对不住了,让小兄弟你误会了。   不过你们学校里的学生,一般都是放学之后,才会溜出来玩儿。你怎么偏偏这么早,就独自跑出来了?”   罗旋回道:“凡事都有意料之外不是?就像刚才这事情,不也出乎了你的意料吗?”   少妇点点头:“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我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也不太好去你们学校里面,找那些吃公家饭的老师们,打问事情了。”   “正好你也出来了,我想问一下你是学什么的?”   少妇道:“要不然的话,我就麻烦小兄弟,帮我去学校里面,找一下畜牧什么科的……   那些有学问的人。   替我问问,我家的小鸡老是不吃东西,这是咋回事情?   都两天了,那些小鸡崽走路都没啥力气,可把我给愁死了。”   罗旋回道:“那叫畜牧专科。不过呢,现在畜牧专科的老师们,都在学会议室里面开会,怕没人出得来。”   “呀,那咋办呢?”   少妇抬起头,满脸的焦急:“我家的小鸡崽,已经有两天不怎么吃东西了。   要是等到他们开完会,恐怕又到了人家,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等吃完饭,那些公家人有一些住在市里面,人家又要骑着自行车回家。   哪顾得上去我家里,帮我看看那些小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少妇说着说着,   焦急的在原地直转圈儿,“这可怎么办呢?我原本养了15只小鸡仔,现在死的,只剩下这7只了……唉……”   “要不我去看看?”   罗旋道:“畜牧专科的老师们,现在肯定是顾不上这些事情。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我去看看情况。   如果我解决不了的话,到时候我再回来,请老师们过去帮忙,你看怎么样?”   “你?”   7只小鸡崽,   对于拿工资的城市职工来说,那都不是事儿:到青蛙市场上去买的话,顶大也就是8,9毛钱1对。   也就是2只。   农村里卖鸡鸭幼崽,都是论对,而不是论只。   每个月拿固定工资的人,不是特别在乎这几块钱。   但是这7只小鸡崽,对于农村里人来说,还是很金贵的。   尤其是一些特别贫困的人家,这点鸡崽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以后的盐巴钱、买头痛粉的钱。   甚至是家里孩子的书本费、铅笔本子钱。   少妇仔细打量罗旋几眼,旋即又羞的低下了头,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文化人。不是我不相信你哦,我只想问一下,你学了多久?”   “10年!”   罗旋语气坚定:“对于小鸡不愿意进食的几大原因,我还是略有心得的。”   学10年?   可不是么!   初小3年,高级小学3年,初级中学又是一个3年。   再加上今年自己上中专。   这样一加起来,自己可不是足足有10年学习的经历了?   至于中专这1年还没有上?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就好比一个人,他刚刚满了10岁,但出去说年龄的时候,不也得说他今年11岁了?   所以罗旋说自己学习了10年,这很合理的。   少妇显然,被罗旋偷换概念的这种做派,给搞蒙了圈。   再加上她现在心里面焦急,而学校里面的老师,人家又出不来。   万般无奈之下,   少妇只好点点头,旋即转身带着罗旋,往不远处的村庄里走去。   这是一个什么家庭啊!   刚刚走进村子。   罗旋便被少妇家里的环境,给震惊的呆立在当场:破破烂烂的土坯围墙,由于被风吹日晒,连加上年久失修。   早已跨塌的,东边只剩半人高的土垛子。   西边是一个大豁口,如同张着嘴、露出森森獠牙的血盆大口。   在东边塌一段、西边破个口的土坯围墙上,只是用竹片简单的拦了一下。   就这个防御措施,连小孩子一脚都能将它踹烂,真是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的摆设。   而屋檐下,则挂着几串干辣椒,和一串晒干了的玉米棒子。   看这架势,   这户人家应该在房前屋后,偷偷的也种有一点蔬菜,顺便再种上几颗玉米。   好让家里面,能够增加几斤粮食的收成。   三间土坯房一字排开,墙上裂缝无数,看上去摇摇欲坠。   不少地方,还是用手臂粗的木棍,在那里苦苦支撑着。   看样子,   这些墙壁过不了多久,肯定是会倒塌的,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罢了。   站在土院子里面的罗旋,生怕这个墙壁一个不小心,随时会倒塌下来砸伤自己。   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但到了这个少妇家里面,显然是做不成君子的:她家就没有一面、看上去能给人一种安定感的墙壁!   哪一面墙,都是歪歪斜斜、摇摇欲坠……   破破烂烂的院墙,摇摇欲坠的土坯茅草屋,黑洞洞的屋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家具摆设。   绝对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不过,这一个简陋的土院子,打扫的倒还挺干净。   而且屋檐下的那些辣椒条、玉米棒子,也是编的整整齐齐,挂的规规矩矩。   那道破破烂烂的夯土围墙边,还种有几株美人蕉,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土垛子上,   用破瓦罐种着一盆茉莉,香气四溢、开得正艳。   倒也给这个贫寒之家,增添了几分生趣和绚丽的色彩。   “这位小同志请坐。”   一位佝偻着腰的裹脚老太婆,双目上眼屎粑拉的,杵着一根竹棍,颤颤悠悠的挪下屋檐下的台阶。   如同枯枝一般的手上,提溜着一根三条腿的小凳子。   老太婆缓慢而不失热情的,把小凳子递给罗旋:“哎呀,就为了几只鸡崽崽的事情。   我家苦儿,就把你这位尊贵的公家人,给请到家里来了……这让我这个老婆子,咋好意思呢?”   在生产队这些社员的眼中,但凡是穿着体面一些的、哪怕他身上没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   通通都会被农村的社员们,给归纳为“公家人”一类。   罗旋接过凳子,轻轻放在院子里。   然后转身去围墙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一个鸡笼,里面叽叽喳喳的、传出小鸡的叫声。   鸡笼旁边有窟窿,上面有孔。   罗旋下附身,看了看里面的小鸡崽。   只见那里面关着的小鸡仔,旁边有一个破碗,里面装着半碗水。   而破碗的周围,则凌乱的撒着一些碎米渣、玉米碴之类的鸡食。   “这位同志,来来来,喝点水。”   罗旋正在观察小鸡崽。   被她婆婆称作‘苦儿’的少妇,则从厨房里,用一个粗瓷碗端出来一碗凉开水。   满脸堪笑的招呼道:“我们家的白糖恰好用完了。平日里,只有我和婆婆两个妇人在家,所以我们家也没有茶叶。   小同志,你就将就着喝点儿白开水吧,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白糖用完了?   唉……   少妇身上的衣服,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那位老太婆身上的衣衫,都快成一缕一缕的布条条了。   她先前准备去学校,找畜牧科的老师,来帮家里的鸡仔看病。   那就说明,   这位少妇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是她能穿得出手的、最好的一套衣裳了。   这样的家庭。   家里面又怎么可能,会常备有白糖呢?   罗旋也不揭开少妇的遮羞布。   人家穷的,也就只剩下这一点点面了,戳不得!   伸手接过少妇手中的粗瓷大碗,罗旋浅浅的抿了一口水,随后又将碗递还给她。   这样的穷家破户。   遇到客人来到家里面,她们本身就感到很自卑、很尴尬。   自己要是拒绝喝她们家的水的话,只会让眼前这个少妇,更加的难堪……   伸手从鸡笼里,抓起一只小鸡崽。   罗旋用两根手指头,轻轻揉了揉小鸡的嗉囊。   触感柔软,里面空空荡荡的,似乎只有几颗谷粒。   罗旋扭头问少妇:“你们家的小鸡,自从买回来之后,一直就关在这鸡笼里面的吗?”   少妇点点头:“我天天要去生产队里出工,我婆婆腿脚又不灵便。   我怕把小鸡崽放出来了,会被老鹰给叼了去。所以就一直把它们,关在鸡笼里面喂养着呢。”   生产队里出工,   太阳刚刚冒出山顶,社员们就得下地干活。不等到太阳落西坡,生产队长是不会吹哨子的。   这样看来,少妇又想养鸡,可又没时间来照看。   所以她将这些小鸡崽,一直圈养在鸡笼里面,以至于小鸡无法接触到,可以帮助小鸡消化的小石子。   所以才造成了,这些小鸡崽消化不良。   这个毛病好治:铲一堆渣土扔进鸡笼里面,让小鸡自己,去刨食里面的小石子就行了。   鸡没有牙齿,它本身的消化能力很弱。   尤其是这种、刚孵化出来不久的小鸡,它嗉囊肌肉收缩能力,远远比不上那些成年的鸡。   所以这种小鸡崽,平常就只能靠在地里面,刨一点小石子,存储到嗉囊里面。   然后小鸡靠嗉囊肌肉的收缩,使得小石子,和吃进去的食物相互摩擦。   小鸡都是以这种方式,来消化吃进去的食物的。   事情得以解决。   罗旋拍拍手,随后就在少妇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径直回学校去了。   至于这个叫“苦儿”的少妇,她信与不信,罗旋也没有与她作过多的解释。   因为这种东西,只能靠事实去证明。   少妇若是不信,   罗旋估计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因为为了7只小鸡崽,而跑到公社去请兽医过来看的话,人家未必会来!   本身这个时期,社员们私自养鸡,都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   要捅到明面上去了,那公社里的兽医会理她才怪!   即便是少妇有私人情,可以请得到兽医过来,她还不得买给人家买一包烟,作为酬谢?   然后兽医再给少妇开点儿酵母片、乳酶生之类的,帮助小鸡消化的药物。   那至少也得花个1块、2块钱的。   罗旋估计:以少妇这种家庭,她是掏不起这笔烟钱、和药钱的。   少妇心中不放心,就只能先让她不放心呗!   反正到了明天,就能看见效果了。   现在自己和少妇解释这些,只能徒费口舌……没用。 第四百六十三章 这一票投给谁   罗旋刚刚回到宿舍。   就听见敲门声响起:“罗旋同学?请问你在房里面吗?”   罗旋懒洋洋回了一句:“门没关,你进来吧。”   ‘吱嘎——’   开门声响起。   先前在教室里,要自己留下来、捍卫自己的投票权的那个家伙,施施然走了进来。   “罗旋同学呀,大好的光阴。我们应该将它积极的,投身到更有意义的事情当中去!   你怎么能这么颓废,怎么能跑回宿舍里来,躺着睡大觉呢?   多浪费宝贵的光阴呐!”   那人笑眯眯的、说着冠冕堂皇的套词:“哦,先给你做个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姓成,叫成向阳。来自昌隆县县城,是一名城里的居民。”   成向阳朗声道:“我听白淑珍同学说,你也是城里的居民?   那咱们俩,算得上是这个班级里唯二的两个城镇户口了。相信我们以后,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也会有很多的共同兴趣爱好。”   罗旋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嗯。”   “不要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嘛!罗旋同学,我们同学之间应该团结一致,互相帮助,砥砺前行。   等到我们学到了一身本事,就可以为国家建设事业,贡献出更多的光和热。”   成向阳拉根凳子坐下,   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不,你是靠着公社推荐入学。其实,我也是我们厂里面,把我推荐到这里来上学的。   只不过,我当初报考的是机械专科。谁知道最后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把我分到了这个狗屁的畜牧专业来了?”   说到这里,   成向阳伸手,猛然一拍自己的额头,“哎,对不起!我说了粗话了,这是我的不对。   我们对待革命同志,应该像春风一般的温暖,我是不能对你爆粗口的。旧时期那种军阀作风、土匪习气,可要不得!”   罗旋埋头看书,   对这个满嘴时兴的、套路语言的话痨家伙,置之不理。   “罗旋同学,我现在请你回到班级里去。”   成向阳盯着罗旋道:“现在竞选班干部的投票工作,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我希望你能及时的、回到班级里去,行使你手中的权利。   给那些立场坚定、表现优秀的同学,投下你神圣而宝贵的一票。”   这小子!   说话一套一套的。   而且他,竟然还是一位已经参加了工作的人。现在被厂里面,推荐到这所学校里面来,继续深造?   要说其中没有点原因,那就怪了。   一般来说,厂里面派出年轻人到专业的技术学院里面,去学习专业的技术。   要么就是厂领导,有意培养他、让他去深造一番,以便将来把他提拔为厂里面的骨干人物。   要么,   就是这个家伙,不受厂领导待见,老是在厂里面搞出些祸事来。   所以,又不能开除他的厂领导,无奈之下,只好将他打发的远远的。   以图个清净。   所以成向阳这个家伙,他能够被他们厂里,推举到职业中专里面来上学。   肯定是有深层次的原因的!   并且现在他来找自己苦口婆心的,非得拉着自己去投票。   眼前这个陈向阳,他要是没有掺杂一点私心?   恐怕连自己养在小老君的,那只猴子,它都不会信。   有点意思……   其实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尽量夯实自己的群众基础、尽力争取到更多人的支持。   成向阳这种做法,也没什么可指谪的。   但他错就错在,一进来就和自己唱高调。现在成向阳的调调起的太高。   罗旋就准备和他,好好唱唱反调了。   既然大家都是斗斗鸟。   各自褪了身上的鸟毛,也不会是一个好鸟人。   谁怕谁呀?!   在前往教室的半路上,成向阳不断的找话题,想和罗旋攀谈。   烦不胜烦的罗旋问他:“我们班上,一共是多少位同学?”   成向阳回道:“22位。”   罗旋又问:“现在竞选班长的事情,进展的哪一个程度了?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现在白淑珍同学7票,付一明同学,也是7票。”   成向阳挠挠头:“主要还是因为接触的时间太短。彼此之间,了解的太少。同学们可能对我不太了解……所以……”   这是成向阳,准备和自己拉关系了?   罗旋赶紧打断他的话:“呀!我们教学楼外面的爬山虎,长得可真好。   看上去郁郁葱葱的,就像是一座绿色的小山一样,让人赏心悦目的……漂亮!”   成向阳听见罗旋这么一说,也只能跟着难堪笑道,“是呀,毕竟这也是一个老学院的嘛!这么多年了,爬山虎肯定长得好。”   罗旋笑道:“时间不早了,那我们还是赶紧去教室里看看吧。   我很好奇……究竟是白淑珍会脱颖而出呢,还是那位付一鸣同学,会如愿以偿的当上班长?”   成向阳:“呃……不经历残酷的风霜洗礼,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最后傲然独立的那一只红梅。   罗旋同学,其实我觉得你,也挺适合当一名班委会……”   成向阳连‘成员’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只听见罗旋一声惊呼:“呀!我想起来了,今天就早上那位老师。   他戴的那副眼镜,早就花的让他看不见东西了。”   罗旋一边疾行,   一边说道:“兄弟,说我们的班委会成立之后,是不是应该用班费,给这位老师,送上一副新眼镜啊?   嗯,我觉得可行,挺好。尊师重教嘛,这是我们当学生的,应该做的事情。”   成向阳气的脸色铁青!   只听他冷哼一声:“罗旋同学,我要郑重的告诫你一次:以后请你叫我成向阳同学、或者是向阳同志都可以。   但千万不要叫我兄弟!   我们不是旧时期的军阀,喜欢拉山头;更不是旧时期的刨哥会、哥佬会,动不动就是歃血为盟、称兄道弟的。   这件事情,事关我的原则。   请罗旋同志,你以后一定要注意这一点。说话之时,不要再带着旧时期的那种流氓习气。”   罗旋‘嗖’的一下子,蹿进教室后门,只丢下一句:“晓得了,向阳兄弟!”   成向阳:“你!”   咯吱咯吱……   一阵阵牙关紧咬的摩擦之声传出。   犹如房梁上,那些饿的急着要跳下去,偷粮食的老鼠。   班上一共22个人,自己没去参与投票。   白淑珍得了7票,什么付一鸣也是7票。   不用算,   眼前这个猴急猴急的成向阳,他也是得了7票呗!   三足鼎立,旗鼓相当啊。   所以自己这1票,就成了决定谁才能当上班长的、最为关键的1票了。   要不是这种情况的话,   这个成向阳,他怎么可能大老远的、专门跑到宿舍里面来找自己?   他不就是想借私下里,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和自己拉拉关系、以博取自己的好感吗?   自己刚才三番五次的,偏偏要打断成向阳想说出口的话。   其实就是在阻止他,想要和自己攀交情的企图……   要是等到这家伙,把他的要求说出口之后,自己就会更加的被动了。   凉的!   一见面就把自己训斥一顿、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唱那种高调调。   就这,还想让我支持你?   指望靠我这1票,然后架起梯子上天,扶摇直上九万里?   本来就不是啥好鸟人,试试摔不死你!   进到教室,罗旋一看黑板上的“正”字数量。   不由就乐了:白淑珍名字下面,一个正字加一个T;   付一鸣和成向阳也一样。   各自7票,不多不少。   “呀,罗旋同学回来了?来来来,请回到座位上去。我们也好正常进行班委会推举工作。”   长着一张国字脸的付一鸣,其实并不认识罗旋。   只不过,这个时候蹿进教室来的,除了那位消失不见的罗旋之外,   还能有谁?   付一鸣主动和罗旋打过招呼。然后便满脸含笑的,坐在他的座位上。   就那么埋着头,故意不看罗旋。   只是他时不时、偷偷瞟过来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期盼,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一如等待着被大队长家的儿子,挑选出来成为未婚妻的姑娘。   既然付一鸣和成向阳,都先后和罗旋结识了一番。   作为他们竞争对手的白淑珍,自然不能对罗旋,表现的不闻不问了。   只见她离开自己的座位。   大大方方的,朝着罗旋走了过来:“罗旋同学,刚才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去学校的医务室里,走了一趟?”   哟~   不愧是女孩子啊!   心细,而且心地还善良,懂得疼人。   自己刚才,分明就是无故逃离课堂。   现在到了这个白淑珍的嘴里,却成了因为自己身体有恙,所以跑去找校医去了……   会来事儿!   有前途!!   “咳咳咳——”   成向阳眼看着苗头,似乎有点不太美妙。   赶紧咳嗽两声,打断了白淑珍对罗旋的殷勤问候,“啊,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不能把宝贵的光阴,都耗费在这些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上面。”   成向阳站起身来,   伸手朝着罗旋,往讲台上的投票箱一指:“现在请罗旋同学,决定将你这宝贵的、而且极度负责任的一票。   投给哪一位立场坚定、一心为班集体着想的同学吧。”   罗旋的桌子上,早就摆着一张空白的小纸条。   只要自己往上面写上名字,那么今天推举班长,这项重大活动。   就算要尘埃落定了……   全班21双眼睛,现在都齐刷刷的盯着罗旋的一举一动。   这个场面~   考!   别人投票都是不记名的。   当然,自己投票也是不记名的。   可眼前这种情况,它记名和不记名……   有区别吗?!   自己无论投给这3位同学,其中的任何1个人。   那自己这个小纸条上,到底是谁写的谁的名字?   连墙角那只蜘蛛都会知道!   反正无论自己怎么做,最终都会得罪其中的两个同学。   这倒霉催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五朵金花之张馨儿   罗旋的票,轻轻飘进投票箱。   很轻,很轻……   但在三位参选的同学眼中,当罗旋手中那一票,被塞进投票箱那一刻。   三人仿佛都听到了,“咚”的一声巨响!   付一鸣那双浓眉大眼,瞪的如同生产队里的老黄牛,死死的盯着台上的投票箱和读票员。   成向阳则显得很淡定。   只见他根本就不看讲台上,而是扭头望向窗外,眼神游离。   目光没有一个对焦,一脸的淡然……   只不过他双拳紧握,浑身微微颤抖。   犹如村口那条,被饥饿的社员们团团围住,而受到极大惊吓的大黄狗。   而块头巨大的白淑珍,   她的抗压能力,显然与她的个头不成正比:只见此时的白淑珍,胸膛急剧起伏。   她那张能够摆得下八仙桌的脸庞,此时已经涨的通红。   一如庙里那个、刚刚涂上新油漆的关公。   与他同桌的那位男同学,则张大着嘴。两滴晶莹的哈喇子,顺着这位男的同学嘴角,缓缓流淌出来……   被透过玻璃、射进教室的阳光映耀之下,晶莹而剔透。   浑身颤抖的白淑珍,恐怕在这位干瘦干瘦的男同学眼里,就如世界上顶好的床垫一般:   那一阵阵的颤动,让人充满了无限的遐想和诱惑……   读票员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同学,在整个学校里面,畜牧专科是最缺乏班花的地方。   但这一届畜牧专科的学生里面,偏偏就出了一位大美女!   只不过,   这位读票员她长得再漂亮,也顶不过她手中那张、刚刚从投票箱里拿出来的选票迷人。   此时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讲台上……   “最后这一张票……”   “咕噜——”   读票员艰难的咽下一口香痰,“这一票……”   美女同学说话拖拖拉拉,急的一脸庄严宝相的付一鸣,钢牙紧要:你娘的!   老子以后不追求你了!   就怕以后结了婚,一个说我要海底捞!   而另一个说:不要慌,我要碰……   真真儿能够急死个人咧!   读票那位女同学,樱唇微启。   犹犹豫豫道:“这一张选票,是投给……”   你麻!   成向阳牙齿都快咬碎了,   他现在,甚至都有一种冲上讲台、一把夺过那张,有着决定性作用在选票。   然后,   再狠狠的、扇上那个女同学一巴掌!   这不折腾人嘛!   小心肝儿受不了呀,我滴个娘嘞……   好在那位女同学,她此时似乎也感觉到了,教室里面那股浓浓的杀气!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   尖尖角胸脯随即高高挺起,大声的朗读出来:“这一张票,投给的人候选人是……罗旋同学!”   “呃——”   “嘶——”   “这,这……这?”   “啊???”   现在这个局面,变的有点好玩了:3位得票最高的同学,各自都是7票。   可在最后面的尾巴上,还坠着一个家伙,在那里晃晃悠悠……   罗旋得了1票。   完犊子了!   教室里的大多数同学,此时想笑又不敢,想朝着罗旋大喊一声: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罗旋这种做法,谁也不得罪,可谁也没办法从他那里,捞到半根毛的好处……   大家纷纷往罗旋的座位上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缕在阳光下飞舞的尘埃。   人家罗旋,此时早已不在教室里面了。   先前,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讲台上的时候,造成如今这种尴尬局面的始作俑者。   罗旋此时,早已溜之大吉……   学校饭堂里面打饭菜的阿姨,她的手,似乎有“间歇性肌肉痉挛”。   用学生们的话来说:就是那位打菜的阿姨,她会不定时的发鸡爪疯。   自己既然在教室里面,无所事事,那还不如早一点跑到食堂里去。   罗旋打算趁着打饭菜的阿姨,她的老毛病还没发作之前,赶紧把自己和彭勇他们几个人的饭菜。   都给打出来。   在这一个学校,里面的学生食堂里吃饭的桌子,有点类似于课桌。   饭桌不大,也就是能容纳4个人吃饭的样子。   只不过饭桌两边摆放的,并不是椅子,而是两根长板凳。   还别说,   光这个条件,已经是非常好的了,像很多村办学校里面那些学生娃娃,每到了开学的时候。   连凳子,他们都得自己带去。   要不然的话,学校里面可没有长余的板凳,供他们坐着上课。   罗旋把彭勇、和王兵的铝制饭盒,放在座位的对面。   然后自己一个人,独自做一方,开始慢慢的享用水煮牛皮菜,和一份芹菜炒肉。   一个人打一荤、一素两份菜,   这在学生当中,罗旋也是算得上很奢侈的行为了。   只不过,别的学生看见这种现象,也是见怪不怪的。因为并不是所有来上学的人,他家里面都很贫困。   再加上这个年龄的棒小伙儿,饭量普遍偏大。   有些人一顿,甚至都能干进去1斤米饭、3盆子菜。   所以罗旋一个人打两份菜,其实也算不上多过分,只要不浪费就行。   因为这个时期的人,特别、特别的反感浪费粮食的人!   如果谁要是敢浪费粮食,估计是会引起众怒、被千夫所指的。   “请问一下,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道女声柔柔的在身边响起,“我咋在饭好烫哟,都快把我的手给烫伤了……”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   一个崭新的铝制饭盒,被姑娘重重的、放在罗旋身旁的饭桌上。   这个食堂里,现在没到学生用餐的高峰期,空闲着的桌子一大把。   这姑娘长得还非常的栓正,可脸皮咋这么厚呢?   干嘛非得要往自己这里贴?   啥意思?   想分点自己的菜吃?   “咯咯咯,罗旋哥,你怎么不理人呢?”   姑娘刚刚一落座,身上那股香皂味儿,夹带着她身上自带的体香。   还挺好闻的……   这股似曾相识的熟悉的味道,让罗旋一下子就想起了,已经成为了正兴大队卫生室里的,卫生员拓海丽来。   “请问你是?”   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可眼前这位姑娘,她的身上依稀有点儿、某一位故人的样子。   却又想不起来,她到底像谁?   “我是张馨啊。不过罗旋哥,我悄悄的告诉你,你可以叫我张馨儿。   我这个小名除了我家里人,没人知道的。”   姑娘笑的很阳光:“罗旋哥,你忘记了?在昌隆县的时候,你还骑着那么、那么大一辆摩托车,到我家来做过客呢!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晚上,你可能当时没能看清楚我吧?”   你爸梁建平,我当然是看清楚了。   不过眼前这个张馨,那个时候还小,只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   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晚上,深更半夜的。当时的灯光又非常的昏暗。   自己哪有心思,顾得上看她呀?   听到姑娘这么一说,罗旋扭头,仔细看了看满脸笑意的张馨。   还别说,   女大18变这句话,还真有道理!   自己在几年前,只隐约记得张鑫瘦瘦弱弱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跟个农村里面,那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丫头,差不多。   可眼前这位姑娘,   如今已经像一朵清水芙蓉般,青春靓丽,显得朝气勃勃。   脸上的阳光一般的笑容,再配上她那精致的瓜子脸,倒还有了几分美人胚子的模样了。   犹如苹果树梢,那颗已经亮开了水色的苹果:青涩之中,带着一股水灵灵的味道。   尤其是张馨身上,那股少女的清香,让人闻起来非常的舒服。   绝对可以佐餐……   “我记得,你家还有两个姐姐吧?”   罗旋把自己面前的菜,朝着张馨推了推,“我只记得你家最大的姐姐,她叫张抗美。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没有背着蔬菜苗,到处去贩卖了吧?”   和美女分享一点儿简陋的饭菜,罗旋还是乐意的。   张馨微微一笑:“是啊,我还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妹妹。   不过托罗旋哥你的福,我大姐姐、二姐姐她们,现在都进机械厂,如愿以偿的端上了铁饭碗,成了吃国家粮的工人了。”   罗旋点点头:“当工人好呀,工人老大哥就是有力量!你们家五朵金花,个个都很了不起。   吃吧,你不用客气,又不是什么值钱的饭菜。搞得那么生分做什么呢?   要是你担心菜不够吃的话,我再去打两份过来就是了。”   眼前这个姑娘,她从小苦惯了。   所以张馨养成了很节约、很勤俭的习惯。   现在张馨的爸梁建平,虽然说已经当上了机械厂的副厂长,家里的经济条件肯定不差。   但张馨的饭盒里面,却只有半份水煮牛皮菜。   由此可见,   眼前这个张馨姑娘,她并没有因为家庭条件得到了改善,而就变得大手大脚、不知道体恤父母的不易。   拥有这样品质的人,总是值得尊敬的。   学校里面,   管理学生食堂的那些干部,考虑到学生们,普遍家里面都不是太宽裕。   所以这个食堂里面,打菜的时候,是可以打半份的。   这么半份水煮牛皮菜,食堂里面才卖3分钱……   “不用了,罗旋哥,你别这么客气。”   张馨很懂事的,又把一荤一素两份菜,给罗旋推了回来。   “你已经照顾我们家很多了,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的。   我爸一说起你呀,就激动的不行。他老爱说自己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得到了罗旋哥你的帮助。”   张馨柔柔一笑:“其实我家里面能够,现在供得起我来上学。这其中,也有罗旋哥你的功劳。   我哪还好意思,吃你的东西呢?”   罗旋微微一笑,“这点小事情还用计较?吃吧。   实话跟你说,我到这里来上学,荣威县那个自然保护区里,他还给我发着一份工资呢!   我这位在岗职工,一不养家、二不攒老婆本。吃这么一点饭菜,还是吃得起的。”   “噗嗤——”   张馨咯咯直笑:“罗旋哥你还是那么的潇洒随意。要说我们的罗旋哥,要是想找女朋友的话,那还需要攒什么老婆本?   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家……不、不,我们生产这里的姑娘们,都吵着、嚷着,排队要嫁给你呢!”   这一次,张馨倒没有客气。   也大大方方的伸出筷子,从罗旋推过去的‘芹菜炒肉’当中,加起来两根芹菜。   柔柔的放进嘴里。   一边吃,   张馨一边柔声说道,“你不知道呀,我妈一到地里面去干活,她谈话的内容,多半都是在那里使劲的夸你。   说你有多大多大的本事,说你长得有多么多么的栓正。   所以呀,我们生产队里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嫁给你呢!”   刚才张馨说,她能够到这里来读书,其中有罗旋的功劳。   倒是所言不虚。   到这里来念中专,每个月虽然说有31斤的学生口粮。   但并不代表着,在这里念书,就不需要强大的经济实力,作为支撑。   光说每个月的住宿费1块7毛钱,宿舍管理费6角5分钱。   加上卫生费、水电费,还有打开水的费用,这些杂七杂八的……   光住个宿舍,一个月下来就要花差不多3块来钱。   更不用说,   还要买什么笔记本、钢笔、墨水,书本费什么的。   尤其是在学生食堂里面吃饭,也是一大笔开销:就算一日三餐,每一顿,都只吃一个素菜。   一天下来,   就得2毛钱左右,一个月下来就是6块钱了。   可正在长身体的这些学生们,哪可能一个月,都不沾点肉荤呢?   这样算下来的话,在职业学校里面念书,一个月最低最低花费10块钱,也只能保证最低的生活水准而已。   眼前这位张馨姑娘,   她爸梁建平,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零花钱是15块钱。   要不是当初,自己帮了梁建平一把,让他当上了机械厂的厂长的话。   眼前这位张馨姑娘,还真未必有那个实力,到这里来念书。   就凭以前,梁建平那种家庭条件、和经济实力?   他家里的孩子,哪怕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中专,心里高兴是高兴,可同时他们也得愁死:   供不起啊!   罗旋和张馨二人,在那里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没一会儿,   彭勇和王兵,也肩并肩的走进了食堂。   等到王兵看清楚了、坐在罗旋旁边那位美女之后,不由眼前一亮!   心里不由赞叹一声:这么快就找到女朋友啦?   厉害了啊,我的哥! 第四百六十五章 好大只绿头苍蝇   王兵家的经济条件,   要说也只能算一般,毕竟他爸是食品站里负责杀猪的。   他老爸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30块钱出头,高不到哪去。   所以王兵每次到食堂里,来打菜的时候。   是有讲究的:他今天如果打了荤菜,明天必定就会打一份素菜。   就这么隔一天,才沾一点点肉丝儿,过过瘾。   彭勇家,则稍微要好一些。   所以每一次打菜的时候,彭勇必然就是打的荤菜,他也是一个无肉不欢的家伙。   只可惜,   学生食堂里面卖的荤菜,要想从里面找到一根肉丝的话……这对技术的要求,还挺高的。   张馨姑娘不吃肉。   说是她要减肥,也不知道真假。   而自己有些时候,会溜到学校外面的饭馆里面,去打打牙祭。或者是溜到空间里面去,弄点肉来吃。   因此,   学校里面的卖的这种荤菜,罗旋根本就看不上。按照往常的惯例,罗旋又把那一份芹菜肉丝,放到桌子的中间。   让大家伙儿一起吃。   “罗旋同学,吃着呢?”   一股浓重的压迫感袭来。   饭桌边,   巍峨如山的白淑珍同学,端着她的铝制饭盒,装作不经意的路过罗旋这一桌,“呀,我这份菜里面肉丝太多了!   我减肥着呢,不能吃肉了,人家只不过是想吃里面的芹菜嘛!”   说着,白淑珍也不等罗旋回答。   径直端起她的饭盒,就用筷子将里面的肉丝挑出来,往桌子上的菜碗里放。   白淑珍这种举动,要是搁在后世,多半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但在这个时期却不会。   只因为大家都缺肉啊,都馋肉馋的不行。   现在有人,好心好意的把她菜里面的肉,挑出来送人。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得欢喜无限……   罗旋往左边扭扭头,望着白淑珍那8尺粗的腰围;再往右边看看张馨姑娘,那可以盈盈在握的小蛮腰……   左边这位,嚷嚷着要减肥;右边这位,她也要减肥。   在这个胖子都极其罕见的时期,你们都减个鬼的肥呀!   没见年画或者是画报上面,画的那些小孩、铁娘子她们,个个都是白白胖胖,肥肥嘟嘟的吗?   白淑珍将她饭盒里面的肉丝,尽数挑出来之后,随后收起饭盒。   朝着罗旋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到别的桌子上,坐下吃饭去了。   只是她一个人,得占两个人的位。   比较费地方就是了。   白淑珍前脚刚走,成向阳后脚就蹙摸了过来。   “同学们都吃着呢?”   成向阳明显笑的有点勉强。   只见他挤出三分笑脸,开口道:“罗旋同学呀,你中午投的那一票,可真有点高明呐!”   罗旋冷声道:“怎么,我不可以选我自己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的。”   成向阳笑道:“任何一位同学,如果他自认为,他可以带领整个班级奋发向上、让整个班级充满了朝气,充满了昂扬的斗志的话。   那这位同学,就完全就可以站出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一声:我,某某某。   出身清白,出立场坚定。   我必将是一名有信仰、有能力的优秀班干部。那他完全可以推举自己嘛!”   “不过!”   成向阳神色一正,“罗旋同志呀!我现在要严正的指出你身上的错误。”   “滚!”   王兵听的不耐烦,横眉竖眼的冲着成向阳道:“老子快快乐乐的在这里吃饭。哪来这么一只绿色大苍蝇,嗡嗡嗡的个没完?”   “这位同学,你充谁的老子了?你这从哪学来的,军阀土匪作风?”   成向阳板着脸,   厉声呵斥道:“你这位同学!请不要把社会上的、那些流氓作风,带到我们这纯洁的校园中来!”   王兵‘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拍!   “嗖”的一下就站起来,   很快啊!   只见他拳头紧握,正准备对着成向阳来个黑虎掏心……   “让他说。”   罗旋朝着王兵摇摇头,“大家伙儿在观念上,如果有什么冲突的话,   能够用舌头来解决分歧,肯定要比用牙齿好。动不动就抡拳头的这个风气,不能长。”   见王兵气鼓鼓的,还不太甘心收手。   罗旋放下筷子,   叹口气,“这才刚刚开学,我们都是怀着美好的心情、和无限的憧憬,迈入校园。   你看这园区里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王兵你却这样的暴躁,这样……真的不好。”   王兵和彭勇,都很听罗旋的话。   最终王兵只能气鼓鼓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将满腔的怒火,化作满满的食欲,对着那碗芹菜肉丝猛烈开火!   “罗旋同学,你今天上午在课堂上的那种行为,是很错误的。”   成向阳隐隐约约,赢了王兵半局。现在他对于这一桌子人,显然已经取得了心理上的优势。   “你给自己投一票,这种做法表面上看起来,是符合规定的。   但其实,你这是在投机取巧、是在和稀泥!这是一种投机派的做法。”   成向阳愈发得意起来:“罗旋同志,你这样几头都不得罪的、投机取巧的做法。   实则是一种没有立场的表现!   我们的队伍中,是不允许有你这样的投机派存在的!”   罗旋抬头,“昂?你这是准备把我,开除队伍吗?”   “不是。”   “罗旋同志,你的错误是可以挽救的。我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所以今天才会特意来找你。   就是为了帮助你,改正自己身上的错误。只知错就改,你还是我们的好……啊,是吧?”   成向阳这家伙,就这么站在饭桌边。   口若悬河,   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罗旋同志,你必须得旗帜鲜明的、表明你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选出一位出身清白,正直,有担当,有能力的优秀班干部。   使我们的集体,得以蓬勃发展;为以后我们国家的建设事业,培养出来立场坚定、有担当的建设人才。   这才是罗旋同志,你应该有的态度嘛。”   罗旋举起桌子上那一份,食堂里面送的不要钱的、用涮锅水煮成的汤。   递到成向阳跟前:“兄弟,很感谢你专门来指出我的错误。让你多费口舌了,实在是抱歉。   来,喝碗汤润润喉咙,然后请你继续说。”   “我不渴!”   成向阳往后退一步,   疾言厉色道:“下午,我们班级还要继续进行,班干部的评选活动。   到时候我希望,你能端正自己的态度。以一种负责任的、公正的心态,去严肃对待这件事情。   还有啊,我得提醒你一下,请不要叫我兄弟什么的!   这种流氓习气,我们是要坚决杜绝的!以后,请叫我成向阳同学,或者是向阳同志。”   罗旋从善如流,   点点头:“好的,成向阳大兄弟。”   “噗嗤——”   一旁的张馨姑娘,一直都很紧张。   她很担忧的,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罗旋的一举一动。   生怕罗旋一时忍不住脾气,最终暴起伤人。   在学校里,主动出手打同学,是要受到校级处分的。   严重的话甚至会被开除。   这样一来,以后罗旋的档案上,就会留下污点。对于以后罗旋的前途,将会非常的不利。   所以张馨姑娘,一直都在神经紧绷的盯住罗旋。   直到现在,   她见到事情得以圆满的解决,罗旋也并没有,将手上那碗滚烫的菜汤,直接给对方泼过去。   心情放松下来的张馨,此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咦,你是姓张……叫,叫?”   感觉自己受到了戏弄的成向阳,刚刚准备发火!   但他听到张馨这么一笑,不由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然后满脸惊讶的开口道:“你应该是张抗美、和张悦的妹妹吧?”   张馨点点头:“我叫张馨,张抗美和张悦是我大姐和二姐。你是昌隆县机械厂,那位宣传干事成向阳吧?”   成向阳绕过罗旋的背后,走到桌的另一边。   上下打量了张馨一番,   随后开口道,“对的,我和你爸是在同一个厂里面工作。现在我受厂里领导的委派,到这里来学习深造。”   “没想到真是巧啊,竟然在这里,还能遇到张馨同学。你是报考的什么专业呀?”   成向阳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不过,以后请你叫我成向阳同学,或者是向阳同志。”   张馨并没有伸出手,去和他握手。   而是继续温温柔柔的,坐在那里扒拉米饭,“嗯,好的!成向阳大兄弟。   我学的是医护专科,所以和我罗旋哥,不在同一座教学楼里面上课。”   呼呼……   一缕缕杀气、一丝丝嫉妒气息,加一点山西老陈醋的复合味道。   在饭桌旁边,一点点的弥漫开来……   等到成向阳转身离去。   张馨低声道:“罗旋哥,你以后对这个人,可得小心提放着点才好。”   桌子对面的王兵和彭勇,齐齐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他算哪根葱?惹毛了,今天下午我就在学校外面的小树林里,瞅机会拍他一砖,还拍不死他?”   彭勇也冷声道:“这位女同学,你就放心吧。   就凭他?   10个这种家伙加起来,也不够罗旋哥一只手收拾的。”   张馨柔声道:“宁与君子翻脸,莫和小人争执。我听我爸说过这个人,说他别的本事没有,整人倒是一流。”   “厂里原先有一位技术副总工,还有一位车间主任。都是被这个人无事生非,找出一点旧时期的老账,给弄的丢了工作的。”   张馨低声劝慰罗旋:“我刚才听你们说话,似乎他很需要你这张票,是吧?   那就给他吧!宁愿得罪君子,也千万不要招惹小人。”   罗旋伸手,   轻轻拍拍张馨的肩膀:“我知道了,感谢你的提醒。吃饭吧,吃完饭回宿舍休息一会儿,下午好去投票。”   坐在桌子对面的王兵,和彭勇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同样也是耐不住寂寞的家伙。   如今,   事儿找上门来了,那就又有热闹可看咯!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道个铲铲歉   到了下午上学的时候。   黑板上那3位候选人名字下面,各自写作的7票的记录,   竟然依旧没动!   据说,这是成向阳强烈要求:就在上午的投票结果上,决定成败。   也不知道这家伙,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这是担心重新投票的话,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   或许他担心,如果让全班同学重新投票的话,他会一败涂地?   同学们对成向阳的这个做法,虽然心中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只因为,   他把那位只在班级里面,露过一次面的班主任,给搬了出来……   手中握着有班主任,亲笔签名的意见条,成向阳如同手捧圣旨一般,使得全班的同学,都不敢在表示反对了。   罗旋估计:这个成向阳,他可能把知识太多的的班主任,给吓住了。   以至于开学都这么久了,班主任甚至,都不愿意到这个班级里面来露面……   学生怕老师,老师忌惮学生。   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动态的。其中的原因,懂的人自然懂。   不懂的人?   单纯一点好,会更加的快乐。   “罗旋同学,鉴于现在的班干部推选工作,已经陷入了僵局。”   等到上学铃声响过。   成向阳站起身来,对着罗旋高声道:“在我广泛的、公正的征求了全班同学们的意见之后。   现在我决定,请你重新投出你那负责任、而宝贵的一票。”   泥马!   罗旋在心中暗自腹诽:要是大家都重新投票的话,自己那一票究竟投给了谁?   那是没人知道的。   踏凉的!   现在成向阳出的这个馊主意,简直就是,把自己放在烧烤架上烤啊!   无论自己投给谁,   那也只能收到一方的感谢,从而得罪其他两个人,以及他们身后的铁杆盟友。   那就相当于这一票,自个儿不管怎么投,那至少也会得罪班上2/3的同学。   看来,现在的斗争形式……   很严峻呐!   和稀泥是和不成了:刚才这个老奸巨猾的成向阳,他已经说了罗旋同学,这次不能弃权。   等到白淑珍站起来,反驳他的时候。   成向阳又把班主任意见条子,拿出来的抖了抖!   那意思就是,反正班主任委托他全盘做主。现在成向阳的意思,就代表着班主任的意见。   这下子,   自己是躲都躲不过去了!   得罪了成向阳倒不怕。   但惹了班主任,他不在自己在毕业证上签名。那自己这3年书,岂不是都念到猪肚子里面去?   原本毕业证倒也代表不了真才实学,可它好歹也是一块敲门砖呐!   罗旋在小纸条上,写好自己推荐的名字。   然后大大方方的,走到投票箱前面,刚准备把这张票扔进箱子里。   “罗旋同学,干脆你直接拿粉笔,在3位同学的名字下面,划道道吧!”   白淑珍她也是个爽利的性子。   这一次她能不能当上班长,白淑珍倒也豁的出去:成了就成了,败了就认输!   她这个提议,   立马得到了,全班同学们的一致同意:“对对对,罗旋同学啊,你就拿上粉笔,在你支持的那位同学名字下面,画上一道就好了。”   “就是嘛!抽刀落气,干脆利落,免得磨磨唧唧的。”   “要的,罗旋同学,你把票丢进箱子,别人又得把它拿出来念一遍。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续嘛……”   “就是,硬是麻烦的很!”   上午那个美女同学张晓丽,实在是太特么墨迹了!要让她来读票的话,真能让人急出脑溢血。   “也行!”   罗旋拿起粉笔,   在“付一鸣”、“成向阳”、“白淑珍”3个名字之间,不停的晃来晃去……   反正自己最后都落不了好,那还不如趁此机会,小小的折腾他们一番呢!   咱不好过,那谁也别想舒坦。   痛苦是什么?   痛苦是比出来的。   当自己很痛苦,却看见有个倒霉鬼,竟然比自己还要痛苦的时候。   那心里面……顿时就感觉舒服多了!   来呀,互相伤害呀!   付一鸣?   “唰唰唰——”   支持他的同学、连同付一鸣本人,眼看着罗旋高高举着粉笔,走到他的名字边。   顿时一个个都紧张的,额头上的虚汗咕噜噜直冒!   缓缓移步……   罗旋慢慢的,又挪到旁边“成向阳”的名字跟前。   成向阳赶紧扭头望着窗外,只见他浑身一颤,犹如男孩儿撒完尿后那一颠。   “嘎吱——”   罗旋手中的粉笔,与黑板摩擦之声响起。   声音不大。   却如一把利刃,割在3名参选同学的心尖尖上……   总算尘埃落定了!   “白淑珍同学,以后就是我们的班长了!”   “噢!好啊,祝贺白淑珍同学!”   “白淑珍同学,好样的!”   教室里,全班同学都欢呼起来!   至于他们的欢呼声中,有几分是真实的真情流露?   别问!   一问,全都是真实的、由衷的祝贺白淑珍同学,顺利当选为畜牧专科2班的班长。   毕竟,以后白淑珍就是手握班长大权的人了。   现在既然人家已经成功当选,无论这些同学中支持白淑珍的、还是不支持她的。   都得欢呼几句。   吼上几句就不会得罪班长,这账谁也会算。   装装样子,又不要钱……   推选班长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在同学当中,声望最高的3个人,现在白淑珍成了班长。   付一鸣就成了副班长。   而成向阳,则成了纪律委员。   很讲究职务等级的成向阳,眼见着班长一直与他失之交臂,但这家伙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多少不满情绪。   只见他走到白淑珍跟前,掏出另一张纸条给白淑珍。   新任班长、还冒着热气的白淑珍低头,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   然后站起身来走上讲台。   清了清嗓子,示意同学们都安静下来:“同学们,我们的班主任老师,要求我们今天自己熟悉一下《新型人工授惊技术概要》。   然后明天一大早,凌晨4:00的时候,班主任老师让我问一下同学们。   有哪几位同学,自愿去学校的种猪养殖场里,帮忙采集那个什么液体?”   这个职业专科学校,里面的畜牧专业,和附近几个公社的畜牧站,是有合作关系的。   所以,   近几个公社,它们生产队里面的饲养室,需要给母猪配种的时候,都是由职业专科学校里面,自备的种猪养殖场,   提供新鲜的公猪……什么的液体。   这玩意儿要趁早,   最好是当天采集、当天使用,追求的就是个越新鲜越好。   所以,   到种猪养殖场里面,去采集公猪的那个什么液体,一般都是在凌晨4点左右,就要开始工作。   6:00之前,一定要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然后再由畜牧局派出来的专业人员。   将这些东西,放在保温箱里,送往附近的各个公社。   去伺候公猪喷射,可不是个什么好营生!   听到白淑珍的号召,教室里面再次恢复了鸦片无声、落针可闻的寂静状态。   全场静默……   “我去!”   一声爽朗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罗旋举手:“大明天一早,我愿意去养殖场里,配合班主任老师完成这项工作。”   “好!”   白淑珍正愁着没人愿意去,见状不由大喜:“罗旋同学,你表现的很不错!   对于你今天的表现,我会记录在案,然后在评定操行分、和日常表现分的时候。   将会给你浓墨重彩的,加上一笔。好了,罗旋同学愿意去养猪场,请问还有其他的同学,愿意去锻炼一下自己吗?”   “我、我也去吧。”   周健站起身来,“只不过,我想请问一下班长同志,我们去种猪场里,协助采集那个什么什么……有补助吗?”   白淑珍摇摇头:“学校里面的种猪场,是和畜牧局联合开办的。   你们去种猪场里,协助班主任老师、还有畜牧局派来的工作人员的工作。   一方面是为了学到技术。学校里面,并没有给予我们任何补贴。   但市畜牧局,会给予前去协助工作的同学,一点点出工补贴。这笔钱并不多,我听说去一次是6角钱。”   6角钱?   为了这区区6角钱,然后伸出双手装逼,让种猪场那些进口公猪,保质保量的交出公粮来?   想想都觉得恶寒……   周健说话之时,全班的同学都扭头看着他。   刚才,   罗旋很踊跃的要去种猪场里,帮助那些公猪,给它揉啊揉、撸啊撸。   同学们心里面对此,还感到有点儿不解:这个罗旋同学,他看上去衣着整洁、气质不凡。   而且在食堂里面吃饭,人家每次都是点两个菜!   一看罗旋这家伙,   人家就是个不缺钱的人。他怎么可能,是为了那点补贴而这么踊跃的,跑去干这份苦差呢?   所以,大家伙就搞不懂罗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非得要干那种脏活?   这个疑问还没解决呢!   结果周健这家伙,直接跳出来问有没有补助?   “噢……”   “喔……”   教室里顿时嘘声四起。   其实,这些喝倒彩、嘲笑周健的学生,他们不一定就有什么恶意。   只不过由于他们的年龄,还算不上多大,心智发育还不太成熟。   这些家伙,他们家里面其实也穷。   但当他们看见更贫穷的周健的时候,就不知道这些学生,怎么就能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这么一股优越感?   或许,这就是心智不成熟的一种体现吧!   “你们笑个锤子!”   罗旋一拍桌子:“劳动光荣!没有你们父母勤劳的双手,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供养你们。你们这些家伙,吃个串串!”   “谁以后要是再敢,这么无端嘲笑周健同学,信不信老子把他先给撸一撸?”   “凉的!你们自己都穷的,一屁股两肋巴的,还敢嘲笑人家不富裕?”   罗旋伸出手,   指着刚才开口,嘲笑周健那几个男学生,“你们是不是,只有靠贬低别人,才能得到一点虚伪的优越感?   你们是不是,只有嘲笑周健同学的贫穷,才能显示出你们的富有?   好好好!你们都有钱,行了吧?   老子去找你们公社的领导,把你们的成分,全部定为副农。好让你全家都高兴高兴!   如你们的愿,你们真富裕,你们全家都富的流油!”   罗旋身上,有一股不怒而威、久居人上的气势和威严。   现在罗旋一发怒,吓得那些家伙一个个的都不敢吭声!   副农,谁想当副农?   八辈子都不想当那倒霉玩意儿!   教室之中,一时间变得安静无比。   正在此时,成向阳不失时机的开口了,“咳咳咳——”   “罗旋同学,注意你的言辞。什么老子这些脏话,请不要在学校里面说,更不要用来骂自己的同学。”   纪律委员成向阳,很会把握说话的时机。   罗旋刚才,已经说了一大通得罪人的话。那个时候,成向阳并不吭声。   而是放开手脚的,任凭罗旋去训那些家伙!   等到罗旋把那几个人,给彻底得罪了之后,成向阳这个时候,开始出来装好人了:“我们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爱,互尊互敬。   对待自己的同学,要如春风一般的温暖。   而刚才罗旋同学,你怎么能这样跟同学们说话呢?”   “啊,这个……有鉴于罗旋同学,刚才态度粗暴。因此我决定,扣除罗旋同学的思想品德分5分,以示效尤。”   成向阳拿出他的小本本,开始把罗旋的过失、和扣分情况。   一一详细的记录在本子上。   随后开口道:“不但要扣分,并且我要求罗旋同学,必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这几位同学,做出诚恳的道歉。”   道歉?   这辈子,都不可能向这些家伙道歉。   罗旋拿起桌斗里的书包就走:“我盗你妹儿哦!”   “爱扣多少分,你就扣多少分,使劲儿整。”   教室外面,   传来罗旋渐行渐远的声音,“老子的思想品德评分,起码都有280多分了。   你有本事在这3年之内,给我扣的完。要是扣不完的话,老子天天朝你身上吐痰,直到够你扣完为止……”   200多分?   教室里同学们面面相觑:我们大家伙儿的思想品德分,顶大也就是2,30分。   罗旋这家伙,到底是上哪搞来的,这么多思想品德分?   要知道: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给班主任老师,也才加0.5分而已。   并且这招式还只能使一次,要是下一次,再捡到一分钱交给班主任的话,就只能得到一句口头表扬了。   交1毛钱,倒是可以再加0.5分。   只可惜学生们都穷,那1毛钱说不定,就是他整整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了。   几乎没有学生会选择,用这种笨办法,来给自己的思想品德加分……忒贵!   至于扶老奶奶过马路这些。   别说扶她过马路了,就是过完马路,再把老奶奶给扶回来,也不会加一点点分的。   甚至看见有人摔倒了,主动上前去将他扶起来。   干出这种惊天壮举、承担着倾家荡产的风险,顶大也就是加0.5分。   以至于有一些学生,天天跑到街上去,时时刻刻留意有谁摔倒。   只可惜,   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   总不能将对方先干翻在地,然后再叫他扶起来吧?   那就可想而知:要想得到一点道德分,究竟有多难?!   而这个思想道德评分,对于学生升学、和能否顺利毕业,都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尤其是需要升学加分、或者是面对特招的时候,思想品德很高的学生,天然就占据着很大的优势。   这种思想品德分,   得分高的孩子,和得分低的孩子之间,区别很大的。   就好比如黑芝麻家的孩子,和根正苗红家的孩子,大家都面临着招工、招生的时候。   区别一样大、一样的明显。   罗旋的分数,实在是高的吓人!   要知道,   300分思想品德分,可以当选荣威县“道德标兵”,会受到县领导们的亲切接见。   上了400分的人,就能当上江内市“道德模范”了。   而600分,足够成为巴蜀省“道德模范”候选人……   罗旋居然有280来分?   咋扣的完哟!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五朵金花之苦儿   周健每一次,到食堂里面去打饭的时候。   他一般都会磨磨蹭蹭的,跑到最后面才去。   这其中的原因,第一个是因为别的同学,都是用的亮甑甑的铝制饭盒。   而周健则是用的一个,已经掉了漆的搪瓷缸子。   如果他把这个破破烂烂的搪瓷缸子,放到食堂里面、专门用来给学生们,摆放饭盒的架子上的话。   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对比。   众多银白色的、长方形铝制饭盒中间,冒出来这么一个看不出来是红、还是绿的圆形搪瓷缸。   一下子就能把周健这个餐具,给凸显出来。   让人看上去,总有一股不协调、甚至是鞭尸的感觉……   因此,   别的学生一到放学时间,就会争先恐后的冲出教室,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扑学生食堂而去。   大家都生怕自己跑慢了。   食堂里面,负责打菜那个阿姨的手,又会开始间歇性的痉挛……   而周健则不同,因为他要先回宿舍,拿他自己的搪瓷缸子。   其实周健故意磨蹭到最后,才会去食堂里面打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因为周健偶尔,也会打半份素菜来吃。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食堂装菜的大盆子里面,一般都只剩下了一点汤汤水水,残羹剩菜了。   那位打菜的阿姨,她的手会发鸡爪疯。   但人家那个鸡爪疯,也不是随便发发:只有阿姨在打荤菜的时候,她的手腕肌肉痉挛的症状,才会突然加重。   而等到周健,去打半份素菜的时候。   打菜的阿姨,此时就会变成如同在沱江边、捞鱼的渔夫一样:只见她手中的大勺,狠狠的往汤汤水水里面一捞!   往往这个时候的半份素菜,   其分量,   比先前整份的素菜,都还要多一些,再加上里面的汤汤水水不少。   用菜汁来泡着饭吃,倒也比只用豆瓣酱下饭,要强上很多。   罗旋、彭勇,还有王兵3人,   按照惯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张馨姑娘,则不好意思老是吃罗旋的肉菜。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张馨姑娘,是不会过来挨着罗旋他们的。   只有当罗旋吃完饭,正准备起身,去洗自己的饭盒的时候。   张馨姑娘就会及时出现,然后抢过罗旋手中的饭盒。   到水槽边排队,帮罗旋吧碗筷洗干净。   然后摆放到架子上去。   “喂,罗旋同学。”   周健神神秘秘的,端着他的搪瓷缸,在罗旋身边坐下。   然后左右看了看,凑进罗旋耳边低声道,“我今天在回宿舍的路上,捡到了7毛钱。不知道是不是你们3位之中,谁不小心丢下的?”   彭勇摇摇头:“我的裤兜深的很,钱掉不出来。”   王兵也摇头:“我的钱有数,每天都要清点一下,我没掉钱。”   罗旋跟着摇头:“我的钱没太大的概念,所以我身上的钱,一般都是放整数。   这样一来,我才知道我今天又花了多少钱。   现在我身上的5张‘大团结’,都躺的好好的。打菜的时候我是用的菜票,没有毛毛钱可掉。”   “哦,不是你们掉的钱就好。”   周健又低声问,“那罗旋同学,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建议?我捡到的这个钱,要不要交给班主任、或者是班长她们?”   罗旋低声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的年龄比我还大,这种事情应该你自己作决定。”   周健闻言,   看了看他自己的搪瓷缸里,那点汤汤水水盖着的饭菜。   又看看桌子上罗旋、彭勇他们的荤菜。   然后艰难的咬咬牙:“今天在教室里面,你开口帮助了我,害得你还被扣掉了5个思想品德积分。   我很想买点什么东西,来感谢你一下。   那就这样吧,明天中午我打上两份荤菜,请你们吃,就算是用来感谢你的礼物吧。”   “行。”   罗旋没有做过多的表示。   而是将自己面前的两份菜,往周健面前一推,“吃吧,吃完饭。我们出学校围墙,出去溜溜弯儿。”   周健摇摇头:“不用了,我碗里面的菜可多了。我吃完饭,一会儿还要去机械专科那边,帮忙打扫卫生。   干上2个小时,学校会给1毛钱的劳动补贴。”   机械专科那边,其实就相当于一个车床、铣床的加工车间。   一方面用这些机器,接一些外面工厂里的小活,可以给学校带来一点点效益。   而另一方面,   学生们在观摩老师傅们,操作的过程当中,也能学习到实际操作经验。   但机械专科那边,干一天活下来,环境就比较脏乱。   光靠本科学生们,去打扫那里的卫生,时间上有点来不及。   所以学校就会组织别的专科学生,让他们去帮忙打扫卫生,然后学校再发给他们,一点点生活补贴。   干2个小时赚1毛钱?   这和生产队里,那些壮劳力出去挣公分的价值,其实差不多。   但远远比不上工厂里,那些正式职工们的报酬高。   去车间里打扫卫生,工钱虽然不高。   但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这个活儿的诱惑力还是蛮大的,尤其是对于周健这种,穷的连一份素菜都打不起的学生来说。   那都得抢着去干。   吃完饭。   张馨姑娘,总会及时出现在罗旋的身边,抢过罗旋的饭盒、菜碗,跑去水槽边清洗餐具去了。   罗旋则跑到食堂外面的屋檐下,稍稍等候了彭勇和王兵一会儿。   等到他们两个,清洗完各自的餐具,3人便回到宿舍。   从宿舍后面的围墙上,翻墙而出,去附近的农村遛弯儿去了。   走在乡间小道上,   彭勇问:“罗旋哥,那7毛钱是不是你故意丢的?”   罗旋点点头:“是啊,这个周健老是用豆瓣酱拌饭吃。不吃蔬菜怎么行呢?长此以往,他会严重缺乏维生素的。”   彭勇和王兵二人,算得上是自己的死党了。   在这种小事情上,罗旋也不打算隐瞒他们。   夕阳西下,卷鸟归巢。   社员们家里的烟囱上,炊烟袅袅。   其实这个时候,社员们还没有下工。   那些烟筒里面冒出来的袅袅炊烟,是社员们留在家中的半大孩子们,在那里帮着大人煮饭。   好让辛苦了一天的父母,回到家中就能有一口热饭吃。   稻田里面的稻穗金黄。   地里面的玉米杆,已经压弯了腰。   眼看着就要到收秋的时候,今年粮食大丰收,已成定局。   可其实粮食再怎么增产,和社员们的生活水平,关系也不是很大。   就好比水稻从280斤的亩产量,提高到了350斤。   又能如何?   增产70斤粮食,按照交公粮、补齐前几年,亏欠下来的‘战备粮’的比例算下来。   每1亩增产的粮食之中,能落到生产队保管室里面去的粮食。   不会超过20斤。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按照要求,每一个生产队必须要储备一些‘战备粮’。   这种‘战备粮’,不过是存放在生产队保管室里的、一个数字而已。   这一部分粮食,不要说生产队了,就连公社都无权动用。   所以说增产不增收,才是社员们的日常状态。   罗旋和彭勇他们,正在一边闲聊,一边遛弯。   只见这一条小道的对面,远远的出现了一道婀娜的身影。   “呀,对面那位姑娘走路真好看。轻盈而明快,犹如风吹杨柳。”   王兵嬉笑道:“等她走近一些我再看看。如果长够漂亮的话,我就对她展开追求。   三年!哼,就不信我还把她追不到手?”   彭勇哈哈大笑:“走在这种乡间小道的上的人,多半都是附近村里的姑娘。   她们都是农村户口。   王兵,你老娘不是要求你,给她找个端铁饭碗的儿媳妇回去吗?”   王兵笑道:“从她走路的姿势来看,我忽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要是这个姑娘,长得实在是够漂亮的话,我可以把这个条件放宽一点嘛!   反正以后我也有工作,养她应该也不太困难。”   “再说了,这不是有罗旋哥嘛!”   王兵扭头看着罗旋,“罗旋哥,你总不忍心,看着你的兄弟媳妇儿,闲在家里没事做吧?   要么在红星农机厂,要么在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里,给你兄弟媳妇儿安排一个工作,咋样?”   罗旋嘿嘿一笑:“你恐怕想多了,对面走过来那个人,可不是没出嫁的大姑娘。”   自己的目力极好,远远超过发花痴的王兵。   对面走过来的那个小媳妇儿,罗旋早已经看清楚来人是谁了。   “罗旋同学?”   “咯咯咯,真巧啊,我正准备去你们学校找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碰到你了。”   自己曾经帮助过的,那叫做苦儿的少妇。   只见她手腕上挂着一个篮子,正面对面的,从乡间小道上走了过来。   苦儿一见到罗旋,脸上便涌起一股新喜之色:“来来来,这是我今天刚刚做出来的玉米粑,里面还放了糖精,可甜了呢!”   说着,   只见少妇揭开篮子上的小花布,露出里面装着的、黄橙橙的玉米粑来。   少妇苦儿也顾不得烫手,伸手就从里面拿出一个玉米粑。   仔细的剥开之后,才递给罗旋。   然后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罗旋的反应。   自己刚刚吃完饭,说实话,哪还吃的进去这玩意儿?   可看着少妇苦儿这表情。   罗旋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她失望。   只得张嘴咬了一大口,然后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夸赞苦儿,“嗯,玉米浆磨的真细,做的真好吃!甜甜的……香!”   用刚刚收了浆的新鲜玉米,在石墨上磨成浆,然后再用玉米壳,将它包起来上锅蒸。   这种新鲜出锅的玉米粑,有一股新鲜玉米特有的清香味。   如果做的讲究一些的人家,还会将这个玉米浆磨上两遍。这样吃起来的话,口感就会更加细腻一些。   罗旋装模作样的、站在那里吃玉米粑。   而一旁的王兵,此时如同木头人一般,只是呆呆的望着少妇苦儿。   一时间,   竟然看的痴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杯具了,爱不得   苦儿长得很漂亮。   自古巴蜀多美女,这句话可不是浪得虚名。   随随便便,钻到哪个生产队里去,都能找的出几位,长得很漂亮的巴蜀妹子。   尤其是沿着陀江、长江边上,越是接近省会榕城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水土的关系,长得水灵灵的漂亮妹子就会越多。   别看眼前这位妇苦儿,身上穿着有点破。可就这破衣烂衫,也掩饰不住苦儿凹凸有致,娇小玲珑的身材。   尤其是苦儿那精致的五官,很迷人,绝对是属于那种越仔细看、就愈发好看的美女类型。   单看少妇的眼睫毛……好看!   如秋水一般纯净的眼眸……好看!   娇小而挺拔的鼻子,也好看。   红彤彤的嘴唇娇艳欲滴,那就……更好看了!   脸上没有涂抹任何一种护肤品的她,   在夕阳映耀之下,   就连少妇脸颊上,那些纤毫必现的汗毛,都能散发出一股迷人的气息来……   一旁的王兵情窦初开,正是寂寞难耐的年龄。   他时常总有一股莫名的悸动,旺盛的青春精力,早已经无处安放……   此时的王兵,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苦儿,不由看的痴了……   【浣花溪上见卿卿,   脸波明,   黛眉轻。   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   罗旋一边啃手中的玉米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王兵。   只怕他和苦儿之间,最后来这么一出:   【好是问他来得么?   和笑道:莫多情。】   (晚唐·张泌)   两个原本不应该生情的人,看这架势,有人是动了春心。   可现实的残酷,又让这两个人注定整不到一起。   王兵和苦儿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是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小寡妇。   另一个是情窦初开、未经世事的少年郎。   一个是在生产队里挣工分、苦苦煎熬的生产队社员,大字不识一个。   而王兵,则是注定要吃国家粮的在校学生。以后铁定是伟大而光荣的、工人阶级中的一员。   再加上少妇苦儿,家里还有一个和她相依为命的、身有残疾的小脚婆婆。   如果苦儿为了自己的个人幸福,不惜丢下那位毫无劳动能力的苦命婆婆、嫁给王兵的话,   少妇苦儿倒是解脱了。   可留下来的那个老太婆,注定她最终的结局,将会非常的凄惨……   生产队里,虽然会给那位苦命的婆婆,一份最基本的口粮保障。   可日常的生活,谁又会去照顾她呢?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天天忙的跟个啥一样的,哪还有闲余的精力,去悉心照顾一个孤寡老人?   自个儿家的亲爹都照顾不好,谁还会去照顾一个外人?!   顶大也就是让她自生自灭。   如果某一天,   那个苦命的老太婆蹬了腿儿,大伙儿顶多,也就是帮忙把她抬上山罢了。   仅此而已……   王兵的看苦儿的目光,专注而炽热。   苦儿显然也意识到了,对方看自己的时候,目光和神情之中的异样。   平常谁看谁的时候,眼神一般都是很正常、很清纯的。   但此刻看着苦儿的那一道眼神,似乎能够透过少妇的衣服,将苦儿的身体,看的明明白白的勇猛力量、和强烈渴望!   这是纯粹的男女之情,这是赤果果的肉玉上的追求。   王兵就这么直愣愣的,死死盯着苦儿看。   他的目光中,将一名青春期的阳光男孩的强烈欲望,展现的淋漓尽致。   把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望,毫无遮拦的用目光,传达给了对方……   天气很炎热。   傍晚的微风,带着丰收的气息,温柔的吹在人身上,让人浑身懒洋洋的。   同时也将因为贫困和艰辛,而被深埋于内心深处的、对幸福的顾渴望之情,给吹拂的渐渐苏醒过来……   有一种让人心慌慌的感觉。   “朝哪看呢?”   罗旋吃完了一个玉米粑,站在自己身前、和身后的那一男一女,还在那里深情对视。   听说过当绿叶子、当陪衬的,当电灯泡的。   真还没见过,自己这样站在中间当扁担的:一头挑着座休眠的火山。   而另一头,则挑着一只刚刚成年雄狮的兽玉。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如果他们两个有约,那就到小树林里面去。   爱干啥干啥。   自己站在中间,当了一个挨炮击的山脊,那像个什么样子?   “苦儿,这是王兵。”   罗旋开口,阻止了少妇继续汹涌的趋势,“而站在我左后方的那一位,叫彭勇。”   “嗯哼……啊?哦……”   苦儿娇躯一颤,旋即回过神来:“呀,你看看我这个人是咋做事的,神魂颠倒、颠三倒四的。”   说着,苦儿从篮子里又拿出两个玉米粑,分别递给彭勇和王兵。   “来来来,大伙儿别客气。咱农村人,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花了一下午时间,做出来的玉米粑。”   苦儿这么一大段话,表面上是说给大家听的。   其实她的眼神,一直就停留在王兵的身上,“王兵?你也打开了尝尝吧。这个玉米浆,我足足磨了三遍哩!   细腻的比生产队里,那头奶牛挤出来的奶,还要柔滑几分呢!”   过分了啊!   苦儿做的这个玉米粑,确实是磨的很细。   不像那些做的敷衍的、人家那种玉米吧,吃起来口感粗糙。   可要说这个玉米粑,比牛奶还要湿滑?这就属于,吹奶牛那个不太方便的部位了……   苦儿吹完奶牛的方便部位,   又开口道,“你们这是放学了吗?如果不忙的话,我们去前面的小树林,坐下来慢慢说话吧。”   寡妇门前是非多。   现在是对于男女大防,已经开始越来越严了。   技术学院里面,都是些正值青春懵懂的青年男女,所以风气要开放一些。   但少妇苦儿所处的生产队里,偷偷瞄着她的人其实也不少,有男有女。   男的嘴馋什么?大家伙都懂。至于女的嘛,那多半就是出于妒忌了。   所以有关少妇苦儿的闲话,也很多。   如今她和3名年轻的男子,站在田坎上说话,要是被社员们看见了,各种编排苦儿的谣言,恐怕又会满天飞了。   因此苦儿这才提议:去小树林里面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彭勇和罗旋心中的想法。   王兵却欢欣雀跃起来:“好好好!不忙不忙,走我带你去……”   说着王兵一扭头,就往学校围墙外的小树林走去。   眼见罗旋和彭勇不动,王兵又扭过头催促道:“走啊,你们不去,人家这个姐姐,她又怎么好意思跟着过去呢?   有你们在,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谁能说咱啥闲话?”   都说惊虫上脑,会让男人降智。   可眼前这个王兵,显然是个例外:在匆匆忙忙之间,他竟然还能想得到这么一茬?   “是兄弟嘛?”   王兵兴一边冲冲往小树林走,一边说道:“帮帮忙嘛,君子有成人之美。   罗旋哥,明天我请你到生产就开办那个小饭馆里,好好搓上一顿。嗯,好吧,我给你点上3两香肠总行了吧?”   用猪肉做成的香肠会缩水,成本比较高。   王兵用3两香肠的贿赂自己,好让自己陪同他,到小树林去走一遭、当一回电灯泡。   这个买卖谈不上划算、还是不划算。   反正都得去,   能捞点好处回来……也成。   “哎哎,我呢?”   彭勇见罗旋已经跟着王兵而去,急得在后面直跳脚:“王兵你个家伙见色忘友、厚此薄彼,不厚道啊!”   远处王兵哈哈大笑:“我已经在我姐面前,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了。   你还想咋地?   至于最终的结果,那得靠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我就只能帮到这儿了。”   “真的?”   彭勇大喜:“好姐夫帮小舅子,天经地义。今天我就随你钻一回炮击林呗。”   炮击林,是学院里面的那些学生,给这个小树林取的绰号。   罗旋也不知道这个绰号,究竟是怎么来的。   或许是旧社会的时候,兵荒马乱、时常打仗,这个小树林挨过炮击,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名字吧!   不过,据那些懂行的学长们说:一般这个小树林挨炮击,都是要在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才有。   现在太阳还没有落坡。   小树林里面的情侣们,多半还是在深入探讨,各自的家庭情况的居多。   如果他们还想继续深入的话,那得等天黑了才行……   罗旋和彭勇,连同王兵、苦儿。   一行4人贸贸然误入树林深处,惊跑野鸳鸯无数……   树林之中,竟然还摆设有长椅子。   大家找地方坐下。   王兵主动挨着苦儿,坐在一张凳子上。   罗旋则和彭勇,躲到一边的小土堆上,找了块儿石头垫座。   “你的名字真就叫苦儿吗?”   王兵开口道:“你现在靠什么生活?家里的粮食够吃吗?”   苦儿缕缕耳发,   柔声开口道:“我的名字叫何苦儿,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在旧时期的时候,被人当童养媳养在这户人家。   在大前年的时候,因为粮食紧张,我丈夫和我的孩子,先后都去了。   现在就剩我,和婆婆两个人相依为命。”   何苦儿莞尔一笑,神情之中并没有悲苦。   或许,   她在苦水里泡的太久,早已经麻木了。   只听她淡然道,“现在我们家的情况,要好多了。粮食虽然说还是有点不够吃,可我婆婆还攒了一柜子玉米呢!   说是等以后,好抱养一个孩子回来,给我夫家延续香火……”   王兵呆呆的看着她,眼神之中尽是怜爱之情,“你……过的可真不容易。”   “没啥。过日子嘛,不就是一天一天的煎熬吗?”   何苦儿微微一笑,“我一个女人家,从小都是被别人安排惯了。不像你们这些文化人,不但有着光明的前途。   而且你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这人呐,万般都是命。习惯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   王兵伸手,准备拉住何苦儿的柔夷,却被对方轻轻的缩了回去。   “不能认命!”   王兵提高音量:“现在号召妇女能顶半边天。各地涌现出来的铁娘子模范人物,比比皆是。   你自己的命运,要自己做主!要敢于,和不公平的现象抗争。”   罗旋一拉彭勇:“走,王兵这家伙,开始准备给人家灌输不安分的基因了。”   彭勇嘿嘿一笑,赶紧跟着罗旋往远处挪了挪,好腾出一个空间来,让王兵自由发挥。   没过多久。   只听见王兵,把胸脯擂的震天响:“有我在,以后我不会让你受苦了!幸福,是靠两个人齐心协力,共同奋斗出来的!   苦儿同志,请你相信我……不!请你相信我们,以后一定可以创造出,属于我们的美好未来的……”   罗旋和彭勇对视一眼。   心中各自哀叹一声:完球了!   这王兵爱心泛滥,   男子汉大丈夫那股不计后果的冲动,如同他激情澎湃的青春马蚤动一般:   已经泛滥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五朵金花之晓丽呀   200w的灯泡很亮。   尤其是在凌晨,这个时间段。绝大多数的居民家,都还是黑灯瞎火的时候。   电力供应很足的情况下,这个200w的灯泡,所发出来的光芒,就如同午时的太阳一般。   晃的让人,实在是有点睁不开眼睛。   “拱拱拱——”   用条石砌成的猪圈,上面有一道铁栅门。   把出院门打开之后,用竹竿驱赶着圈里的公猪,从铁栅门处钻出猪圈。   “好大一头猪啊!”   罗旋、周健,还有自愿前来帮助公猪,排泄液体的美女同学张晓丽。   3人一见到那头,从英国进口的约克夏种猪。   不由齐齐在心中,发出一声暗叹:太大了!   这一头种猪,   是江内市畜牧局,通过巴蜀省的外联办,从英国原装进口的“大约克夏猪”。   这种猪的体型大、毛色全白,耳朵大并且直立。这头公猪的体重,已经超过了500斤。   所以如同肉山一般的、这头大约克夏猪,刚刚一从猪圈里一钻出来,就把罗旋3人给吓了一大跳!   猪圈外面,有一个很宽阔的屋檐。   在屋檐下,摆着3张很结实的木凳子,上面各自紧绷着一张母猪皮。   给公猪采集液体,就是靠着这种、绷着母猪皮的木凳子,来完成的。   要不说憨猪、憨猪呢?   这种种猪,它是凭借着母猪的气味儿,然后就会在畜牧员有意识的带领下,让公猪爬上凳子。   而罗旋和周健、还有张晓丽要干的工作,就是上前帮忙、负责采集。   将需要的东西,统统收集到搪瓷缸里。   这个搪瓷缸口子上,还蒙着一块儿消过毒的白纱布,以便过滤。   去其糟粕,保留精华。   然后再在里面,掺入一些蒸馏水。   将稀释过的产品,再分装入一个很小、很小的玻璃品中。   用橡胶塞子盖紧。   全部放入冰箱、或者是保温箱中冷藏。   这样的话,一瓶又一瓶符合标准的成品,便算得上是大功告成了。   现在,   这一头约克夏公猪,它已经在畜牧员的牵引下,顺利的爬上了木凳子。   种猪场的畜牧员,   还有中专学校畜牧专科老师,同时也是罗旋的班主任。   朝着罗旋招招手,“罗旋同学别看热闹了。赶紧把搪瓷缸子拿过来,开始干活儿吧!”   罗旋上前,开始动手收集有用的东西。   说实话,这活儿累倒是不累。   只要自己不觉得难堪,其实也没啥。这也是畜牧工作的一部分,并且还是很重要的工作内容。   活儿倒是不累,就是味道有点难闻……   罗旋正在这边忙活,同时班主任,和种猪场的畜牧员,又从另外一口猪圈里面。   将一头长白猪、也叫兰德瑞斯猪给赶了出来。   这种长白猪,原产于丹麦。   长白猪其实是约克夏猪,和丹麦的土种猪杂交后,经过长期选育而成。   1961年,   这种长白猪,成为世界上最主要的良种猪推广品种。   它的特点就是:猪只体型特长,毛色全白,肉料转换比高,生长速度快。   是一种非常优良的瘦肉型品种。   这一次,   帮助采集的工作,就交给了张晓丽来干。   大家伙儿也不知道:像张晓丽这么一位美女,她干嘛非得要自告奋勇的、来干这个让人难以启齿的活?   要知道,   学了畜牧专科,以后确实是,会被分配到畜牧站里面,去参加工作的。   可畜牧站里,也不是每一位畜牧员,都是去干阉猪骟鸡的活儿啊!   人家畜牧站里面,照样有站柜台的营业员,只管卖兽药、卖饲料。   也有那种畜牧员:她只需要去卖肉的门市上遛遛,戳个检疫章就行了。   所以,   这一届畜牧专科2班里面,唯一的班花张晓丽,她这一次,居然主动跑到良种场来?   这让在场之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不过,大家伙儿疑惑归疑惑,活儿还得干。   在这个时期,   比男人干起活来,还要勇猛的铁娘子数不胜数。现在正是各种新鲜事物,层出不穷的革新时代。   长的漂亮是不顶事的。   ——至少在表面上,大家装的是这样的。   现在要追求的,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抗争精神。和豁的出去,敢于勇敢的迎接各种挑战的勇气!   大家敬畏的,是那种豁的出去干事业的人……不分男女。   长得漂亮咋了?   帮助公猪干活,这也是为生产队的养殖事业做贡献!   这和长相,一点关系都有;估计人家这一头进口的、价格昂贵的种猪,它的审美观和人类,恐怕是不一样的。   抛开美丑观念、把脸皮放厚些、手上勤快一些。   才是正经。   这个工作过程其实很快,前前后后,也就是个10来分钟就完成了。   等到把产品采集完毕,就需要放到专用的储存室去。   罗旋和张晓丽、周健在班主任的带领下,鱼贯进入房间。   在成品储存室外面,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摆着一些化验仪器。   “你们先不要急着稀释这些液体。先用吸管吸上一滴,放进载玻片里。”   班主任老师,是一位瘦高瘦高的中年人,他也带着一副深度眼镜。   只不过他这副眼镜,看起来还很正常,并不影响他的视力。   只听他吩咐3位学生道:“由于种猪引进来之后,时间长了的话,会引起它的繁殖能力下降。   所以每一批次的猪种,在送出去给那些畜牧员,拿去使用之前。   我们需要做一次显微镜观察,看看里面的鱼摆摆活跃程度,和评估一下它们的数量如何?”   这个时期的显微镜,可不是电子显微镜,而是那种老式的、机械式的显微镜。   这种仪器操作起来,比较麻烦一些,需要慢慢的手动对焦。   罗旋身上,由于有来自于后世的科普知识,所以很容易就能上手。   但张晓丽和周健,他们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高级的实验设备。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弄了半天,这才把一滴液体夹在载玻片上,然后放到显微镜下。   借助这手电筒的光芒,仔细观察。   “啊?好多鱼摆摆呀!”   张晓丽还是第一次,通过显微镜,看清楚了在液体里面、密密麻麻游动着的小生命原胚。   从来没有看见过,眼前这种神奇景象的她。   不由失声惊呼起来:“罗旋……你快来看啊,好神奇呢!你那边怎么样?”   “呃……”   这话问的!   让正在全神关注,仔细观察数量、和活跃程度的罗旋,顿时看立在原地……   咳咳咳——   罗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岔了气,“我这头约克夏猪的鱼摆摆,数量很多,而且活跃程度也不错。   应该是合格的。   不过最终的结论,需要老师亲自来看过了才行。”   要评估,这一头夏洛克猪的产物是否合格,这需要有这丰富经验的老师傅,亲自来鉴定才行。   这就是经验的积累,从书本上是学不来的。   班主任对着罗旋微微点头,笑了笑。   他这是在夸奖罗旋,做事情很利索、各种流程都进行的有条不紊的。   以至于站在旁边,仔细观察学生们表现的、班主任王老师。   他甚至都不用担心,罗旋会不会搞坏试验仪器。   因为王老师从罗旋的一举一动当中,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学生,做事情相当的有条理。   也很稳重。   初来乍到,就能做在这么好?   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呀!   “嗯,很好,这批次的种子优良,可以进行稀释操作了。”   王老师吩咐道:“这里有烧杯,你们按照上面的刻度,根据要求来将这一批种子稀释。   然后分装好。   装好之后,你们将它放进冰箱里低温储存。一会儿畜牧局的同志会过来,将这批种子装到保温箱里,分发到各个公社去。”   嘱咐完这些事情。   王老师拍拍罗旋的肩膀,“等你忙完了之后,到锅炉房来找我,我在那边制作蒸馏水。”   等到王老师走远。   张晓丽凑近罗旋低声问道:“罗旋同学,你和王老师很熟吗?”   罗旋摇摇头。   “可我倒是知道,这位王老师的一些事情。”   张晓丽语带担忧,拉住罗旋闪身进了储藏室。   掩上门柔声道:“这位王老师,恐怕要遇到大麻烦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好跟你细说。   但是我给你一个建议,最好离他远点,也不要和王老师单独相处。   以免给别的同志们,造成你和王老师的私交很好的假象。从而成为别人,以后攻击你的借口。”   其实在每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都会有两场小一些的飓风吹过。   看着眼前张晓丽,满脸担忧的样子。   罗旋低声问道,“你今天主动申请来良种场里,干这个脏活。该不会就是因为你知道,今天班主任老师一定会在这里来,亲自带着学生们参与实践。”   “你是特意来这里,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吧?”   罗旋问,“你知道王老师要走背字了,所以生怕我和他之间,扯上了过多的关系?”   张晓丽坦然点点头:“是。要不是因为这一点,我恐怕也不会来良种场里面……”   罗旋有点好奇:“我们俩素未平生,以前从来都没见过面,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张晓丽脸一红……   “不告诉你!”   只见她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第四百七十章 王老师的坚持   良种场里,   需要自己制作蒸馏水。   这个蒸馏水,其实就是用来制作葡萄糖、生理盐水,和稀释进口种猪喷射物的最基本的原料。   这良种场的锅炉房里,一个比后世煤气罐,大不了多少的小锅炉,正咕噜噜的散发着腾腾蒸气。   在锅炉的顶部,有一根手指头粗的橡胶软管,将锅炉里面喷发出来的蒸汽,全部收集到橡胶软管之中。   然后在锅炉的旁边,有一个巨大的凉水池。   橡胶软管大部分,都浸泡在这个凉水池中,以冷却管子里面的水蒸气。   最后从橡胶软管,缓缓滴落到玻璃瓶里面的冷凝水,就是已经制作好的蒸馏水了。   整个过程,   都是在煤灰飞舞的环境中制作而成,很是原始而简陋。   “你来了?”   满身煤灰的班主任,正佝偻着腰,在那里往土锅炉里面添加煤炭。   “来了。”   罗旋淡淡回答:“领导叫我来,请问有何指示?”   王老师添完煤炭,将手中铁锹放下。   拍拍手道:“制作这个蒸馏水,其实工艺非常的简单。我就想让你来熟悉一下,制作这个东西的整个流程。   比如说如何制作盐水、制作葡萄糖水。”   王老师声音不急不徐、不快不慢,说话之时,充满了那种高知分子的儒雅和自制。   “当然了,就这种环境下,只能制作兽用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   王老师解释道:“我看那些外国文献,像医用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他们需要在无菌车间里面,进行生产。   我们国家,也曾引进了一些无菌药品生产车间。   但是由于这几年,人民群众对医疗卫生的需求量很大,所以这些无菌车间的生产任务很重。   因此,兽用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这一块儿,缺口就很大。”   罗旋站在锅炉房外面。   这倒不是因为,自己嫌里面煤灰太多,而是这一间狭小逼仄的锅炉房里。   摆放有大水池、有锅炉,还堆积着一大堆煤炭。   地方实在是不够宽敞,如果自己进去的话,王老师和自己,都很难转的开身来。   而本身烧锅炉,就不是王老师分内的事情。   这不,   那个真正负责烧锅炉的、满脸都是一副“全天下人,都欠着他一笔钱没还的”小老头儿,   正满脸傲然的、站在锅炉房外面,在那里自顾自的抽着汗烟,根本就不进去帮忙。   眼见此情此景,   罗旋揣着明白装糊涂,对着那位锅炉工说道,“这位叔,这位大爷,你怎么不进去,帮忙烧锅炉啊?”   自己说话说的很客气。   可没成想,   烧锅炉这家伙,天天与烟火打交道,他身上的火气……   果然够大!   只见他‘吧嗒’几口旱烟,冷然开口道:“你算老几啊?竟然敢在老子面前吆五喝六的?   你们这些读书、读的多的,满是花花肠子。哪有我们工人接机实诚?”   “喏……”   小老头用手中的旱烟杆,往锅炉房里一指,“年轻人,你是不是想落他这个下场?   大爷我劝你一句,少跟着这些家伙,学那些人上人的思想!   现在是谁老大、谁老二?你们还敢在老子面前横眉冷眼、颐气指使的?   我看呐,你们就是欠我这种工人街机,给你好好的上点牙皂!”   罗旋冷哼一声:“我祖上也三代讨口子。老头,别和我比出身。   你要敢说你祖上,穷的吃野菜;我就敢说我爷爷,是靠啃泥巴掺杂着树皮熬过来的。”   眼看着锅炉房外面,那一老一少,如同两只将毛炸起来的公鸡。   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准备开斗。   “呀,对不起对不起!”   王老师赶紧从锅炉房里,冲了出来,“刁同志,你也知道学生娃娃血气方刚,也没啥社会经验,不会说话。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刁同志,你觉悟高、年纪大,就不和他这些后生娃娃计较了。”   说着王老师伸手,赶紧把罗旋给拉了进去。   锅炉房外面的老头儿,正在猛抽旱烟生闷气:自己的出身好。   可没想到过来这个学生,人家的祖上,竟然比自己还要穷!   在这个时期,   关于自家祖上,到底是吃肉的、还是拿着个破碗,满大街唱‘莲花落’的方面。   在这种事情上,是没人敢撒谎的。   要不然的话,性质会很恶劣,后果会很严重。那叫欺骗群众、对抗什么什么审查……   怎么可能轻饶?   进了锅炉房。   王老师取下他的眼镜,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一边擦。   一边问罗旋:“先前你站在锅炉房外面的时候,我所说的话,你听懂了我所说的意思吗?”   罗旋摇摇头:“领导,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懂。   可要是将它们合起来的话,我就理解不了了。请问您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王老师微微一笑:“不要叫我领导,我不过是一个需要重塑的教书匠……不谈这些了。   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是能听得懂的。算了,世间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   我也不勉强你了。   好了,你先去忙吧!这里的煤灰挺多的,别把你身上搞脏了。”   罗旋心中对此不以为然:你对我的了解?   加上开学那天,见了一次王老师;连同这一次,总共就见了他两面。   他了解自己什么?   就算和自己关系最为亲密的,曾经很用心很深入、钻研过自己的生理结构的拓海丽,连她都了解不了解罗旋。   眼前这位王老师,他能知道些什么?   罗旋道了一声别,然后转身就准备走。   身后传来王老师的声音:“我的爱人,也是来自于红星公社。”   看来这位王老师,是准备要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这么了解罗旋了。   可他的爱人,来自红星公社又怎么样?   红星公社的人,多了去了!接近8万来口人呢。   公社里面,能够稍微了解自己一点点的人,也就是那几十号。   “我的爱人和陈晓端,有亲戚关系。只不过这两年,由于她那边和我这边的身份,都有点敏感,所以走动的少。”   王老师解释道:“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两家人,就真正断绝了往来。”   陈晓端的亲戚?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难怪眼前这位王老师,据说快要倒霉了。   “其实建立一座宽敞明亮的、专门用于提取蒸馏水的,小型加工厂。   上一些专业的设备仪器,还有一台标准的工业锅炉,耗费的资金,也不是特别的多。”   王老师说话,   依旧还是那么不急不徐的,“我相信以你的活动能量,是完全可以去找相关部门。   拨款成立这么一家,小型的加工厂的。   这是有利于,我们江内市,所有生产的好事情。   这对于降低饲养室里,养殖的牲畜发病率、提高它们的治愈率,是非常有现实意义的。”   刚才那位王老师的话,   其实罗旋早已经听出来了,其中所包含的企图。   可这件事情,自己跑前跑后的、哪怕最终办成了。   可对自己来说,又有何意义呢?   不要说找相关部门拨款,要是政策允许的话,就自个儿空间里面的存款,都足够开办一家种小加工作坊了。   可这个时候,谁想去当一个小作坊主,那和找死没有两样……   既然私人不行、合资也不行。   那就只能走计划内的渠道,去相关部门申请立项、拨款了。   如果这件事情,是在红星公社地界上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办到:毕竟成立这么一家有利可图的小工厂。   既能给红星公社,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还能给公社里面,增加一笔财政收入。   哪怕就是放在荣威县。   罗旋相信,自己也能取得足够的支持,也能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将这个小工厂给建立起来。   项目本来就不大,可能拢共就是几万块钱的事情。   这点钱,   对红星公社、荣威县财政来说,并不是一笔多了不起的预算。   大不了,自己还可以偷偷垫资嘛!等以后工厂取得了效益之后,再倒个手。   将这笔投资,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回来就是了……   可问题是:自己凭什么要那样去做?   除非能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   否则的话……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罗旋转身就走:“我这个人天生胆小,做什么喜欢顺势而为。根本就不会去想着什么逆天改命。   现在老师你让我,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又何苦来哉?”   王老师身上,颇有一点得失看淡的气质。   闻言,   只听他微微一笑:“嗯,你的选择,其实也没有错,我尊重你个人的意愿。”   远远的,   传来王老师的感慨:“可能还是因为我多读了点书吧,总觉得自己有点儿什么狗屁风骨。   现在想来,可笑、可笑!   但这件事情,我是不会放弃的。这分明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是一件正确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王老师他放弃不放弃?   与自己无关。   像他那样的高知分子,自然有他的执着和坚守。   自己可以尊重他的选择,但这些事情,真的和自己没有关系。   罗旋回到储藏室。   此时的张晓丽和周健二人,已经将那些种猪的液体分装、储存完毕。   张晓丽一看见罗旋,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松。   而周健的脸上,则隐藏着有一丝失落:“罗旋同学,王老师没跟你多说一会儿?老师这是不是,想重点培养你呀?”   罗旋摇摇头,“什么重点培养?如果你觉得让你去烧锅炉,就是重点培养的话,那你就去吧,现在那边锅炉房,都没人干活。”   “罗旋……”   周健瞟了一眼旁边的张晓丽。   犹犹豫豫道:“原本,我是不应该给你说这些的。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不给你说明白,我心里面……总感觉有点儿过意不去。”   罗旋拍拍周健瘦巴巴的肩膀,“那你就不要说了。不就是一个成向阳吗?没事,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啊?”   周健一愣:“原来你早就知道呀?”   说着周健的目光,又往张晓丽身上瞟了过去。   罗旋微微一笑:“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老是看人家大姑娘干什么?”   周健脸一红:“我……我没歪心思……”   “谅你也不敢,否则回家你得跪搓衣板。”   罗旋笑道:“放心吧,你也别乱猜了,不是张晓丽告诉我的。我自己有眼睛、有脑子。   综合种种怪象,我要是连成向阳在背后捣鬼,都猜不出来的话,这么些年我算是白活了。”   周健在成向阳的恐吓之下,已经成为了成向阳,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   这件事情,   先前在学校投票的时候,罗旋从周健的目光,老是往成向阳身上瞟……   自己装作要投成向阳的时候,周健脸上的神色明显一松。   从那一刻开始,   罗旋自然看得出来:周健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很是在意成向阳的每一个反应、甚至是他每一个肢体细节上的动作。   这就说明,   成向阳已经成功的、将周健给吓的被迫答应了,替他当一个奸细……   其实仔细想,这也是很好理解的。   周健这个人,本身就胆子小。   更重要的是:他家里面实在是太贫困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所以周健他非常非常的,在乎这次能够进入学校里面,学习深造的机会。   只因为等到他一毕业,就能分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样一来,周健家里的经济状况,就会得到根本的改善。   所以万事都要求个稳的周健,他是经不起一点点风险的。   成向阳也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随便恐吓周健几句,他都得乖乖的屈服。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罗旋当然可以指责周健,说他毫无原则、毫无骨气……   可站在周健的角度上来说,他除了顺从成向阳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现在陈向阳这家伙,已经开始在背后发力了。   既然如此,斗就斗吧!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   有江湖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争斗。   能够在争斗中成长,也不失是一个锻炼自己的好机会。   眼前自己和成向阳的争斗,其实还是属于小儿科级别的,恐怕连热身赛都算不上。   像这种层级的斗斗鸟大赛。   有什么好怕的?   那种真正狠辣的角色,至今还没有冒泡呢!   不过,应该也快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良种场回程   学校和畜牧局,   合办的这家良种养殖场,距离校区,还有15里左右的路程。   今天凌晨3点多,罗旋和周健就起了床。   当时周健是搭乘罗旋的自行车,一起来养殖场里干活的。   现在给公猪撸啊撸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至于说拿着那些种子,到生产队饲养室里,去给母猪进行人工受惊?   这些事情,   就轮不到罗旋,和周健他们去干了:只因为大伙儿,目前还没学会这门技术。   给母猪配种,   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配。   也就是牵着公猪,去那些发了晴的母猪圈里爬背。   这种方式很简单,只要把公猪牵到地方就行了。   剩下的,是人家那头公猪的事情,用不着罗旋和周健帮忙。   而现在更先进的、但还没有大规模推广开去的配种方式,就是人工受惊了。   这个,   是要用大号不锈钢注射器,将小玻璃瓶儿里的、那个液体吸进注射器里。   然后,   再通过一根1m来长的橡胶软管,将这些东西,尽数打进母猪的宫体内。   吹牛比这门技术,估计谁多多少少都会一点。   但要想和母猪亲密接触,这还是需要一定的技术的。找不到目标,乱捅一气的话。   最后会造成配种失败。   结果会给生产队,带来一笔重大的损失。   所以在学生们,没有完全掌握这一门技巧之前,学校是不会让学生们,出去干这活儿的。   既然留在良种场里,已经无事可做,那过来帮忙罗旋和周健、张晓丽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可现在问题来了:   良种场与学校之间,还有15里的路途左右。   两地之间,并没有公交车。   在这个时期,又不许出现人剥削人的现象,所以也不会有拉客的人力车。   私人不允许拥有机动车。   所以什么拉客的三蹦子、两轮摩托车,统统都没有!   这15里远的路程。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对于生产队的、那些老农民来说,脖子上搭根擦汗的毛巾,咬咬牙靠双腿硬扛。   也不是多大个事情。   但对于张晓丽来说,要想靠她的那双大长腿,硬走这15里路?   估计会把她累的不轻。   “罗旋同学,我能不能搭你的自行车,一起回学校呀?”   张晓丽眼见罗旋和周健,准备上车闪人,赶紧跑过来拉住车闸。   眨巴着一双美丽的的大眼睛,就那么乖乖巧巧、柔柔顺顺的看着罗旋问,“我今天早上凌晨2:30,就开始从学校走。   现在要想让我再走回去,我都不知道,我中间得歇多少回,才能走到学校里呢!   你能不能发挥一下爱心,让我坐你的自行车回去?”   周健啧啧赞叹:“张晓丽同学呀,你孤身一人,就敢走那么远的夜路?”   张晓丽苦笑一声:“我不走夜路,又能怎么办呢?   我原先准备去一趟你们宿舍,原本想找你们做个伴儿。只可惜你们那个男宿舍那边,宿管就是不让我进去。   等到等到我走到学校外面,打算在门口等你们的时候,可那边的玉米地里,有一男一女两位同学……   我实在是……实在是听不下去那个声音,就只能心慌慌的独自走小路,一个人往良种场这边赶路。”   “罗旋同学,你可不可以把我捎回学校去呢?”   张晓丽捉住罗旋的手臂,柔声道:“我真的、真的是走不动了,你能帮帮我吗?”   唉~   罗旋叹口气。   咱是新时期的三好青年,一般来说,是不会违背妇女意愿的……   当然了,新任班长白淑珍同学得例外:她要是对自己展开追求攻势的话,咱宁愿单身。   也坚决不能如了她的愿!   “上来吧。”   罗旋把左腿往旁边一张,让开一个空隙。   好方便张晓丽,坐到自行车前面来,“不过咱先跟你说好,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面,那滋味儿……可不是太好受。”   “没事儿!我不怕。”   张晓丽身子一侧,掂掂脚尖。   很是轻盈的,就坐在了自行车的前杠上面:“罗旋同学,你可以骑慢一点吗?我胆子小,要是骑的太快了,我会害怕。”   你会……害怕?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你一个人都敢独自走上10几里小路。   虽然说这个时期,敢耍流氓的人,基本上是绝迹了。   可能是更半夜的……谁知道呢?   啥意外,都有可能会发生。   敢一个人走乡村小道……   晓丽呀,你怕个毛线?!   现在让我骑慢一点?   这样一来,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就会更多;就相当于,半抱着张晓丽的时间就更长……   再联想到早上,伺候进口公猪那一段经历……   唉,火大!   估计这辆自行车上的人,男男女女现在都很火大。   刚才张晓丽每说的一句话,都是带着询问的口气。   但实际上,   她说出来的内容,却是让人无法拒绝的。   蹬上自行车。   罗旋带着周健、半抱着张晓丽,直奔学校而去。   自行车的尺寸不大、空间有限。   张晓丽坐在前杠上看风景,罗旋坐在她后面用力的蹬车。   其实,就相当于是美女在怀。   两腿一动之间,就会不停的触碰到张晓丽的大长腿,和她柔软的身体。   闻着少女特有的馨香,时不时的触碰到上下的柔软。   这活儿……能干!   即便是自己苦点累点儿,倒也是值得的。   原本罗旋可以,让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周健,坐到前杠上面来。   只可惜,   已经当了爹的周健,他很直,绝对是属于那种宁折不弯的、有原则的男人。   人家周健死活不愿意顺从!   只说他不受……不是,周健说他很瘦、屁股上没肉。   要是让他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去的话,能把他颠的骨折什么的……   吧啦吧啦,理由一大堆。   赶路事儿小。   要是因此把周健的胯骨,给颠簸骨折了事大。   在这个时期,男女大防已经开始看的越来越重了。幸亏现在时间还早,生产队的社员们,都还没有到地里出工。   所以罗旋骑着自行车,跑在乡村道路上,一路上倒也遇不到几个过路的人。   即便是偶尔,遇见了路过的社员。   他们一般也是弯着腰,在那里忙着捡拾路上的狗屎、牛粪。   这可是好东西呀!   让家里的小孩儿,拿到生产队的饲养室里去,是可以顶工分的。   所以说,什么路不拾遗?   那也得能捡得到东西才行呐。   一路行来   这些早起捡拾狗屎的社员,听见了响动,抬头一看:只见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上,搭载着2男1女,正风驰电掣的、往职业学院方向疾驰而去。   这些社员们见状,不由羡慕的摇摇头。   然后继续弯下腰去,在路上仔细寻找遗留下来的狗屎、牛粪……   学生们嘛,最是不缺青春活力,所以学生一般都比较活跃。   平常他们不搞点事出来,那还奇怪了!   再加上中专生,在生产队社员们眼中,已经是高不可攀一般的存在。   所以,   这些严于律己、尤其是对邻居家的男女关系,盯得很死的社员。   他们却会对职业学院里面,那些青年男女学生网开一面。   尺度没卡的那么死。   ——他们其实是不敢!   这些生产队的社员,他们即便是偶尔看不惯,某些学生的言行举止。   那也基本上属于欲告无门:学校的大门,是这些闲杂人等,能够轻易进的去的?!   起码也得生产队、大队长级别的人物,去学校门卫室说明来意。   最终大队长,能不能见到学校领导,都还是两说呢!   再说了,   职业学校里面有医护专业、畜牧专业。   学校邻近的,那些生产队的社员、干部们。   多半都不愿意,去得罪学校里面的人:谁也保不齐,自己没个头痛脑热。   或者是家里的媳妇儿临盆。   要么,就是生产队饲养室里的猪啊,牛的出问题。   到时候,   还不得就近去求着,这些学校里面的老师、和学生们帮忙?   罗旋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好在江内市地处平原,只因为沱江边上有一个小小的冲击平原,地势很平坦。   所以罗旋一前一后的,载着两个人,倒也不觉得有多辛苦。   也就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三人便顺利的回到了学校。   在学校大门口。   罗旋刹住车,准备让张晓丽下来,然后让她自己走进去。   可张晓丽,却借口她的大腿很疼,非得让罗旋推着车,将她送到学校里面……   学院里面的学生们,多半都出生于农村,基本上都是穷孩子出身。   打小他们身上,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条件不允许啊!   罗旋用自行车,推着张晓丽进入学校的时候,有不少的学生,此时已经起了床。   他们要么围着操场跑圈,   要么就是躲在树下,大声的朗诵课文。   当这些学生们,看见一个帅小伙儿,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光这两样,已经足以吸引绝大多数同学们的目光了。   而更吸引他们眼球的,则是坐在车后座上的张晓丽……   男的帅气、女的靓丽。   再加上那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   妥妥的香车、美女。   外搭一个帅哥。   这一幕,使得早起的那帮子学生们,齐刷刷向着罗旋这边望了过来。   树下的女同学,纷纷窃窃私语:“那个男的是谁呀?长得可真帅。”   操场上的男同学,个个交头接耳:“那位女同学,是不是新来的呀?长得好漂亮。她是哪一个分科的?有机会的话,咱去认识认识她。”   “你拉倒吧,没戏!不说人家那位男同学有多帅。就说他那辆自行车,你买得起吗?”   “哎呀,人家那位同学的家庭条件,肯定很好,啧啧啧……你看看人家,都买得起自行车呢!”   “是呀,要是我有这么一辆自行车。我也能追到我们班上的,那位漂亮的赵红丽同学!”   “啊呸!肤浅我们身为一名光荣的中专生,要坚决杜绝那种爱不虚荣、攀比物质的歪风邪气!”   “朱建设同学,你得了吧。要是有人送你这么一辆自行车,你就说你要、还是不要?摸着你的良心说实话,别给我鬼扯……”   “我……我不要!我会通过我勤劳的双手,去获取我该得的劳动报酬!”   “滚一边去!虚伪……”   罗旋对于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张晓丽,却很是隐晦的,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犹如偷鸡得逞的小狐狸…… 第四百七十二章 炮灰就得付出代价   都是青春懵懂的少年。   见到帅哥靓女结伴而行,大家伙儿对此感到好奇,进而有点小议论。   倒也无伤大雅。   可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会为了几张饭票、饭票,而出卖自己这人。   “喂,罗旋今天早上去伺候公猪,感觉怎么样呢?”   操场上,   有几位在练习短跑的、要比罗旋高一届的机械专科学生。   此时,   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嘲笑声,“姓罗的呀,你的手可真会装逼呀。你这得练了多少年,才能练出来这么娴熟的技术。”   自己和周健、张晓丽,   一大早去良种场里面干活。   这件事情,也就是畜牧专业的学生才会知道。   而眼前这些学机械的,并且是比自己高一届的学生们,竟然也知道这件事情?   那就说明:是有心人故意在背后挑唆。   而对方之所以不提张晓丽,她也去干了这个工作。   恐怕主要还是考虑到,人家张晓丽是个女生。   几个大男生公然的,去攻击一位女生的话,是容易招致众怒的。假如张晓丽受此侮辱,而嚎啕大哭。   对面这几个学生,恐怕还会受到学校严厉的纪律处分。   所以这几个家伙,故意绕过张晓丽,单单只朝着罗旋开火。   而至于周健嘛……那家伙太弱。   攻击他的话,毫无成就感。   “还行吧。”   罗旋笑道:“为了给国家多养出爱国猪、也是为了让生产队,得到更多的肥料,以便大力发展农业生产。   我们正在努力学习母猪繁殖技术。   你们也知道,这是一件很光荣、而且伟大的事业。我们畜牧班上的同学,都以此为荣哩!”   离罗旋只有10来米远的,那几个同学,听到罗旋这么一说,顿时不再好多说什么了。   首先,   罗旋把这件事情,已经上升到了为国家做贡献的高度了。   谁要是再敢去攻击罗旋,给公主撸啊撸这件事情的话,那性质就会变得很恶劣。   稍不注意被上了线,那就麻烦了!   还有一个:罗旋将整个畜牧专业班上的同学,都以去良种场干活为荣,做为挡箭牌。   如果对方继续用这件事情,来攻击、嘲笑罗旋的话。   那就是在攻击,整个畜牧专业全班的学生了。   既然此路不通。   那几个家伙之中,有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只见他们对视一眼。   旋即,   便改变了攻击的方向,“呀,姓罗的同学。我听说你们新生年级,昨天进行班干部推选?   据说有一个家伙,恬不知耻的自己投自己的票。哎,罗同学,你给我说说那是谁呢?”   另一个家伙笑道:“这件事情我也听说过了。据说,当时有三位深孚众望、得票遥遥领先的同学。   正陷入僵持之中。   而有一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谁也不投,他居然自己选自己?哈哈哈,可真是把老子给笑死了!”   罗旋呵呵一笑:“根据学校管理条例,和班干部推举规则:任何一个班级上的、任何一位学生。   他都有权,去自由选择他心目中认为,那位最为合适的人选。   你们没上过一篇课文,叫做《我选我》吗?都能够写到教科书上的经典案例。竟然在你们的嘴中,却变成了可以用来作为嘲讽的对象?”   罗旋脸色一沉:“你们好大的狗胆子!走,走走,我们去教导主任和教工主任,那里走上一遭。   问问到底是教科书错了?   还是那位,给自己投票的同学错了?   或者是你们错了?   走走走,不要耽搁。我们去教工主任那里,问个清楚明白!   哪个不去,就是龟孙子!走啊,弄明白了,我还得去上课呢。”   操场上那几个家伙一听,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去教工主任那里走一遭?   人家是专门抓思想教育工作的,只要被叫到他那里去了的,   注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操场上一共有四五个同学,其中有三位是瞎起哄的。   只有这两位学生,才是收了成向阳的好处,故意在这里挑衅。想让罗旋,当着这么多的同学的面。   狠狠的丢一次脸……   3斤饭票、6毛钱的菜票而已。   为了这三瓜两枣的好处,结果闹到教工主任那里去,挨上一顿劈头盖脑的训?   它不值当啊!   操场上那些瞎起哄的学生,见苗头不对,赶紧撒开脚丫子,围着操场就练起了长跑。   而剩下来那一高一矮、两个炮灰。   其中那个高个子,赶紧对着罗旋说道:“呀,罗旋同学,你去忙吧,我们刚才只不过是跟你开玩笑嘞。”   矮个子学生赶紧点头:“呀,小三子,我们该好好练练短跑了。这一届学校运动会。   咱们61届机械专科3班,一定要拿回来一个冠军才行。”   这两个家伙挑完事儿,结果却没占到便宜。只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了个台阶下。   然后两人弯下腰。   稍稍做了一下准备,嘴里喊了一声:“预备——跑!”   “嗖!”   只见一高一矮这两个学生,顿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一下子变沿着操场的跑道,就急速蹿了出去!   跑?!   被人当了枪使。   莫名其妙的,跑来挑衅自己一顿。现在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溜掉?   门儿都没有!   “噗通——”   “哎呦,我的脸——”   “噗……我的鼻子,鼻子流血了……呜呜呜……”   “啊!我的腿,我的小腿骨折了……哎呦!疼死我了……救救我啊!”   操场上那两个家伙,刚刚才窜出去10来米。   也就从罗旋的右手边、跑到左手边才刚刚10来米远处之时。   两人不知道是脚下一滑?   还是因为左脚,不小心踢到了右脚?   或者是两个人、四条腿,在慌乱之间,纠缠到了一起?   反正大家伙儿,只听见“嘭”一声巨响!   两个家伙顿时跌作一团……   “咔嚓”一声,其中那个高个子的腿,当场骨折了。白森森的断骨,从他的小腿前面破皮而出……   看上去,   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而矮个子那个家伙,更是摔了个门牙飞出去3米远;鼻梁骨折,殷红的鲜血,从鼻孔之中汩汩流淌……   太惨了!   高个子的家伙,抱着他自己的腿,疼的满地打滚。   而矮个子的学生,则用双手蒙着他的脸,嚎啕大哭!   撞断门牙和鼻梁,那种钻心蚀骨般的疼……搁谁,谁受也受不了。   整个操场上,大树下。   正在进行运动锻炼,或者是晨读的同学们,齐齐被眼前的惨状,给惊的目瞪口呆!   就练习一个100米冲刺而已,   要不要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呀?   跑个步,都能把自己的腿骨给跑断、门牙跑飞。   那要是练铅球、或者是撑杆跳什么之类的,那还了得?!!   除了那二人的惨叫,和号哭声。   现场一片寂静……   亲眼目睹惨剧男女同学们,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的寂静。   个个长大着嘴,满是震惊的、呆呆望着操场上那两个倒霉家伙……   “救人啊!”   罗旋振臂一呼:“关爱同学,义不容辞!同学们快来帮忙啊,快扶着他们去找校医。”   “哦哦哦,快快快!刘静,你力气大,快去帮忙。把那位门牙被磕飞了的同学扶起来。”   “赵大力,你说的什么话呀?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力气能有你大。”   “走走走,去帮忙,都去搭把手……”   “哦,快快快,张强,你去把小三子扶起来。哎,别乱动他。要不我还是回宿舍去,拆个床板过来做担架吧!看他这样子,是不敢乱动的。”   随着罗旋的一声疾呼,   操场上、大树下那些宛如泥塑的学生们,顿时活泛开来!   一时间,   操场上人生鼎沸,一个个的都手忙脚乱,如同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   “你……你不去帮忙吗?”   一直都安安静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张晓丽。   此时开口问罗旋:“这些学生之中,除了学医护专科的,也就是我们学畜牧的,稍微知道一些护理的常识了。   按理说我们上去帮忙,会比他们那些机械专科的学生,效果要好一些……”   “这不是有你嘛!”   罗旋笑道:“我要是上去帮忙,就得先把自行车支好了才行。   算了算了,你看看这操场上都2,30号人呢。再怎么说,也不缺人手。   咱们还是去食堂里面吃早饭,然后稍稍准备一下,就去上课吧。”   一边说,罗旋一边推起自行车就走。   自己的意念力,如今已经运用的越来越娴熟了。   刚才那两个家伙,来挑衅自己的时候,罗旋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狠狠的收拾他们一回!   等到他们从地上,以半蹲的姿势跳起来,极速往前奔跑的时候。   罗旋稍稍运用一点儿意念力,让他们自己的脚,踢到他们自己的脚后跟。   是一件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   现在这两个家伙,已经受到了惨重的教训,那这件事情就算到此为止了。   罗旋估计他们从成向阳那里,也得不到太多的好处。   现在他们一个骨折,一个成了豁嘴。   这个教训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是罗旋不知道的是:自己推着行车,搭着张晓丽往学生食堂去吃早饭的路上。   一直远远坠在罗旋身后的张馨,正无精打采的拿着个饭盒,神情复杂的、望着罗旋渐行渐远的背影。   樱唇紧咬,杏眼含泪…… 第四百七十三章 他狂让他狂   学校里的早餐很简单:   杂面馒头,杂面素包子,杂面粥。   什么肉包子、白面大馒头是没有的。细粮不够,粗粮来凑。   至于说什么油条、油炸糕之类的油炸食品,更是只有一个月,才能见得到那么一次罢了。   只因为大家伙儿都缺油,头上的油票都很紧张。   甚至连专科学校里面的食堂,使用菜籽油的时候,都非常的节约。   他们会优先保障,把这些定量菜籽油,用来给学生们做菜。   等到一个月下来之后,节约下来的那一部分菜籽油,足够用来炸一回油条的时候。   食堂的负责人,才会通知大师傅,给学生们改善一下伙食。   到了月底,食堂供应早餐的时候,就会做一顿炸油条。   往往到了这一天,学生们老早就会在学校食堂外面排队,就是为了买上一根油条,好拿去解解馋……   学校食堂里,除了卖各种杂面食品,外带有点自制的泡菜。   泡菜卖的不贵,2分钱一份。   有些穷一点的、手头拮据一些的学生,很多时候就会早上来食堂里,打上两分钱的泡菜。   好留作中午吃饭的时候,用来下饭。   一个杂面素包子、一碗杂面粥,外搭一碟泡菜,这就是罗旋今天的早餐。   和罗旋面对面坐着的张晓丽,她的早餐也一样。   “你家是个什么情况?”   罗旋一边慢慢悠悠的吃饭,一边开口问张晓丽,“你怎么知道那位王老师,他快要倒霉了?”   其实男同学、或者是女同学。   问对方家庭情况的时候,这种情况,一般就有点暧昧了……   但罗旋刚才这样问张晓丽,却没有其它的想法。   就单纯的好奇:张晓丽是靠猜的?   还是确实接到了可靠的信息,说那位王老师要倒霉了?   张晓丽微微一笑:“我有五个姐姐。其中有一位姐夫,是在江内市汽车运输服务社里开车。他的消息比较灵通。”   “我来这个学校念书之前,我姐夫曾经告诉过我,尽量的和那位王老师保持距离。”   张晓丽低声道:“我二姐夫甚至要我,故意要和他唱唱反调。让我最好在课堂上,对王老师提出一些指责才好。”   “哦。”   罗旋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估计今天王老师,就会来给我们正式上课了。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做?”   眼前这位美女,如何回答自己?   将直接关系到自己以后,决定怎么和张晓丽相处:如果她敢不尊重老师的话,罗旋就会赶紧离她远点……   昧了良心的人,   不值得交往。   张晓丽微微一笑:“那还能怎么做?老老实实的、当好我的乖乖学生就是了呗。   我是来学习文化知识的,又不是来给老师添堵的。”   罗旋点点头:“可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来学畜牧专业呢?”   张晓丽回道:“我有个姐夫在畜牧站里面,当了一个小领导。   他告诉我,人家供销社里面、还有邮电局,信用社,财政所这些公家单位。   很多时候,人家都是实行的顶替制。   所以以后我要想去供销社,当个营业员什么的,恐怕不太容易。”   “所以你就来,念这个竞争相对来说,没那么激烈的畜牧专业?”   罗旋笑道:“等以后你毕业了,可以通过你姐夫那一层关系,进入畜牧系统。   去当个站门市的,或者是统计员、检验检疫员之类的轻松活,是吧?”   “对。”   张晓丽坦坦荡荡的点点头:“现在国家,正在号召大力发展畜牧业。   别人恐怕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以后在畜牧系统里面,也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听他这么一说,罗旋心中也就大致有了个数。   在这个时期,什么畜牧系统、卫生检疫防疫部门,甚至是公社一级的卫中心卫生院。   他们之间职工的工作关系,很多时候,是可以相互调动的。   就像在学校里教书的老师,说不定过上几年,就会被公社调到财政所里去上班。   因此,   张晓丽从畜牧专业毕业之后,如果以后,碰到合适的机会的话,   她一样有可能,会被转为一名医院里面的药剂师。   或者是卫生防疫站,里面的一名工作人员。   不一定,非得限定在畜牧系统里面上班。   中专毕业证对于张晓丽,这种有一点基层关系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一块敲门砖罢了……   罗旋和张晓丽两人,一边慢慢吃,一边漫无边际的闲聊。   而同样,早早就来到学生食堂里觅食的彭勇、和王兵二人见状。   早就识趣的,躲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吃饭去了。   正在此时,   一道婀娜的身姿,飘到了罗旋身边:“罗旋哥,你们在说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张馨轻轻坐在罗旋的身边,然后打开饭盒。   从饭盒里面,   拿出两个大肉包子递过来:“给你吃。这是我在宿舍里用小煤油炉,替你蒸的肉包子。”   罗旋问:“你蒸了几个?”   “就这两个包子。”   张馨微微一笑:“我今天早上起得很早,然后去附近公社的食品站门市上,买了3两五花肉做馅。”   “罗旋哥,你趁热吃吧,尝尝我这两个包子的味道,究竟好不好?”   张馨满脸希冀的望着罗旋:“那个发酵面团,我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我从小就在家里,帮着爸妈、姐姐们做饭。可我就怕这个肉馅儿,拌出来的味道,不符合你的口味。”   罗旋接过张馨的白面包子。   说实话,学校食堂里面这种杂面素包子,其实很难吃。   素馅里面,根本就没有一滴油。   再加上杂面里面的小麦全粉,还带的麸皮。吃起来口感很粗糙,甚至是让人有点难以下咽。   张馨的大白面馒头,   哪怕里面同样是包的素馅,光凭它外面那个纯白面包子皮,就已经比学校里面的包子。   要好吃多了。   “嗯,很好吃!味道做得非常的好。”   罗旋递回去一个包子:“你也吃吧,我的饭量其实并不大,有一个就够了。”   张馨一听到罗旋说好吃,   一张娇颜就如同,漫撒在食堂外面的朝阳一般灿烂,“既然罗旋哥你喜欢吃,那我以后就经常给你做吧。”   罗旋摇摇头:“不用了,太麻烦了。你用那个拳头大的小煤油炉子,就做这么两个包子。   又要揉面、又要醒面,还要发酵,还要剁馅儿……你说多累呀!”   “没事儿!”   张馨儿她此时的心情,明显变好了。   只见她咯咯笑道:“反正我们学医护专业的,要求的就是心细、要有耐心,不能嫌麻烦。”   既然别人辛辛苦苦、做了两个包子,非得要塞给自己吃。   那罗旋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吃了回独食。   而自己之所以不敢,将其中一个包子,分给张晓丽吃。   那是因为罗旋知道,如果自己敢当着张馨儿的面,与张小丽分食,人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包子。   那怕会打翻老醋坛子,同时也会给自己惹下一个极大怨恨……   更何况,   自己也无权私自处理,人家张馨儿做出来的东西不是?   一个张晓丽,一个张馨儿。   两张各有千秋的俏脸,相对而坐。   但小小的饭桌上,气氛却并不怎么融洽。   别看食堂外面的朝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而在食堂里,这张小小的饭桌周围,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寒霜。   为了早日摆脱这种窘境,   罗旋只能三下五去二的、将那两个白面包子给吃下肚,然后“呼噜噜”的,就加杂面粥喝了个精光。   正要伸手抹抹嘴。   桌子对面递过来一张纸巾,旁边同时出现了一张洁白的崭新手绢……   又是选择题啊?   罗旋伸手接过张晓丽的纸巾,抹了抹嘴唇;然后又顺手拿过张馨姑娘的手绢,再次细致清理了一下嘴角。   这才站起身来,偏头问张馨儿:“老规矩?”   张馨微微一笑,   笑容在朝阳映耀之中,很是灿烂:“好!老规矩。”   说着,   张馨伸手接过罗旋的餐具,径直起身,蹦蹦跳跳的去水槽那边洗涮去了。   “走吧,回教室上课去。”   罗旋对张晓丽点点头,“听说今天王老师,会过来教授母猪护理、和人工授惊技术。这个课程倒是挺重要的,我不想再翘课了。”   “好啊!”   张晓丽笑道:“这门技术可能我以后也用不上。但既然以后,我注定要当一名畜牧员,那把这些基本的畜牧知识和技术学到手,总归也不是坏事。”   课堂上。   王老师拿出一个锃亮的不锈钢注射器,还有一根小指头粗细的橡胶软管,开始给大家授课。   “同学们,这一门技术源自于欧洲。它是以人工干预为手段、达到母猪受惊的新型技术。   这一门新型技术,它要历经采集,储存、运输以及注射这些步骤,才能达到最终目的。”   王老师讲道:“由于欧美国家发展的比较早,对这一项技术研究的比较透彻、他们的技术手段也更为成熟。   无论是消毒、还是妥善储存这些环节……相对来说,他们都已经积累起来了,相当丰富的实践经验。   所以我们作为后发国家,需要更加用心的、去将这门技术研究透彻……”   “王老师!请原谅我并不认同,你刚才这一番理论。”   王老师正讲解的入神。   课堂之中,   却突然响起成向阳的斥责声:“我们有着灿烂辉煌的、光荣而漫长的历史,我们吧啦吧啦……(省略)……”   成向阳越说越激动!   只见他猛的站起身来,大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挥,“王老师,请你站起来!你们的膝盖,为什么要这么柔软呢?”   “让人汗颜啊,让人痛心疾首哇!”   成向阳冷哼一声:“你们骨子里那股C洋M外的思想,什么时候才能根除掉?!”   王老师目瞪口呆的,站在讲台上,久久不能言语。   而此时教室里面的同学之中,有人鼓掌叫好。   也有更多的人,在那里茫然的东张西望,一时半会儿的搞不清楚状况。   也有的人冷冷的,盯着慷慨激昂的成向阳,满脸的鄙夷和厌恶之色……   周健低声问:“罗旋兄弟,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治一治这个成向阳?”   但张晓丽却不同意:“周健慎言,别瞎鼓动罗旋去惹上事情!我不想让罗旋自找麻烦。那个成向阳他狂任他狂,清风拂山岗。”   自从共乘一辆自行车,   从良种场回来之后,张晓丽就将她的座位,调整到了罗旋的旁边。   反正畜牧专科班级里面,学生不多,教室足够宽敞。   课桌也足够的多。   谁要想坐哪里,几乎没有人会来干涉。   罗旋摇摇头:“这家伙开口口都是大义、死死占据着正义的高地。不好弄啊!要稍不注意,就会惹……”   “那你就不要管、更不要插手了。”   张晓丽神情略显紧张,用她微微颤抖的玉手拍了拍罗旋的手臂,   柔声告诫道:“咱们好好的熬过这3年,到时候分配了工作,一切就好了。”   罗旋微微一笑:“不着急,让那个什么,再飞一会儿吧……”   让什么……再飞一会儿?   张晓丽满脸纳闷。   啥意思?   这个罗旋同学说话,怎么有些时候,让人觉得怪怪的呢…… 第四百七十四章 谁勾走了凳子?   教室里的同学们,他们基本上都来自于农村。   而且还是比较困难一点的家庭,相对来说胆子都比较小,更不愿意惹事。   大家都指望,能够学到一些真正的畜牧知识、和专业技术。   然后顺顺利利的拿到毕业证。   回去之后,好等待公社里面给自己分配工作,以改善家里的处境。   没有人愿意节外生枝。   所以,大家伙儿几乎都选择了,当那个沉默的大多数。   但总有头铁之人,并不畏惧成向阳这种、有小事一定要将它闹成大事。   没事,也得找点事儿的人。   “成向阳同学,你为什么要无端指责王老师呢?”   班长白淑珍站起身来,冲着因为刚才大出风头、而显得有点得意洋洋的成向阳道:“刚才人家王老师,只不过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白淑珍道:“如果你老是这样打岔的话,接下来的教学工作,势必将无法顺利的进行。”   成向阳冷哼一声:“白淑珍同志!你身为一个班长,却没有一个坚定的立场、和旗帜鲜明的态度!   这怎么能行呢?”   成向阳脸色阴沉,冷声道:“学习这些畜牧知识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但是我们的立场,一定要坚定!   这是关系到我们方向的问题!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   在这种事情上,我们是绝对不可以退让、是不可,绝对不可以和稀泥的!”   “唉……”   白淑珍叹口气,颓然坐回凳子上,嘟囔一句:“简直是没法和你说话!这纯粹就是对牛弹琴嘛。”   “白淑珍同志!请你要搞懂,什么是首要问题,什么是次要问题。什么是主要的,而什么更次要?”   成向阳振振有词:“白淑珍同志,专业的文化知识,它只能增加生产力。   而生产力的决定因素,绝对不是靠这些……”   “行了行了!”   副班长付一鸣实在是忍耐不住,开口道:“你们一个人都少说两句吧!现在是课堂上,要注意课堂纪律!   成向阳同学,你身为一名纪律委员,怎么能带头破坏课堂纪律呢?你们这样争辩下去,同学们还要不要听课了?”   口才了得、诡辩过人的成向阳。   他向来靠着诡辩之术,大杀四方,如何肯轻易偃旗息鼓?   “付一鸣同学,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成向阳道:“现在学校里面的风气不对,很多师生在认知上,已经出现了方向性的偏差。”   “方向不对,努力白费啊同学们!”   成向阳环视四周:“思想决定行为。而有的同志,他的认知如今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那怎么办呢?我们就应该帮助他们,立即纠正他们的错误思想!我们绝对不允许。这种错误的思潮继续发展下去……”   成向阳嘴皮子确实了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天南地北;   国内国际。   从哲学扯到麻烈,从天文聊到地理;从思想纠偏,说道米帝亡我之心不死……   教室中的人,有人听着烦躁。   有人听着火大!   也有人听的津津有味……   在这个时期,大家伙儿很喜欢对别人的思想深处,来一番灵魂拷问;喜欢就纲与线的方阵问题,进行激烈的辩论。   “好!”   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好声,打断了成向阳刹不住车的演讲。   大家伙儿一愣,   旋即朝着叫好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好!成大兄弟,讲的太好了!”   罗旋满脸通红,只见他站起身来鼓掌叫好:“听君一席话,真就听了一席话。   成大兄弟讲话,鞭辟入里,直击他们那肮脏而丑陋的灵魂……讲的实在是太好了!   我提议呀,哪天在学校大礼堂的讲台上,让成大兄弟,再给我们系统性的详细讲解一番。   行不?成大兄弟?”   成……成大兄弟?!   这个罗旋同学,咋老是不汲取教训呢?   不是给他强调过很多次了,要叫我向阳同志嘛!   听听,   向阳同志!!   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浑身上下、甚至是每一个毛孔里面,都充满了激情。   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这个称呼,绝对有一股摧枯拉朽、横扫一切的精神头!   听听都得劲儿!   原本,成向阳最为反感以“兄弟”,这种用亲情论阵营的腐朽作派。   但罗旋现在,人家又是在夸赞自己。   这就使得成向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不知道该出言训斥罗旋一番、以纠正罗旋那种不合时宜的称呼呢?   还是该对罗旋,刚才这种积极要求进步、已经开始认识到了他思想上错误的行为。   而表示赞赏?   但不管怎么说,   成向阳的思路,被罗旋这么一搅和,他顿时有点断片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继续怎么进行演讲了……   “嗯,罗旋同志的思想进步很快,我对此表示很欣慰。”   成向阳对罗旋点点头:“我提议,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要开展一场深刻的自我反省。   要对我们自己,隐藏在灵魂深处的丑陋思想,进行一场无情的鞭挞!”   “好!我百分之一万,支持成大兄弟的提议!”   罗旋继续附和:“不知道同学们,对此是怎么个态度?你们支持不支持,成大兄弟的这个及时、而且很有必要的伟大提议?”   支持不支持?   这个时候,谁要是公开表态不支持的话……   那岂不是就表示自己,要和成向阳这家伙,公然唱对台戏了?   宁惹君子,不得罪小人。   原本就胆小怕事的同学们,纷纷点头附议:“好!我支持成大兄弟的这个提议。”   “成大兄弟的建议,很及时、很有必要!我完全赞成……”   “我也同意在班级里,尽快开展一场思想大讨论,以成大兄弟的意见为准。”   “我个人,是支持成大兄弟的建议的……”   班上的同学们,纷纷表示对成向阳的这个提议,会绝对的支持。   可他们显然,已经被罗旋前面的话,给带偏了。   使得大家伙嘴里,都是左一个“成大兄弟”、右一个“成大兄弟”……   这让站在原地的成向阳心中,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但他对此也无计可施:   如果此时,成向阳继续在称呼上面较真儿的话,那无疑是舍本逐末之举了。   成向阳的本意,一个是要突出自己的立场,是如何的正确和坚定。   二来呢,成向阳提议,是要尽快进行一场思想辩论会。   如果这场会议,能够顺利开展的话,成向阳就可以将整个班级的话语权、和主动权,牢牢的掌控在他的手上。   如果真做到了这一点的话。   想想,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因此,   尽管班上的同学们,都还没意识到,他们称呼“成大兄弟”这种行为,已经让成向阳感到很不爽了。   但为了不让话题跑偏。   成向阳也只好、也只能暂时不去计较这个小问题了。   瑕不掩玉嘛!   主次得分明。   成向阳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个称谓上的事情,而失去了班上大多数同学们的好感和支持。   同学们,确实对自己有好感……吧?   只不过,同学们对成向阳有没有好感?   其实也无所谓。   成向阳需要的是同学们,对他的敬畏和崇拜之情!   好感是啥玩意儿?   几分钱一斤啊?   “好了,我们还是继续听老师讲课吧。”   白淑珍块头很大!   哪里都比别人要大上两号。   都说胸大无脑,可人家白淑珍却并不不傻:她知道罗旋这个人,是不可能去跪舔成向阳、那个恶心的家伙的。   那刚才罗旋发言,表示对成向阳进行无条件的支持。   那不用猜就知道,罗旋这是为了打断成向阳,刚才那股没完没了的演讲欲、表现欲。   这样才能让事情,尽快平息下去。以便于同学们,继续专心的听老师讲课……   于是白淑珍也站起身来,   对着讲台上,   看起来有点茫然的王老师说道:“班主任老师,关于那一场思想辩论会的事情。   等到上自习课的时候,我我们班干部们,会自行组织开展。现在,请您跟我们继续授课吧!”   “哦,好的。”   王老师回过神来,“请同学们都坐下吧,把笔记本打开。现在我要开始给大家,详细讲解一下,关于母猪配种技术,需要注意的地方……”   “轰隆隆——”   “哎呦!”   “泥马!”   王老师调整思绪,正准备开始讲授专业知识。   恰在此时……   成向阳猛的往他的凳子上一坐。   没成想,   他那个正确屁股,却出乎意料的、没正确搁到凳子上去……   “轰隆隆——”   重心失衡的成向阳,咕噜噜的往后面猛然一跌!   一下子打翻了身后的课桌,害得坐在他后面的那个同学,也被倾倒的课桌,挤的跟着往后面仰倒……   旋即把后面的同学的课桌,也给弄了个摇摇欲坠!   吓得后面那位同学,赶紧伸手死死顶住桌子,这才没造成多米诺骨牌效应……   “泥马!你个龟儿子滴……”   坐在成向阳后面的那位同学,其实是成向阳的死党。   同时也是向阳同志,最为坚定的支持者。   如今,   猝不及防的他,被仰倒的成向阳,给挤兑的课桌倾倒、凳子翻滚。   情急之下,   这家伙骂人的口头禅,便脱口而出:“你个花苞谷!龟儿子滴,阴老子嗦……哎呦!”   这位同学,被猛然往后仰倒的成向阳害的不轻:他自己的课桌猛的往后一倒。   但后面那位、反应灵敏的同学,人家的课桌,又狠狠的往前一顶!   一下子就将这个倒霉鬼,给夹的,差点没喘上气来!   这才使得他情急之下,乡间骂人的口头禅,那是不要钱似一般。   “咕噜噜”一个劲的往外冒……   “杨锦绣同学!你……你怎么骂人呢?”   成向阳当众,跌了个仰面八叉,本就严重有损于,他那光辉伟岸的形象。   这让非常在乎自己形象塑造的成向阳,   顿时暴怒不已:“杨锦绣!你有意思吗?拿小学生玩的那种,‘从背后偷偷勾走别人凳子’的小动作,   拿到我们这个级别的学生中来玩?”   “爬开哟!”   本就吃了大亏的杨锦绣,他此时也是怒气上头,“你个龟儿子的往后倒,害得我的心尖尖,现在被撞的青疼!   哪个龟儿子的,勾了你的凳子哟?你不要血口喷人!”   成向阳用一种极其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杨锦绣看。   他坐在自己的后面,   而自己屁股下的凳子,被人偷偷勾走了,害得自己摔了一个仰面朝天……   这事儿,除了杨锦绣这个家伙干才的了。   还能有谁??! 第四百七十五章 这是一段孽缘   学生宿舍里。   王兵又跑了个没踪影。   这家伙,实在是按捺不住他那颗驿动的心,每天下午放学之后,王兵就会偷偷溜出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想见到何苦儿。   用彭勇的话来说:王兵他书本上的知识没学到多少,倒是先把恋爱给学会了。   以至于现在的王兵,天天必须跑去那个苦儿而家里,想方设法的人家干一些家务活。   要不然的话,   王兵就会觉得这一天,过的没有意义。   只不过,   因为王兵跑何苦儿家,跑的实在是太勤了。   以至于苦儿的婆婆,那个腿脚不便的裹脚老太太,揣着根棍子追了王兵整整一截田坎。   其实王兵手头上,也挺拮据的。   他能够给何苦儿提供的帮助,也非常的有限:无非就是去山上,砍点柴,然后趁着天黑,偷偷的放在何苦儿家的院子里。   要么,   他就跑附近的公社,找到青蛙市场上去,买回来2斤大米,偷偷塞给何苦儿。   最奢侈的一次,王兵去买了2斤剔骨肉,偷偷放到何苦儿家的屋檐下。   由于那个何苦儿的婆婆,人家长期在家看门守户的,王兵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进何苦儿的家里去。   只能偷偷摸摸行事的王兵,担心这包剔骨肉会被老鼠、或者是黄大仙给偷走。   所以他就只好慌慌张张的,把肉挂在人家的屋檐下。   由于时间上来不及,王兵干好这一切事情之后,便赶紧溜回了学校。   不知道情况的何苦儿,最终也没吃上这金贵的踢骨肉。   以至于用荷叶包着的,那些碎肉最终都长蛆了、发臭了。   何苦儿这才知道,原来王兵曾经给自己送过肉……   少年的爱,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而纯粹。   好在王兵虽然去何苦儿家,去的勤、去的多,已经让何苦儿的婆婆感觉受到了严重威胁的她,是个很传统、很保守的旧时期的妇女。   何苦儿的婆婆,   一个是担心这事捅出去了,会有损自个儿家的名誉。   另外一个呢,这个老太太胆也小。她不敢去学校里,找那些领导反映情况。   只因为在老太太的心目中,   “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思想,已经铭刻在她的骨子里面了。   虽然天天来都会跑过来,死死纠缠着自己儿媳妇的、那个年轻后生,   他并不是公家人。   但人家,好歹也是文化人啊!   在老太太的传统观念当中,这可是了不得的存在呢。   搁在旧时期,   村里的私塾,都不允许像老太太这种身份的妇人靠近。   若是在路上遇见了读书人之时,那些目不识丁的穷苦人,是需要站在路边,乖乖的给人家让道的!   要不然的话,   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顿文明杖打将过来……   私塾尚且如此。   更何况,人家是那么大一座公家学校哩!   哎呦,   那还了得?   惹不起,惹不起!   因此,   王兵虽说,老是去纠缠何苦儿,这让她的婆婆心中非常的不满,她生怕自个儿家的唯一希望,也被这个年轻后生给勾搭走了。   但老太太也不敢发作。   以至于王兵和何苦儿一家,双方至今都相安无事……   这一夜,   都快10来点钟了,又跑出去帮何苦儿砍了一担柴的王兵,这才满头大汗的摸回了宿舍。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王兵。”   彭勇劝解正在洗脸的王兵:“你是中专生,以后自由光明的前途。只要你在农机厂里好好干,上个三年,五年的。   靠自己奋斗,成为一个技术骨干。   以后再打熬一阵子,罗旋再出面帮帮你的忙。你何愁不能成为、农机厂里面的一名中层干部?”   彭勇道:“你想想啊,你以后的爱人,她也是端铁饭碗的,你自己又混成一个小干部。   那以后你们的小日子,岂不是天天充满了油腻腻?想吃红烧肉就吃红烧肉,想吃回锅肉、就吃回锅肉……   双职工家庭啊!不知道能羡慕死多少人。   你何苦要和那个小寡妇,死死纠缠不清,也不怕自毁前程?”   王兵的回答很简洁,“我愿意。”   “可我不愿意!身为你未来的姐夫,我可不愿意看着你,眼睁睁的往火坑里跳。”   彭勇劝解道:“哪怕你就在学院里面,找一个外地的女朋友,以后再想办法,将她调到红星公社去上班,不就完了吗?   原装的你不要,非得去找那些拆过封的?真是搞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兵的态度很坚决:“我乐意!”   “你?!”   彭勇没招了,   扭头问周健:“周健你是过来人,你最知道婚姻是怎么一回事。那请你来给王兵说说,他怎样选择才是明智的?”   周健笑道:“这个怎么说呢?按照农村人一般的想法,都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条件好一些的。   最好是有铁饭碗的……哦,如果对方的兄弟姊妹少一些,那就更完美了。”   周健说道:“不过呢,我这个人对此并不是特别认同。   婚姻这个东西呀,它不是买卖;感情的事情,最是说不来。   搁成我的话,我就找个对我好的、我也喜欢她的就行。”   周健道:“如果娶一个家庭条件很好的姑娘,可两个人总是说不到一块儿,没有那种感觉。   那她对我再好,我也觉得度日如年。   如果找一个我喜欢的姑娘话,我天天给她打洗脚水,我都愿意!我心里都觉得很快乐,觉得一切辛苦都很值得……”   王兵笑道:“说得好!没想到我们周健同学,竟然对感情研究的这么深。   我们的周健同学的爱,竟然是如此的纯粹……哼!不像某些人。   谈个恋爱,还得掂量掂量对方的家庭条件、算一算赔了赚了……俗!忒俗。”   “打住!”   彭勇嘴一撇,“这件事情,我想,还是最好听听罗旋哥的意见。”   宿舍之中的3人,   顿时把目光,齐齐看向正斜靠在床头上、认认真真看书的罗旋。   “先冷处理一段时间吧。”   罗旋开口道:“在冲动的时候,是不适宜做出选择的。   尤其是婚姻大事,绝对不能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就匆匆忙忙的、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王兵问:“什么是冷处理?”   “你先冷静一段时间。这一阵子就不要去找何苦儿了。”   罗旋道:“然后你看自己,是不是能够彻底的放下她?   能放下、和不能放下,将直接关系到你后续的决定。   我建议你们暂时断绝来往,让彼此都冷静下来再说,这就叫冷处理。”   “谈恋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婚姻呢,它却牵涉到两个家庭。”   罗旋望着王兵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何苦儿跟着你走了,你们俩倒是快活了。   可被她留在家里面,那位小脚婆婆,她又怎么能活得下去?   你总不能把两个人的快乐,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之上吧?”   王兵听罢,呆立在原地。   久久不发一言……   而坐在床上的彭勇和周建,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二人都不开口说话,生怕打断王兵的沉思。   良久……   王兵谓然一叹:“好吧我试试看,一个星期不去找她,我到底能不能做得到?”   彭勇大喜:“对嘛!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事之时应该有的态度。   这样吧,这一个星期我们就去操场上打篮球、打乒乓球。”   彭勇道:“咱们做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看看能不能彻底的忘掉她?   如果你能够忘掉何苦儿的话,说明她在你的心中,也就是个过客而已……对吧?”   王兵对他这个未来的姐夫,历来说话都不是太客气。   只听他冷声道:“我家的条件虽说比不上你们家,可也差不了太多。如果我家像何苦儿这么穷,我不信你还会追我姐。”   彭勇笑道:“会的会的。”   “啊呸!”   王兵冷笑道:“我有些时候都分不清,你到底是喜欢我姐?还是单纯的馋她的身子,或者是贪图我家的家庭条件。”   “都有都有。”   彭勇倒是坦然:“取一个家庭不是那么贫困的老婆。以后自己的负担,也会轻很多,我这何错之有?”   周健在旁边插了句,“是呀。别老把自己想的那么伟大,要去拯救这个、拯救那个的。   娶一个家庭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女子做老婆。后面的日子,就会过得轻松很多,又何乐而不为呢?”   彭勇叹口气:“哎,只可惜天隔一方。我和王英之间,就只能靠鸿雁传情啰。”   王兵冷哼一声:“那这半个月,你也别给我姐姐写信。试试你能不能忘得了我姐姐?   你要是能够忘得掉的话,你对我姐也不是真爱。那你就趁早滚蛋,免得误了我姐姐的青春。”   “不行!”   彭勇笑道:“我三天没收到你姐姐的信,我心里就空空荡荡的。   你让我一个星期,不给你姐姐写信,都要了我的命了,更何况半个月呢?”   王兵轻蔑的一撇嘴:“装,你接着装。你要是把这些话,对我姐姐说,恐怕还有点儿用。   你对我说,只会让我更生气!   你都知道,三天收不到我姐姐的信,心里空荡荡的。我一天看不到我家的苦儿,难道我心里就不难受?”   “呀,‘我家的苦儿’?”   彭勇一屁股从床位上爬起来,满脸兴奋的问,“听你这口气,现在你和苦儿之间,发展的不一般呐!   说,是不是你们进炮火林去做了啥?喂,说说,那事儿究竟啥滋味?”   青春少年时期,   关系好的死党之间,那可真的算得上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了。   谁画地图了,谁又和女朋友尝试什么苹果了之类的。   都是可以交流的话题。   王兵瞟一眼罗旋,随后偷偷瞪彭勇一眼:“我已经答应过我家苦儿了,没有明媒正娶,把她迎进门之之前。   我们之间,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不会发生事情?   晒干了的柴禾,遇到了火星会啥事儿有没有?   不过,王兵管不住他自己的配件。   这事情,自己就更管不住了。   也没资格去管。   罗旋缓缓放下手中书籍,开口道:“你们聊吧!我去畜牧专科的药品陈列室,准备点东西。   明天学校里,安排我跟着公社的畜牧员去下乡。我去找找看看有什么免费的药品,可以帮那些社员们一把。”   说着罗旋变出门而去。   而王兵则钻到彭勇的床上,两个人开始咬着耳朵,窃窃私语起来……   完蛋了!   罗圈从刚才王兵的神色、和语气当中,已经听出来了:   他和那个年少守寡的何苦儿之间,绝对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少年慕艾。   初初尝到美味的王兵,如今早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只是不知道,   对方何苦儿,她是因为寂寞难耐,想与王兵短暂交往,以排除她内心的苦闷和身体上的寂寞?   还是何苦儿,   真打算和王兵,做一对苦命鸳鸯?   如果是前者,这么做的风险会很大……面临着磨破鞋的巨大风险。   如果是后者的话,他们将今后遇到的艰难困苦,恐怕会数不胜数……   总之,   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两个人错误的相遇,相互之间又发生了错误的一段孽缘。   一步错,步步错。   那他们的结局,恐怕注定不会太美好……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女厕所惊魂   畜牧专科里面,有一个药品陈列室。   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兽药,以便让学生们,尽快熟悉这些药品名字和药性。   像什么阿托品、土霉素甲喹片、盐酸林可霉素、磺胺嘧啶、盐酸环丙沙星、兽用青霉素注射液之类的药品,应有尽有。   学校药品陈列师的药品。   和外面公社的畜牧站、甚至是县一级的畜牧局比起来。   药品都要全面很多。   只因为这里,是为了让学生们学到尽可能多的知识。   所以很多当时,国内根本就没有的药品,在专科学校的畜牧分科药品室里,都能见得到。   用学校领导的话来说:这叫前瞻性研究。   现在我们国家,还产不出来这么多品类齐全的兽药。   但并不代表着不远的将来,国家不会大量生产这些药品。   因此,   畜牧专科的宗旨就是:要让学生们提前接触到这些新兴药品,以了解它们的疗效、和所针对的病症。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国家对于畜牧业的发展,还是非常重视的。   甚至都不惜耗费宝贵的、外汇资源,给全国各地的畜牧学校里,专门进口这些,用于教学用的药品和器械。   以供学生们,提前掌握今后的最新前沿科技和技术。   罗旋先去了一趟女宿舍。   准备找班长白淑珍,借用一下药品陈列式的钥匙。   刚刚走到女生宿舍大门,和宿管阿姨做好登记,罗旋还往前没走上几步呢。   就听见厕所方向,传了一身疾呼,“快来抓坏人啊,有坏人!有坏蛋在厕所里,偷偷看不该看的呀!”   (只能这样写,请谅解一下)   罗旋一惊!   朝着女厕所里乱看?   这可就严重了!   年轻气盛的,有些时候犯点错误倒正常。哪怕就是打架捅伤了人,都不算特别大回事儿。   可谁要是敢沾上这事儿,那可真就麻烦大了。   “嗖——”   罗旋脚下发力,又有意念力的加持,身形顿时化作一道幻影!   在黑暗之中,带出一片破空之声,便急速的冲向女厕所那边。   刚刚要赶到女厕所之际,罗旋心念一动,顿时停住脚步。   然后装作是小跑前进、其实是高抬腿、但几乎是在原地以一种小碎步,   在那里慢慢吞吞的、往厕所方向跑。   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灵敏了,加之身手又敏捷。   刚才那一位女同学,一开始在喊“抓坏蛋”的时候,自己第一时间、以这种速度冲过去的话。   估计赶到厕所边上,自己肯定是跑了个第一名。   这又不是短跑赛,自己跑那么快干嘛?拿个第一,能得到啥好处还是咋的?   弄不好,反而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出于自保的角度来考虑,罗旋并不想第一个冲到现场。   要不然的话,   遇到哪个坏了心的家伙,一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污蔑说原本是见义勇为的罗旋,其实是在那里贼喊捉贼……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得吃个闷亏?!   “抓坏蛋啊!”   罗旋一边开口,大声的跟着那位女同学急呼,一边磨磨蹭蹭往女厕所方向跑。   有自己在远处的声音作证,总归还是要更稳当一些……   “抓坏人,抓坏蛋!”   自己倒是行事谨慎,可一腔青春热血的同学们,哪有罗旋想的那么复杂?   只见男女宿舍里,纷纷冲出一群又一群拿着扫帚、拖把、木棍的同学们,   乱糟糟的,朝着厕所方向齐齐涌来。   学校里面的男女宿舍,有好几处。   而罗旋他们住的这处宿舍,男女学生们,各自占据着一个小院儿。   两个院子外面,有一条甬道联通。   而在宿舍的一个角落里,有座一字排开的厕所,约么有生产队社员家里,相当于6,7间房子长短的样子。   院子的围墙,从厕所的中段隔开。   而厕所的里面,则用泥巴上面糊着黄泥,将它隔成了男女两个厕所。   厕所门则设置在男女宿舍,各自的院子那边。   也就是说:这一座厕所表面上看来,男女是分开的;但厕所那个长条形的粪坑,则是共用的同一个坑。   君在粪坑头,妾在蹲坑尾。   彼此不相见,噗嗤声可闻。   一般学校里面的厕所,基本上就是这种设置。   男女同学之间,平时虽然不在同一个饭盒里舀饭吃;但大家的排泄的之物,却是搅合在一起的……   如果遇到那种品德败坏的人,他要是不嫌臭、不嫌脏,从条石做成的蹲坑上面探下头去的话。   还真能看得见一墙之隔,那个蹲坑上的动静……   等到罗旋,冲到女厕所跟前的时候,此时厕所门口,已经聚集了7,8个女同学。   或许是夜深了,她们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   一听到说要抓流氓。   这些女同学情急之下,扯着个拖把、鸡毛掸子什么的,就往厕所方向冲。   其中有几个女同学,出来的匆忙,她们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男士背心儿。   傲人的啥啥凸显。   反正罗旋也没看清楚。   反正看清楚了,人家也不让写明白。   反正,罗旋赶到女厕所外面的时候,一下子就在女同学群中,引起了一阵阵的恐慌!   吓得不少姑娘都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时间不知所措……   “捂脸就行了。”   罗旋紧紧盯着女厕所的门口,并不转身看那些女同学们一眼。   只是嘴里淡淡道:“我是学畜牧专科的,就像那些,学医护专业的学生一样。   在我们的眼里,只有病猪、病人,没有性别之分。”   “你!”   其中有个泼辣一些的女同学,一跺脚:“你让我们捂着脸,那你为什么不捂着自己的脸?”   “现在来你们女宿舍里面的男生,就我一个,我捂脸有什么用?”   罗旋冲着女厕所里面喊:“那位女同学,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   此时,   上厕所被坏蛋偷窥了的、那位女同学,在其他同伴们的扶持下,缓缓从厕所里面走了出来。   而在围墙的另一边,   一大群男生,正在那里蹦高窜低的、往这边跳着脚子看,   他们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刚才在厕所外面的粪坑里,我看见有一个黑影正弯着腰,从粪坑里……往蹲坑上面看。”   那位受到惊吓的女同学,浑身颤栗,红着脸。   磕磕巴巴的,   诉说着刚才那可怕一幕:“我当时刚脱了裤子,正蹲下一会会儿。可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没带纸。   所以我就扭头到处看,想看看墙壁上,有没有谁长余下来的、插在墙缝里面的篾片……”   这些学生们,虽说已经开始有了学生口粮,比在生产队里强。   但她们终究还是穷。   能用得起卫生纸上厕所的人,只是一小半而已。大部分同学,不分男女,还是习惯性的使用竹篾片。   不为别的,只因为用卫生纸需要用钱买。   而用竹篾片,一个月下来,好歹也能省个3毛4毛的。   还别不信!   学校里面有些情侣学生,据说有些男学生,每个月都得细心的替自己的女朋友,削上两把竹篾片。   将它打磨的光光滑滑的,然后送给自己的女朋友,作为一种贴心的礼物……   所以在厕所的土墙裂缝当中,很多时候,会有别的同学藏起来的、空余的竹片。   而眼前这位女同学,她就是因为转扭头,去找墙缝里的篾片。   这才在偶然之间,发现了趴在粪坑边缘上,低头往蹲坑上偷窥的那个流氓……   据说,当时二人相对无言。   唯有隔壁男厕所里,那位正在撒尿的同学的淅沥声,浩浩荡荡、奔流不止……   “抓……”   这一个‘抓’字,是轻声。   上个厕所而已,粪坑里面竟然出现了一个脑袋?   女同学当时就被吓尿了!   只听她嘴里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音调!   “抓坏蛋啊!快来抓坏蛋!”   女同学吓得不轻。   而粪坑里面出现的那颗脑袋,更是吓得不浅!   只听到厕所外面,传来稀稀索索的声音。   想来是那人,慌不择路之间,踩着粪坑后面的茂密草丛,早已逃之夭夭了……   隔壁男宿舍那边,自有胆大的同学,几个人相约而行。   这些胆大的男同学举着马灯,从宿舍的后墙院上翻出去,打算顺着蛛丝马迹,   一路追踪那个坏家伙!   “没看见没看见。”   上厕所的女同学,被吓得惊魂未定。   马淑珍披着一件花衬衣,正扶着那位女同学柔声安慰:“没事的,你别往心里去。那个厕所里灯光那么昏暗,他看不见的……”   “就是就是,黑梭梭的,谁能看得清楚?”   另一位,   也不知道她是脑子少给弦、还是她脑子里,喝豆腐脑喝多了的女同学。   也开口安慰道:“走吧,那些男同学,已经去追那个坏人去了,咱们回去睡觉。   反正你也没损失啥,别哭了。咱们一个宿舍,今天晚上你再这么哭的话,还让不让人睡了?真是的,看看又不会大肚皮……”   “你?!”   女同学本就受到了伤害,   此时忍不住将怒火,统统转移到自己的同窗好友身上!   张口便开始骂了起来……   这院子里面,都是些女生。   罗旋老是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朝着白淑珍甩甩头,罗旋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药品陈列室的钥匙?王老师白天跟我说过,说陈列室里,可以让你随意出入。”   白淑珍让另外一个女同学,回宿舍里,帮她把钥匙拿过来。   “不过陈列室里的那些药品,是属于公家的财物,你可不敢随便拿呀。”   罗旋瞪她一眼:“有一些药品都快过期了,你以为这玩意是古董啊,越放的久越值钱?”   “那……那如果事后有人追究起来,我就说是你未经同意,擅自拿的。”   白淑珍很珍惜她这个班长的职位,只因为有了这一个履历,对于白淑珍以后分配工作的时候。   是大有帮助的。   “行!”   罗旋拿起钥匙,扭头就走,“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行了。反正我拿着这些药品,也不是给自己吃了。都是出于一片公心,我怕个毛线。”   白淑珍在身后喊:“诶,罗旋同学,你明天去下乡实习,可得早点儿回来呀!   下午班级里面,要开展一场思想辩论会。到时候……到时候,我恐怕还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   帮助是相互的。   我不过就是拿想拿陈列室里,一些快要过期了的药品,去生产队下乡的时候,好免费让那些社员使用一部分。   就这么点破事,你一个白淑珍都不愿意帮忙。   那我帮你个串串!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下乡去实习   白马公社,距离中专学校有18里地。   那里就是罗旋和张晓丽,第一次去下乡去实习的目的地。   罗旋每天都起来的早。   而这一天,张晓丽也早早的就起了床,洗漱完了就站男宿舍门口等罗旋。   这个时候,学校里面的学生食堂师傅们,正在忙着蒸杂面馒头、熬稀饭,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   嫌等候他们做饭麻烦的罗旋,直接骑着自行车,搭着张晓丽便出门而去。   等赶二人赶到白马公社,打听到畜牧站所在的位置之后。   罗旋推着自行车,把它提过畜牧站的大铁门,将车子放在院子里面。   “干嘛呢这是?”   张晓丽不解:“先前你不是说,咱们去公社的餐饮服务社里面,吃早餐吗?   现在人家畜牧站的人,大多数都还没有上班。咱们到这里来干嘛?”   这个时期公家的单位上班,是早上8点到下午6点。   至于说什么休假?   畜牧站需要有人24小时值班,随时都有人在单位里,不怕找不到人。   “晓丽呀,你怎么不懂人情世故啊?”   罗旋笑道:“既然今天有畜牧员,带着我们去下乡。咱不得先来单位上,问问他在不在这里?   如果他在这里值班的话,那我们吃早饭的时候,就得把师傅给叫上啊。”   张晓丽脸一红。   这一次,   她难得有机会和罗旋单独出来,张晓丽原本打算的,是请罗旋一起去吃顿丰盛的早餐。   可没有再请别人的打算。   再说了,   在这个时期,想要弄到一点《江内市统一粮票》,容易么?   现在,罗旋居然要来畜牧站里,请那位今天要带着自己和罗旋,一起去下乡实习的畜牧员吃饭?   张晓丽担心自己兜里,那8两粮票,是不是够用?   要是到时候,差上个1两2两的,人家餐饮服务社,可不会卖馒头,稀饭给自己吃的。   那就难堪了……   畜牧站院子里空无一人,倒也不担心丢失东西。   现在的社会治安很好,至少目前公家的单位,基本上没多少人,敢去偷盗里面的东西。   顶大也就单位内部职工,偶尔会顺点东西回家。   四下里无人。   罗旋和张晓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推开畜牧站在铁门,   进到单位里面。   “请问有人吗?”   罗旋站在院子里问了一声,四下里寂静一片,没有人回答。   罗旋举步上楼。   这个公社的畜牧站院子很大,但除了铁门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门市之外。   院子里面很空旷。   就一栋小二楼,作为畜牧站的办公、和职工值班的时候,当做宿舍之用。   上到2楼。   罗旋轻轻推开第一间,挂着“值班室”的房门。   一股浓烈的烟味,随之喷涌而出,熏的张晓丽直摆手,以驱散这股、堪比生暗器的劣质香烟味道……   透过浓浓的烟雾,罗旋看见值班室的办公桌上,正趴着3个人。   在那里呼呼大睡。   而办公桌上,则凌乱的摆放着一副长牌。   这种长牌也叫川牌,是巴蜀省特有的一种休闲娱乐工具。   在这个时期的人,大家伙儿严重缺乏娱乐活动,所以很多人的牌瘾,都非常的大。   眼见此情此景,想来这3位畜牧站的职工们,昨天晚上趁着在单位上值班。   他们就在值班室里,玩了一个通宵的纸牌。   这些人玩牌,纯粹是因为瘾大、是想借此消耗时间。   未必就会有金钱上的输赢。   除了不涉及金钱输赢之外,这些家伙的赌注是多种多样:喝花椒水、脸上贴纸条、吃干辣椒……   这些东西,都可以成为他们玩牌的筹码。   甚至只是最简单的体罚,也行:输家‘蹲’、‘跪’、‘站’皆可。   做蛙跳、俯卧撑、金鸡独立也行……赌注不是关键,关键是有牌玩就可以了。   “请问,谁是古德胜古老师?”   罗旋敲敲门,   将睡得正香的、3位畜牧站的职工叫醒:“我们是江内市中专学校,派来你们单位上实习的学生。请问?”   “哦,原来你们就是来实习的学生啊。”   其中一人,睡眼惺忪的站起身来,“你们来的可真早。我就是古德胜。”   说完,这位古德胜就那么愣在原地。   身躯微微摇晃,却一言不发。   好家伙!   这是通宵未眠,古德胜蒙圈了啊。   “咳咳,古老师,我们需要你们单位上,给我们开一张证明。以证实,我们确实到这里,来实习过了的证明。”   罗旋开口提醒对方:“要不请古老师,现在就给我们开好证明?   然后我们好一起,出去吃个早饭?等到吃完饭,恐怕也就该到上班的时候了……”   “啊?吃早饭啊……证明?”   古德胜挠挠头,   一听说有早饭可吃,古德胜渐渐回过神来,“哦,不开证明行不?那公章都被站长,给锁在他的办公桌子里了。   他今天可能,需要到公社里去开会,咱们也等不上他不是?   这样吧,我直接给你们学校打个电话,证明你们来了就行了。”   说着,   古德胜扯过办公桌上的、那个摇把子电话,“咕噜噜”的将那个电话把子摇的飞快。   “喂,邮电局吗?给我接江内市职业学校。”   古德胜冲着电话,就是一通大吼大叫:“对,给我接他们的值班室总机……好的,我稍微等你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   电话那头,也传来一阵阵的嘶吼:“喂!这里是江内市职业学校。请问你是谁呀?”   古德胜噼里啪啦的,将罗旋和张晓丽,已经来到白马公社畜牧站,实习的事情向对方一说。   这就算是证明罗旋他们,没有私自开溜,确确实实来单位上实习了。   办完了这个证明,   罗旋便请在座的、3位畜牧站的职工,一同去餐饮服务社里面吃早饭。   等到他们鱼贯而出的时候,可把站在走廊上等候的张晓丽,给吓了一大跳!   这么多人啊?   自己身上的粮票哪够?!   这下子,   张晓丽想独自请罗旋,吃早餐的计划,可就彻底落了空……   足足5个人呐!   就张晓丽兜里那8两粮票,可实在是请不起。   那三个玩了通宵牌的畜牧员,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   罗旋和张小丽,则紧随其后。   一边走,   张晓丽一边略带紧张的望望螺旋,心里面直替罗旋在肉疼:请这么多人去找吃早餐。   这得花费多少钱和粮票啊?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平常普通的单位职工之间,相互都很少请客。   有些时候,他们在外面去聚餐,多半会采取“打平伙”的形式。   只因为大家伙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谁也不敢亏了自己家的老婆、孩子。   而出来耍大方。   耍不起啊!   哪怕仅仅是5块钱,那也是一个家庭,好几天的生活费了……   张晓丽隐隐约约,感觉罗旋手头上可能比较宽裕。   因为这家伙,人家在学校食堂里面,每次打菜都是吃双份:一荤一素。   这在个整个技术学校里,是绝无仅有的豪客了。   但今天罗旋一个人,就要付五个人的账,这让张晓丽还是隐隐替他担心。   因此,刚刚一到餐饮服务社,张晓丽就赶紧蹦到服务台去,把自己仅有的8两粮票给掏了出来。   这8点粮票,肯定是不够5个人吃的。   但好歹也能替罗旋,减轻一些负担不是?   “把你的粮票收起来吧。”   罗旋伸手从柜台上,把张晓丽那8两粮票取回来,“我兜里的粮票没有30斤、也有20斤,你不用担心。”   “那是你的事情。”   没成想,眼前这个张晓丽其实也很倔!   只见她抓住罗旋的双手,用力抠开手掌,将那8两粮票又抢了回去。   然后将它放在柜台上,   对那营业员说道,“麻烦营业员同志,你先将这个粮票收一下,剩下不够的部分,再由这位男同志来补上。”   张晓丽的力气其实不小。   她把罗旋的手抢过去、摁在胸前抠手掌的时候。   罗旋的手臂和手背,就紧紧的贴着张晓丽,人家以后的孩子的自留地……   这是拓海丽、和叶晚姑娘,那种挺拔触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犹如灌满了水的气球……   算了,不违背妇女的意志。   既然张晓丽愿意替自己,分担一部分经济压力,那就由着她吧!   每人一个肉包子、一根油条,然后再加一碗白米粥。   这就是今天早上,罗旋请所有人吃饭最终的开销:平均下来每人耗费3两粮票。   5个人,一共是吃了1斤半的粮票。   除去张晓丽垫上的那8两,实际上自己比张晓丽还掏的少……   其实畜牧站那3位职工,他们也很自觉。要不然就凭他们的饭量的话,一个人吃上6,7两都不是问题。   现在罗旋和张晓丽,两位穷学生非得要请他们吃饭,这些畜牧员也就自觉的、减少了自己的饭量。   或许,   这就是这个时期,人们的思想觉悟吧:公家的便宜,明面上、私底下……都不能占……嗯,应该是不能。   而私人的便宜,那是真不能占:因为自己多吃一点、别人就会少吃一口。   大家伙平常都是省吃俭用,能吃个7分饱,就绝不吃8分。   大家都不容易。   要是敞开肚皮,去吃眼前这2个穷学生。   那3个畜牧员,又于心何忍?   吃完饭。   那个叫古德胜的畜牧员,背上保温箱、用他单位上配备的自行车载着医疗箱。   便带着罗旋和张晓丽,径直往一个生产大队而去。   一路上古德盛,给罗旋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生产对的大致情况:“我们今天,先要去给他们生产队一头母猪配种。”   古德胜道:“接下来,有16只鸡崽,需要删除的旦旦……哦,到时候你来帮我打着手电筒,当个助理吧。”   罗旋点点头。   “还有一点。”   古德胜压低声音,“你也知道的,私人养太多鸡鸭的……不太好嚷嚷。”   “不过,现实里的情况,你知道吗?”   古德胜小心翼翼的问罗旋:“如果你见不得,这种挖什么墙……”   罗旋微微一笑:“古老师,我也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懂。   到时候,你只管放心的做你的事情,我就安安心心的当好你的助手、给你打打下手就好了。”   古德胜闻言,   这才放下心来:“这就好、这就好。你是不知道啊,上次你们学校里面,有一个家伙来跟着我实习。   他娘的!扭头就把我给反映了。害得我回到单位上,我们站长劈头盖就给我一顿批评……”   罗旋听着古德胜的抱怨,嘿嘿一笑。   没有搭话。   这个古德胜今天出来,不就是打算,顺带去帮社员阉鸡嘛。   这有什么?   只因为这个时期,大致上,社员们是不饲养鸡鸭的。   但实际上,   社员们得到现金的来源有限,而孩子们无论是上学、还是买文具。   或者是家里的买盐、买豆瓣酱什么的,多多少少3毛5毛的,总得要有钱才行吧?   因此社员们在家里面养点鸡鸭,这种情况,其实是非常非常普遍的。   毕竟,   家里那几只会下蛋的母鸡,那就是社员们口中的小存单啊!   社员们平常的盐巴钱、头痛粉钱、火柴钱这些零花,都得靠从母鸡的屁股里面抠出来。   但由于社员们养的鸡鸭,是个人私底下的行为。   所以他们的家禽,一旦生病或者需要阉割的时候,却没法通过正常途径,去请古德胜这种畜牧员帮忙的。   所以啰,   这一次古德胜出来,就是要去顺便帮帮社员们的。   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就行。而他去帮忙阉鸡,所得的报酬……   不要问!   问就是上交了滴。 第四百七十八章 这是科学懂不?   这一次去的这个生产队,它的饲养室规模也不大。   也就是3头水牛、12头存栏肥猪,外带还有2只老母猪、几十只鸡鸭鹅的样子。   古德盛带着罗旋和张晓丽,来到这个生产队的时候,已经快要临近中午了。   其实从公社到这个生产队,也就10来里路的样子,骑着自行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地方。   可那位古德胜,却偏偏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人家生产队的社员在地里干活,他要凑上前去,问问今年的收成。   问问生产队里面,年底分红一个工分,能值多少钱?   要不就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说家长里短。   聊聊最近发生的逸闻趣事……   生产队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年年月月如此。   能有多少趣事?   无非也就是谁家的老子喝醉了酒,打娃的时候,连老婆都给打跑了。   要不就是谁家的鸡,跑到别人家的柴草堆里下了蛋。   结果鸡蛋被这家人,把鸡蛋给捡拾走了。   于是两家人都拿着扁担,大人对大人、小孩儿对小孩儿的,狠狠打了一架……   这些破事,就算得上是一件了不得的新闻了。   就这些事情,古德胜就能和社员们聊上半天。   一边东拉西扯的聊,然后古德胜掏出自己兜里,1毛7分一包的“蜜蜂牌”香烟,和社员们换8分钱一盒的“春耕牌”香烟。   你一支、我一支,这一帮子大烟筒,就在田间地头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   站在路边,静静等候古德胜的罗旋、和张晓丽二人倒也不着急。   今天既然出来跟着古德胜出来,是学习如何给母猪配种、和如何骟鸡的。   这两件任务,   恐怕对于老畜牧员古德胜来说,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现在既然他都不急,故意在那里磨磨蹭蹭的,罗旋估计这家伙,自然有他的算计。   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装作四处观看风景的张晓丽。   时不时的,她的眼光会在罗旋侧影上停留半天,眼中满是柔情的张晓丽,还巴不得时间停滞不前哩!   她就更不会着急了。   等到日上四竿、快要临近中午的时候。   意犹未尽的古德胜,这才背起冷藏箱,慢慢悠悠的跨上自行车,往那个需要配种的生产队而去。   刚刚一到生产队,   这个队里的小队长、饲养员,连同会计、保管员、妇女队长……   还有什么记分员之类的,所谓的“生产队八大员”,已经早早等候在村口的大树下了。   他们一见到古德胜,   便连忙丢下手中的石子棋,从树下涌到小道上来。   妇女队长上来,直接接过古德胜的自行车把,   笑吟吟的说道:“呀,古老师来了?这么大的太阳,可真是辛苦你了。”   生产队长上前,紧紧握住古德胜的手摇晃:“呀,古老师辛苦辛苦!总算可把你盼来了……您可不知道啊。   古老师,我们生产队里的母猪,已经嚎了三天三夜了。哎呦,那个叫声……啧啧啧,才叫个凄惨哩!”   古德胜闻言,   赶紧从生产队长的巨掌里,缩回手,“走,走走,那还在这里闲聊什么?赶紧带我去猪圈里面看看。”   饲养员笑道:“既然古老师已经来了,那咱们生产队里那头母猪,今天肯定能给它配成种!   先让它叫着。   今天中的午饭,现在已经做好了。还是请古老师,先去吃饭吧。”   古德胜一脸严肃:“不敢大意!这个给母猪配种,它不像跟人做事情,有啥问题他还能说出来。   现在这种新型受惊技术,很先进、但同时也很复杂。   晓得伐?这是科学!   嗯,科学你懂不?”   饲养员靠着出身好,才当上了饲养员这个光荣的职位。大字不识一个的他,哪知道什么叫“科学”哟!   听到古德胜这么一问,饲养员茫然的摇摇头……   古德胜一脸的严肃:“科学……嗯,它啊,就是很科学、很复杂的。   并不是说我来了,这一次给母猪就一定能配种成功。一切都还得通过实践检验才行。”   妇女队长咯咯笑道:“我们公社里,谁不知道古老师你配种厉害?   先别急,先别急,暂时先吃饭再说吧。”   古德胜脸色一正:“不,工作要紧!”   说着背着冷藏箱的古德胜,便急匆匆的直奔饲养室的猪圈而去。   等到了猪圈之中。   古德胜弯下腰,将躺在猪圈里休息的母猪赶了起来。   只见他不弯着腰,就那么围着母猪不停的转,害得正在处于发青期的母猪,也跟着古德胜在猪圈里转圈圈……   一人一猪,一公一母。   古德胜想去仔细观察母猪的屁股。   而理解不了古德胜用意的母猪,一边闻着古德胜屁股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一边追着他转圈。   直把一条猪尾巴,摇的那才叫一个欢实!   “来来来,帮我把猪一把抓住。”   古德胜对着饲养员招招手:“我要看看母猪的分泌情况,然后才好决定,给它注射多少量。”   根据母猪的内分泌情况,然后才能决定,给母猪注射多少公猪种子进去?   咦?   眼前这个畜牧远古德胜,难道他和自己学的畜牧知识不一样?   张晓丽茫然的望着罗旋。   罗旋微微摇头:“不用理他。古老师是说给生产队里的、这些人听的。   他这是在故弄玄虚,故意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晓丽更疑惑了:“直接拿出注射器、安装好橡胶软管。然后用不了5分钟,就能给母猪配完种。   古老师磨磨蹭蹭的,他这究竟要干啥?”   究竟是要干啥?   将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化,无非就是好做的起价呗。   生产队里,给母猪看病或者是配种,那是需要向畜牧站递交申请,并且需要交纳一定的费用的。   不过,   生产队请畜牧员过来,替自家的大牲畜看病也好、配种也罢。   这都是公对公的行为。   畜牧站对每一样收费,都是明码实价的、是有一定标准的。   如果古德胜一上来,“呲溜溜”把橡胶软管,捅进母猪的水门里面。   然后“哗啦啦”几下,就把种子注射进去……   整个配种过程,前前后后不超过5分钟。   你让掏了老大价钱的、生产队的这八大员,人家心里怎么想?   这么快?   三下五去二,就完事儿了?   这……你们畜牧站赚钱,这么容易啊?   要是古德胜,他不故意把间拖长一点、把事情弄复杂一点的话。   反而还会,把在场这些根本就不懂科学的人,弄得心里面不舒服!   就如同病患,去找已经是正兴大队,卫生员的拓石展看病。   他要是不把事情弄复杂一些、程序弄得繁琐一点。   整个过程,拢共就3分钟下来,就让人家掏上大几十块钱?   这让人家患者心里,怎么能够平衡?   就算拓石展、拓海丽最后给患者治好了病,说不定这位患者心里。   还会想:骗纸!   我原本肯定没什么病!要不然的话,这个医生在医疗过程,怎么这么简单呢?   而这一次来生产队,古德胜给母猪配种成功,这是最终目标。   但其中的过程,   也很重要:要让人家掏了钱的人,享受到足够这个价钱的折腾才行。   只要最终有有有效果、母猪“吧唧吧唧”,生下了10头小猪的话。   中间再怎么折腾,生产队里的这些人,最后还得对古德胜说一声“谢谢了啊”!   要是弄的太简单、太快了,反而弄得人家掏了钱的人。   心里不舒服……   面对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得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把小范围的事情扩大化。   这些都是职场里面,老油子惯用的套路。   张晓丽很单纯,罗旋并不想给她详细说这些。   “嗷呜——”   一人一猪,在猪圈里面转了老半天的圈圈。   最终这头看见啥,都觉得是根桩桩的老母猪,实在是没了耐性。   于是对准古德胜的屁股,就准备狠狠的扑上去!   幸亏深知母猪脾气的、那位生产队里的饲养员眼疾手快,一个单手跳,“嗖”的一下……   很快啊!   就从猪圈围栏上面翻了进去,一把扯住母猪的尾巴死死拽住!   这才让古德胜的屁股,和老母猪尖嘴之间,脱离了亲密接触的可能。   “罗旋同学,麻烦你打开医疗箱,拿出那支大号注射器。”   古德胜抹抹额头上的汗,冷声道:“这头母猪的结构,比较复杂。   如果我们采用,刚刚推广开来的、最新型母猪配种技术的话,操作起来,还是有很大的难度的。”   “罗旋同学,如果这件事情让你来操作的话,你有成功的把握吗?”   古德胜跑到母猪屁股后面,一边仔细观察。   一边开口问罗旋:“你们学校里面的教授,有没有教过你具体的操作手法、和注意事项?”   罗旋摇摇头:“我学艺未精。这一门高深的配种技术,我现在还掌握不好。”   技术学校里面,都是讲师级别的老师授课。   有个狗屁的教授?!   刚才古德胜故意说什么教授,这是在糊弄站在猪圈外面,那一帮子文盲、半文盲。   而且他问罗旋,会不会这一门配种的技术?   这也是在故弄玄虚。   深懂抬桩的罗旋,那也只能配合古德胜的表演,而不是去拆他的台……   对于罗旋和古德胜来说,彼此之间都是陌生人。   但对于站在猪圈外面,那一帮子人来说,自己和古德胜却是一个集体、是站在同一条战壕里的。   自己要是拆了古德胜的台,那是损人不利己、大家都没好处的事情。   其实这门人工授惊技术,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在操作的时候,还要注意掌握一些细节而已。   这个是需要在实战中,慢慢去感悟、去积累,去总结的小经验。   有啥难度?   让古老师你亲自去,给这头母猪配种的话……确实有难度。   但是要用注射器,加上这橡胶软管开展人工授惊的话……   有个屁的难度!   这件事情对于罗旋、张晓丽和古德胜来说,很简单。   但却把一旁看热闹的人,给震惊的目瞪口呆:就凭一个注射器、一根手指头粗的塑料软管,就能让母猪怀上猪仔仔?   给母猪配种,竟然不需要牵着公猪过来?   这种匪夷所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配种技术,直把站在猪圈外面的生产队那些八大员。   给看着啧啧称奇:“呀,古老师真是厉害!给我们的母猪配种,竟然不需要公猪,光是古老师过来就行了?厉害厉害……”   “那是!人家古老师可是老牌中专生,文化人!古老师懂科学知道不?啥是科学……你知道不?”   “我……我哪知道,什么是科学哦!人给母猪配种,竟然不要公猪就能办成事儿……啧啧啧,好鸡儿厉害!”   “嗯,硬是凶哦!古老师这个手艺,要的!”   “是啊,看来呀,以后还是得让家里的娃儿多读书……得多多的学点科学才行。”   “呲——”   橡胶软管被古德胜,轻轻捅进母猪的水门。   随着注射器的缓缓推进,50ml的公猪种子,被顺利注射进母猪的体内。   “请插慢推高高抽。”   古德胜一边干活,一边提醒罗旋,“这些口诀,你都还记得吗?”   罗旋点点头。   古德胜又问:“罗旋,如果你让你来干,你能跟母猪配好种吗?”   罗旋一愣:古老师啊,有你这样问人的么?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罗旋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摇摇头:“这门技术实在是太复杂了,不在中专学校里面,好好学上几年。恐怕是没法熟练掌握,这门高深的技术的。”   古德胜点点头,“那你就好好观察一下,我是怎么做的吧!那个口诀其实就是技术要点,需要你慢慢的去品。”   配种很快。   整个过程,那头哼哼唧唧的老母猪。   倒是很配合。   但古德胜的额头上,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场面,   着实让站在猪圈外面的、吃瓜群众们心疼不已:看看人家古老师多辛苦?   这一门只需要畜牧员,就能给母猪配种的技术……不,是科学!   果然很科学、很高级,很难操作。   看看人家古老师,都紧张的满头大汗了!   ——谁跳到猪圈里面去,和母猪转上几十圈……   他也得满头大汗!   这啥天气啊?   秋老虎,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工作是有策略的   一道小炒辣子鸡。   一碗腰肝合炒、一盆黄豆烧猪大肠。   牛皮菜回锅,清炒南瓜,水煮草鱼汤。   这一桌子,在众人眼中丰盛无比的饭菜,便是生产队里,专门用来招待辛苦给母猪配种的古德胜。   还有2名前来实习的中专生,罗旋和张晓丽的。   这些菜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分量十足:不是用粗磁盆子装,就是用洗脸盆大搪瓷缸子盛着。   罗旋怀疑,   用来装鱼汤的那一个盆子,它本来就是这家主人,平常用来洗脸的搪瓷盆……   生产队每年,都会产生一定的招待费用,而这一笔开支,全部出自于生产队里的提留款。   所谓的“各级提留”。   就是生产队的社员们,收获了庄稼之后,把一部分粮食低价卖给粮站,从而会获得一点点“差价补偿”。   或者是卖掉了集体的牲畜,从而获得的现金收入。   其中的一部分,   需要上交给生产队、大队、公社,还有县里的财政上。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今天中午这顿丰盛的饭菜,大家伙儿吃的,都是全体社员们的汗水结晶。   不过,   还是蛮香的……   由于在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的集体食堂早已名存实亡;甚至就连那几口大锅,都被生产队拿去煮猪潲水了。   所以今天的招待餐,是在生产队长家里面做的。   这一顿饭所用的菜,是由集体账面上的钱出去采购的。而所吃掉的米和玉米粉,则是需要从生产队保管室里面出。   既然吃的是集体的,那自然不需要客气。   饭桌上,大家都很自觉的狼吞虎咽,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的肚皮撑破!   要不然,   总有点吃亏的感觉……   “呃儿……”   把脸盆子里的最后一口汤,倒到自己的碗里之后,搜完缝。   妇女队长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随后开口道:“古老师啊,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两位小同志的情况?”   古德胜掏出一包烟,将它撕开,抽出几支递给在场的生产队长,饲养员、保管员这些人。   最后又给妇女队长,也递了一支烟。   在这个时期,会抽烟的女人很多。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鼓励巾帼不让须眉。以至于就连抽烟这事儿,这些妇女们也不想落于人后。   古德胜散完烟,   随后嘿嘿一笑:“王华丽同志啊,你也不想想。这位长得阳光帅气的小伙子,还有那位漂亮的年轻女同志。   人家是别的县来的,以后中专毕业了,自然会回到他们县里面去分配工作。”   “我介绍给你们有啥用啊?你们生产队里,难道还能找的出来那么好的女子,来嫁给人家这样的中专生?”   古德胜笑道:“人家是文化人不说,而且以后也是端铁饭碗的。咱介绍给你们,也没用不是?”   “哎!”   妇女大队长点点头,长长的吐出一股浓烟。   语气里,有浓浓的一股醋味,“这不同的人呐,就不同的命,咱们在生产这里修地球。   人家却是端铁饭碗的公家人,旱涝保收。   哎……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多余的工业券呢?如果能想得到办法,给我们搞几张工业券。我拿2只鸡给你们换,成不?”   工业劵制度,现在已经全面实行开来。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不管是买个搪瓷盆、还是一个暖水壶,都是需要用到工业券的。   这就相当于,   要去国营的粮店里面,买粮食的时候,光有钱是没用的;还必须得搭配对应的粮票,才能买得到粮食。   同样的道理,   买任何一样工业制成品,都是需要用工业券和钱,才能买到商品。   缺一不可。   而工业券,一般是根据职工的工资来发放的,大致上是20块钱级别的工资,配发1张工业券。   如果是40块钱的工资,那就是搭配2张供应券,以此类推。   城里的职工,他们有工资,能够对应不同数量的工业券。   可生产队里的农民,他们哪来的工资?所以农村人要想搞到1张工业券,是非常困难的。   手头上没有工业券,   但农村里面的青年男女,无论是他们结婚、还是去给别人送礼。   有些时候,难免要买点什么床单被套、洗脸盆搪瓷钢,甚至是香皂,肥皂之类的工业品。   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需要使用到工业券。   罗旋和张晓丽是学生。   两人有一份学生的定额口粮,但没有工资。   只不过,   学校里面考虑到学生们,也有购买工业制品的需求,因此教育部门在开学的时候,会特批几张工业券给学生们。   以满足他们,在学校里面的住宿、生活上需求。   罗旋的空间里面的,工业制成品一大堆,足够开一个微型的百货公司了。   所以开学之时,学校发给罗旋的3张工业券,一直都没有机会用掉。   现在既然这位妇女队长,她想要搞到工业券。   最终,罗旋就用自己手头上的那3张票,用来和这位妇女队长,换了2只鸡。   这才在她千恩万谢的感谢声中,骑上自行车追随着古德胜,干私活去了。   半路上,   张晓丽开口问,“罗旋啊,我咋感觉古老师这样做,有点不对呢?”   还没有等到罗旋回答。   骑着自行车、距离罗旋并不远的古德胜,却听清楚了张小丽的疑问。   于是,   古德胜朗声回道:“这位张晓丽同学啊,你恐怕还不了解,下农村来工作的麻烦有多烦人。”   “如果我不踩着点儿、赶到生产队来,我给他们配完种,还得等半天才能吃上中午饭。”   古德胜道:“那样一来的话,双方的面子上,恐怕都不是那么好看……别人还觉得我等着饭吃,惹人耻笑。”   “可你觉得我吃、与不吃这顿饭,有什么区别呢?生产队的社员们,并不会因此而节约,哪怕是1分钱。”   古德胜的意思就是:肉也买回来了,鸡杀了,鱼也炖上了。   不管他留,还是不留下来吃这顿饭。   平摊到生产队社员们头上的这一笔开支,照样会存在。   而古德胜,今天故意掐着中午的饭点,赶到生产队来干活。   其实就是为了,让彼此能够有一个顺水推舟的借口,让大家的颜面上,   也能好看一些……   仔细一想,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既然话已经谈开了,张晓丽也就大大方方的问他:“那我想问一下古老师,你在给母猪配种的时候……”   “张同学,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故弄玄虚,把简单的事情弄得那么复杂,是吧?”   古德胜坦坦然然回答,“我记得以前,我第一次出去,给生产队的母猪配种的时候。   当时我也是想着,尽量不要给社员们增添负担。三下五去二的干完活,就好回单位上去。”   古德胜道:“结果那一次配完种,没过几天母猪就感染了猪瘟,最终造成这头母猪,被提前报废了。”   “那个生产队里的队长、会计,尤其是那位饲养员。   他为了推卸他的责任,非得一口咬定我是我给母猪配种,手艺不精、消毒不严。   是我给他们的集体财产,造成了重大损失。”   古德胜叹口气,“你不知道当时这个生产队,闹得有多厉害呀!公社里面去告状、到县里面去,找有关部门反映情况。”   “我们畜牧站,是归县里的畜牧局、和当地公社双重领导。”   古德胜摇摇头:“最终我们畜牧站站长,心知我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   给了我一个记大过、扣罚一个月工资的严厉处分。这才将这件事情,给彻底了解掉了。   外行人只看结果。而我们畜牧站的领导,他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种事情,最终只能和稀泥解决。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因为一头母猪,还去省里面把畜牧专家组,给请过来做一个权威的澄清?人家可没那么清闲。”   古德市继续解释道:“人工授惊技术,是一个新鲜事物。   广大农村的群众们不理解。   而由于他们的认知水平、和文化水平所限,你再怎么给他说说破嘴皮,给他解释其中的原理,那都是没用的。   他们会直接怼你一句,‘这个女人要怀娃娃,没有男人还可还行?’”   “千百年来养成的传统认知,要想改变它,非一朝一夕之功。”   古德胜笑道:“给生产队的母猪配一次种。畜牧站里收费是6块7毛2。   我要不是弄得神神叨叨的、让他们感觉这门技术,非常难的样子的话。   你信不信,刚才那位笑嘻嘻的妇女队长,会直接说我们畜牧站赚钱太容易了?   这是在剥削他们生产队?可他们哪知道,良种场进口一头种猪,得耗费多大的代价?   而这种优良品种的猪,以后在饲养、育肥的时候,能够跟他们节约多少的粮食?”   罗旋点点头:“以后养肥猪的时候,能够节约大量的粮食,这是以后的事情。   而我们的乡亲们很多时候,往往只喜欢看眼前的成本。”   张晓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古老师并不是有意要刁难别人。   而是尽量让对方觉得物有所值、甚至是物超所值的感觉才行。”   “是啊。”   古德胜笑道:“我经我这么一弄,双方都皆大欢喜、一团和气……就像今天中午那道小炒辣子鸡,不香吗?”   张晓丽无奈一笑:“哎!没想到在畜牧员日常的工作当中,还需要讲究这么多策略、得注意这么多的细节。”   埋头骨干的,那是老黄牛。   如果作为一名,技术型的工作人员,只会一门心思的去钻研专业技术。   那他混到头,也就是个技术员。   也就相当于,是他单位上的老黄牛。   要是像古德胜这样,   会综合权衡各方利益、充分考虑到对方的心态和立场,以及能够接受新鲜事物的程度。   然后有针对性的,去展开工。   这样的人,才是当领导的料啊!   眼前这个古德胜其貌不扬。   但罗旋可以预见:古德胜在不远的将来,肯定是能当上公社畜牧站的站长。   甚至是畜牧局的,副局长之类的领导职位。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没过多久,便来到了那户需要骟鸡的人家家里。   这一次,   请古德胜前去帮他骟鸡的人家,房屋位于另一个生产队的山坳中。   刚刚一进入院子,   罗旋便感觉到这户人家,恐怕家中不是太和睦。   一股曾经熟悉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第四百八十章 这是啥家庭啊?   这户人家的大人,不会来事儿。   这是罗旋和张晓丽,连同古德胜三人,刚刚一跨入院子之中。   最为直观的第一个感受。   院子边缘的石材条上,蹲着一位邋里邋遢的汉子,正在那里埋头抽着旱烟。   这种自家种的叶子烟,一般来说,都是老头农村老头们的最爱。   年轻一点的人,很少有抽旱烟的……只因为这种烟的劲很大,容易把人抽废。   院子里,   另外还有一位长的、有点像罗铁柱那个欠揍婆娘王氏,差不多类型的老太婆。   正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个簸箕,忙着筛选大米里面的瘪谷。   她见到古德胜一行,只是瘪瘪嘴,喊了一声:“狗子媳妇儿,人家畜牧站的同志都已经来了。   你个睁眼瞎的,躲哪去了?   还不赶紧从水缸里,舀两瓢凉水过来,让这些公家人喝上一口,解解渴?”   “真是的!”   老太婆见到家里来了客人,也并不起身。   而是自顾自的,坐在那里不停的唠叨,“她一上午都在偷懒。老娘不过就是说了她几句,现在还给老娘耍起小性子来了?”   “哎,来了来了。”   随着一生脆脆的回答。   一位瘦的让人心悸的女孩,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用葫芦瓜做成的水瓢走了出来。   眼前这位姑娘,看起来应该也有16,7岁的样子的模样。   姑娘蛮五官精致,个子长的倒也挺高的。   就是太瘦了,瘦的让人看着都有点儿害怕。   罗旋估计她浑身上下加起来,体重恐怕不会超过80斤。   这还得算上她脚上,那一双破破烂烂、又笨又重的布鞋……   80来斤的体重,配以她1米65的个头,原本就瘦的可怜。   而且,   这还是毛重……   “你个赔钱货出来干啥?你今天给生产队割的牛草,割了多少?咋敢耽误来的!你娘死哪去了?”   老太太一边筛米,一边呵斥姑娘道:“天天就知道吃吃吃。连割草挣工分都不积极,你还能干个啥?”   姑娘低声回道:“奶奶,我娘病了,娘说她身上很冷,现在捂在在被子里面发汗呢。   奶奶,您别催。   我今天已经割了3背篓牛草,还给家里弄回来两担柴了。”   老太婆咕囔一句:“整整一个上午,才割3背篓牛草啊?老娘年轻的时候,就是夹着一泡尿,上午也能割这么多……”   “奶奶别急。待会儿吃过午饭,我再去割1背篓草回来。”   姑娘一边说着,   一边将手中的水瓢,递给古德胜,“这位叔,我们家里也没有茶叶、没有红糖。   实在是不好意思,只能请你喝上一口凉水解解渴了。”   或许是姑娘从罗旋、张晓丽还有古德胜当中,看出来了古德胜才是来帮家里骟鸡的工作人员。   年长为尊。   因此这个姑娘,才将手中的水瓢先递给古德胜。   “你扯这些干啥?”   老太婆显然,很不待见她这个孙女,“还不赶紧去代销店里,买一包烟回来?人家公家人好不容易来咱们家,你咋这么没有点眼力呢?”   姑娘红着脸回道:“那麻烦奶奶你给我点钱。哦,对了,该买什么价格的烟?”   “问问问!”   老太婆怒道:“你长这么大了,自己没点脑子?该买啥价钱的烟,你自己不会看着办?要钱,去找你娘要去。”   农村里面,   有很多人又穷、又还好面子。   像刚才这位姑娘,开口问她奶奶,该买多少钱一包的烟?   这就算是让老太婆颜面尽失了:她总不能说,你去买盒3毛6的红梅烟回来吧?   那还不得把老太婆,给活活肉疼死?   可老太婆,又不能当着古德胜的面,说你去买一盒1毛3的烟就行了……   这样一来的话,老太婆又担心人家古德胜嫌弃,买回来的烟不好。   像这种事情,   一般来说,都是关起门来、或者躲到一旁,悄悄的商量该买什么价钱的香烟,回来招待眼前这位畜牧员。   这位姑娘,似乎被他奶奶从小给呵斥惯了。   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只听她低声道:“我娘身上,平时一分钱都没有。奶奶,你就给我一点钱吧,我好去给人家公家同志,买包烟回来。”   “钱钱钱,命相连。就知道伸手找老娘要钱要钱!好像这个钱是老娘造出来的一样……”   老太婆絮絮叨叨。   但终究还是放下手上的簸箕,转身回屋子里拿钱去了。   世界上就有这种人:她明明知道结果,但嘴里偏偏就要续絮叨叨的。   好像不找点废话来念叨一番、不时时刻刻摧残一下别人。   她心里那口气,就顺不下去一般……   没过多久,   一位走路歪歪扭扭、看上去浑身瘫软的妇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扶在门框上,艰难的抬起腿来。   农村的门槛很多时候都很高,足足有一尺多。   这位显然中暑了、或者是得了流感的妇人,身上严重缺乏力气。   所以她要想迈过高高的门槛,都颇为吃力。   “娘,你还是回去歇歇着吧,我去代销店里面买烟就行了。”   姑娘赶紧上前,伸手扶着她的娘,嘴里柔声安慰道:“今天劈柴担水,做饭的活儿都由我来干。   娘,你还是回去歇歇吧,可别给累倒了。”   随后,   从屋里走出来的老太婆见状,嘴里呵斥道:“歇什么歇?咱们穷苦人家出来的,没那么金贵。   让你娘去代销店买包烟回来,然后再给憨子买上2颗代销店里,刚刚进回来的水果糖。   你弟弟馋那种糖,都已经嚷嚷好几天了。   以后咱们老刘家传宗接代,顶门立户,还得靠你弟弟。要不然的话,还能指望你这个赔钱货不成?”   姑娘一跺脚:“奶奶,我娘都病成这样子了,走路都没力气。还是让我去代销店买烟、买糖吧。”   老太婆摇摇头,“人家公家人都已经来了,待会儿免不了要有人,给人家打下手、递东递西的。”   “买烟买糖的事情,就让你娘去。你就留在家里,看看有啥需要你帮忙的?”   老太婆说着,   顺手从屋檐下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竹竿。   递给她的儿媳妇,“喏,狗子她媳妇儿,你拿这个当拐棍杵着。不过就是个二里地么,换成老娘爬也能爬过去。”   张晓丽见状,   赶紧上前,扶着那位妇人开口道,“要不我骑着自行车,带你去吧?”   老太婆朝张晓丽陪笑道:“哟,我说这位家人同志啊,你那自行车金贵,咱穷苦人家可不敢坐。   要是不小心给你弄坏了,咱这穷家破户的,哪能赔得起?”   张晓丽柔声道:“这位老奶奶,你家儿媳妇儿,都已经变成这样子了,她哪能走的了那么远的路?”   那位病怏怏的妇人,如今有人开口替他做主,使得她的胆气,不由也壮了一些。   只见她抬头望着自家婆婆,有气无力的央求,“娘,要不还是让阿娇去吧?我留在家里替公家人,递个水、捉捉鸡什么的也好啊。”   老太婆不喜眼前这个儿媳妇。   只听她冷声道:“咋了?这个家老娘说了不算数了,是吧?来来来,狗子他媳妇儿,这是家里面几个柜子的钥匙。”   老太婆把绑在她裤腰带上,那一串钥匙,艰难的取了下来。   然后往自家儿媳妇跟前一递,“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来掌管。   家里没我的位置了,老娘干脆抱着床被子上山,找个山洞,自己去慢慢等死算了……呜呜呜,我命苦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狗子拉扯大。”   老太婆叫起了委屈,用双手不断拍打自己的大腿。   好在她不像罗铁柱那个婆娘,王氏那样:动不动就爱在地上打滚儿。   估计这老太婆,也是心疼自己身上的衣服布料,不太耐磨。   在地上打会儿打多了,终究还是更费衣服。   眼看着那个老太婆,在那里干嚎、在那里不停的蹦跶,扶着病妇的张晓丽,顿时愣在原地。   不知所措……   张晓丽这个人,其实很单纯。   她的家里很简单,是那种充满了温情的、很有爱的家庭。   眼见看到眼前的情形,张晓丽顿时蒙了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邪里邪气的家庭?   怎么会有这种,喜欢伤害自己亲人的人存在?   罗旋上前,轻轻一拉张晓丽,将她带到一旁,示意她不要掺和别人的家务事。   “狗子媳妇儿啊,老娘没用了。”   老太婆呼天抢地的嘶嚎,“我现在只求求你,能给上我2斤粮食,1条被子不?   让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自己上山,也好熬上几天。我得先给自己挖个坑儿,才能躺进去哇……”   “娘,您别这样。”   病妇被吓得不轻:“娘啊!这个家永远都是你来当家做主。你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说就是了,我都听你的。”   “你都听我的?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老太婆指着她儿媳妇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娘说你们娘家那边,种的花生多。   让你这个讨吃的,回去弄上个几斤过来,也好给憨子补补身子。你听了老娘的话吗?”   病妇低声道:“那个生产队里的花生地,平常都有民兵在那里巡逻,我哪能搞得到花生啊?”   “啊呸!”   老太婆厉声呵斥:“人家弄花生都是拔起来,扯下几把花生往兜里塞。然后再把花生秧栽回地里,谁能看得出来?   你个没用的东西!尽跟老娘找借口。”   病妇糯糯低语,“我,我怕……”   “怕?”   老太婆一蹦三丈高,“那在家里面你和老娘唱反调,你怕过?   啊?出去胆小如鼠,回来跟老娘就装老虎!你可真有出息。”   病妇羞愧的低下头,“娘,娘你别逼我去偷……”   老太婆不依,“逼你?啊……这明明就是你在逼我!我那可怜的乖孙孙憨子哟,他眼馋盐煮花生已经好久了!   狗子他媳妇儿,我看你这是要逼死老娘啊……呜呜呜,我苦命的汉子啊!我苦命呐,苦命的我呀……呜呜呜……”   病妇张张嘴,嘴唇蠕动。   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正在此时!   “嗖——”   一只破布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啪”的一声,正好砸在病妇的头上!   “你个狗曰的!咋和娘顶嘴?”   先前一直沉默不语、坐在院子边儿上的,那位抽烟的汉子。   此时如同一头发疯的雄狮!   只见他砸完一只鞋,顺手又扒拉下来另一只布鞋。   扬起手,正准备再次朝着他的婆娘,狠狠地砸过去! 第四百八十一章 姑娘   “住手!”   两声娇叱同时响起。   张晓丽闪身赶到那位病妇身旁,准备以自己的娇躯,替她阻挡那只天外飞鞋。   而那位叫做刘阿娇的姑娘,此时也赶紧跑到她的娘跟前,伸手将那位病妇。   给紧紧抱在怀里。   阻挡在自个家婆娘身前的,有张晓丽这位公家人。   坐在条石上那个汉子,倒也不敢冒然将他手中的破布鞋,给砸将过去。   但不做点是什么,似乎又不能充分体现出他的孝道。   只见汉子猛然站起身来,一下子冲到自家婆娘跟前,从她手上夺过那根、用来当做拐杖的竹竿。   高高举起,   就准备劈头盖脑的,狠狠教训自家婆娘一顿!   敢顶撞从小将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寡妇娘?   这还了得?   宁愿抱住自己的婆娘一顿,也得护住自家寡娘的脸面!   要不然传出去了的话,生产队的社员们,会说咱狗子不守孝道,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你凭什么打人?”   刘阿娇将她干瘦的胸脯,往前一挺:“我娘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打她?”   狗子怒道:“阿娇,你给我滚开!老子要打他,还需要啥理由?就凭她敢顶撞你奶奶,老子今天非得把她,打的满地打滚不成!”   “你可真厉害!”   阿娇显然经历过不少,自家的爹无缘无故的、殴打自家娘这种场面。   只见她一边扭身抱紧自己的娘,一边扭头讥讽气急败坏的狗子:“你把生产队的计分员,给得罪了。   搞的他每天都给你,安排最脏最苦的活。   现在你在生产队里受了气,回来就拿我娘撒气,这就是你的本事?”   刘阿娇冷声道:“你要真有本事的话,咋不去找队长反映反映情况?   如果生产队长不帮你,那不还有大队长他们吗?我就不信了,他一个计分员,还能把人往死里整不成?   大队的干部,还管不住他吗?可你不敢!你不敢去找他们。   你就只知道回来欺负我娘,拿我娘来撒气,这就是你的本事?”   “你?!”   狗子被自家女儿怒斥,一向来嘴笨的他,就会动个拳头。   如今他被刘阿娇怼的哑口无言,只是气的鼻孔一张一合的,在那里猛吸凉气!   犹如一条被热的厉害的恶犬:吸气声可闻,只差没吐出一条猩红的长舌头了……   “狗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还是不是我们老刘家,顶门立户的当家人?”   一旁的老太婆,暴跳如雷的怒斥自家窝囊儿子,“反了天呐!反了。一个病罐罐,三天两头的要耗费家里面的钱,去卫生室里买药。”   老太婆气的跳脚:“另一个赔钱货,居然敢顶撞自己的爹?狗子,我养你这么多年,有啥用啊?   哎呦,我苦命的男人哦!你咋死的那么早哟?”   画风突变!   只见老太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一通乱嚎:“老头子哟,你等着吧,老娘就要来找你了。   到时候有你护着我,她们娘母俩就不欺负我啦……   活着也是受罪哟,老头子呀,你等着,我来啦……呜呜呜。”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从小都怕自个儿家娘的狗子,被老太婆这么一扇风点火,顿时手臂上的肌肉、和脖子上的青筋。   齐齐暴起!   像狗子这种,从小被自家寡娘,给严厉束缚的,根本就没有形成一个健全的人格和思想的家伙。   他做起事情来,是不会考虑后果的。   眼见他高高的、将手中的竹竿举起,就准备对着自家的婆娘和女儿,下死手的打!   那护着病妇的张晓丽,恐怕难免要遭池鱼之祸……   古德胜眉头一皱,正准备冲上去拉架。   而罗旋则暗自叹口气:麻的!   老子只不过是想,跟着畜牧员古德胜下乡来,积累一些实际工作经验。   咋就摊上了这档子倒霉事?   “嗖——”   一个侧踢。   罗旋将那个憨包汉子,踹的倒飞出去一丈多远!   缓缓收腿。   罗旋站在原地,冷冷的盯着正在地上翻滚的狗子。   “啊——”   老太婆短暂的呆立当场。   旋即……   “呀!狗子,我的儿呐!”   一阵阵高亢的哭嚎声,从那位老太婆子嘴里猛然爆发出来!   让人不禁很怀疑:这干瘪瘪的死老太婆,难不成是一座休眠的火山,爆发力竟然如此的惊人?!   狗子正在地上艰难的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   却被他娘,给不露声色的按回了地上。   这个狗子,纯粹就是个妈宝男。几十年如一日的,对他妈的话唯命是从。   老太婆一边干嚎……其实这一次,这老娘们儿。   人家还是下了一点毛毛雨的:毕竟她的心头肉,显然被罗旋暴打的不轻。   虽说只是踢了一脚,但能够把150斤的汉子,给踹的直接倒飞而出……   这样的物理攻击,似乎还带着魔法伤害啊!   那一脚的力道,便可想而知。   “我的儿啊,你一直老实本分的,这是招谁惹谁了?他们公家人,凭什么无缘无故打我们家的狗子?”   老太婆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公家人打人啦!公家人,咋能无端欺负我们这些受苦人呐?   我们祖上,也是三代贫农,我家好几代,也算得上是根正苗红。   以前红军路过我们这里的时候,当时,我还提了一桶井水过去,请战士们喝水解渴呢!呜呜呜……”   “别嚎了!”   古德胜有着在农村,与人斗智斗勇的丰富实践经验。   只听他不耐烦的轻喝一声:“今天给你们家鸡噶腰子,我不收你们的工钱……”   “啊?这……也成!”   老太婆很是干脆,也不讨价还价。   一口就应承下来:“狗子媳妇儿,还不赶紧去把鸡仔给捉出来?记住,16只鸡,别弄漏了一只……”   给鸡噶腰子的行情,一只是1角2分钱。   现在古德胜表示,给这家人免单,相当于作为罗旋打了狗子的赔偿。   既然干活都不给钱了,   那一盒烟,自然也不会去买回来,请古德胜抽了。   这一笔省下来的买烟钱,用来给老太婆的最为溺爱的、那个唯一的小孙孙憨子买糖。   还能有不少结余哩!   没一会儿,   16只刚刚长出来鸡冠的小鸡仔,被病妇和刘阿娇,给统统关进了鸡笼之中。   等候着古德胜,给它们一一阉割。   “古师傅,我……我想学这门技术,不知道……”   刚才还勇敢的站出来,护住自家的娘。也敢大声的呵斥自己,那个混账爹的刘阿娇。   只见她此时手中捉住一只鸡,蹲在地上。   满脸通红的低声哀求古德胜:“不知道古师傅,您愿不愿意教我?”   刘阿娇这个要求……   过分了啊!   现在虽说是新时期,   可是从旧时期一直遗留下来的,那种“秘门绝技不能外传”、“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传统观念。   还是很深入人心的。   眼前这个刘阿娇,   她的这个请求,显然非常的唐突,很容易引来古德胜的极度反感、和戒备心理。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为啥要学这门……这门埋汰人的手艺?”   古德胜倒没有一口回绝,更没有开口呵斥眼前这个‘不懂事’的姑娘,所提出来的无理要求。   而是低声问她:“据我所知,会这门技术的,无一例外的都是男子。   我至今还没听说过,哪个婆姨女子,愿意能学这门手艺呀。”   要想学会骟猪、给鸡噶腰子技术,有两个途径:找民间老师傅学。   这是野狐禅,   它没有系统性的理论支撑,纯粹靠老师傅的言传身教。   还有一个就是进畜牧专科,接受理论,与实践结合的系统性培训。   这是走学院派的路子。   只不过,   这个门槛比较高,一般人进不去。   “我,我不管!”   刘阿娇鼓起勇气道:“家里不让我念书,我要想再够学费的话,那我就只能靠自己。   可是出去上山挖笋、下河摸虾什么的卖钱,想攒够学费,实在是太难了……”   刘阿娇想学这门,给猪崽、鸡仔噶腰子的技术?   坐在一旁,   仔细留意着这边动静、生怕古德胜借机报复,故意骟死自家鸡仔的老太婆,   不由大怒:“你个赔钱货!你哪怕是去公社里面,跟着别人学裁缝手艺。   哪怕你是去,找隔壁生产队的萧婆婆,跟着她学剪纸手艺,那也比学这门狗屁玩意儿……   哦,古老师,我不是说你。我这是在教训,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孙女,古老师,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噶腰子这门营生。   确实是不那么受待见。   它就相当于封建时期,京城里面的快刀刘:在敬事房里,将那些想要进宫当太监的家伙。   “嗖”的一下,给人家来上一刀。   这种买卖,在大家的认知当中,毕竟还是有损阴德的……   而且干这一行的,全部都是男性。   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一位女人,竟然打算,来学着如何给小公鸡噶腰子……   世上偶尔有那种女汉子,将陈世美,给做了处理事情。   但那毕竟是凤毛麟角。   而且那位女人,用剪刀“咔嚓”男人,毕竟也只有那么一次。   绝不会有第二回。   但如果刘阿娇学会了骟猪、给小公鸡噶腰子的话,那她可得天天拿着刀子,四处去给别人家干活了……   试问:以后谁娶了这个刘阿娇。   以后她拿着菜刀,原本是准备给自个儿家的丈夫,好好做顿饭。   这时候,   可想而知刘阿娇的男人,他的心理阴影面积会有多大……   太阔怕了!   所以说这给猪啊、鸡啊噶腰子这一门职业,女性是不方便学的。   张晓丽端着一碗水,也走到给鸡噶腰子的地方。   闻言,张晓丽柔声问刘阿娇:“你现在还是学生吗?那现在已经开学很久了,你为什么没去学校呢?”   刘阿娇眼圈一红:“我今年上高一,可……”   “可是家里不让你去念书?”   张晓丽问,“为什么呢?家里面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高中生,这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刘阿娇摇摇头:“我家交不起学费。”   一旁的老太婆,耳朵贼尖。   她听到刘阿娇这么一说,便冷声附和道:“是啊,咱这穷家破户的。   就光供你弟弟上学,已经被逼的快‘卖雪’了,那还有多余的钱,去供你这个赔钱念书哟。”   众人一听,顿时沉默。   老太婆这种家庭,要想同时供刘阿娇和他的弟弟,两个孩子都去念书?   确实是非常困难的。   公社里面念书免费,但只包括了初级小学、和高级小学教育阶段。   而且只是免学费。   但书本费、班费,什么买铅笔本子的钱,还是得自个儿掏。   虽然说一学期并不多,可能就是几块钱。   可就这几块钱,对于生产队的社员们家里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尤其是孩子念书去了,就不能帮着家里干家务活,不能去产队里割牛草挣工分了。   反而家里面,还要给他免费提供粮食,让孩子到学校里面去蒸饭吃。   这么里里外外一算下来的话,供养一个学生念书,成本其实也不低……   而等孩子真正上初中和高中之后,那就不存在什么免费一说了。   什么学费、学杂费,书本费,班费……   还有教育附加之类的。   尤其是高中阶段,所有的学杂费加起来,要想念一个学期的书,还真不便宜。   所以,   知道家里经济困难的刘阿娇,这才鼓起勇气提出来:想要跟着古德胜,学习这一门来钱快的技术。   好给她自己挣点学费……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五朵金花之阿娇   刘阿娇身上,   或许也遗传有她奶奶,那种休眠火山的隐忍。   但同时她体内蕴含的爆发力,也是惊人的。   “奶奶,你答应过我,如果我自己能够挣够我的学费。而且我放学之后,每天割够我的定量牛草的话,你就让我去上学的。”   刘阿娇抓着鸡仔,   扭头对老太婆说道:“现在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好给自己挣点儿学费吗?   你就别管我学这门手艺行不行?只要古师傅愿意教,我就愿意学!”   老太婆冷哼一声:“你学个啥不好,非得学这个东西?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要依我说呀,你就答应西山生产队王福贵家,早点嫁过去。让我和你爹还有你弟弟,大家都能松口气。”   老太婆说这些话的时候,绝口没提她那个病殃殃的儿媳妇。   可见那位病妇,   在老太婆的心中,真是毫无一丝丝的存在感。   “奶奶,那个王福贵家的儿子是个瘸子。”   刘阿娇噘嘴道:“他缺胳膊少腿的,只要人好,我也不嫌弃。可他还没念过一天书。   我听说小时候,他爸用竹竿子赶着他去学校。   结果人家老师,在茅坑里面蹲坑的时候,他就往粪坑里面砸石头。   搞得那位老师用了3桶水,都没把身上臭味给洗干净。村办学校里的老师不要他,公社里面的学校也嫌他笨。”   刘阿娇苦笑道:“他入学的时候,老师伸出两根指头,问他是多少?   他说食指是用来吸的,中指是用的扣屎粑粑的……不能放在一块儿比划……”   “噗嗤——”   张晓丽听的好笑,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鸡叫声。   前一段时间是困难时期,有些人会在野菜、玉米碴当中,掺入一点观音那个什么土。   这种掺入了高领土的饭食,既不好吃又更难消化。   所以很多孩子拉不出来,就需要用手去抠。   开始的时候,   大家还讲究一点,用竹片捅。可时间长了,那竹片难免会伤到本就千疮百孔的港门。   所以用手抠,就成了最为科学、最便捷的手选……   老太婆叹口气:“闺女呀,你傻不傻呀,读那么多书有啥用?”   “你看看咱们生产队里的贫协zhu席,他以前就是给D主家扛活的。   他认识一个字了?让他写自己的名字丁乃太,他都能写成丁刀大!   可就,这人家不照样过得好好的?生产队每年,还得给他一大笔粮食,作为补贴呢!”   老太婆道:“王福贵家成分好,家里的壮劳力多。你要嫁过去,亏不了你!   说不定啊,以后你还能偷偷拿点粮食回来,接济接济娘家人。”   “再说了!你挑三拣四,人家就不挑你?”   老太婆脸现鄙夷之色:“你也不去找块镜片儿来照照自己,你浑身上下,瘦的跟个麻杆儿一样的!   现在农村人,谁不想娶一个肥肥壮壮的婆娘?那人家一看,就是能生养的……”   “反正我要读书!”   刘阿娇朝着张晓丽撅嘴,“奶奶,你也不看看人家读过书的这个姐姐。她身上那股气质,能和咱们农村人一样吗?”   老太婆不以为然,“乌鸦是乌鸦的命,凤凰是凤凰的命。我看了你就别读书了,早点嫁人。   多多少少帮补一下家里,别学你那娘!这么多年了,她从娘家就没拿过1颗瓜、1斤粮食过来。   你要是嫁一个好人家,就多心疼心疼你弟弟。也好让憨子,去好好的读书。”   刘阿娇怼道:“憨子就不是读书的料。他的学习成绩永远都是班上第一。不过,得倒着数才行!”   “男娃娃不一样,他后劲足!”   老太婆一边筛秕谷,   一边说道:“你弟弟憨子可聪明了!人家上学期,不就上升了一名嘛。”   刘阿娇把手里的鸡,递给古德胜,准备开始正式阉鸡,“什么后劲足?   我爷爷的后劲儿,就可足了。奶奶,你还活的好好的呢;爷爷的坟头草,现在都有两米多高了。”   “奶奶,你为什么这么重男轻女呢?人家男孩学的好,你是说男孩聪明、后劲足。”   “可我在班上,一直都是第一名。   但你就只说,原来女孩子里面,偶尔也有个把、稍微聪明那么一点点的……”   “再说了!”   刘阿娇笑道:“憨子在班级里上升了一名,那还不是因为,他们班上转走了一位同学?”   罗旋举着支手电筒。   这是为了,给正准备阉鸡的古德胜提供照明。   听到刘阿娇这么一说。   罗旋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没看出来啊!就是眼前这个,不受家里人待见的刘阿娇。   不但是一个学霸不说。   而且是个逗比!   要不是因为她家里的生活条件,实在是过于窘迫的话。   相信眼前这个姑娘,定然是一位很风趣幽默,很开朗活泼的人。   和刘阿娇这种姑娘在一起,她绝对是大家的开心果……   老太婆和阿娇之间的对话,似乎平常已经进行过很多场了。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拿谁没办法:老太婆凶,可刘阿娇也不省油。   要是斗嘴的话,老太婆还未必是这个阿娇的对手。   若是动粗的话,估计打的轻了,刘阿娇也就忍了。   要是打的重了,仗着年轻、身手灵活的刘阿娇,三下五去二就能跑个没影……   那老太婆也只能在她的背后,急得跳脚。   而拿她无可奈何。   刘阿娇和老太婆闲话家常,一会儿双方也就闹了个精疲力尽。   一时无话。   而古德胜此时,已经从医疗箱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只有小指头粗细的手术刀。   这是准备开始阉鸡了。   关于阉鸡技术,罗旋还是很感兴趣的。   这些东西,   只能靠实践操作,去慢慢的积累自己的动手能力。靠课本,是学不来的。   课本上传授的知识,只能让人明白鸡鸭的生理结构、和它们体内的脏器分布情况。   而要准确找到,这些公鸡仔的旦旦、并尽可能不危及公鸡生命的情况下,将它顺利摘除。   这些技术和经验,那就只能通过实践,去慢慢积累了……   只见古德胜,用脚踩着鸡仔的翅膀,让它动弹不得。   然后伸手拔除掉一点点,公鸡崽大腿根部、侧面一点点的鸡毛。   露出鸡仔身上,一小片粉红色的腹腔薄皮。   “呲——”   锋利的手术刀轻轻划过鸡皮,一道一寸左右的伤口,便呈现在古德胜和罗旋眼前。   公鸡崽完完整整的身体上,活生生的被古德胜,划出了一道,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的伤口。   而古德胜却不慌不忙的,从旁边拿起一个小小的伤口扩张器。   只见他把公鸡身上,那一道小小的“一”字形伤口。   扩展成一个“口”字形。   罗旋赶紧将手电筒光柱,对准伤口,以便于古德胜看清楚,公鸡体内的各种脏器。   要是光线不足的话,   一个不小心,古德胜说不定把公鸡的脾脏都给摘除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割对了割对错了,那只公鸡也不会开口说话。   更不会鸣冤……   其实骟鸡这门技术,一个人操作就足够了。并不需要助手在旁边,专门用手电筒给他照亮。   因为古德胜的医疗箱里,还有一个戴在头上的反光镜。   如果没有人帮忙的话,古德胜就会带上反光镜,然后调整好角度。   他会利用自然光反射,来看清楚公鸡体内的、脏器分布位置。   但现在旁边有两个学生,跟着来下乡实习。   有人可供古德胜使嘴,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古德胜手里的手术刀,是特制的,有点像抗日战争中的“大刀队”,使用的那种大刀形状:   在刀柄上,留有一个圆环,用来捆绑红樱。   只不过古德胜的手术刀,刀柄上那个圆环里面,是绑着一根马鬃毛,或是牛尾巴上面拔下来的毛。   这就是用来,割下公鸡生直腺的利器了:找到生直腺,然后将它圈进马鬃毛里。   随后用另一只手,拽住鬃毛轻轻的一拉……   两粒大米差不多大小的、米黄色生直腺,就被轻易的割了下来。   随后古德胜将手术刀的刀柄,从公鸡的体内收回来。随即伸进脚边的一个碗里面。   轻轻的涮一涮。   那两粒公鸡的命根子,便轻飘飘的、沉淀于碗里的盐水之中……   取下伤口扩张器,   古德胜也不给那只,遭了大罪的公鸡缝合伤口了。   收回踩着公鸡的脚,任凭那只已经变成了、不公不母的鸡仔落荒而逃……   其实,   按照畜牧教科书上的,骟鸡规范和要求,古德胜这是属于违规操作了:第一,古德胜为了省事儿,竟然不给那只倒霉的鸡仔,缝合伤口!   只能寄希望于,它的自愈能力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别的公鸡去欺负它,和这一只鸡仔打架的话。   绝对会造成这只、胸腔上被开了一刀的鸡仔,直接死亡。   第二:碗里那碗水,按照规定,是必须使用生理盐水的。   因为接下来古德胜,还将继续用这把手术刀,给其他的鸡仔实施阉割手术。   他只是将手中的手术刀,伸进水里面涮了一涮,根本就做不到完全消毒。   而古德胜这一碗,让老太婆舀出来这水,里面无非就是撒了一点食盐进去。   就能冒充生理盐水用。   古德胜这么做,固然可以节约成本。   但同时,也会大大增加被阉割后的、那些鸡仔的死亡率。   这也能从侧面说明:现在在江内市,兽用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是多么的短缺……   张晓丽并不是特别喜欢,来学这种实际操作手术,所以她倒是没看出来,古德胜刚才违规的地方。   但做事情,   向来讲究一个认真的罗旋,却是看出来了,古德胜这种敷衍潦草的态度、和他在操作中违规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   古德胜看见这一户人家,实在是让人感到很恶心。   又或者是因为,先前罗旋踢了狗子一脚。以至于这一次骟鸡,古德胜收不到辛苦费?   因此他才这么敷衍了事儿的、暗中不露声色的,坑了那个老太婆一把……   只因为他这么做,这一批被阉割过后的鸡仔,它们的成活率肯定会降低不少。   所以说啊!   那个老太婆看似处处精明,但其实往往是占小便宜、却吃了大亏!   只不过古德胜刚才这种做法,罗旋是非常不认同的!   虽说自己是兽医,可兽医也得有一颗仁心,也得讲究职业道德不是?   如果古德胜,是因为收不到手术费,而不愿意认认真真的做完这一单。   那就直接向那老太婆,讨厌辛苦费就行了,至于自己揍了那个狗子,所引发的后果。   罗旋自然会一力承担:大不了赔他几块钱汤药费,也就顶天了。   自己是学生,当地的大队干部,是不会太过于和罗旋较真的。   手术费归手术费,赔偿钱归赔偿。   两码事情!   看是古德胜不惯这老太婆,那直接就不接这一单活儿,就行了!   而在实施手术的过程当中,以自己掌握的技术,来暗自报复对方?   这是其实,一种很失德的行为……   这倒不是因为罗旋圣母。   想象一下:如果各行各业的人,都凭借着他的技术垄断优势,而来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   那样的话,整个社h将会如何?   细思极恐啊! 第四百八十三章 罗旋也是快刀手   古德胜又阉割了一只鸡仔。   他采用的手术方式,和先前如出一辙。   罗旋开口道:“古老师,你辛苦了,昨天晚上你通宵未睡。要不你在旁边去休息一会儿吧,让我来。”   古德胜抬起头来,   看了看罗旋,他的眼神之中满是疑问。   古德胜这是担心,罗旋看着自己在那里,给公鸡实施阉割手术。   而看的技痒难耐、忍不住想下场练练手。   罗旋点点头。   这意思是告诉古德胜:我能行!   只差没说一句:割死了鸡仔,我来赔偿。   畜牧员骟猪阉鸡,因为这样或者是那样的原因,弄死了一部分家禽家畜的事情,其实并不罕见。   但畜牧站里,是绝对不会赔偿一分钱的!   这是原则。   是不容商量的。   要不然的话,以后畜牧员他们,还怎么下乡去开展工作呢?   再说了,公家是不会错的!   一旦实行了赔偿的话,那岂不是说公家错了,这怎么能行?!   古德胜略一沉吟,   便打着哈欠站起身来,径直到院子边上的石条上,坐着抽烟去了。   罗旋坐在小马扎上,接过刘阿娇递过来的一只鸡仔,扯着它的翅膀,将鸡仔固定在脚下。   “小师傅,你只管动手。”   刘阿娇悄悄凑近罗旋耳边,低声道:“我蹲在我奶奶那边,挡住她的视线。   万一你要是割死了一只鸡,千万千万不要吭声!是我把它悄悄的放在鸡笼里面,就说是……”   罗旋微微抬头:“这是你家的鸡仔。”   “不。”   刘阿娇摇摇头:“这是我奶奶、和我弟弟的鸡。   家里的母鸡下再多的蛋,这种‘线鸡’卖再多的钱,和我、还有我娘都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鸡蛋,只有过生日那天,我才能吃到2颗。而我娘,哪怕是她过生日的时候,我娘也吃不到1颗鸡蛋。   而我娘身上,一年到头最多的时候,也就放过了5角钱……那还是因为我娘,需要去给我爹打酒。   奶奶才会给上5角钱,让我娘放上一会会儿,都还没有捂热哩!就得花出去了……”   生产队里的小孩儿过生日,家里会给他煮2颗鸡蛋,然后用红纸将它抹成红蛋。   以图个喜庆和吉利。   但刘阿娇的那病殃殃的娘,她已经是成年人。所以就没有过生日、吃红蛋的这个福利了。   罗旋没理睬刘阿娇。   低头拔鸡毛,准备给这只鸡开刀。   “为这位小师傅,我看得出来,你也是正在实习阶段吧?”   刘阿娇满脸羡慕的、仰头望着罗旋,“刚才那位古老师,似乎他不太愿意教我这门技术。那我以后跟着你学,行吗?”   罗旋摇摇头:“虽说我们都是新世时期的新青年,思想不像他们老一辈那么保守。   可作为一名女孩子,确实是不太适合学这门技术。阉鸡倒还好一些。”   罗旋微微一笑:“可要是跳到猪圈里面,给那些小猪仔骟旦旦的时候,那恐怕就有点难堪了……”   “再说了,你以后结婚生子之后,如果你孩子的同学问他,你娘是干什么的?”   罗旋笑问:“那你觉得你的孩子,该如何回答人家才好?”   刘阿娇脸上一红!   犹自还不死心的她,抬头望着一旁,举着手电筒、给罗旋打下手的张晓丽。   撅起嘴不服气的说道,“那这位姐姐,她凭什么就可以跟着你们,来学这一门技术?”   张晓丽柔柔一笑:“我只是来凑够实践分的,好在毕业的时候,顺利拿到毕业证。   你要知道在畜牧站里面,并不是所有的畜牧员,都是需要去下乡骟猪阉鸡的。”   “哎!我真是羡慕姐姐。”   刘阿娇叹口气:“以后姐姐你都能端上铁饭碗、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   而我呢,我的命运就只能像现实低头……初中毕业回家、帮着家里干上几年的农活儿。   然后家里人找来媒婆,在这张三李、四王王麻子……这些我不认识、更没有感情的人,上门来相亲。”   “最终结婚生子。接着休息不了3天,又得接着去生产队里挣工分。”   刘阿娇满脸的绝望:“天天起早贪黑,一年到头省吃俭用。   到最终来,能够不欠下一屁股的债,就算好的了。   等到以后再生上几个孩子,然后又天天瞅他们的吃喝、愁他们的学费、看病买药的钱……”   刘阿娇叹口气,“慢慢的我也学会骂人了、会说粗口了,学会了‘顺生产队里面的东西。   和邻居为了一颗鸡蛋、一颗南瓜,去吵上三天三夜的架……从对方的祖上十八代女性成员,开始逐一问候。”   阿娇朝着她奶奶那边,悄悄地努努嘴:“就像我奶奶那样,用最肮脏、最恶心的语言。   去试图与人家组上的女性成员,发生那种不可描述的亲密关系、和激烈的肢体冲突。   唉,这就是我以后日子的写照,我都能预见的到我的结局……”   正在专心致志、寻找公鸡体内生值腺的罗旋闻言。   微微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位五官长得很精致的刘阿娇。   没看出来啊……   这位生产队里的姑娘,倒还是蛮有思想深度的。   “叮当——”   罗旋将从公鸡体内,取出来的那两粒米白色的物体,放进生理盐水里面涮了涮。   然后又将手中的手术刀,放进自己带来的高度酒精里面,消了一下毒。   接下来,   罗旋又用手术缝纫针,将这只刚刚阉割好的小公鸡,身上的伤口给仔细缝了两针。   这种用来缝合伤口的线,是用羊肠做的。   时间长了,它自己都会溶解于小公鸡的伤口结痂处,并不需要再次来给小公鸡拆线。   这种缝合法,好倒是好。   就是成本有点高。   好在自己带出来的羊肠线,是学校陈列室里拿的,并不需要自己掏钱。   刚才这是罗旋第一次学着阉鸡。   先前在给鸡拔毛、和开刀的时候,罗旋当时的手法,还有点略显笨拙。   不过好在罗旋的视力过人,加上有功夫傍身、和强劲的内力加持……   再说了,即便是将这只鸡骟死了,又如何?!   大不了赔她2块钱就是了。   兜里面有钱,胆气就壮。   所以罗旋在给这只公鸡,动阉割手术的时候,双手一直都非常的沉稳。   下刀精准、阉割起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看起来手法娴熟而流畅。   简直就把刘阿娇,给看的一脸崇敬:“哎呀,这位小师傅,我看你阉鸡的技术,比那位老师傅还要强一些。”   “低调低调。”   罗旋微微一笑:“麻烦你再捉一只鸡过来吧。”   骟猪阉鸡的技术,外行人虽然看不出来太多门道。   但好歹也是读完了,一个完整的初中的刘阿娇,这姑娘也算得上是兰心蕙质了。   她仅从罗旋,   和刚才古德胜各自阉鸡之时,那种手法上去看。   阿娇就已经感觉出来了:古德胜阉鸡,是靠他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唯手熟尔。   而罗旋,则是靠着他自己的心灵手巧、和超人的悟性,便能够做的这么好。   假以时日的话,   刘阿娇相信:眼前这位小师傅的手艺,将会远远超过那位老师傅。   “你今年高一?”   接下来继续阉鸡,罗旋的手法就更加的熟练了。   一边给鸡拔毛,   罗旋一边问刘阿娇:“现在已经开学很久了。你一直不去学校里面报到,就不怕老师取消你的学籍吗?”   刘阿娇神情暗淡:“现在学校里面,已经不允许学生拖欠学费了。   老师们这么多年下来,给学生们垫付的学费,也已经让他们吃不消了。   所以,今年催收学费的事情,卡的特别的死……我没有学费。   学校里面,给了我两个月的时间,让我务必去凑齐这笔钱,要不然的话,我的学籍肯定是保不住的。”   “你上高中,一年下来总共需要多少钱?”   罗旋一边忙活,   一边低声问她:“我是指你住校、完全是封闭式接受教育那种方式。一年下来,需要多少钱?”   “住校啊?那可就贵了。”   刘阿娇回道:“学杂费,书本费,班费,买钢笔墨水的钱。再加上住宿费,生活费……我以前也算过,一个学期,需要70来块钱。”   一个学期70块钱。   这是指刚刚开学的时候。   这个时候,刘阿娇还需要买钢笔、墨水这些东西。   而钢笔,书包是一次性投资,等到下一个学期的时候,就不需要再重复购买了。   这么一推算来的话,她下半个学期,应该有个60来块钱也就够了。   当然了,这是最低的消费标准。   有点类似于周健那种:两天打一份素菜吃,一个星期打一回肉菜解解馋。   至于说吃饭,   那肯定是吃粗和细粮,夹杂起来煮的那种米饭。   在这个时期,顿顿能吃纯纯的大米饭的人,真不太多。   就连学校的老师,他们吃的饭,也是粗粮和细粮参半。   敢像罗旋在生活上,那么奢侈的学生,除非他的家庭条件,和卢苗家差不多才行。   敢经常吃白米饭的学生,并不多见。   而像罗旋每一顿,都要打两个菜、并且三天两头的,还跑到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儿里。   叫上彭勇和王兵,一起去改善一下伙食的人。   几乎就没有!   “65块钱。”   罗旋阉好一只鸡,趁着那个老太太、狗子,还有病妇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之际。   罗旋低声道:“这是我借给你的,不要利息。你对外千万不要说是贷款啊,要不然的话,你这是害死我了。”   “你……你真愿意,借钱给我上学?!”   阿娇一惊!   她脸上,涌现出一股惊喜之色!   瞬间就让当空的烈日,也暗淡下去不少……   旋即,   天上的太阳,恢复了它火辣辣的注视。   只因为此时刘阿娇的脸上,又是阴云密布、满脸的失望之情。   “小师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   阿娇叹口气:“你也只是一位再校的学生,也得靠家里的供给,才能在学校里念书……”   罗旋摇摇头:“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没有家。我上学都是靠自己,你信吗?”   “真、真的?”   阿娇的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你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小师傅您放心,我什么苦都能吃,我什么活儿都能干!   只要能让我继续读书,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阿娇你愿意去干活?   一旁的张晓丽和罗旋,心中都在想:现在想凭自己一身的力气,去换点血汗钱的人,那是随随便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哪有什么赚钱的好事,会轮得到你的头上哟!   就凭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假如这个世上真有贩子的话,估计卖给人家。   用不了3天,那贩子就会回来,哭着求着的要求退货……   在这个时期,娶老婆并不困难。   只要家里面,有一木柜子的粮食,就可以底气十足的筹划着,如何娶妻生子了……   在生产队里,   只有那种腰如水桶粗、臀围八尺的健壮铁姑娘,才会受欢迎。   而眼前这位阿娇?   她显然很难脱手……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三朵金花之区别   在狗子家干了半天活。   也就古德胜喝了他家一瓢凉水,除此之外,分文都没得到。   连劣质烟都没捞着一支。   返程的路上,   罗旋、张晓丽和古德胜简单道别,便从另一条路上,骑着自行车往学校里赶路。   路上,   张晓丽依旧坐在罗旋身后的、自行车后座上,她的双手却不像先前那样,只是抓住自行车架。   而是搂住了罗旋的腰。   “罗旋,你为什么要帮助,那个阿娇姑娘呢?”   张晓丽问道:“而且你现在,也是没有收入的学生。我怕你只帮了她一个学期,后面就无以为继。   那接下来,还会遭到人家的埋怨,反倒不美气。”   罗旋回道:“每一位努力的人,都值得尊敬。她只要有梦想,我们有余力之时,就可以帮她一把。   至于后面吧,那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晓丽呀,你能不能别往我兜里,偷偷的塞东西?”   自己的感官非常的敏锐。   张晓丽借着搂着自己腰的机会,偷偷的往自己的衣服兜里塞钱,已经被罗旋察觉出来了。   “你一个月的生活费,恐怕不会超过20块吧?”   罗旋开口道:“我答应了借65块钱给那个刘阿娇,以资助她上学。   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既然能够答应她,自然有办法解决掉。   你就不要拿你的那点,紧巴巴的生活费,用来补贴我了。”   张晓丽并不知道,罗旋为什么有些时候,会叫自己‘晓丽呀’?   这其实,是源自于后世的一个广告桥段。   但张晓丽很喜欢这种叫法。   听见罗旋这么一说,   张晓丽咯咯直笑:“我自认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竟然被你知道了。   咦,我想问问刚才那个阿娇,说她一个学期的所有费用,是70来块钱。   可你为什么答应她,只借给阿娇65块钱呢?既然大头都出了,还在乎最后这么一点点吗?”   罗旋解释道:“张晓丽你太单纯,可以说是毫无社会经验。   对于人心和人性,你的理解,还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难道你没听说过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吗?”   “那个阿娇第一个学期,花费要稍微多一点,大致在70来块钱。   你觉得她心心念念的、要攒钱去上学。难道这个阿娇的手里,会没有一点点,以前积攒下来的钱吗?”   罗旋耐心解释道:“她需要70块,而我只借给阿娇65。   这才能让她时时谨记,赚钱的不易。如果我给阿娇80块,甚至是100块钱。   那只会让她觉得,我的钱来的太容易。这样一来,有可能阿娇反而没那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了。   这倒还是其次。   更主要的,是我要让阿娇明白一个道理:即便是有人帮她,那她自己的努力,也很重要。绝对不能给阿娇养成等、靠、要的习惯。”   “哎!真复杂。”   张晓丽叹口气:“我只希望简简单单的生活、简简单单的上班,过着平凡的日子。真不希望我的生活,变得那么复杂。”   复杂?   更复杂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再过上几年,这位单纯的张小丽,恐怕想要继续保持简单。   都很难……   大浪来袭,无论是沙滩上的泥沙还是岩石,统统都会被卷入其中。   罗旋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张晓丽塞给自己的钱。   反手又递了回去,“你那点生活费,还是收起来吧!我帮助那个阿娇上学,其实就相当于,在你这20块钱的生活费里,拿出2毛钱来而已。”   罗旋道:“可能很多同学、包括你也猜得出来,我似乎是不差零花钱的主。   平时我从来不和同学们,聊我的具体事情。   学校里面除了王兵和彭勇……或许还有张馨姑娘,他们知道我的一些事情之外。   其他的同学,可能都会感到很纳闷:我哪来的这么多零花钱?”   眼前这位张晓丽,显然不是一个无事生非的姑娘。   也不是一个欢多嘴多舌的人。   所以罗旋也不担心,张晓丽她会出去乱嚷嚷。   为了消除张晓丽心中的疑惑、和她对自己经济上的担忧。   罗旋开口道:“今天我就不妨告诉你吧,你这20块钱的生活费,还不够我卖一车沙子,赚的钱多呢。”   “你在经营沙子?”   张晓丽有点疑惑:“现在除了公家和集体之外,不是不允许私人,开办采砂厂这些东西嘛。再说了,卖点沙子,能挣到什么钱?   农村的河道里面,到处都是这东西,根本就不值钱嘛!”   罗旋笑道:“沙子不值钱,那是因为农村里面的社员,他们根本就用不了多少。   需要一点点,他们自己辛苦一点,去挖回来就是了。”   罗旋解释道:“但比如说粮站修建仓库、打水泥晒坝。还有供销社修建百货大楼,他们需要的沙子,可就不是一点点了。”   “要想赚钱,得把规模做大一些、得和企事业单位打交道才行。”   罗旋笑道:“至于说,只有公家才能做生意,这一点也不用担心。   我这就是集体开办的采砂场啊!但我在里面拿一份管理工资,这很正常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   张晓丽根本就不知道:挂靠的集体名义下、其实是私人经营的采砂,它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在这个时期,不要说张晓丽了。   包括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   他们一听说某某人,人家有一份工资,心里面就会感到非常的踏实,觉得那是旱涝保收的收入。   他们会觉得,这才是长久之计。   所以张晓丽一听说罗旋,居然是领着工资来上学的,顿时就放下心来。   而罗旋,则只能告诉她这么多了。   再说多了,罗旋担心会把张晓丽给吓坏。   哪怕自己再告诉张晓丽: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同时也在给自己发着一份工资的话。   恐怕会吧张晓丽,   那张迷人的下巴,都能惊呆掉:这世界上,还有人可以在两个不同的单位里面,都领取一份工资的好事??!   嘁~   领两份工资算什么?   后世打8份工,挂个顾问、名誉董事什么的,不照样可以拿津贴?   一天都没有到单位上去露个面,照样还能领到工资的事情。   那恐怕就更加的超出,张晓丽的认知范围了……   回到学校。   罗旋没有踏入校门,而是骑着自行车、带着换回来的那2只走地鸡。   直接去了学校外面、由附近的生产队,集体开办的小饭店里面。   这种小饭馆里,既可以卖饭菜、卖酒水。   同时他们还可以给顾客,提供来料加工的服务:只要顾客掏上一点炭火钱,调料钱和辛苦费。   顾客是可以带着自己的食材,前去小饭馆里,让他们帮忙加工一下的。   而张晓丽,   则回到学校里面,去通知一下彭勇,和王兵他们过来聚餐。   这2只鸡挺肥,恐怕有个10几斤重了。   如果只是罗旋、彭勇,王兵,还有张晓丽4个人吃的话,那是很难将它消灭掉的。   所以心细的彭勇,还专门跑了一趟医护专科那边,特地将张馨姑娘给叫了出来。   好像她也跟着改善一下伙食,打打牙祭。   而已经对小寡妇着了迷的王兵,则跑去何苦儿家里,偷偷摸摸的将她也叫了出来。   好让这个可怜的小寡妇,也能沾沾油荤。   3朵金花齐聚一堂。   何苦儿成熟、炽热。   犹如一朵盛开的、红艳艳的蔷薇。   她的身上,没有半点牡丹那种富贵之气,而更像是匍匐在农家小院围墙上的,一朵红花。   给人一种,似乎谁都可以伸手去采摘的感觉……   可能是由于王兵这家伙,给她浇过了几次水。   这朵花儿,便开的越发的艳丽起来。   使得何苦儿在举手投足之间,都会不经意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迷人的成熟之美。   而张馨姑娘身上,则是有一种小家碧玉的含蓄与坚韧。   给人一种看似随、却其实很难走进她内心的感觉……   张馨姑娘她也读过不少的书,还有就是张鑫的爸,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大厂里面的领导。   腹有诗书气自华。   张馨有文化、有一个条件不错的家庭。   一个人,   她一旦有了良好的家庭环境托底,自然就能给人,带来足够的自信。   要是张馨姑娘,和她姐张抗美当年一样:平常都背着个大背篼,到处去赶集、去贩卖5分钱1把的秧苗的话。   那她的身上,   就不可能有如今这一股淡定、从容的神色了。   ——这是一位看似随和、但骨子里很倔强的姑娘。   张馨儿对物质上的东西,看的很重。她会死死的护住,那份属于自己的、哪怕是1分钱,一颗糖。   没钱张馨儿会很节约;有了钱,她也不会乱花。   这一位倒是适合小家小户,娶回去过日子的人选!   但张馨儿这样性格的人,她的夫君不适合攀上高位……   要不然的话,这位姑娘会变成貔貅;而且她收起别人的礼品来,恐怕会毫不手软。   而张晓丽,   则和她们又有所不同:张晓丽似乎对于身外之物,看的比较淡。   在这一点上,她有点像陈晓端。但张晓丽的性子,又要比陈晓端要火热一些。   没陈晓端那么恬静、淡然。   张晓丽这个人,   她的喜怒哀乐,和她物质上的得失,基本上没多少关联。   爱恨随心、喜乐由性。   这是一位性情中人。   张晓丽对于她憎恨的人,会横眉冷对。而对于她自己爱的人,却又火热而专情……   挺好的。   2只鸡,饭店给做成了3道菜:辣子鸡、红烧鸡块,还有一个清炖鸡汤。   罗旋又额外点了几道素菜。   一桌子人,3男3女,正吃的开心。   忽地听见饭店外面,周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罗旋!罗旋!今天女厕所那边,又出现了流氓!”   啥?   那个偷窥女厕所的流氓,又、又来了?   娘的,吃顿饭都让人不安心!   这臭流氓…… 第四百八十五章 乱看的又来了   罗旋一大帮子人,正吃着饭呢。   周健跑来说:偷看女厕所那个臭坏人,又、又来了!   “来了就来了吧。”   罗旋道:“既然你也来了,那就坐下来吃点儿。”   周健摆摆手:“不不不,我是听见女生宿舍那边,又在喊抓坏人。   所以就想来告诉你们一声。   要是我们之中,有谁能恰好遇到那个坏家伙、能够把他抓住了的话,这不仅仅能够消除女同学们,心中的恐慌。   而且多多少少,还能给我们之中的谁,加点思想品德分。以后在毕业证的评语上,也能增加分光彩对吧?”   彭勇笑道:“既然周健你都跑到这里来了。那其他的男同学,能够抓到那个臭坏蛋的,他们早就该抓到了。   如果抓不住,我们现在回去还有什么用?别说那么多了,先坐下来吃鸡。”   “咕咚——”   周健还要推辞。   但长期渴望吃上肉的他,这时周健干瘪瘪的肚皮且,毫不犹豫的就出卖了他的真实诉求。   等到大家吃完饭。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轮晦暗的残月苍穹高挂,繁星被云霾隐藏。   乡间的田野上,蛙鸣阵阵、秋虫斗技,一派仲秋的热闹喧嚣景象。   罗旋陪着张晓丽、张馨儿两位姑娘,慢慢悠悠的往学校里走。   王兵这家伙,自然是送何苦儿回家去了。   至于他们俩是直接回家,还是往在半道上,往小某个小树里、或者是稻草堆里一钻?   那就难说了。   彭勇借口要回学校里去,找她的同学玩,也从另一条路上溜了。   至于周健,他则走的更早。   先前吃饭之时,周健他只是尝了几块鸡肉,然后便向大家道了一声谢,就告辞而去。   周健并没好意思,敞开肚皮来吃鸡肉。   他这种做法,在这个时期的农村里面非常常见。   这就好比生产队里,那些人串门之时、遇到主家正在吃肉。   主人家客客气气的招呼他几声,但是这位来串门的社员,也只能虚应几下。   强行克制住自己的食欲。   夹几块肉,浅尝便可。   若是真的顺水推舟、来个开怀痛吃的话,恐怕会引起主人家心里的不满。   大家伙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   别人跟他客气几句,这边最好也是敷衍、推辞一番就好。   千万不能蹬鼻子上脸。   要不然的话,那是会被人看不起、是会被人嘲笑的。   所以一直谨小慎微的周健,哪怕他知道罗旋,多半是实心实意的请他吃点儿肉。   但是善于克制自己的周健,依旧还是没敢拿他自己,不当外人。   “罗旋,你说那个总是去女厕所偷窥的臭坏蛋,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半道上,   张晓丽开口问:“明明他都已经被发现两回了,可他为什么还敢去呢?”   张馨儿心里,其实也很好奇这件事情。   只不过,因为这个问题是张晓丽先提出来的,张馨姑娘自然不会开口附和。   那样做,会有给张晓丽抬桩的嫌疑……   罗旋想了想,开口道:“现在我也想不太明白。如果他被抓住了的话,后果将会异常的严重。   按道理说,他已经被发现一回了,是不太敢再去的。”   张晓丽点点头:“是啊,我就觉得好奇怪哟。他哪怕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他不为他的老婆、孩子打算吗?”   罗旋沉默不语。   这事儿,   在没有搞清楚真实情况之前,还真不太好下结论。   去女厕所偷窥这件事情,性质非常的恶劣、后果也非常的严重!   他的名声,逆风也能臭三里。   那他这一辈子,以后永远就别想结婚了!   哪怕以后他再有钱、家里面存的粮食再多,也是没用的。   这不仅仅是嫁给他的那位婆娘,会在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这么简单。   女人最看重什么?   她最看重自己的孩子。   没有哪一个婆娘,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他爹,背负着一个“臭坏蛋”的坏名声。   这会让她的孩子,   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学校里面,铁定就会成为被人嘲讽、被人鄙夷的对象。   而且这个孩子的将来……注定已经没有将来了。   这个曾经去女厕所偷看的家伙,他已经被人发现过一次。   如今他竟然还敢去?   那就只能用丧心病狂,色胆包天去形容了……   张馨姑娘见这个话题,已经聊不下去了,便开口道:“罗旋哥,明天是星期五,再过一天就可以休假了。我想去市里面买点东西,你能陪我去吗?”   罗旋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我答应过卢刚叔叔,每个星期天都得回市里面去,陪他们吃顿饭。”   “那好。”   张馨咯咯一笑:“那明天下午我过来,帮你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然后后天,你就得陪我去市里面走一趟。   我帮你洗衣服,就当是给你用自行车,捎我一段路的报酬吧。”   张晓丽柔声道:“那明天我也去吧,我们俩一起洗。”   “不用了。”   张馨儿不露声色的便坚决拒绝了张晓丽,想和自己分担洗衣服的提议:“这是我和罗旋哥之间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张晓丽心思简单。   她听到张馨这么一说,倒也没有往深了里去多想什么。   罗旋笑笑,没吭声。   这个张馨儿,不愧是卖蔬菜苗出身。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计算一下得失。   哪怕她刚才是在开玩笑,也能透露出铭刻在她性格之中,那种锱铢必较的特点。   刚才这件事情,   若是换成张晓丽的话,她就绝不会把替自己洗衣服,与坐自己的自行车进城联系起来。   按照张晓丽的性格来说,她替罗旋洗衣服,是她愿意干的、想去做的事情。   仅此而已。   这与其它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关联、没有半点的关系……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一边慢慢悠悠往学校里走去。   正在此时,   小路的对面,迎面走来了一道人影。   罗旋目力极好,借助着微微的月光,老远就看清了那是一个身形很瘦小的女人。   在她的手上,还提着一只似乎是竹边的小筐子。   微风吹拂,   带来一丝丝粪便气息……   迎面走来的那位女人,由于她是处于上风口。   鼻子异常灵敏的张馨姑娘,鼻翼耸动。   随后捏住鼻子,皱眉道:“奇怪了!现在庄稼地里又不需要施肥。这一股粪便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马上就要收秋了,地里确实没有浇粪施肥的必要。   而且张馨是学医的,多多少少都有点洁癖。   再加上她家以前是种蔬菜的,给地里面挑粪泼尿这种事情,比其他普通的生产队社员,要干的多的多。   因为张馨家里,以前一年四季培育蔬菜的时候,都需要不停的施肥。   因此张馨儿对这一股味道,有着一种天然的敏感。   “可能是她手里的那个筐子,里面……”   罗旋说到一半,也说不下去了:对面那个女人,她总不可能用个竹筐,提着一坨不可描述的东西赶路吧?   要说这个时期,有人提着狗屎筐子走在路上。   倒也正常。   可站在上风口女人手中,那个筐子里面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分明就不是狗狗的粑粑气味儿。   而是人类那种……   别问罗旋为什么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谁要是在一字排开的、老式蹲坑里蹲上10年,他也能学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无用常识……   妇人见到3名学生走近。   虽然罗旋和张晓丽,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从她的动作上来看,这位妇人明显有点惊慌。   只见她闪身站道小道一边。   道路狭窄,旁边都长满了荒草,田坎底下是水稻田。   妇人给罗旋三人让道之时,明显有一点惊慌失措、进退失据,一个不小心,差点没一头栽进水稻田里去!   “呀,大婶小心。”   张晓丽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准备拉住妇人。   那个妇人见状,赶紧伸手推开张晓丽的搀扶:“使不得使不得!这位姑娘,我身上脏,你可别碰。”   张晓丽有点难堪,“大婶,您站的太偏了,小心摔倒。”   “不碍事不碍事。你们人多,占的地方宽敞,我一个人给你们让让,也是应该的。”   妇人作势欲退,吓得张晓丽赶紧退回来,不敢再尝试着去扶她。   那妇人的脚,已经快踩到水田里面。   再退,那就真只能陷进稻田之中了……   “你在捞蛆虫?”   罗旋上前,已经借助着微微月华,看清楚了这个妇人手上的竹筐。   有白色的蛆虫,正从竹筐缝隙之中钻出来。   白色的蠕动蛆虫,在月色映耀之下,散发出道道迷离的白光,异常的显眼……   “不不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没捞。”   妇人愈发慌张起来,“这位男同志啊,我已经把路给你们让出来了,你们就赶快走吧!   等你们过去了,我也好赶着回家。家里面还有一大摊子家务活,等着我回去干呢!”   罗旋问她:“这位大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个生产队的?”   妇人期期艾艾道:“我我我这个人是个苦命人,没没名字。俺没上过学,也不知道我的生产队叫啥名儿,哎,俺也记不住。”   俺??   在巴蜀地区,可没有人会自称俺。   看来这个妇人在情急之下,把她这么多年以来,刻意想要纠正过来的口语。   也给说了出来。   “走吧,别为难人家了。”   张馨儿伸手拉住罗旋,“你回去把穿过的脏衣服,都找出来吧。   还有床单,被套,蚊帐什么的,全部都拿出来准备好,明天我过来帮你洗衣服。”   说着张馨儿手上发力,拉起罗旋就走。   似乎她不愿意在这里,哪怕再多待上一秒……   走到远处。   张晓丽低声问,“罗旋,你真的看清楚了,她那个筐里面装的是蛆虫?”   罗旋点点头:“错不了。”   “那她捞这东西做什么?”   张晓丽问道:“脏兮兮的,臭烘烘的,她捞来做什么呢?真是奇怪。”   张馨儿似乎很不愿意,看见张晓丽和罗旋两人,说太多的话。   闻言,   张馨儿娇叱一声:“别说啦!咱们刚刚吃完饭,借助这月光慢慢的散散步。   谈点校园诗歌墙上,那几首刚刚发表的诗词不好吗?干嘛非得说这些,让人犯恶心的东西呢?”   罗旋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心中有一个疑惑,需要再次确认一下。   至于她捞这蛆虫回去做什么,我是不会问她具体用途的。”   蛆虫是高蛋白,   那个妇人捞回去,多半不是用来喂鸡、就是用来喂鸭。   而至于张馨儿说的探讨诗词。   罗旋对此是毫无兴趣的:一帮子吃饱了撑的学生,在那里无病呻吟。   要么就是不怕吹破天的、许下些雄心壮志。   自个儿的肚皮的还吃不饱,天天吹牛要拯救全宇宙。   真不知道梁静茹当初,给了他们多大的勇气?   学生们的思想,普遍都比较活跃。   他们平日里,喜欢探讨一些国际、国内大事。或者是就某一种现象、或是某一件事情。   展开激烈的讨论。   学校有面墙上,专门让他们用来贴这些东西:要么就某一个话题,双方展开激烈的辩论。   要么就是喜欢伤悲春秋的、某一位女同学,又写了一首相对来说、比较婉约一些的诗词。   结果被那些,铁娘子类型的女同学们,给被批的体无完肤……   现在流行的风格,   是那种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让人一听都觉得斗志昂扬的诗词。   那一位喜欢写的婉约、字里行间充满了少男少女,对爱情的憧憬的姑娘。   她所写的这种诗词。   那注定是要挨喷的!   还有那么多亚非拉的同胞们,还在受苦。   身为新时代的新青年,怎么能学着林妹妹那样,喜欢吟花咏雪的?   太萎靡、太不上进、太缺乏远大的理想了……   真是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遇到极端天气了   学校里面。   半夜三更的,兴奋的学生们还睡不着觉。   他们都在聚集在院子里,大声的议论着那位色胆包天、罪恶滔天的厕所偷窥狂。   有的人说抓住了的话,一定要用乱棍,打的那个恶徒直接残废。   务必要让他后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有的同学说,   干脆把他暴打一顿之后,再抓他去游街,好让他广而告之,以后没脸见人。   也有的人,提议还是交给派出所的同志去处理,毕竟这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但这种理性的声音很少。   并且那位同学一说出口,就遭到了别的同学们,一致的嘲讽和奚落……   受罗旋的影响,   彭勇和周健他们对这些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大家就呆在宿舍里,静静的看书。   根本就不出去和院子里面,那些唾沫横飞、满脸兴奋的同学们讨论此事。   “罗旋!”   成向阳兴冲冲的跑进宿舍,满脸放光的问:“你怎么不出去,跟着大家伙儿声讨一下,那个臭流氓?”   刚才成向阳在院子之中,已经成功的夺取了话语权。   大家都跟着他一道,满怀仇恨、一腔义愤的大声谴责着,那个可恶的厕所偷窥狂!   学生们还打的有,喊杀的也有。   甚至提议要用乱石,将那个厕所偷窥狂,活活砸死的人都有!   “一群法盲!总是打着群体的名义,行暴徒之事。”   罗旋斜斜倚靠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三大家鱼养殖技术纲要》。   听见成向阳这么一说。   罗旋冷冷的抬起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惩治罪犯,是公安机关应该行使的权利。谁也无权越殂代疱,滥用私刑。”   “狗屁!哦,罗旋同志对不起,原谅我说粗话了。”   成向阳厉声道:“对于那种侮辱妇女、扰乱学校正常的教学、和生活秩序的违法之徒。   我们要给予他最为严厉的、最为坚决的打击!   对于这样的敌人,无论我们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去惩罚他。   都是合理的,都是理所应该的!都是正义的!   成向阳义正填膺,   将大手一挥,“罗旋同志,你这种思想很危险的!我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什么立场?你的屁股,到底是坐在哪一边的?”   罗旋淡然道:“少在这里给我讲大道理。我的屁股是坐在床边的,你的眼瞎吗?”   “你!?”   成向阳最是不喜欢,像罗旋这种是非不分、立场不鲜明的骑墙之人。   只见他怒气冲冲的呵斥道:“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有你不在场的证明的话。   我甚至都怀疑罗旋同志,你是不是就是那位偷窥狂?   如若不然的话,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在包庇他?在为那名罪恶昭彰的、犯罪分子脱罪呢?”   “滚吧。”   罗旋依旧没动气:“麻烦你出门左拐,厕所在那边。哦,麻烦你顺便把门也给带上。   免得又跑进来一只绿头苍蝇,在这里嗡嗡嗡、嗡嗡嗡的让人厌烦。”   成向阳深吸一口气,竭力平息着他胸中的怒火。   最终,   缓缓的舒口气之后,   成向阳冷声道:“看来,明天班级里面进行的,思想辩论大会。开展的是非常及时,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罗旋同志,我希望你好好的思考一番,明天你该怎么说?   该如何向班干部、和同学们表达出,你正确的立场和应有的态度!   好了,今天我就严禁于此了。希望明天上课的时候,我能看到你应有的表现。”   “知道了向阳大兄弟。”   罗旋头也不抬回了一句:“到时候我要多和你说一个字,就算我输。”   “嘭——”   房门被成向阳重重的带上。   成向阳怒气冲冲的走了。   “罗旋,咋样?这个成向阳,要不要我追出去收拾他一顿?”   彭勇从他的床头,抽出来一根自制的棒球棍样式的棍子,拎在手中反复敲打。   “不用了。”   罗旋摇摇头,“这家伙也就是个嘴炮。他的行事手段,还算不上多毒辣、下作。”   “懵逼树上结的,必定是懵逼果。烂水塘里,是养不出金龙鱼的。”   “你今天把成向阳干趴下了,明天还会出来个王向阳。”   罗旋道:“先让他再嘚瑟一阵子吧。等他真正把我惹火了的时候,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才叫好手段。”   宿舍外的院子里面。   跑过来讨了一肚子气的成向阳,这家伙的自愈能力倒是很强。   没一会儿,   成向阳便和同学们,不知道怎么又讲话题,忽地转移到了声讨米帝的U-2侦察机,被击落的国际大事上面去了。   听着那个成向阳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这架飞机,是如何被人提前侦知飞行路线。   又是如何组织防空导弹,将其击落。   那家伙!   似乎他对U-2飞机的设计原理,飞行参数都了如指掌。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成向阳简直是比设计者,还要懂得这种飞机一般……   搞得那些不明觉历的同学们,纷纷围在成向阳的身边,听他尽情的吹着小公牛的最爱。   这一夜……有很多话。   只不过基本上,都是成向阳在那里玩单口相声。   翌日。   一大早起来,今天的天气就有点不对劲:天空中乌云密布,四下里凄凄的冷风吹拂。   颇有一点大雪欲降未降时候,那种压抑和凄冷之意。   教室里有点凉意。   而同学们的情绪,却非常的高亢,绝大部分人都沉浸在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当中。   原本,   按照今天的课程计划,上午是应该是文化专业课。   然后到了下午的时候,全班的学生,将会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辩论会。   但由于成向阳,这家伙在暗中挑事儿。   直接将前来授课的王老师,给惊吓的落荒而逃……   既然没有老师来讲课,那整个教室里面的主动权,便落到了学生们的中。   其实,   是落到了成向阳的手上。   班长白淑珍,原本想请隔壁班那位、戴着酒瓶底子一般的眼镜的老师,来畜牧专科2班代课。   却被成向阳给否决了。   这些前来念中专的学生们,其实还是非常渴望,能学到和畜牧有关的专业知识的。   奈何,   人家成向阳,他是拿着昌隆县机械厂的工资,跑到学校里来带薪镀金的。   他倒是对这些什么医猪啊、阉鸡呀、给水牛穿鼻孔之类的技术。   丝毫不感兴趣。   为了将思想辩论会提前开展,成向阳给出的理由是:思想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源。   如果没有一个,用正确的思想武装起来的大脑。   那么学习再多的专业知识,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理由很强大。   以至于强大到班长白淑珍、副班长付一鸣,以及其他的那些班干部们。   都不敢出口反驳他。   《我们为了什么而学习?》   成向阳走到讲台上,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思想辩论会的中心议题。   还别说,   身为机械厂的宣传干事,这家伙的一手字,还是写的非常不错的。   现在已经完全掌控着,班级主导权的成向阳。   转身面向同学。   犹如一位刚刚走上教育战线、意气风发的新来的老师。   只见他双手撑着讲桌,剧目环视四周。   当他看见台下的学生们,个个都坐的中规中矩、神色肃穆的看着他的时候,   成向阳这才满意的,清清嗓子。   然后开口道:“这个问题很简单,但其实……它又很复杂。啊,对不对?   所以呢,啊……我要求同学们,要用心的去想一想!用你们的大脑,啊……去好好思索一番,然后,啊……再举手回答。”   良久之后。   整个教室里面,依旧还是鸦雀无声。   在学校里面厮混过的人,都知道:但凡遇到什么重大议题的时候,往往是没有人愿意站起来,当第一个表明态度的人的。   成向阳见状,心中不仅有一点点微微的失望。   原本坐在他后面那个同学,是成向阳的死党、兼最坚定的盟友。   只可惜,   前几天在课堂上,成向阳站起来发言的时候。   罗旋运用意念,把成向阳屁股下的凳子,给帮忙往后面挪了一点点……   这就使得成向阳,当时摔了个仰面八叉。   以至于,坐在他身后的那个同学。   他在猝不及防当中,用非常传统的恶毒语言,对着成向阳的祖上,发起了亲切的问候。   最终造成两人反目成仇。   至今,那位同学和成向阳之间,似乎也没有和解的迹象。   要是按照以前,成向阳的这个死党,肯定会在他的授意下。   第一个站起来发言。   现在那个捧哏儿……没了。   无奈之下,成向阳只好开始点名:“白淑珍同学,你是班长,你应该起带头作用。请你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白淑珍站起身来。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回答:“我们的GM建设事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而广大的农村地区,正是需要大批立场坚定、技术精湛,有一颗全心全意为群众服务的、火热之心的技术人员。   积极投身到,支援农村畜牧事业发展的、伟大事业中去。   我,白淑珍,就是抱着这样一个伟大的理想,而自愿来到中专学校里面,学习专业的畜牧知识。你给我们广大的,农村畜牧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报告成向阳同志,我的叙述讲完了。”   “啪啪啪——”   成向阳带头鼓掌,“同学们看看,看看人家白淑珍同学,这是什么样的思想?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高尚情操?   同志们呐!我建议大家,都要跟着白淑珍同学,多学习学习,以提高我们的觉悟,坚定我们的学习立场!”   教室之中,   顿时响起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周健同学,现在请你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成向阳指着周健道:“在回答问题之前,你可得想好了。   千万不要受到那些消极的、落后的、少部分同志的不良影响。”   这句话,   成向阳是意有所指:因为他知道周健和罗旋走的比较近。   而且这两个家伙,还是同一个宿舍里的舍友……   周健胆小,   他哪敢不听成向阳的指示?   “我,我为了端上铁饭碗;为了能让我的老婆孩子,以我为荣。”   周健老老实实回道:“我为了我的家人,所以到这里来学习文化知识。”   “哦——”   “嗷——”   教室里嘘声四起。   周健的年龄大,家庭又贫困。   他往往不管是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很容易引来其他同学们,不怎么带着恶意的嘲讽。   但这种嘲讽声,绝对也不会是善意的……   “周健同志!你这种自私自利的思想;你这种只为你的小家庭着想、而忽略大集体的错误认知。”   成向阳大怒:“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同学们的面,唐而皇之、毫无羞愧的说出来呢?   周健同学,我只想问问你:你还有羞耻之心吗?和白淑珍班长比比,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周健脸一红:“成向阳同志,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心里怎么想的,我就怎么说出来了……”   “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老虎学咬人。”   成向阳冷哼一声!   他在教训周健之时,   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罗旋:“哼!周健同学,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交代,这种错误的思想,到底是谁给你灌输出来你的?   啊!你将这个坏家伙检举出来,我们将会狠狠的批评他!   同时,   我们班集体,会努力的将你的思想给你扭转过来,让你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看来这个成向阳,居心不良啊!   如今他已经把矛头,开始有意识的指向罗旋了……   周健不语。   成向阳正准备,对他来一番“好好开导”之际……   正在此时!   “咔呲呲——”   教室之中,嘘声刚刚响起来的时候。   天空中!   突然传来一道耀眼的闪电!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雷暴,如同在教室外面炸响一般!   震的地皮晃动、玻璃哗啦啦直响。   众人心中,猛地一阵阵的惊颤。   犹如被惊吓到了的兔子一般,所有人的心里面,都是一阵阵的心悸……   “嘤咛——”   坐在罗旋旁边的张晓丽,被吓得脸色苍白,不由自主的、一下子就扑倒在罗旋的怀里。   浑身不停的颤抖……   天色昏暗,教室里原本就不太明亮的几个灯泡,此时全部熄灭。   这是因为恶劣天气,而引发大面积的停电事故。   乌云如重墨,天空似黑幕。   电灯熄灭之后,   教室之中,顿时如同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第四百八十七章 倒霉的成向阳   “轰隆隆——”   “咔呲呲——”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   如同银蛇一般,将浓墨泼洒过的苍穹,撕开了一条又一条闪亮的伤口。   让人看上去触目惊心!   轰隆隆的炸雷,犹如在教室的楼顶,无情的轰击着由老式楼板,盖成的红砖房。   这种没有地圈梁、也没有水泥柱子的老式楼房,哪经得住如此强烈的雷暴震动?   “哗啦啦——”   天花板崩裂,无数一寸来厚的石灰块,簌簌而落。   在这个时期,修建的这种楼房,用的建筑材料都很差。   教室里面的天花板,纯粹就是用石灰里面,掺杂着一些黄麻碎末、猪鬃毛粉刷而成。   这种用石灰糊成的天花板,很重,和后世的石膏天花板、泡沫塑胶天花板完全不同。   要是掉下来了的话,那绝对是能够砸伤人的。   教室里,   学生们吓得不轻,在这种巨大的天威面前,同学们各种各样的姿态都有:有吓的钻到桌子底下了的。   有双手抱着脑袋,捂着耳朵,吓得浑身直筛糠的。   也有的女同学胆小,吓的直往旁边男同学怀里拱的,犹如渴望找到母猪乃头的小猪仔……   还有个别男女同学,当场就被吓哭了、吓尿了的也有   坐在白淑珍旁边,那位瘦弱的男同学,他竟然被吓到扑到了白淑珍那宽阔、温暖而且柔软的怀里。   一颗扑扑乱跳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不少……   张晓丽紧紧搂着罗旋,脸色苍白,她已经被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极端天气,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成向阳站在讲台上。   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额头上的头发飞扬。   “咔呲呲——”   一道强烈的闪电划破苍穹,耀眼的白光,透过窗户上破破烂烂的玻璃,照到成向阳的脸上……   只见他双手叉腰。   一双深邃的眼睛中,透射出一股坚毅、冷酷的目光。   就那么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窗外像是要摧毁一切的、那一道道火红色,   或是明白色的可怖闪电……   狂风吹的乱发飞扬,再配以闪电强光映耀之下,那张棱角分明、神色冷峻的刀削脸庞。   颇有几分,   ‘任你风雨飘摇、我自巍然不动’的坚毅和豪迈之色!   厉害了,我的大兄弟!!   教室里面,有人被吓得惊慌失措。   也有的同学被震惊的尿不尽、尿滴沥……   但总归也有大胆之辈,于不经意间抬头,望向傲然站立在讲台上,正如同一尊塑像的成向阳。   看着他傲然站立的样子,   这些同学不禁都看呆了:“成、成向阳同志……你,你的额头上,在流血!”   流血?   流血……怕什么??   英雄男儿流血不流泪!!   成向阳眼含热泪:我,我好像、似乎……中邪了哇!   浑身上下,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禁锢住了一般,感觉有点不动弹不得。   但向来不信天地、不信鬼神的成向阳。   他自己现在,明明有一点中邪的味道。可是这种事情,他又如何能说得出口呢?   更何况,   此时的他,已经无力开口说话了。   成向阳脑子被天花板,砸的不轻,此时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迷迷瞪瞪。   浑身僵硬、巨疼噬心。   此时的他,只觉得浑身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听见那位同学的惊呼,说自己的额头上正在流血。   成向阳心中委屈不已:那如同蚯蚓一般、蜿蜒而下的鲜血,   流淌在自家脸上。   你踏马以为我不知道?   可如今我是动弹不得啊!   就连伸出手,去抹一把脸上的鲜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是没看见哇,我的后背上,流的血……恐怕更多!   “咕咚——”   成向阳坚强的意志力,终究没能顶过身体上的伤势,只见他仰面朝天“咕咚”一声。   顿时栽倒在地!   “呀,向阳同志晕倒了。”   “快快快,救人,找校医!”   教室里一时间乱作一团。   “先包扎一下吧。现在天气这么恶劣,怎么能把抬出去呢?就用我们畜牧专科里面的绷带、纱布什么的给他包扎一下。   要不然的话,他的血可就快要流干了……”   一个医疗常识小白问道:“可我们的消毒药水,是不是兽用的啊?那个能用嘛!”   “傻笔一个,消毒的碘酒哪有什么兽用人用之分?再说了,现在都啥时候了?你知不知道,人和猪之间的共同点很多?”   这一位同学,他显然具备一些最基本的医学常识。   只可惜他不知道‘基因’这个概念,要不然的话,恐怕他的嘴里还会冒出来一句:人和猪的基因,有85%是相同的……   等到等到众人,   七手八脚的将昏迷过去的成向阳,给包扎成了一个木乃伊形状之后。   心里面稍稍淡定下来的同学们。   这才顾得上查看一下,造成向阳同志,受此重伤的罪魁祸首。   只见教室讲台、顶部的天花板上,已经垮塌下来一大堆的石灰板。   这种几年前,就已经糊上去的石灰。   凝固之后,其硬度与烧制过后的陶片,也不遑多让。   这么坚硬的石灰板,从3米2高的教室顶部,猛然砸下来。   站在讲台上的成向阳,他再是头铁,也扛不住这样的重击啊!   尤其是雪上加霜的是:楼顶是用的是,水泥预制板覆盖而成。   这种水泥预制板之间,需要用碎砖头填充缝隙,才能将两块相邻的水泥板,给死死的卡在一起。   多年下来,   因为地基沉淀、再加上这一次的雷声猛烈震动。   以至于水泥板之间的碎砖头,也开始出现了松动,陆陆续续的往教室里面掉落……   其中有一块拳头大的砖头。   正中成向阳脖颈后面、那根颈椎骨。   神经中枢遭受重击,这才使得他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至于说,   一块笔直掉落的砖头,它怎么就会拐个弯儿、莫名其妙的砸到成向阳的后脖颈上?   这事情,就没法解释了。   或许是因为,刚吹进教室里的一阵阵狂风?   将砖头带偏了吧!   又或许是成向阳,他纯属就是倒霉,恰恰就遇到了这种、说不清的怪事了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   这一次畜牧专科62级2班,第一次思想纠篇大会,最终就在飘盆大雨、和轰隆隆的雷暴声中。   草草收场。   同学们在这一场思想大会上,收获了两样东西:第一,以后轮到自己发言的时候。   一定、一定要仿照着班长白淑珍,或者是纪律委员成向阳,他们那种口吻,和标准发言格式才行。   不管是什么事情。   必定要弄得崇高一点、远大一点;博爱一点、光荣一点……嗯,就得这么整。   准没错!   千万不能学着周健那种,自私自利的错误思想!只顾小家,而绝口不提集体、不考虑‘大’家……   ——其实私底下可以这么干,但嘴上绝对不能这么说。   要不然的话,是会挨成向阳的批评和收拾地!   这是所有的同学们,通过这次自己的亲身体验,所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教训。   另外一点,   同学们也是算得上收获满满了:以后啊,最好离成向阳远点!   这家伙,   纯粹就是一个倒霉鬼:坐个凳子,也能坐的人仰马翻、屁股骨折加后背淤青。   在讲台上去装个逼,也能装的个满头包、鲜血淋漓的……   谁挨住他,谁都容易倒霉。   尤其是坐在成向阳座位后面、那位同学,更是在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假如刚才,成向阳站在讲台上的时候,这位同学还像以前那样当舔狗、跟在成向阳身边。   去忙前忙后,帮着递粉笔、擦黑板之类的话……   估计这位同学,   他最终也会和倒霉鬼、成向阳一样:直接被砖头,给砸成一具会喘气儿的木乃伊!   太,太特么吓人咧。   全班的同学,这一次被吓得不轻!   不过呢,   大家伙儿心里,也在替那位王老师感到有一丝庆幸:亏的成向阳一大早,就和王老师唱反调。   这家伙!   揪住王老师话里面的失误,就上g上x、穷追猛打、不依不饶的。   结果直接把那位、已经吓破了胆的老师,给打发到良种场锅炉房里面。   去接受那位凶巴巴的、锅炉工老大爷的监督反思去了。   这才让王老师,侥幸躲过‘楼顶飘砖’的皮肉之苦……   ~~~~   下午雨过天晴。   一切看似都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畜牧专科2班的教学秩序,却陷入了停顿状态。   整整一个下午,全班都只能上自习课,廖以打发时间。   王老师忙着烧锅炉、制取蒸馏水去了。   而爱揽事的成向阳同志,也光荣的受伤了。此时他正躺在宿舍里面,静静的养伤。   学校里面其他的老师,现在也采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望态度。   大家都不愿意,到别的班级去代课……哪怕学校里,多给他们发一笔补贴。   那也不行!   哪个班级里都有几个刺头,着实不好应付。   老师们宁愿少挣点钱,也要少干点事儿,也好少惹点烦心事。   这就使得罗旋他们班级里,同学们只能靠看书自学,以打发时间。   “要不,咱们回宿舍去洗衣服吧?”   张晓丽看了一会儿书,便没了兴趣。   于是扭头对罗旋说道:“反正现在教室里面也没事,更没有人管,要不我们提前回宿舍里,我去帮你把衣服洗了?”   罗旋摇摇头。   一脸的正气,“往往在这个时候,在没有人来监督我们的情况下。   我们反而,还应该更加自觉一些,刻苦学习、严格遵守学校里的考勤制度。”   啥时候罗旋,还会变得这么老实起来了?   张晓丽疑惑的看了罗旋两眼,但生性温柔、心地单纯的她。   终究没有再多言。   昨天已经答应好了张馨儿,她今天下午放学之后,会到自己的宿舍里来。   洗帮着洗衣服。   张晓丽这个人简单,她是不会明白张馨儿那种人,心中的小九九的。   如果今天张晓丽,去帮自己把衣服提前给洗了的话。   她恐怕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就得罪了张馨儿了……   只不过张馨儿她虽然说,有点小心眼儿、有点她的小算计,但也无伤大雅。   所以罗旋也没准备在张晓丽、张馨她们二人之中,非得来做个选择。   这不是非此即彼的事情。   大家彼此都是同学,有缘聚在一起,共同度过一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只要张馨儿没去刻意伤害谁、故意设计坑过谁,她即便是有点姑娘家的小心思。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晓丽和罗旋正在说话,忽地听到教室敲门声响起。   抬头一看,   只看只见教工主任,领着一位身材魁梧、走路昂首挺胸的男同学   走了进来。   只见这位男同学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满脸红光,如从那些抹了腮红、好上台去表演节目的小学生。   一对剑眉,让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他的目光,更加让人过目不忘:像鹰隼一般犀利、如同玩时一般坚定!   这家伙走起路来昂首阔步、目不斜视。   当罗旋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心中忽地有一种直觉:这是一个狠人! 第四百八十八章 来了一个标兵   “咚咚咚——”   又不是踢正步。   这个家伙走路,似乎已经养成了蹬地有声的习惯。   震的教室里的楼板,都在跟着微微颤抖。   害的讲台上,先前已经跌落了一大块石灰天花板的地方,此时又有不少细碎石灰块。   在那里簌簌而落……   领着他进门的教工主任,似乎有点畏惧这个家伙。   只见主任瞟了一眼教室顶部,随后开口道:“同学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这位是阳简县,推选入学的卞红星同学。”   主任介绍道:“以后啊,同学们可要多向卞红星同学,好好学习学习。   他可是阳简县,学……书的学习标兵、先进典型人物啊!了不起!很了不起的。”   “啪啪啪——”   教室里,响起一阵敷衍了事的掌声。   其实这倒不是同学们,排斥眼前这个卞红星、或者是不欢迎他。   他们对任何一位新同学,都是这个态度:不算冷,但也绝对谈不上热情。   这也可以理解:卞红星他又不是钞票、粮票,怎么可能会人见人爱的呢?   见同学们热情不够。   卞红星那一张刚毅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一股怒意!   只见他用狠厉如刀的目光,四下巡视一圈,似乎是准备将那些装作欢迎新同学、但巴掌拍的毫无诚意的人。   给暗自记在小本本上一般……   “啊,既然新来的这位同学,已经给你们介绍完了。我就先回办公室去做事情了。同学们,你们先先忙吧。”   教工主任一边落荒而逃,   还不忘丢下一句:“至于天花板的事情,等到放学了,我会通知后勤部门的同志来处理,同学们再见!”   ‘再’字刚刚一出口。   教工主任已经溜出了教室门,等到‘见’字落地,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同学们好!教导我们,要……”   卞红星开口了:“我的姓名和籍贯,才主任已经给大家伙儿,简单介绍过了,在此我就不再一一赘述。”   这家伙说话铿锵有力、抑扬顿挫。   “但我要说的是,请大家以后叫我‘红星同志’。这个姓氏,是爹妈给的,这是无法改变客观事实。   但红星这个名,是我自己取的。这就代表着,我个人的理想和前进方向!”   卞红星道:“我这颗红星,就是红星!永远都不会变!它会永远闪……”   好家伙!   得亏这这人,没法改变他自己的姓氏。   如若不然的话,估计卞红星同志,会将他的姓,改成“伊科”。   或者是“万年”……   或许是卞红星,他时时刻刻都要求自己,说话要像演讲一般:充满了激情。   要说的铿锵有力!   所以这个家伙一开口说话,那绝对能够让人,充分感受到中气十足的男中音。   到底有多么强烈的冲击力!   估计帕瓦罗蒂,在他面前都不敢再张口说话:怕瓦落地……   “欢迎卞红星同学,加入我们的班集体!”   班长白淑珍站起身来,带头鼓掌:“以后我们要以卞红星同学为榜样!向卞红星同学,多多的学习……(省略)。”   “请叫我‘红星同志’!”   卞红星的神情很严肃。   语气很严厉:“教导我们……   这位女同志,请你不要来这套江湖会道门的,什么称兄道弟、干爹契妹的封建习气!谁谁谁说过,我们要……(省略)!”   白淑珍作为一班之长,   她原本是想让,这位新来的同学感受到,班集体春风般的温暖……   没成想!   却遭到了,卞红星的一顿严厉批评。   这破事儿弄的……有点难堪了。   “呃……卞,哦红星同志教训的对。”   白淑珍胖脸通红,好似一个吹胀了的红气球,“我是班长白淑珍。现在我代表,我们畜牧专科2班,全体同学。   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学习标兵,红星同志!”   “啪啪啪——”   这一次   教室里面响起的掌声,要比上一次热烈了15.2倍。   没办法,这是个惹不起的存在。   谁也不想被他记在小本本上,时不时地,就被他教训一通。   等到掌声渐歇。   卞红星一只手叉腰,用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正当罗旋以为,他要吼出一句“嗨!扎……西德勒”的时候。   却见卞红星,满脸庄严的开口道:“教导……   白淑珍同志,我要更正你一点。”   “刚才我对你话里面,有错误的地方,进行了善意的指正。   我这是在挽救你这位同志,而不是教训。我这是以不容辩驳的事实为依据、以无比正确的思想为指导。   对你进行善意的更正。   请你在以后说话的时候,要时时刻刻,注意你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听明白了吗,白淑珍同志?”   “明……明白了。”   白淑珍一张圆圆的大脸,犹如高挂在天空中的那轮烈日。   红的让人不忍直视,“谢谢红星同志,对我的挽救、和善意的指正。”   “应该的!”   卞红星那只高举的手掌,总算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直线,狠狠的斜劈而下!   似乎他要将某一个、看不见的无形敌人,给劈的粉身碎骨一般……   “既然白淑珍同志,你能及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你的觉悟还是很高嘛。”   卞红星满意的点点头,表示他对于白淑珍同志,这种知错就改的行为。   很是赞赏。   “好啦,我废话也不多说了。从明天早上开始,晨读的时候,就由我来带领大家学习语……啊。”   卞红星开口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晨读的时候,一个同学都不能缺席。”   “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能少!”   说到最后,卞红心还不忘强调了一下不允许谁迟到、请假之类的纪律。   “可……可明天是星期六。”   一名同学举着手,战战兢兢站起身来。   哆哆嗦嗦开口道:“到了周末,我需要回家里去,拿下个星期的生活费。我还要回去看一下,我的娘和妹妹她们……”   “呃……不要找理由!”   千算万算,   这位卞红心,他明显算漏了一点:明天是不上课的。   但反应特别敏捷的卞红星,立马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不要找理由!   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呢?明天早上先晨读结束之后,你一样还可以回家去嘛?”   那位同学也是轴。   只听他低声道:“可早上6:00的班车,每天就只有这么一趟。错过了,我可就赶不上车了。”   “我再强调一遍,不要找任何理由,不要以任何借口缺席晨读!”   卞红星有点强词夺理了:“错过了一趟班车,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可以坐到临近的县城,然后再周转一下吗?那么艰难的几万里,都走过来了。   你这回去,能有多远?不要在那里给我叫苦连天的!明天早上的晨读,你必须要到场!”   “哦……”   那位都快哭起来了的同学,实在是无奈,只能小声的回应了一声。   “哎,罗旋。”   张晓丽凑近罗旋耳边,低声问:“明天,你不是要回市里去吗?那晨读岂不是,会耽搁你的时间?”   参加完晨读,再骑着自行车往江内市赶。   其实也没啥。   无非就是出发的晚一点,日头会更加的晒一些。   但罗旋却不准备顺从,那个让人牙痒痒的卞红星,“不理他,明天早上到了5点多,天刚刚亮的时候,我就出发。”   张晓丽满怀畏惧的、瞟了一眼讲台上,站的四平八稳的卞红星。   柔声劝慰道:“我看你还是晚一点出发吧!先把晨读给拖完了,再走也不迟。”   罗旋摇摇头:“我袅他!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咬我不成?”   张晓丽本就是个温柔的性子,如水做成一般的姑娘。   她是不会去强迫别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的。更何况眼前这个罗旋的主意大。   张晓丽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是无用的……   “那两位同志,就是坐在最后面那两位同志!”   站在讲台上的卞红星,他居高临下。   刚才张晓丽和罗旋二人,在那里交头接耳的,早已被卞红星看在眼里。   只见他将手,往罗旋这边一指:“教导我们……事无不可对人言。   你们要表达什么意见,就大大声声、堂堂正正的说出来。不要在那里窃窃私语。搞得似乎,见不得人一般。”   罗旋举手,   随后站起身回道:“报告红星同志!刚才张晓丽同志和我说的事情,确实……有点见不得人。”   “说!我们这个班级里面,绝不允许存在,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卞红星厉喝一声:“现在就请你这位同志,跟我说说,究竟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说出来的?”   罗旋吞吞吐吐道:“她、她说她身上,快来亲戚了。托我明天到市里的时候,去帮忙买一根月、月、月事带回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   罗旋暗中运起内力,将自己的脸憋的通红……   看上去满脸的羞愧。   搞得跟真的一样……   “哈哈哈——”   “哦哟!罗旋同学啊,你们的战斗友谊,发展的好快哦!”   “呀,看来等不到毕业,我们就能吃到罗旋和张晓丽两位,革M伉俪的喜糖了呀……”   罗旋的话音刚落,教室里面顿时嬉笑打闹成一片。   同学们心中的忐忑之情,一扫而空。   换成了满脸的喜气洋洋,纷纷在那里拿罗旋来打趣……   在这个时期,   上了中专学校之后,同学们之间谈恋爱的事情,并不罕见。   哪怕像周健那样,都已经成家了、孩子都会去打豆瓣酱的人,也不在少数。   “肃静!”   卞红星也是被罗旋,给搞了个猝不及防。   略显难堪的他,   站在讲台上狠狠的一拍桌子:“你这位同志!在教室里面,不要说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你们私人之间的感情上的事情,等到下课了、放学之后,再去谈论也不迟嘛。   啊……这位同志!以后可不能这样的啊,现在你坐下吧。”   罗旋的个头很高。   再加上罗旋身上,有一股隐隐的久居上位,所养成的超然气质。   这让卞红星,也有点感觉的出来了:刚才回答自己问题的,这位男同学。   恐怕不是那么太好惹。   在没有摸清罗旋的底细之前,卞红星这个才隐忍不发、没有和罗旋计较那么多……   要是换成周健这家伙的话,那一看就是个蔫不拉几的人。   卞红星不狠狠地批评他一顿,那就怪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又遇到莫山炮   “星期天的早晨我多么快活,拉起馨儿姑娘就上了车……”   乡间的早晨,空气清新。   霞光初露,百鸟梳羽。   迎着微微的晨风。   罗旋骑着自行车,拉着张馨姑娘,径直往江内市区出发。   “咯咯咯——”   早上的鸟啼声清脆。   张馨的笑声,更是让人心情愉悦。   “你都唱的些什么呀?怪腔怪调的。”   张馨咯咯直笑:“人家别人唱歌都是唱《打靶归来》呀,《游击队之歌》呀。   或者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勇斗豺狼换新天》什么的。   就你与众不同,偏偏要唱这些自己瞎编的歌……咯咯咯,笑死我了。”   “嘿嘿,我乐意!”   罗旋笑道:“走路,就走别人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唱歌还得唱自己的歌,让他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有没有跑调?”   “咯咯咯……难怪我姐姐每次休班回家,就喜欢谈论和你有关的事情。”   张馨笑道:“原来跟你在一起,会这么开心!”   罗旋回道:“我和你姐姐又没怎么接触过。也就是那一次,她去碗厂公社卖佛手瓜苗的时候。   曾经和你姐姐,在同一辆汽车上坐了一段路。”   张馨笑道:“其实人与人相处,很多时候不在于时间长短。   有些时候相,明明两个人已经处了很久,却觉得彼此之间的心,距离很远……”   “明明是谁?”   罗旋并不想和张馨儿,过多的探讨关于情感上的问题。   所以就开口,故意把话题往沟里带:“这个明明和谁,两个人相处?”   “咯咯咯……”   张馨笑的更欢了:“和你在一起真是好玩儿、真的是很开心。欸,对了。”   “罗旋,你不是会写歌吗?你能不能帮我写上一首?”   张馨笑着问,“我想参加国庆会演。   我们医护专科的领导说了,如果是拿了奖项的话,不但可以给我加思想品德评分。   而且在毕业的时候,学校领导,还会专门给我加上几句评语。   这样的话,以后我分配工作,或许得到的工作岗位,就会好上很多。”   罗旋摇摇头:“张馨同志!这我就不得不严厉的批评你了:干革M工作,是不允许挑三拣四的。   咱们就要像一块砖,组织上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不嘛!”   张馨伸手一拧罗旋的腰:“我就想去县医院的药剂室、或者是化验室,我才不想去病房里面值班呢。   那两班倒上班,能把自己在作息习惯,都倒腾的乱七八糟的。”   “求求你了。”   张馨贴着罗旋的后背,使劲摇晃:“上夜班,让人老的快……”   “好吧好吧!”   看在后背上,传来的那一股股温热,罗旋只好开口道:“那我就教你一首《好日子》吧。”   “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   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张馨惊叫一声:“哎呀,这首歌好!曲调欢快,让人听着浑身喜气洋洋的。   在国庆会演上唱这首歌,真是应景呢!哈哈哈,看来我获奖有希望喽。”   喜不自禁的张馨,   为了表示她对罗旋的感激之情,于是便贴的更紧了……   还别说,   这种带着温热靠背的自行车,骑着就是惬意!   得劲儿。   等到进了江内市区,罗旋便和张馨分道扬镳。   自己只负责将她拉到市区,至于回去的路,张鑫她自然会想办法。   有些时候,   也会有顺道,去学校那边的拖拉机、或者是骑着自行车的人。   在这个时代,只要招招手,多半那些人还是乐意帮忙的。   这是一个风清气正的时代,是一个火红的年月。   大家都乐于帮助别人。   将张馨放下,罗旋骑着自行车,径直奔往江内市的青蛙市场。   现在自己空间里面的粮食,已经有很多,没必要再种那么多粮食了。   罗旋这是打算去买点水果苗,然后在空间里面,以后准备多栽种一些果树。   至于张馨要去买什么东西,那就只能让她自己去了。   陪这样的姑娘,去逛百货公司?   那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哟,这家伙!真是艳福不浅呐,身边的姑娘换着来?”   罗旋刚刚把张馨放下,   便听见路边的冰糕摊上,传来一阵阵隐隐约约、让人感觉有点熟悉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原来却是以前、被自己揍过的莫山炮那几个家伙。   正蹲在冰糕摊子后面,那个马路沿儿上。   在那里嗦冰棍儿。   张馨问:“罗旋你认识他们?”   罗旋点点头:“熟人,绝对是那种打成一片的交情。”   张馨微微一笑:“那就好这样吧,我先去买东西去了。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再见。”   罗旋点点头:“去吧,也好早去早回。”   张馨这是见势不对,准备撒开脚丫子撤退呢!   莫山炮那帮人,头戴旧旧的军帽,身上都穿着淘汰下来的军装、腰间系着军用皮带。   他们这一身打扮,是非常时髦的。   绝非中专学校里面、那些学生。或者是生产队里,那些年轻后生。   能装备的起的。   张馨一看那10来号城里人,不由就感到有点头皮发麻!   其实心思灵巧的她,多半已经看出来了:莫山炮那帮子城里人,似乎和罗旋之间,并不是有多好的交情。   因为张馨从莫山炮他们,望向罗旋的目光当中。   张鑫已经感觉出来了,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太友善的味道……   不过,   善于算小账、同时也很注重保护好自己权益的张馨姑娘,她并不想掺和这件事情。   哪怕眼前这一帮子小年轻,他们真要找罗旋麻烦的话。   张馨她考虑到自己留在现场,恐怕也帮不上半点忙。   相反,   自己留下来,说不定还会成为罗旋的累赘:至少罗旋要想逃跑的时候,总不是那么方便吧?   因此感觉有点不对劲的张馨姑娘,就想及时的开溜……   “哟,兄弟,你的马都跑了。”   莫山炮就蹲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嗦冰棍儿,一边嬉皮笑脸的调侃道:“这么漂亮的个妞,你咋让她走了呢?   骑上自行车送送她呀,真是不会来事儿。”   “少在这里给老子鬼扯。”   罗旋冷哼一声:“老子真要是骑着自行车去送她,你还不得追着屁股,把我扯下来?你会这样平白的就放我走?”   莫山炮哈哈大笑:“看来你也是混道上的啊。晓得我这回不会放过你,所以也就不跑了。   不得不说,兄弟你算得上敞亮!”   罗旋不买莫山炮的账,“我要你夸我?你夸我屁用不顶。还说你在这一片混的好,我看你好个屁!吃冰棍儿,我看你照样得掏钱。”   “掏钱买东西,天经地义。”   莫山炮对此不以为然:“我又不是梁山好汉,靠打家劫舍过日子。”   罗旋支好自行车,然后   走到冰糕摊子前,掏钱买了一块“娃娃头雪糕”。   在罗旋掏钱之时,   蹲在路边的10来号小年轻儿,便目不转睛地、看着罗旋手中那一沓钞票。   “哟,没看出来呀,这还是只肥羊。”   其中一个小年轻开口道:“山炮哥,上一次打伤你的,就是这个家伙吧?你咋不让他赔点医药费呢?”   莫山炮把手上的冰棍,一口咬进嘴里。   随后将手中的小竹棍,砸向那个小年轻。   嘴里呵斥道,“你他妈少跟老子,说这种丢人现眼的话!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炮爷我啥时候,问别人要过医药费?”   莫山炮冷哼道:“老子兜里的零花钱再少,也不会去打别人兜里的钱的主意。”   那个小年轻挠挠头:“哥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莫山炮哼了一声:“燕三儿,那你是啥意思?”   这个叫做燕三儿的年轻人,大声回道:“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上次这个小子狗胆包天,竟然敢打伤我们家的山炮哥。   那这个场子,咋也得找回来呀?要么今天,咱们就把他暴打一顿!   要么他就给咱们,摆上2桌赔罪酒。要不然的话,咱们今天就弄死他。”   莫山炮上次,被罗旋给打的不轻。   回去之后,莫山炮又挨了他老子一阵暴打,倒是丢了老大一回脸。   如今好巧不巧的,又在街上遇到了罗旋。   要是莫山炮啥也不说、啥也不做的话,这肯定是交代不过去的。   那以后他手下的小弟们,就会觉得莫山炮这个人不行,没排面。   不够硬气,是个软蛋。   那以后莫山炮在这片街面儿上,就没法混了……   莫办法,只能干了!   虽然莫山炮,他知道罗旋和卢刚之间的关系;而且也知道自个儿家的爹,和卢刚之间的交情匪浅。   但老一辈的,是老一辈的事情。   年轻人之间的恩怨,得年轻人自己去了结。   按照莫山炮的设想:大不了今天把罗旋给暴打一顿,然后被卢刚告了自个儿家的状。   回家再被自个儿的爹,用皮带抽上一回呗……   多大点事儿!   要是今天,想让莫山炮不揍罗旋也行!   这也有一个办法解决:那就是按照燕三儿提出的那个方案,挑个好一些的饭店,罗旋掏钱摆2桌赔罪酒。   到了酒席上,   罗旋举着酒杯,弓着腰,给莫山炮敬上三杯酒。   然后再态度诚恳的赔个罪。   只要莫山炮,他接受了罗旋的赔罪和敬酒,以后罗旋就相当于、也是莫山炮队伍中的一员了。   这事儿,倒也能说的过去。   毕竟是自家人嘛!   有啥事情,是不能好说好商量的呢?   莫山炮心想:眼前这个家伙,身手不凡,值得招募进自己的队伍里面。   只要罗旋他到时候,赔罪的之时,态度诚恳一点。把腰弓的低一些。   莫山炮觉得自己,应该、可能,大概……   还是会原谅他的……吧?   “怎么样?”莫山炮满怀希冀的、仰面望着,正在舔雪糕的罗旋:   “你考虑好了没有,爷可没多少耐心。至于地方嘛,你挑!爷没那么多讲究。”   莫山炮说的挑地方,其实是只让罗旋挑饭店。   毕竟兜里有多少钱,还是罗旋他自己才清楚。   如果挑的饭店太高档了,到时候没那么多钱来付账,那不也是莫山炮的麻烦?   “地方还是你们来挑吧。”   罗旋挠挠头:“同时打你们10个家伙啊?这事儿我也没干过、没啥经验啊。我怕到时候没掌握好力度,把你们给打坏了……”   这下子,不得了了!   “我曹!”   “我曰!老子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头铁了。”   罗旋的话刚刚说出口。   一帮子小年轻顿时炸了窝:“走走走!清凉山上那个小树林里,正好用来收拾这个家伙!”   “山炮哥!你还等啥呢?走,出城,弄死这个家伙!”   “是啊,今天不把这个家伙,给打的生活不能自理。老子这我姓,就倒过来写……”   “王永强,你他妈的姓倒过来写,它就不是王字了?”   “走,走走!都啥时候了,你们俩还在扯这些把子?走!非得狠狠地打这家伙一顿不行……麻的!气的老子肚子胀。”   走就走!   罗旋倒也不怕。   今天要是不把这帮子家伙,给彻底打怕的话。   以后自己,恐怕每一次回到江内市来,都有可能撞见他们。   像这种麻烦,是没法逃避的,那只能去面对它、彻彻底底解决掉它才行。   推着自行车,   罗旋慢慢悠悠的,跟在那帮子人人义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的家伙后面。   往城郊的那座清凉山而去。   ——是时候,展示我真正的功夫了…… 第四百九十章 卢刚有点麻烦了   江内市的青蛙市场挺大。   由于现在,   已经度过了困难时期,所以青蛙市场上出售的商品种类,也越来越丰富了。   此时的粮食价格,只是还稍微有点虚高:如果不要粮票的话,4角3分钱一斤的梗米,还是能买得到的。   罗旋空手空脚的走在前面。   身后跟着一帮歪瓜裂枣:不是走这个人走路一瘸一拐。   就是另外一个人,用手扶着他自己的手臂,嘴里还在‘嘶嘶’的,倒吸着凉气。   而青脸肿的莫山炮,择替罗旋推着自行车,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这帮子家伙!   其实都不会打架。   他们之中也就是莫山炮、憨三刀这几个人,跟着他家的老子学了点军体拳。   罗旋深谙打架之道:在清凉山,那个小树林里面干架的时候。   只追着憨三刀、和莫山炮两个人打。   对于其他涌上来的那些家伙,罗旋直接一脚将他踹开就是了!   不能影响自己,追着这两个倒霉家伙打的心情不是?   结果等到罗旋,把这帮子家伙统统干翻、干的怕了之后。拍拍屁股,罗旋就准备到青蛙市场上来看看。   这个莫山炮,倒也光棍。   他挨了罗旋这么重的毒打,这家伙却不记仇!   拍着胸脯说,江内市这一片儿他熟,非得自告奋勇的、要领着一帮子狗腿子跟在罗旋的身后。   说是有他山炮爷,亲自陪着罗旋到青蛙市场上来,才没有人敢宰罗旋……   市场上有卖粮食的。   有卖活鸡活鸭、鲜鸡蛋咸鸭蛋的,也有卖蘑菇木耳这些山货的。   罗旋转了半天,却偏偏没看到卖树果树苗的人。   不过想想其实也正常:因为这个季节,有些品种的果树苗,并不适合这个时候种植。   所以生产队的那些社员们,就不可能挖出果树苗,跑到青蛙市场上的寻求买主。   转了半天,   罗旋倒是遇到了一个老农民,带着几颗柿子树苗来卖。   “大爷,请问你除了柿子树,还有没有其它的什么果树苗啊?”   罗旋蹲下身来,询问那位老农:“比如说无花果、水蜜桃之类的果树?”   老农民畏畏惧惧的、看了一眼站在罗旋身后那一帮子家伙。   他心知眼前这人,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于是便客客气气开口道:“这位小同志,现在9月适合种的果树。   也就是柑橘、枸杞、柿子树这些东西了。   像你说的这些桃树、无花果、龙眼啊什么的,这个季节你即便是下去,也很难成活的。”   罗旋道:“能不能成活这事儿,老大爷你就不用管了。我只问你家里、或者是你附近,有没有这些果树?”   “有!”   老农点点头:“我们那里本来就叫百果村。这可不是银杏树上,结出来那种白果。   而是指我们那一带,自古以来都有喜欢种植果树的传统。现在我们大队,还是远近闻名的、水果种植专业生产队哩。”   既然能够买得到果树,那就好办了。   罗旋问明了,这位老农的生产队名字、和大致的位置。   原来这位老农民的家,距离职业学校并不远。   给他交了10块钱的定金。   罗旋便站起身来,准备请莫山炮和憨三刀他们,一起去馆子里面搓上一顿。   先前,   自己已经暴揍了他们一顿,既然打了别人,那就最好给他们一颗糖吧!   以彻底消除他们心中的怨气。   这帮家伙,虽说他们没有一个正经的工作,属于城市里面的‘待业青年’。   可架不住他们家里,各自都有个好爹啊!   以后说不定自己有些什么事情,还能用得上莫山炮他们。   即便是不需要请他们帮忙,就算想打问一些事情,也会方便很多。   像莫山炮这帮子人,   搁古时候就叫做“衙二代”。   要不就是“城狐社鼠”:上得了台面的事情,他们恐怕干不了多少。   但阳光背后的事情,这些家伙门儿清!   所以说,   自己打了他们一顿,然后再请他们吃顿饭,也就是个10几块钱的事情。   那就相当于提前投资了,没啥大不了的。   由于自己从学校里面,返回来的时候走的很早。   所以即便是请莫山炮,他们吃完饭,此时也就才上午10:00左右。   这个时候去卢苗家,时间刚刚好。   等到那位做饭的阿姨,弄完午饭,稍微再等一等,卢刚就应该下班回来了。   这一次自己推着自行车,单独去卢苗家,可就没上次卢苗带着罗旋去的时候,那么容易了。   刚刚一过了小桥。   还没走到那个“游客止步”的告示牌跟前呢!   小树林中,便闪出一位身着便装的年轻人,只见他装作不经意的走到罗旋跟前。   伸手一拦:“这位同志,请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罗旋从衣服兜里,掏出卢苗给自己办理的通行证,递给他检查。   “哦,原来你是有通行证的啊。”   年轻人将通行证,递还给罗旋。   随后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经过这一段路的时候,将通信证挂在胸前。   要不然的话,走到后面还会有值班的同志,前来检查。   等到你下次次再来,我们就能记住你的模样。这样的话,以后你进进出出之际,就不会有人来检查你的证件了。”   罗旋点点头,   将这个特制的《特别通行证》,挂在自己的胸前。   至于这位值班人员,他说下次自己在路过这里的时候,就不用佩戴这个通行证。   这倒也是实情。   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   他们的记忆力特别的好,基本上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所以说,   自己只要单独通行一回,以后就不用出示特别通行证了。   人工刷脸?   先进哦!   等进了卢苗家。   果不其然,卢刚正在上班,不在家。   而卢苗则已经早早的等候在门廊处,盼着罗旋的到来。   “罗旋哥,你怎么才回来呀?”   卢苗笑吟吟的上前,一张笑脸非常的灿烂,正如此时映耀在门廊上的那片阳光一般。   只见她伸出皓腕,从罗旋手中提过用来遮手的两朵蘑菇、一颗罗旋自己种在空间里的天麻。   嘴里嗔怪道:“回自己家里,还要带什么礼物呀?又浪费你的钱。”   “没关系的。”   罗旋笑道:“这些东西,都是我放学之后,到学校外面去遛弯的时候,随手找来的,不用花钱。”   “这么大一块天麻?”   卢苗提起那块天麻块茎,啧啧赞叹道:“听中医院的大夫说,我爸总是用脑过度。说是平常就应该炖点天麻什么的,给我爸补补脑。”   “没想到罗旋哥,你今天就提来了这么大一块天麻,可真是及时呢。”   卢苗拉住罗旋就走:“还待在这外面干什么?先回屋吧,知道你今天要来。   我已经让阿姨,提前多准备了几道菜。还有你喜欢吃的大蒜烧鳝鱼,子姜炒田鸡呢。”   田鸡?   这种称谓,后世的人恐怕并不陌生。   但搁在这个时代,也就是那些真正的城里人,才会这样把青蛙叫做田鸡。   以至于饭店里面,出售的“仔姜炒田鸡”这道菜,害得那些刚刚从农村来的人,闹出来了不少的笑话。   “炒田鸡啊?挺好,可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先给我来上半只吧……”   “炒田鸡?难道没有红烧田鸡吗?那就先给我切上1/4只。要是我吃不完的话,到时候我再给你们讨要一片荷叶,好打包回去……”   一只田鸡,拢共才2两肉……   切1/4只?   种种笑话,不一而足。   其实从这个时候开始,城乡差距已经开始逐渐拉大,那些城里人已经开始流行创造新词。   搞得待在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已经越来越跟不上,城里人的节奏了……   不得不感慨一声:还是人家城里人会玩啊!   回到家里和卢苗聊会儿天,没一会儿卢刚就下班回来了。   “你在学校里,一切都还顺利吧?”   卢刚满是疲惫的坐在椅子,先试试浅浅的喝了两口汤。   然后便开口问罗旋:“如果你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只管开口吧!趁着我现在,还能有点作用之前……”   罗旋闻言一惊!   看来这个卢刚,在工作上是遇到点小小的麻烦了。甚至他的前途,可能都开始出现了丝丝阴霾……   总的来说,   眼前这个卢刚,还是很正直、很廉洁的一个人。   除了工作,和偶尔打打篮球之外,他也没什么别的爱好。   这个世界上,   卢刚他最关心的事情,一个就是卢苗;另外一个,恐怕就是他的事业了。   “呃……叔啊。”   罗旋替卢刚舀了一块天麻,“还是先吃饭吧。至于工作上的事情,先缓缓再说。”   卢刚微微一笑:“不说了不说了,没多大一点事。只要我自己品行端正,做事公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个人的得失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让我回到生产队里,去当一个小队长,我也得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把工作给干好不是?”   罗旋翘起大拇指:“还是叔您的认知层面更高!这是我学习的楷模啊。”   卢刚笑骂一句:“少跟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你小子肚子里的坏水有多少,我还不知道?”   打趣几句,家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一家人旋即坐下来吃饭,一时无话。   卢刚工作上遇到的困难,罗旋不清楚具体情况。   但有一个方向是不会错的:那就是卢刚这个人,他肯定不愿意玩虚的,比较倾向于实干。   但在有些时候,有一些表面功夫……其实还更重要。   如果卢刚想要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奉献他自己的青春的话,还是需要懂得圆寰点才行……   首先得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贡献自己的力量嘛。   但这一些事情,   罗旋也不太好深入的、去和卢刚仔细探讨。   只不过自己可以让别人,替自己写一封信,在信中可以把以后局势的发展方向,大致上和卢刚提一提。   相信以卢刚他的丰富阅历、和职场上多年来摸爬打滚,所积累下来的经验教训……   罗旋相信他,最终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的。   都是同一条山沟沟里的狐狸,用不着讲那么多聊斋。   等到卢刚收到信件、并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之后,罗旋相信从此以后,卢刚每次都能提前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样一来,   他的事业能够顺风顺水,自己身上的保护罩,自然也就多了一层……   毕竟,   他好,   自己也好。 第四百九十一章 打听一下办厂   吃完饭,   待在卢苗家,其实也很无聊。   她家里什么东西,都是整整齐齐摆放的,规规矩矩。   哪怕就是放电话的茶几上、那一块用来遮挡桌面的,镂空小碎花布。   那都是齐齐展展、熨烫的平平整整的。   在卢苗家里,一不能大声喧哗;二不能开怀畅笑;更不能学着二哈那样拆家。   按照罗旋的说法:这就不像一个家,而更像是宾馆的大堂。   “罗旋哥,要不我们去看电影、或者是去图书馆里看书吧?”   卢苗见罗旋闲的无聊,便提议道:“我听说来了几部新的彩色电影。我想办法去搞两张票,我们去看场电影算了。”   罗旋摇摇头:“不去。”   别人想看电影,都未必看得到。   尤其是这种,刚刚上映的新片子,电影院是会向各个单位,发放定额的电影票的。   要想搞到长余的电影票?   很难。   无非就是两个途径:一个是得到了电影票的、那些单位内部职工,他们转让出来的电影票。   还有一个就是电影院里自留的、被称作“灵活票”。   这一小部分,电影院自己留出来的灵活电影票。   其实就是电影院的领导,用来应付,有一些推脱不掉的关系户之用的。   由于这个时期,大家的娱乐活动很少,即便是看电影,看来看去也是那些老片子居多。   光一部《南征北战》,都能放上2,300遍。   就这,   大家伙儿都还看的津津有味。   要是城里的小广场上,某一天放个放一部免费的老片子的话,那家伙!   绝对是万人空巷。   要是农村里,放上一回露天电影的话,十里八乡、甚至20里开外的乡亲们。   都会扶老携幼、扛着板凳儿、杵着拐棍儿,早早的就跑去抢位置了……   但罗旋却对看电影,没啥兴趣。   又不是后世那种、坐在高靠背椅子里面,整个放映室里,就只有自己和卢苗两个人的电影……   这个时期的电影院,里面的设施可不太好:江内市的电影院,还稍微好一点点。   无非也就是那种硬邦邦的、一排排的椅子,坐在上面屁股生疼。   要是搁在公社里面,那座新修的电影院的话,连椅子都没有!   直接就是石头上,放了住的一排排一排的长木板。   里面空气混浊,闷热、幽闭。   再加上观众们的情绪,很容易跟着电影的剧情走。时不时的、整个电影院里面不是喊打喊杀,就是在那里,为好人吃了亏而扼腕叹息……   甚至大声咒骂,那些可恶的叛徒的观众,也不在少数。   跟个二憨憨似的……   没劲!   卢苗见罗旋实在是没兴趣,去看那种战争片子。   于是又提议道:“今天天气这么热,要不我们去游泳吧?”   游泳?   农村长大的娃儿,可没少干过跳池塘、蹦河沟的事情。   罗旋问:“去哪游泳?就在外面那一条,围绕着这个孤岛的小溪里野游?”   “那怎么行呢?”   卢苗掩嘴笑道:“那外面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呀。”   “罗旋哥,你怕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个院子后面,有一道侧门儿。   从那里面过去不远,就有一个健身的地方,里面就有游泳池。”   卢苗娇笑道:“正好上一次,我给我爸买了2条游泳裤。   结果我爸说,跑到游泳馆里面去游泳,就像北方的澡堂子里面洗澡一样的……怪让人害臊的。   我爸他不好意思去。   以至于这2条泳裤,现在还是崭新的呢!正好给罗旋哥你用吧。”   在这个时期,国家号召全民健身,游泳项目,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在市面上,其实也有泳衣、泳裤卖。   而且大城市里面的姑娘们,人家也敢穿着泳衣,跑到游泳馆里面去玩水。   人们的思想,其实并不是大家伙想象的,那么的保守。   真正的思想保守一些的,是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哪个大姑娘穿个衣服,稍微暴露一点点,那是会引起大家伙的指指点点的。   但其实农村里面,晚上发生的一些快乐事情。   并不比城市里少。   在这一方面,城里人和乡下人都一样会玩……估计也就在这一点上面,城乡没有什么差距。   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只能埋头苦干,不能嚷嚷:悄悄的进屋,悄悄的打枪。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拿好泳衣泳裤,罗旋在卢苗的带领下,穿过院子的侧门,进入到被树荫掩盖住的健身场。   等到了地头一看,   罗旋直呼好家伙:这设施,够豪华呀!   只见平平整整的场地之中,绿草如茵,修剪的整整齐齐。   什么高低杠,单杠,双杠,跳远用的沙坑一应俱全。   羽毛球场、篮球场、室内乒乓球……应有尽有。   而这个游泳池,则是用一个类似于百叶窗一样的、1m多高的围栏围起来的。   以防止游泳池外面,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看见谁在游泳。   以避免彼此难堪。   其实这么大一个健身场地,除了偶尔有一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维护设施的工作人员,会出现在现场之外。   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前来健身。   并且这些工作人员,当他们一看到罗旋、和卢苗的身影的时候。   他们便很自觉的,消失在原地,以便给前来健身的罗旋和卢苗,留下足够的隐私空间。   看得出来:   这些工作人员职业素养很高、绝对是训练有素啊!   游泳池里的水,很清澈。   而且由于有太阳照射了半天,现在游泳池里面的水暖洋洋的,畅游在其中,让人身上非常的惬意。   只可惜,   没有了儿时在生产队的池塘里面,和小伙伴们,嬉戏打闹的那种童趣……   人生就是这样,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经历。无论是哪一个阶段,都会有得有失。   没有了乡间玩水的那种野趣,可罗旋眼前,有一位拥有完美身材的佳人,正在水中畅游。   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倒也不赖!   陪着卢苗游泳了一会儿。   由于卢苗她下午的时候,还要去少年宫练习芭蕾。   所以卢苗游泳的时间并不长,就得回家去,稍事休息一会儿。   要不然的话,   下午卢苗练习芭蕾的时候,体力就有点扛不住。   回到家中。   卢苗和罗旋,分头回到自己的卧室,稍稍打了一会儿盹。   等到卢苗轻手轻脚的、出门到少年宫,练习舞蹈去了之后。   深感无聊的罗旋,也简单的洗漱了一把,便江内市畜牧局办公大楼而去。   自从上一次,   王老师和罗旋提到过:如今国内急缺兽用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   并打算凭借着他自己能力,去的奔走呼吁,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批准,在江内市成立一家兽药厂……   后来罗旋还听说:就是那个带着很厚、很厚的眼镜的老师。他也王老师一道,联名向学校领导申请。   要求成立一家校的兽药厂。   但现在,那位高度近视的老师和王老师一样:都去良种场烧锅炉去了。   他们俩总算如愿以偿的,开始用以土办法,来制作兽用盐水。   就是锅炉房那个老头,有点凶巴巴的,动不动就爱训斥这两位老师。   搞得两位老师经常胆战心惊、浑身颤抖。   所以他们制作出来的,那种兽用生理盐水,质量必定堪忧……   反正,   上次王老师提了这么一句之后,罗旋心里面,总也忘不了这个念头。   现在既然自己在家里面,呆着无聊。   因此罗旋,干脆就准备去相关的部门打听一下:要成立这么一家兽用药品产工厂,究竟要跑多少个部门?   究竟要走多少到流程?   至于最后办不办的成,那倒没关系。去相关部门打听一下情况,反正又不要钱。   在这个时期,   要想进入这些单位,其实是很容易的,也就是和门房打个招呼,然后就可以径直到各个楼层,去找相关的领导询问情况。   市畜牧局领导办公室。   “这位小同志,你问的开了一家兽药厂?这件事情,首先你要分清楚: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名义来办?”   这位领导倒是非常好说话,他也不介意罗旋递过来的烟好坏。   看也不看,就往嘴巴上凑。   吐出一口烟圈,   领导解释道:“在此之前,我首先搞懂你的身份。”   罗旋回道:“我就是江内市城镇居民,现在我在中专学校里面念书。”   “哦,是这样啊。你现在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在哪个单位上上班的领导呢。   小同志啊,总之办厂有一个原则,那就只能是公办的,明白了吗?”   领导又问,“那你这次来,是代表你们学校,还是代表你们街道办,来申请办这家工厂呢?”   罗旋回道:“我就是来问一问,至于办厂的主体,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   也有可能是学校周边的、某一个公社,甚至是生产队。”   领导点点头:“这个办厂的主体,你首先要明确。否则的话,你需要办理的手续是不一样的。”   “比如,如果是你们校办工厂。那么你就要先到计划委,去申请立项。   列入计划委的生产计划当中、得到计划委的生产指标、和产品配额。”   领导似乎看在罗旋这人,气质颇为不凡的份上。   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接下来你就要去教育局,申请专项资金支持。还要去轻工业局备案、去物资局申请原材料配额;   去劳动局,申请职工配置名额;去财政局,申请、备案资金使用情况;   去粮食局,申请城镇职工口粮配给;去土地局,申请工业用地……去规划局,申请……去建设局、物价局……”   罗旋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娘啊!   那个王老师梦想之中的,不过是一家,只有20来位职工的袖珍小厂。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黄花菜恐怕都凉了!   这得跑多少部门?   得盖多少个章啊?!   累死我算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有点设厂的想法   要办一家小厂不容易。   尤其是计划委那边,需要首先得到他们的计划编列。   因为每一年、任何一种商品。   它需要生产多少、怎么制定出厂价、零售价,需要分配到哪些地方去使用、该分配多少数量……   这些都是有规划的。   而不是谁想生产多少、就可以生产多少的。   所以可想而知,要想但一家村办企业、或是或者是校办企业。都必须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跑手续的过程。   这一次去畜牧局打听事情,尽了解到了一些、自己用不到的奇怪知识。   当罗旋大致上,把这些流程都打听清楚之后,谢过那位热心肠的领导。   罗旋便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闲逛起来。   不成想,自己的眼睛却突然被人,从背后给蒙了住了。   “猜猜我是谁?”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你可想好了再说。要是猜错了的话,我带来的黄连上清丸,可就不给你吃了。”   黄连上清丸?   清热解毒的东西。   这玩意儿,没事谁会吃它?   如今罗旋浑身的感官,异常的灵敏。身后这人,其实她蹑手蹑脚靠近自己的时候,罗旋早就感应出来了。   只是由于她站的是上风口,所以姑娘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体香。   早就飘进了罗旋的鼻孔当中。   要不然的话,只恐怕在身后来和自己,玩“猜猜我是谁”这个游戏的姑娘。   早就被罗旋一个回旋踢,   给干翻在地了!   “张翠花?”   身后没反应,但捂住自己的那双柔夷,摁的就更紧实了。   “杨艺群?朱玉芝?”   罗旋继续瞎猜:“史珍湘?”   “讨厌!”   身后姑娘松开手,轻轻的将罗旋的肩膀掰了过来:“是我!明明知道是我拓海丽嘛!偏偏要胡说一气,真是没劲……”   罗旋哈哈一笑:“有劲没劲,你还不知道?咦,你不在生产队里当卫生员,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拓海丽娇笑道:“现在我们卫生室里的病人,来的可多了!   所以我们手头上,有一些中草药不太够用了。   而等着县药材服务社,去别的地方调拨回来的话,耗时又太长了,我们哪能等得及?”   “所以呢,我就自己跑到市药材公司来看看,试试能不能一次性的,就采购齐全?”   拓海丽笑的灿烂:“你可不知道呀!现在十里八乡的社员们,一提起我和我爷爷,都说我们医术高明,收费又低廉。   现在来找我们看病的社员,每天天不见亮,就排队排的老长了!”   罗旋将脸一板:“拓海丽同志啊!在这件事情上,我就不得不严肃地批评你一顿了。”   “宁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罗旋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你看看你,竟然会因为自己的病患太多、会因为你们卫生室的生意太好了。   而高兴的手舞足蹈?   你这是什么样的觉悟?同志啊,请牢记你是一位医者,医者仁心……”   “好了好了!”   拓海丽笑道:“正因为我有一颗仁心,所以才心疼你。专门跑到街上来逛逛,心想你到了周末,会不会到江内市里面来买东西?   没成想,正好就遇到你了。   走,走走,我去好好可怜可怜你,给你施展一点仁心仁术。”   罗旋伸手:“拿来。”   “什么?”   拓海丽不解:“你这是要什么东西?”   罗旋笑道:“你刚才说的,那个黄连上清丸了啊!我虽然说用不上。   可指不定哪天,和我同一个宿舍的、或者是我另外的那些同学,也有可能他们就用的上。”   “不给。”   拓海丽摇摇头:“我这个黄连上清丸,只能给你吃。”   说着,拓海丽调皮的伸出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就是药……”   这片街面上,   时不时的、就有莫山炮的手下小兄弟,在街上晃悠。   犹如喜欢巡视地盘的鬣狗。   要想找一家非国营的招待所,往往这种事情,这些家伙们就能派上用场了。   2小时以后。   罗旋躺在招待所的床上,问拓海丽,“你们现在卫生室的处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拓海丽起身。   用招待所暖水壶里的温吞水,漱了漱口。   然后开口回道:“现在找我们看病的人,每天都多的很。以前我们都是早上8:00开门。   现在,为了尽快解除病患们的疾病缠身之苦,我们已经把早上开门的时间提前到了7:00钟。   可就这每天天不见亮,就在卫生室外面排着队,等着我们给他治病的人,起码都有10几个、20来个。”   “那张维替你们收集回来的土方,管用吗?”   罗旋问她,“而且,你们每天给那些来排队,但最终也没轮到他们叫号的,你们还在坚持,给他们发粮食作为补偿吗?”   拓海丽满脸兴奋:“发呀!人家一大老远的,就过来排队。   到了最终,却始终没轮到替他们看病。咱们不给他发上2斤米作为补偿,又怎么好意思呢?”   拓海丽笑道:“张维同志收集来的土方,非常管用!   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土方。   其中有一部分单方,非常适合我们那一带的病患使用。”   “而且呀,其中有一些方子,花费的代价极小,但是效果,确实是非常的明显的。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方了。   现在有不少的患者,他们私底下都叫我爷爷是神医,叫我是小神医呢!”   “不少病患,他们只花了几块钱,就轻松解决掉了,已经折磨了他好多年的顽疾。”   拓海丽越说越兴奋:“就像王大娘,总共才花了7角2分钱。如今她的灰指甲,已经被彻底治愈了。”   “啪嗒——”   开心的不能自持的拓海丽,蹦上前来,在罗旋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谢谢你!   谢谢你出面,请张维同志费心费力的、给我们收集来上千个土方。   这些东西,对于提高我们的医术,实在是太有帮助了!”   拓海丽和拓石展二人的医术,如今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其实也是很好理解的:   只因为她们每天,过手的病人多呗!   病人多了,拓海丽所能接触到的、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   自然也多。   有了这么多病人,让拓海利和拓石展敞开了来练手。   那他们的医疗技术,肯定会突飞猛进的……   而别的赤脚医生,   甚至是公社中心卫生院里的、那些科班出身的医生。   他们哪有拓海丽这种便利条件?   一年到头,   这些赤脚医生,和卫生院里的医生们,都接触不了多少个病人。   那他们的医疗技术水平,便很难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就好比:同样是从同一家医科大学,毕业出来的两名医学生。   如果其中一位学生,他被分到省级大医院。   他每天都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不同的病患。   每天都得去和同事们,商议着病患的病情、探讨一下最佳治疗方案。   这样一来,   出不了几年,他绝对就能成长为,一名医术精湛的技术骨干。   而如果另一位同学,则被分到了公社的卫生院。   那他一年到头,所能接触到的病人、和各种疑难杂症,绝对不如他那位在省城医院的同学。   三天之内接触的病人多。   尤其是那种危重病人,人家根本就不会来公社卫生院看病!   这两位,   当初都是出自同一个学校、成绩也是差不多的医学生。   几年下来,他们之间的技术水平,可谓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   而且这种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落后一步那位同学,永远都没法追上另一位的技术水平。   而如今的张维,他已经是荣威县,广播电台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新闻采编业务骨干。   他需要经常去全省各地,采访那些先进的事迹、和突出典型。   接触面比较广的张维。   受到罗旋的托请,正在想方设法的、去收集全国各地的,各种民间土方。   这些土方,   由于以前资讯不发达,交通不便利,再加上各个地方的那些“神医”们,都需要靠着这些方子养家糊口。   所以他们都有点敝帚自珍。   感谢新时期!   感谢新社会,上面多半已经把这些,成长自于各个地方的神医。   发展成了,活跃于城乡之间的赤脚医生。   所以这些人手中的祖传土方,基本上已经都无私的捐献出来了。   这才让有机会,到处跑到张维,将这些已经经过大量实践验证过的方子,给搜罗出来了。   而一些外省的土方,张维则会拜托他的同行们,去帮他搞回来。   然后再转交给拓海丽,她们去研究、验证……   国家级的《全国各地民间土方大全》,这本大部头药典,还没有正式开始编纂呢!   好家伙,拓海丽她们倒是先行实践开了……   有了这么多、有这神奇疗效的处方,给拓海丽俩爷孙,提供强大的技术支撑;   再加上托海丽收费,也很良心。   还有一点:拓海丽会给那些来排队治病、但最终因为来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而没叫上号的人。   每人补偿2斤大米。   以至于附近十里八乡,有些人但凡有点时间,就跑到拓海丽她们的卫生室外面……   专门来排队领米。   而且这些家伙,还故意往队伍的最后面钻……   别的病患,看见他们如此的自觉,总是主动将前面的好位置,让给别人。   见此情形,   有些人,心中是由衷的感激。   有的人,会觉得这些家伙觉悟太高了!   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好同志呐!   同时也有的人会感到好奇,开口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家伙!   肯定是一拍胸脯:“我这是慢性病,不急。而且我住的还近。   所以我要把前面的位置,让给那些更有需要的同志们吧!”   还有人问他:“听说这个卫生室的医生,他们医术特别的好……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这些家伙信誓旦旦,   满脸的决然:“要不然的话,我这一身毛病,也不知道有多少医生了。那我干嘛专门跑到这里来,排这么久的队?”   还有的家伙,   则会开口呵斥、那些质疑拓石展医术的人:“我说你这位同志啊,你咋不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呢?   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   大家伙儿又不是傻子。   排着这么长的队,来请拓医生治病的人,比你们生产队的人还多!   这还能有假?   要不是拓医生的医术高超,我们吃饱了撑的,跑到这里来排什么队,瞎凑什么热闹?咹?傻不拉几的,竟然还敢质疑拓医生的水平……”   这些家伙,之所以要如此维护拓海丽俩爷孙的名誉。   绝对是出自于真心:因为要是拓海丽他们的买卖不好,队伍就排的不长。   既然队伍排的不长,那他们上哪,领那补偿的2斤大米去?   嘶~   这画风……   咋有点感觉,像是后世某些加盟店。   带着客户去参观,那些样板店铺生意情况之时的样子?? 第四百九十三章 加大一次药量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黄连上清丸虽说可以清热下火,可也不能多吃。   要不然的话,有可能会引起肾功能紊乱。   一日顶大服用三次。   罗旋严格按照医嘱,服用了三次之后,便带着拓海丽直奔药材服务社而去。   拓海丽她这次来市里面,主要是来采购药材的。   在这个时期,市里面的药材服务社,人家可不是说,卖出去的药品越多就越高兴。   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都是按照计划、按照指标来的。   爱买不买!   拓海丽想买,人家未必就愿意卖……   别扯什么顾客就是上帝。   在这疙瘩,人人平等,坚决不搞谁掏了钱、谁就是大爷那一套!   等到罗旋陪着拓海丽,进了药材服务社的采购科、销售科之后,才见识到了:谁才是真正的大爷!   “你二大爷的!”   罗旋拍着桌子吼:“不就是5斤田七、2斤茯苓,还有几斤制南星、半斤藏红花,几枚麝香、10斤大猫骨头么?”   “你凭什么不给我们开票?”   罗旋掰起指头数给对方听,“按照规定,这些东西一不要工业券,二不要粮票,三票计划指标。   而且我们作为最基层的卫生室,是为广大的社员们服务的。你这位同志,凭什么刁难我们?”   那位销售科长,慢慢悠悠的抽着烟,却并没有发火。   只因为眼前的罗旋,   发起火来的时候,还是颇有一点骇人气势的。   而且罗旋在逐条逐句的,给销售科长掰政策,于道理上有亏欠的他,也不太好和罗旋硬钢。   “同志啊,我并不是有意的……啊,刁难你们……啊!”   销售科长慢慢悠悠道:“这个问题呢……啊。你们需要采购的数量……嗯有点多……啊。”   “而且呢啊?主要是你们没有通过,你们荣威县的……啊,药材服务社,来向我们,递交药材调拨申请。”   销售科长抖抖手上的烟灰,   依旧还是打着官腔,在那里慢慢吞吞的说道:“这位同志,你也要理解我们库房里面的药品……啊,它都是有计划的,对不对?”   “啪——”   罗旋掏出自己的通行证,也就是进出卢刚,他们那个大院的特别通行证。   往桌子上一拍。   开口道:“那我请问一下这位同志。需不需要我回去,找人给你们打个电话,然后制定出来个什么计划?”   “嗯,不需要不需要。”   这位科长,晃了一眼桌子上的通行证。   脸上显露出一股惊慌之色……   随即,   颇有一点急智的他,话锋一转:“当然啦。这个计划嘛……啊,它是提前制定好的。   有些时候,难免就跟不上变化嘛,对不对?我们做工作的原则,是要坚持的。   但有些事情吧,还是需要懂得灵活变通不是?生产队的乡亲们,还在苦苦等候着这些药材。   咱们又怎么能够忍心,看着他们在那里苦苦的煎熬呢,是不是?”   “小张,麻烦你带这位同志,去开一下票。到甲字库吧,那里面的药品是刚刚调过来的。”   销售科长,冲着罗旋微微一笑:“这位同志,我们服务社里的甲字库。   所收录的药品,都是优等品。质量上乘、药效显著,你只管放心的用好了。”   罗旋收起通行证,   就连谢谢两个字,也懒得说一声了。便径直带着拓海丽,开票买药去了。   身后,   传来那位销售科长的感慨:“再苦,也不能苦了……啊。”   开好了一大堆中药。   由于拓海丽她们那个卫生室,是属于全科室。   也就是说:给生产队里的婆娘们接生、治脚气,挖鸡眼……这些病得看。   哪怕帮孩子们打蛔虫,治红眼病……这些事儿也得干。   所以拓海丽,不仅仅需要采购一大批中草药,也得开一些什么土霉素、链霉素、阿托品……   甚至是“百白破注射液”之类的西药回去。   负责西药的是另外一个部门。   不过这个领导,倒是非常的好说话。   当拓海丽将卫生室的资质证明,给他看了之后。   这位领导二话不说,   大笔一挥:见条,如数拨付该名同志之所需药品。   落款是xxx。   有了这张条子,到药材服务社财务室里去开票、再到仓库里面去领药。   便一路畅通。   买好了药材。   罗旋回卢刚家里,给那位阿姨留了个话,就说自己提前回学校去了。   今天晚上,就不用回家吃饭了,请卢刚和卢苗他们,不要等自己。   更不要担心自己。   由于这个地方,不是随便随随便便谁都能进去的。   所以拓海丽只能拿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回到招待所里面去等候。   罗旋倒不是担心她的安全。   人家大老远的来看自己。   自己总不能躲在卢刚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对拓海丽不管不顾吧?   在这个时期,在人多的地方,个人的安全,还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除非遇到那种比莫山炮,更低好几个等级的小混混。   那种最低层的小瘪三儿,偶尔会出言挑逗一下过路的姑娘、让人感到很难堪之外。   其实他们,也不敢真干啥事儿。   绝对是属于那种耍耍嘴皮、过过嘴瘾,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拓海丽来一趟市里不容易,罗旋准备请她好好的吃顿饭、在陪着他去看一场电影吧。   自己倒不稀罕看电影什么的,   可拓海丽就不一样了:她在乡下待着,想看电影,都没地方去看。   而且即便偶尔公社里面,有哪个生产队来了电影放映队,那里面放的那些片子,都是老的掉了牙的。   甚至有不少影片,都是黑白片子。   哪有市里面的电影院里,看那种新上映的彩色电影过瘾?   拓海丽从小在一个小县城里长大,那个县,是附近有名的贫困县。   所以说拓海丽,勉强也算得上是城里人,其实她见过的大世面也不多。   天天都苦苦的挣扎在生存线上,时时出去顺别人的东西的拓海丽。   她哪有闲心思,去看场什么电影?   就是想进一家好馆子,去好好吃上一顿这种事情……   她倒是想,   可实力不允许啊!   这一次罗旋带拓海丽,去的是江内地区,粮食局下属的“国营大丰收饭店”吃饭。   这家饭店,   擅长的是做沱江鲢鱼、灯影牛肉,还有龙凤呈祥这些菜品。   尤其是他们的拿手菜“醉鸡”。   那真的是历史悠久、远近驰名了。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若是搁在旧时期,这一道名菜,可以引的省城的富豪权贵。   还有远在200多公里外的渝城,那些在全国都能够呼风唤雨。大佬们。   纷纷专程前来一尝。   所以能够在这家饭店,里面吃饭的人,要是没点经济实力的话,还真有点消费不起。   这一道菜,非常的讲究。   得挑选最好的乌鸡,用窖藏30年以上的老酒腌制。   泸州老窖本来就不便宜,还得窖藏30年以上……那成本,便可想而知了。   “哇,没想到我这样身份的人,今天竟然能够,走到这里面来吃饭。”   拓海丽满脸幸福:“罗旋啊,得亏是我遇见了你。要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我现在,又在哪条街上转悠。   眼睛乱瞟,就看有谁好下手。”   拓海丽说着说着,一双美目里面,竟然滴下两滴晶莹的泪水来……   “现在我终于可以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出入公社的大院,出入各个单位的大门。”   拓海丽凄美一笑:“现在,我走在红星公社的街道上。每一次,起码都能遇到好几十个人,满脸尊敬的、主动和我打招呼。”   “这种情况。”   “搁在以前,我是不敢想象的。以前我走在街上,都得缩头缩脑的,生怕自己成为过街的老鼠。”   拓海丽将一只鸡腿,夹到罗旋的碗里。   心满意足的笑道:“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作为一个能受到大伙儿尊敬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加油!”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走在阳光下,肯定要比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心里面更加的敞亮。   当一个人物质上的需求,已经得到充分的满足的时候,人就会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   罗旋把鸡腿递还给拓海丽,   微微一笑:“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光荣的卫生员了。再接再厉,用心去钻研医学技术。   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你受到的尊敬比现在还要多100倍,1000倍。”   “嗯!我会努力的。”   已经尝到了一点点事业成功,所带来的那种成就感、满足感的拓海丽。   用力点点头:“我准备这一辈子都不结婚。将我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钻研那些民间土方的事业当中去。”   “婚姻和事业并不冲突啊。”   罗旋笑道:“如果你能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人,和你共同专业医学技术,岂不是一件美事?”   拓海丽摇摇头:“我的心眼儿很小,除了你,装不下更多的人了。   我的精力有限,不想再分心,再去培养孩子什么的。我把医学技术就当成自己的孩子,不也一样吗?”   说着,   拓海丽又将那只鸡腿,夹回了罗旋的碗里,“我只吃属于我自己的菜。   而你,显然就不想当我的菜。   可我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菜吃,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罗旋叹口气:“还是换一个话题吧。”   “今天晚上的电影,有一部《大闹天宫》,这部电影非常的经典。”   罗旋笑道:“赶紧吃吧,吃完了之后,我出去找人搞票。”   拓海丽懂事的点点头,一张樱桃小嘴,因为吃醉鸡的缘故。   在灯光之下,就变得更加的红润了……   害的,又忍不住火大!   算了,今天再加一点药量吧。   自己身体素质这么棒,应该是毫无压力的……   自己和眼前,这位可人之间的关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继续在感情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的话,那将是一件会使彼此,都感到痛苦的事情……   自己不可能,   总是窝在红星公社、那片小小的天地里面。   而眼前这位拓海丽,她显然人没有那个能力,去应付外面更加广阔天地里面的大风大浪。   而且在红星公社,已经开始尝到了受人尊重、那种美妙感觉的拓海丽。   她此时,   肯定也是不愿意离开、给她带来了荣誉和成就感的,那间小小的、心爱的卫生室的……   那间房子虽小,却承载着拓海丽一个大大的梦想!   所以拓海丽和罗旋一致认为:双方也就在一起的时候,彼此之间互相取取暖。   彼此获得一丝心理上、和身体上的短暂慰藉,才是目前最好的相处之道。   就像尤三姐说的:那一层窗户皮儿,好歹你别去戳破它呀…… 第四百九十四章 无妄之灾骤临   这一段时间,   电影院里面,集中上映的好片子可真不少。   《洪湖赤卫队》、《突破乌江》、《红色娘子军》、《51号兵站》、《暴风骤雨》、《大闹天宫》……   都是一些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经久不衰的好片子啊!   罗旋在这些影片当中,最为青睐的就是《大闹天宫》了。   这一部片子色彩浓重,造型奇异,场面宏大。   尤其是罕见的是:这部片子使用了夸张处理,突出了屏幕形象里面的装饰性、和性格的典型性。   这一种手法,如果用真人来出演的话,在这个追求正面形象、和反面人物,绝对是势不两立的时期。   要是用真人扮演这些角色,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   不得不说,   《大闹天宫》这部片子的编剧和导演,真是这个时代的一股泥石流……   不盲目追随主旋律,不盲目跟风。   这是一部真正的好作品。   刚开始的时候,拓海丽的其实更倾向于,去看《暴风骤雨》这部片子的。   但最终,   她还是依从的罗旋,跟着去看的是《大闹天空》。   一刚开始的时候,   拓海丽还有点搞不懂,罗旋这么大个人了,心智那么成熟的一个人,行事稳重、老练。   咋还爱去看动画片呢?   结果,   等到看完影片,拓海丽刚刚走出影院。   趁着人山人海、光线晦暗的时机,“啪嗒”一声在罗旋脸上亲了一口。   开口笑道:“原来这部片子果然精彩!诶……奇怪了,你怎么知道里面的剧情?   你怎么知道这部片子,很好看?”   罗旋故作深沉的叹口气:“小傻瓜呀!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试看?”   拓海丽摇摇头,表示不知。   “其实每一部影片,在某一个地方上映之前,它都需要请当地负责这方面工作的部门,先行小范围的观看这部影片。”   罗旋解释道:“这样一来,才能确定这部影片,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需要修改的地方。”   拓海丽问:“难道你事先看过?可我觉得……你的级别好像不够吧,你就一个学生,哪有啥级别呢?”   罗旋嘿嘿一笑:“卢苗。”   “哦,明白了。”   拓海丽恍然大悟:“卢苗的父亲,他肯定是事先看过这部影片的。   而你时不时的,会住在她们家里,肯定也会听卢苗的父亲,提起过这件事情。”   罗旋没吭声。   就算是默认下这件事情了。   自己总不能去给她解释,后世自己已经看过这部动画片,无数回了吧?   不解释……这就对了。   有些时候,   让别人自行去脑补出来的答案,反而还能让她更觉得真实。   看完电影,   罗旋便和拓海丽回到了招待所,继续展开一场激烈的口舌之争和深入的交流。   在这个时代,   晚上又没夜市撸串,又没其它的娱乐场所可供年轻人,宣泄他们旺盛的精力。   那就只好这样咯……   翌日,   拓海丽需要一大早,就去长途汽车站,乘坐发往荣威县的长途客车。   罗旋骑着自行车,将拓海丽送上车之后,便慢慢悠悠的往学校返程。   没成想,   刚刚骑到市区、通往中专学校的岔道上,就见彭勇神色慌张的,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的。   “罗旋,你可算回来了!”   当彭勇一见到罗旋的时候,便赶紧迎了上来。   伸手抓住罗旋的车把,上气不接下气的慌忙说道:“我都在这里,等你老半天了!   到处找你都找不上,我又怕半道上和你错过了,所以又不敢去市区里面找你。”   罗旋不解:“先别慌,有什么事情,先捋清楚了头绪再说。”   彭勇都快哭起来了:“王兵出事了!被人当做坏蛋抓起来了,我能不慌吗?”   “什么?”   这下子轮到罗旋慌神了:王兵被当成了女厕所黑影?   现在他已经被抓起来了?   那还了得!   “走,上车。”   罗旋拉起彭勇就跑:“边走边说,不要急,把事情说清楚。”   通过彭勇的叙述说   罗旋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倒霉的王兵,今天到一大早就起来去上厕所。   结果一不小心呢,慌慌张张的把他别在上衣口袋的、那支“英雄牌”钢笔。   给掉进了茅坑里……   一支钢笔,好几块钱呢!   心疼不已的王兵,就想去把它捞起来。   结果他到厕所外面,找来一截树杈,就想尝试着、试图将这支钢笔从粪坑里面勾起来。   要知道,   供上那么多学生使用的厕所,它的这个坑不小、而且也很深。   有点够不着的王兵,于是便趴在蹲坑上面,想将尽量的往那坑里面伸……   他这么做,   主要还是因为王兵,他觉得从粪坑里捞钢笔,这个行为很丢人。   所以想省事一点儿、想趁着没人的空档,赶紧把钢笔给捞起来。   免得被人看见。   于是乎,   杯具了……   卞红星扶着,被纱布裹的像木乃伊也似的成向阳,也来上厕所。   这两个家伙,都是属于那种有点小事、就要把它炒作成大事。   没事儿,   都得整出点事儿来的人。   如今他们,刚刚一进到厕所里面,就看见有人撅着个屁股,正在努力往蹲坑里面探头探脑的……   “抓坏蛋啊!”   一声凄厉的的呼喊,瞬间就划破了寂静的清晨,吓得厕所外面、正在梳理羽毛的鸟儿们,“扑愣愣”的。   瞬间是逃了个精光!   甚至连它们鸟窝里面的蛋,都没顾得上……   可想而知,原本就中气十足的卞红星,这家伙当时那一声厉喝。   威力到底有多大?   面对这声医生突如其来的暴喝,差点没把王兵,当场吓得给栽到粪坑里去!   接下来的事情,   就是走流程了:被抓了个正着的王兵,无论他怎么解释。   那个卞红星和成向阳二人,就非得一口咬定,王兵就是借口捞什么钢笔。   其实是在偷窥女厕所。   这个罪过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   它关系到王兵今后这一辈子,甚至是他的、下一代的前途和幸福。   事关重大。   原本还想息事宁人的学校领导,还专门派出了几位学生,到男厕所的粪坑上面,仔细看有没有那支钢笔?   学校领导的本意是:如果能够顺利找到这支钢笔的话,基本上就能证明王兵的清白了。   毕竟,   学生们都不太宽裕。   要是谁真的不小心,把钢笔掉落到粪坑里去了的话。   学校领导相信,绝大部分的学生,都不会嫌脏。   而是会想办法,将那支贵重的钢笔,给捞起来。   洗洗还能用嘛!   在这个时期,勤俭节约是美德。不嫌脏、不嫌累的人和事,是会受到大家的赞扬的……   粪坑里捞钢笔、甚至是一枚5分钱的硬币?   这种行为,不丢人。   只可惜,   钢笔又小又硬。   它要是掉落到,汤汤水水的粪坑里面去了。   这些学生站在蹲坑上面,哪能看得见,那只钢笔的半点踪影?   也就是当事人王兵,只有他才知道钢笔掉落的具体位置。   只可惜,   现在已经被学校保卫科,禁锢起来的王兵,根本就无法去现场指正,那只钢笔的具体位置。   这个事情闹到最后。   王兵真的是百口莫辩、求告无门了……   罗旋回到学校之后,也顾不上去班上参加晨读、学什么什么录了。   直接跑到学校的校长办公室里,替王兵申冤。   中专学校的校长,在市里面,也算是排的上号的一位人物了,他所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决定,还是有很有权威性的。   校长倒是很好说话。   “罗旋同学啊,我听说这位王兵同学,和你曾经是一个学校里面出来的。   现在呢,你们又是住同一个宿舍,因此你们之间的交情很深。”   你维护他的这颗拳拳之心,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校长叹口气:“有些东西我也不方便,给你说的太明白了。”   “你们班上有两位同学,对此事不依不饶。非得要将王兵同学,作为一个负面的典型人物,准备严厉的惩处他。”   校长苦笑一声:“还说是要给学校,树立一个榜样。以便让学校里面的氛围,变得更加的风清气正……”   罗旋质问道:“他们想要出风头、想要捞业绩,想要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   这个我不管。可总不能枉顾事实吧?”   “谁要是觉得,趴在男厕所的蹲坑上面,就能够看见女厕所那边、蹲坑上面的女同学的身体部位?”   罗旋冷哼一声:“他以为他是长颈鹿啊!   谁要是觉得,有这个可能的话,那现场就让他去趴在蹲坑上,把他的脖子伸长。   试试到底能不能看得见,隔壁的蹲坑?”   老校长摇摇头:“事实很重要吗?现在别人一口咬定,前两次在女厕所外面的大粪坑里。   往蹲坑上面、去偷看女同学上厕所的人,就是王兵同学!”   老校长苦笑道:“其实,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这个并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你们班上那两位……我就不点名了啊。   这得看他们是不是,愿意放弃这次新风作浪的机会?这才是关键呐!”   听着老校长,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人家校长老大,他并没有把王兵当成坏人。   说了这么多话,老校长绝口没提“榴芒”两个字,而且他在称呼王兵的时候,一直都用的“王兵同学”。   而不是直呼其名。   这就说明,老校长还是相信王兵是无辜的、并且也是愿意维护王兵。   想给他留一条生路的。   只可惜……现在学校里面的老师们,甚至是包括校长本人。   他们自己天天都在唱忐忑,哪还敢多招惹是非?   校长帮不上忙,这下子就有点麻烦了……   至于说去找卞红星和成向阳,请他们高抬贵手,放过王兵?   这事儿,想都别想!   那两个家伙,正想借此事大做文章,好给他们捞点正直资本呢。   豺狼会看着到口的肥肉,都不张嘴吃……   又怎么可能呢? 第四百九十五章 其实是误会一场   该如何下手?   王兵被误以为,是偷看女厕所的坏人这件事情。   有两方面可以入手:第一,趴在蹲坑上,是无法看见一墙之隔的、女厕所那边的身体部位的。   趴在蹲坑上,   顶大也就能看见,半空中下点儿雨、仙女散落黄花什么的。   人又不是属狗的,   估计对这种景象,没人会感兴趣。   所以王兵趴在蹲坑上,并不是要偷看。这件事情,可以通过摆事实、讲道理来证明他的清白。   而现在卞红星和成向阳,他们非得将王兵,和前两次女厕所那边,出现过的那个黑影。   挂钩起来。   这件事情,   其实罗旋和彭勇,还有周健,都可以证明:那两次闹偷看事件的时候。   王兵有一次,是在宿舍里面看书。   还有一次,他是跟着罗旋他们,在饭店里面吃饭。   不仅仅是罗旋和彭勇,可以给王兵作证:他确实不在场。   而且那一次,   饭店里面的工作人员、包括小寡妇何苦儿,也可以做出王兵不在场的证明。   然并卵……   等到罗旋和彭勇跑前跑后,找了无数人来证明:那两次女厕所有人干坏事,王兵当时都不在场。   将证明交到学校领导,那里去了之后。   老校长只是苦笑一声:“有人说你们拉帮结派、私下里串供。   再加上你们和王兵的关系好,所以你们这个证明,做不得数……”   谢过了老校长。   罗旋回到宿舍。   彭勇赶紧凑上来问:“怎么样?老校长那边,愿意相信我们出具的这些证明吗?”   罗旋摇摇头:“其实有没有这一纸证明,在老校长那里,都没有什么关系。   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没有拿出一个、非常有信服力的证据。”   彭勇叹口气:“如果再由何苦儿写一纸证明,说当晚她和王兵在一起,一直呆到深夜呢?”   “没用。”   罗旋开口道:“这个何苦儿,仅仅是让她证明一下。   第二次女厕所里,出现坏人身影的时候,王兵正在和我们一起吃饭。   就连这事儿,她都不愿意。   你怎么还可能、指望何苦儿来证明王兵,和她呆到很晚呢?那不是让她自毁名声吗?”   彭勇唾了一口:“这个婆娘!王兵一出事了,就立马和这边保持距离。   我去找她,让何苦儿在证明上签个字的时候,她就说不识字。”   彭勇怒骂道:“凉的!不识字,按个手印总行了吧?居然连手印也不愿按!   亏的王兵还对她那么好。这种婆娘,要来做啥?”   周健倒是更看得开一些。   闻言,周健苦笑一声:“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个何苦儿一直都生活在矛盾之中。   她既想跟着王兵过上好日子、过上那种有希望的日子。”   可她家的婆婆,毕竟又养了何苦儿几十年。所以呢,这个女人又顾忌到自己的名声。”   “因此她一直也就没下定决心,要跟着王兵过一辈子。”   周健解释道:“如今这娘们儿,一听见王兵,因为男女关系上的事情,被抓起来了。   那以后王兵还有啥前途?你觉得何苦儿,会不和王兵保持距离?”   彭勇望向罗旋:“罗旋哥,那你说我们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罗旋站起身来。   从屋檐下将自行车推着,往学校大门口走去:“你们该去上课、就上课去吧。   我出去找个人,试试能不能将女厕所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个黑影的正主,给揪出来?”   “罗旋等等我!”   身后传来张晓丽的声音,“我陪你一起去吧?”   现在畜牧专科2班,原本就有一个让人不省心的成向阳。   如今又多出来一个、更加让人咬牙切齿的卞红星。   这两个卧龙卧龙凤雏,一唱一和,他们两个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张口闭口就是雨露。   实在是让人听着打瞌睡,却又无法开口辩驳。   以至于现在上课的时候,根本就没法正常的、学习专业知识。全他娘的,听了两个家伙滔滔不绝的演讲了。   而班主任王老师,还在良种场里烧锅炉。   同时,   他一边干活,一边还要接受那个,烧锅炉老头的密切监督、和严厉批评。   天天王老师被训的,跟个孙子似的,哪还顾得上回学校来,教授大家的畜牧知识?   所以,   在教室里待不住的张晓丽,她宁愿跟着罗旋、顶着烈日出去东奔西跑的。   也不想在教室里,听卞红星和成向阳二人的演讲……   骑上自行车、带着张晓丽。   罗旋顺着乡间小道,朝着未知的远方,一路狂奔。   “罗旋,你要想找到那个,捞蛆虫的中年妇女?”   张晓丽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开口问道:“这人人海茫茫的,咱又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个生产队的。那我们,怎么才能找得到她呢?”   罗旋回道:“我们身上有腿、头上有嘴。不停的跑各个生产队,去挨个儿打问呗。”   “首先我能确定:那个中年妇女,她的家,离这里不会超过5里路。”   “要不然的话,等她在生产队下了工,再跑到学校的粪坑里面,去捞蛆虫。”   罗旋分析道:“来回的距离,如果实在是太远了的话,她显然就不合算了。   来来回回,如果10来里路的话,那还不如拿着锄头,到地里去挖蚯蚓,来喂鸡鸭合算呢!”   张晓丽想了想,觉得罗旋分析的很有道理。   可她心中还是很担忧:“即便是如此,我们周边的生产队那么多。加起来的话,没有1000号人、恐怕也有800。   那你怎么才能把那位中年妇女,从这么多人当中,给找出来呢?”   “这个倒不难。”   罗旋解释道:“首先用排除法,哪怕他有1000号社员。其中的中年妇女,也不会超过300位。”   “而且我敢肯定,这位中年妇女不是巴蜀人。因为她的口音里面,带着‘俺’,那就说明她是从外省嫁过来的。”   罗旋道:“并且我们学校周围的生产队虽然多,可那天晚上我们遇到她的时候,那位中年妇女,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我们可以排除三个方面。   这样下来的话,要想找到她就容易多了!沿着这条道一直走,只要看见有人家的地方,就过去问。”   中年妇女;   外省嫁过来的。   家里面养着不少鸡鸭。   而且她住的地方,在5里范围之内……   有了这几条线索,顺着这条道路一直打听下去。   罗旋最终在距离学校,有3里来远的一个村子里面,顺利的找到了这位中年妇女。   只是当时这位妇女,还在生产队的地里干活。   要想把她给叫回来,罗旋还不得不掏出了两颗糖,让这位中年妇女家里的小孩儿,上山去把他娘给叫回来问话。   “俺,俺确实是去中专学校的粪坑里,捞了些蛆虫。可除此之外,俺啥也没干呢。”   中年妇女道:“同志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罗旋开口道:“你不要慌,也不要怕,我不是为这件事情而来。”   妇人看到两位,气质不凡的年轻学生找上门来。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学校里派人,来找自己算账的。   真把她给吓得不轻!   因为在这个时期,工厂、学校那些人比较多的地方。   他们的粪坑,是有指定的几个生产队,去轮流负责清理的。   这些人体黄金,   对于农业生产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宝贵的肥料来源。   这位妇女所在的生产队,不属于替学校清理粪坑的、那种指定的生产队。   所以她去粪坑里捞虫,   这种行为只能偷偷摸摸的干,要不然的话,被那些专门负责清理粪坑的、生产队的社员们看见了的话。   这位妇女,是要挨骂的。   罗旋开口问她,“我不是来和你,计较捞虫的事情的。我只想问你,你在粪坑边上捞虫的时候。   是用的长把粪勺,还是用的短把?”   中年妇女惊叫起来:“哪个敢用长发的粪勺哟?我知道自己这个事情,不能让学校附近,那些生产队的社员看见。   要不然的话,我还不被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而且长把子木勺,捞起来不太准、也不容易控制住力道。还是短把子的木瓢,要好用一些。”   因为这位中年妇女,她扛着长把子粪勺,往学校这边走的话。   就会引起学校附近的、生产队社员们的警惕。   而使用短把木勺。   很容易携带,也更加的隐蔽。   听到妇人这么一说,罗旋心中有点了悟。   然后让这位中年妇女,把她用来捞虫子的那个木质水瓢,给拿了出来。   木瓢把手很短。   如果手持这么一柄短把木勺,要想捞到,粪坑里面的虫子的话。   那中年妇女,她就必须要趴在粪坑边缘上,将手中的木勺,尽量的往粪坑里探下去才行。   这下子就能解释清楚了:   为什么那个女同学,在上厕所的时候,能隐隐约约看见粪坑里,有一颗脑袋这件事情了。   当时光线不好。   那位女同学看见的脑袋,有可能是这位中年妇女的头;但也有可能,其实是她手中的木瓢。   反正不管怎么样,   只要这位妇人出面做个证,再给大家伙演示一下,她是怎么趴在粪坑边缘,使用短把木勺捞蛆虫的过程。   这就能解释清楚,   女厕所里面那道黑影,根本就不是王兵、甚至都不是坏人!   只不过是一个趁着夜色掩护,偷偷摸摸跑去粪坑里,捞驱虫回家喂鸡的妇女而已……   人是找到了,   但要让中年妇女出面做证,可就废了一番老劲了。   由于她养鸡这件事情,是属于偷偷摸摸的行为,并且养的还不少!   足足有28只鸡呢!   这在生产队社员们的家中,绝对是属于“大规模的养殖”了。   因此,   担心被处理的这位中年妇女,无论罗旋和张晓丽,怎么劝说。   她始终也不肯出面,去学校里面替王兵做个证明。   哪怕罗旋和中年妇女说了:如果王兵因为这个误会,而受到了学校、甚至是派出所的处罚的话。   他的前途,将会是一片灰暗。   罗旋已经把后果的严重性,和这位妇女交代的清清楚楚:如果她不出去作证。   那么一位大好青年,他的今后的人生。   就会因此而毁于一旦……   “他的前途没了,是怪可惜的……”   中年妇女满脸的滚刀肉模样:“可俺要是去作证了,我家的鸡可就毁了,那会让我更心疼……”   张晓丽被这位妇人的话,当场雷的外焦里嫩!   王兵这么一位年轻、阳光的小伙子的前途,竟然比不上她这一群鸡,来的重要?   可单纯的张晓丽,   她其实不知道这一群鸡,对于眼前这位中年妇女的家庭,有多么的重要!   绝对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要求别人无偿的、为一个陌生人平白付出,哪怕仅仅是一只鸡。   否则的话,那就是伪君子。   罗旋不是君子,更不是伪君子……呃,其实也算不上是个小人。   但罗旋却是知道,“让老农民捐躯容易,让他捐一头牛很难”这个道理的人。   最终,好巧不巧的。   这位中年妇女的丈夫回家,罗旋一看:他正好就是在青蛙市场上,准备卖大批果苗给罗旋的那个老农。   在罗旋威胁她,说是要去公社里面,检举这位妇女养鸡。   并且承诺:她到学校里做去做证之后,自己会给中年妇女,10块钱的经济补偿。   再加上,   这位中年妇女的男人,考虑到罗旋那笔生意,确实还不小……   在这几种因素的叠加之下,   这才连哄带骗的、带着这位妇女,到学校里替王兵作证去了。   只可惜,   等到罗旋一行,赶到学校的时候,事情又起了重大的变故。   现在带着这个妇女,来学校替王兵作证?   显然,   已经有点迟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王兵没前途了   王兵,完蛋了。   没治那种……   这一次,因为有学习标兵卞红星、未来的标兵潜力股成向阳,他们两人联手作妖。   王兵这件事情,被火速的上报到公社、县里。   原本,   “女厕所暗影”这件事情,疑点就很多;而且还有王兵不在场的证明,前前后后加起来,能够证明他不在现场的。   至少也有10位以上的,见证人作证。   可等到罗旋带着张晓丽、还有那位前来作证的中年妇女,回到学校里的时候。   此时的王兵,已经被学校移交到公社里面去了。   等到罗旋将张晓丽,放在学校里,然后自己一刻不停的拉着那个妇女,赶往当地所在的公社。   准备向公社领导说明情况、打算将王兵解救出来的时候。   却被公社的主任告知:县里面在2个小时之前,派来了专车。   已经将王兵,马不停蹄的转移到县里去了……   江内市和白马县,其实是在一个同一个城里面办公。只不过他们的行政区划、和管辖范围不同而已。   等到罗旋带着那位妇女,准备去找县里面的领导,说明情况的时候。   但此时为时已晚:王兵这一件事情,被县里面作为特事特办的典型。   白马县里面的有关部门,已经对王兵这件事情,做出了最终的处罚决定:鉴于王兵同学品行有亏。   最终决定送他去大西北,参与植树造林、防沙治沙的工程。   要知道这样的处罚决定,一旦做出来了之后,要想再去推翻它的话。   将会异常的困难。   最终罗旋将各种各样的,关于王兵不在场的证明、还有那位中年妇女的证词。   全部向干部们说明了之后。   大家伙儿才明白过来了:女厕所里出现的那个所谓的坏蛋,这个事情,   其实是误会一场。   既然没有人去偷窥厕所,那么王兵同学,肯定就是被冤枉的咯。   善于知错就改的干部们,当即便撤销了对王兵的惩罚决定。   最终,   罗旋领着满脸憔悴的王兵,连夜回到了学校……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的地步。   罗旋和王兵两个人的心里,都明白一个道理:王兵要想继续在学校里面上学,已经不可能了……   没有别的原因。   因为……只有私人才会犯错。   冷处理。   这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没事!”   王兵脸上笑的灿烂。   他反倒还出言安慰,宿舍里面的彭勇和罗旋、周健这一帮子好友:“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上了中专,是靠双手劳动来养活自己。   和我的苦儿。   我不上中专学校,一样得靠勤劳的双手,来养活我、和我的苦儿……”   左一个你的苦儿、我的苦儿……   只是不知道人家何苦儿,还会不会把你当个宝?   就那个有点势利眼、稍显自私自利的小寡妇?   她如今看见王兵,你的前程尽毁。恐怕何苦儿是真不会,继续把王兵当棵小香葱了吧?   把王兵你当成一只人见人厌的赖疙宝,恐怕还差不多!   但此时的王兵,只能吃补药,不能再给他吃泻药了。   深知何苦儿,而对王兵其实并不是有多忠诚、多么专一的罗旋和彭勇。   此时也只能柔声安慰他、鼓励他。   大家都没敢在王兵面前,提半句那个小寡妇的不是。   而且估计看王兵着迷的架势,说了肯定也没用……那样做,只能让好友反目。   同时也给彼此,增添无端的烦恼而已……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彭勇正在追求王兵的姐姐王英,所以可用最是关心,自己这个未来的小舅子:“要不然,你就回荣威县?回红星公社。等着接替你老子的班?”   王兵身上有污点。   虽然这个污点,就像人的影子一样:它其实没粘在身上。   可总也摆脱不了啊!   他背着污点,要想回到红星公社,进入红红火火的红星农机厂工作的话。   将会很困难。   哪怕罗旋愿意帮忙,农机厂的实际负责人刘富贵,也需要担着很大的非议。   才能将王兵,给弄进农机厂里面当一个工人。   没有别的原因,   只因为这个时期,一个‘农转非’的指标,实在是太难搞到手了!   多少人在盯着农机厂的招工名额呀?   除非大家伙儿,都能进厂当工人。   否则的话,   那些削尖脑袋,也进不去的人,肯定会抓住王兵身上有污点,竟然也能进厂里面,去当工人这件事情不放。   人言可畏。   人家刘福贵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而去承担这些背后的议论。   刘富贵没那义务!   因此王兵身上有了污点,他如果去顶替他爸、进食品站里杀猪的话。   难度相对来说,会少一些。   毕竟都是一个单位上的人,大家伙儿彼此之间的容忍度,还是会高一些。   听到彭勇这么问。   王兵摇摇头,“我回去之后,与其天天被人戳戳点点的。那我还不如就留在这里,想办法打点零工,自己养活自己呢!”   彭勇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舍不得离开何苦儿吧?男子汉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干嘛要贪恋一枝花呢?”   王斌反怼彭勇一句:“那我也没拦着你,要去干你的大事业呀。   以后你就别找我姐了呗!   反正天底下的花多的很。就咱们学校里面,也算得上是美女如云了。   你干嘛要单恋我姐那支花呢?”   王兵这句话,顿时把彭勇给噎的无言以对……   周健更看重实际。   只听他开口问王兵:“现在靠卖力气扛零活,可供选择的余地可不多哟。   大部分的活,被搬运服务社给揽过去了。然后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犯不着请搬运服务社的事情。   还有一些人,因为讨厌搬运服务社的服务态度,才会在外面叫人去出力气。   这就是有一天没一天的营生,你可得想好了啊。”   王兵笑道:“我还年轻,不怕!没听说过莫欺少年穷吗?我只要一天能挣上个1块钱,估计就能养活我和苦儿了。   要是我能挣上1块5的话,我想我的小日子,铁定会过得不错。”   王兵显然,   已经沉浸在他自己勾勒出来的、虚无幻象之中了。   “哎……就算苦点,累一点。只要每天回家之后,能够看见我家的苦儿。”   只见王兵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的幸福的光芒,“能够有一碗热热的玉米粥,一个杂面窝窝头给我吃。   再配上一碟,苦儿给我调制的野菜……啧啧啧,咱也就知足了。”   罗旋躺在床上。   静静的听王兵在那里,给他自己描绘并不存在的将来。   这娃啊!   还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把什么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利益的买卖,就有勾心斗角。   不要说去码头上、街边等着扛活了;哪怕是在青蛙市场上,去摆个摊儿。   那些好位置,看似无主。   其实暗中,都是有地盘划分的。   一个新人,谁要是冒冒然的闯进去的话,铁定是要吃大亏的!   最底层的倾轧,往往更为残酷……   只不过,   王兵他既然已经头脑发热,自以为他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那自己也没必要去阻拦他。   有些事情,   是需要去撞了南墙,才懂得疼的。   要是提前告诉他:撞墙会很疼。   或者是那蛇摸不得、会咬人……   没经历过、也缺乏常识的人,人家根本就不信!   反而还怨自己多事。   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吃力还不讨好,那自己又何苦来哉?   只有撞了墙才知道疼;就被蛇咬过,才知道毒。   男孩子,只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和磨练,才会真正的成为一位男子汉。   听了王兵的决定。   彭勇心里,终究还是不放心:“我说王兵啊,你可得前思后想的、考虑清楚哦。   尤其是那个何苦儿,是不是值得你这样,不惜给家里面的人闹翻,也要和她在一起?”   王兵,   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小伙子。   一个以后可以进食品站,子承父业去杀猪、端上充满油腻腻的铁饭碗的人。   这是一个,谈不上前途有多光明的,但至少是不缺猪下水吃的人。   干嘛非得要陪着那个小寡妇,去吃糠咽菜呢?   不用说,   王兵的父母,肯定是会和王兵、还有何苦儿大闹一场的!   听到自己未来的姐夫,这样问自己,王兵嘿嘿一笑,“值得的!”   王兵解释道:“就像我今天,去找苦儿,跟她说我是被冤枉的,让她不用担心。   然后我身上,还有2块7毛3分钱,我留下了7毛3,将那2块钱给苦儿,让她先花着。”   “可我的苦儿,人家说什么都不要!”   王兵兴奋的猛一拍大腿,“看看人家苦儿,多体贴?她心疼我现在还挣不来钱,根本就不贪图我的物质上的东西!”   周健心想:恐怕那个娘们儿,是嫌你那2块钱……太少了吧?   她这是知道王兵,你以后前途尽毁,想赶紧和你划清界线,所以就不收你的钱吧?   你要是掏出来20块钱试试。   恐怕那小寡妇,当场都搂着你‘啵儿’一口!   再叫上一声:我的小心肝儿哟,让姐姐心疼死咧……   要是王兵,你兜里掏的出来200块钱的话。   周健心中暗想:说不定何苦儿,她当场都敢给你办事情!   要是王兵,能掏的出来2000块钱的话。   周健敢打赌:那个何苦儿,敢当场丢下前夫家的、那个小脚婆婆。   立马就跟着王兵,天涯海角的去流浪。   不,   应该是美其名曰: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勇敢的冲破封建樊笼……   这些道理,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只不过周健自知,自己人轻言微宿。   舍里面连罗旋,人家都没有对此事多置一词。   那犹如空气一般存在的周健,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把这些话,给敢说出口…… 第四百九十七章 用高机   年轻就是好!   敢想,更是敢干。   王兵在离何苦儿家不远的地方,搭了一座窝棚,作为安身之所。   至于“立命”……他那是拼命。   巴蜀人也叫“板命”:靠着每天去江内市里,拼命的揽活、干活赚钱养活自己。   顺带还得接济何苦儿俩婆媳。   只可惜那个小寡妇,只会不吱声的、默默收下王兵放在她家屋檐下,或者是院子里的一点剔骨肉。   也可能是几斤米……   但王兵他如今,不要说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和那个小寡妇拉拉手、搂搂腰什么的。   他现在连何苦儿的面,都很难见得上一次!   一来是王兵自己起早贪黑,早出晚归的出去干活。他和何苦儿之间在时间上,很难有重叠的时候。   以至于连两个人都没法叠。   二来呢,何苦儿以“让人看见了,对双方的名声不利”为借口,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躲着王兵。   但这个漂亮的小寡妇,也没有明确拒绝,王兵给她家送东西的行为。   这典型的是想吃榴莲,又嫌弃榴莲臭不可闻啊!   “王兵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彭勇有些时候,忍不住在罗旋面前,替他这个未来的小舅子。   叫几声苦:“这短短的一个星期,我看王兵浑身上下,变黑了不说。   而且还瘦了好几斤!”   彭勇满脸心疼,“就他那样在市里面的活儿干,哪能挣到什么钱?他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子过日子吧?   我甚至,都可以预见到他的将来:就这么用人肉换猪肉。熬到最后,耗得自己油尽灯枯。   皱了眉头,佝偻了腰,浑身的体力耗尽……哪一天说不定,就被一大包货物,给压死在街头。   或者是被冻死的窝棚之中。等到他尸体发臭了,恐怕都没人知道……唉!”   如今周健说话,越来越有罗旋身上那种痞气了。   闻言,   周健幽幽道:“我们尊重王兵他自己的选择。这就好比他自己约的炮,含泪也得打完。”   罗旋也叹口气:“有一些人他是属牛的,你不让他把南墙给撞翻了,他是不会回头的。   王兵他自己选的路,哪怕再一崎岖、再坎坷。也得让他去经历一遍,他才知道回头。”   彭勇刚才,是真心在替王兵感到不值。   另外他说这些的时候,还隐含着:想请罗旋替王兵想想办法,或者是帮王兵一把的意思在里面。   但帮忙这个东西吧,人家罗旋自己不主动出手。   彭勇也不好多说什么。   更不敢强求。   彭勇他自己身为王兵的准姐夫,好歹也是一家人。他都帮不上什么忙。凭什么又去要求,一个外人出力呢?   人家罗旋又不是王兵的爹、更不是王兵的娘。   没那义务,为王兵无怨无悔的付出。   罗旋愿意帮他是情份,不帮他是本份……   其实彭勇所不知道的是:王兵在江内市里,以超低价揽活。   他的行为,   已经严重扰乱了,搬运工这个行业里面的潜规则,和大家伙儿默认的价格行情了。   人家那些棒棒。   被生活所迫,出来靠卖着一点儿力气,挣点血汗钱养家糊口。   别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怎么可能容忍王兵这种,以超低价格,将整体搬运市场的行情,给狠狠往下拉的行为呢?   别看王兵当棒棒时间不长。   可他仗着自己年轻力壮,长得又栓正,还有文化。   所以王兵当搬运的生涯,苦是苦一点,但也有不少顾客,还专门就愿意找他干活!   这就导致,   其他的搬运工们暗地里,都商量着,该怎么狠狠的教训几次、这个已经引起了公愤的王兵?   而彭勇和王兵,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要不是罗旋在背后,请莫山炮、憨三刀他们几个,有意无意的替王兵站站台、撑撑腰。   要不然的话,   恐怕王兵早已被别的棒棒们,联手给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人家莫山炮、憨三刀,好歹也是大院子弟。   是江内市里,有名有号的“小衙内”也似的人物。   站在云端上的人物。   如今,竟然去替一个淤泥里面觅食的王兵站台?   这就好比,让汴京里横着走的高衙内,去替一个街头小贩儿撑腰一样:   人家丢不起那人!   哪怕让高俅之子、高衙内给上那个小贩一大笔银子,让他以后别干这个行当了。   高衙内人家也不愿意,丢人现眼的、跑去私下里给其他那些小贩们说:这是俺兄弟!   你们给我把招子放亮点,别惹他……   可想而知,   罗旋邀请莫山炮、憨三刀他们,暗中照应着王兵一点。   在这件事情上,罗旋得欠人家多大一个人情?   王兵的日子,苦是苦。   但咬咬牙,仗着他年轻,再加上他以前体内,还储存有一点脂肪。   还经得起消耗。   忍一忍,还过得去。   可学校里面,接二连三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人实在是有点忍不下去了……   这一天,   学校的大操场上面,突然拉起了一条横幅:引以为戒。   以坏分子王兵道德败坏为警钟,长拉响保持思想正确这条绳!   卞红星强行从学校的库房里,翻出来一个高音喇叭。   正坐在台上,慷慨激昂对王兵那种不注重提高自我思想建设、导致他道德败坏的人。   进行着无情的抨击和声讨!   “同学们呐!那位思想品德败坏的王兵,他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和最终所受到的惩罚,难道还不能引起同学们的警觉吗?”   卞红星原本就嗓子大,   现在又有这个大喇叭的加持,他那一声断喝,绝对能让江水倒流、吓退百万雄兵的嗓子。   于是就更加的威力十足了,“通过这件事情,难道同学们还意识不到,加强自己的思想道德建设、和个人品德修养,是多么的重要?   教导我们……啊!我宣布从明天开始。   同志们在湖边的小树林里,开展晨读的时候,首先得跟着我读10分钟的……书!”   卞红星道:“每一个星期下来,我将挑出几位学习的最快、理解的最深,运用的最广的同学。   上报学校的教工处,评出优秀标兵来,给他的思想道德评分加分!”   不甘于人后、处处都想表现自己,总想出出风头的成向阳。   眼看着卞红星风光无限。   成向阳哪甘寂寞?   于是他赶紧补充道:“同学们呐!红星同志说的无比正确。我们一定要搞明白,我们为什么而读书?”   “我们只有保持了一颗正确的头脑,才能做出正确的行为。才能在正确的康庄大道上,昂首挺胸的大步前进!   同学们呐!   通过那位不知羞耻、品德败坏的王兵的所作所为,难道大家伙儿还不能汲取教训?   同学们还意识不到,加强自己的思想建设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吗?”   成向阳这家伙,   他的口才,并不比卞红星差。   卞红星那个人,他其实也就是时不时地,抬出点儿雨……露来。   压住大家不敢反驳。   而成向阳,   则是靠他自身的东拉西扯本事,日南扯北的、把人给活活绕晕!   这两师兄弟,修行的功法不同。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让人烦不胜烦……   成向阳说的唾沫横飞。   一旁的卞红星心中,虽有点恼恨他抢风头。   但由于现在卞红星,   总的来说,他也知道自己有点势单力薄、孤掌难鸣。   急需要拉到几个帮手的他,此时只能将枪口对外,而不能和成向阳别风头、争主动权。   就像后世开办一家小公司。   创业时期嘛!合伙人之间,总归还是更团结一些。   高台之上,   卞红星和成向阳二人,正在唾沫横飞、义正言辞的用极端的词汇,对王兵展开着无情的抨击。   而在操场上,   彭勇被气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浑身上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太可恶了!王兵人家只不过是被学校,在他的履历上写了一句‘因病休学’,这样的评语。   这就代表着校长,人家并不认为王兵,犯了什么错误。”   彭勇愤愤不平的咕囔道:“而在成向阳、和卞红星这两个家伙的嘴里,王兵已经变成了恶毒下流、十恶不赦的坏蛋一般。”   罗旋一边吃着饭。   一边摇头,“王兵到底有没有错误?这个不并不重要。   甚至是王兵、还是张兵?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要有一个理由、一个借口。好让他们成为万众瞩目的风头人物……   这也是两个,不甘寂寞的家伙呀!”   “就喜欢时时刻刻,被众心拱月一般,成为大家伙瞩目的对象。   受人夸赞,受人仰慕。他们的心里面就,会感到异常的愉悦。”   罗旋很肯定的总结:“这是病……得治。”   “嗖——”   彭勇从裤裆里,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军刺,“干他?”   罗旋吓了一跳:“哪有你这样温柔的整法?”   用军刺来个刺身,还嫌温柔?!   彭勇沉吟几秒,   咬牙道:“罗旋哥,我知道你在红星公社、甚至是整个荣威县里,都混得不错。   以后……我爹、我娘,还有我妹妹她们的生活,还望你能够稍微照顾她们一下下。”   罗旋不解:“你这是啥话?”   “我豁出去了!”   彭勇一脸的决然:“我准备等到下一次,县里组织民兵进行防空训练的时候。用高机平射……我轰他娘的!”   罗旋:“⊙﹏⊙”!!!   卧了个猪槽!   这个时期,到了县一级的民兵训练的时候,有防空科目。   只因为在巴蜀地区,很多三线兵工厂,确实有必要,加强全民防空的技能。   所以到了县民兵大队,组织防空训练的时候,什么高射炮,高射机枪一应俱全!   彭勇这个钢铁直男,他听到罗旋说,对待这两个家伙之时,用军刺太温柔了……   所以,彭勇这是打算用大炮……   直接把卞红星、成向阳二人,给轰成渣渣的节奏啊!   罗旋拍拍彭勇的肩膀,“要克制,要文明!把刀子收起来吧。咱们先看看热闹,不着急,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慌什么?   他狂让他狂,迟早得掉泥塘。这两个家伙哭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现在学校里,天天都很热闹。   不像以前,   大家都安安心心的、学习各自的专业知识,好为以后参加工作,而打下扎实的理论基础。   可现在倒好,学校里面天天热闹非凡,同学们不要说学习静不下心来。   就连吃饭,都不得安生!   这不大家伙儿都端着饭盒,纷纷跑到操场上来。   听着卞红星和成向阳二人,慷慨激昂的鸡汤,用来下饭。   似乎比食堂里打的,那半份素菜,要好吃多了一般。   嗯,   味道不错…… 第四百九十八章 谁才是标兵?   学校里面,   有一颗很大很大的池塘。   犹如一座小湖一般。   其实这座人工湖,是当年修建学校的时候,需要用土平整操场。   所以才由学校附近,几个生产大队的社员们,出义务工。   生生靠着肩挑背扛,徒手挖出来的。   等到学校学校修建完毕,围墙也树立起来之后。   这座人工湖,就和学校周围的那些、曾经出过力的社员们,没有半点关系了。   现在这座湖,已经变成了畜牧专科的学生们,用来学习养殖三大家鱼、还有麻虾之类的水产,的实验田了。   而碧波荡漾的湖边小树林里,则变成了学生们,用来晨读的好去处。   每天一大早,   天刚亮,就有不少勤奋学习的学生,跑到湖边来,大声的朗诵自己需要牢记的知识要点。   晨风吹拂,水汽蔼蔼。   朗朗的读书声,与林间的鸟儿嬉戏打闹声,和湖里的鱼儿吐泡,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朝气。   但现如今这不景象……变了。   现在同学们在卞红星,和成向阳的带领下,一个个把身姿站的笔直、胸膛鼓的老高。   吸足了中气的同学们,   每天早上,来到湖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跟着他们二人,大声的背诵雨……露。   不仅仅如此,   而且在背诵的过程中,大家还得露出一脸的坚毅、坚定的表情才行。   若是谁的表情不够严肃、不够凛然的话,这是会受到卞红星,一顿劈头盖脑的批评的!   严重一点的话,   还要当场,就写出一纸保证书的!   这个吧大多数,没怎么接触过普通话的同学们,给着实为难住了:   人家都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巴蜀人说普通话……   即便是搁在后世,都到21世纪了,不少巴蜀人那一口川普,都能把人给笑的肚子疼。   更何况现在,仅仅是60年代初期呢?   不少学生,他们以前的生活范围,都不超过生产队的3里之内。   要让他们字正腔圆的、将这些语句给完整的背诵下来,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对于那一些满口川普、用抑扬顿挫的口气,将一些语句给读的面目全非的时候。   往往这时,手里提着一根黄荆棍的卞红星、和成向阳二人,   便会勃然大怒!   “嗖——”   一棍子抽过去,疼的那位同学直跳脚:“红星同志!现在是新时期了,你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打人?”   卞红星冷哼一声:“如此严肃的语句,竟然被你读的面目全非!甚至是,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捧腹大笑的感觉……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往轻了说,这是你态度不端正的问题。”   卞红星指着那个、发音不标准的同学厉喝道:“往严重的说,你这是不尊重……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这是会引起群众们极大愤慨的事情?这是会引起广大群众,群愤的问题?”   那个同学,   一边揉着自己挨打的后背,一边连连给卞红星道歉。   只不过,   这个同学心里面,有没有近距离问候卞红星祖上的女性成员,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刚才,卞红星他所说的,会引起广大群众,群起愤怒的问题?   现在的卞红星,和成向阳二人,才是真的在学校里,已经引起了公愤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   每天早上到湖畔,来大声的背诵语句,这是分班、分批次轮流着来的。   全校近1000名师生,如果大家统统都涌过来的话,那卞红星、成向阳再能打,   也打不过来啊!   只因为这些广大的师生当中,有些人不会背。   有些人那个普通话发音,确实是怎么着、也纠正不过来。   就像普通话里,有人说“闹矛盾”。   四川话里面,非得要说是“扯筋”。   别人说‘拐弯’,他非得说‘倒拐’。   书本里说‘习惯了’,学生们非得读成‘搞惯了’。   书上说‘家里’,学生们读出来就成了‘屋头’。   书里面说‘蟋蟀’,学生们非得把它读成‘叫鸡子’……   等等词汇,差异巨大,不一而足。   直气的卞红星和成向阳二人,每天早上提着手中的荆棘条,打完了鸡又去撵狗;呵斥完了骡子,又去吼牛。   这一天,   总算能到罗旋、周健,还有彭勇,需要到湖畔来参加集体晨读会了。   “罗旋同志!”   卞红星一见到罗旋,那副施施然、悠悠闲的模样,就忍不住来气:“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吊儿郎当。   罗旋同志!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还能亲切的、把你称呼为同志!   希望你,能听懂我话里面的含义。及时改正你身上,这一股旧时期流莽习气……否则的话,哼!”   “否则你咬我?”   罗旋鄙夷此人,满是不屑的回怼道:“凭什么别人,就要听从你的安排?你凭什么给大家,制定出这样那样的规矩,你谁呀?”   “老子是标兵!”   卞红星对于那些、愿意无条件听从他的话的学生,确实能够像春风一般的温暖。   甚至他还不惜自掏腰包,给这样的学生,贴心的打上一份素菜。   但卞红星对于那些,学习语句不积极、背诵起来吃力的学生。   则绝对如寒冬一般的残酷!   因此,   如今罗旋竟然,敢当着着那么多的人的面,毫不客气的回怼于他。   卞红星当然也不会客气:“你信不信,我把你列为抗拒‘学习语句’的负面典型?   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都不得翻身!”   “我好怕。”   罗旋倚靠在大树下,满脸阴冷的盯着卞红星,“论打,就你这样的小瘪三,我一个打你三个。   打完了,还不耽搁我去学生食堂里,吃今天的早饭。”   罗旋冷哼道:“你要是不信,就举起你手中那根棍儿,来试试?   我要是在10秒之内,不把你扔进湖里,就算我输。”   卞红星刚刚打算,举起手中的黄荆棍。   一旁的成向阳,赶紧上前拉住,“大家都是同学,要以说服教育为主嘛。   红星同志,如果对于那些顽冥不化、拒绝学习语句的人,我们经过耐心、细致的说服教育之后。   实在是无药可救的人、死不悔改的家伙,咱们再对他采取措施,也不迟嘛!”   卞红星一听,正好借机下台,不再挥舞着荆棘条。   打不得!   要是卞红星不借坡下驴的话,弄不好今天早上,他就会栽在罗旋旋的手里……   罗旋很能打。   对于这一点,不但成向阳、卞红星二人清楚,整个职业技术学校的人,其实都知道。   只因为学校里面,   有些时候学生们之间,难免有些会有关系好的,也会有关系不好的。   他们之间,有些时候也会到小树林里,来约约架。   罗旋也曾经出手,帮过班上的周健。   还有一次,就是帮张馨姑娘出头。   两场架打下来,   罗旋1个人,能够干翻3,5个学生,都不是什么问题。   只不过,   大家伙儿只觉得罗旋,仗着自己粗通武功。打起架来很冷静,而且打到对方身体上的部位,非常的精准。   除此之外,   学生们倒也没觉得,罗旋身上有点啥与众不同的。   原本就是有一点功夫傍身,加上罗旋打架的时候,又很冷静。   再加上出手又准又狠。   这样的话,罗旋在跟那些农村里面、干农活出身的学生们打架之际。   肯定是占着优势的!   所以罗旋1个人,能够干翻个3,5个对手,也是很正常的。   再说了,打架是打什么?   一个是打胆气!   第二个是打钱。   人家罗旋这家伙不缺钱,打伤了对方,大不了赔上几块钱的汤药费,也就完事儿了。   而其他和罗旋对阵的学生,他们哪有那个经济实力啊?   没钱,是打不起架的……   但不管怎么说,卞红星今天早上在罗旋面前,丢了面子。   想让他就此息事宁人、不让他找回场子?   这是不可能的。   “罗旋!现在我问你一句,你要不要好好学习语句?你是不是要抗拒学习?”   卞红星厉喝道:“但凡你嘴里,敢说出个‘不’字!我就拉你去教工主任那里。   将这件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在你的档案上!你敢吗?”   “我擀你妹儿的面哦。”   罗旋笑道:“少在那里装模作样、狐假虎威的鬼扯。我都已经学习的,非常非常的深入了。   虽然说谈不上倒背如流。   但是一字不差的、将语句都背出来,都毫无问题。”   “你还要我怎么学?”   罗旋轻蔑一笑:“就你这个所谓的‘学习标兵’?纯粹就是二蒙子、假的,拿来骗人的!你学的,还没有我透彻和深入呢!”   把语句研究的透彻、背诵的滚瓜烂熟,这是卞红星和成向阳,赖以立足的唯一本领。   如今,   却受到了罗旋的当众质疑?   这还了得!   那可是他们在学校里面,横着走、竖着走的根基,和底气来源呐……   要是根儿都被罗旋给刨了。   那以后,卞红星和成向阳二人,在学校里面还咋混啊?   于是,   卞红星开口道:“罗旋,我希望你不要空口说大话,要实事求是,以事实为根据。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是绝对不能用来开玩笑的。”   罗旋呸他一口:“我宁愿和我们班上,实验养着那几只兔子玩,也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你谁呀?你也配我与你开玩笑?”   成向阳在一旁鼓噪:“自吹自擂没用。要是有种的话,罗旋同学,你就和我们的学习标兵,当场比试比试?”   罗旋回道:“随时奉陪。”   好!   卞红星与成向阳对视一眼,心中齐齐暗喜:罗旋这个鬼精鬼精的家伙。   总算上勾了!   要说比拼兜里的钱多,卞红星知道自己,肯定是比不过眼前的罗旋的。   要说比打架,卞红星也没有把握,能在罗旋手底下,顶大可以坚持几分钟?   但要谈到对语句的学习心得,和理解的透彻程度,卞红星自认不会输给罗旋……   啊呸!   卞红星敢拍着胸脯夸一句:搁在整个职业技术学校,自己就找不到对手!   成向阳有点不放心。   开口道:“你们两人之间的比试,要是事实证明,最后有一位是叶公好龙、是南郭先生的话,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罗旋笑道,“这么高大上的事情,怎么能允许道德败坏之徒,企图来浑水摸鱼呢?必须得整重一点!以儆效尤。”   “我举双手赞成!”   卞红星大喜!   哈哈哈……   罗旋啊罗旋,看我这一次,哼!   嫩不死你? 第四百九十九章 格劳资等斗起!   怎么惩罚,   那种表面上,在积极学习语句。   但背地里,却抗拒思想进步、绝对算得上属于十恶不赦的家伙呢?   伤脑筋啊!   成向阳和卞红星二人,钻到一旁嘀嘀咕咕了半天,终于拿出了一个惩罚方案出来。   卞红星道:“对于这种思想品德的败坏,企图混进广大的群众当中钓名沽誉、浑水摸鱼的坏家伙,我们一定要严惩!”   成向阳举着拳头高呼:“对!一定要重重的严惩!”   卞红星说出了他的方案:“第一,达不到‘学习标兵’水准的这个家伙。   必须要写出一份,很深刻的检讨。   并且还要在学校操场的讲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出深刻的自我批评!”   卞红星瞟一眼罗旋,见对方并没有表示反对。   卞红星继续道:“并且提出一个妥善的、切实可行的,提高他学习语句的解决方案。   而且还要请全体师生们,监督他学习。”   “第二,光是精神上的惩罚,是远远不够的!我想,光靠检讨,想要达到以儆效尤的警示效果,也是很有限的。”   卞红星道:“我要求这位失败者,还要掏出20块钱。   作为鼓励同学们,在学习语句之时,购买笔记本啊、钢笔呀这些奖品的资金。   罗旋,你看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成向阳在一旁帮腔:“哦,罗旋同学,如果你觉得罚款20块钱,惩罚的太过于严厉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议嘛。”   “毕竟,我们不是以罚款为目的嘛,对不对?”   最后,   成向阳还不忘补充一句:“这一笔罚款,只是一种手段。   同时也是为了鼓励,广大的师生们踊跃学习语句,提供一点物质上的刺激嘛。”   罗旋把手比划的老大,“格局小了,你能不能把格局打开?”   “啥,啥意思?”   卞红星不解:“这个惩罚力度,还不够吗?那就再罚他抄语句20遍!5本,都得从头至尾抄20遍,怎么样?”   罗旋笑道:“可以,抄30遍都行。”   “我建议,失败者除了拿出50块钱,来购买奖品之外。”   罗旋开口道:“另外,这个周末的晚饭,失败者还要给全体学生们,打一份荤菜。   以便给大家伙加餐。   同时,也是为了给大家一个记忆深刻的警示,让他们知道学习语句,是来不得半点偷奸耍滑、来不得半点虚的……”   玩、玩的,   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卞红星和成向阳面面相觑:抄5本书30遍?   这原本就玩的不小了。   还要罚款50元,作为购买奖品的基金。   这笔巨款,已经让人有点心惊肉跳了……   再加上,还要请全体师生,都打一份荤菜来加餐??   它凉的!   这得多少钱呐?   全校1000出头的学生,人手一份荤菜,这笔开销少说也得200块钱!   要老命了哇……   卞红星和成向阳,互相时不时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两人一时半会儿之间,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是因为罗旋这一次玩的……确实是有点大。   如果卞红星不幸落败的话,因此而落下的这笔饥荒,恐怕需要他足足省吃俭用3年。   才能填上,这个巨大的窟窿……   “罗旋,别和他们斗气。”   张晓丽悄悄靠近罗旋身边,不露声色的捅捅罗旋的腰。   柔声道:“你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念语句就是了。让他挑不出你的刺,他也就拿你没办法。”   远处,   张馨儿眼见罗旋,和卞红星他们起了冲突。   只见她犹犹豫豫的,想要前来劝说,却又不敢。   毕竟   在场这个成向阳的破坏威力,张馨还是知道一些的。   成向阳他原本,就是从张馨儿的爹、梁建平那个机械厂里面,被打发到学校里来。   进行所谓的“深造”。   其实,   机械厂是打算将成向阳,赶的远远的,免得大家看见他心惊肉跳的……   成向阳是个只会搞破坏、不能搞建设的家伙。   他都已经让人感到,有点害怕了。   在场的卞红星,那家伙比起成向阳来,还更加的变本加厉!   所以,原本就善于自保的张馨。   更加不想带害、自个儿家那个当副厂长的爹的她。   便更不想给自己,招来祸事了……   以她的打算:罗旋再是聪明、再大的本事,又怎么可能,在背诵语句这件事情上,斗得过卞红星呢?   毕竟,人家就是靠这个起家的。   卞红星天天钻研的,就是这方面的知识;那些语句,卞红星时时刻刻都挂在嘴上。   想都不用想!   罗旋怎么可能,斗得过卞红星?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堪么?!   张馨心想:等到罗旋比试失败,需要一大笔钱之时。   这个时候,   张馨就可以回家去,求着她爹梁建平,对罗旋施以援手。   现在张馨家里,有两个当工人的姐姐、和一个当副厂长的爸。   咬咬牙,   凑凑这200多块钱,再加上去找单位上借支一点,倒也问题不大。   按照张馨的盘算:等到那个时候,罗旋就会非常非常的感激自己。   ——毕竟雪中送炭,所收获的好感。   是张晓丽在罗旋面前,说两句体贴话、说两句温柔话。   就能换得来的吗?   啥是爱人?   钞票才让人真的爱……   哼!   “这件事情,你是个什么样的考虑?”   卞红星凑近成向阳,压低声音问他,“如果赢了的话,我们顶大也就是让罗旋颜面扫地。   然后让他再损失一大笔钱。   可落到我们头上,无非就是吃了两份,不要钱的荤菜而已。   但我们要是万一输了的话……嘶,我咋感觉收获和付出,不成正比啊?”   成向阳点点头:“是好像有点不划算……要不,我贡献出一点点钱?以给红星同志您,壮壮声威?”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现场只有罗旋、卞红星,和成向阳三个人的话。   这个赌注,是可以协商着取消掉的。   可如今湖边聚集着,近100来位同学。   众目睽睽之下,卞红星这个学习语句的标兵,怎么可能不接受挑战呢?   要是罗旋刚才,说要和卞红星比试打架、比比身手的话。   那卞红星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呵斥对方:粗鄙、一介武夫!   “干了!”   卞红星一咬牙:“……教导我们,一不惹事,二不怕事!不就是一个仗着他有份工资,兜里有点臭钱。   就在学校里吆五喝六、成天勾搭女同学家伙吗?”   卞红星挺直了腰板。   满脸鄙夷的说道:“也就是张馨,张晓丽那种毫无思想深度、更没有远大追求的村姑。   才会喜欢像罗旋那种肤浅、爱慕虚荣的家伙……这些姑娘,品味真是堪忧……”   成向阳重重的点点头!   也不知道,   他究竟是在替谁鼓劲:“对!有什么呀?我们俩也是领着工资,来学校里面念书的人。   大家都是有工资的人,而且咱们俩长的也不差。麻了个腿!咱哪里比他差了?   那些女同学,真真不会看货……憨的很!”   卞红星与成向阳,不服气归不服气,愤懑不平归愤懑。   但比赛的事儿,还得继续。   最终,比赛的规则也制定出来了:   先由卞红星提问,然后罗旋得根据他说出来的那一段话,接着往下补充。   而且还得指出这句话,它出自于哪一集、在第几页?   将语句里面的话,给补充完整,这一点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   只要把5本选集熟读于心,基本上就能做到了。   而要想把这一段话,准确的指出它是摘录自哪一集、而且还要说出来是哪一页?   这个难度,恐怕就算得上是地狱级的了……   这次比赛,先由卞红星,提出这么5次提问之后。   然后彼此之间的角色交换,由罗旋来开始提问,卞红星来回答。   最后根据双方,回答问题的准确率,来区分高下。   如果双方回答的都没有错误,那就继续再增加一轮比赛,直到分出输赢为止……   湖畔,上100号学生济济一堂。   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更没有谁敢咳嗽一声……   大家伙儿都在紧张的,看着罗旋和卞红星之间的比赛。   要说,不管这两个人谁输谁赢,大家伙儿,都能捞到一顿免费的荤菜吃。   可在场在同学们心中,多半都隐隐约约的、希望罗旋能够大获全胜!   好让这个平时张牙舞爪、动辄就训斥别人的卞红星,颜面扫地。   一旦他在这方面,输给了罗旋的话……以后,卞红星哪还敢在学校里猖狂?   学习标兵?   嘁~竟然输给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   脸呢?   这个对谁都横眉竖眼的卞红星,以后他哪有脸,继续在学校里厮混?   比赛开始!   首先是卞红星,背出一段语句。   罗旋将那本书,架在高高的树上,等到卞红星开始提问的时候,罗旋装作仰面朝天的、翻着白眼苦苦思索答案。   其实,   罗旋这是在运用自己的意念,暗中在不停的翻书、找答案……   卞红星为了难倒罗旋,他所出的语句,多半都是比较生僻的内容。   好在罗旋也熟读过这几本选集,卞红星问的大部分问题,罗旋自己都能准确的回答出来。   只是需要知道这些语句,到底出自哪一部选集,这个罗旋倒是知道。   但要具体到哪一页?   这就需要紧急查阅一下,才能确定下来。   毕竟哪一段话、出自哪一本选集?这个答案,一般熟读过选集的的人。   都能知道。   那谁能记得住,它究竟出自哪一页啊?   得亏自己的目力极好。   隐藏在区区2米多一点距离,那本树荫里的书,上面的每一个字,罗旋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5道问题,罗旋同学全部回答正确!”   卞红星一问,罗旋一答。   围在周边的那些同学当中,自然有人在不停地翻书,以验证罗旋回答的,是否正确。   等到5个问题,罗旋回答完毕。   当场就有学生大声的宣布:“罗旋同学回答的,完全正确!”   “好!罗旋好棒!”   张晓丽一双小手拍的通红。   彭勇叫的最大声:“好耶!罗旋哥厉害!”   再场的学生们,也纷纷为罗旋欢呼起来……   卞红星心里微微一惊:没看出来呀!这个看似不学无术的罗旋,他竟然对语句如此的熟悉?   都快赶上我咧……   而一旁的成向阳,心中更是忐忑:完犊子了!   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才22块7毛5。   光是在学校里面结交同学,还有自己的生活费,住宿费,水电费,卫生费……   这一笔开支加起来,每个月成向阳,都要用掉20块钱左右。   要是这一次打赌输了的话……天哒哒呀,不敢想象!   那一笔巨款,该如何去凑?   不管了!   成向阳心一横!   反正和罗旋打赌的人,是卞红星,又不是自己。   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是一条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   接下来,   该轮到罗旋提问、卞红星回答了。   只见他昂首挺胸,满脸正气的站在原地,伸手对着罗旋很有风度的摆摆手:“罗旋同志!你的基本功……很扎实。   这是值得我们广大群众,替你感到由衷欣慰的事情。”   “好了,同学们的时间,都很宝贵。”   卞红星胸有成竹的开口道:“现在请罗旋同志,开始提问吧!也好让广大的群众们,见识一下我是如何积极的、深入学习语句的。”   先前这个卞红星,对自己直呼其名:只叫罗旋两个字。   现在,他居然又把‘同志’二字,给加了进去了?   嘿嘿,   红星同志,您……   搁老子的等斗起!   要是今天,不把你整的恨不得钻回娘胎里去。   我就跟着你性! 第五百章 卞红星中大奖了   金秋十月。   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这是一个充满了喜悦的季节。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正在田间地头忙着收割稻谷、掰玉米、收黑豆蚕豆。   地里面,   黄的有苞谷,也有毛毛虫。   黑的有蚕豆,也有毛毛虫。   湖畔的树上……有很多毛毛虫!   这种毛毛虫没有“八角辣”、“洋刺子”……有些地方也叫“豁辣婆”、“毛刺子”,那么毒。   它的个头,要比洋辣子要小很多。   通体呈现一种黄黑色,看上去,有点像小号版的毛毛虫。   但它可比普通的毛毛虫,要毒辣多了!   被这种“豁辣子”掉到人的后背上,不碰它还好,一碰它麻烦就大了!   出于自保的本能,   这种毛毛虫,就会释放出大量的毒液,让人又痛又痒、浑身舒爽。   只是不知道一向以立场坚定、性格刚毅的卞红星,他和“豁辣子”之间,   到底谁,会更厉害一些呢?   卞红星站在距离罗旋3米开外,开始屏声静气的、等待着罗旋出题。   罗旋问:“‘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请红星同志接下一句,并且指出它是哪一集、第几页?”   卞红星基础理论知识,毕竟还是过硬。   只见他想也不想的、就随口答来:“种了几十年田……什么农民协会……哎呦!我曹泥麻!我曰……哎呦,我曹泥麻哟……”   刚开始的时候,   卞红星还回答的有板有眼的。   所有同学的脸上,不禁都露出了一丝敬佩的神情。   但他后面这个动物的名字,一说出口,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绝对可以算的上是落针可闻。   寂静,   让人目瞪口呆、压抑的无法呼吸的沉寂……   而正反着手、从肩膀上伸长胳膊,试图抓挠自己的后背的卞红星。   此时如同一个滑稽演员一般,在那里上蹿下跳、嘴里‘嘶嘶’的倒吸着凉气!   别人的后背上,要是不幸落入了一只‘豁辣子’,那已经算是中奖了。   而运气爆棚的卞红星,此时幸运的中了个超级大奖:他的后背衣领之中,居然同时掉进去了5只‘豁辣子’……   气运之子、天选之人呐!   只见他一边蹦跶,   一边破口大骂,“曹泥麻哟!哎呦……农民协……我曹……疼死我咧!”   他这是身上浑身又疼又痒,可脑子里面,还时时紧绷着‘要回答罗旋问题’的这根弦儿。   以至于此时的卞红星,已经方寸大乱、语无伦次了……   敢骂农协?   这已经是胆大包天了。   而且还敢篡改本意?   这……哎呦喂!   在场的上100号同学,个个被雷的外焦里嫩、人人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而在此时,还有不少的同学在陆陆续续的、往这边涌了过来。   身体在专心致志挠痒痒、但脑子里面,又想着要回答罗旋问题的卞红星。   实在是太忙了!   都手忙脚乱的……   周遭现场的情形,已经被卞红星完全给忽略掉了。   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   使得他真是顾不上分心,来看看周围同学们脸上那种、快把下巴都跟惊掉了的异常情况。   “姓卞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恶毒的语言?!”   别的同学,只感觉天雷滚滚。   一时半会儿之间,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没成想!   首先跳出来,对卞红星发起猛烈攻击的,反而是成向阳这家伙!   只见他一蹦三丈高,   嘴里厉喝道:“反了反了!卞红星这个道貌岸然、张口闭口都是凛然大义的家伙。   万万没想到哇!   他竟然是个两面三刀、投机取巧的坏分子!同学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抓住他、把他送到学校教工处啊!”   言罢,   成向阳身形侧移,瞬间就挪移到卞红星身前,直接给他来了一个抱摔!   只听“噗通——”一声!   后背上酸痒难耐的卞红星,顿时被成向阳,狠狠地摔倒在地!!   “你,你疯了?”   毛毛虫所带来的伤害,绝对没有成向阳这狠狠的一摔,更让卞红星心碎:“成向阳!你为什么……唔唔唔……”   还没等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卞红星,彻底搞清楚状况呢。   刚才因为抱摔卞红星的成向阳,他脚上的解放鞋,在往后面狠狠一蹬之际。   那只鞋,   便彻底与成向阳的脚,说了拜拜。   反应敏捷的他,一边用胳膊肘死死压住卞红星,一边顺手从脚上抹下、那只已经有了3个破洞的臭袜子。   然后往身下的卞红星,嘴里一塞……   “呕——”   这个成向阳,他可没有罗旋那么好的福气:人家罗旋有张晓丽、和张鑫两个姑娘,轮流来替他洗衣服,洗袜子。   成向阳向来提倡:人应该、也只能追求精神上的极度饱满。   对于物质上的匮乏,他大抵是不怎么在意的。   因此成向阳这双袜子,   混合了老坛酸菜味、红薯窖霉臭味、枯枝败叶发酵味、死老鼠腐烂味、狗屎猫尿混合味儿、吃多了炒黄豆之后的屁味……   等等复合型味道的烂袜子,刚刚被塞进卞红星嘴里的时候。   一下子就将卞红星,给整的干呕不已……   “呕——”   卞红星胃里翻江倒海,鼻子正在经受着惨绝人寰的巨大折磨。   而他的心则彻底……碎了。   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成向阳,卞红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最为坚定的盟友。   当成自己最可靠的战友。   万万没想到哇!   他翻起脸来,竟然和山里的天气差不多:说变就变。   并且成向阳的左边脸,可以是晴天;而他的右边的半张脸,却可以是阴天……   他,成向阳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卞红星的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想发出一声呐喊,奈何嘴里塞着一只臭臭的大袜子,一时半会儿之间,用舌头实在是顶不出来。   卞红星想要伸出手,去拉开成向阳。   但他的双手,一只被成向阳死死钳住;而另一只手,则被那个叫做彭勇的家伙,伸出一只可恶的大脚丫子。   给直接踩在湖畔的泥地之上,动弹不得……   卞红星想要蹬腿,好借力甩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成向阳。   奈何……   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的、那些同学们。   现在已经一拥而上,纷纷伸手把卞红星的四肢、躯干,甚至是脑袋。   都给压的死死的,让卞红星动弹不得……   而更让卞红星,感到又欢喜又愤怒的是:那两个来压住自己的脑袋,还有一个伸手扯自己耳朵的人。   却是两位很漂亮的姑娘:一个是张晓丽,一个是张馨儿。   卞红星从未曾与这两位美女,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   扯住卞红星双耳的、张晓丽的手很温暖、很滑,皮肤很细腻。   而只用一只手,死死按住卞红星脑袋的张馨儿,她的手偏凉,很柔软……   被张馨的玉手摁住,让人感觉额头上凉凉的、滑滑的。   很舒服……   让人心里,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安定和平静。   只可惜,   张馨姑娘的另一只手,却是紧紧捏住她的鼻子。   只见她侧着头,满脸的嫌弃和厌恶之色……   见此情形,   卞红星心中倍感凄凉和委屈:那只袜子的味道,确实是不可描述。   张馨姑娘啊,你的鼻子离那只袜子,至少还有1尺2寸的距离。   可老子的嘴里,正含着它呢!   这笔账,究竟该怎么算?!   “成向阳,我肝你凉!”   卞红星此时只想跨越辈分,借着与成向阳的娘,来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好籍此发泄一下,自己心中对成向阳这个二五仔的愤恨之情!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充满了恶臭和骨感:从卞红星嘴里发出来的怒骂声,听到众人耳朵里。   就只是一阵阵“呜呜呜、呜呜呜”的哽咽声了。   有口莫辩呐!   人家燕子李三儿,被压往菜市口的时候,还能喊一声:20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现在这个卞红星身上,里里外外压上去的男女学生,起码不下于18个人!   叠罗汉也似的……   破鼓万人捶。   此时不勇敢而积极的、狠狠的收拾一顿这个卞红星,怎么能表达自己的立场,是坚定而且正确的呢?   这件事情,   最终以卞红星被学校的、想息事宁人的领导,责令他写出一份深刻、而诚恳的检讨书。   然后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做出深刻的、自我批评和检讨而告终。   学校领导们在这个处罚决定,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校领导并不想把哪一位学生的前途,给轻易毁掉了……   那精神层面的惩罚,卞红星很容易就能过关。   可接下来的、物质上的惩罚,可就把卞红星给愁坏了:要交50块钱的罚款,作为鼓励同学们积极学习语句,需要买奖品的资金。   卞红星一个月的工资,大致上是26块钱7毛。   请全校师生吃上一份荤菜。   按照卞红星的估计:这一笔开支下来,恐怕得170块钱到180左右。   这笔钱虽然不少,可卞红星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赖账是不可能赖账的。   就像那些生产队社员们,去公社的卫生院看病:如果当时社员们不出那么多钱来的话……   没关系!   公社卫生院照样会替他治疗。   而到了年底,卫生院自然会去找这位社员,他所在的大队、或者是生产队结账。   赖天赖地,   至今还没听说过,有哪个社员赖的了、生产队里的债的。   同样的道理:   卞红星要是敢赖账的话,学校领导一通电话,打到他的原单位上去。   那边单位的领导,自然会派财务人员,把钱给学校送过来。   至于单位上垫付的这一笔钱,人家自然会从卞红星,每个月的工资上面扣。   如果这样做的话,卞红星最终,不但一分钱都少不了公家的。   反而名声还会变臭。   哪怕卞红星找单位上的同事们借、想办法到处去凑,他也得把这笔钱,乖乖的给拿出来才行。   这笔钱,实在是太多了……   该如何才能凑齐呢?   卞红星失魂落魄的,坐在宿舍里左思右想。   想来想去,   卞红星心中,渐渐的有了一点眉目了:当初和罗旋打赌的时候,成向阳不也掺和了一腿吗?   而且他当初还答应过,要赞助自己一笔钱……   那就找成向阳,也分摊一部分呗!   反正他成向阳,也是带薪到学校里面来深造的。   这个家伙,也有钱!   可让卞红星万万没想到的是:成向阳这家伙,他根本就不认账。   有人说男人之间的友谊,一但掺和了金钱之后,才能看清楚它到底可不可靠。   就是因为这笔巨款。   卞红星与成向阳二人,最终撕破了脸皮。   从此成了势不两立、甚至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 第五百零一章 加量就得加价   以前,   卞红星走在校园里的时候,那可称得上是从者云集了。   毕竟畏惧权威的人,还是占大多数。哪怕他不想巴结卞红星,可也绝对不想得罪他。   所以,   无论卞红星走到哪里,总有男女同学拿着书过来,没话找话的,向他讨教:“红星同志,请教你一下,这一句该怎么理解?”   “红星同志,这句话说的太好了!简直是让我茅塞顿开、可以说是提壶灌顶了……”   “麻烦你一下,红星同志,请问这一篇文章,它主要是在阐述工农阶级,该如何……”   而如今,   卞红星一个人走在孤独的夜色中,内心的那一股苍凉……只能对着那轮弯弯的月亮,进行无声的诉说。   “笃笃笃——”   成向阳不喜欢把他的宿舍门虚掩,可能是他害怕半夜里,会飞进来一块板儿砖……   卞红星敲门。   “吱呀——”   门开出一条缝。   借助着昏暗的电灯光,卞红星看清楚了:前来开门之人正是成向阳。   卞红星开口道:“上一次,你说要替我分担一些费用……”   “嘭——”   门猛然被掩上!   卞红星不依不饶的,使劲推开一条罅隙,比小寡妇何苦儿宽不了多少。   声音透过门缝,   飘进成向阳的耳朵里:“男子汉大丈夫,跌倒了怕什么?咬咬牙,爬起来。汲取教训,下次再和他好好斗就是了!”   成向阳摇摇头:“斗个锤子!你再能斗,也得挑挑对象吧?   我老早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们班上那个罗旋,邪门的很!叫你别惹他。”   成向阳用肩膀顶着门。   然后掰着指头,算账给卞红星听:“你看看60级那两个家伙,只是在操场上,开口挑衅了一下罗旋。   结果一个摔飞了两颗门牙;另一个骨折卧床修养,至今都还没有痊愈。”   成向阳苦笑道:“老子在课堂上,曾经尝试过两次,想要灭了罗旋的威风。   到最终,有一次老子摔了个王八晒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而最近的这一次,你也知道的:老子莫名其妙的、头上挨了一板砖……   现在一碰到天阴下雨,我这个脑壳啊,就疼的很!胀痛胀痛的、阴痛阴痛的……难受的要命!”   “别瞎说!”   卞红星冷着一张国字脸,   沉声道:“我们是相信……列、相信科学的新青年。   你怎么能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那些事情,不过是巧合罢了。”   成向阳摇摇头:“说一千道一万,世界上的事情,总归有些东西很玄。   有人曾经说过:无论科学再发达,这个世界上,总会有用科学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和现象。   还有人说过,科学发展的尽头是玄学。   反正我是不想去招惹罗旋的。   你爱怎么吧,麻烦你出门往右拐……左边是女宿舍,你过去恐怕不方便。”   卞红星一愣:“科学发展的尽头,是玄学?这话谁说的?”   “嘭——”   成向阳猛然使劲,将猝不及防的卞红星,给死死关在门外!   屋里,   传来他憋声憋气的声音,“老子说的!”   “喂!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都是钉。成向阳同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学校宿舍里的门上面,木板之间都有缝隙。   如果没有缝隙的话,那些调皮的学生,哪怕用刀片,也得给它弄出点缝隙来!   隔着门板小缝。   一张黄黄的5元钞票,被成向阳塞了出来:“我是说过要赞助你一点钱。你拿去吧,这笔钱就算是我买个教训。”   这一次和罗旋对赌。   卞红星绝对算得上,损失惨重了……连摇裤儿都输的不剩那种!   初步估算:卞红星因此而损失的巨款,怎么也得220元……   而如今,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成向阳,竟然只愿意掏出来5块钱??   这是在侮辱卞红星么?!   “成向阳!你这是在打发讨口子呢?”   卞红星大怒:“你说给我赞助一点,就这么5块钱,就想把我打发走了?!”   成向阳隔着门板冷声讥笑:“红星同志啊!你是不是把你看的太高了?   如果你真是叫花子,我给你5毛都嫌多。5分钱,才是行情价!”   “再说了。”   成向阳沉声道:“老子一个月的工资,才22块多。如果说5块钱,在你嘴里还只是‘一点儿’?   那就说明,红星同志你不差钱嘛!   你的存款多的很,才会看不上这5块钱……”   说着,   那张从门缝中,已经伸出来了1/3的钞票,慢慢悠悠的就在往回缩……   吓得卞红星赶紧伸出手,一把将钞票扯出来,“你这成向阳……唉!说不得,但老子可以肯定,你以后绝对没有大出息!”   “屁!”   门板后面,   传来成向阳瓮声瓮气的声音,“老子好歹也是昌隆县,机械厂的宣传干事!   县里面有些时候开会,咱都是排的上号的。我还和县里面的领导们,合过影呢。”   成向阳的声音,   变得愈发的轻蔑,“而你呢?   你不过是一个公社里面、小小的林业员。   不要说县里面的领导,就是公社里面的主任,恐怕都不认识你。到底是哪根刁毛!你算哪根葱啊?还说我没出息……哼!”   “你……”   卞红星被成向阳怼的,连鼻涕都快喷出来了!   唉~   说不成!   龙困浅滩,虎落平阳的滋味。这两天,卞红星体会的特别的深、特别的透……   现在成向阳,已经和自己彻底翻脸了。   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是徒劳无益。   不但讨要不到1分钱不说,反而只会让自己,再讨到一肚皮的怄气!   第二天便是周末。   与罗旋约好的赌注,今天就要兑现。   卞红星肯定是不敢,再去召集同学们过来开晨读会了。   没那脸!   更主要是:如今卞红星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威望、和号召力了。   现在他再去召集同学们过来,估计收获的不是冷嘲、就是热讽。   要不然,就是两只白眼儿,直往上翻……   犹如渴死的鱼。   所以今天一大早,   卞红星就跑到附近的、公社邮电所里面,向单位上打了一个电话:请求单位的领导们,紧急给自己借支220块钱过来应急。   他自己身上还有点钱。   按照卞红星的想法:应该是足够应付,这一次的突发事件了。   单位上的领导,在接到卞红星的电话之后,倒也没多说什么。   立马就安排财务人员,去当地的公社邮电所,用‘电报汇款’的方式。   将这一笔钱给打了过来。   当地林业站,是个很小的部门,要想拿出这么大一笔巨款,其实也不容易。   但林业站的站长,之所以反应的如此迅速。   只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希望卞红星回到单位上去!   能够把这个邪神,给打发的远远的……这才是林业站站长、副站长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反正这也是公家的钱!   他卞红星再能闹腾,谅他也不敢拖欠单位上的这笔巨款……   怕个der!   电报汇款,已经到达了学校附近的邮电所。   可严格按照,单位规章制度做事情的那个邮递员。   却非得他自己、亲自骑着自行车跑一趟,把这封紧急电报,给送到学校里去!   任凭卞红星,跳着脚如何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什么学生证、什么T员证,什么证……都拿出来了。   可那个邮递员,人家死活就是不通融!   还拍着胸脯,   振振有词的说,“我们按照单位上的规定,这种大额的电报汇款,就必须得专人、专程,送到收款人所在的单位才行!   然后由单位上转交给他。   并且,收款人拿着这个电报汇款,还得由单位上出具一张证明。   以证明来取款的这位同志,他就是收款人、本人才行!   如若不然的话,你就是拿着这个汇款电报,去信用社里面。人家的营业员,也不会把钱支付给你的……”   卞红星不解:“这就是给我的钱,为啥我拿着自己的个人证件、还有汇款电报。也取不出钱来呢?”   邮递员冷哼一声:“这还用问?因为你没办法证明,你就是你自己嘛!”   卞红星怒目圆睁:“我……我肝泥凉!”   “哼,你肝谁都没用。”   邮递员收拾邮包,便准备骑上自行车,赶往职业学校,“这是龟腚!”   卞红星大急:“学校离这里还挺远的,那这位同志,你能不能把我给捎回学校去呀?”   邮递员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行!邮电所里的自行车,是公家的财产,不能拉私活儿!”   怕卞红星跳脚骂娘。   那位邮递员,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这是龟腚……”   “嘎吱吱——”   一阵阵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卞红星的钢牙缝中传了出来……   犹如啃房梁的老鼠。   最终卞红星,只能靠双腿硬扛回学校。   从传达室里,取走了那封汇款电报。   接下来,   他还需要去学校领导办公室里,央求着领导们,给他开出一张证明。   以便证明卞红星,就是卞红星本人……   等到卞红星,拿着自己所有的证件、和学校开具的证明,还有那封电报汇款。   双腿酸软,卞红星又赶回公社的信用社里,把这笔钱给取了出来,   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又得走回学校里去……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一折腾。   等到卞红星拿着这笔巨款,赶到学校的学生食堂的时候,此时已经正值食堂开晚饭了。   当那些学生们,都打着香气四溢的饭菜,纷纷往食堂外面走的时候。   同学们看到满脸疲惫的卞红星,一个个的都兴高采烈的,开口和他打招呼:“呀,红星同志!谢谢了哈。”   “卞同学,谢谢你这么大方,让我们打了一次牙祭啊。”   “好香啊!谢谢卞红星同学,竟然让我也吃到了这么好的饭菜……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   既然躲不过去,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卞红星索性强打起精神,和那些向自己致谢的同学们,一一打招呼:“没啥!同学们之间吧,本身就应该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   我是领工资的人。偶尔请大家开开荤,补充补充营养,也是应该的嘛!”   “不用客气,这位同学,你慢慢吃啊,不着急。一份菜够不够啊?够了就好……”   靠!   卞红星瞬间又找到了站在舞台中央,那种被众星拱月、万众瞩目的舒爽感觉。   ——虽然说这个成本,真它凉的!   有点高……   成本确实高!   等到卞红星,和食堂负责人结账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逐渐的凝结。   一如北方上冻的溪流:“什么怎么会这么贵?你可不要把我,当冤大头来宰啊。”   那位卷卷发负责人,缓缓抬起头来:“卞同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   我们这是公家的单位,你又不是大肥猪,我宰你做什么?   多收你一块钱,也落不到我的兜里。少收你一块钱,我自个儿还得赔。”   卷卷发阿姨,开始算账给卞红星听:“一共1089位学生,也就是打走了1088份荤菜。”   卞红星大喜:“还有哪一位好同志,没来落井下石呢?啧啧啧,觉悟很高嘛。”   卷发阿姨道:“罗旋啊!他这个人怪的很!说是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   所以人家罗旋,他是自己掏钱打的饭菜。”   卞红星脸色一沉:“1088份荤菜,一份1毛6分钱,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涨价了。”   卷发阿姨淡淡说道:“今天晚上在荤菜,是2角钱一份。”   卞红星大急:“涨价?凭什么涨价?”   “加肉了啊。因为我接到罗旋同学的建议,说今天是周末。   让同学们好好的吃上一顿,等到他们明天回到家的时候,各自向他们的家长,汇报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学习情况之时。   同学们也能挺直了腰板,给家人说一声:娘,你放心!我在学校吃的很好。   昨天,我还吃了一顿肉哩!”   卷发阿姨点点头,“我想了想,觉得罗旋同学这个建议,很有道理!   所以呢,我就让食堂里面的大师傅,在今天晚上做饭的时候,往里面多加了一点肉。”   卷发阿姨倒是淡定,“以前的一份荤菜里面,才放1钱肉。   而今天晚上的荤菜里面,食堂师傅平均每1份荤菜,是用的1钱5猪肉……难道不该涨价吗?”   “加量就得加价,这很合理对不对?”   “你这位同志呀,怎么能想着让公家吃亏呢?”   阿姨一脸的正气:“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去查我们今天的采购账嘛!”   卞红星此时已经只有进气、没了出气:“我,我……罗旋你个龟儿子!我,我……肝泥……”   “咕咚”一声!   又气又急、再加上今天来来回回的折腾好几回。   实在是已经,被整的精疲力尽的卞红星。   只见他两眼一翻!   顿时就晕了过去…… 第五百零二章 亲不亲,故乡人   这会儿,文凭对于卞红星来说,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他只要能够抓住时机……敢冲敢打。   然后再把良心……或许他也就能出人头地了。   但现在如今眼目下。   卞红星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尽快的、把身上的债务给还清了。   如若不然的话,   公社林业站的站长,当然不敢把他怎么样。   可人家可以把这个问题,上报给公社。就说卞红星身为林业站的职工,却长期挪用公款不还。   这样一来,   那怕卞红星他以后,再怎么敢打敢冲,也熬不出头。   一种是出身不好的人、另外一种是品行有污点的家伙;这两种人,哪一个大哥都不敢要他。   所以,   原本就对学校里面的、专业知识不感兴趣的卞红星,如今是成天不见踪影!   只因为他和王兵一样:天天忙着去市里面揽点零活,好挣点小钱来还债……   一个王兵、一个卞红星。   这两个有文化、有知识,还没有人敢惹他们的家伙,一旦积极投身到江内市的搬运市场里、踊跃跻身于‘棒棒儿’群体之中。   那就无异于两条鲶鱼,被丢进了只有小鱼小虾的池塘里……   由于王兵和卞红星,两个人都是以低价去揽活儿、用口吐莲花为卖点。   他们这种做法,无异于对其他的同行们,实行的是降维打击。   以至于这段时期,   不少江内市的“棒棒儿”们,纷纷含泪改行:太、太踏麻卷了!   帮别人搬一次家,明明可以收6块钱。   可这两个家伙,4块钱也干,哪怕3块8也能行……   帮别人从码头上,挑一担货到马路上去。   别人跑一趟都是4角钱。   这两个家伙,活生生的把价格,给杀到了2毛6……   有一次,   棒棒儿们鼓起勇气,好不容易聚集了30,40位同行,组团去找王兵、卞红星商量:求求你们,做个人吧!   大家都是挣的血汗,你们再这么一砸价,那大家伙可怎么活呀?   没用!   王兵和卞红星依旧如故,我行我素,继续低价出击!   他们走着别人已经走了多少年的路,似乎不把同行的棒棒们,挤的都无路可走,他们有点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一段时间,学校里面天天都是没完没了的自习、自习。   要么就是自行去实验室里,做实验,或者是观察各种动物的标本之类的。   实在是无聊。   罗旋没心思在学校里面耗,便向校领导,递交了一份《自愿去边远地区,加强农村建设的申请》。   然后就请了长假,回到了小老君生产队,等候学校里的批复。   其实,   城市有为青年,大规模去偏远地区支援农村建设的行动,得过两年才会进行的轰轰烈烈的。   但在此之前,   已经有不少小规模的知识青年,到乡村里去锻炼自己的事情发生了。   罗旋心知自己,终究还是要到乡下去接受锻炼的。   那何不如干脆自己主动一点,跑快一点,去早一点呢?   当然了,   如果罗旋不想去下乡,也是可以做到的:有正式工作的人,就可以不用去农村里面,接受锻炼的。   但罗旋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去偏远地区,接受一次彻底的锻炼!   在蜜罐里生活久了,容易消磨掉自己的上进心。   回到荣威县。   如今正兴大队那边,已经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乡亲们过的美滴很!   正兴大队,如今是在整个江内市,都是有名的养殖专业生产队。   有好几百头肥猪的存栏总量、2000多只鸡、5000来只鸭养着。   社员们在给整个江内地区,提供大量的肉类供应的同时,社员们自己的生活,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至少,他们的粮食是够吃了。   而且正兴大队的社员,他们每年可以吃到的肉食供应量,已经是其它生产大队,社员们的好几倍!   毕竟,   生产队要宰一头猪,不容易。   但要让几只鸡鸭,得点什么什么病之类的……   还是非常容易做到的。   而张大孃的代销店,犹如一个微型农贸市场、加简配版的乡村小商超似的。   她的生意好的很!   只不过,   当张大孃将这些年,她代为经营代销点的利润,如数上交给罗旋的时候。   罗旋便让她把这些钱,用来资助村办小学里面的那些贫困学生。   毕竟储备更多有文化、有理想,有梦想的人才,对以后荣威县的各个方面的建设事业,都是有好处的。   自己又不差这点钱。   区区一个代销店,她经营的再好,又能挣到多少钱呢?   像正兴大队集体采砂场,别看那里面卖的,都是不值钱的沙子、赚的都是点辛苦钱。   其实只有罗旋心里面才明白:采沙场半个月挣的钱,都足够张大孃在那里起早熬夜的,守着代销店一年,才能所获得的利润了……   和公家单位打交道,所能获取的利润。   比起代销店卖豆瓣酱、盐巴,2分,3分,5分钱的积攒。   那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罗铁柱他的日子,如今也还算过得去:只因为红星农机厂,有些时候,有点儿有油水的好活、杂活。   刘富贵就会叫罗铁柱,去包工包料的做。   这明摆着,就是刘富贵在照顾他。   只可惜蔫灰包罗铁柱,他一辈子就是个受苦的命。   辛辛苦苦干活挣回来的钱,他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全部都得上交给属貔貅的王氏保管。   只不过王氏拿着这些钱,她也享受不到:自从上一次,王氏被野猪啃了小半个屁股之后。   如今她走路一瘸一拐的,飘的厉害!   尤其是自个儿男人罗铁柱,能够挣回来很多钱之后,王氏就飘得更加的厉害了。   奈何,   她挺想听起干瘪的胸脯,在乡亲们面前得瑟两下。   只可惜,如同瘦母狗爬灶台:后腿上不给力……   但凡王氏挺起胸脯,想要唾沫横飞的显摆一下的时候,她整个身形,摇晃的就如从风中的杨柳。   乐的社员们个个都说王氏,飘的太厉害了!   这让满心想得瑟的王氏,顿时就没了吹嘘的心情……   生产里的日子,大抵如此:   若是谁很可怜、谁家很困难的话,社员们保管愿意竖着耳朵听,然后再帮着流下两滴廉价的、并不不值钱的。   真真假假同情的眼泪……   但如今王氏的日子过得好,明显她是来显摆的,社员们哪有心思听她扯这些啊?   ——王氏她又不会给谁一颗糖。   听她吹嘘半天?   那还不如想办法,去稻田里转悠一圈儿,看能不能捡到一颗漏下来的鸭蛋,来的实惠呢!   所以满心欢喜、却苦于没地方吹嘘,犹如锦衣夜行一般的王氏,也是过的郁闷。   ——那是相当的郁闷!   腿脚不便的她,现在哪怕走上1里地,都得歇上20回。   用社员们的话来说:真是有钱没命花……哎!   攒再多的钱,又有个鸭儿的意思?   罗旋请戴红梅两口子,丁大爷,张大娘,还有彭志坤他们,好好的聚了几次餐、聊了聊家长里短。   晚上自有拓海丽,跑来茅屋里相伴。   这日子,过的倒也快活。   只不过现在到卫生室里,来找拓海丽治病的社员,已经越来越多了。   白天要磨嘴皮子,和病患们耐耐心心、解释他们的病情,和治疗方案的拓海丽。   晚上还要在罗旋这边,来耍嘴皮。   考虑到拓海丽,她实在是太辛苦了。而且如果自己继续待下去的话。肯定会严重影响到、拓海丽的工作热情。   如今的她,真的是发自骨子里的热爱,这一份治病救人、造福乡梓的事业。   于是,   罗旋只在正兴6生产队,呆了3天时间。   便搬回了公社街上、自己租住的那座房子里居住。   红星公社里。   现在也一切正常:顾胖子依旧在为广大的群众们,提供各种美味膳食。   刘富贵的屁股,依旧还是在副厂长的位置上,没挪动。   但他手底下管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红星农机厂7,80号员工。   如今已经变成了,拥有近1000号人的大厂了。   农机厂的规模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兴隆,效益越来越好。   连带着使得采砂厂的效益,也是打着滚儿的往上翻!   给这些厂矿企业供货,多一斤沙子、少一斤河沙;每车贵几毛、便宜几毛。   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家都是同一个公社的公家企业,不要搞得那么生分嘛!   至于说公社主任廖先明。   由于他的工作相当的出色,整个公社方方面面的建设事业,都进行的如火如荼、颇有成效。   据说县里面,是有意将他调到县府里面,去工作的。   但廖先明态度异常的坚决:他就要在红星公社,奉献他全部的光和热!   绝不会因为个人的前途,而愧对了这片土地的哺育之情。   吧啦吧啦一堆,   反正就是一个意思:他是准备在红星公社,一直干到退休为止!   最终,   县里面的领导,被廖先明的一片赤诚所深深地打动,也就不再强求着,要给他升职了……   自愿扎根基层,   多好的同志啊!   在红星公社里面待了几天,罗旋和顾胖子、刘富贵他们吃过几次饭?   便只身回到了小老君生产队。   小草妹妹,已经长大了。   初具美人胚子的她,和罗旋说了些贴己话之后。   便借口自己,要去同学家里玩几天,便直接将地方腾了出来,以便让罗旋,和陈晓端单独相处几日。   “你为什么要主动申请,去偏远地区接受锻炼呢?”   陈晓端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那股淡然:“其实严格说来,我们这个小老君生产队,都是属于很偏远、很落后的地方了。   我还真有点想不明白,外面都有不少知青,开始陆陆续续的来小老君、大老君这些地方接受锻炼。   你倒好!还嫌小老君,这里不够偏远?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你去接受锻炼的?”   “有!”   罗旋沉吟道:“我向学校里面交的申请,写的是要么去西南边陲,以便给那些贫困山区的群众,带去先进的农耕技术、和医疗技术。”   “还有一个地方,也是我心心念念想去看看的,那就是塞外。”   罗旋道:“我想去看看黄土高坡、我想去听听信天游。我想去接受那里的老农。对我进行一番,彻彻底底的思想洗涤。”   陈晓端问:“你为什么不进厂?”   罗旋挺起胸膛,   朗声道:“我身上,有永远洗不掉的泥土气息;我这一辈子,注定就是个农民。”   陈晓端懒得和罗旋计较真伪,直接开口问:“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我认识到了,自己思想和灵魂深处,还有私字一闪念。”   罗旋沉吟道:“既然我身上,还有这么多的种种不足之处。   那自己就应该去广阔的边远地区,接受灵魂和思想的洗涤,以便能够洗心革面、让自己的境界得到一次升华!”   陈晓端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尝试着、去改变别人意志的人。   尤其是对于你。   我知道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很有主见的。所以我就更加不会,强求你接受我的意见和建议。”   陈晓端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嗯。”   罗旋点点头,“但具体的事情,我也说不准。所以我也不太好跟你说的太明白。   我只是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教你的这帮子生产队里的小学生……   小屁孩儿们,心地淳朴。   你只有待在这里,我才能放心。”   陈晓端点点头。   没有多说话,更没有多问什么。   和聪明人在一起相处,就有这么一个好处:很多事情,稍微点拨一下,对方也就领悟了。   用不着多说。   彼此都轻松、大家都不累…… 第五百零三章 邱桂英的煎熬   邱桂英家,以前是几间摇摇欲坠的、泥胚茅草房。   而现在,早已经变成了三间明亮的砖瓦房了。   这是守护那口神奇泉水的驻军,在搞“军地共建”活动的时候。   部队上的领导,知道邱桂英家,上有一个没有什么劳动能力的娘。   中间有一个傻乎乎的男人。   下面还有两个,抱养来的孩子。考虑到邱桂英家比较困难,所以部队上的领导,便发动战士们捐款捐物。   将邱桂英家修葺一新。   整洁的院子里。   两个4岁多的孩子,一个滚铁环玩儿,另一个孩子骑着大熊猫“滚滚”,笑的正欢……   这一只以前罗旋救下来的大熊猫,早已经和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们,相处习惯了。   大熊猫“滚滚”,白天会去四处溜达、觅食。   晚上就跑到学校里面,去陪伴陈晓端。   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打闹。   而邱桂英则拿着一个簸箕,坐在屋檐下,仔细挑拣里面的瘪豆子。   由于小老君生产队地界上,有一口神奇的泉水,在里面浸泡出来的种子,抗病能力强,生长迅速。   而且对土壤的适应性也强。   托了那口神奇泉水的福,现在的小老君生产队,已经变成了专业的种子培育生产队。   也就是说,   村民们种出来的玉米,稻谷,花生、红薯、黄豆,黑豆,蚕豆,刀豆……这些东西,   统统都被县种子服务社,统一收购走了。   种子的收购价格,比普通的粮食要高很多。   因此,   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他们一年下来的收入,要比别的生产队的社员们高很多。   像邱桂英在簸箕里,仔细筛选的这些黄豆,里面干瘪一点的,社员们就可以自己留下来食用。   别的地方的社员。   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豆腐。   而小老君生产队的社员,他们想一顿豆腐,已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了。   干瘪的黄豆,可以用来磨成豆腐。   而那些颗粒饱满、色泽光亮的黄豆,则会被当成优质的良种,统一由县种子服务社,派车前来收购。   邱桂英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在那里挑点黄豆。而周老大,则蹲在距离邱桂英不远的地方。   满脸笑意的、看着院子里邱桂英抱养的,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毛毛、丹丹。   在那里骑大熊猫玩……   “不准抽烟!”   周老大刚刚从兜里面,摸出一支烟来,火柴都还没有划着呢。   就听见邱桂英低声呵斥他,“小娃娃的鼻子嫩。你的烟味熏着毛毛、旦旦了怎么办?”   周老大呵呵一笑:“嘿嘿……不抽就不抽!你要是能让我吃你豆腐的话,我就戒烟,一辈子都不抽烟了。”   邱桂英对于周老大这些话,早就听腻了。   只见她都懒得瞟周老大一眼。   依旧埋头干活,“你抽不抽烟,关我什么事?我是有男人的婆娘,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也就是我们生产队的,这些社员们,看着罗旋的面子上,大家伙儿对你跑到我家来骚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你计较。   要是换成别人的话,早就说他作风不正,一顿乱拳,打的你狗东西哭爹喊娘了……”   周老大哼了一声:“他们敢!你当我们自然保护区巡逻队,是吃素的呀?   哎……你家有好柴,我这里有好火。咱们俩,何苦这么干熬着嘛!”   “谁和你‘俩’?”   邱桂英微微一笑,“你要能跟得上罗旋的一点零头,你姑奶奶我就下定决心离婚,跟着你过日子。”   周老大哈哈一笑:“我哪能和罗旋比?但是我比你那个男人……能干,这该不假吧?”   邱桂英不语,只顾埋头干活。   周老大他的脸皮,现在是越来越厚了。   天天来秋桂英院子里蹲着,如同癞蛤蟆,望着飞过的天鹅一样。天天流着口水,就这么看着邱桂英。   而且他说话之时,总是带着一股挑逗,搞得邱桂英是又气又恼。   但同时她的心里面,又有点发痒……   毕竟现在的确邱桂英,已经是快20岁的老姑娘了……搁在小老君生产队。   人家别的这么大年龄的姑娘,早就自己生了两个娃了。   都说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她的一生是不完整的。   具有浓厚传统思想的邱桂英,她也渴望自己,能够亲自体验一下当母亲的感觉……   而且邱桂英,她至今都还没有真正的尝到、那种为人妻的快活滋味儿。   要说她心里面不想,自己能够过上正常的夫妻日子,那是假的。   只可惜,   邱桂英那个男人,天天鼻涕一坨、口水一泡的,不要说看着让人恶心不已了。   哪怕就是将就着用。   他也不会呀!   邱桂英的日子过的,其实挺难的:   一方面,是一个整天跑的不见踪影、到处去看谁家有婚丧嫁娶的事儿。   好去跟着吃上一顿好饭的、不能人道的老公。   另一方面是身强力壮,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公牛般力量的周老大。   天天跑过来挑逗。   搞得大姑娘不是大姑娘,妇女不是妇女的邱桂英,心中着实为难!   以至于她晚上做梦的时候,时常就梦到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正趴在自己身上,忙活不休。   往往等到邱桂英,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浑身虚软的她,仔细品匝这刚才的梦境。   想想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其实想来想去,邱桂英的心中还是非常渴望那个人,应该是罗旋。   毕竟现在的邱桂英,她抱养了两个孩子。   但在邱桂英心中,她其实还是想真正的体会一下、自己生孩子的滋味儿的。   但这个孩子有一个前提:就是绝对不能遗传,那个明面上老公的智商!   如若不然的话,这就相当于那个孩子,从一生出来的时候。   几乎就毁了……   哎~邱桂英时常都在暗自苦笑:自己这个生产队,原本就是种子专业生产队。   天天给别人提供良种。   可自己要的种子,那个人呐!却总是不给……   奈何?   “昨天晚上,罗旋不是回来了吗?”   邱桂英往往遇到周老大,来纠缠自己的时候,要么就抬出自然保护区的领导老支书。   要不然的话,就抬出罗旋。   也就老支书、和罗旋这两个人,才能镇得住桀骜不逊的周老大。   听到邱桂英这么一说,周老大黑黑一笑,“是啊,罗旋骑着那辆摩托车,吼的跟头老牛一样的。   5里开外,都能听到那个轰隆隆的声音。”   周老大道:“只不过人家罗旋,是去看小草、找陈老师谈心的。我虽然说知道他回来了,可我哪敢去打搅他呀?”   现在,   红星公社,通往小老君生产队的道路,已经修通了。   所以罗旋昨天晚上,骑着“井冈山”摩托车回来的时候,闹出来动静太大。   整个小老君生产队,都知道是罗旋回来了。   “噗嗤——”   邱桂英捂着嘴直笑,“得了吧你!你恐怕是害怕罗旋,又会踢你几脚吧?”   “踢就踢呗!别人想让罗旋踢两脚,还没那福分呢!”   周老大不敢抽烟。   烟瘾很大的他,就只能将一支香烟放在鼻子底下,不停的闻味道:“等罗旋在陈老师那边,待上一阵子。   他肯定会进小老君山里面,去四处看一看的。到时候,我再陪着他进山就行了。”   “嘿嘿——”   “桂英姐啊,你到底让不让我,吃你的豆腐嘛?”   周老大又开始,进行他日常的挑逗了,“我也不白吃你的,我以后的工资都交给你保管,行不?”   “行啊。”   院子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每个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我就让老支书提前给你扣下来,然后交给邱桂英替你保管,咋样?”   周老大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如同老鼠见了猫。   顿时从屋檐下的台阶上,一下子蹦了起来!   就准备从院子的另一边,翻墙而逃!   罗旋慢慢悠悠爬上坡,   在罗旋的身后,还跟着两匹壮的跟牛犊子一样的野狼。   而那只调皮的猴子,现在也已经长大了,它现在已经不喜欢骑着狼崽的背上。   而是喜欢陪着小草玩儿。   一人两狼,来到院子里。   罗旋笑道:“周老大,你再敢往前跑一步,你信不信我让这两匹狼狗,把你三条腿全咬断?”   “嘿嘿,哪能呢?我可不想变成曹子高。”   周老大讪讪止步,慢慢吞吞走了回来,“我这不是见你来了吗?我就想去拔点儿葱,弄点蒜回来,调个蘸水。   今天中午,桂英姐家里吃豆花饭,我得调个好一点的蘸水才行。”   罗旋道:“那你去吧!多弄点那种红头小葱、红头蒜回来。好好调一个又麻又辣的蘸水。   还有,你去把周老二也叫过来,你们两兄弟待会儿,好轮流推石磨。”   豆花本身没有滋味。   就全靠一个好蘸水,才能下饭。   等到豆腐做好,腿脚勤快的周老二,赶紧趁热,给学校里面的陈晓端,送去了一大盆豆腐。   在小老君生产队,社员们都有一个习惯:无论是家里吃回锅肉、或者是红烧鸡什么的。   哪怕是只是弄了两碗豆腐。   大家伙,都得给陈晓端老师送上一份过去。   这也是尊师重教的一种体现。要说深层次的原因吧,其实还是山民们,打骨子里敬重知识。   他们都渴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一位文化人。   而陈晓端,人家是县里面都很出名的、一位非常优秀的教师。   她的教学水平很高。   像这样的老师,社员们哪能不想方设法的,将陈晓端留下来呢?   所以,   平常社员们摘到了什么好果子、做了点什么好吃的。   大家伙儿都会心甘情愿的,给陈老师送过去一份……   今天中午吃了豆花饭,味道不错。   心灵手巧的邱桂英,做出来的豆花饭非常的好吃,罗旋直接干了三大碗米饭,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   “现在那个曹子高,他还会过来骚扰你吗?”   罗旋问邱桂英:“你现在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没有?我可能要离开这里,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只管说好了。”   邱桂英摇摇头:“那个曹子高,他已经娶了媳妇儿。现在他看见我都是躲着走,还哪敢招惹我呀。”   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周老大,   他有事没事的,就喜欢把话题往男女上面扯,“那个曹子高,他不是以前被野猪,给咬掉了根吗?   娶个媳妇儿来。那不也只能跟庙里的雕塑一样的,光供在那里,让人看?”   邱桂英瞪他一眼:“这么多豆花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曹子高现在,倒是不出来招人妇女们了。不过他现在的嘴,变得碎起来了。”   说到这里,   邱桂英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大家伙儿现在,都叫曹子高碎碎嘴、长舌男……咯咯咯……”   说着说着,邱桂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禁脸上一红。   旋即低头不语。   是啊!   人家曹子高家的婆娘,苦是苦了一点。   可吃个三分饱,她好歹还有的吃啊……   而邱桂英自己呢?   就像后世白云呵斥黑土一样:给我忍着!   唉…… 第五百零四章 张晓丽想进山   吃完饭。   罗旋在周老大的陪伴下,带着两只大狼,便往小老君山方向而去。   在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   前些年,   陆陆续续招募的流民,现在他们在山里面,已经组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了。   对于这件事情,公社里面的主任廖先明,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县里面,有一些领导也零零星星、听说过小老君山里面,聚集着一群人。   但由于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一不问上级要编制;二不请求上级拨款、拨粮食。   县里面,自然也就懒得去过问。   尤其是前几年,那段困难时期。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广大的干部职工们。   人家不但不要上级,拨给的粮食和专款。   他们靠着自耕自足,不但养活了自己那么多人,反而还向公社里,捐献出了不少的粮食出来。   在困难时期,只需要10斤粮食,就能换个大姑娘的背景下。   自然保护区的干部、职工们,能做出这样高风亮节的举动,这让县里面的领导们,颇为感动。   因此,   现在荣威县、甚至是江内市,对于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里面,究竟有多少人?   采取了不调查,不过问,不干涉、不拨款,也不要求他们交公粮的“五不策略”。   想想也是:   在深山老林里面,自然条件恶劣,气候条件复杂多变。   保护区的干部、职工们,能够在地无三尺平的地方,靠着自给自足、靠着开荒种地。   人家就能养活自己。   哪怕自然保护区里,职工们遇到再大的困难,也绝不开口向上级讨要任何物资。   这觉悟,是何等的高?   因此上级部门,现在对于自然保护区,采取的是口头表扬不断、但一分钱也不往下拨款。   不过,   他们也不过问保护区里面,到底种了多少地?更不要求保护区,上交一粒粮食的公粮。   上级部门认为:保护区能够自己养活自己,都不错了!   此举,   每年都能给市财政,节约近上万元的支出。   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了不起了,哪还好意思让保护区,往外交公粮呢?   上级部门,可以不过问自然保护区里的事情。   但作为保护区创办人的罗旋,却不能不时常去关心一下,保护区里面的建设进度。   罗旋和周老大,离开邱桂英家还不到一个小时。   邱小刚便带着张晓丽,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原来,   中专学校里,最近发生了点事情。彭勇准备写封信给罗旋,以便看看罗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忙解决一下?   张晓丽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或许是她知道学校里面发生的那几件事情。   罗旋很可能不会放任不管。   所以张晓丽,就决定亲自来荣威县跑一趟。   她在出发之前,顺带去问了问彭勇,看他需要往家里稍什么东西不?   因此彭勇便委托张晓丽,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的告知罗旋。   也就免得他花上8分钱的邮票,写那封信了。   而且在张晓丽准备动身、赶往荣威县的时候,彭勇告诉她:罗旋这个人神出鬼没的。   整个红星公社多半没几个人,能够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所以张晓丽要想找到罗旋的话,就必须要先去县一中,找一名叫做邱小刚的初一学生。   如若不然,   假如罗旋回了小老君山之后,   整个小老君山里面,就相当于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若是没有邱小刚带路,外面的人,谁也别想进去半步!   邱小刚带着张晓丽,到了小老君生产队,自然会先去一趟他姐姐邱桂英家里。   所以他们这才知道:罗旋刚刚和周老大,回小老君山里面去了……   “小老君山好找吗?”   张晓丽问,“小刚带我到这里来,已经太麻烦他了。我不想再让人家,还跟着我跑那么远的路,所以我想一个人进山。”   作为一名女人,   邱桂英仅凭自己的直觉,就感觉眼前这个张晓丽,恐怕非常的中意罗旋。   她之所以不愿意,再让邱小刚带着自己进山。   一来呢,是张晓丽不想再麻烦邱小刚,又跑那么远的路了。   但张晓丽,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或许是她想给罗旋一个惊喜!   张晓丽打算单枪匹马的、赶到大山里面去找到罗旋,这样一来给人留下的印象,绝对是不一样的。   再说了!   如果邱晓刚跟在张晓丽身边的话,后面就多了一个灯泡。   只怕张晓丽刚刚一见到罗旋,想要来一个惊喜的拥抱,可身边要是有了邱小刚站在那里。   未免就有些不方便……   罗旋很招妹。   邱桂英对此,也没有办法:因为人家注定就是海阔天空、要出去闯荡天下的人。   而自己呢,必定就是要在小老君生产队这个地方,默默无闻的打熬完这一生的人。   自己和罗旋之间的差异,就好比水潭里的小虾和蛟那么大。   邱桂英明白:总有一天,罗旋会化身为金龙,扶摇直上九万里……   现在张晓丽,居然想独自进山?   邱桂英微微一笑,也不戳破。   只是伸手,往西北方向一指:“喏,你看那弯弯的、直冲云霄的那座山峰,那你就是小老君山了。”   张晓丽顺着方向看去,   满是欢喜的说道:“哇,那座山好高啊!只不过从这里起来,距离好像并不远。就是不知道,往那边去的路,好走吗?”   邱小刚笑道:“通往老君山的路,只有一条。   但由于进出的人不多,所以这条路上,已经长满了荆棘荒草,很是不好走。”   张晓丽信心满满,“我借一把柴刀,一路劈开那些挡路的藤蔓,就行了吧?   你们放心,我也是农村里面长大的。走点山路,倒也不怕。”   邱小刚摇摇头,“有荆棘藤蔓阻道,或者是路边有点毒蛇什么的,倒不是很可怕。”   “只怕你一个人进了小老君山,不知道哪里有陷阱、哪里有捕兽夹?”   邱桂英警告张晓丽道:“而且那里面,属于自然保护区的地盘。   你一个外人,如果没有人带路的话,冒冒然在闯进去。   弄不好那些巡逻队的人,抓住你了,你就准备好,抄写保护区的规章制度300遍吧!”   自然保护区?   其实外面的人,对这个东西没多少概念,这是一个新鲜事物。   “这么严重?”   张晓丽不解:“那里面不也有生产队、有大队干部,有队里的民兵吗?   我只要有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出行证明,哪里不能去?他们那个什么巡逻队,凭什么抓我?”   邱小刚嘿嘿一笑,正想要给张晓丽解释。   不料,邱桂英却瞪他一眼!   邱桂英解释道:“那个大山里面有野狼,有熊瞎子……它们可不识字儿。   你的什么出行证明、身份证明,狼群才不会管这些呢。”   非常聪明的邱小刚,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于是他也开口帮腔道:“是呀!那深山里面野兽很多。它们可不管你长得漂亮、不漂亮。   在这些野狼和熊瞎子的眼里,你就是一团可以吃的肉。”   邱桂英之所以,不想让邱小刚说的太多。   那是因为:   这个罗旋一手建立起来的、保护区里面,尤其是快要接近陈晓端母亲、和姬续远隐居的核心地带。   那边,就相当于是一个禁区。   不要说抓张晓丽了。   如果是别有用心之徒,贸然闯进去的话,最终他化身为一团春泥。   好给大山脚下的土地,增添一点肥料。   都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只不过,知道其中厉害的人不多。   所以邱桂英,就不想让她弟弟,把内情给张晓丽说的太明白了……   “还是我带着你进山吧。”   邱桂英道:“待会儿,小刚你把毛毛、丹丹送到陈老师那里去,麻烦她帮我照看上一天。到了明天中午,我就回来了。”   张晓丽愈发惊讶:“桂英姐姐,你不是说山里面野兽很多吗?   我们两个女人进去,要是路上遇到了野兽的话,那可怎么办呢?”   邱桂英笑笑,没说话。   只是伸手从墙上,取下一杆长火铳。   然后又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只短火铳。   把它交给张晓丽:“待会儿我会把火药、铁砂给你灌好。要是路上遇到草丛中,有异样的响动的话。   你只管朝着那个地方,抠动扳机就是了。”   张晓丽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   心中不禁有点担忧:“万一有社员蹲在草丛之中,我打错了怎么办?”   邱桂英依旧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小老君山里面,与别处不一样:从自然保护区的大门口进去之后,走上个5,6里地。   便开始进入了,野狼群的势力范围。   在这个地盘上,要想遇到大型的猛兽,几乎就不可能!   而这个野狼群,早已被小老君山的三世他们,还有以前的罗旋,调理的服服帖帖的。   如今小老君山里面,大型的野兽,已经非常罕见了。   食物来源,不是太充足的野狼群。   它们有一半的食物,都需要自然保护区巡逻队,打到的猎物、或者是饲养的鸡鸭,去给它们补充。   这一群野狼,要想真正的吃饱的话,都得仰仗巡逻的人,给它们进行人工投食。   所以现在的野狼群,其实和家养的狗,也没多大的区别了……   再说了!   整个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境内,根本就不可能有外人进入。   假如是野狼群在活动、或者是巡逻队的队员,他们都认识邱桂英。   只要看见邱桂英来了,他们完全没必要藏头藏脑的。   所以说:如果草丛中有大的动静的话,只管朝着那里,劈头盖脑的、先来上一火铳就是了!   绝对不会打错。   但这些事情,邱桂英可不会给张晓丽明说。   只因小老君里面一切事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毕竟这里面,就相当于是罗旋的老根儿、是罗旋最为稳妥的退路了……   万万大意不得。 第五百零五章 叶晚姑娘长大了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其中往来耕作,男女衣着,颇为整洁。   完全不像外界、那些生产队的社员,他们的衣服上,基本是补丁摞补丁。   袖口裤腿上,不是污垢起块块、就是已经被撕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条……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现在布票非常的紧张,生产队的社员们,一年下来,每个人才能分到三尺三的布票。   这点布匹,连做半条裤子都不够!   大家伙儿就只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还得穿五年。   而小老君山里面,这些原本是一无所有的人,他们现在一年到头,都在山里面开荒种地。   这些人,只管埋头干活就行了。   他们所需的一切布料、食物、药品,甚至是房子,都是由老支书组织人手,去山外面采购回来的。   而且有些时候,   罗旋也会从外面,想办法搞一批物资回来,根据每个人的贡献值,然后公平的分配给大家。   这个村庄,   颇有一点集体农庄的味道。   大家一起劳动,一起分享所收获的粮食、和养殖的家禽家畜。   现在在这个村子里,实行的是集体制。   至于以后,到底要不要实行承包责任制?   那就得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说了。   罗旋可不想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当第一个吃螃蟹、恐怕也是第一个,因此而吃了花生米的人。   “咦,我怎么看见,这里面的人干活儿,好像都很积极的样子?”   邱桂英带着张晓丽,通过层层关卡。   总算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这个位于姬续远,他们隐居的那个峡谷之外。   5里地左右的、这个新修起来的村庄。   按照一般生产队的习惯:只要不是黑的看不见了,社员们多半都还要在地里面,慢慢的磨蹭……   但让张晓丽感到惊讶的是:   似乎眼前这个生产队,人家的社员们干活积极性,似乎都挺高的!   只见这些人干起活来,好像都很自觉,并没有外界那种常见的磨蹭现象。   邱桂英笑道:“可能是这里生产队的干部,人家管理的好呗。”   这个集体农庄,并没有强迫成员们,该如何努力干活?   但如果谁要是偷奸耍滑、搞小动作、耍小聪明的话,那是会遭到大家伙儿的一致谴责的!   要是再严重一点,   他就会被驱赶到深山老林里,罚他独自去开荒……   谁要是落到了那份上,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了。   在小老君的深山老林里,   恐怕除了罗旋、杜鹃等少数几个人之外。   其他人是绝对没有那个能力,独自去应付各种各样的危险、和困难的。   在小老君山的核心地带。   个人的力量非常的有限,大家伙儿只能依靠抱团取暖、共同努力。   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这样子……   在这个村子里,实行的分配、奖惩制度,与外界大相径庭。   邱桂英并不想给张晓丽,做过多的解释。所以就推脱,说是生产队里的干部,人家管理的好。   其实这个村子里,   哪有什么大队长、生产队小队长、会计这些职位。   所有的账目,都是由姬续远、还有叶晚姑娘,他们两人在一手包办。   老支书是保护区第一负责人,他属于公家有编制的、正式的管理干部。   所以老支书,平日里只管保护区的护林员、巡逻队那边的事物。   却并不掺和,这个集体农庄的经营管理。   邱桂英今天把张晓丽,往这个村子里带。其实主要是她考虑到罗旋,在这边的可能性很大。   而小老君山顶那边,现在已经无人居住了。   邱桂英估计,   罗旋不太可能独自一个人,跑到山巅上去离群索居。   但是要想找到罗旋,这个村庄是必须经之路。   这个看上去干净整洁,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村庄,其实它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表面上来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社员聚居的村庄。   但暗地里,   这个村子,实际上它是守护着姬续远、和陈晓端母亲隐居的那座小木屋。   最后的一道安全屏障……   假如某一个家伙运气爆棚,能够穿过层层屏障,来到此处的时候。   别看这些拿着锄头的社员们,看上去人畜无害。   但实际上,   只要有外人来到此处,这些社员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锄头、扁担,甚至是回家拿出步枪、火铳。   对着那个家伙,就是一顿乱锤乱打,绝对不会跟他客气!   甚至连缘由,他们都不会多问半句……   “桂英姐,你带来这位姑娘是……”   在进入村庄的口子上,总有一位持枪的民兵在那里执勤。   这位民兵,在看见邱桂英的时候。   便开口问道:“你们在保护区入口那里,有没有向周老二他们报备?”   “嗯,周老大跟着罗旋回来了。所以我在周老二那边,已经登记好了的。”   邱桂英问:“现在罗旋,有没有在小木屋那边?”   执勤的民兵满脸的警惕!   只见他仔细打量了张晓丽几眼,然后问邱桂英:张晓丽的身份?   等到邱桂英,如实介绍了张晓丽之后,那位民兵叫了一位同伴,前来替他在这里继续站岗。   而他自己,则撒腿就往小木屋方向跑……   “怎么?”   张晓丽见状,大惑不解:“到这个生产队来找罗旋,竟然还这么艰难吗?”   邱桂英笑笑,没说话。   这种东西,没法解释。   陈晓端的母亲,她是绝对不能曝光的。   所以这个民兵,   他在没有得到、罗旋的亲口授权之前,哪怕是邱桂英亲自带来的人。   那位民兵,也不敢私自将她往小木屋那边带。   虽说这个原本的、由流民组成的新村,对社员们都非常的好。   可纪律还是非常严明的。   尤其是有几条红线,谁要是不小心逾越了的话,那干脆自己找棵歪脖子树吧!   也好过被丢进狼群里。   至少还能体面些……   没过多久,   罗旋的身影,便从密林之中钻了出来。   “张晓丽?”   罗旋一愣:“你从市里面,辛辛苦苦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张晓丽扑过去,正想借机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只可惜……   一位跟在罗旋身后,身材姣好、满脸笑意的漂亮姑娘。   有她站在那里,朝着张晓丽含蓄、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着。这就使得张晓丽伸长了的双手,顿时停止在半空中……   犹如插在水田里的稻草人。   蛮尴尬的……   要是跟在罗旋身后、那位姑娘,只是像邱桂英那样的,寻常村姑的话。   张晓丽说不定,还不会顾及对方的想法。   可问题是……这位姑娘,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和一丝丝超越常人的不凡气质。   这就使得张晓丽,在没有搞清楚对方、与罗旋的关系之前。   便不太好轻易造次了……   如今的叶晚姑娘,她在姬续远、和陈晓端母亲的悉心调教之下。   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叶晚的言行举止之间,已经带有一点小家碧玉的味道。   现在的她,不仅仅身体发育的更好了。   而且也懂得了含蓄、和一些基本的礼仪。再也不是以前,那位大大咧咧、说话做事之时,没多少分寸的村姑野妇了。   犹如山间盛开的牵牛花,终于蜕变成了海棠。   罗旋见张晓丽难堪,疾步上前,轻轻的抱了抱她。   然后开口笑道:“不管遇到再大的事情咱,也得先吃饭再说吧?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我们这里的集体食堂。”   说着罗旋转身带着张晓丽、叶晚姑娘往村子里走去。   而走在最后的邱桂英,她看着前面那两位佳人,不禁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如果自己,出生在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家庭的话。   自己恐怕,绝不会比张晓丽、叶晚姑娘差。   只可惜,   没有那么多如果。   邱桂英都能预料的到:自己以后和张晓丽、叶晚姑娘的差距,只会会越来越大。   她们两位,迟早都会成为很时髦的城里姑娘。   而自己呢?   却只能面带在菜色、浑身土腥气的,在生产队里煎熬余生……   进了村庄,   罗旋径直把三位美女,都带到一座很大的屋子里面。   这个村子里,目前还是吃大食堂。   其实吃大食堂,也不能一味的否定它不好:只要能够有持续、而稳定的粮食供应。   而且食堂里面的伙夫头、和管理人员,他们要是能真正做到公平,公正,公开的话。   采用大食堂制度,其实是可以极大地解放生产力的。   有了大食堂,   它可以让村里的男人女女,彻底从日复一日、都得操心一日三餐的繁琐事务当中,   给解放出来。   使得社员们,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积极投入到农业生产建设中去。   外面那些生产队的大食堂,早就办不下去了。   而这个村子里面的食堂,却办的红红火火、有模有样。   这主要还是因为:村子里这一帮子,他们都是以前的流民。   其中多半都是单身一人。   虽说说这两年,其中不少的男男女女,也组合成了新的家庭。   但他们其中大多数人,目前都没有什么孩子,给没有老人需要他们去赡养。   所谓的‘白纸上面好作画’。   没有任何拖累的村民,他们目前对物质上的需求,都比较统一。   所以在这个村子里,实行大食堂制度,就和单位里的职工,去单位食堂吃饭一般。   非常容易管理,   也便于操作。   要是等到以后,他们各自的孩子多了起来,到时候大家的需求,就会出现差异。   有人半夜要吃宵夜,   有人要熬小米粥喝。   有人又想吃肉汤……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这个村子里面的食堂,也满足不了村民们。   变得日益复杂,各种各样不同的、花式需求了。   罗旋准备等到那时,就解散食堂,将粮食分给大家伙,让他们回家各自煮着吃。   爱吃啥吃啥!   要是谁家提前把粮食吃完了,那就饿着。   反正到时候,全由他们自己各自去计划安排。   村子里,总不能包办他们一辈子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干不成,也整不长远……   像什么华西村、南街村,那些都是特例。它们成功的背后,自然有一套特殊的逻辑和运作模式。   别人是照搬不来的……   带着张晓丽、叶晚姑娘,还有邱桂英三大美女。   罗旋进入村子里的食堂之中。   此时其实还没到开饭的时间,但食堂的大师傅,已经把所有的饭菜,基本上都快准备好了。   今天晚上伙夫头,给全体社员们精心准备的晚饭,是大米掺着玉米碴的米饭。   一道木耳炒肉。   只不过里面的肉并不多,因为木耳这个东西不沾点油荤,就不是太好吃。   一道凉拌麻辣海带丝。   这一道菜,在巴蜀地区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只因为这个时期,沿海地带的人,他们都把海带,当做喂猪的野草一般对待。   根本就没几个人,爱吃这东东!   但这种不值钱的海带,在巴蜀地区,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只因为巴蜀省境内。   尤其是荣威县一带。   社员们身体里,大多数人都严重缺碘,以至于农村社员们得“大脖子病”的人。   还是挺多的。   现在供销社里,又没加碘盐卖。   所以深知给身体补充碘,这种微量元素重要性的罗旋,就委托汽车运输服务社的司机们。   想办法从外地,给自己搞回来一大批海带。   凉拌海带丝这道菜,   经济实惠,好吃而不贵。   今天晚上还有一盆红烧兔子,这就是大食堂里面给社员们,补充肉类蛋白的硬菜了。   兔子的东西,繁殖力强的很!   山外的社员们很稀罕兔肉,但在山里面,要想养上几千只兔子,真不是有多困难的事情。   尤其是有三世,这种懂得医术的人,能够及时的给兔子,进行疾病方面的防治工作。   所以在小老君山里,这个村子里养的兔子,着实不少!   “哇,你们生产队里,吃的饭居然这么好?比学校食堂里吃的,可要好多了!”   张晓丽讶异的问:“照这种生活标准吃下去,你们生产队的食堂,撑得住吗?”   叶晚姑娘微微一笑:“这个食堂几年了,一直都是这种生活标准。   不是炖兔子肉,就是吃风干野鸡,要不就是炖野山羊汤。”   罗旋笑道:“晓丽呀,你就只管敞开来吃吧!   这个村子里的食堂,与外界的大食堂不同,它是属于轻装上阵。   再加上山里面,本身猎物就多、各种各样的野菜也多。   所以大食堂的运营成本,相对来说会很低。你就放心的吃,吃不垮的!”   吃完饭。   村子里面,统一盖的房屋很多。   罗旋随便挑了一座、崭新的茅草屋,便带着张晓丽钻进屋子里。   关起门来,   问她这次来山里找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第五百零六章 好兄弟讲义气   王兵受伤了。   他的伤势,虽说不太严重。   可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王兵将无法继续去市里面,扛零活挣钱了。   原本就没有几块钱积蓄的他,现在全靠彭勇从他自己,极其有限的一点生活费里面,挤出来仨瓜俩枣的接济与他。   要不然的话,王兵恐怕得活活饿死!   而他深爱着的、那位小寡妇,人家是宁肯给王兵喂舌头,也不可能会给他一把米的。   现在王兵挣不来钱了,别说舌头……连何苦儿的脚指头,他都看不到一回!   这一次,张晓丽专程到荣威县来。   她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罗旋:班主任王老师,他的腿不幸变瘸了……   至于具体的原因,众说纷纭,谁也搞不清楚。   有人说,是王老师在锅炉房干活,自己不小心摔了的   也有人说是锅炉房的那位、祖传八辈子贫什么的老头干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   原本就基本上不到学校里,面去履职的王老师,他现在是彻底扎根于锅炉房了。   再也没回过一次学校,来给大家伙儿上课。   所以张晓丽除了她自己、想来看看罗旋,同时也出来散散心之外。   她就想过来,亲口问一下罗旋:这两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办?   如果罗旋对这些事情,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张晓丽也就不打算回学校去了。   就在罗旋这里玩上几天,然后直接回家去……反正回到学校,也没法上课。   但如果罗旋准备回学校,去处理这些事情的话,张晓丽就好陪着他,一同回去……   “要不,王兵的事情,就通知他家里面的人,请他们去处理吧。”   张晓丽出主意:“毕竟王兵他不管是留在市里面、还是回家来顶替他爸上班。他最终,始终要给他父母商量吧?”   罗旋摇摇头:“王兵他爸他手中的杀猪刀,可以杀猪……但不仅限于杀猪。   你以为王兵他爸,是个好脾气的人?有了他掺和的话,王兵俩父子,铁定会反目成仇。”   张晓丽闻言,   不禁犯起了愁:“那这该怎么办呢?你只能帮助王兵一时,你总不能帮他一世吧?”   罗旋想了想,回道:“你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吧?还是先休息休息,这件事情,等明天再说。”   张晓丽道:“哦,还有一件事情我得跟你说一下。   你向学校递交的、关于想去偏远地区的农村,接受锻炼的申请。   校领导的意思,你是一个南方人,可能去塞北,恐怕很难适应那边的气候和环境。   张晓丽沉吟道:“所以学校领导说了,他们更倾向于,批准你去南部边疆、那些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接受锻炼。”   罗旋微微一笑:“行,反正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去南方就去南方吧,我个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我也向学校,递交了去南部边疆,接受锻炼的申请。”   张晓丽道:“很有可能,我们俩是去同一个寨子里插队。”   罗旋满脸诧异:“现在学校里面,又没强制你去下乡。而且南部边疆气候炎热、空气潮湿。   那边的蚊蚁蛇虫众多、各种疾病流行,你可得想好后果。”   “我不怕!”   张晓丽笑道:“你是家中的独子,而且思想品德分那么高,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去插队的。   而我家里面姊妹众多,迟早是逃不过要去下乡插队的。与其到时候被动,我还不如现在,自己主动提出插队申请呢!”   罗旋叹口气:“算了,这件事情过两天再说吧。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学校里去。”   张晓丽问:“你这是准备回去,好好劝说王兵吗?”   罗旋摇摇头:“让王兵经受一些挫折,对他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坏事。我这是要回去查清楚,王老师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教书育人的老师。虽说王老师有点书呆子、脾气有点儿倔。   可王老师,其实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他又不会坑谁、不会算计谁。”   罗旋咬咬牙,“锅炉房里,又没有什么危险,王老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瘸子呢?   以我估计,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那个老头脱离不了关系。   等我调查清楚,如果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干的。那么我会让他,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的!”   张晓丽一惊:“你可别乱来啊!那个老头的关系硬的很,一个不小心,你就会引火上身。”   “放心吧。”   罗旋拍拍张晓丽的肩膀:“今天晚上,邱桂英会留在这里陪你,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夜,   张晓丽留在村子里安歇,罗旋则带着叶晚,一同回姬续远那边不提。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罗旋便骑着摩托车,拉上张晓丽,一同回荣威县里。   然后将摩托车,归还给汽车运输服务社。二人随后径直到客运站,坐班车回到了学校。   王兵的窝棚。   搭建在距离何苦儿家,并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   罗旋赶到他的窝棚之时,王兵正躺在窝棚里的稻草堆上。   就着一缸子凉水、一小碗酸菜,艰难的啃着两个杂面窝窝头。   “这就是你奋斗一番之后,想要的结果?”   罗旋也坐在稻草堆上,   开口问王兵,“老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我看你是闹市里也没人看得起你、躲到深山里面,也没人来关心你。   你到底是想弄个啥呢?”   王兵一只胳膊受伤。   囊中羞涩的他,甚至连胳膊上的绷带,都还是张馨姑娘看着罗旋的面子上。   从她们医护专科拿出来、替王兵包扎好的。   “谁说没人来关心我?”   王兵手里,攥着两个冷冰冰的杂面窝窝头,   一边啃,一边笑道:“我家苦儿,早上还给我拿来了一缸子凉水。喏……这个泡菜,也是苦儿给我送过来的。”   罗旋冷冷一笑:“只怕她拿过来之时,连你的窝棚都没进、也没陪你说两句话,便自顾自走了吧?”   因为顶着烈日干活,现在已经被晒的黝黑的王兵。   他的笑容倒是很灿烂,“生产队里的活儿多,苦儿得去出工挣工分。要不然的话,她们一家子吃啥?”   “左一个苦儿,右一个你家苦儿。”   罗旋叹口气:“你倒是体贴她,可问题是人家,也体贴过你吗?”   王兵啃着冰冷的杂面窝窝头,可他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很幸福:“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男人。多付出一些,那是天经地义的。”   “罗旋哥,求求你不要说苦儿的坏话,好吗?你怎么收拾我、踢我,骂我都行。”   王兵央求道:“我就喜欢苦儿。她这辈子,过的实在是太苦了!   我已经发誓,要让她的后半辈子过的幸福。所以罗旋哥,求求你,不要说苦儿不好,行吗?”   罗旋点点头。   王兵的话里,其实还有一句潜台词,他没有说出来而已。   那就是:如果谁说何苦儿的坏话、说她不好。王兵可能会不惜与他决裂。   以后不再和他做兄弟……   如今王兵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旋也是只能尊重他的决定。   好兄弟就是这样的:并不是要去强迫自家的兄弟,一定要听从自己的意见。   而是要学会,去尊重他的选择。   哪怕他的选择,在自己看来很荒谬、错的离谱。   可那又如何呢?   王兵是自己的兄弟,他又不是自己的下属。   自己哪有什么权力,去命令人家该怎么做、怎么做?   罗旋开口问他,“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虽然说你的档案里面,并没有污点。   可是社会上的风言风语,一样会让你进不了一个像样的厂、去当工人。”   王兵点点头:“这个我也是知道的。一个人,只要被人说成了是作风不正派。   任何一个厂里的领导,是不会考虑招他进厂的。”   王兵那件事情,其实真是有苦说不出!   学校里面、包括当时负责处理王兵的县教育局,他们虽说知道王兵那件事情,其实是场误会。   但那又怎么样呢?   最终在王兵的档案上,没有给他留下污点,都已经不错了!   就别指望公家会给他道歉。   更不可能给王兵,来个清白证明……不为别的,只因为公家是永远不会错的。   一时之间,窝棚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等我养好了伤,我还是先去市里面,揽点儿零工来做吧!”   王兵叹口气,“然后等我有了点本钱之后,我就打算去青蛙市场上,倒腾一点东西。   看看能不能挣点钱,养活我的苦儿?”   青蛙市场上,倒腾东西挣钱?   想的美!   不要说毫无商业头脑的王兵了。   就连罗旋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空间里面的物资,可以拿出去变现的话。   仅仅靠在市场上,低进高出的,倒腾的粮食什么的?   那样干,想挣钱?   根本就不可能。   在这个时期,谁都把那3分,5分的硬币,看的比簸箕还大!   而且真正能够、挣上点儿零花钱的行当,哪一个青蛙市场上,都是有一帮子人,在那里垄断着的。   新手要想挤进去,在他们的食槽里抢吃的?   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别人倒腾个几百斤粮食,屁事没有。   新手要是冒冒然的、想去有样学样的话,一条‘投机倒把’。   甚至是新鲜出炉的,‘倒卖粮票犯’……都足以把王兵,给弄到大西北去植树造林了。   改善环境,造福子孙。   栽树倒是光荣。   但王兵他这一辈子,可就算是彻底栽进去了……   王兵的这个打算,明显不切合实际,但罗旋也不去捅破。   人活着,   不管再艰难,总得给他留一丝希望。   要不然的话,心气儿一泄,那可就彻底的摆烂了。   “还是先等等吧。”   最终罗旋开口了:“等我先去把王老师那边的事情,给处理好了。我在回过头来,给你找一个稳妥的事情干。”   王兵摇摇头,“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像我身上背着那样的议论,还有谁肯招我当工人呢?”   罗旋瞪他一眼:“没人招你当工人,你不会自己招自己呀?   别的厂不要你,咱们不能自己办个厂?”   自己办厂?   王兵一愣:按照龟腚,不要说私人了。就连一个生产小队,都是不能开设工厂的。   起码也得大队一级,看看能不能向有关部门申请,开一家小规模的作坊。   而要想办一家、正儿八经的厂的话,起码也得公社一级的主体。   才能取得办厂资格。   现在罗旋居然想开办一家厂?   哪有那么容易? 第五百零七章 书呆子一个   罗旋借着去学校领导办公室。   询问关于自己下乡插队的申请,这件事情进行的,究竟怎么样了的机会。   顺便又向学校的领导,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就说畜牧专科,现在已经停课很久了。   所以罗旋恳求学校的领导,同意把王老师调回来,暂时给大家上3天的课。   毕竟王老师的主要工作,还是给学生们教授畜牧专业知识,他如今老是躲到良种场里去,   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学校领导,看在罗旋主动申请去偏远地区,去帮助农村生产建设的份上。   再加上领导们,考虑到学生们,确实进入了比较关键的试验学习阶段。   若是没有王老师,在旁亲自指导学生们搞试验,一个不小心,那些昂贵的试验仪器。   就有可能报废。   再这样让他们老是自习,确实不利于畜牧专科的、那些同学们掌握专业文化知识。   因此便同意了罗旋的请求。   而且学校领导,看到罗旋主动跑到办公室里来办事,那就干脆把调王老师、回来授课这个决定。   让罗旋跑一趟,去将这件事情,告知良种场的负责人一下。   “罗旋,你可千万不要,和那个烧锅炉的老头动手啊。”   张晓丽生怕罗旋,一怒之下就,和锅炉房那个老头动粗。   所以张晓丽,满是关切的叮嘱道:“再过一阵子,等到我们的下乡申请批下来了。   咱们就能够远离这些是非。在此之前,罗旋你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好吗?”   罗旋点点头,“你放心,我做什么事情会很小心的。要么不做,要做,我就会将它做到极致。”   骑上自行车,出了学校。   罗旋直奔良种场而去。   等赶到了地头,看到了王老师之后,罗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哀伤:   只见向来都很注重,自己仪容仪表的王老师。如今他已是灰头土脸、满脸的憔悴。   当罗旋赶到锅炉房的时候,便看见王老师正一瘸一拐的,挑着一担煤炭。   费力的往锅炉房里面搬。   而那个满脸法令纹的老头,则叼着一根长长的旱烟杆儿,坐在锅炉房门口的小板凳上。   一边监督着王老师干活,   一边开口呵斥他:“我说老王啊,你就不能走快一点儿?看着你你这幅兼文夹武的窝囊样,老子就来气!”   老头瞟见罗旋过来了,他也不在意。   而是坐在那里,继续教训王老师,“要是广大的群众,都像老王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干活。   咱们在工农业建设事业,哪天才能实现伟大的目标?   走快点!你没看看人家生产队里的社员,虽说都没啥文化,可人家群众们干活的热情,是多么的高涨?”   老头吧嗒一口烟,   满脸鄙夷,“要依我说呀,你这纯粹就是故意的!就想拖我们建设事业的后腿。   你就不想看见,我们这些受苦群众,过上好日子!”   老头越说越来气:“你这是心怀不满、你这是红眼病!还是得老子用棍子,给你好好治治才行。”   说着,老头举起长长的烟杆,在王老师的后背上,狠狠的敲打了一下!   只听他催促道:“快点,锅炉房这几天需要弄的蒸馏水很多、任务很重。今天至少,还得挑上5担煤炭进去才行……”   等到王老师,艰难的将煤炭倒进锅炉房。   再次出来之后。   罗旋迎上前去,伸手准备将王老师肩上的箩筐,给接过来,“王老师,你先歇歇气吧!剩下的煤炭,我来帮你挑。”   “这个小同志,别乱动!”   老头嘴上说着小同志,似乎还很礼貌一般。   但实际上,他的语气非常的冰冷,“这里是啥地方,由得你来随便做主?而且你知道,这个老王头他犯了啥错误?   啥情况你也不了解!就跟胡求替他干活?想当他的孝子贤孙吗?”   “这里不就畜牧局,和职业中专联办的良种场吗?”   罗旋道:“这又不是什么机密单位,搞得那么神神叨叨的干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你没听说过?我是王老师的学生,作为他的晚辈,替他干点活又怎么了?”   “好家伙,口气不小啊!良种场咋了?良种场也是公家单位!它关系到广大的生产队,畜牧业发展的大前途、大发展!”   这老头没念过书。   但时下最流行的套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一串一串的!   老头冷哼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是哪一个单位的?怎么随随便便,就钻咱们单位上、最为核心的地方来了?”   这个糟老头,他和罗旋只见过一次。   人老爱忘事。   这个坏老头子,显然没记住罗旋。   只听他义正言辞呵斥道:“我们良种场,那可是公家花了大价钱,据说用的是什么……什么?   哦,绿色的外国钞票,从上千里远的地方,进口回来的种猪!   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们不但要把它伺候好,同时也要防止坏分子,混进来搞破坏。”   罗旋嘀咕一句:“你干脆把这些大约克夏,请回家里面去,当你家祖宗一样,供在香火板板上算了……”   “啥?”   老头听不懂种猪的品种,更不知道它的洋文名字,“你在那里嘀嘀咕咕啥?”   罗旋笑道:“没,没说啥。我是说你是大济困侠;不少感觉你的好的人,都巴不得把你给供起来。   我听他们说,与其和你进行精神上的纠偏,还不如直接请你物理上摆烂。”   “莫名其妙的!”   老头咕囔一句,便不和罗旋说话了。   老头子一看罗旋,就像是个文化人。   在老头子的认知当中,这些读书读的多的人,说点儿话。   那还能叫人话?   精神什么的……糟老头听得懂;但罗旋说的什么物理上的摆烂。   这句话,老头就听的云山雾罩的了。   反正这些读书人,他们平常就爱故弄玄虚、专门哄咱们这些没文化的人!   所以自己听不懂,那是很正常的。   至于刚才这个糟老头子,他嘴里所说的,从欧洲进口的这些种猪,都是上千里之外运过来的。   活了一辈子的他。   就没离开过,距离他家20里之外的范围。   所以在老头的认知当中,上千里就是非常、非常遥远的距离了。   踏粮的!   从欧洲进口的种猪,运到巴蜀省来,那是上万公里好不好?   老头子看见罗旋,依旧伸手要从王老师的肩膀上,扯下那根扁担。   怒气横生的他,猛然将手中的长烟杆,往地门上重重的一磕!   “砰”的一声……   “你别帮老王头挑煤!像他这样的家伙,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一个人,总是怕苦怕累,不积极参与劳动,又怎么能行呢?”   老头怒道:“你今天要是替他干活的话,那我就给他写上一个,‘老王头不喜欢劳动锻炼’的评语!”   王老师轻轻一推罗旋,“还是我来挑吧,没多少担煤炭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哟呵?”   老头不依:“还忍忍?老王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对我们公家,似乎心怀不满啊。”   “没,岂敢岂敢。”   王老师吓的脸都白了,赶紧挑上担子就走,“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看我这臭嘴,总爱胡说八道。   刚才是我的不对,我有罪。我不好,我检讨!赵老爹,实在对不住了啊。”   老头冷哼一声:“少跟我攀扯私人交情。赵老爹,也是你能叫的?记住!以后要叫我老赵同志。”   等到王老师,将他手头上的活儿干完。   接到了良种场负责人,口头通知的赵老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   让王老师跟着罗旋,回学校去了。   半路上,   罗旋问王老师,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王老师脸一红,“没、没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罗旋冷笑一声,“自己摔的?能把大腿骨摔的骨折。王老师啊,你这是从悬崖上往下跳啊?   而且我看你的大腿肿胀,那分明就是被钝器击伤的……”   而王老师明显不想,继续和罗旋谈论这个问题。   只听他开口道:“现在学校里面的课程,有点时断时续的。我看你也是一个,学习畜牧养殖技术的好苗子。”   王老师道:“要不回学校之前,你把自行车,往我家那边拐?   我的书柜里面呢,还有一些从阿根廷、还有欧洲那边翻译过来的。   和畜牧技术有关的专业资料。”   王老师叹口气:“现在我……似乎可能以后,我就用不上了。要不我把这些资料,送给你拿去自习吧!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到我家里去,由我来给你讲解。”   罗旋没接王老师的话。   而是反问他,关于以前王老师去有关部门,申请开办一家兽药厂的事情。   王老师回道:“办一家兽药厂,这是件对我们整个江内市的畜牧业发展,有很大好处的事情。   只是啊,至今我也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唉!”   罗旋问王老师:他当初写申请的时候,其中的具体内容还记得吗?   王老师苦笑道,“怎么能不记得呢?现在我兜里,就有一份当初申请函,原件的手抄稿哩。”   “真的?那请王老师,把申请函,给我看看吧。”   随身就带着这个申请函?   看来,   王老师最大的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开办一家兽药厂。   停下车,罗旋江自行车支起。   然后接过王老师递过来的申请函,便仔细看了起来。   《关于创办一家兽用葡萄糖、生理盐水,以及部分兽药的申请函》   【尊敬的有关部门领导:】   【根据我多年来,研究、跟踪国外先进的养殖技术,和养殖理念的经验来看。】   【本人发现,我们整个巴蜀省、包括江内地区。生产队所使用的饲养方法,还很原始、很落后。   尤其是兽用的,广谱抗生素严重短缺。   甚至连兽用的葡萄糖水、生理盐水,这些技术含量并不高的产品,都稀缺的令人发指……】   罗旋看完,   扭头问王老师:“这就是您写的申请函?”   王老师点点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这上面写的,全都是实情啊。”   罗旋呵呵一笑:“难怪有关部门的领导,迟迟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就凭王老师你这封申请函?人家不当面给你撕掉,都算是给你留面子了!”   “啊?”   王老师大惊:“我这封申请函,哪里有问题?”   罗旋道,“光看抬头那几段内容,有关部门的领导,铁定就不想往下看了。   算了吧,这件事情。王老师你就别操心了,交给我去办吧。”   王老师这份申请函,说事儿就说事儿,不应该扯现在什么‘生产队里的养殖方式,很原始、很落后’。   没有人愿意,   被别人指责他技术落后、养猪养的一塌糊涂。   更严重的是:王老师又扯什么‘研究、追踪外国的先进养殖技术’……   踏凉的。   这不摆明了,让领导心里膈应的不要不要的嘛!   这个王老师,果然是有点书呆子,也不知道避开一下忌讳。   王老师没被别人,骂他崇洋媚外,都算是好的了。   若是换成罗旋,来写这封申请函的话。   自己就会直接了当的,说现在市面上没有兽用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   故此,   特向领导申请:办一家这么小小的兽药厂,专门生产这些东西。   并且保证,工厂以后的效益会很好,工厂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   这就行了!   扯什么国外的先进,国内的落后……咱们刚刚挺直了腰板儿、扬眉吐气,傲立于世界之林还没多久。   如今谁看见这样的字眼,心里面会舒服?   尤其是有关部门的领导,他们在立项的时候,还需要将这份申请函,往上面递交。   想而知,   上面的领导,人家看见了这份申请函,心里面是个啥滋味儿?   能批准他怪了!   呆子…… 第五百零八章 孙子在哪里呢   白马公社,主任办公室。   主任抽着烟,顺手接过罗旋递过去的介绍信。   仔细看了看。   随后抬头问:“你是罗旋同志?现在由你代表你们红星公社,过来和我们洽谈,关于联合办厂的事情?”   罗旋点点头:“报告领导,是的!我们公社,原本准备自己独资,开设这么一家【高科兽药联合企业】。”   主任满脸怀疑之色:“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独自开办呢?”   “我们红星公社,距离中专学校太远,没有领导你这个公社,所具备的近水楼台的优越条件。”   罗旋解释道:“所以我们公社的领导,经研究之后。   这才决定派我来,和领导您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和你们白马公社,联合开办这么一家小厂子?”   罗旋道:“毕竟中专学校就在跟前,里面有着雄厚的师资力量。它可以为将来、我们这个小厂,提供强大的技术支撑。”   其实在后世,   人用的、和兽用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是不分的。   只不过在这个时期,药厂的生产能力有限。产能不足,那肯定是先顾着人用的啊。   所以就不存在兽用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这一说法。   而且生产这两种最基础的药品,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至于需要什么中专学校的,技术支持?   那是在糊弄眼前这位主任,人家不懂科学。   主任沉吟不语。   他倒不怀疑,罗旋身份的真实性。   因为罗旋这个人,仅从气质、谈吐上来看,应该也是一个公家人……妥妥的。   并且罗旋兜里的空白证明,一大把;上面盖的章子,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所以这位做起事来,非常认真的公社主任,他在仔细看见过罗旋递过去的证明之后。   倒是相信了罗旋的身份。   只不过,   让主任怀疑的是:这个厂子,它到底有没有效益?   如果效益好的话。   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红星公社,凭什么会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   要和白马公社联合办厂?   有赚大钱的好事儿,谁还会到处去拉人头??   罗旋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的公社主任。   心中已经开始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换一个潜在的合作伙伴?   眼前这位白马公社的主任,看他那架势,恐怕有点不太好说话……   和一位性格古板的、合作伙伴打交道。   将来,   彼此都会很累的好不好?   白马公社的主任,他是一位从部队上,刚刚转业到地方工作不久的老同志。   主任那张方方正正的脸上,雕凿着两个字:刚毅。   这样的人,一看原则性都非常的强。   做什么事情,都得按照纪律来办、都得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   要想让他通融一下的话。   恐怕难度有点高……   沉吟良久,   主任开口问:“这个厂,按照你的你们的设想和预算。   总共需要投资多少钱?它一年的产值有多少?   给我们公社财政,能够上交多少利润?又能够解决多少位,城镇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   罗旋如实汇报:“按照我们聘请的专家组,所评估这家高科兽药厂。   工厂总投资是3万元;它一年的产值,应该是在18万左右。按照省计划委,给制药行业限定的毛利率来计算。   工厂一年所创造的利润,为28800元。去除职工工资和设备折旧,每年可以结余1.3万元。”   罗旋道:“工厂全部的职工,在30至40名之间。按照基本工资20元5角的标准发放,以后的工龄工资,每年上涨12元。   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的工资,完全参照巴蜀省制定的《地区工资标准》计算。”   公社主任想了想。   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口质问罗旋:“听起来这个投资、回报率,倒还是不错的。   可问题是,你们公社,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中专学校,和他们联办联合创办一家校企?”   找学校联合办厂?   再过两年,学校里注定不会不太平静。   罗旋都巴不得,离学校越远越好!哪还会,去和中专学校联合办厂。   可这事儿,它没法如实解释啊!   罗旋只好随便找个借口:“主任,你们白马公社,也是一级基层管理机构。   和我们红星公社是平级。   按照我们公社领导的意思,大家这样交流起来,会比较容易一些。”   罗旋解释道:“人家中专学校里面,毕竟学术氛围更浓。如果我们公社和学校洽谈联办企业、共同管理企业的话。   也许在很多理念上,就会存在差异。   总不能为了一点经济效益,就把兄弟单位之间的关系,给搞僵了吧?”   “行!”   公社主任拍桌子:“这家什么兽药厂?所有的管理干部,必须由我们公社下派。   这3万元的启动资金当中,我们出2万。   因此,在工厂里面,在日常管理事务方面,就请你们红星公社……不要掺和了!”   主任大大咧咧道:“你们公社只需要派一名财务人员过来,监督管理一下账目就可以了。”   “好吧,这就是我的决定!你回去,向你们公社的领导汇报一下。”   白马公社主任一锤定音:“如果你的领导们,同意这个方案的话。   咱们就签合同、开始划拨地块,着手开办这家……高什么?兽药厂。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   我卧槽!   这是在协商办厂呢?   还是命令别人,该怎么配合你?   眼前这位作风强硬的主任,他现在是到地方上来干工作。   基层工作繁琐而复杂,这就需要有高超的行政手段、和圆滑的处理方式,需要顾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和得失。   最终找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去尽可能的达成一致。   而眼前这位主任干起工作来简单粗暴。喜欢让别人无条件的服从他的意志。   没搞错吧?   他还以为,这是在队伍里面当连长,别人都是他手底下的兵啊?   这个买卖,干不成!   主动权都在别人手里了,那自己这边掏了钱,还得当受气包?   自己本身开这个厂,就不是纯粹冲着赚钱去的。而是想要把王老师、和王兵他们,给安排进厂。   以便给他们,谋取一张长期饭票。   现在这位白马公社的主任,行事太过于霸道!罗旋认为:自己和他之间,已然没有了继续合作下去的基础了。   跟我玩霸道总裁?   嘁!   借口自己要回去请示领导,罗旋辞别了主任。   然后到公社的院子里,捅开自行车上的锁,罗旋就准备去另外一个公社。   这分明就是赚钱的好事情。   罗旋不相信,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既然此处有大爷,那自己就不去招惹他就是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为了经济利益,而宁甘意当孙子的人……   可这位孙子,他到底在哪呢?   “这位同志,麻烦你等等。”   正当罗旋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慢慢吞吞的、往公社大院外面走。   边走边考虑:接下来,自己到底要去哪一个公社的时候。   只听见身后,   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喊:“喂!就是前面这位、推着自行车的同志,麻烦你等一等。”   罗旋驻足扭头。   却见一位漂亮的小姐姐,正疾步追了过来,“这位同志,你是红星公社,派来谈联合办厂的工作人员吧?”   罗旋点点头:“我还要去办一些事情,所以我没法顺路捎你一段。”   姑娘一愣:“我没想搭你的便车呀。”   “如果你想请我吃饭,那就算了吧。”   罗旋推起车就走:“我略有些小忙,顾不上。”   唉~自己实在是太招妹了!   很容易耽搁时间。   “咯咯——”   姑娘笑道:“你这位同志,实在是太搞笑了!哦,给你自我介绍一些吧,我叫孙紫涵……”   “噗嗤——”   这下子,   该轮到罗旋忍俊不禁了:孙子……喊?   靠!   看来,自己是不能叫对方的名字了。一叫,自己倒成了孙子……   刚才这位姑娘,在自己和主任谈事情的过程当中,她曾经提着暖水壶,过来给自己沏过茶。   但当时自己的心思,全部放在盘算该如何与那位、如同鹅卵石一样硬邦邦的,白马公社主任周旋上面了。   所以,当时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叫孙紫涵的姑娘。   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但现如今一看,罗旋忽地有点眼前一亮的感觉:好漂亮、好诱惑人的一个小娘们儿!   孙紫涵的个头不低,一双大长腿,倒也并不算特别的修长。   她的身上,除了五官精致之外,最吸引人的地方,是那盈盈在握的小蛮腰。   笔挺的身姿,曲线优美。   真真算得上是前凸后翘腿子长,二尺蛮腰如细柳随风摇晃……   在这个时期,   绝大多数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是羞于展示自己的身材的。   所以她们穿的衣服,一般来说都比较宽松。   甚至有不少的女人,直接就是齐耳短发、一浑男人装扮,让人一时间雌雄难辨。   但眼前这位孙紫涵,她似乎并不计较这些,而是和后世的美女们一样:敢于向世人,展示她那完美的曲线。   要单论气质的话,孙紫涵比不上陈晓端。   论漂亮,她的五官未必有张晓丽好看。   但这位孙紫涵姑娘,却有拥有迷人的曲线、傲人的荷苞、细细的蛮腰……   一句话:这是很实用的类型。   “喂,我不请你吃饭,我请你到茶馆里去喝上一盏茶,可以吗?”   孙紫涵笑道:“干歌名工作,不是请客吃饭。那我请你喝上杯1角2分钱的茉莉花茶,总可以了吧。”   罗旋问她:“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吗?茶馆里面烟雾沉沉的,挺熏人的。”   孙紫涵咯咯一笑:“我和你谈的,完全是工作上的事情。而且还有一点挖墙角的味道。   所以在这里,还是不方便谈这些的。”   孙紫涵看看她手腕上的女式手表,开口道,“现在时间还早,你又不让我请你吃饭。   要是去小树林坐坐,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那我就只好请你,到茶馆里去咯。”   谈工作?   罗旋点点头:“那好吧,请孙同志在前面开路。”   “咯咯咯——”   孙紫涵显然很爱笑,只见她越过罗旋,径直往外走:“跟我来吧!我请你喝盖碗茶。”   巴蜀地方,茶馆众多。   但那里面,多半都是男人们在那里喝茶、吹牛。   要么就是打长牌耍钱。   要么就是听听、类似于李伯清那样的单口相声。   只不过这种单口相声,它都是用当地的土话说的,其中一些搞笑的桥段、或者是一语双关,很微妙有趣的地方。   也就只有巴蜀人,才能听得出来、才能体会得到这种东西。   往往只能意会。   要是把这些桥段,翻译成普通话的话,就完全失去了它的幽默韵味了。   川味单口相声,完全属于地方特色。   二人进了一家“国营茶馆”。   孙紫涵给罗旋,要了一杯“龙都香茗”。   而她自己,则点了一杯雀舌。 第五百零九章 五朵金花之紫涵   孙紫涵晃动她的皓腕。   把弥漫在茶馆里面、漂浮在她鼻尖周围的烟雾,给驱散了一些。   然后开口道:“是这样子的。先前,你在主任办公室的时候,谈到了联合办厂的事情。   我呢?当时就听了那么几耳朵。”   “唔——”   罗旋坦然望着孙紫涵:“请继续。”   “嗯……是这样子的。我在白马公社里面,当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而我的舅舅,在隔壁公社做主任。”   孙紫涵沉吟道:“隔壁的双河公社,虽然和白马公社只有一河之隔。但两个公社的建设成就,却悬殊巨大。”   罗旋淡淡道:“所以呢?”   自己总不能让对方,老是唱独角戏吧?   所以,   罗旋有些时候也会支吾两句,以便配合孙梓涵说话。   “愁啊!”   孙紫涵叹口气:“双河公社,几乎没有什么工业厂矿。所以公社的财政上,难免有点入不敷出。   以至于时常都在拖欠、扣发,公社办事员,甚至是学校的老师们的工资。”   罗旋点点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长期拖欠工资,搞得大家伙心里都怨声载道的。落到这份上,公社领导们确实挺难的。”   “可不是嘛!”   孙紫涵微微叹口气:“所以我舅舅整日里,都是愁眉苦脸的。   天天都在那里愁,怎么向上级申请拨款?   到哪里去筹集资金,来展开一些必须的、农业基础设施建设?”   只见孙紫涵苦笑一声:“每一次去开县里开会呀,我舅舅都无脸见人,总是躲在最后一排,把头伏的低低的。   可就这样,哪一次领导点名批评的时候,我舅舅是都是首当其冲……哎!”   罗旋点点头:“太难了。可这和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家一个公社,好歹也是一级基层管理机构。   自己不要说没那个能力。   即便自己是煤老板,那也不敢去接济,人家这种公家机关呀!   开什么玩笑!   私人去救济公家管理机构?   那所犯的忌讳之深远、引发的后果之严重……就是沈万三都扛不住。   孙紫涵凑近罗旋,压低声音问道:“先前,你在和我们公社主任,谈联合办厂的时候。   具体的东西,我没听的太清楚。   你能跟我详细讲解一下,和你们公社联合办厂,所能带来的效益和能解决的就业,这些方面的情况吗?”   看在这一盏香喷喷的、“龙都香茗”的份上。   于是   罗旋又将先前,自己和白马公社主任,所说的内容。   又向眼前的这位美女,复述了一遍。   “哇,这个厂子听起来,还不错啊。”   孙紫涵眼睛一亮!   旋即,她的神情又渐渐暗淡下去,“据我所知,我舅舅他们双河公社的财政上,都是赤字。   这一笔款项,我估计双河公社,很难筹集的起……哎,连启动资金都没有,这可就太难办了。”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孙紫涵所说的,确实,那种情况很尴尬。   就好比某一个贫困人家:他想靠养猪养羊,去发家致富。   可他一没技术;二无资金。   那再美好的梦想,也注定是空谈。   最终只能洗洗上床睡……梦里啥都有。   但是孙紫涵所说的这种情况,却是罗旋最乐于见到的: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如果某一个人,兜里揣着1万块钱,哪怕这钱不是他的。   相信这个人走起路来,脚下都能生风、腰板也能挺得更直。   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支撑,不仅走路不敢得瑟。就连说起话来,也是没底气的……   但孙紫涵所说的、这种穷的叮当想着贫困公社,却是罗旋最理想的合作伙伴!   对方拿不出启动资金?   拿不出钱来才好呢!   这样的话,自己这边就能理直气壮的,将全部的管理权、人事权,都紧紧的攥在手中。   管理管理,管好企业的财和物、理顺各方人员之间的利益。   作为一名企业管理者,只要能把经济大权、和人事大权这两样东西,死死攥在手里。   那就一切搞定!   心里面虽说暗自窃喜,但罗旋却表现的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慢慢端起眼前的盖碗茶。   晃晃悠悠的用上面的盖子,扒拉几下,漂浮在茶汤上面的茉莉花。   轻轻搓了一口。   这才开口道:“我们公社的领导。在我出来来之前,曾经叮嘱过我。   如果遇到那些,有困难的兄弟公社。我的领导便让我,尽可能的和他们谈谈,看看双方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孙紫涵面露喜色:“真的?那你可不可以,去双河公社看看?”   “嗯……要不还是再等等吧?毕竟这边我和你们白马公社,还正在接洽当中。”   罗旋慢慢悠悠道:“一女嫁二夫,这不合适对吧?”   “呃……这怎么算得上,是一女二嫁呢?在还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人家姑娘的思想,包括她的身体都是自由的。   在这个时候,人家姑娘是有权做出选择的。   要不……罗旋同志,还是我陪着你去双河公社,先看看再说吧。”   孙紫涵解开一颗上衣纽扣,露出好大一段粉颈。   扇了扇手:“好热啊!要不……我下午请假。然后由我带着你,去双河公社走上一遭,怎么样?”   说着孙紫涵朝着罗旋,有意无意的抛了一个媚眼。   而且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将她自己的胸狠狠的挺了挺……   太凶残了!   直晃的罗旋眼珠子,滴溜溜的跟着荡漾。   这是准备,跟我耍美人计么?   未免也太小儿科了吧?   又不是半夜三更,独自来找我谈人生,谈理想。   就光陪着我跑趟路、说点暧昧的话,就想让我上钩?   罗旋认为对方下的注,实在是太小了点。   再说了!我是缺女人的主吗?   我这是因为自制力很好,裤腰带勒得紧!   不想到处去沾花惹草罢了。   于是罗旋开口道:“还是先等等吧!这个事情不着急。毕竟我和白马公社,现在还在接洽当中。   要是让我跑到双河公社,去和别人尝试着谈合作,这样做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眼前这位孙紫涵,她在白马公社上班。   但孙紫涵心心念念的,却是替她舅舅所在的双河公社那边,招揽合作伙伴、抢项目。   这要说起来,真还是有点挖墙角的意思了。   所以先前,在公社大院的时候,孙紫涵她绝口不敢,提及联合办厂这件事情。   罗旋如今,   便是拿捏住了她身上的两个点……弱点:第一,孙紫涵是在挖墙角。   她不敢光明正大的、和自己谈;既然见不得光,那就更不敢和自己提条件了。   第二呢,双河公社,财政上没钱。甚至穷的,连联合办厂的启动资金,他都拿不出来。   可是一方面,为了解决当地闲散人员的就业问题。   以便使双河公社的社会环境,更加的安全稳定。   经济繁不繁荣,先放一边再说;但保持良好的社会治安,那就得给大量的闲散城镇青年们,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   这是每一个公社领导,首要注重的问题!   所以,   自己预想中的这个小厂,没有哪个公社的领导,会拒绝它。   好歹也能安置几十号人呢!   至于上交财政利润,那还是排在第二位的需求。   只可惜,   自己找的第一个,预想的合作伙伴,白马公社的这个主任,他是个霸总。   虽然说罗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明确拒绝,和白马公社终止合作。   但是兰心蕙质的有心人孙紫涵。   她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了:罗旋正在犹豫、甚至是准备去下一家。   因此,   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眼前这位孙梓涵,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她之所以这样做,其背后的原因,于公于私都有:   她的二舅,是双河公社的主任,急需要干出成绩。   毕竟大家都是公社主任,一到县里面去开会的时候,每次挨批评的人,都是他二舅。   二舅那张老脸,确实是挂不住。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孙紫涵的大舅,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把他最好的青春,全部贡献在了修地球的伟业当中。   长兄如父。   家庭困难的孙紫涵舅舅家,全靠他大舅的无悔付出,才将从小读书,成绩都很优异的二舅,给供养了出来。   最终坐到了双河公社主任,这把椅子上……   为了回报大舅的无怨付出。   孙紫涵也需要有这么一个小厂,然后将他大舅家那两个、同样在生产队里。   面朝黄土,背朝天。   苦苦煎熬的两位表哥,给送进厂里面去当工人。   这样一来的话,   一方面,回报了他大舅这么多年,所付出的恩情。   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彻底的、改变大舅一家的生存环境。   使得大舅家,以后的子子孙孙,都能成为一个城里人!   因为只要能够进厂当工人,就能得到,城镇职工的口粮供应。   也就是所谓的,吃上了“国家粮”。   那么孙紫涵的两个表哥,他们以后所取的老婆,几乎也有可能,是吃国家粮的城镇职工。   如此一来,   孙紫涵大舅他们一家子,就能彻底实现,越过龙门这道坎了……   因此,   这个厂这个兽药厂,虽说规模不大,但是对于双河公社、以及他大舅一家人来说。   那就相当于,是一根救命的井绳呐!   罗旋再喝一口茶。   然后站起身来,“谢过孙同志的茶了,今天眼见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啊?你……”   罗旋的反应,显然超出了孙紫涵的意料。   只见她张大了猩红小嘴,似乎想要啜点什么,如若不然的话,感觉孙紫涵是不会满足的。   罗旋转身欲走。   “喂,你……你住在哪啊?”   孙紫涵似乎下定了决心,   咬着嘴唇问:“今天晚上我下班之后,就不回双河公社、我舅舅的家里去了……我,我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这个问题,可把罗旋给难住了!   要是回答她,说自己住在中专学校里面……那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代表着红星公社,前来寻求合作伙伴的工作人员。   一般来说,征服部门的在职人员。   多半是不会被保送到,一个区区的中专学校里面,去深造的。   人家再怎么起步,也得个工农兵大学之类的。   所以如果罗旋,告知张紫涵:自己是住在、中专学校里面的话。   立马就会穿马脚。   想了想,   罗旋幽幽道:“我原本是住在招待所里的。不过呢,今天晚上我想去江内市职业中专学校。   去看望一下我的发小。也有可能,今天晚上我就在那边,和他挤一挤了。”   “你也知道,公社那些苦逼的跑腿干事,一天出来的差旅补助……”   罗旋轻咳一声,“所以呢……”   孙紫涵恍然大悟:“哦哦……懂了懂了,理解理解!节约一点住宿费,用来贴补家用嘛!   没啥。出差的时候,只要有那个条件的话,大家都会怎么做的。”   刚才自己嘴里说的,是公社“那些”苦逼的跑腿干事。   这句话里面,可不包括自己。   也并没有说明,自己也是“那些苦逼的跑腿干事”中的一员。   这就不算骗人……吧?   至于孙紫涵,她是怎么理解的?   那就是她的事喽,自己管不着…… 第五百一十章 糟老头子完蛋了   罗旋骑车,自行车回到学校。   刚刚进到宿舍,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呢!   也不知道王老师,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罗旋的前脚跟,刚刚进到宿舍。   王老师后脚就到了。   “怎么样?”   王老师特别在意这家兽药厂。   只见他满脸关切的问:“你去和白马公社的领导,谈的怎么样了?   这么一件利国利民,还能创造不错效益的事情。公社的领导们,肯定很乐意吧?”   哎~   读书多了,当然是好事,可是读死书就不太好了。   眼前这位王老师,他除了专业知识上面,很精通之外。   其他生活上的事情,他就是纯粹就是一个小白。   王老师他就搞不明:哪一个领导,要批准一个项目的时候,他仅仅会从经济效益上去看问题?   什么利国利民……这东西,不用想的那么远大。一个公社领导,他考虑不到那么多。   他首先要优先考虑的,是这个项目,究竟能给自己的公社,带来多少社会效益?   至于经济效益,那都还是次要的。   罗旋将自己,去见白马公社主任之时,所商谈的内容,原原本本的转告给了王老师。   “啊?”   王老师不解,“既然人家主任,已经同意了联合办厂,那就赶紧答应下来呗!   只要能够生产出来,急需的兽用产品。   它总归对我们、整个江内市的畜牧业发展,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   唉~罗旋暗自叹口气:王老师,你这种毫不利己、专门让利于他人的思想……要不得!   那种伟大的事业,王老师你个人可以去干干……只要你不怕自个儿家的孩子、老婆,   跟着你遭罪就行。   但是从作为一个、企业创办者的角度来看,投资出去,却没有适当的经济回报?   这合适吗?这不合适。   这种傻事,能干吗?   那是不道德的事情。   罗旋开口道:“王老师,你先别急。这件事情,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去办。   你只需要用心的,去钻研生物盐添加剂,它的提纯工艺。   还有葡萄糖的质量把关,这些技术上的事情就行了。   这家厂子,你就放心吧!用不了一个月,我肯定把它办起来。”   办厂不是一件小事,王老师也知道急不得。   于是,   无可奈何的王老师又问,“那这家兽药厂,你干嘛要给它取个什么‘高科兽用药品联合企业’?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奇怪呀!”   王老师毕竟,还是受制于他的时代认知。   所以他搞不懂:一个没多少技术含量的、生产兽用药品的小厂。   为什么要在前缀里面,加上“高科技”这种字眼儿?   在这个时期,   像这种正在筹办中的小厂,一般都会取名“江内市第一兽药厂”、“江内市第二兽药厂”。   或者是“xx县兽药厂”之类的厂名。   罗旋也懒得和他解释,   随口道:“这个名字,听起来要高大上一些啊!还有啊,以后随着厂子的产能增加,厂里面的产品,也许会卖到别的省去。   远香近臭。   知道咱们这个厂,规模不大的人,他们知道咱是一个小厂。   可外市、甚至是外省那些客户,他们会怎么想?   哇!一看生产厂家的名号,就觉得咱们是有实力的厂家!”   罗旋笑道:“那样的话,他们用起咱们的产品来,也会更放心一些。   王老师,你不要小看了心理作用、和心理暗示的效果。您也是学医的专家,难道没听说过‘安慰剂’的显著作用吗?”   王老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呀,还是罗旋你的脑子灵光!   挺好挺好,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厂取这样子的名字,很好!”   罗旋心想:这不是我脑子灵光。   而是王老师,你没能跳出时代的思维惯性、和思想桎梏!   若是搁在后世的话,   但凡一个生产拖鞋的小厂,都要挂上一个“某某高科技发展集团公司”的名头。   好出去唬人。   沉默片刻。   王老师又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开口道:“哦罗旋,你听说了吗?良种场那个锅炉房,昨天晚上,发生了重大安全责任事故。”   罗旋摇摇头,表示不知。   “是这样子的,今天一大早,我听说良种场的锅炉房,发生了剧烈爆炸。”   王老师道,“因为我明天,还需要继续去良种场锅炉房,进行劳动锻炼。”   “所以,当我一听说锅炉房,发生了重大的安全事故。今天早上我就借了一辆自行车,匆匆忙忙去那边看了一下。”   “太惨了!”   王老师不胜唏嘘,“整个锅炉房,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   这一次爆炸,造成了今天早上去捅开锅炉的、那个赵老头,浑身大面积严重烧伤。”   王老师的脸上。   写满了心悸,“听说他现在,还在市医院重症监护室,留观呢!”   拍拍胸脯,   王老师一脸的后怕,“幸亏调我回学校里来,给你们连续讲三天的课。   如果我还在留锅炉房里,继续锻炼的话,今天早上被炸飞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罗旋微微一笑:“不会的,王老师您吉人自有天相。暗中必有神灵护佑。”   王老师摇摇头,叹息不已:“我就搞不明白了,烧锅炉,其实不仅仅是往里面添加煤碳,或者是用煤炭粉末压住明火。”   “实烧锅炉,还是有一定的技术含量的。要不然的话,就会有危险。”   王老师感慨道:“我搞不明白的就是,良种场的领导,当初为什么要用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头去烧锅炉?   那些减压阀,他懂吗?锅炉内部的压力,达到了多少压力值?他能看得懂吗?”   罗旋拍拍王老师的肩膀:“赵老头受伤,自有单位上给他负责治疗。哪怕他就是至此蹬腿了,也有公家给他家属发放抚恤金。   至于他是通过什么关系,去谋得的这份工作,这就不是咱们能管得着的了。   唉没文化,一通瞎操作……教训深刻呀!”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   可罗旋心里面却在想:其实这次安全事故,和那个糟老头子,究竟有没有文化,并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和他添加进去的煤炭末,有着直接的关联……   如果王老师,你还在锅炉房里干活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次安全事故呢?   主要是没人,会打算把王老师给炸飞。   前几天,   自己之所以建议学校领导,要把王老师给调回来、以便给学生们授课。   其实,   当时自己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王老师脱离锅炉房,   好让他不要留在现场……   至于说,   那位姓赵的糟老头子,他浑身上下,除了锅炉爆炸时的创伤、冲击波伤害。   其实最致命的,应该是大面积的烧伤了。   这玩意儿,就算当时抢救过来了,后面的感染也是很难处理的事情。   真正的鬼门关,是看他能不能熬过、后面的感染期……   吉人自有天相吧!   好人,总归有好报的。   宿舍里,   罗旋陪着王老师一起,替那位倒霉的赵老头,感叹嘘嘘一番。   再给糟老头子,送上几句真诚的祝福,也就罢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总不可能,为他还掉几滴眼泪吧?   自己身上,又没准备好老姜片……   实在是哭不出来呀。   等到王老师告辞而去,罗旋正准备躺下来,好好歇歇腿。   “起来,你看你的床单都装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还好意思躺在上面?”   罗旋刚刚躺下。   张馨姑娘便不请自来。   只见她一把拉起罗旋,嗔怪道:“你也不看看你浑身的灰尘,哎呦……你的床单本来就脏了。   现在你又跑去外面,奔波了一天回来,就这么往床上一躺?那简直脏的一塌糊涂。”   说着,   张鑫一边从床底下,扯出罗旋的洗脚盆。   将床单,被套通通往盆里面一塞,“把你身上的衣服,也全脱了吧!我给你好好的清洗一遍。”   罗旋解开纽扣,   扭头问张馨,“那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张馨一边埋头忙活,   一边笑道:“你放心,我转过身不看你就是了。再说了,你也不看看我,是学什么专业的?   我们教室里面的人体标本,那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着黄金比例的人体,我看的还少吗?”   哎,   她这话说的!   罗旋坐在彭勇的床沿上,开始脱上衣。   其实眼前这位张馨儿姑娘,她的心眼儿还着实不少!   要说她心里面,确实关心自己吧?   肯定是关心的。   但张馨儿这个人,很会做表面功夫:她要是真想替自己洗床单、被套的话。   前一阵子,   自己回到小老君山里的、那段时间里,张馨儿怎么不来替自己洗干净?   非得要等到自己回来了,当着自己的面,来表达她对自己的关心和关爱?   从这一点,   就可以看出来:张馨姑娘,她的心眼儿比较多。   如果是换成拓海丽、或者是张晓丽的话,她们会悄悄的、就把这些事情做了。   绝不会有心思,去玩这种表面功夫。   只不过张馨儿的心眼儿,多归多。   但她是对自己的关心,这还是实实在在有的……   有人愿意帮自己清洗衣服、打理床单被套,总归是好事。   至于张馨儿的行为方式,那都是小事情……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正在此时,   宿舍门“嘎吱”一声,张晓丽又走了进来。   罗旋一惊:“难道你们进别人的宿舍,都不敲门的?这是咱们中专学校里,刚刚制定出来的新规矩吗?”   张晓丽笑道:“光这个膀子有什么嘛!我不是不会敲门,而是在这个点儿上。   彭勇和周健他们,都还在教室里自习呢!能够随时钻回宿舍偷懒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罗旋问她:“你不在教室里面自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张晓丽娇笑一声:“教室里面,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的,我实在是待不住。   就想抽点时间,过来帮你把床单、被套那些好好洗上一洗。”   张晓丽,指着张馨儿的背影道:“没想到,竟然有张馨姑娘捷足先登了,那我还轻松了呢!”   巴蜀地方,天气炎热。   老爷们儿赤着个膀子,倒也很常见。   现在宿舍里面的两位大美女,人家都不介意。   那自己就更没有必要,扭扭捏捏的了。   人家都不怕,自己还怕个毛线?   罗旋继续脱衣服。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随后门吱呀一响。   举目忘去,来者不是别人,却正是上午,刚刚和她别过的孙梓涵姑娘。 第五百一十一章 就不想做大   能够把兽药厂。   开办在双河公社的话,这件事情对于孙梓涵来说,特别、特别的重要。   所以,今天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孙子涵便和领导打了声招呼。   提前离开了白马公社大院。   等她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赶到中专学校的时候。   和传达室里的老头,打了个招呼,便打听到罗旋的宿舍。   “罗旋同志,你……”   张梓涵一进门,稍微楞了片刻。   在她的想象当中,这男生宿舍里面,不应该有女同学出现啊!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现在这个宿舍里,不仅仅有两个女同学。   而且要论长相吧,   其中任何一个姑娘,就没一个人的姿色,比张梓涵长的差的!   唯一让她可以感到骄傲的,是自己的身材,比起这两个女漂亮的女学生,更为凸出一些……   虽然没张晓丽大。   “罗旋同志……我,我是该称呼你为同学呢,还是称呼你为同志?”   孙梓涵有点纳闷了,   开口问:“你究竟是这里面的学生,还是红星公社的干部?”   罗旋回道:“两者都是。”   “你们公社好奇怪哦!”   孙梓涵柳眉微皱,“那你怎么能证明,你所说的联合办厂,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能呢?”   还没等到罗旋回答。   一旁的张馨儿不乐意了,“我说你这位女同志怎么怀疑心这么重呢?   要么你可以挂个电话,到红星公社,哪怕是荣威县去问问,不就可以证明了吗?”   张馨儿的爸梁建平。   他当初,就是在罗旋的帮助下,才鸟枪换大炮:从一个穷的内裤上面,都有无数个洞的人。   一跃而成的红红火火的、昌隆县机械厂的副厂长,兼技术骨干。   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张馨儿清楚的很!   说白了,   张馨能有今天、家里居然能供得起她到来念中专,其中都得感谢罗旋的好。   因此,   张馨儿而最是反感,有人竟敢怀疑罗旋的能耐。   只见她不耐烦的抄起床单被套,气呼呼的往宿舍外面走。   在路过孙梓涵的身边之时,张馨儿还故意轻轻的、用搪瓷盆子撞了一下对方的小蛮腰。   噘嘴道:“你哪怕挂个电话,到昌隆县机械厂,问问梁副厂长。   看看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试试我们家罗旋哥,能不能给你,办成这个小破厂?”   张晓丽一愣:罗旋啥时候,又成了你们家的罗旋哥了?   在这个时期,   打电话不叫打电话,而是叫“挂电话”。   因为那种干电池、摇把子的老式电话,需要“呜呜呜”的摇一通之后,请邮电局的接线员。   将对方的电话接通。   所以巴蜀人,一般习惯叫做“挂个电话”。   罗旋提起自己放在床头的包,然后从里面,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公社授权证明。   以及厚厚的几捆钞票。   将它们一一摆在桌子上,请孙梓涵勘验。   这28000块钱,是罗旋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   原本是准备,在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之后,向对方展示一下,这边的合作诚意、和实力之用的。   要说那些,盖着公章的证明。   的确能证明自己,出来找合作伙伴联合办厂,是得到了红星公社的授权。   但这几捆钞票。   恐怕比那些证明加起来,都还要好使一些……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私人谁能拿的出来,这么大的一笔巨款?!   普通人的工资,普遍都都不高。   所以他们的工资,用于购买食物、和衣服,支付学费这些方面的支出。   所占的比重就很大。   哪怕就是双职工家庭,小两口儿再怎么省吃俭用,他们一年到头下来,也积攒不了几个钱……   望着那三捆厚厚的钞票。   孙梓涵也就没兴趣,去继续查看那些红头证明了。   啥叫实力?   能拿的出来这么几捆子钞票,它就是实力!   不管谁的头上,挂着有多少个头衔。   也不管他是什么“坐家,砖家”、什么“倒师,阴阳师”有多响亮,有多吓人。   想要办实业。   谁都得拿钱来说话!   “实在是对不起啊。”   孙梓涵连身道歉,“我只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没啥经验。难免有些心存疑虑。”   “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了罗旋同志的话,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孙梓涵走上前,   帮忙把这些东西,统统都替罗旋装回提包里,“这些都是公家的财物,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   可不敢让公家财产,受到了丁点损失。要不然的话,对你罗旋同志你的前途,恐怕也不好。”   看着眼前这位、身材娇好的公家人,在罗旋面前伏低做小。   站在旁边的张晓丽,心中的疑惑之情,也愈发的重了起来……   其实张晓丽,她心里一直都很好奇:罗旋到底有几个身份?   他到底在干啥的?   只因为上次,张晓丽去小老君山里面,那个看起来和外界,大不相同的村子的时候。   当时,   张晓丽便心存疑惑了:罗旋的户口在市里面。   他在那个村子里,一无户口、二无职位。   那为什么想要见到罗旋一面,感觉比公社主任都还难?   而且,   凭什么罗旋,他可以提前去食堂里面打饭?   要知道,生产队里的集体大食堂,办的最红火的时候。   哪怕就是公社书记,下乡去视察工作。   他也得依照规定,等到饭点了,才能进食堂去排队打饭。   并且张晓丽当时,看那个食堂负责人、伙夫头,包括站岗的民兵、干活的社员。   他们对待罗旋的态度,还相当的恭敬……   这是为啥??   只不过张晓丽的性子,特别特别的温柔。   在这一方面,张晓丽身上颇有一点,古代那种只知道安安静静的、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的味道。   在那一种封建妇女身上。   她的夫君,就是他的天。就知道乖乖的听话,绝不违背半点自家夫君的意志。   乖巧的跟小绵羊似的……   所以张晓丽心中,好奇是好奇。   但只要罗旋不主动开口解释,张晓丽一般,也不会问东问西的。   有效证明了、自己是代表红星公社,出来寻找联合办厂的合作伙伴。   这个资质之后。   罗旋刚准备,询问孙梓涵的来意。   恰在此时,   只听见宿舍外面,传来学校办公室文员的叫唤:“罗旋!罗旋同学,你在宿舍里吗?学校办公室,有你的电话!”   听见呼喊。   罗旋让孙梓涵在宿舍里,先等等自己。顺便也让张晓丽,留在在宿舍里陪陪她。   而罗旋自己,则跟着那位文员。   一路小跑前进,直奔学校的办公室。   现在的电话通话费,贵的真叫一个咬人!   能给对方省点是点。   一进入学校办公室,罗旋便感觉办公室里面的,那些也分不清职位的领导,和工作人员。   他们脸上的神情,颇有点儿古怪。   罗旋甚至从他们的神色、和细微的肢体动作当中,看出来了一丝……畏惧!   这是啥情况?   罗旋心中一惊:该不会是自己昨天晚上,溜到良种场去,帮忙在煤灰里,加了一点点调料……   以至于那个烧锅炉的糟老头,最终真实现了物理摆烂。   那也不对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办公室里面等着自己的,应该都是背着步枪、挎着盒子炮的民兵了啊。   办公室里的这些人,她们畏惧我做什么?   邪门儿!   不过他们惊惧自己,也是有好处的:等到罗旋走到电话机旁,将话筒拿起来之际。   办公室里面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纷纷往屋子外面走。   这下好了,   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所说的话,也就不用担心被人听到了。   罗旋拿起话筒,“喂?请问你是……”   “我是卢刚。”   电话那头,   传来阵阵中年男人、特有的低沉声音,“我今天听畜牧局,进行日常工作汇报的时候。   咋听说你们学校,有人向畜牧局,递交了申请开办一家兽药厂的申请书?”   卢刚问:“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罗旋回道,“知道。”   自己在中专学校里念书,加上恰好又是念的畜牧专科。   因此卢刚在听取属下,进行日常工作汇报的时候,便得知了此事。   按照卢刚的猜想:这件事情,哪怕罗旋没有参与其中。   恐怕也应该,多多少少知道点,这件事情的内情。   所以,   非常关心罗旋动态的卢刚,这才特意打个电话,过来问一下情况。   卢刚问道:“既然你知道情况,那么关于这一家兽药厂,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首先,它有开办的必要吗?其次,据你所知,这家兽药厂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如何?”   罗旋回道:“兽药厂开办的必要,肯定是有的。   因为别的制药厂,他们生产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首先要足额供应各大医院、各个公社的中心卫生院。”   “如果有了这家兽药厂之后,对于整个江内地区,畜牧业的发展、提高家禽家畜的成活率,是有很大的助益的。这也算是社会效益之一吧。”   罗旋道:“至于说其它方面,也就是能解决30多名、闲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   然后就是给当地的财政,贡献出一点收益。”   卢刚沉吟片刻。   随后又问:“这家兽药厂里面,你在其中,究竟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又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罗旋回道:“这件事情,其实是由我们的老师提议的。   我只不过是敲边鼓、帮他完善一些细节。   要说要我个人的目的吧?也就是有一点点的小私心。我打算帮助安排我的一位发小进厂。   也好让他有一个长期、稳定的收入和工作。”   电话那头,   卢刚沉默片刻,   随后开口道:“既然你心心念念的、要开办这个兽药厂。   而且你们的申请书、和项目可行性报告,我也已经详细的研究过了。   并且我还询问了,专家组的意见和建议。他们给出来的结论是,这个项目切实可行。”   卢刚说道:“那不如这样吧!我知会一声,你们学校所在的、江内县的线有关部门。   请他们来承头,开办一家县级的兽药生产厂……你看怎么样?”   “不要!”   罗旋想也不想。   便一口回绝了卢刚的好意,“这一家兽药厂规模很小。现在我的老师,他并不打算将兽药厂,开办的太大。”   天底下办厂的人,   还有不想将工厂的规模,做的更大的?   这是啥脑回路?! 第五百一十二章 张馨干不过紫涵   这个世界上,   居然还有不想把事业,做大做强的人?   电话那头的卢刚,明显被罗旋给雷到了,“你们只想把工厂的规模,停留在公社一级?   只保持拥有3,50个员工的样子,这是什么道理?你倒是跟我说说。”   说说就说说!   罗旋又不怕卢刚。   “叔,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树大招风啊!”   罗旋解释道:“创办这家兽药厂的本意,一是解决江内地区,对于兽用药品的需求。   另外一个原因呢,就是解决我这位发小的就业问题。   叔啊,你别怪我目标小。我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私心。如果工厂开办大了,你觉得……”   厂子小一点好啊!   投资规模、和影响力太大了,当地肯定会派很多的管理人员,空降到工厂当中来。   到了那时候,自己还玩个屁呀!   就像原来的红星公社农机厂。   它就是因为规模做的太大、经济效益太好了,以至于现在,已经不叫“红星公社农机厂”了。   而是被更名为:江内市第一纺织机械厂。   刘富贵因此,也算得上是一飞冲天了。他现在的行政级别,竟然比公社主任廖先明的级别。   还要高!   在这个时期,基层管理机关是公家的;在人家企业也是公家的啊!   因此,   但凡是一家上了点儿规模的企业,里面的管理干部们,依旧还是有行政级别的。   并且他们随时都可以,进企业当管理干部;   反过来,   他们随时也有可能,会被调到机关里面去任职。   可刘富贵的级别,高是高了。但他却没以前那么快活、没那么自由了。   只因为现在的纺织机械厂,属于江内市轻工业局直辖、荣威县代管。   如此一来,   上级就往纺织机械厂里面,空降了一大批管理干部过来……都是些有来头的大爷啊!   哪像以前的时候,刘富贵在厂里面,他说的话就能算数。   而如今,   刘富贵不论要做点什么,都是顾虑重重、畏手畏脚的。   宁做鸡头,不为凤尾。   就是这个道理。   卢刚沉默了一会儿。   又开口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按照你们的设想,这个工厂以后效益很好。到了这个时候,一样也需要扩大生产规模啊。”   罗旋笑道:“这个好办!到时候另外再找一个公社、再开办一家分厂呗。   反正哪个厂的规模都不大。   但总体加起来,照样可以创造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这样算起来,和办一座千人工厂,又有什么区别呢?”   卢刚聪明的很!   他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微妙之处:如果眼前有一头大象,和一只蚂蚁。   又会有谁,会去盯着那只蚂蚁呢?   那些大象看似威猛,但其实它们连自己的牙齿,都很难保得住。   而在现实当中,   看似并不起眼、但数量众多的蚂蚁,其实它们所做的事情,要比大象多的多了!   “那好吧!这件事情无论怎么做。   无论选择用什么方式去做,它总归还是对社会,是非常有积极意义的。我尊重你个人的意见和选择。”   卢刚道:“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我最近收到的那封信。和你有没有关系?”   罗旋想了想。   坦然回道:“有关系。我们那边有一个人,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上知天文地理、下了解人情世故。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无气吞山河之志。   只可惜,他只能推算前500年,往后只能演算50年……哎,本事不大行……才50年……”   “滚犊子!”   卢刚笑骂一句,“行了,我也不和你扯了。   既然你们已经打进了主意,那开办兽药厂这件事情,我也就不管了。   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是在申办手续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个电话……就这样吧!我挂了。”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阵的忙音。   靠!   自己让拓海丽,假借一个什么算命先生名义,写了一封匿名信给卢刚。   只不过,拓海丽写的字娟秀。   所以卢刚猜测:指点自己的,必定另有其人。只是他不想让自己,看出他的笔迹来。   所以才假借一个女子之手,写了这么一封信给他。   按照这个思路推算下去,卢刚觉得这封信,应该是罗旋,去找了某一位真会金点之术的高人。   在暗中指点与他。   要不然的话,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卢刚的人,除了卢苗。   另外一个,恐怕就得数罗旋了。   而真正关心卢刚的仕途之人,除了卢刚自己,另外便唯有罗旋一人而已!   在这一封信件里,很含蓄的给卢刚说了一下,今后局势大致的发展走向。   相信有了这封信,卢刚就可以完美的避坑了。   这么一算起来,自己好歹也是卢刚生命中的贵人了……可它个腿的!   但卢刚挂自己的电话,竟然挂的这么的干脆?!   都是些什么人呐……   打完电话,罗旋回到宿舍当中。   此时的张晓丽和孙紫涵,两人相谈正欢。   只不过,   女人之间的友谊小船,那是说翻就翻……很多时候,甚至都不需要经历什么风雨。   就区区一瓶陈年老醋,就能让她们反目。   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孙紫涵和张晓丽,这副亲亲热热的场景。   还误以为她们,是一块儿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呢!   其实呢?   她们俩之间,现在显得这么亲密的原因,只不过是张紫涵有意。   而张晓丽无心罢了。   只因为张晓丽,她是个毫无心计的人。   有5个姐姐宠爱着的她,打小就不用操心任何大事小情。   她只需要乖乖的玩、乖乖的上学、乖乖的长大就行。   所以,   只要有人热情的和张晓丽搭话,她必会给予对方,很礼貌的回应。   而在机关里厮混久了的孙梓涵,什么旁敲侧击、什么围燕救赵、什么声东击西……这些玩策略的权谋之术。   她哪样不会?   孙紫涵她这是,准备给自己玩迂回策略呢!   只因为这个兽药厂,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而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那种、为了达到目的。   就会不择手段之人。   其实不用猜,眼前这个孙紫涵,她恐怕也不会介意她自己上面有几个……   特别是这一次,   孙紫涵到学校里来的这一趟,她便明白了一件事情:罗旋这家伙,人家身边不缺女人。   尤其是不缺,那种长的很漂亮的姑娘……   一刚开始想招商引资的时候,孙紫涵还打算和罗旋摆事实、讲道理。   通过分析利弊,尽量争取把兽药厂,开到双河公社去。   等到在茶馆里,罗旋转身而去那一刻。孙紫涵心中便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妙!   似乎对方,对于自己玩儿暧昧这一套,并不是多感兴趣。   看来……   舍不得孩子,确实套不住狼啊!   正和孙紫涵说话的张晓丽,看见罗旋回来了。   便站起身来开口道:“我听紫涵姐姐说,你待会儿还要和她一起,跑一趟双河公社?”   罗旋瞪孙梓涵一眼!   张晓丽轻笑一声,“既然你还要去忙工作,那你先去忙吧!我就先回宿舍去了。”   说着,   与孙梓涵道了个别,张晓丽径直走了。   “你在张晓丽面前,玩什么套路?”   罗旋瞟着孙梓涵,责怪道:“她简单的,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你一个老油条,在她前玩心计……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孙梓涵一挺胸,   噘嘴道:“我玩什么心眼了?我是看见张晓丽妹妹,感觉很亲切。   刚才甚至我还脱下手腕上的表,准备送给她,作为见面礼呢!只可惜,张晓丽妹妹怎么都不要。”   孙梓涵娇笑道:“我的目标是你,我干嘛要在她面前玩心眼?   所以,我的良心好着呢!   良心倒是不疼。只是心尖尖有点涨的难受,两边都发麻发烫……不信你看看嘛!”   罗旋还没有说话。   只听见宿舍门口,传来一声怒骂“不要脸!我们家罗旋哥,他学的是畜牧专业,平常专管给老母猪治毛病、催乃什么的。”   张馨儿拿着空盆进来,   冷声的呵斥孙梓涵道,“我才是学的医护专业。要不要我替你,治治你身上的毛病?”   “咯咯咯——”   孙梓涵不以为忤。   只听她娇笑道,“不用的,我这是心病。你这位连二把刀,都算不上的医护生,恐怕治不了我的病。”   张馨儿从小的家庭条件,很是艰苦。   她天天都是在算着一厘钱、一分钱的环境之中长大。   所以这才造就了,如今张馨儿锱铢必较的性格。喜欢维护她自己的、哪怕只有汗毛那么粗一点点的利益。   说白了,   张馨儿她就是一个,不愿意吃哪怕一点点亏的人!   但她显然不是在职场上、混久了的孙梓涵的对手。   两人简直不在一个重量级上。   要是遇到别的姑娘,被人骂“不要脸”,那肯定是气的脸红脖子粗、激动的波涛凶涌了。   可人家孙紫涵,   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儿!   反而是笑嘻嘻的怼回去,“我看你还不知道,女人的病多半都是男人造成的,这个道理吧?所以说呢,我这个毛病,你真还治不了。”   张馨儿被气得不轻!   只见她“嘭”的一声,将罗旋的搪瓷盆重重的往地上一放!   “不要脸!不要脸!”   翻来覆去,张馨儿就只会这一句,“世间上,哪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不要脸!”   “砰”的一声。   张馨儿摔门而去。   门外,传来她压低了声音的怒骂:“不要脸!呸……气死我了!真不要……彭勇你让开!   好狗还知道不挡道呢!   这么宽敞的院子,你干嘛非得和我迎面走?长的鬼见了犯愁、狼见了扭头,滚开!”   院子里,   传来彭勇的声音:“哟,张馨同学,你这是吃炸药了?不对呀,我怎么闻见了一股浓浓的醋味儿?呼呼……好酸……”   “爬开!”   ‘爬’字很响亮,‘开’字已经低不可闻。   却是张馨姑娘气冲冲的,已经蹦的远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第一次喝大了   红烧鸡,干煸兔。   一盘猪头肉、一份红烧大肠。   清炒空心菜,凉拌折耳根、水煮胖头鱼豆腐汤。   这就是今天晚上,双河公社主任惠秉常,特意在家里宴请罗旋,而摆下的酒席菜品了。   看样子,   这位公社主任惠秉常,他为了让自己吃好喝好,算得上是下了血本了。   要说以公社主任的收入来说,一只鸡、一只兔子,倒也值不了几个钱。   尤其是那个胖头鱼,   在这个时期根本就没人爱吃它,都嫌胖头鱼头大、身子小,浑身都没多少肉。   但是要做一道干煸兔,所需要耗费的菜籽油,会很多。   而惠秉常身为一位公社主任,他其实也是吃定了口粮、吃定额油料供应的。   一个月,人均才3两5的食用油定额。   要想做这么一道菜的话,罗旋估计:至少得干掉惠秉常2个月的油票了。   至于说,   自己才刚刚一进门,人家已经准备好了、这么丰盛的一大桌子菜。   不用猜。   肯定是孙紫涵,事先给她二舅打了电话。   因此惠秉常这才提前下班,和他的爱人、儿女们一起,辛辛苦苦做出来了,这么一桌丰盛的晚宴。   “来来来,罗旋同志,我代表我一家人、以及我外侄女紫涵,先敬你一杯!”   公社主任惠秉常,举杯敬酒:“欢迎你来到我们家做客。   初次见面,咱家也拿不出像样的饭菜来。还请罗旋同志,千万不要嫌弃啊!来吧,干了这一杯。”   罗旋拿起茶杯。   和惠秉常轻轻一碰,“领导啊,我不喝酒,所以我就以茶带酒吧。”   惠秉常笑道:“这怎么行呢?罗旋同志,你都是干大事业的人了。   出门在外,烟酒开道。烟是忘忧散,抽烟才是男子汉!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嘛!   酒是润滑剂,可拉近我们的距离。来来来……喝上一杯。”   罗旋正要推辞。   一旁的孙紫涵却端起酒杯,递到罗旋手中。   娇笑道,“在这里没有领导。只有家人的团聚、朋友的聚会。在这充满了喜庆的日子里,怎么能不用酒来助兴呢?”   靠~   这个孙紫涵,说话和写领导的讲话稿似的,一套一套的!   什么充满喜庆的日子?   一不逢年,二不过节,三没有谁要订婚。   也没有谁生了小孩儿、添丁进口,哪来的什么充满喜庆?   罗旋正在迟疑之间。   “咕噜”一声。孙梓涵已经将她自己手中的那一杯酒,给一饮而尽。   “咯咯咯……你看,我先干为敬了。”   孙紫涵笑道:“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我都已经把酒喝了。接下来,罗旋你就看着办吧!”   激将法也用上了?   公社大院里面的人。   他们劝酒、灌酒的本事,都是经过长期、艰苦卓绝的锻炼的。   他们的酒量都不错,是经得起酒精考验的。   “咕噜——”   上首方的惠秉常,人家还站在那里,高高端着酒杯等着自己呢!   罗旋也只好一饮而尽。   “好!爽快!”   “咕噜——”   惠秉常也干了杯中酒,笑呵呵的夸赞道:“罗旋同志,一看就气质不凡、胸襟广阔。   年纪轻轻的,就能代表一个公社出来谈事情。以后罗旋同志呀,你一定前途广大,比我强!”   孙紫涵娇笑一声,“那是!人家罗旋不但仕途一片光明,而且人家罗旋的桃花运,也旺得很呢!”   花花轿子众人抬。   你颠一下,我颠一下,直到把坐轿子的人,摇晃着飘飘欲……仙、找不着北。   那便算是成功了。   男人最爱什么?   权力,美女。   别提钱!   在这会儿提到金钱的话,并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再说了,男人只要有了地位,有了权利,还愁没有那个俗气的东西?   因此孙梓涵在夸赞罗旋的时候,就只提及罗旋以后铁会大权在握、美女在怀……   这些恭维话,   若是搁在别人身上,恐怕就中了她的邪!   罗旋笑道:“我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去偏远地区,下乡插队了。   到时候满目的苍凉、满心的悲伤。陪在我身边的,除了我这一双勤劳的手。   恐怕就是生产队里的老牛了。   哪来的什么前程似锦?何来的什么桃花运?   顶大也就是在想家的时候,爬到山顶上去,看看满山的桃花开。借以舒展自己,沉闷的心情而已……”   “不会的,不会的。”   孙紫涵一张脸笑的,真如桃花朵朵开,“等到你去基层锻炼回来。你们公社、甚至是县里的领导,一定会重用、提拔你。”   “混的可以哦罗旋!”   “我先前还以为,你们公社的领导只是让你来,负责筹备这个兽药厂的项目。”   啥东西落到孙紫涵嘴里,都能被她夸出花来,“没成想啊,你们领导,居然还有心将你派基层,去挂职锻炼?”   说着孙紫涵举起酒杯。   “来来来,祝罗旋你锻炼归来,立马就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孙梓涵举杯:“来,我们喝了这一杯晋升酒!   祝我们的罗旋凯旋归来之时,左手拿着印把子,右手抱着美人妻。   膝下环绕着10个8个的孩子……还都是亲生的那种……咯咯咯……”   在职场里厮混久了,孙紫涵嘴里敬酒的话,那是是一套一套的!   她用来下酒的祝酒词,   不仅能够说的冠冕堂皇、让人心里舒畅无比;   而且时不时的,孙紫涵还能说出来一些,带点儿皇家专用颜色的笑话,以活跃酒场上的气氛。   今天晚上这一顿饭吃下来。   罗旋在惠秉常、和孙梓涵的轮番轰炸之下,最终喝了整整一瓶绿豆大曲!   人均一瓶白酒落肚,酒桌上已经全然乱了方寸。   惠秉常的家属,并没有上桌来吃饭,以便给这三人,留下足够插科打诨的空间。   在前世,   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罗旋的酒量很大。   而这一次转世为人,罗旋还是第一次这样喝酒。   一斤白酒落肚。   罗旋还是感到自己的脑袋里,开始有点发飘了。   自己这一具身体,虽然说素质非常的好。可毕竟这是第一次,往自家肚子里,灌这么多的粮食精。   如今这一副躯体,显然还有点不太适应、这种高强度的灌酒方式。   这个时期的纯粮酒,虽然说喝醉了,第二天不头痛。   可当时喝大了的话,还是有点让人难受。   眼见罗旋已经喝的面红耳赤、舌头发直。   惠秉常与孙紫涵二人,不露声色的换了一个眼神。   于是,   先前绝口不提,关于联合办厂、所涉及到的具体事宜的孙梓涵。   开口道:“罗旋啊,现在时间也不算晚。要不……你和我舅舅,现在来谈一谈,关于联合创办兽药厂的事情?   先听听我舅舅这边,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可以吗?”   敢跟我提条件和要求?   等到他们把条件说出口了,到时候,要想对方再做出让步的话。   难度就会变得更大。   所以罗旋摇摇头:“我们领导时常教导我:人在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是不能做出重大决定的。   尤其是喝醉了酒之后。   要么倒头睡、要么出去把妹。干这些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做出任何决策……”   “呃……联合办厂的事情,都是公家对公家。咱们双河公社,和你们红星公社,好歹也是兄弟单位嘛!”   孙紫涵摇晃着罗旋的手臂,   嗲声嗲气的开始撒娇:“咱们都是公家人,怎么可能坑害公家呢?   反正现在还早,回去恐怕你也睡不着吧?那要不,我们还是谈谈这个办厂的事情?   听听我舅舅这边,究竟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吧?”   孙紫涵此时,她其实也喝高了。   在酒桌上打拼了2年的她,先前还以为罗旋的酒量并不大,有个三两半斤的。   应该也就把罗旋灌翻了。   只是她没想到:罗旋干了一斤白酒下去,竟然还没有钻桌子?   这就使得孙紫涵,也陪着罗旋喝大了……   这个孙梓涵!   口口声声要让她的舅舅、双河公社的主任惠秉常,先提出条件和要求。   这事儿,   绝对不能依她!   罗旋继续摇摇头,“大领导,都是负责在最后一刻拍板的。   你舅舅是主任,而我只是一个跑腿的干事。   所以呀,还是由我这只小虾米,先说说我们公社那边的要求、和条件吧!”   罗旋说话之时,   惠秉常和张紫涵,又悄悄的互相递了一个颜色。   二人心中齐齐暗想:眼前这个家伙,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喝醉?   要说他没醉吧?   看他那个脸红脖子粗,虚汗直冒的样子。感觉罗旋的头脑,不大可能还保持着清醒。   但要说罗旋是非常冷静的吧?   他刚才说的这些话,是没什么目的随便说说?   还是他心里,特别清楚谈判的艺术?   嘶~年纪轻轻的!   罗旋怎么可能,具备老狐狸的那种丰富经验、和娴熟的技巧?   还没等孙紫涵她们两个,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罗旋已经开口了。   “这一次联合办厂,我们公社可以出80%、甚至是100%的启动资金。”   罗旋大着舌头道:“场地由你们双河公社提供。修建厂房的工程,也有你们公社一手操办。”   “30名工人。这个招工名额,我们两个公社各分一半。”   罗旋加重语气:“但是厂里的管理人员、技术人员,还有保卫科的武装人员。   这些干部职工,必须由我们公社,派人过来全面掌控。这是一条不容商量的条款!   至于其它方面,咱们可以商议一点点、细节上的改动。”   听完罗旋提出来的条件。   孙紫涵捂着胸口……她这一次,是真的被罗旋,气的心尖尖疼了。   哪边都疼……   惠秉常的脸颊,则忍不住一抽抽!   它凉的!   联合办厂,红星公社愿意出80%的资金,甚至是全额出资?   特莫的!   这不是对方仗着自家财大气粗,欺负这边是穷鬼,拿不出太多的钱来吗?   但人穷志短。   对方所占的资金比例大,那就属于红星公社,是绝对控股。   关于这一方面,惠秉常捏捏鼻子……也就忍了!   谁让自己的公社穷、拿不出钱呢。   至于工厂里的职工,涉及到的招工名额,由两个公社各自分配一半?   这一条,勉强也说得过去。   对方有生产技术,所以技术员由红星公社出人,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好争议的。   可问题是:所有的管理干部,全部由红星公社那边派人!   那双河公社这边,岂不就是沦为了纯粹替别人打工的?   哪有半点话语权!   心中虽然气恼不已,但惠秉常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多少不满情绪。   准备采取“先易后难”策略的他。   开口问:“罗旋同志啊,我有一点不明白:这个保卫科的人员,为什么要由红星公社派过来?”   “为了避嫌啊。”   罗旋微微一笑,“如果由当地人,来组建保卫科的话,我的领导担心他们爱厂如家。   和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联手,都不把自己当外人、都来热爱这个厂子的话。   那份爱……实在是太过深沉了!这么小小的一家兽药厂,恐怕承受不起……”   我……我,肝你个红星公社领导的凉!   踏马的……这不是明摆了,红星公社的那帮子人。   怀疑双河公社的这些群众,会“顺”厂子里的东西嘛!   侮辱啊……   他们这是赤果果的在深度怀疑,广大的双河公社群众……会“顺”厂里的财物啊。   不过……   也是哈!   爱厂如家嘛。   摊上这种事情,生气归生气。   但惠秉常心中,还是知道这是实情。   所以就算受此一辱,他心中也不得不赞同、红星公社的那些同行。   他们的担忧,确实是有道理的……   别的不说,   自己家里面,可是很多年没买过墨水、信签纸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管理权不能放手   这一次,   关于联合办厂的谈判,进行的异常激烈和艰难。   启动资金出资比例的问题,好解决。招工名额分配的问题,也好办。   保卫科的人员安排,这个没有争议。   现在双方最为尖锐的矛盾,主要就集中在一点上面:关于管理干部的任命问题。   按照罗旋的要求:厂长、办公室主任、会计、仓管员、审核员、供销科负责人。   这6个关键职位,   全部都得由红星公社来任命。   而且这一条条款,还是不容商量的!   惠秉常、张梓涵和罗旋,如今双方就僵持在这一条上面。   惠秉常问:“整个一个厂里,竟然没有一位、我们方面派去的管理干部。   那么罗旋同志啊,我不得不问你一句,我们两个公社联合办厂,那我们双河公社,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好处多了去了。”   罗旋掰着指头数:“第一,在每年的工农业产值报表上,领导你的数据,将会变得更好看。   第二,可以解决10多个,社会闲散青年的就业问题。这就关系到10多个家庭的收入。   领导您想想,因此而直接受惠的群众,最少也得有6,70位吧?   这还不算因为产品运输、配套服务、职工消费,所带来的间接受益群众。”   “基建工程,也能让领导您的双河公社,得到一笔工程款的收益。”   “哼!”   孙梓涵噘嘴冷哼,“敢情罗旋你说的联合办厂,我们双河公社就是一个提供地皮,提供劳动力的冤大头啊?”   罗旋笑道:“地皮都是公家的,说的好像你有成本一样。   随便找一块荒滩荒地,这厂子就办起来了,而且又不是,不给你们付地皮租金。”   “至于说那些劳动力,又不是免费提供的。这叫做帮助你们双河公社,解决城镇青年的就业问题。”   罗旋道,“等到厂子的效益好了,到时候,我们红星公社还会追加投资。   另外再开办一家兽药厂。   但在这之前,你要让我们的领导们,看到你们双河公社的合作诚意。”   合作诚意?   烤!   惠秉常腹诽不已:好处差不多都被你们占完了。现在缺乏诚意的,恰恰是你们红星公社吧?   咋还倒打一耙嘞?   但不管惠秉常如何的不满、心中如何的憋屈,这一个兽药厂,还是必须要办起来的!   于公来说:确实是自己年底做报表的时候,双河公社的工农业产值。   总归还是提升了10几万。   这还真不少呢!   一个生产大队、1000多位社员,他们才能贡献多少产值?   于私来说:好歹也能解决10几位,社会闲散人员的就业问题。   从此让自家那两个侄子,吃上梦寐以求的国家粮……   别的不说,   就光冲着这一点,这家兽药厂,就必须得把它开办起来!   反正也不用自家公社,掏多少启动资金,相当于白捡了一点工作成绩。   更重要的是,自家大哥那边一家子,从此就可以因为这个兽药厂。   而彻底改变修地球的命了。   罗旋与惠秉常谈判至深夜,无论对方使用什么样的话术,罗旋咬定青山不放松:无论是人事、还是财政大权。   必须由红星公社派来的人,100%掌控……   哪怕1/1000的管理权,罗旋也不肯让出去!   无论对方说什么,罗旋头摇的如同巴郎鼓,就是咬定那句话:这一条,没得谈。   遇到这种杠头!   在基层已经工作了多年、拥有相当丰富的谈判技巧的惠秉常,也只能含泪认栽。   凉的!   好端端的一个年轻人,你那么死倔死倔的干啥呢?   谈判,谈判,   不就是在不停谈的过程中,找到大家都能接受的、一个平衡点嘛!   罗旋你家伙!   左一条没得谈,右一句没得谈……这哪是谈判啊?你干脆直接宣判结果得了……   趁着罗旋出门,去上厕所的时机。   惠秉常无奈的看着孙紫涵,叹息道:“这个谈判对手,实在是太难缠了!   也不知道他是深谙谈判之道?还是因为他的性子,本来就是这么轴?”   “罗旋应该不是性子轴。”   孙紫涵沉吟道:“我和他,好歹也接触过半天。从他平常的谈吐、和做事上来看,这是一个非常懂得权衡的人。”   “我想,他之所以要把管理权,看的这么死。很可能,他是要在这个厂里面掺点私货。”   惠秉常道,“要说干工作的人,没有一点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罗旋想在兽药厂里,掺杂一点私货,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   和我就搞不明白了,根据我刚才对他的认知来判断。   罗旋的个人前途,绝对不仅限于在一个小小的、兽药厂里摸爬滚打。他为什么要把厂子里的管理权,看的这么当紧?”   因为在惠秉常的认知当中:一个企业不管大小,它都是公家的。   学而优则仕。   同样的道理,在一个企业里面干出点名堂,也可以走上仕途。   那也就是说:条条大路最终通向的,必然是入仕。   但罗旋他本身,就可以代表红星公社出来,和别人全权谈判联合办厂的事情。   那就明罗旋本身,他就是体制中的人!   那他干嘛在乎,这么一个屁大的企业?   把它当成给自己仕途加分的垫脚石,不香吗?   “唉……”   孙紫涵也叹息不已,“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了。   就算是为了大舅一家子、为了双河公社,那些成天游荡在街上的无业青年们。   咱们也得把这个厂,先给开起来再说。”   惠秉常点点头。   心中很是认同,自家外侄女这个结论。   孙紫涵继续说道,“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联合办厂,对方竟然可以出到80%的资金。   这个条件,已经相当的优厚了。   现在我们唯一可以争取的,就是试试扩大一点,我们占有的招工名额。   以便给父老乡亲们,尽可能的多争取到几个招工名额,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   “好吧!你去试试吧。反正我是没招了,这家伙油盐不进。”   惠秉常无力的揉揉太阳穴,“一会儿,你去双河公社的国营招待所,给罗旋开个房间。   到时候,你把收款收据保存好,明天拿到公社,去找财务科的会计报销。”   孙紫涵想了想。   最终鼓起勇气道:“舅舅,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情。我打算从白马公社,把我的工作关系,调到这个兽药厂来。”   惠秉常一惊:“多少人都想从企业里,把自己工作关系,转到机关里面去。可你为什么,却要反着来呢?”   “舅舅,你也知道的,我从小都没有爸妈。”   孙紫涵道:“从小就靠着大舅和二舅您,一起把我拉扯大。”   惠秉常苦笑一声:“我在外面上学的时间,比在家里待的时间,都要长。   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是你大舅,我可没出多少力。”   孙紫涵双眼噙泪:“两位舅舅对我的恩情,我永世不忘。机关里工作是好,但在我在白马公社。   现在对我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风言风语比较多……我想……”   “唉!一个大姑娘,长得太漂亮了,而且又性格开朗、懂得灵活变通的话,确实容易招致非议呀。”   惠秉常叹口气,“所以,你想先转到企业里。   等到事情冷却下来之后,以后再想办法,回到机关里面去工作?”   孙紫涵点点头,“反正我是事业编。以后如果碰到合适的机会,想要调动一下工作,也不是特别难。”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兽药厂,以后会有发展前途。”   孙紫涵道,“如果这个企业能办大的话,到时我的行政级别上调了之后。   到了那时,我再回到机关里面,就不会再是一个小小的,基层办事员了。”   “这样也好。”   有些心力憔悴惠秉常,微微叹口气,“先离开公社大院一段时间。到时候,很多事情……也就慢慢淡化了。在时间面前,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惠秉常在公社里,工作的久了。   心里当然很清楚,其中的一些不能言说东西。   基层工作繁琐而复杂。   上面千根线,基层如同陀螺转。   那么多的部门,要来基层检查工作。公社里面都得派出相应的办事人员,向这些有关部门,汇报工作。   也要陪同他们下乡、还有吃工作餐之类的。   孙紫涵性格开朗、说话处事老练,又有眼色、会来事儿。   所以平常她负责的、这一块儿的接待工作,就比较多一点。   时间长了,   难免就会出现一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暂时让孙紫涵,调离那个岗位。   确实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要是她再这样,继续干下去的话……迟早会出大问题!   二人商议停当。   没多久,孙紫涵搀扶着晕晕乎乎的罗旋……   其实,   应该算是相互扶持吧。   只因为孙紫涵此时,她走起路来,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了。   喝多了酒的人,   再出来一吹吹风,那个酒劲儿一上涌,谁也压制不住。   进入招待所。   原本招待所里面的服务员,是不允许没有扯结婚证的男女,钻到同一个房间里面去的。   只是孙紫涵,她从小在双河公社长大。   街面上的人,谁不知道孙紫涵是谁家的侄女儿?   并且人家自己,也是个公家人。   这样一来,   当招待所里的服务员,看见孙紫涵扶着摇摇晃晃的罗旋进屋,就权当没看见了。   进了屋子。   孙紫涵帮罗旋把鞋脱掉,捂嘴笑道:“我听说脚气大的男人,内分泌旺盛……不知知道你是个什么情况?”   罗旋躺在床上,   指着门,“麻烦你出门往左拐,顺便请你帮我把门带上。”   “别这样嘛!”   孙紫涵娇笑道:“我还有工作上的事情,没和你谈完呢!你怎么就忍心赶我走呢?”   罗旋道:“那就赶紧说吧,说完了我也好好睡觉。”   佳人扑上前来。   贴着耳朵吐气如兰,“我想要……”   罗旋回道:“你要个鬼!我宁愿骑自行车、骑摩托车,也从来不坐公交车。”   孙紫涵笑道:“我想再要10个招工名额。你也知道的,我是本乡本土的人,难免有些亲戚朋友、同学闺蜜的。   需要我帮他们想办法,替他们解决工作的问题。”   兽药厂预计的,总共是30个普工名额。   按照红星公社、和双河公社平分下来。每一方,都拥有15个招工的额度。   其实罗旋这边,只需要解决王兵、顶大也就是看在王兵的面子上。   顺手把何苦儿的工作,给解决掉。   而为了让王老师,脱离学校那个漩涡,也需要把他安排进兽药厂来任职。   但王老师是技术人员,并不占用普工的指标。   所以其实自己手头上的、这些招工指标,基本上没用!   当然了,   让把指标拿出去,私下里悄悄的变现……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做这种事情,毫无意义,而且风险巨大。   自己又不差钱。   为了这点仨瓜两枣的小钱钱,去冒这种风险,完全没那个必要。   正在罗旋沉吟之间,   枕头上面,却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颗脑袋,和满头的乌青。   “喂,你除了会骑自行车,开摩托车。我听说,你还有大车驾照是吗?”   孙梓涵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的,挺好看,只见她就那么仰面问罗旋。   罗旋叹口气,“是啊,我有资格驾驶前4后8。”   “哇……那么多车轮,这得拉多少顿货啊?”   孙紫涵满脸惊讶:“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货车呢!”   罗旋笑道:“那种大货车,人称百吨王。不过我这个车不拉货,专门拉招工名额。”   孙紫涵当然不笨,只见她想了想。   最终咬牙道:“8个招工名额?我……好……”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要知道,   在生产队的那些农民眼中,就算是1个招工名额,那绝对是比金子还珍贵、比钻石还要难得。   为了这么1个招工名额。   愿意卖房子、卖光所有家当,不惜倾家荡产,也要为自家的孩子,去争取这么一个跳出龙门机会的人。   得排队!   要是孙紫涵,能够拿到这8个招工名额的话。   她收获的别人的感激,那将使孙紫涵受益一辈子。   拼了,值! 第五百一十五章 准备去边疆插队   要想着手开办一家,这种小规模的兽药厂。   其实无论是资金、技术、原材料,还是设备……这些都好解决。   这个厂,总投资才3万来块钱。   其生产生理盐水、葡萄糖水,而且还是兽用的,它能有多少技术含量?   就像是在纯净水里面,一个加盐、一个加糖而已。   要想生产这种产品,无非就是生产车间里,尽量的做到无尘、无菌。   罗旋也准备随大流,追求大干快上,而不是打算精益求精。   车间所谓的无尘,就是不留窗户。   墙上的孔,全用玻璃将它密封起来,以便于采光。然后整个车间里面使用换气扇,来给车间里的职工,提供足够的氧气。   而那个所谓的“无菌”。   则是职工在进入车间之前,需要更换身上的便服,然后穿上类似于白大褂一样的工作服。   脚上穿雨靴。   在进入车间之前,再踩过一池浅浅的石灰水,这就算是无菌了。   还别说!   这一套操作流程下来,是完全符合行业相关的工作规范、和卫生要求的。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把兽药厂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去打理,而罗旋自己,则忙于下乡之前的准备工作。   跑手续,由王老师一手操办。   双河公社也会派出一名干事,为王老师提供一些必要的协助。   至于去乐山五通桥,买专用的锅炉这些事情,则交给王兵去跑腿。   修建厂房这些,就更不用罗旋去操心了……双河公社大院里面那么多的干事、小干部。   反正他们是拿的固定工资。   干啥样的活儿,不是干?   而且去工地上,监督工程的进度这买卖,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油水的。   在这个时期,大家伙的日子都过的不容易,哪怕是得到一包烟,蹭一顿饭……那也好滴很!   蚊子再小,它好歹也是肉。   这一天。   罗旋正在宿舍里,和张晓丽商量以后下乡之时,究竟需要准备那些物资比较合适?   却听见敲门声响起。   张晓丽打开门一看,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来人不是别人。   竟然是老校长,他竟然亲自前来学生宿舍,找罗旋谈事情了?!   “哟,你也在啊?”   老校长朝着张晓丽微微一笑,点点头,“我是来找罗旋同学的。”   张晓丽赶紧侧开身子,请老校长进屋。   等到老校长进了宿舍,却并不开口说话。而是侧着脑袋,就那么看了张晓丽几眼。   张晓丽居然也傻傻的,就那么和老校长对视……   于是乎,   在宿舍门口,便出现了一副静止画面:   一位敦厚老者背负着双手,脸上气定神闲,云淡风轻。   另一个张晓丽,则满脸羞涩、局促不安……   两人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僵持在那里。   “老领导,请进来坐吧。”   终究还是罗旋开口,才打破了门口的尴尬局面:“领导啊,你眼前这位女同学,她叫张晓丽。我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傻晓丽呀!   刚才老校长在门口,见到张晓丽的时候,顺口说了句“哟,你也在呀”。   其实这句话,   纯粹就是老校长礼貌性的,和她打个招呼而已。   并不代表老校长,他就认识张晓丽。   全校上千名师生。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每年来来去去,都是好几百位学生。老校长他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根本就没有存在感的女学生呢?   只可惜,   基本上属于人情世故小白的张晓丽,她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点。   随后,   老校长站在门口,就那么含笑看着张晓丽的时候。   其实老校长这是在暗示:他是来找罗旋,谈事情的。只希望无关人员,能够识趣的自己退出去。   好给老校长和罗旋之间,留下一个安静谈话的空间……   而罗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就是告诉老校长: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情,无需顾忌张晓丽的在场。   其它什么事儿,可以随便说。   要是罗旋不这样说的话,最终张晓丽可能也会反应过来。   但毕竟,   事后她想起来这一刻的时候,就会羞满脸通红。   张晓丽这个人,如同温室里的花朵一般。她心地善良,温柔似水。   不争不抢,更没心计。   纯白的让人心疼……   老校长听见罗旋这么一说,随即呵呵一笑:“哦,原来这位同学,就是张晓丽啊?   难怪和罗旋你和她都申请了,去偏远地区,下乡支援农村基层建设。”   老校长的脸上,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这次来呢,就是想和你说说,关于你们下乡的事情。”   “经过市教委、和市知青办领导们研究决定。”   老校长道:“现在对你申请下乡插队的批复,已经正式传达到了我们学校办公室。   上级决定派你前往寮挝县、勐肋公社,拉枯1生产队,先行建立一个知青点。   或许后续,还会有别的知青,会陆陆续续、前来这个生产队去接受锻炼。”   张晓丽一脸的紧张,“老、老校长,我呢?”   老校长扭头,淡淡的看着张晓丽。   却并没有说话。   “我,我的申请,也是去西南边陲插队!”   张晓丽一向爱脸红。   此时,只见她脸红的如同一轮朝阳。   但这一次,   张晓丽却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着急,“老校长!我知道,去偏远地区,条件会很艰苦……可我不怕!”   老校长脸上的神色,很值得玩味。   只听他慢慢悠悠回道:“张晓丽同学,你要知道,西南边陲很大!光是国境线,都有上千公里……”   张晓丽一听,   顿时神色焦急,面露恐慌。   上前几步,死死拽住老校长的胳膊就不放:“罗旋都能去的地方,我也能去!   毕竟我和他是同班同学,相互之间,还能有一个照应,对吗?”   只见张晓丽双目含泪,   哀求道:“老校长麻烦您想想办法,能不能托托关系,帮我一个忙。把我也派到那个……什么寮挝县去插队?”   老校长点点头,“远离家乡几千公里。在举目无亲的陌生环境下,确实需要你们之间互相关照,互相帮助。”   “放心吧!”   恶趣味大发的老校长,再也不敢逗张晓丽了。   只得拍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知青办,这一次就是将你和罗旋安排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生产队插队的。”   “这下子,你该放心了吧?快别哭鼻子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差点把我的心脏病,都给吓得犯了?”   老校长微微一笑:“你们准备一下吧!知青办给你们的到达期限,是20天之内,必须要赶到那个知青点。”   “真的?!”   张晓丽破涕为笑,“谢谢老校长关照!”   老校长摇摇头:“这种安排,我在其中可没起半点作用。   所以呢,你用不着谢我。   毕竟我们学校那么多学生,主动申请去西南边陲插队的人,共就你们两个。”   老校长哈哈大笑:“他们知情办的领导,若是不把你们安排到一起,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保证完成任务!”   张晓丽心情大好,也会玩俏皮了,“我和罗旋同学,一定会准时准点的,到达那个什么……什么国县知青点,请领导放心!”   “寮挝县。”   老校长笑道:“你们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啊!那里山高林密、野兽众多。   再加上,又是少数族人同胞聚居地。以后你们在生活习惯、和语言,包括思维方式方面。   你和罗旋同学,将会面临很多意想不到的、巨大困难……”   “请老领导放心!我们不怕!困难不是铁,困难不是钢,困难是弹簧。”   张晓丽俏皮一笑,“我们强,它就弱;我们弱,困难就强。   老领导您放心,我和罗旋同学,一定会以坚强的革m意志,战胜所有的艰难困苦!最后凯旋归来……”   老校长微微一笑。   随后扭头对罗旋丢下一句,“如果罗旋同学,你想换一个地方插队的话。   现在抓紧时间,向市‘知青办’递交《目的地变更申请》,还是来得及的……”   说完,   老校长也不等罗旋回答,便径自离去了。   罗旋和张晓丽二人,如果嫌弃下乡插队的地方,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   因此而去向“知青办”,申请变更一下插队的目的地?   这种事情,   老校长不方便说的太多、太深入了。   要知道:各省、各地区,甚至是县、公社。   都将陆陆续续的,成立专门管理届毕业生的“知识青年事务管理办公室”。   老校长不在其位,不谋其正。   他只需要将中专学校,日常事务给管理好了就行。   肯定不能去插手别的部门,人家的日常管理工作啊。   但老校长心里知道,罗旋可能是有那个活动能量的。   所以他也就只能淡淡的、提醒罗旋一下,仅此而已。   至于最终,罗旋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那和老校长就无关了。   等到老校长离去,张晓丽满脸的兴奋。   因为开心而忘乎所以的她,居然猛地扑倒在罗旋怀里,   仰面道:“罗旋,太好了!我们一起去那个什么寮挝县插队……咯咯咯……我这就回家,找姐姐、姐夫讨要工业券、全国通用粮票去!”   罗旋伸手拍拍她的后背,   柔声道:“你个傻娘们儿!你知道寮挝县,在哪里吗?你知道那边,环境有多艰苦吗?”   “再说了!”   罗旋笑道:“我们知识青年去下乡插队。按照规定,上级部门会给我们发放,相应的全国通用粮票。   还有出行介绍信,火车票购买证明这些东西。哪还用得着,你那么多姐夫们来帮你想办法?”   张晓丽脸红的,如同漫山的杜鹃花,“我不管!反正,我多去弄点儿全国通用粮票,总归不会是坏事。”   罗旋微微一笑:“不用了。以前你有什么大事小情,都是靠你的五个姐姐,姐夫一手包办。   以后,这些破事儿,就让我来帮你弄吧。”   “嗯呢……”   此时的张晓丽,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鲁莽了。   竟然……钻进人家的怀里去了?   不过,   她也不想翻身起来。   这种让人心里感觉到很踏实、被人全方位、无死角的保护着的感觉。   让张晓丽不愿意去破坏它。   只想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不前。好让这一刻美妙的时光,多停留一会儿……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万事俱备只等开溜   兽药厂的保卫科科长。   是罗旋打电话,从大小老君自然保护区,特意叫过来的周老大。   这家伙!   就像良种场里的进口公猪:时时刻刻,都做好了“忽而嗨哟”的准备。   要是不把周老大,从自然保护区的调出来。   罗旋感觉他,迟早会和邱桂英之间,闹出点什么“噼里啪啦”的大动静来!   哪怕邱桂英持身秉正、洁身自好。   可胆大妄为的周老大,悄悄地让邱桂英那个傻儿男人,哪天悄无声息的、失足跌落山崖……   这种事情,   周老大不是干不出来!   而至今周老大,还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只因为自己,时不时的还会回小老君山,去待上一阵子。   所以心中有顾忌的周老大,至今没敢采取行动而已。   如今,   自己去偏远地区下乡插队,一别就是好几年。   罗旋可不敢保证周老大,还能控制住他那颗驿动的心。   更不敢保证周老大,在他弟弟强烈抗议、昂首吐唾沫之时,会不去挺而走险……   还是把他调离自然保护区,比较好一些!免得以后,会发生什么人伦惨剧。   太吓人了!   除了把周老大调过来之外,罗旋另外还给他配备了4名,从正兴大队采沙场调来的属下。   表面上,   这4个人是来配合周老大,耀武扬威的。   其实罗旋此举的目的,是让他们之间相互制衡,免得周老大以后一家独大。   这4个家伙,都是那种出身不好、前途灰暗的人。   他们除了罗旋,会把他们当成正常人、会重用他们之外。通过别的途径,他们是没法混出个人一样的。   正因为有了罗旋,伸手拉扯了他们一把。   原本这些,   注定这辈子只能当一团烂泥的家伙,如今总算是化茧成蝶:变成了,能够稍微值点钱的陶器了……   如果后面,他们自身再努力一点的话,最终转化为一件更值钱的瓷器。   也不是不可能。   可以说,罗旋能让他们从一团烂泥,成为一件有用的器皿。   当然也可以,随时将他们打碎,重新变成人人厌恶的陶瓷碎片!   扔在路边,人见人嫌。   所以这几个人,注定了他们这一辈子,只能死死的捆在罗旋的战车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这几个家伙的忠诚度,罗旋是绝对不怀疑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自己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会往西。   让他追狗、他们就绝对不会去撵鸡。   正在筹办中的这座兽药厂。   王兵太年轻、太容易感情用事。若不经过几年的好好打磨,他是难以担当重任的。   王老师太迂腐,他也就最适合负责,去搞搞技术方面的工作。   除此之外,别无用处。   这么一算下来,兽药厂里的管理干部队伍之中。   也就只有通过“走后门”进来的、那位小蛮腰美女孙紫涵,适合去搞搞外联、接待这些方面的工作了。   不过这样也好,   王兵的管理能力不足,这个倒是可以通过完善的规章制度,来弥补一下。   而且王兵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何苦儿的身上。善解人意、花样蛮多的孙紫涵,要想和王兵打成一片?   几乎没有那个可能!   只因为王兵那个家伙,他认准了一颗歪脖子树,就不会再轻易换地方了。   ——哪怕对方是养眼的桃树、是香喷喷的桂花树,也不行!   王兵和孙紫涵,他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自己再派一名亲信过来,把财务账目,给死死的看牢。   他们之间相互配合、却又暗自制衡。   其中任何一方,都别想在兽药厂里一家独大,更不敢作妖装怪的。   这样想来,以后这个兽药厂,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了。   至于说,   等到以后外面有人想作死、组团来冲击兽药厂,扰乱厂子里的正常生产、生活秩序的话。   只管开枪,干翻他就是了!   兽药厂保卫科,只有5个人。   要想干翻一个2,30人的小团伙,问题不大。毕竟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只会握着拳头空喊。   真正的要等到、双方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蛮干的时候,现在距离那个时期……还早着呢!   要是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的话,周老大,打个电话回红星公社。   从采砂厂里,把那帮子亡命之徒,统统调过来就是了!   相信有了几十号、团结一心的人,要应付上百号心思各异的对手。   并不是多难。   实在是不行的话,还可以把自然保护区巡逻队,那帮子战斗力爆表的家伙,再调过来支援嘛。   架起长枪短炮,轰他娘的!   这么庞大的一股力量。   谁还敢冒着死伤狼藉的风险,来轻易招惹??!   想屎还差不多!   安顿好这一切。   罗旋便马不停蹄的,开始着手准备下乡插队,所需要携带的东西了。   其实无论去哪里,自己完全可以空着手去,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进空间里面去取就行了。   但这一次出行,   全程都有张晓丽,陪同在自己身边。   如果自己不拿点东西、不多带点行李的话,到时候莫名其妙的、冒出来的这些物资。   就会引起张晓丽的疑惑,   甚至是怀疑。   面子工程,还是得做的!   所以罗旋安顿好兽药厂的人事,便开始出去,大肆购买各种生活用品。   自己空间里面,现在已经快变成了一个杂货仓库了。   里面的一应物资,除了药品稍微有点短缺之外,其他的东西几乎是一应俱全。   蚊帐被子,雨伞雨靴雨衣,各有几十套。   罐头茶叶、白酒白糖白面,都堆积如山。   甚至什么牙膏牙刷,香皂肥皂,搪瓷盆暖水壶,统统都有。   就连自行车,都存放了好几辆!   这些东西,都是前两年自己卖了粮食之后,得到了大量的现金。   罗旋趁着当时,还没有实现工业券制度,那个时候买这些工业品,是不需要票据的。   所以当时罗旋,就积攒下了不少的物资。   “罗旋,别买那么多东西,你花的钱太多了。”   江内市第一百货公司。   张晓丽也帮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只见她开口,阻止还忙着购买东西的罗旋,“我们这是去下乡插队,又不是搬新家,置办全副家当。”   张晓丽道,“能有一床被子,一套褥子,再带一个蚊帐。带点什么牙膏牙刷的。   我感觉已经差不多了?   如果还差什么东西的话,等我们赶到了寮挝县,到时候再去买就是了。”   罗旋摇摇头:“你恐怕不知道寮挝县,那种地方物资之匮乏、生产力之落后的现状吧?   等我们赶到那里,要想再去买到几件、像样的生活用品的话,将会难于登天。”   张晓丽闻言,   不由好奇,“现在都是新时期了。怎么可能,还有花钱也买不到东西的地方?”   罗旋微微一笑:“不要说现在新时期。我敢跟你打赌:再过20年,这样的地方依旧还会存在。”   “你恐怕不知道,那种深山老林里面,想要去一个……其实没什么东西卖的地方赶集。”   罗旋解释道,“你要想买到一点工业品,来回走路,起码也得两天时间!”   “我就想问你,你会不会因为短少一个洗脸盆,而耽搁2天、去生产队的劳动的宝贵时间。”   罗旋嘿嘿一笑,“专门跑到集市上,去买这么一个搪瓷脸盆?说实话,有那功夫。看一根楠竹,自己动手做一个洗脸盆,都比去买回来省事儿。”   张晓丽一惊,“这么落后啊?那他们那些当地人,平常是怎么过日子的?”   怎么过日子?   自然生长,随机发育,凑合着活。   就像半原始社会那样:生病了,靠采集一点草药自救。   但更主要的治疗手段,还是靠请那些“端公”来家里,跳大神、做法事。   吃饭问题,   全部交给老天:刀耕火种、广众薄收。   地里面的庄稼、农作物,只能作为他们食物的来源之一。   而平时他们主要的食物,还是得靠出去采集、打猎来获取。   遇到山野之中,食物众多的季节,大家伙儿吃饱了就躺平,晒晒太阳。   吃了上一顿,就没心思去管下一顿了。   要是吃的太饱了,今天得到的肉太多。那大家伙儿就喝酒、跳舞,消消食。   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玩累了便往地上一躺,眼睛一闭,这一天……就过去了。   至于说明天怎么办?   哎呦……那可太考智商了。   问题是,他们基本上也没智商那玩意儿啊!   所以,大家伙儿都懒得去想那么多了……   只不过,张晓丽并不是一个喜欢多嘴多舌、胡乱打听的人。   罗旋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这样正好,省去了罗旋多费口舌和她解释:那种偏远地区,真正处于半原始社会、究竟它是一种什么一种状态?   说出来了,   恐怕还会吓得张晓丽,她那只迷人的下巴,一下子会惊掉在百货公司的水泥地板上……   其实,不要说在这个时期了。   哪怕是到了21世纪,在西南边陲、隔着铁丝网那边,有一个内陆国家。   那里的原住民,有不少人都还过着半原始的生活。   【这本小说后面的内容,读者君如果想要真正理解,那种生活状态的话,建议看巜粤哥老扌过行》。   挝字不能打出来,因为不能用真实地名,请见谅。】 第五百一十七章 绿皮火车慢悠悠   “逛吃、逛吃——”   绿皮火车,就像一位得了严重哮喘病的老妪。又像是一位掉光了牙的老头,说话漏风。   “吭哧吭哧”,火车费力无比的,爬行在满目苍翠大山之中。   车窗外的景色很是优美,山清水秀的。   入眼都是一片片的翠绿,和郁郁葱葱、各种茂密的野生灌木林。   只可惜火车的车厢里面,却不太美妙:说人摞人,是有点夸张了。   但人上面有人、那个人上面还有人……这倒是真的。   火车的座位下面,有人钻进去睡觉,同时图个宽松一点、空间稍微大一些。   但坏处就是……有点脏、脚气味儿有点太浓了。   相比起座位下面、躺着的那位仁兄,坐在座位上的人,就要稍微幸福一些……不过,坏处就是就那么人挤人的,一直干坐着。   时间长了大腿发会涨、浑身上下腰酸背痛的。   然后,   在火车座椅的椅背上,还坐着人!   这位坐在椅背上的姑娘,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好处就是:她能看得清整个车厢里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   谁在吃东西,他吃的是玉米饭、还是大米饭?   谁家条件好,竟然一口气吃下去8颗煮鸡蛋……   这些事情,   坐在高高的椅子靠背上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颇有一点居高临下、淡然看着人间百态,那种优越感。   而且火车上即便是有小偷,对于坐在椅背上的这种人,也实在是不方便下手……   但坐在椅背上的坏处,   也同样明显:由于没有靠背可供她倚靠,姑娘得一直举着手,死死的握住头顶上的行李架。   免得被摇摇晃晃的火车,给甩下椅背、砸到座位上的乘客。   要说,那些坐在椅子靠背上的人。他们已经是处于一种很高的高度了。   但就像老话说的那样:人上有人,天上有天。   抬头望去,行李架上还犬缩着几位仁兄……   也真是难为他了!   要知道,在绿皮火车的硬座车厢里,大家伙儿带的行李,都是非常大、非常杂的。   就那么一个小小的行李架。   有堆积如山的行李,但在那么狭小的空间之内,竟然还能硬生生的挤进去几位乘客?   他们坐火车的这些手段,和生存本事。   不服不行啊!   3个人的火车座椅,竟然能够挤下去5个人。   并且,   后靠背上方的椅背上,还能见缝插针的,坐上去一位大姑娘。   这一趟绿皮火车,车厢里的拥挤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张晓丽侧着身体,坐在车窗边上。   并不是她不想,坐的端端正正的,而是实在是做不到啊!   这一个3人位的椅子上,除了罗旋和张晓丽之外,额外还挤进来4个,同样也是去下乡插队的女知青。   小小的座位之中。   塞下去5位成年人。   然后在椅背上面,居然还坐这1位大姑娘。   这就使得所有的人,不管他坐在哪里,都是相当的难受!   挤的跟个沙丁鱼罐头似的。   “罗旋,我想睡觉。”   张晓丽和罗旋二人,从江内市火车站开始坐车。   现在火车已经行驶到了,有“火城”之称的渡口市。   在此期间,火车耗费的行驶时间,已经是一天一夜了。   由于一直就那么侧着身、被死死的挤在窗户边上,张晓丽早就疲惫不堪、神情萎顿。   此时的她终于扛不住了,“你说我该怎么睡,才能睡得成呢?”   罗旋道:“要不,我往前面挪挪,你趴在我后背上睡吧!”   张晓丽此时已经疲倦的,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但她还是强场打起精神,开口到那怎么能行呢?我一直那样压着你,会很难受的。”   罗旋嘿嘿一笑,“没事,这种难受,我愿意。”   坐过这种绿皮火车的人,都知道:如果车厢里,实在是太过拥挤的话,很多时候,甚至连趴在桌子上想打个盹儿,都成了奢望。   尤其是现在,这个座位上挤进去这么多的人。   连身体都坐不端正!   因此,张晓丽要想趴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睡觉,都是做不到的事情了。   现如今,张晓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趴在罗旋的后背上面睡觉。   要么就是,坐到罗旋的腿上睡。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好在张晓丽和叶晚姑娘、和拓海丽她们都不同:张晓丽比较柔软。   这个确实是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的。   尤其是这种,路况不好的绿皮火车,摇摇晃晃的。   要是韧性好的话,时间长了,确实咯的让人挺难受的……   张晓丽趴在罗旋的后背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这位同学,你们是去哪里插队呀?”   坐在罗旋的对面,同样是挤的难受的、那几位男男女女的知青。   无聊之中。   为首之人,总算撇开他的女同学。   开口问罗旋,“我们是青城市,中专学校的学生。这一次我们去插队的地方,是寮挝县勐肋公社。   不知道你这两位同学,又是去哪里呢?”   罗旋回道:“我们去的地方,是同一个公社。”   经过闲谈,罗旋得知:对面那5位知青当中,领头的人叫做张海军。   他们与自己,   其实是去的同一个县,同一个公社里插队。只不过,大家伙儿是被分头,安顿在不同的知青点罢了。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家里也没有一张全国地图的张海军。   他心里还以为:既然大家是去同一个公社,那应该是离得很近的吧?   因此他便主动和罗旋约定:以后有空闲时间的时候,大家互相去串串门儿、聊聊天儿。   毕竟,   大家也算得上是同一个省,同一批出来的知青,到了外省之后,就算是真正的老乡了。   不是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   但罗旋心中,对张海军的提议却不以为然。   只因为这个时期的人,   他们的对于地理方面的认知,其实大多数人,都是非常的匮乏的。   从古代,到旧时期的时期。   交通地图、山川地理图,都是管制物资,普通人根本都接触不到。   以至于千百年来,不少人心中对于整个中华大地的山川地貌、地形地势。   基本上就没多少概念。   现在在新华书店里,倒是有全省地图,全国地图出售。   可除了那些公家机关企事业单位,会买上几张,来挂在办公室的墙上之外。   普通的职工,和生产队的社员们,多半是不会掏上8块9毛2分钱。   买一张地图回去,挂在家里的。   ——用不着啊!   大家伙儿的生活半径,多半没有超过离家5里之路之内。   画上那么一笔巨资,买张地图回去干什么?   一张胖胖墩墩的、抱着大鲤鱼的大胖小子年画,才8毛4呢!   买上几张这种画回家,挂在墙上……多喜庆呐!   并且这个时期的全国地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有很多地方,都非常的简约。   要是从地图、和实际的地貌去看的话。有些地方,比例尺和真实地貌。   廖误之处,多的能够让人怀疑人生……   其实真正的勐肋县,它位于边境不远处的深山老林之中。   它所管辖的,2个不同的生产大队,要说它们之间的直线距离的话。   如果地图上只有10来里地。   但是要真正走到,对方的地盘上去,绕来绕去,最少也得走大半天。   这还是非常顺利的情况下。   即便如此,这一来一回。   一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再加上路途上山高林密、野兽众多,瘴气弥漫。   要想串一次门,哪有那么容易?   那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做聊天的本钱呐……   张海军提议打牌,以消磨漫长的时间,得到了众人的积极响应。   一副扑克牌打“升级”,输了的在脸上贴纸条。   洗牌、摸牌。   罗旋手气不太好,算是拿到了一把臭牌。   本身大家玩牌,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且赌~注,也就是往脸上贴点纸条而已,这倒不是什么事情。   纯属是娱乐。   但玩着玩着,罗旋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坐在自己身边那位,身材略微有点丰满的女同学。   她和张海军他们,是来自于同一个学校。   每当张海军要出牌之前,   必定会抬眼,装作不经意的、看看坐在罗旋身边,那位女同学的眼色……   靠!   这玩意儿也作弊?   有这个必要吗?   牌小气大。   有一些人非常的在乎输赢。   这和赌~注,没有任何关系。   但凡是玩牌、打麻将,他赢了就哈哈直笑、神清气爽,身心愉悦。   要是牌不好,输了的话。   这种非常在乎输赢的家伙,就会怨天怨地。嘴里面滴滴咕咕的,骂个没完。   严重一点的,甚至还会发脾气、摔东西。   一般来说,牌品如人品。   如果遇到这样的家伙,以后还是少和他打交道为妙!就像眼前这个张海军,玩个扑克牌嘛,又不牵涉到金钱上的输赢。   就这玩意儿,他的都还要作弊。   这就让罗旋,非常的反感了……   等到坐在上家的张海军,出了一张牌。   罗旋正准备出牌出的时候,却感到自己的背上,有人用脚趾头,勾了勾自己的后背。   于是不露声色的罗旋,又将牌缩了回去,准备换一张。   而且这一张牌,还是罗旋故意错出的。   果不其然。   自己身后那条雌性的后腿,又悄无声息的,勾了勾自己的后背……   雾草!   原来,坐在自己身后,椅背上的那位姑娘,也在替自己作弊?   她这一举动,顿时搞得罗旋有点哭笑不得:坐在自己旁边、那位稍显丰满的姑娘。   她因为挨着紧贴着自己。   所以罗旋手中的牌,那位丰满姑娘,都看得清清楚楚。   借助着这个便利,她在帮对面的张海军作弊。这位姑娘富有弹性的身体,紧紧的贴着自己。   却又在帮对面的张海军作弊?   这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嘛!   而坐在自己身后、椅背上那位姑娘,因为她坐的高,视野开阔。   所以张海军手中的牌,她也能瞅见不少。   自己反感别人,在玩牌的时候作弊。那坐在自己身后这位姑娘,又在替自己作弊……   那自己是该感谢她呢?   还是应该感谢,她八辈儿祖宗?   伤脑筋啊!   罗旋打完一局,对身后那位姑娘道:“这位同学,还是你来玩吧!我有点累了,而且我也玩不好牌。”   女同学客气几句,   见罗旋是诚心邀请她来玩牌,那位女同学倒也不客气,从椅背上梭了下来。   地方狭窄,   她要想玩牌,也没地方可坐。   罗旋是不可能站起来,给她腾地方的……后背上的张晓丽,人家睡得正香甜。   自己怎么可能,为了满足这几位素不相识的人玩牌。   而打搅了张晓丽的美梦?   而作为外面那三个女同学,她们也没地方可挪。   只因为过道里面,也挤满了扛着大包小包的乘客,让无可让。   再加上时不时的,还有推着小推车过来的售货员。   一路喊着:“香烟,瓜子白开水;白酒,花生煮鸡蛋!谁需要买?   哎,同志,把你的‘角’往后缩点嘛……喂,前面那个女同志,把你的屁股收起,不要挡斗我噻。”   搞得那位,站在过道里面的妇女满脸通红。   赶紧将她的屁股收起。   地方狭窄,长在自己身上的屁股,又该如何收?   那就只能往椅背上爬、往半空中吊……反正能够让小推车,顺利通过就行。   到时候,   再把自己的屁股,放回原位就是了嘛!   没办法:谁要是敢不听,这位凶巴巴的售货员的招呼的话。   接下来,她还真敢推着小推车,往人身上撞!   车厢的两端门框上,贴着一条书写工整的纪律:绝不允许无故辱骂、殴打乘客。   人家售货员推着小推车过来了,乘客们不给人家让道?   结果被售货员给骂了、给打了……这显然就不属于“无故”的范畴了嘛!   活该挨收拾!   这节车厢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估计塞进来的乘客,恐怕没有300位,至少也得有260。   甚至就连厕所里,都挤满了人。   其拥挤程度,比起后世的春运,还要厉害一些。   就这么一个条件,就这么一个喧闹拥挤的环境下。   善于苦中作乐的广大旅客之中,打牌的人可真还不少!   在这个严重缺乏娱乐活动的时期。   大家伙儿玩牌的瘾头之大,绝对能够让人感到匪夷所思、颠覆三观了。   罗旋不想和那种、爱捣鬼的人玩牌。   所以才把坐在椅背上,那位女同学给叫下来,好把自己替换掉。   女同学没地方坐。   但这也难不倒她:左边的屁股,坐在那位丰满的女同学身上。   右边的臀部,则搁在罗旋的大腿上。   两个人,分摊了她100来斤的体重,到也可以忍受。   就这条件,   这帮子人,都能玩的不亦乐乎…… 第五百一十八章 弃车准备步行   打牌的人玩的很欢乐。   睡觉的张晓丽,微微的打着轻鼾,也很香甜。   但罗旋却感到很烦躁。   这是因为火车慢慢悠悠的,最终竟然还停下来了!   这一趟绿皮火车,原本就开的慢。如今竟然连2,30公里的时速,它也不愿意跑了。   就像一个杵着拐棍的迟暮老者,艰难的走了几步。   终究他的腿,还是扛不住岁月的摧残……走不动了。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火车跑的慢归慢。但它跑起来的时候,好歹也有一点风,从车窗外面灌进来。   使得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厢里的乘客们,还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微风抚摸。   现在,火车彻底趴窝了。   这下子车厢里面的温度,犹如10年没有触碰到男人的小寡妇,看见了一位,浑身洋溢着男子汉气息的魁梧汉子一般。   那个热度……真的是直线飚升啊!   热!   犹如被投进火炉里,狠狠炙烤一般的闷热!   罗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后贴着张晓丽,腿上坐着那位不知名的女同学。   夹心饼一样的处境,   全靠罗旋在心中,默念无数遍道家功法,这才能够暂时让自己,没被热的满头大汗。   而车厢里的其他人,早已受不了如此高的温度。   不少原本有点、顾及到自己形象的男学生,也纷纷脱下上衣,当起了‘膀爷’。   那些女学生。   个个香汗淋漓,各自掏出兜里的手绢,不停地擦拭着脸上、脖子上的汗。   让你感到很诧异的是,   而坐在罗旋腿上,还在咬牙坚持玩牌的那位女同学。   她浑身上下,似乎不会流汗一般。   别人都热的,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落汤鸡。而她的身上,竟然还看不到一丝丝的汗迹……   “不玩了吧?”   张海军今天手气不错,赢多输少。   但原本很不愿意放弃,这种。大杀四方、每把牌都能赢人家两次的张海军。   也是被热的浑身烦躁:“太热了!都让人静不下心来玩牌。要不然的话,上把牌,我还能多赢20分呢……”   大家伙儿都热的不行。   张海军旁边那位女同学,看见坐在罗旋腿上的姑娘。竟然没显示出多少、被热的心烦气躁的模样。   不由好奇的开口问她,“这位同学,你难道不热吗?”   “还好吧。”   姑娘咯咯一笑,“我是x族的,从小就热习惯了。而且再热的天,我几乎也不会出汗。”   不会出汗,就说明她身上的毛孔很细。   先前这位姑娘,坐下来打牌的时候,大家伙儿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这位皮肤稍显黝黑的姑娘……她应该不是汉人。   因为如果是汉人的女学生的话,多半都不敢,像她这么落落大方、无所顾忌的。   敢于当众,坐在一位男子的腿上,就那么心无旁骛的、玩起纸牌来。   “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女同学好奇心重,“你的老家,又在哪里呢?”   “我叫娜沐。其实,我应该算得上是留学生吧?”   姑娘回道:“我的家乡,在距离中国一河之隔的僚国。因为在边境上,我们同一个族的人。   彼此之间,有很多人都是亲戚,甚至是亲兄弟。我们会时常越过小河,互相串门。”   “所以我会中国话。”   姑娘笑道:“而且我们那边的教育,比较落后。因此从小,我就到这边来上学了。”   娜沐娇笑一声,“要说打牌,我手艺糗的不行。但要论起耐热,你们在这方面,可比不过我。”   她们正在闲聊。   而张晓丽,此时也被热醒了。   “火车怎么停了呢?还有水吗?我有点渴。”   张晓丽道,“先前,那个售货员卖给我们,那3分钱一杯的开水。真是太少了……”   罗旋看看水缸,   摇摇头:“没水了。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挤到锅炉房那边,去看看能不能打到水?”   正在此时,   一位从过道之中,艰难挤过来的妇女开口道,“锅炉房都干了,没水。   那个售货员手推车上的水,已经涨到1角钱一杯了。   可就这样,她走不出来几步,白开水就被人抢光了……遭罪哟!这么热的天儿,还买不到水来喝……让人咋熬嘛?”   这一次火车停驶。   也不知道这是临时停车,还是因为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故?   列车上的广播,也不说一下原因。   搞得大家伙儿都云山雾罩的,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停车,到底需要停多久?   要是只是停留10分钟,20分钟,甚至是半个小时。   相信车厢里面的大家伙,遭罪是遭罪,但还能熬。   若是停上几个小时的话……   车厢里估计中暑晕厥过去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这不,   在车厢的中部,已经有一名学生、和一位老头。   因为温车厢里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   那两个人,   已经因为中暑,而晕了过去,旁边的好心乘客们,正在拿出自己包里的花露水、什么橘子皮,藿香正气水之类的。   正手忙脚乱的,对他们施以援手。   但其实他们这么做,能取得的效果极其有限。   对于中暑的人来说,保持一个凉爽、通风的环境,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只是车厢里面人挤人、人挨人的,都能把妇女挤的怀孕、把胖子挤成人干儿的环境当中。   又哪来的条件,   让大家往旁边挪挪,以便于给这两位中暑的旅客,腾出一点空间来呢?   实在是避让不开啊!   “要不,我们下车去看看吧?”   张海军此时,他也实在是被热的扛不住了。   于是提议道:“反正这个火车慢的,跟生产队里的老牛一样。我从车窗里,跳出去看看?   哪怕火车又开动了,我只需要小跑两步,也能追得上它。”   说着,   张海军艰难的、从半开的车窗里钻出去。   刚要跳车之前,   他又扭头,冲着车厢里的同伴们叮嘱道,“到时候,你们可得从窗口上,伸手来拉我一把啊!   要是把我丢在这荒郊野外的,那我可就惨了……”   坐在罗旋身边、先前与张海军联手作弊那位女同学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们丢下谁,也不会丢下你呀。”   张海军闻言,这才放心的从车窗里,“呲溜”一声跳了出去。   大约过了10几分钟。   长手长脚的张海军,又沿着铁路边的排水沟沿,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   “不顶事啦!大家都下来吧。这趟火车,坐不成了。”   张海军气冲冲的骂道,“我曰它个青蛙腿腿!前面有大面积的塌方。滚落下来的山石,冲毁了起码上100米的铁路……走个锤子!”   车厢里原本就闷热不堪。   张海军这么一吼,大家伙顿时就乱了套!   遇到这种大面积的塌方,不但有巨大的山石,压在铁路上。   甚至连铁路路基,都被冲毁了。   要想从前方的火车站,调过来抢修队伍,前前后后,光耽搁在路上。   起码都得半天。   再加上施工的抢修的话,没个一天、两天的时间,别想弄好!   在这个闷热的,如同火炉一般的车厢里面,谁能待的了一天两天?   那还不得把自己,浑身上下的水分,给蒸发的一干二净?   罗旋也招呼张晓丽道,“走吧,我先把你从车窗上放下去。然后再把行李递给你,最后我再下去。”   张晓丽有些担忧,“这荒郊野外全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道我们真的就要靠两条腿,走出这10万大山?”   “没那么夸张。”   罗旋解释道,“沿着铁路线一直往前走,走到下一个、大一点的火车站的时候。   到时候我们再重新买火车票,往春城那边走。”   这一次赶往寮挝县。   最终需要到春城那边,去转乘汽车,才能坐到寮挝县城。   张晓丽没什么主见。   尤其是她在罗旋面前,更是言听计从、从来不会忤逆罗旋的决定。   等到二人下了车。   那位叫做娜沐的姑娘,也从车窗上钻了出来。   这家伙!   刚一跳下火车,就干了一件让罗旋和张晓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竟然就在铁道边,脱下裤子嘘嘘!   大庭广众之下啊!   十几节车厢,此时有不少的乘客,纷纷也从车窗上钻出来。   就在那么多男女老幼面前、当着那么多男女老幼的面,娜沐竟然就敢堂而皇之的,倔着个屁股。   在那里放水?!   这……   娜沐倒是尿的酣畅淋漓、满脸的惬意。   可把那些、刚刚从车窗里钻出来的乘客们,给难堪的不行。   不少男同志,都扭过头去,不敢往娜沐这边看……他们自个儿的婆娘还站在边上,冷冷的看着这些男人的反应呢!   娜沐虽说漂亮。   可要是当众,挨自个儿家婆娘一巴掌!   再来一句“老不正经的”!   那岂不得把人,给羞愧的恨不得钻到铁道旁边、那个排水沟里去??   看上一眼、挨上一巴掌。   然后再被众人,用鄙夷的目光给死死盯住看……   它怎么算账,也不合算不是。   老男人不敢看娜沐嘘嘘,年轻小伙子们,就更加的不敢了。   尤其是那些,脸皮薄的男学生,当场就羞的满脸通红!   他们甚至,连往这边瞟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站在娜沐旁边的罗旋,也被娜沐这个唐突之举,给弄的有点哭笑不得:果然是娜沐不觉得难堪。   那么尴尬的,就是那些熙熙攘攘的乘客们了……   “呲呲呲——”   水声潺潺,娜沐哼唧有声。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等到张海军他们一行五5人,和罗旋加上张晓丽、娜沐,一共8人。   全都下了车之后。   大家便背着各自的行李,开始往山顶上爬。   这里的地势有点陡峭,沿着铁道右手边是高山;而左手边,则是深沟。   所以大家只能先爬上山,看一看附近的地形地貌,然后再决定,该怎么走?   原本沿着铁路边的、排水沟渠一直往前走,是最为省事的行进路线。   但只可惜,   铁路线前方,塌方很严重。   以至于此路不通。大家伙儿就只能先爬到山顶,然后再做决定。   等到浩浩荡荡上百号人。齐心协力,艰难的在灌木丛中,徒手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爬到山顶上一看!   大家伙的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居高临下往前看。   入目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大片大片的杂树林、和灌木丛。   遮天蔽日的。   哪能看得见,前行的道路?   这可怎么办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 山里野丫头娜沐   山顶上,   黑压压挤着一大片人。   大家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个个心中忐忑、眼里流露出茫然之色。   蛇无头不行,群龙无首则乱。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有人站出来,主动充当起了主心骨的角色。   要不然,   站在山边上的,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刚踏入社会的学生。   还有些第一次,出远门的深山老林里的山民们,和不少少数族的同胞们。   他们便没了前进的方向。   张海军就是那种,喜欢充当领军人物之人。   “同志们!”   张海军伸手一指,“你们看,那边的山脚下,有一条大水渠!   我准备领着大家伙儿,沿着那条水渠的边沿一路前行。愿意跟我走的咱就下山去吧!”   人群中,   娜沐开口道,“那条水渠边沿虽说平整,但旁边灌木丛生,不是划伤眼睛,就是拉破了脸蛋。   要不就是被荆棘勾住裤腿,很难走的!”   张海军不喜有人发出杂音。   只见他瞪一眼娜沐,“这位女同志,你的认知,也未免太肤浅了吧?   水渠的边沿树木茂盛、荆棘杂生。难道我们,不会走水渠底部?”   水渠的底部,   都是用石灰和大石块儿,修葺而成。   就相当于是一条,非常平坦的石板路面。   确实从理论上来说,确实很通行。   但有利必有弊。   罗旋开口道:“不好走啊!先不说水渠底部,聚集了那么多的枯枝败叶。   里面究竟藏着多少蜈蚣、蝎子、毒蛇?这个先不说了。”   罗旋解释道:“主要是沿着水渠走的话,它的方向和铁道,并不是完全平行的。   弯过来绕过去,最终肯定会通到一个提灌站,或者是大水库。   只有到了那里,然后再转为沿着公路前行。这样一来的话,绕的路就会非常的远。”   张海军冷哼一声,“那我想问一下,你这位大聪明同学。   我们除了沿着水渠,去找公路之外,你还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罗旋瞟他一眼,没和张海军计较。   而是指着铁道边,那条羊肠小道,“一般沿着铁路线,都会有一条简易公路。   最少,也有一条山间小道,供铁路巡查人员,沿着铁道线去检查铁路。”   这条道路,   最少两天一趟,都些工人就得沿着这条小道,走上一回。   时常有人走的路,再怎么说也会更好走一些。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与铁道算得上是平行线。”   罗旋分析道,“这样一来,咱们要想走到最近的火车站,沿着检修便道走,是最为节省时间、最为省事的方案。”   张海军冷哼道,“你可真是大聪明!算了,有些人天生就是愚钝愚昧之辈。   放着平平坦坦的康庄大道不走,非得要去走那种羊肠小道!也不怕失足滚落下去,摔的鼻青脸肿?   算了算了!对于这种人,我向来是不和他计较的。”   张海军提高音量,   大声询问在场之人,“在场的各位同志,你们自己做出决定吧!   是跟着我,沿着平平坦坦的水渠底部走?还是去爬坡上坎的,走羊肠小道?”   张海军好不容易有机会,当一回这么多人的领头羊。   但他刚刚提出来的、第一条建议,就遭到了一男一女,这两个可恶家伙的反对。   这让张海军心里面,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膈应……   罗旋也懒得和他争。   伸手从张晓丽的背上,准备把她背着的行李,都交给自己来背。   然后好沿着铁路检修专用道,走出这深山老林。   毕竟张晓丽是一位柔弱的姑娘,她背着那些铺盖卷儿、搪瓷盆。   确实是不太好走路。   “不要!”   张晓丽其实也犟。   只见她用力的,拉住肩上的背带,   挣扎着,“你的行李,比我的个头大多了!在你的铺盖卷里,裹着那么多的药品、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罗旋你本来就已经负重前行了,哪能再加码呢?我自己的行李我自己来背,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娇贵。”   张晓丽挣扎的力气,还蛮大的。   并非像罗旋想象的,那般娇弱无力。   所以罗旋不禁感到有点意外,“平常听你说话,都是斯斯文文的。   稍微给你开个玩笑,你都脸红的、跟抹了腮红差不多。没想到啊,你的力气还挺大的!”   “那是!”   张晓丽骄傲的挺起胸,“小时候我也会帮生产队,把玉米从山上背下来。   你恐怕不知道,背玉米那个苦啊!肩膀上勒的生疼……可我又不敢不背,就只考一边哭着、一边背玉米回生产队……”   生产队里干农活的苦,谁干过谁知道。   尤其是收稻谷和掰玉米,这是两件最为艰辛的农活。   收稻谷之时,得专门挑那种天气最炎热、太阳晒得最狠、最毒辣的日子才行。   头上太阳晒,脚下水汽蒸。   喝下去再多的水,身上也流不出来什么汗。   只因为社员们体内的水份,实在是蒸发的太多,太快了……   “走吧,趁着现在我们的体力,还支撑的住,赶紧多走点路。   等找到有水源的地方,看看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张晓丽和娜沐点点头,旋即跟在罗旋身后,一路劈开荆棘艰难前行。   说起来其实也蛮失败的:山顶上近100号人,愿意跟着罗旋的走检修山道的人。   竟然只有张晓丽,和娜沐两个女人!   其实,   也怪不得那些人,会选择跟着张海军走。主要是这条水渠,就相当于是高速公路一样平坦。   而沿着铁道线,修建的检修小道。   不要说山道崎岖难行。   就连从山顶越过塌方地段,要想走到那条检修小道上去,恐怕都得耗费老半天的功夫了。   跟着张海军走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民、初出社会的学生。   还有就是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山民。   他们根本就,不具备什么逻辑思维能力。   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东西、贪图眼前的便宜。   而他们没有去想想:修建铁路的时候,会尽量截弯取直。   而修建的灌溉水渠。   显然就不具备,修建铁路那么大的施工实力了。那条水渠,它是依照着地形地貌,从山脚下弯弯绕绕的修建而成。   表面上看起来,水渠平坦好走。   等他们走到提灌站、或者是大水库的时候,那里自然会有一条公路,通往外界。   但其实,沿着水渠绕道而行,只会越走距离火车站越远……   这是因为,但凡上点规模的水库,都是修建在深山老林里面的。   而火车站,却距离市区不远。   更何这条水渠,已经荒废了许久。   在水渠的底部,聚集了至少有一尺左右的枯枝败叶。那里面阴凉潮湿,最是喜欢藏匿各种毒蛇、毒物……   从山顶往山脚下的、检修小路方向出发。   其实是根本就看不见路的。   罗旋也只能根据铁道的走向,然后一路摸索前进。   大约在山林之中,穿越了足足有3个小时之后。罗旋才终于看到了那条,隐没在林荫之中的检修小道。   此时的天气,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炎热了。   一丝丝暮色,已经开始隐隐约约的、在山林之中弥漫开来。   “我好渴啊!”   张晓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   都说山高水高,其实在这种南方炎热的密林当中,要想找到合适的水源,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偶尔在山崖之中,会有一些渗水。   但罗旋看看那铁锈色的崖石、白花花的硝灰,便不允许张晓丽,去喝这种苦涩的泉水解渴。   这种含硝含铁量极高的水,喝了之后,绝对会闹肚子。   要是严重一点的话,甚至还会中毒。   自己空间里倒是有水。   可问题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张晓丽和娜沐两位姑娘,和自己一直前脚跟、和后脚跟儿的。   相跟着在山道上,蹒跚前行。   自己哪有机会,躲进空间里面去,打一壶水出来给她们喝啊!   咦?   罗旋忽地想起来了:自己在出来之前,曾经在学校的药品陈列室、和学校的一卫生室里。   去想办法,搞了不少的什么阿托品、土霉素、庆大霉素之类的药品。   其中既有兽用的,也有人用的。   这些东西,罗旋可不想掏自己的兜里的钱。   而是用一个兽药厂的招工名额,去和校医去换的这些东西。   校医白捡到一个招工名额。   而自己,则白白得了一大堆的药品。这是皆大欢喜、双赢的事情。   在换来的这些药品当中,其中还包含了20瓶生理盐水,和20瓶葡萄糖水。   只可惜,当时自己嫌这些东西太重。   所以罗旋将它们,统统都放进了空间里。而自己的铺盖卷当中,只放了一些比较轻巧的、小瓶子常用药。   铺盖卷里面,不放点药不行啊!   要是在漫长的路途当中,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的话。   有些时候,自己根本就那么多的机会,进空间里去了拿药。   更主要的是,   如果自己在铺盖卷里,放了一些常用药的话,等到需要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把铺盖就卷打开了。   等到以后,自己再拿药出来使用之时,张晓丽就不会怀疑什么了。   现在自己既然不太方便,进空间里去舀水出来,给张晓丽解渴。   但是那些葡萄糖水、和生理盐水,却可以当着白开水来喝啊!   那效果,可比凉白开好多了。   走到一处密林之际,罗旋借口自己要去树林里解手。   丢下张晓丽和娜沐,罗旋一头扎进密林深处,然后运气运气意念,闪身进入了空间。   从里面拿出来1瓶生理盐水,和1瓶葡萄糖水。   张晓丽打开葡萄糖水就喝。   但娜沐举着生理盐水,迟疑道,“这个……能喝?”   罗旋点点头,“当然能喝了。”   “你骗人。”   娜沐摇摇头,“我在学校的时候,曾经见过这种药……它是用来替病人治病用的。   哎,你们汉人的年轻男孩儿,怎么总爱骗人呢?”   罗旋一愣,“谁骗你了?”   “就骗就骗!”   娜沐咯咯直笑,“有一次我在学校里,感觉头痛。就去找那个医生替我看病,还没说上两句话呢!   他就让我脱裤子……在我们寨子里。那些巫医,人家就是杀上一只鸡、念上点咒语驱邪就行了。哪有替别人治病,还要脱裤子的?”   罗旋听的好笑,   便开口问她,“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个长得还挺好看的男医生,他就骗我!说他会轻轻的,一点都不疼。”   娜沐笑道,“最后我才明白了,原来他替我打针,他真的是不疼……可我疼啊!   你们这些外面的臭男人啊,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老是骗我……哼!”   “噗嗤——”   正在喝葡萄糖水的张晓丽,听得有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差点没被一口水,给活活呛死!   这个娜沐生性泼辣、阳光活泼。   别看娜沐表面上,抱怨别人总是骗她。   可从她的表情、和语气上来看:这个缺心眼儿的姑娘,却并不记仇。   娜沐的心情,就像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   刚刚还是瓢泼大雨,一会儿就能雨过天晴。   ——这倒是一枚,妥妥的开心果。 第五百二十章 烤饼子好辛苦   再行几里路。   罗旋和张晓丽她们,总算赶到了一处有山泉水的地方。   这一处瀑布不大,也就是一道手臂粗的山水,哗哗的往下流淌。   “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   罗旋道:“眼看着再过上1,2个小时,天就黑了。   在这种小道上,连夜赶路的话,实在是太过危险。   要是不小心摔上一跤、或者是被草丛里的毒蛇,给咬上一口,那就太不划算了。”   张晓丽左右看看,脸上全是疑惑之情。   这里乱石林立、灌木丛生,该怎么才能熬过漫漫长夜?   别看现在秋老虎还很厉害,白天的天气,还很炎热。   可山里的气候,昼夜温差大。   等到太阳落坡之后,那股阴凉之气,便会弥漫开来。   要是等到半夜的话,气温骤降,还真能把人给冻的瑟瑟发抖。   只是张晓丽这个人,非常注重维护罗旋的面子和权威。   但凡是罗旋提出来的建议,张晓丽,都会采取无条件服从的态度。   绝不会忤逆半句。   因此张晓丽心中虽有顾虑,但也没有说出来……大抵她心里在想:同样都是人。既然罗旋都能够,在这里熬过一晚上。   自己大不了,陪着他一起苦熬呗!   张晓丽心存顾忌。   但一旁的娜沐却拍掌叫好:“好啊好啊!就在这里过夜。有水源、有山石之间的平坦地面,住起来舒服的很呢!”   说着,   只见娜沐手脚麻利,将她背上的行李,“咣当”一声往地上重重的一扔!   此情此景,   看的罗旋和张晓丽心里,忍不住直抽抽:这个娜沐家里,到底有多厚的家底啊?   自个儿家的行李,如此的不爱惜,不心疼。   那个搪瓷盆、搪瓷缸,就那么“叮当叮当”的往乱石地上扔?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   大家伙儿都非常、非常的节约。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绝大多数人,已经把节约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哪怕他的内裤上有8个洞,也不会有人轻易将它扔掉。   哪怕是一块牙膏皮,都没有人舍得扔……   像刚才娜沐这种败家行为,搁在生产队里的话,绝对会挨爹娘的一顿暴揍,和持续好几天的叨叨。   “我去弄搭窝棚的东西,你们去找点干柴,准备生火。”   娜沐拿过罗旋的开山刀,便一蹦一跳的忙活去了。   自己在小老君山里面,待的久了。   对于野外生存的技巧,也算勉强是半个行家了。但眼前这个娜沐,她显然,也是具备丰富野外生存经验的人。   没一会儿功夫。   肩上扛着一堆芭蕉叶子、几根竹竿的娜沐,便得意洋洋的赶回来了。   一边走,她嘴里还哼着让人听不懂的小调,显得很是快活。   “咦,你们捡回来的这些柴禾,倒是挺合适的呢!”   娜沐放下芭蕉叶,咯咯直笑,“我还以为你们,只会图轻巧省事儿,只捡些枯枝、扯点儿枯草回来。   没想到,你们竟然还知道找一点儿大块的松木干柴,找一点儿薄荷叶、艾草什么的……嘻嘻,原来,你们也不是傻子嘛!”   傻子,你才是傻子!   当众嘘嘘,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原本应该是一件,娜沐你感到难堪的事情;却活生生的,把别人给搞的尴尬的不行。   娜沐这个人呐比较特别,她做事情、说话都有点与众不同。   但不得不承认,娜沐的野外生存技巧,还是相当的高明的。   只见她三下五去二,就用枯藤将四根竹竿,捆成了两个叉子形状。   然后娜沐将其中一个,叉形竹架立起来,请张晓丽帮她扶着。   等到另一个竹架,也树立起来之后。   娜沐把一根最长的竹竿,搭在两个竹架上面,然后捆好。   至此,   一个窝棚的骨架,便算是搭起来了。   然后那幕再在竹架底部,距离地面1尺多高的地方,再捆上两根长竹竿。   接着把一张一张的芭蕉叶,层层叠叠的、竖向捆绑在竹架之上。   前前后后,   娜沐没用半个小时的功夫,便在荒郊野外之中,搭建起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也能阻挡大部分潮气的窝棚。   就被她完整的修建完毕。   与此同时,罗旋已经升起了火堆。   同时在篝火之中,添加了一点艾叶和薄荷,以驱赶蚊虫。   山里面的蚊子很多,也很凶猛。但它们也就是白天、和傍晚出来活动。   真正到了晚上,其实山里其实是没什么蚊子的,只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气温很低。   耐不住寒意的蚊子,早就躲到草丛中、石洞里面去了。   也就是一些喜欢火光的飞蛾,会来莹莹飞舞。   而吸血的蚊虫,倒是没有的。   由于只是短暂需要驱赶蚊虫,所以罗旋采集的薄荷,艾草,还有一种土名叫做“拉狗蛋”、“拉拉秧”的驱蚊草,数量不多。   反正能够应付过去,眼前这1,2个小时就行,采集多了也无用。   娜沐见罗旋已经生起了火堆,正在那里用搪瓷缸,准备烧水喝。   便咯咯一笑,“你们这些人,可真是麻烦!喝个水还要把它烧开。   我们都是x族都是喝生水,谁有那个功夫慢慢的烧水?而且烧开的不好喝,没味道。”   罗旋微微一笑:“那是你们千百年来,养成的坏习惯。溪流里面的水、河里的水,池塘里的水。   你们都敢捧起来就喝。   所以,我估计你们的族人当中,肚子里有寄生虫的人,恐怕相当多。”   娜沐对此不以为然:“那我们那里的人,还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罗旋道,“可你也不想想,他们的人均寿命有多长?   在你们那一片儿的话,能活过50岁的人,都不算太多了吧?   能活到7,80岁的,千百个人里面,恐怕都难得能够找出一个来。”   “管他呢!”   娜沐开始脱衣服,“活着的时候,快快乐乐就好。要是这里也得顾忌一下、那里也得注意一点。   那多活几十年,又有什么意思呢?累不累呀?”   “喂!”   罗旋见娜沐旁若无人的、自顾自在那里脱衣服。   不禁吃了一惊:“你这是要干啥?”   而站在一旁的张晓丽,也是被娜沐的举动,累的目瞪口呆!   “我脱衣服啊。”   娜沐反而还很委屈一样,“我忙活了这么久,浑身都是臭汗,我得去瀑布底下洗个澡……难道这不应该吗?”   罗旋点点头:“注重个人卫生,应该的。”   娜沐扭头问张晓丽:“你洗澡的时候,脱不脱衣服?”   张晓丽茫然点点头:“当然得脱衣服啊。”   娜沐杏眼一瞪,“我现在身上脏了,想要去想要去洗个澡。   所以我在这里脱衣服。你们这么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干嘛呀?”   “呃……”   一时之间,罗旋和张晓丽二人。   竟然还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为自己刚才的惊讶辩解。那就更不好指责,娜沐这种行为不对之处了。   张晓丽缓缓上前,用她的身体遮挡住罗旋的视线。   娜沐一张脸蛋,不太看的出她的实际年龄。   如果光从她穿着衣服时的身材、和脸蛋上去判断的话,娜沐似乎……好像应该是介于18岁,到20岁之间的样子。   但从娜沐刚才的风景上,来判断的话……这是一颗介于青苹果、和红桃子之间的姑娘。   犹如老外爱吃的牛排成色。   把水烧开之后,罗旋将开水放在一边晾着,然后从行李之中,拿出来几颗煮鸡蛋、冷锅盔烤热。   顺便还开了一个牛肉罐头,罗旋把罐头放在火堆旁边,让它慢慢加热。   自己倒是不需要喝这种开水,那是替张晓丽准备的。   山坳里。   篝火熊熊,炊烟袅袅。   巴蜀省的锅盔久富盛名。   冷却了的锅盔,经过篝火这么一烤,阵阵诱人的香味儿,便在山坳之中弥漫开来……   再加上这个时期的牛肉罐头,那绝对算得上真材实料。   原本就烹调熟了的牛肉,被篝火加热之后,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呀,这是啥呀,这么香?”   已经洗完澡的娜沐,身上披着一张床似的布块。   就那么挂空挡,蹲在沟火边。   只见她贪婪的松动鼻翼,馋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我们那边的烤玉米饼,一点都不香。   还是你们弄出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看上去更好吃一些……”   罗旋和娜沐之间,   隔着一堆熊熊的篝火,这就使得张晓丽,实在是没法再站到中间去。   用身体遮挡罗旋的视线了。   罗旋开口道,“娜沐啊,你能不能把内衣穿上?”   娜沐一愣,“啥是内衣?我们都是里面穿短裤,然后裹上这种筒裙就行了……可凉快呢!”   罗旋叹口气,“那你的本应该穿在里面的,那条短裤呢?”   娜沐往旁边石头上一指,“喏,那不是?已经脏了,所以我洗了洗。现在水淋淋的,还没有干哩。”   唉,不在一个频道上。   实在是没法沟通……   张晓丽倒是去翻出来,一条女生内裤递给娜沐。   但却被她拒绝了,“穿上麻烦!一点都不透气……”   直把张晓丽,给弄的当场无言以对。   罗旋一边烤饼,一边悠悠道,“我猜想,你到内地来求学的时间,还不长吧?”   娜沐点点头,“我以前,都是在天朝境内的、寨子里上学。后来寨子里办了一家公家的学校。   嘻嘻,你们不知道吧?我在学校里面的学习成绩,是最好的!   整整17个学生哩!偏偏就我拿了第一名……厉害吧?”   娜沐脸上泛起阵阵自豪,“所以,大村长就把我推荐到那个……什么什么,名……什么族学校上学?   说是要让我去深造。”   娜沐噘嘴道,“哎,你们说我现在这个模样,不好看吗?怎么还要让我去,进一步的改造一下?真是奇怪……”   罗旋问她,“那你到族人学校去深造,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娜沐伸出一根指头。   张晓丽:“一年?”   “一个星期。”   娜沐咯咯直笑,“那里面的规矩,太多了!我实在是待不下去。   得叮叮当当的响铃,才让我出去玩……而且才休息10分钟,一点都不好玩。   上个厕所,还得去那个专门的房房里……那里面可臭了!我就不爱去。”   排排的蹲坑、加上一个大茅坑。厕所里面的气味,当然不怎么好闻。   哪有荒郊野外,四面通风、360度全景无死角天窗的地方,肆意的嘘嘘来的舒服?   罗旋一边烤饼,一边观赏风景。   张晓丽不由瞪罗旋一眼,“还是我来烤饼子吧……我怕你的眼珠子,掉到火堆里去了。”   娜沐奇道,“张晓丽姐姐,我看罗旋哥烤的挺好、挺熟练的呀。   你干嘛要,去抢着干这些活儿呢?要知道在我们那寨子里,那些‘普少’可不会帮女人干活。”   普少,指的是那些未婚男青年   相当于我们叫的“帅哥”。   娜沐这一句话,把本就不善于与人争执的张晓丽。   顿时就给整的不会了。   只能任由罗旋,在那里惬意的浏览……   刚才,   张晓丽那样说话,自罗旋认识张晓丽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可见,   罗旋对面那道沟壑,究竟有多美妙……   美景美味,人之所好。   美酒美那啥,寡人如何不喜?   烤饼子……这么辛苦的活,罗旋又怎么能舍得,让柔柔弱弱的张晓丽来干呢?   在美女面前偷奸耍滑……不好。   娜沐她就像是一朵,远离繁华尘世的山间野花,自由散漫惯了。   在她的观念里,恐怕还没多少,现代的思维和意识。   这倒是一个怪人!   只不过,容不进大环境里的人,会被大家伙认定为怪家伙。   但是等到罗旋和张晓丽,到了边陲地带、那个深山老林里面的时候。   恐怕自己和张晓丽,也很难融入他们当中去。   等到那时,   别人的眼中,自己与张晓丽,又何尝不是两个怪人呢? 第五百二十一章 半夜山道惊魂   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太小。   容不下太多的欲望。   窝棚里面的空间太过狭窄,却挡不住某些人,一颗激情澎湃的思绪。   张晓丽居中。   她的一左一右,分别躺着娜沐和罗旋。   实在是太挤了!犹如被叠在铁盒里的、三层夹心饼干一样。   在这种空间里,想要翻一个身,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三个人紧紧蜷缩在,这个小小的窝棚之中,呈现出三个“弓”字型的身体结构。   “老实点……”   张晓丽声若蚊呐,“睡吧,明天还不知道,需要走多远的路呢。”   罗旋叹口气,“我一向……都很老实的。家里‘三好学生’、‘学习五讲四美三热爱优秀标兵’的奖状,都有好几张呢。”   张晓丽在黑夜之中,羞的满脸通红。   低声反驳道,“我才不信呢。”   罗旋嘿嘿一笑,“你不信拉倒,既然你不好骗,那我就再换一个人骗试试。你也不去我们村里,好好打听打听!   上到60岁的丁大爷,下至6个月大的小婴儿,哪一个看见我,不裂着张没牙的嘴,嘿嘿直笑?”   张晓丽也被逗笑了,“那是因为,你一见面就会给他们糖吃吧?”   罗旋冷哼一声,“晓丽呀,你这是准备反天了么?竟敢质疑我受广大群众,真心欢迎的程度?”   “反正……我不欢迎……”   张晓丽羞的把头钻进被子,“没有去公社扯证之前……反正我是不欢迎。”   罗旋叹口气,“你不欢迎就算了。我就不信了,这个世界上我还找不到一个,愿意让我短暂停留的港湾?”   “不理你了!”   张晓丽往后一撅,“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睡觉!睡觉!   睡觉,真有那么当紧吗?   如此美妙的时光,却用来睡大觉?   那岂不是,在白白浪费生命嘛!   等到哪一天,躺到木盒子里去了。那睡个千年、睡它万年。   恐怕也不会有人,来掀开盖子,对于盒中人来一句:大哥,快起来嗨……   “有人来了。”   正想放任一把的罗旋,耳聪目明。   一群人正从远处,往这边跌跌撞撞的走来。   张晓丽和娜沐,都还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动静,而罗旋却早已听的分明,“来的人还不少……咦,居然还有猪崽?”   张晓丽扭转身体,一头扎进罗旋的怀里,“这荒郊野外,半夜三更的来这么多人,会不会是坏人呢?我怕!”   罗旋一边仔细聆听动静。   一边拍着微微颤抖的张晓丽,柔声安慰道,“不用怕,他们牵着猪崽赶路,说明都是居家过日子的人。   你啥时候,听说过有牵着牲畜,出来打劫的帮老二呢?”   说着,   罗旋艰难的从窝棚里爬起身来。   吩咐张晓丽和娜沐道,“你们呆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别去。”   张晓丽伸手拉住罗旋,“要是对方是坏人,他们的人又多,你出去太危险了。   如果他们是来抢东西的话,要什么,咱们给他就是了。”   “抢东西?晓丽你想多了。”   罗旋笑道,“你当这还是旧社会呀?在新时期,有我们强大的征服,给我们做坚强的后盾……哪一个想作死的家伙,还敢出来抢东西?”   要说在这个时期,   那社会治安没得说!   杠杠的。   或许在深山老林里,偶尔会有1一两个不长眼的蟊贼,偶尔会干点坏事。   即便是有这种情况,那多半也是临时起意,绝不可能是蓄谋已久。   偶尔有一两颗老鼠屎,这也正常。   但要让他们这么大规模的、组团出来抢东西?   烤他家的鱼摆摆!   信不信当地的公社,分分钟灭了他们?!   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哪怕是宋江再世,他也得分分钟发僵,变成一个打靶的圈圈……   出了窝棚。   趁着远处曲折蜿蜒的火把队伍,距离尚远。   罗旋躲到一块山石后面,闪身进了空间,把一支骑步枪、一支短火铳拿了出来。   步枪子弹上膛、保险大张。   火铳里面的火药、铁砂,也装填完毕。   罗旋趴在石头后面,静静地看着远处打着火把的人群,越来越近。   “站住!”   等到对方,距离自己安营扎寨之处,还有2,30米距离的时候。   罗旋一声厉喝:“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半夜三更的,跑到这里来?”   对方微微一愣,长长的队伍陆陆续续停止前行。   其中有一个人开口道:“前面那位同志别怕!我们是火车上的乘客。   现在火车走不了了,所以我们得顺着这条小道,赶到下一个火车站去。”   罗旋高声道:“那你们先派过来一名代表,等我确认之后,你们再一起过来。”   对方已经走了,很远的冤枉路了。   现在又连夜摸黑赶路,有一些人心中自然有怨气。   只听对方人群里,有一个汉子叫道,“你他娘是谁呀?这条路是你家的?   你让我们走就走,你不让我们过,我们还得在这里,等到天亮不成?”   “呼——”   一块石头飞出。   罗旋臂力本来就大,再加上有意念的加持。   区区一块小石子,很轻易就飞跃20来米的距离,精准无比的砸在那个不服气的汉子身上!   “哎呦……狗曰的,拿石头砸我!”   汉子捂着胸口叫痛,“妈哟!这个龟儿子……下手真踏马狠!哎呦呦呦!疼死老子了。”   “呼——”   又是一块石头飞出!   远处,又传出一阵阵的鬼哭狼嚎。   罗旋厉喝一声,“你的嘴巴再不放干净点,你信不信老子今天,把门牙给你全砸光?”   “这位同志别误会!”   先前回答问题那人高声道,“你先把手里的石头放下,别砸,别砸!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把谁的头给砸破了。   或者是被你给砸的、滚落山崖去了……那可就麻烦了。”   罗旋回道,“那你们选一位人出来,先到我这边来,说明一下情况。   要不然的话,我这里的石头,保证够你们每人,至少能分到10颗。”   对方人多势众,但罗旋却并不怕他们:山间小道上,只容一个人通过。   对方哪怕人再多,也是施展不开的。   前方的小道,是一段上坡路。   居高临下的罗旋,隐身于大石头之后。   对方要是来者不善的话,自己只需要将手边的石头,狠狠的往底下砸就行了!   他们是一字长蛇的队伍。   只要把前面领头那几个人,给砸翻,后面的人便没法继续前行了。   自己的位置易守难攻,很是占便宜。   “好好好!我过来。”   那人道,“我打着火把过来,身上也没带东西。”   说完了这些话,那人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于是又小心翼翼地、叮嘱了罗旋一句:“我啥也没带。你该看得清楚的,千万别砸我啊。”   对方在明处,自己在暗处。   要不是他们之中,有十几支火把,在那里照亮。   自己刚才要想精准的,砸中那位口吐芬芳的汉子。   其实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到对方派出一位中年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距离罗旋还有5米左右距离的时候。   罗旋便让他站在原地,将来意说明。   到那位中年人,把事情解释清楚之后,罗旋这才同意他们那支队伍,可以继续往前行进。   趁着对方转回身去、好为同伴们照亮道路的空隙。   罗旋再次运起意念,闪身进入空间,将手上的两支枪放好。   然后随手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开山刀出来,以备不测。   同时也好为明天赶路的时候,难免有时,需要将小道上、一些碍事的灌木给砍掉。   先前,   自己和张晓丽、娜沐拢共只有三个人,所以一把开山刀,也就够用了。   现在对方又来了这么多人,到时候,就可以把碍事的灌木丛、荆棘林,给多多的批砍下来一些。   这样赶起路来,行进速度也能快一点。   等到那一帮子人,纷纷赶到山坳之中。   疲惫不堪的众人围着篝火,不禁都感慨万千:“早知道,我们就不走水渠那边了。   你看看人家走累了,就在这里生堆火、烤烤火,弄点儿东西吃吃,多舒坦!”   “是啊!马儿皮……当初我们,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邪。非得要跟着那个家伙,沿着水渠赶路。   这一下好了吧,被毒蛇咬伤两个……而且还不知道后面的路,还得绕多远呢!”   也有人说道:“其实绕点路,关系倒也不大。主要是不知道那水渠沟里,这一路走下去,还得遇到多少毒蛇、蝎子……”   先前来和罗旋谈判的、那位中年男人。   他也是满脸的愁苦,“看嘛,为了弄点儿火把。老子把猪笼,都给拆了。   现在我这俩只猪崽子,只能用根草绳子牵着走,可把老子给累的不行!   明天还不知道,得赶多远的路呢。就这么牵着猪崽子?不把老子累死,至少也得脱层皮……”   这一条铁道,除了通行军用专列、货运之外。   平时跑的客运火车,其实就是国家,为了方便这些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沿路群众。   他们平时出行的需要。   所以,   这一次罗旋所乘坐的、这趟绿皮火车,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它就是属于通勤车。   这种通勤车,   见站就停、见东西就拉。   因此在这一趟火车上,不仅仅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乘客,而且也拉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   提着几只鸡、几只鸭,或者是提着几笼兔子,来乘坐火车的人很多。   就是拉着小猪、牵着羊,甚至扯着老黄牛,一同挤进车厢里的情况,都是司空见惯。   这种为了方便,深山老林里的各族群众,日常出行的通勤车。   即便是到了现在,都还保留着。   至今这种通勤车,依旧还在运行……   看见那位中年男人,现在正在犯愁:他牵着两只猪崽,走这种羊肠小道。   绝对会苦不堪言。   罗旋笑道:“那你们怎么不做一道烤乳猪?把它吃到肚子里了,走起路来,岂不是轻松了很多。”   中年男人一愣:“这是我替生产队,饲养室买的猪崽。那就是公家的财产,怎么能烤来吃了呢?”   罗旋道:“等到明天的时候,难道你就牵着,这两头猪崽赶路?那我们可没那么多的功夫,去等着你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刚才中年男人,他们是打着火把,连夜走小道。   由于夜间赶路,失足跌落悬崖的几率很大。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本身他们的队伍,就走不快。   但是等到明天,天光大亮。大   家伙儿,必然会加快行进速度,以尽快走出这茫茫大山。   到时候,   好几十号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个耐心,等着他牵着猪崽慢慢的赶路?   罗旋给他出主意:“你们赶了半天的路了,现在是又饿又累。干脆就把这两只小猪宰掉,等到下一次,你再抽时间出来,替生产队买回去就是了。”   中年男人听罢,心中犹豫不定。   毕竟,从他们那个生产队里出来一趟,着实不容易。   要是就就这么回去,中年男人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可要让他牵着两只猪赶路吧,确实又不太现实,这可就把他为难住了……   罗旋加了一把火:“还好,幸亏你不是代表生产队,出来买的牛犊子……”   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   人就是这样的:当他一想到,原来自己,还不算是损失最严重的。   那他心里,顿时就会平衡不少……   只是让他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么大一笔损失,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终这一帮子人凑钱,大家用“打平伙”的方式,这才妥善的解决了这一难题。   啃着香喷喷的烤乳猪。   中年男人感慨不已:“早知道这位小兄弟,老子这么灵光、本事这么大。   我们白天的时候,就不应该听那个张海军家伙的怂恿。   当时咱们,就应该跟着你走这条检修小道。要不然的话,我们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白他娘的,走了整整30里的冤枉路!”   是夜,   那几十号人,便围着篝火堆聊天,喝随身携带的苞谷酒、吃肉。   黑压压的一群人,有说有笑,有吃有喝。   倒是好不快活!   只可惜,盯着张晓丽睡觉的罗旋,却过的并不快活。   窝棚外面,   火光熊熊,人声鼎沸。   想干啥?   能干啥??   不用洗了,就这么睡吧!   梦里啥都有…… 第五百二十二章 出门在外不容易   第二日,   趁着清晨天气凉爽。   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在天刚刚蒙蒙亮,刚刚能够看得清楚道路的时候。   便匆匆忙忙的,动身赶路了。   由于这一次,一同赶路的人多,前面负责挥动开山刀,披荆斩棘的人。   便由人群中的青壮男人们,轮流承担。   罗旋背着张晓丽、还有自己的行李,慢慢悠悠跟在人群后面。   娜沐伸手轻轻触碰张晓丽的腰,满脸含笑低声道:“你可真幸福。”   “在我们的寨子里面,那些男人宁可蹲在寨子门口喝酒、晒太阳。他们可不会帮女人干活。”   娜沐脸上,   流露出一股羡慕的神色:“要是哪一个普少,去帮他心仪的姑娘干上几年活,这倒还可以。”   “要是结了婚以后的话,他就不会再帮自家的老婆,干这些杂活了。”   娜沐笑道:“要不然的话,他在同一个寨子里的男人面前,就会抬不起头来;那是会被人笑话的。”   张晓丽不解:“夫妻之间,不就是应该相互帮助、共同努力吗?那些丈夫不干活,那他们干啥?”   娜沐解释道:“按照我们那一带的风俗,男人平常就扛着猎枪,上山去打猎。   要是不出去的时候,就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儿。   只有等到农忙的时候,需要出大力气的农活,那些男人才会帮自家的老婆,分担上一点。”   “要是平常的话,他们是不会动手,做一点点家务活的。”   娜沐满是羡慕的,看着用竹竿当扁担,挑着两个大包的罗旋背影。   嘴里赞叹不已,“还是你们那边的男人,更懂得疼人。哎……只可惜呀!你们内地的人规矩多。   各种各样的讲究,太多了!我们寨子里,有两个女人曾经嫁到内地去。   后来就是因为,实在是受不了那么多的规矩,所以她们最终,又跑回去了……”   张晓丽对此很好奇,“什么规矩多?比如说呢?”   娜沐道,“比如说,不能脱光了去河里洗澡;吃饭的时候,不能用手抓。   家里养的猪,也不能让它乱跑。必须要把它关在圈里面,按时给他喂食……”   张晓丽听完,   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娜沐解释:这些东西,怎么能叫规矩多呢?   千百年来,巴蜀省的人,不就是这样子过来的吗?   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女人脱光了,去河里洗澡,别人会说她不要脸。   若是男人脱的精光,去河里洗澡,别人会觉得他在耍流氓、至少也得算他没家教。   被人看见了,影响肯定不好。   而且吃饭的时候,得使用筷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可偏偏张晓丽,觉得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在娜沐的眼里,这就是规矩太多、各种各样的限制太多……   不太善于言辞的张晓丽,   实在是没法和娜沐,在这些事情上,掰扯出来个孰是孰非。   而深知地域差距,和思维方式有着巨大差异的罗旋。   听到了娜沐的这些言辞,罗旋也没心思和她解释。   认知上的不同、生活习惯上的差异,造成了双方的固有观念,对同样一件事情,会有着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要是说的太多的话,那纯粹就是鸡同鸭讲……谁也搞不明白对方,究竟要表达个什么?   那样做的话,   最终不但说服不了对方,反而还会搞得彼此,都是一肚子的怨气。   千百年来,   不同地域,不同生活环境的人族群,对于很多事情,会产生巨大的差异。   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认知。   要想去改变这种情况,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也没必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把自己给气的晕倒了,日升又日落,而别人照样是我行我素的过日子……   又何苦来哉?   一行人艰难的往前走。   直到走了,可能有20多里路的样子。大家终于赶到了一个叫做“茶马驿”的小小火车站。   等到罗旋向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个小站根本就不卖火车票。   只因为这个火车站,它实在是太小了!   小到平时就连通勤火车,都不一定会停靠。   更何况,现在因为前方山体滑坡,所以这条铁道,暂时就不通车了。   但工作人员,同时也告诉了罗旋一个好消息:在小站的调度铁轨上,现在还停着两列货运火车。   其中一列火车,因为是拉的战略物资。因此列车上面,有武装人员执勤。   所以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很好心的提醒罗旋他们:千万不要去试图攀爬,这一列货车!   否则的话,容易招来枪子儿。   至于火车上,究竟是拉的什么东西?这位工作人员,人家肯定不会告诉罗旋的。   在这个时期,   橡胶、白糖,甚至是铜矿石、钢坯……都有可能,会被列为战略物资。   罗旋自然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非得去搞清楚火车上,到底是拉的什么。   根据火车站工作人员的建议,罗旋带着张晓丽、娜沐二人,越过锈迹斑斑的铁轨,直奔那列因为塌方,而准备掉头的货车。   而在罗旋的身后,   呼啦啦的一大帮子人,扛着行李、提着鸡鸭,也齐齐扑向那列火车。   这种火车车厢很高,可不太好爬。   娜沐就像树林里的,猴子一般灵活。只见她三下五去二、左扭右扭。   便很轻盈的,顺着车厢前端的踏板,翻进了车厢之中。   “哎呀,进来不得!”   那么刚刚爬进车厢,便瓮声瓮气的喊,“挨炮轰的!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拉过啥东西?比你们内地的茅坑,还要臭!”   “呕——”   娜沐估计在车厢里吐了。   如果那个车厢里面,按照娜沐说的臭的,让人待不成?   现如今,娜沐跑车厢里又在加料。那车厢里面的环境……就可想而知了。   罗旋高声喊她,“那么你就别光顾着嫌弃,有车坐都不错了!快点,伸手帮我接住行李。”   娜沐又吐了一口,   艰难回道:“你一个大男人,自己背着行李爬上来就是了。刚才我不就是,背着自己的行李,嗖嗖嗖爬下来的?”   罗旋回道:“少啰嗦,赶紧给我接住行李。等我爬上来了,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给他们让道儿呢。”   昨天,   自己本来提议:顺着机修小道往前走。   结果后面那一帮子人,没听自己的话,吃了个大亏。   再加上今天,自己又给他们提供了开山刀,让他们披荆斩棘好赶路。   所以跟在身后的这些人,现在隐隐当中,已经把罗旋当成了领军人物、当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因此罗旋不往车厢上面爬的话,跟在身后那几十号人,他们也不好意思来争、来抢。   可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如果等到这一列货车,已经开始发动了的话,跟在身后那些人,才不管罗旋是谁呢!   纸样的交情,是经不起利益的考验的……   把行李丢进车厢。   罗旋弯下腰,对张晓丽道,“上来吧。”   张晓丽脸一红,“这么多人……”   罗旋呵呵一笑,“这里距离江内市,至少也有500公里了吧。谁认识谁呀?   你要是再犹豫不决的话,你就得自己去爬车厢了……”   张晓丽看看高高的铁皮车厢,再看看身后的人,终究还是红着脸。   爬到了罗旋的是背上。   车厢之中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空气之中,确实弥漫着一股非常刺鼻的海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根据车厢缝隙里面,夹杂着的几截鱼尾巴、一些碎鱼、无数的鳞片来看。   这应该是一列,曾经拉过海鲜的火车。   在这个时期,四大渔场里面的渔获,还是蛮多的。   上面为了给大家伙儿,增加蛋白质,尤其是对西南边陲的一些……,偶尔会运去很多海鱼。   这一列火车,   显然就曾经运输过这些东西,因此车厢里,才会弥漫着股浓浓的腥味儿。   这种味道,   对于前世时常去海边,湿了脚的罗旋来说,倒也能够忍受。   但是对于那些、世世代在居住在内陆地区,从来就没接触过海鲜……顶的也就尝过海带,也就算是吃过海鲜的山民们来说。   那可就太让人难受了!   “呕——”   “哇——”   车厢里,你呕吐、他呕吐……惊起绿头苍蝇一片。   这下子!   原本就非常恶劣的环境,就变的……已经不适合正常的人类待了。   尤其是呕吐这东西,它是会传染的。   你方吐罢吧我又来。   罗旋强忍着恶心,翻身上了这节车厢的边缘,举目望前后车厢仔细观察。   一列货车20来节车厢。   总不可能每一个车厢,都是拉过海鱼的吧?   通过观察,罗旋发现除了几个密封式车厢之外,另外还有不少的车厢,上面这个蓬布。   一时半会儿之间,   也搞不明白篷布下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货物。   像这种车厢,多半是不能去钻的。   在这个时期,大家伙儿对公家的财物看的很重、盯的很紧。   要是那些车厢l里面的货物,稍微丢失一点点的话,相关部门就会一沿路追查、倒溯源头调查。   结果很可能,   今天在场之人,谁也别想跑掉!   休要小看了群众们,踊跃维护公家财产的热情和本事。   不过,   除去那些密封的、紧紧实实的车厢之外。罗旋发现在列车的尾部,还有两节内壁黑漆漆的车厢。   看那样子,应该是装过煤炭的。   装过煤的车厢,自然很脏。   但也好过,待在现在这个满地呕吐物的地方。   罗旋拉起张晓丽、叫上娜沐,便往列车尾部的、那两节车厢而去。   其实,若不是身边跟着张晓丽的话,自己完全可以搞一张出差证明。   以证明自己的级别,足够买到卧铺票。   出门在外,想要买卧铺票、坐飞机,那得非常相应的级别才行。   如果自己一个人出门的话,空手空脚的,提个公文包也就行了。   但身边有了张晓丽,不背行李绝对不行。可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人家卧铺里面乘坐的那些干部们。   哪还看不出来:这是下乡插队的学生?   一个穷学生,哪有资格买卧铺票!   所以呢,这就导致了罗旋只能,小心翼翼的、先踩到另一节车厢的连接处。   然后再把张晓丽抱过去。   就这么一点点的、艰难的往列车后面挪……   哎~离乡人贱。   诚不欺我! 第五百二十三章 春城无处不飞花   这一节车厢,显然有人来打扫过。   虽然说是拉过煤炭,到处都黑乎乎的。   但好歹在列车行驶的过程中,倒卷进车厢里的风,不会扬起漫天的煤灰。   罗旋把自己的铺盖卷打开。   里面“叮叮当当”的,掉落下来一大堆药品、开山刀。什么梳子,镜子,洗发水。   甚至连菜刀、小铁锅都有。   直把张晓丽看的杏目圆睁:“你干嘛要拿这么多东西呀?”   罗旋呵呵一笑:“有备无患嘛!出门在外不容易,我们这一去,也不知道得呆多长时间。多准备点东西,总归不是坏事。”   “是啊。”   娜沐附和道,“你们内地的东西真贵。喝杯水要钱,去城里的街上上个厕所……也得要钱。   气的我,直接就在厕所旁边的、小树下解决……哼!我才不送他那两分冤枉钱呢!”   自己带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到时候需要什么物品,自己从空间里面拿出来之时,张晓丽才不会怀疑,那些东西的来历。   罗旋把铺盖卷,直接铺在车厢里。张晓丽皱眉,“这里太脏了,你把被子铺在上面,这条被子,以后还怎么盖呀?”   “那就洗干净了再用呗。”   罗旋道,“这里距离春城,还远着呢!咱们总不能在车厢里,一直干坐着吧?   别心疼这些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罗旋开解张晓丽道,“再说了,物品都是为人服务的,干嘛要把它看的那么金贵?   难不成还得让我们,像伺候爷一样的,去伺候这些东西?”   这条被子,   原本就是单人被,摊开来之后,面积也不大。   再把张晓丽和娜沐的行李,放在被子上面之后,可供人坐的地方。   就不多了。   3个人挤在被子上,就这么相互倚靠着,一路靠闲聊来打发时间。   在此期间,难免偶尔也会有上厕所的时候。   受条件所限,大家也只能学着娜沐那个样子:脱开裤子当众嘘嘘。   引的娜沐拍着巴掌,嘻嘻哈哈的笑话张晓丽:“晓丽姐姐,你不也和我差不多嘛!”   张晓丽脸红的,好似一朵红牡丹,“这怎么能一样呢?这里只有你和罗旋,又没有外人。”   娜沐噘嘴:“当着我们2个人嘘嘘。和当着20个人尿尿,又有什么不同呢?”   张晓丽不喜与人争执。   一旦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和别对方辩论的之际,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张晓丽就会变得嘴笨。   “罗旋……”   张晓丽回到被子上坐下,倚靠在罗旋肩膀上,柔声道:“你来和娜沐解释一下,她那样当众脱裤子嘘嘘,有什么不对?   你给他说说嘛!这里只有2个人的时候,和当着20个人那样做,有什么区别?”   其实罗旋并不想,和娜沐解释什么。但张晓丽如今,已经求到自己头上了。   罗旋只好开口问娜沐,“只有1个男朋友,还是10个男朋友,哪个是正确的?”   “当然是10个男朋友好啊。”   娜沐咯咯直笑,“只要他们不打架就行。哈哈……只可惜,同一个圈里,关不下两头公猪。   同一个山头上,不能放养太多的公牛。   要不然了的话,它们老是会打的死去活来的。”   娜沐笑的很开心,“你是不知道吧?在我们那一带,没有结婚之前,女孩子是可以自由自在的,和普少们交往的。”   “我们只有结婚之后,要是自家男人没允许的话,才不能出去随便找别的男人玩。”   娜沐见罗旋和张晓丽不解,   便开口解释道,“因为在我们的观念之中,没结婚之前,姑娘就像山上的野猪崽一样。   是自由的、自己的身体,可以自己做主……爱和谁好,就和谁好,别人管不着。”   娜沐道:“就连我们的大村长都认为,姑娘是别人家的,迟早再给别人送过去。   只有媳妇,才是自个儿家的,就像自己家里养的猪一样,不能让别人给吃啰……”   这是啥观念??!   缓了半天的劲。   张晓丽才回过神来,很是好奇的问娜沐:“听你老是说,什么大村长。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还有什么小村长吗?”   “对呀。”   娜沐认真的点点头,“大村长在我们寨子里威望很高。搁在旧时期的话,他就是我们寨子里的头领……没人敢违背首领的意志。”   “而小村长,是公社里任命的。”   娜沐解释道,“上级会给他发一点点补贴。平时公社里有什么事情,就是小村长来通知大家的。”   通过娜沐这么一说,张晓丽真是明白过来了:   娜沐所说的大村长,其实就是她们以前寨子里的首领。   现在已经是新时期了,全国农村都实行公社化,这位旧时期遗留下来的首领,便退而不休。   村民们习惯性的,把他叫做大村长。   而由公社里任命的、相当于内地生产队长的小村长,他在寨子里面威望不高。   小村长只是充当起了一个,在公社和寨子之间,来回跑腿的、传话人的角色。   通过娜沐这么一介绍。   罗旋心里,便有了一个初步的打算:等到自己赶到目的地之后,需要交接手续的之时,得去和小村长接洽。   但办完这些事情之后,   自己最首要的任务,应该是提着礼物,去拜访一下那位德高望众的大村长。   要不然的话,   以后自己要办什么事情,恐怕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火车晃晃悠悠、走走停停,行进的非常的慢,只因为这种货车,只要对向来车了之后。   不管别人是什么车,货车都得停车让行。   这种行驶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但同时也有好处:货车让行的时候,时间一般都挺长的。   这就使得罗旋,才有了时间跳下车去,赶忙跑到停靠的火车小站里面,去买点食物过来。   好给张晓丽和娜沐果腹。   这一路走来,白天就靠闲聊、或者是搂搂抱抱。   赖以打发时间。   而到了晚上。   3人便用娜沐的被子盖在身上,以抵御夜间的寒冷、和潮气。   旅途之艰辛,自是苦不堪言。   但好在有一个温柔似水的张晓丽,还有一个毫无心眼儿、更无男女之防娜沐陪伴。   这一路赶往春城的旅途上,罗旋倒也没感到寂寞、枯燥。   等到3人赶到春城火车站。   罗旋便带着早已疲惫不堪、满脸憔悴的张晓丽和娜沐二人,在城里面找了一家国营招待所。   以便让张晓丽她们休息休息,恢复一点体力,才好去做长途班车。   这一次,   罗旋一共开了两间房:自己独自住一间,张晓丽和娜沐二人占用一间。   春城很大,也很美。   这座城市气候宜人,尤其是滇池湖畔,更是风景优美。   在这个时期,滇池的湖面面积,可比后世要大多了。   只可惜,   张晓丽她们,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哪有心思出去游玩?   刚刚开好房间,张晓丽就迫不及待的洗了个澡,然后一头扎进床上,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而野丫头一般的娜沐,则是精力旺盛的不行。   虽说这一路乘车,实在是艰辛,让人身心疲惫。   可娜沐洗完一个凉水澡之后,便瞬间又恢复了精神饱满的状态,她见张晓丽睡的香沉,就独自跑到罗旋的房间玩。   放着好好的觉不睡,非得要乱跑?   有什么好玩的?   接下来的场景其实也没啥,就是个玩。   娜沐的性格,是属于那种直来直去的。她没有心机,也不会玩什么复杂的谋略。   而且口才也不行。   不像拓海丽,人家的医术修为高深,技术过硬。而且拓海丽很是懂的人心人性,心灵手巧、口舌伶俐。   没得比……   这一次,在招待所短暂的休息。   时间未免过的太快了些,等到晚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张晓丽,总算恢复了一些活力。   刚刚起床的张晓丽,就嚷嚷着肚子饿。   于是罗旋便带着她们两人,到街上去找饭馆吃饭。   既然好不容易来春城一趟,地地道道的“过桥米线”,又怎能放过呢?   春城这个地方,消费不高。   一顿饭吃下来,竟然只花掉了罗旋6两两票、和2块7毛钱的现金。   “好吃!这个米线,比勐肋公社那家国营饭馆里面的粉,好吃多了。”   娜沐小肚皮撑的溜圆,只见她意犹未尽的赞叹道:“也比勐肋公社赶集之时,那些摆摊的人,卖的米线好吃。”   张晓丽奇道:“你们勐肋公社,私人也可以摆摊,卖吃的东西吗?”   娜沐点点头,“一直都可以呀。难道你们内地,私人不能摆摊卖吃的东西?”   张晓丽不语。   只是偏着头看看罗旋,低声道:“勐肋公社那边,真是好奇怪啊。”   罗旋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奇怪的?各个地方,在执行力度上,会有细微的差别。   那边聚集的、不同的族人比较多,又靠近界河……总得因地制宜吧?”   张晓丽点点头,遂不再多言。 第五百二十四章 艰苦朴素老领导   班车驶出春城。   上午途经之地,车窗外倒还是一片生机盎然,一派和谐的景致。   但等到班车,行驶至下午的时候,沿途的人文景观,便没有了先前那种、让人心情愉悦的感觉了。   此时的班车,已经行驶在崎岖的山道之中。   一路上班车走走停停,都在不断的上下乘客、装卸货物。   按理来说,   这种长途班车,在中途一般是不会拉短途乘客的。但这一辆车,显然与众不同:只要有人招手,班车便会毫不犹豫的、停靠在路边。   司机和售票员,甚至还会下车去帮忙。   让那些想搭车的人上车。   简直就是招手即停啊。   而且让人尤其感到意外的是,司机和售票员,他们怎么可能会热情的、下去帮忙呢?   按照行情来说,   司机都是高高在上,对乘客爱理不理的人啊!   而售票员,多半都是那种嗓门很大、脾气很暴躁的婆娘。   她们对于乘客,动辄就是一顿狂吼。   怎么到了这里,司机和售票员,居然都转变了性子呢?   “他们不敢吼乘客……呃,除了你们这样的外地人。”   娜沐解释道:“这公路附近寨子里的人,他们的脾气……可不大好。   你没看见吗?他们的腰间,个个都憋着把长长的腰刀?”   张晓丽倚靠在罗旋肩上,柔声道,“看来,这片地方有点不太安全。要是遇到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不要和人家斗气啊。”   罗旋点点头,表示不惹事。   老是让身边的女人,为自己提心吊胆的,总归不是个长久之计。   不说给她安全感吧,至少也要让张晓丽放心一些才好。   “你,起来让座。”   班车上的女售票员,看上去年龄也不大,也就是20出头左右的模样。   皮肤黝黑,个子也不高的女售票员,黑着一张脸。   冲着张晓丽吼道,“现在有水族的同胞来坐车。麻烦你起来,给他让个座。”   还没等张晓丽反应过来呢。   一旁的娜沐噘嘴道,“不用理他。”   女售票员瞟一眼娜沐:“我说的是她这个、从内地来的人让座,你这位姑娘,又来瞎掺和啥?”   娜沐从腰间,抽出她随身携带的匕首,一边漫不经心的刮着手指甲。   一边低声道,“他水卒的就了不起呀?我们x族的客人,凭什么得给他让座?我们是没买票、还是怎么的?”   售票员闻言,有点畏惧的看了看娜沐,又看了看罗旋。   可能是她顾忌娜沐的出身,和她手上的腰刀。   同时也有点儿忌惮气质不凡、看上去,像是一位公家人的罗旋。   女售票员稍稍犹豫片刻,扭头对站在过道里,那名刚刚上车的矮小、皮肤黝黑的汉子。   用土话咕噜了几句。   那位汉子脸上,随后露出一丝羞怯、憨厚的笑容点点头。   娜沐噘嘴对罗旋解释一番,“这司机和售票员,他们长期跑这条路线。   所以沿途谁要搭车的话,他们根本就不敢置之不理。要不然的话,下一次他的车,再经过这个路段的时候。   说不定就会遇到,路上有什么洋钉、大石头啊,甚至是被砍倒的树木这些东西。”   “刚才,她看见你们像是从内地来的。所以这个售票员,为了讨好那个水卒的汉子,这才让你们起来给他让座。”   娜沐冷哼一声,“人离乡贱。那个乘车的汉子,他的寨子离这里也很远。   若是离得很近的话,不用售票员吼。说不定他就会直接冲过来,让谁给他腾地方了……”   罗旋听罢,这才恍然大悟!   这个地方居住的人,成分很复杂。   不同的寨子,与不同的卒之间,以前经常会发生大规模的械斗、和剧烈的冲突。   什么土枪,土炮对轰,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千百年延续下来的对立情绪,使得他们这些人一出门,就喜欢在腰间别着一把刀。   一来呢,是为了防身。   二来,也是当地的环境,逼着他们这样做。   这里山高林密、沟壑众多。   各种各样的野兽,毒蛇出没其间,要是手头上、不随身携带一件武器的话,甚至都没法出门儿。   再加上,   这一带的男人,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上山去打猎。   所以肩膀上扛着火铳、腰间别着锋利的匕首,就成了这些山民们的标配了。   难怪刚才,   半途上上的乘客,每个人腰间都别着腰刀、后背上还别着一把短火铳。   无一例外。   各个脸上,都露出一股凶悍之色,似乎随时随地,都准备和别人开战一般……   太彪悍了!   罗旋估计在这一带,不要说一言不合就开整,哪怕就是一个眼神不对劲,估计都能引来一场群殴……   现在是新时期了。   在当地公社,卓有成效的调解努力下,不同的寨子之间,已经不怎么会发生什么冲突了。   但并不代表着,   他们千百年来的惯性思维、和做事习惯,就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扭转。   根深蒂固的对抗情绪,只能慢慢的淡化。   要想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彻底改变它,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这一趟出门,有返乡的娜沐陪在身边。   要不然的话,罗旋还真保不齐自己,到底会不会和别人起冲突?   如果刚才,那位售票员吼自己的话,罗旋便不和她计较。   让个座而已。   自己在过道上站一站,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先前的时候,要不是因为有娜沐,把那位售票员给喝退。   罗旋是肯定不会,轻饶了那个售票员的:敢欺负张晓丽?自己能把女售票员揍的怀疑人生!   别人腰间的刀子,能够划伤人。   难不成自己的拳头,就干不翻她?   不就是那位汉子的背上,别着有支短火铳嘛!   罗旋绝对有那个自信:对方要是有能力,反手将火铳拔出来的话,就算他赢……   咱没打算惹事。   可要是事情,主动找到自己头上来了,又怎么可能怕事呢?   这一车子乘客虽然多,但是他们属于不同的寨子、不一样的出身。   如果自己真和其中几个人,发生了冲突的话,其他的乘客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   又怎么可能会出手,去帮别的那啥不同卒的人?   班车就这么走走停停,吱吱呀呀,一路前行。   在此期间,   班车也就是在半道上的,“旅客之家”停下来,让司机和乘客们吃饭、休息了几次。   历经整整两天两夜。   班车这才好不容易,开到了寮挝县城。   这个边陲小县城,特别的小。   比起红星公社来的话,县城的规模也就和内地一个公社,差不多大。   才区区一万多、常驻城镇户口的居民,构建起了这座破败、荒凉的边陲小城。   这座小小的县城。   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脏、乱、差。   个头不大、黑乎乎的猪满大街乱窜、觅食,拉屎拉尿。   偶尔也能见到,一群群的老黄牛在大街上,悠闲的穿街过巷。   似乎这些黄牛,它们根本就不害怕人类。也没把县城里那些、背着大背篓,或者是头顶着大水罐儿的人。   给放在眼里一样。   牛粪猪屎,随地大小便……   这种臭烘烘的骚气,引得无数的绿头苍蝇、牛虻,在大街上追着人群飞舞。   县城里,没有用水泥硬化过的两条街道,让人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   这座县城之中,   那些低矮杂乱的茅草屋,构成了城里面的主流建筑。   张晓丽一见到这般景象,不禁感慨,“这是一座很落后、很原生态的小城呢!”   罗旋笑道:“晓丽同志啊!你这种思想观念和认知,可要不得!   你以为下乡插队,会派你到那些很繁华,很富裕的地方?   正因为这里很落后,很贫穷,所以才会派我们过来,支援这里的农村建设嘛!”   由于赶到了县城之后,   罗旋和张晓丽,需要去当地的“知青办”,去办理落地手续。   而无所事事的娜沐,   她却不愿意,独自回所在的寨子,也不让罗旋替她在招待所开房。   “放心吧。”   似乎永远不知道,忧愁为何物的娜沐,咯咯直笑:“我只要有身上这把腰刀,啥也不用带。   我在荒郊野外,就能熬过10天半个月的。   等到你们办好了手续,明天一早,你们就到县城边上、那一棵电线杆底下,等着我就行了。”   县城边上的电线杆子?   娜沐这话说的!   寮挝县城规模再小,可它好歹也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之分吧?   这个娜沐说话,   和西南人说话都一样:不分东南西北方向,只说前后,左手边、右手边。   张晓丽有些担忧,“你干嘛不让罗旋,给你开一间房呢?   反正我们晚上,也要去住招待所、我们也得开两间房间。你和我挤一晚上,就行了呀。”   娜沐摇摇头,“招待所里那些公家人,说话难听、脸色难看。   我才不想受他们的气呢!去山野里面,自由自在的多好……还不用花钱呢。”   “罗旋太厉害了,我干不过他。”   娜沐没头没脑的秃噜一句,“现在我的腮帮子、大腿、腰板儿还有点疼……浑身都疼。   哼,我得去河边,弄几条旱鲶鱼来吃吃。”   说完,   娜沐背着她的行李,蹦蹦跳的,消失在简陋的街道之中。   “什么干不过?”   张晓丽侧着脸问罗旋,“娜沐她到底,在说什么呀?”   罗旋摇摇头,“你坐了两天两夜的车,浑身不疼啊?而且她说话,向来有很多东西,都是让人听的云山雾罩的。   就像刚才,娜沐所说的旱鲶鱼……你听说过鲶鱼,还有不生活在水里的吗?”   张晓丽咯咯一笑,“听不懂就算了。走吧!我们去县府找知青办,争取尽快把手续给办完。”   寮挝县府不大。   就一座老旧的3层小楼,这就已经是县城里面,最高的现代建筑了。   罗旋背着两个铺盖卷儿,带着张晓丽,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县府。   此时的时间,已经不早了。   罗旋为了保持低调,一直都没有把手表,拿出来戴在手腕上。   其实自己,也用不着手表这些奢侈品:学校里面,什么时候该起床、该去打堂里打饭了。   自然会有学校的杂工,准时准点的摁下电铃。   如果是呆在农村里的话,   时间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做什么事情,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的。   而如今到寮挝县,来下乡插队的话,那还要看时间干什么呢?   这边的人,生活都是自由散漫、随心所欲的。   肚子饿了就吃,有酒就喝。   想干坏事了,拉起她的相好,就钻草窝窝……   平时要计算时辰、看时间干什么?   等到罗旋和张晓丽,相跟着走到县府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一位大致有50来岁的大爷。   正用一根竹夹子,在那里埋着头捡狗屎、牛粪。   “大爷你好。”   罗旋上前打招呼,“请问现在单位里的、那些公家同志们,下班了吗?”   老者把一坨牛粪放进簸箕,缓缓抬头。   只见他上下打量罗旋,和张晓丽两眼之后,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你们是来插队的知青吧?   现在有一些部门的同志,已经下班了。”   老者微微一笑,“不过,你们要是来办理落地手续的话,我这就去打开办公室,替你们把这事办了吧。   免得让你们,又得等一个晚上。”   机关里面部门之间,分工明确。   一般人,   是不会像刚才这位大爷,所说的那么轻巧的:打开办公室,就把事情给办了?   所以罗旋有点疑惑,“这位大爷,请问您是?”   “哦,我姓黎。你们叫我老黎就行。”   老者含笑道,“我就是寮挝县的副县长,兼管知青办的事务。所以,我能给你们开出来落地证明。”   罗旋和张晓丽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堂堂一位副县领导,竟然在大街上,替生产队辛辛苦苦的捡粪?   看看人家这种思想境界。   看看人家,这种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太让人钦佩了!   这就使得张晓丽,对眼前这位慈祥的老者,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这才是好领导,这才是干部啊。 第五百二十五章 这里不一样不一样   在县府里面办完手续,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   一轮卡在县府二楼窗户上、红彤彤的夕阳,犹如辛苦过后娜沐的脸蛋。   圆圆的、很是红润。   “今天你们恐怕,是去不了勐肋公社了。”   黎副县长开口道,“得等到明天,我让人去帮你拦一辆马车,到时候你们再去勐肋公社吧。”   替罗旋和张晓丽,开好落地证明的黎副县,仔细拧好他手中的钢笔。   对罗旋说道,“要不今天晚上,你们就住在值班宿舍里吧!”   罗旋觉得这种安排不太好,“还是不用了吧,领导?这是县级机关的单位内部,我们住着……不合适。”   黎副县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不远千里,来到我们这里,支援我们农村的建设事业。   在这栋办公楼的后面,有一排平房。里面有工作人员值班时,休息的宿舍。”   老副县长慈祥一笑,“男女房间都有。到时候,我给你们各自打开一间房,你们安安心心的、住进去就是了。”   罗旋只得点头,“那就谢谢领导关怀。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领导,你还没有用晚饭吧?   要不我请你,出去吃个便饭?”   黎副县摇摇头,“你们远道而来,还是我这作为长辈的,请你们吧。   就不要去浪费那些钱了。”   黎副县微微一笑,“大家伙儿的日子,都过的不容易,能省则省。   以后你们下乡去了之后,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还是不要乱花钱的好。”   这天晚上,   黎副县长,就在县府里的职工食堂,请罗旋和张晓丽,吃了一顿便饭。   这可是真是便饭啊:凉拌酸辣竹笋、水煮空心菜。   主食是玉米多,大米少的杂粮饭。   这一顿饭,玉米咯喉咙。   吃的张晓丽直皱眉!   罗旋和张晓丽的神情,都落在了黎副县长的眼里。   只见他微微一笑,“等到你们下乡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艰苦。就这饭,不少山区的群众们,都还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呢!”   张晓丽很好奇,“那既然乡亲们缺粮,那为啥公社里面,不给他们卖点反销粮呢。”   “运不进去。就算平常,要运去一批救济粮,都是件非常费劲的事情。”   黎副县摇头叹息,“而且勐肋公社那边,上级就没让他们交过公粮。既然如此,又何来什么返销粮呢?”   不用交公粮?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地方的人耕种的方式还比较落后,他们的思想观念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转变过来。   再加上土地又算不上肥沃。   也没多少大块大块的、整片田地,可供山民们进行规模化的耕种。   产出如此有限,他们能够填饱肚子都不错了,那还有什么粮食来交公粮?   黎副县见罗旋和张晓丽,也算得上是聪明伶俐之人。   于是他嘱咐罗旋,“等你们去了那边之后,先适应一段时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急着搞什么扶贫项目。   更不要想当然的,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当地的山民们。”   黎副县长道,“一个地方的人,他的思维方式,和思维生活习惯,已经延续了上千年。   不要操之过急,要慢慢来,一点一点的去引导他们才是……欲速则不达嘛……”   在回宿舍的路上,   张晓丽有点不解的,问罗旋:刚才黎副县长,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罗旋微微一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还理解不了。而有些东西,我也不敢说的太深入了。”   “等到咱们,去了勐肋公社之后,再慢慢亲身去体会吧。”   罗旋指指自己的脑袋,“要想改变一个地方,贫穷落后的现状。   首先要改变的,是他们的思想。如果总是那么等、靠、要,得过且过……那谁也扶不起来。”   聊上几句,罗旋和张晓丽各自回宿舍休息。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   罗旋和张晓丽,坐在一辆吱吱呀呀的马车上,慢慢悠悠出了县城。   真正等到马车,走到了县城外面之后。   入眼的风景,反而比城里面要好、要秀丽的多了……至少没有城里面,那种臭烘烘的气味儿。   和乱糟糟的街道,妨碍心情了。   “喂!你们怎么出来的,这么早呢?”   娜沐从便道旁边的山林中,蹦蹦跳跳的钻了出来,“干嘛要那么急着,回寨子里去呢?到了寨子里,又不好玩。”   罗旋呵呵一笑,“在你的小脑袋瓜里,天天就是个玩?”   “可不是嘛!趁着现在,还没有嫁人,我可不得好好玩上几年?”   娜沐把背上的行李,先丢上马车,然后娇躯一扭。   很是轻盈的就上了马车,“要是等到我以后结婚了,生上几个娃了之后。   我就得天天喂猪,割草,劈柴,担水、做饭,还得下稻田里插秧,上山去种旱稻、种玉米。   天天累也累死了,到时候想让我玩儿,恐怕我也没那力气。”   这一带的男人,基本上是不干活的。   一个家,里里外外的农活、家务活,基本上都是女人在干。   张晓丽问她,“那你们寨子里的那些男人,他们天天都干些啥?”   “他们干的,都是大事。”   娜沐回答的还挺认真的,“上山打猎、酿酒什么的。还有杀猪啊,宰牛啊。   遇到敬山神河神的时候,寨子里面的男人,还要负责杀鸡宰羊去祭祀。”   张晓丽一怔:这就是所谓的,寨子里的男人干的‘大事’?   这些所谓的“大事”,   对于改善山民们的生存条件、改善他们的生活状况……一根毛的作用,都起不了!   祭祀耗费的资源越多。   反而会加重寨子里,那些原本就困难的群众,他们的生活负担和生活成本……   这和古代那些读书人,垄断话语权,欺负广大群众不识字。   差不多的道理。   那些读书人天天吃农民的,喝农民的。然后这些家伙,天天知乎者也、吟诗作对、游手好闲的。   还能美其名曰:他们是干的大事、正事儿!   而娜沐所在的寨子里,那些男人遇到做法事、祭祀,这些重要的场合。   就会将女人,给彻底排斥在外。   在他们做法事、或者是祭祀的时候,仪式搞得越是隆重、程序搞得越是复杂。   装的越是虔诚。   就会让那些基本上、没多少智商,更没有什么见识的女人们。   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当中,感觉男人们干的那些事情,确实很重要、很难办……   其实呢这些玩意儿,除了浪费社会资源之外。   屁用不顶!   可这种事情,张晓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而知道内在逻辑的罗旋,则是故意装糊涂、不想说。   自己可不想,刚刚踏上这片土地,就把所有人给得罪了。   要是那样做的话,   估计那些被揭破了脸皮的男人们,会组团抬的土炮,来轰自己……   死了也是白死!   连喊冤,绝对也找不到喊冤的地方。   “咦,这车上拉的,是团结粮吧?”   娜沐闲不住。   她看见马车上,都是垛的麻袋,便开口问,“公家人同志,这一批粮食,是拉到哪里去的呢?”   赶马车的人,是寮挝县搬运服务社的职工。   而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四个兜的干部,则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   闻言,   工作人员头也不回的说道,“是啊,这一批团结粮,就是拉到勐肋公社,好像是……发放给咕拉寨子的?”   “哇,好耶!”   娜沐拍掌叫好,“那我表妹家里,又能分到一点粮食了!咯咯咯,那这半个月,她不用再上山去摘栗子……又能陪我玩儿了。”   张晓丽问,“什么是团结粮?”   那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扭头看了看、坐在麻袋顶上的张晓丽。   张了张嘴,准备解释一下。   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罗旋微微一笑,“民政局是做什么的?你把粮食,和民政局结合起来想,就能知道答案了。”   张晓丽想了想,哦了一声。   这不就是救济粮嘛!   马车在简易道路上,艰难的往前行驶。   寮挝县,通往勐肋公社的这条道路,是靠人力硬生生的、在悬崖峭壁之间,开凿出来的。   道路并不宽敞。   而且路基的质量,似乎也不太好。   所以寮挝县通往勐肋公社,就没法开通客运班车,更通行不了货车。   也就是靠这种轻巧一点的马车、和手扶式拖拉机。   承担着县城,和公社之间的交通运输任务。   道路越走越艰难,树林也是越来越密、越来越茂盛。   这个地段的道路,马车通行的异常艰辛。   遇到爬坡上坎的时候,罗旋和张晓丽、娜沐,包括那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   都得下来帮着推车。   “砰——”   “砰砰砰——”   一阵枪声响起,   罗旋一惊:“谁在山里开枪?怎么会有这么密集的火铳?”   “没事。”   娜沐和那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异口同声道,“有人在山里面打猎呢。”   似乎他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   那位工作人员道,“听着枪声密集的程度、和山林间的回响来看。那些人,应该是在打猴子。”   娜沐替他解释的更详细,“那些开枪的人,如果他们打的猎物,是野猪的话,枪声就不会这么清脆。   而是一阵阵的闷响。   因为他们会将枪口压低,朝着密林里面开枪。而打猴子的时候,他们是朝着树梢上面打。”   张晓丽一愣,“他们为什么,要打猴子呢?”   “呵呵,等你到寨子里面安顿下来,开始干农活了,你就知道猴子破坏庄稼,到底有多厉害。”   娜沐笑道:“而且你也知道,寨子里面的人,经常性的缺粮……猴子好歹也是,呵呵……”   正说着呢!   只听见“啪嗒”一声。   一只血淋淋的东西,径直砸落在马车里的麻袋上面……   入目一片殷红,血肉模糊,让人看的心惊肉跳! 第五百二十六章 人回故乡胆气壮   “啪嗒——”   一只血肉模糊的东西,掉落在马车上。   “吱吱吱——”   只见它一阵挣扎、一阵乱叫之后,便软绵绵的趴在麻袋上……   一命呜呼了。   先前在半空中,有动物的惨叫和挣扎声之时。   罗旋已经瞥见了那只张牙舞爪、惨叫连连的家伙了。   张晓丽胆小、有点内向,罗旋生怕惊吓到她,趁着那东西尚未落下来之前。   便赶紧伸手,把张晓丽的脑袋,给紧紧的捂在自己的怀里。   张晓丽当时脸一红,心如小鹿乱撞……正准备开始胡思乱想之际。   “啪嗒”一声!   那只动物已然坠地……   “呀,天降肉肉吃哩!”   娜沐拍手欢呼,“哈哈哈,平山打猎,见者有份。我说今天一大早的,就看见开花的仙人掌了。山神保佑,我运气可真是好!”   坐在马车前面,   那位民政局干部也笑道:“人在车上坐,肉从天上来。这位姑娘,那你今天可有口福了啊。”   “都有!”   娜沐笑道,“罗旋和张晓丽姐姐,他们也能分到一点肉,来打打牙祭呢!”   “呼啦啦——”   不多时,   从道路一侧的斜坡草丛之中,呼啦啦的涌出来7,8名,头上裹着黑色头巾、肩膀上扛着长长的火铳的普少来。   “喂,姑娘,把那只‘嘛佬’给我们丢下来。”   其中一名普少伸手,就准备接住猎物。   似乎他根本就不担心,车上的娜沐,会把这个有着长长的四肢、和一根细长细长的尾巴的猎物。   据为己有一般。   “喂你个大小头!”   娜沐叉腰娇叱道,“你们是哪个寨子里的?还懂不懂一点儿规矩?”   那位普少一愣!   随即他看见娜沐长的漂亮,不由笑道,“你打听我的寨子干什么?难不成哪天有空,你还准备来找我幽会?”   娜沐冷哼一声,“你家里没镜子也就算了,平常也不到河里,看看自己长个什么样?   要是你懒的话,那就撒泡尿,来好好照照自己呗!我又不瞎,找你?有个鸭儿的用!”   普少脸一红,“你这个丫咪好凶!我算了,我说不过你。   右边那条腿归你吧!按照规矩,脑壳你可不能要,那个得归我。”   男尊女卑,男左女右。   看来这条,封建时期遗留下来的规矩。   在这一带,依旧还是被他们奉行不渝。   娜沐也不客气,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三下五去二的、就将一条后腿给割了下来。   然后娜沐提起那只血淋淋的猎物,随手就扔到那个普少的怀里,“你放心,我是懂规矩的人。   知道你要拿那个脑壳,回去装英雄。我们婆姨女子,拿这个东西来干什么?”   普少讪讪一笑,   伸手把猎物递给身后的同伴,然后仰头问娜沐,“吖咪,你能不能说说,你是哪个寨子里的?你叫什么名字?”   “咯咯咯……鸭儿打熄!你没戏。”   娜沐把猎物后腿,放在麻袋上,推到罗旋面前,“给你吧,毕竟你是客人。   而且你干活的时候,非常卖力。我担心时间久了,你的后腿不给力……吃啥补啥,这个东西,还是给你吃吧。”   罗旋一脸黑线:这事儿,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么?   干嘛要说我的长长短短?!   站在马车旁边那位普少,   脖子都仰酸了,也没见娜沐回答他的问题。   便又开口问娜沐的地址、姓名。   娜沐朝着南边一指,“我的寨子,在界河的对岸……你敢去找我么?”   普少哼了一声,“有什么不敢的?我以前经常去那边玩。”   娜沐再指指罗旋,“你要是能长得像他这么帅气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啊呸!都不用你来找我,你真要有他那么能干的话……我一个月来找你八回。”   普少看看罗旋,   嘴一撇,“当心他把魂给你勾走了。到时候,你就成了寨子口上那个傻子。   眼睛发直、嘴里流着哈喇子……到时候你就像身体里,长了铁线虫的幼蝉……哼!”   “呸呸呸!”   娜沐一连朝着那个普少,吐了好几口口水,“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寨神保佑,把这个满嘴胡言的家伙带走!保佑罗旋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你!”   普少大怒!一把扯下他肩膀上的火铳,似乎就要发作。   罗旋一惊,赶紧松开怀里的张晓丽,就准备站起身来。   以备不测!   坐在马车前面的、那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赶紧低喝一声,“这位同学别乱动!让他们自己解决。   咱们一掺和,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娜沐依旧站在马车上,叉腰冲着那位、已经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普少冷哼道,“怎么?你敢对我来一杆子?”   “信不信?我们两个寨子联合起来,把你们统统都给灭了?”   娜沐威胁对方,“你今天要是敢开枪,我保管你们整个寨子的人,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位普少旁边的同伴们。   见双方之间的火药味儿,已经越来越浓。   便赶紧上前,拉住那位发怒的普少,“消消气,消消气,你咋和一个吖咪计较呢?真要是有本事的话,你就把她娶回家,天天压住她来收拾!”   另一个同伴也劝解道,“是啊,这个吖咪人家还没结婚。她现在正是像山林里的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时候……咱们被她骂了,也就白骂。”   同伴补充一句:“就像还没被我们打下来的画眉鸟,它叽叽喳喳的叫着,总不是在夸赞我们吧?   那它骂我们,还不是白骂?   只有咱们一枪把它干下来之后,它才知道咱们的厉害!”   后面的同伴开口附和,“是啊。还在山林里的鸟儿骂,咱们就当没听见呗!”   “走!”   被娜沐施与了诅咒的、那名普少。   把火铳往背上一挂,“咱们再去山里面转转,看能不能打到一头野猪?   到时候我把它剥的精光,一定要生啃一块肉下来。要不然我这心里,憋屈的慌!”   对方一行人,   便嘀嘀咕咕的走远了。   娜沐扭头,冲着罗旋笑道,“刚才吓着你了吧?别怕。   我的寨子、还有我姨夫家那个寨子。在勐肋公社那边,都算是很大的寨子了……他们惹不起我的。”   呃……   这都是些啥观念呐?   不同的卒之间,动不动就要比个高下。不一样的寨子之间,也得较量一番?   这纯粹就是实力为王、靠拳头说话嘛。   目无王法!忒野蛮了。   “给你,中午我们就烤这块肉吃。”   娜沐把猎物后腿递给罗旋,“你烤的东西好吃。今天中午就辛苦你来烤肉,我来做竹筒米饭。”   张晓丽奇道:“做竹筒米饭,你身上难道,还随身带着大米吗?”   娜沐“呲溜”一声。   将手中带血的匕首插进麻袋里,轻轻一划拉,里面白花花的大米,便流了出来。   只见她娇笑道,“这么多的大米,咱们难道还能吃的完?”   罗旋冷脸道,“这是公家的大米。前面那位民政局的干部,还没将这些大米,拉到孟乐公社。   咱们私自动用这些团结粮。你让那位同志,怎么向公社交差?”   民政局工作人员,扭头安慰罗旋,“没事的。每一次单位上,让我押运团结粮的时候。   都会额外拨付一袋大米,用来应付路上的突发情况。”   突发情况?   这位民政局的同志,他的话里面的信息量……很大呀!   他所谓的“突发情况”。   恐怕是遇到路上,马车上不了坡,当地的山民来帮忙之时,那就需要用一点大米去感谢他们。   这还是在最正常的情况下。   要是遇到缺粮严重的山民,前来拦路讨要的话……这额外的一袋大米。   恐怕就是专门用来,应付这种事情的。   以上两种情况,都还不算严重。   更严重的事情,那位工作人员不说,罗旋也不便去乱猜。   总之,   从县城,通往勐肋公社的沿路上,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是最严重的情况下,这一车大米,恐怕都要用来搞团结了……   勐肋公社,距离县城其实只有不到40里地。   但马车行驶的非常的缓慢,都走老半天了,距离才刚刚过半。   山里面的昼夜温差大,一早一晚的时候,气温很凉快。   但中午的太阳,却又很毒辣。   人困马乏的一行人,只得停下来,在路边阴凉处生火做饭、稍事休息。   罗旋从自己的行李之中,拿出来两个牛肉罐头、几个锅盔加热。   至于那条猎物的后腿,罗旋是坚决不替娜沐烤熟的……都是灵长类动物。   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娜沐无奈:罗旋不愿意动手,替她烤肉。   无论娜沐是撒娇也好,还是拔刀威胁也罢,罗旋统统都不买她的账。   甚至在娜沐拔出腰刀、佯装威胁的时候。   罗旋一个小擒拿手,便直接把娜沐的腰刀,给暂时没收了。   没了刀,   娜沐就像没牙的雌虎……只能跳着脚冲着罗旋咆哮,却拿对方毫无办法。   “你等着!”   娜沐一边烤‘嘛佬’腿,   一边嘀咕,“过上几天,我叫上一帮姐妹们过来,到时候看我们怎么收拾你。哼!你就给我等着吧。”   说实话,   娜沐烤肉的做派,罗旋实在是看不惯:她烤肉不褪毛,不去皮。   纯粹就是靠烟熏火燎,把猎物给烤熟。然后伸手拍拍上面的、那些黑乎乎的表皮杂质。   扯一张芭蕉叶,将烤熟的肉放在上面。   再用腰刀把它割开,撒上一点盐,便“呼呼呼”叫着烫,就那么直接往嘴里塞……   要知道娜沐她们上完厕所,也是靠土块儿、篾片,枯枝擦屁股。   如今娜沐吃东西的时候,也是那么拿着食物,就往嘴里塞。   这一带,   寨子里的绝大多数人,就没多少使用筷子的概念……这倒不是,他们不会用筷子。   其实娜沐就会用筷子。   只不过散漫惯了的她,平时还是喜欢用手,直接抓着东西来吃。   今天中午,张晓丽没有食欲。   一来的是娜沐,她吃东西的样子,着实不太雅观。   但主要还是她烤的那个猎物,让张晓丽顿时没了心思吃饭……   就连牛肉罐头,张晓丽都不想碰一下。   闻见肉腥味儿,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思:想吐。   今天中午这顿,没有合适的素菜下饭。   不过娜沐用竹筒煮的米饭,那味道确实不错,用来就着民政局工作人员、和马车夫,他们随身带来的酸山笋。   张晓丽勉勉强强的,吃了半竹筒米饭。这才将中午这一顿饭,给凑合着应付过去了。   而加热了那两罐牛肉罐头。   则基本上被马车夫、还有民政局那位工作人员,给干掉了。   这一片,生活是真的艰苦啊!   民政局那位工作人员,即便他身为县城、机关里的工作人员。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牛肉罐头,直把他吃的大呼过瘾!   都不知道已经放了,多少年头的储备罐头。   也不知道有啥好吃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离家万里心悲凉   寮挝县的管辖范围很大。   但县城规模却很小。   勐肋公社也和寮挝县一样:它管辖的范围,究竟有多大?   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数据。在这个时期,测绘手段很落后。   所以勐肋公社,究竟管辖了多宽的范围?就连干部们,都只能说个大概。   而没法精准到,平方公里的个位数。   勐肋公社城镇很小,一条不足500米的街道,让人站在这头,就能看完街道的另一头。   用当地公社干部的话来说:勐肋公社在交通靠走;通讯得靠吼。   而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的话,那就得有一双,非常强有力的拳头。   若是万一干不过别人呢?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和各个山寨里的“大村长”搞好关系。   只要有了大村长,给自己站台,去别的寨子,不敢说不受欺负。   但至少,   在大村长那个寨子里,基本上就算是站稳脚跟了……   这种大家伙儿口头上,呼的大村长,其实并不被公社承认。但他们在各自的寨子里面,确实拥有一言九鼎的话事权。   等到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入勐肋公社大院的时候,天色已然近黄昏。   罗旋和张晓丽,已经在县城里办理过落地手续。   但到了勐肋公社之后,同样还需要报备。因为自此以后,罗旋和张晓丽的户口,就算暂时归勐肋公社管辖了。   与此同时,   二人的粮食关系,也会从江内市职业技术学校,转移到勐肋公社,所管辖的生产队里了。   从今往后,   罗旋身上的居民粮,先是变成了学生粮。然后现在,又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农村粮了。   今天,马车到达抵达勐肋公社的时候,其实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   按理说,   是找不到人来替自己办理,相应的手续的。   但勐肋公社里面的干部,他们是全年无休的。所谓的礼拜六,礼拜天?   不存在的。   每个月,他们也就是可以休三天的班。往往只有等到休班的时候,公司里的干部,才会回到各自的寨子里去。   其实在这个时期,已经不存在什么寨子不寨子的说法了。   它也是被称为生产队、生产大队。   只不过寮挝县、连同勐肋公社……很特殊。   所以大家还是习惯性的,把一个生产队,叫做某某寨。   既然公社里的干部,他们平时都吃住在公社大院,因此罗旋要想办理相应的手续的话。   就不愁找不到人。   公社干部点起煤油灯,摸黑就把相应的手续,替罗旋和张晓丽办好了。   只是这些公社里面的干部们,他们说话之时,带着一股很浓的口音。   罗旋费了老半天的劲,   也只隐隐约约的、听懂了其中的几句话:千万不要轻易挑起矛盾,要不然的话,死了白死。   不要招惹大村长。   不要去邻近的淼寨村子里,钻进别家姑娘的“棚屋”……如果干了那事儿,第二天天不见亮,那就得赶紧开溜。   如若不然的话,就得留下来,替人家姑娘家里,干4年的农活……等等之类的。   直把罗旋听的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等到办完手续,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   四周一片寂静苍凉。   无数隐隐幢幢的原始山林,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   苍穹之上,   残留的几片云霞,掩映在泼墨一般的氤氲之中,让人一眼望去,心中倍感无助与凄凉……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大地。   这里生活着一群,和自己的观念和生活习惯,截然不同的山民……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张晓丽如同一只无助的羔羊,只见她美目含泪,伸手死死拽住罗旋的胳膊,片刻也不敢放开。   甚至就连内心强大的罗旋,此时的心中。   也不由自主的、涌上一丝彷徨的感觉。   家乡的生活并不富裕;故乡的灯火,也并不明亮。   在家乡苦苦挣扎着求生的时候,不少人都想要尽快的离开家乡、想要投身于外面,那更广阔的天地里去。   力图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天空。   当一个人,   只有远离故土的时候,心中才明白:如果能看到那熟悉的微弱灯光,听到熟悉的乡音,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妙、幸福的事情……   月是故乡明。   “走吧,一会儿等到天色完全黑透了,赶路的时候,会更加的麻烦。”   罗旋叹口气,拉起张晓丽就走,“怎么想家了?想你的姐姐、外侄们了?”   张晓丽点点头,   哽咽道,“以后,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看见他们。也不知道得等到哪一天,我的大姐,才能搂着我的肩膀,柔声安慰我,鼓励我……”   罗旋叹口气,“你还有姐姐,还有那么多的亲人可想念。   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而我在这个世界上,才真正算得上是孑然一身、孤身一人……你有什么开心的事,悲伤的事,还有人可以倾诉。   而我的心中任何的悲伤和快乐,只能我独自体会,无人可诉。”   张晓丽还以为,   罗旋是因为和罗铁柱、王氏他们不和睦,并且也没有亲生的亲人可倚靠。   所以才这么一说。   抬头望望罗旋,张晓丽含泪微笑,“别这样伤感了。你身边,不还有我吗?   以后有什么苦,我陪着你一起尝。有什么快乐,我也和你一起分享。”   “哎呀呀,你们可真磨蹭!”   娜沐忽地从一条小巷子里,悄无声息钻了出来。   跺脚道,“快点走吧,公社离我们的寨子,还有30多里路呢!”   罗旋好奇开口问她,“刚才你干嘛去了?我还以为你先走了呢。”   娜沐举起手上的三根破竹竿,还有一件不知道是用什么衣服,撕成的碎布头。   这是三支简易火把。   娜沐笑道,“勐肋公社的街上,没有一家招待所。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待不成。铁定得跟着我一起连夜赶路,所以……这不……”   说着,娜沐得意洋洋的举起火把。   满脸嘚瑟,“我就去巷子里那户人家,借用他们家的竹竿、和晾晒的衣服,做了这么几只火把。”   “你这是顺来的吧?”   罗旋笑道,“你也不怕人家抓住你,把你送到公社里去?”   娜沐咯咯笑道,“不怕!他要是敢来抓我,我就敢满地打滚。说他破坏团结……咯咯咯,到时候,我看究竟谁怕?”   自己的行李当中,裹着一把手电筒。   多余的干电池,和备用的手电筒灯泡,则放在空间里面。   罗旋拿出手电筒,推一下开关。   一道耀眼的光柱,顿时直射前方的道路:“走吧,我不需要火把……尤其是偷来的。”   “哇,这是……什么?什么……叫手筒的东西吧?”   娜沐满脸的惊奇和羡慕,“我在内地上学的时候,学校里面在保卫科干事。   他们晚上出来巡逻的时候,就是拿的这种东西。”   娜沐咯咯直笑,“当时,我还想把前面发出来的,那一道光线,给抓在手里哩!   试了几次,总是抓不住。哎!一大帮子同学,笑话了我好久呢!”   罗旋哈哈大笑,“幸亏人家是往前方照亮,如果是往天上照的话,你是不是还打算,顺着那条光柱,爬上天啊?”   “咦,你这么知道?”   娜沐哈哈大笑,“当时我傻乎乎的,还真以为能顺着这条光柱,往上爬呢!   咯咯咯……你们内地的男人,就会骗人!   那个保卫科里面的普少,当时他还真忽悠我,让我顺着光柱往上爬……哈哈哈……”   娜沐笑的浑身乱颤,“当时啊,你不知道,我丢人可丢大了!咯咯咯……笑死我了!”   其实娜沐第一次,见到手电筒的时候,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就像生产队里的、那些小孩们一般:   他们看见电影里,打的子弹壳横飞的时候,就会跑到电影屏幕下面。   试图去捡弹壳,是一样的道理。   谁的见识,也不会比谁多多少。   有些时候,因为第一次接触到现代文明,而闹出了一些低级笑话,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犹如大清朝的那会儿:老外用那种、老古董级别的照相机,替大伙儿照相。   从来没见识过这些东西的人,还说照相机那个镁粉,在燃烧那一瞬间。   会把人的魂魄给勾走,一样愚昧可笑……   娜沐刚才这一番打趣,倒是把张晓丽和罗旋二人,原本有点沉重的心情。   给重新变得轻快起来。   寮挝县,通往勐肋公社的路难行。   而从勐肋公社,前往拉枯生产队的道路,那就可以算得上,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了。   这哪是路呵!   沿着山崖挖下去一点泥土,便是道路。   在密林里的灌木丛中,劈砍出一条两尺宽的缝隙,就算是通途了。   热带地区,植物生长的迅速。   这种在灌木丛中、密林里面临时开辟出来的道路,用不了几天又会变得荆棘遍布、杂草重生。   根据沿途荆棘、杂草,所生长的高低程度。   倒也能隐隐约约的,辨别出来这条羊肠小道的朝向。   但等到人一迈步,走入期间。   没过膝盖的杂草、和荆棘,就会阻挡人前进的步伐,让人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很费劲。   更何况到了夜间。   各种昼伏夜出的野兽、毒蛇,就会出来觅食。   这就使得这打着手电筒,在前面开路的罗旋,行进速度慢如蜗牛。   要说遇到大一些的野兽,比如山猫,臭鼬、夜猫,野豹之类的。   由于这些野兽,它们的体型更为庞大一些。   野兽潜伏的再怎么隐蔽,多多少少,还能让人提前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哪怕山猫、野豹行动再迅速。   罗旋也有把握,在那短短的一秒之内,利用自己的意念力。   抢在这种野兽对自己,发动袭击之前,先把它摔个七荤八素的。   可那些悄无声息、蜷缩在道路上,等待着猎物上门的毒蛇。   可就真的让人防不胜防了。   山道难行,危机四伏。   所以这段说起来,才区区30来里的路程。罗旋和张晓丽、还有娜沐三人。   足足走到黎明时分,这才走到了,那个叫做拉枯1生产队的地方。   “你们在这里等等。”   遥望远处,笼罩在薄雾之中的木质寨子大门。   娜沐低声道,“我得先回寨子里,让小村长出来迎接你们。   如果你们贸贸然进寨子的话,容易挨枪子儿。”   罗旋皱眉,“我们是得到了勐肋公社的允许,前来插队落户的。这里生产队的干部,怎么可能那么蛮横?”   娜沐摇摇头,“可你们,没经过大村长的允许。更没有经过巫师,确认你们身上有没有带来邪祟。”   “只有得到了他们的首肯之后,你才能进寨子。”   娜沐解释道,“现在已经到地方了,你们也别急。还是让我先进去看看,问问小村长的意思……再说吧。”   “放心!有我呢。”   娜沐拍拍胸口。   没有穿内衣的习惯的她,竹笋似的,看上去很是有点意思。   “就算不进寨子,外面随便找个山头,你们也能安营扎寨呀。”   说着,也不等罗旋回答。   浑身被朝露打湿的她,已经轻盈的越过张晓丽,径直回寨子里去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躺平的沪城男人   张晓丽也是浑身湿透。   罗旋从她的行李之中,翻出一套春秋装,递给张晓丽,“你到那竹林里,把这一身衣服换上吧。   千万不要感冒了。   在这深山老林里面,一场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能误了卿卿性命。”   张晓丽道,“那你和我一起去吧,我心里害怕。”   小竹林里,   罗旋站在一条,天然的入口处放哨。   而张晓丽,则钻进竹林里面换衣服。   “罗旋,你说,我们都是通过县里、公社里都同意,到这里来插队的知青。”   张晓丽一边换衣服,   一边开口问罗旋,“可为什么,那个寨子里的大小村长,不同意我们直接进去呢?”   罗旋回道,“可能是他们千百年来,养成的警觉性使然吧。”   “要知道在旧时期的时候,不同的寨子,不同的部落之间,他们发生冲突,是很常见的事情。”   罗旋猜测,“这种寨子,他还有防御的功能。   寨子里面,估计还有几道石墙、或者是陷阱什么的。   所以他们要防备有奸细,钻进寨子里查明地形地貌。”   罗旋道,“估计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我们是远道而来的人。他们担心我们身上,会带来一些他们无法抵御的病菌。”   “但由于这里的人,他们没有什么科学概念。”   罗旋苦笑一声,“所以那些从外界传来的,奇奇怪怪的疾病,就会被他们统统归类为‘邪秽’、说是有妖魔作祟。”   等到张晓丽换完衣服,娜沐都还没有从寨子里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   此时万道霞光,已经映红了天空。   山村的清晨,空气异常的清新。   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已经开始跳上树梢,开始忙着梳理被水汽濡湿的羽毛。   像喜鹊、犀鸟、白鹤这些成双成对的鸟儿,都是相互替对方梳理湿羽。   而那些单身狗的麻雀、杜鹃鸟,就只能费力的自己撸。   就像现在张晓丽,她就正在替罗旋擦拭,头发上的水汽。   而罗旋则帮着张晓丽,擦干她长长的眼睫毛。   张晓丽没有拓海丽那样,娇小玲珑、口舌伶俐、活泼可爱。   也没有陈晓端那种,不沾染尘埃的出尘气质。   但张晓丽的眼睫毛很迷人,性格温柔,比较内向一些,动不动就爱脸红。   若是谁娶了她的话,绝对能够从她身上尝到被尊重、被万般宠溺的感觉。   但她绝对不是一位贤内助……性格太软。   张晓丽需要一位男人,去替她独自撑起一片天空。   像她这种性格的人,适合找一位很有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二的性格才能刚柔并济、优势互补。   等到罗旋和张晓丽,擦拭干头顶、脸庞上的露珠。   寨子里,   这才慢慢吞吞走出来一位,披着上衣、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水烟筒的男人来。   只见他慢慢悠悠,满脸睡眼惺忪的走到罗旋跟前。   上下打量罗旋和张晓丽一番,这才慢慢吞吞开口问,“你们就是罗旋、和张晓丽同志吧?   我是拉枯1生产队队长,我叫扎怒。寨子里面,你们暂时还不能进去,先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安置点。”   罗旋背上行李,拉着张晓丽跟在扎怒身后。   这里的小道不太好走。   尤其是清晨的时候,寒湿露重。   凝结成水滴的露水,被冷空气压到乡间小道上,以至于这些泥巴路面下面坚硬、表层湿滑。   要是不牵着点张晓丽的话,她很容易就会滑倒。   扎怒在前面带路。   罗旋跟着身后问,“娜沐呢?”   扎怒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几句,“娜沐她走了一夜的路,累了。现在正在火塘边烤火。   一会儿娜沐还要补睡一觉。可能等到中午吧,或许娜沐会去你们那边玩。”   罗旋又问,“扎怒队长,我来之前听说寨子里面,曾经有一个知青点。那你这是准备,带我们去哪里呢?”   扎怒回道,“我这就是带你们,去老闵的那个知青点啊。”   在杂草没过膝盖的、乡间小道上弯弯曲曲的前行了,大约有4,50分钟。   罗旋估计:这都走出去有5,6里路了。   那位带头的扎怒,这才把罗旋二人,带到了一处位于山脚下的、竹棚屋子前。   “喏,这就是你们的安置点。”   扎怒朝着竹棚大叫几声,“老闵!老闵,还没起床呢?叫你不要去淼寨,不要去钻人家的棚屋!不信呢……扛不住了吧?哈哈哈……”   竹屋里,   随后响起一声不耐烦的回应,“大清早的,正是睡得香的时候。扎怒你吃了野猪疙瘩啊?精力这么旺盛?”   此时的太阳已经越过山脊,卡在了山顶的树梢之上。   犹如一个烧红了的铁饼。   按照内地的生活习惯和节奏,这个时候,生产队里的队长,已经敲响了出工的铁钟。   而学校里边,已经开始了第一节课。   工厂、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工作。   但在这里,   身为生产队长的扎怒,他显然是在睡梦之中,被娜沐给生生叫起来的。   而竹屋里面那位“老闵”,他身为一名老资格的下乡知青,此时竟然还在呼呼大睡?   这……这个生产队里,   大家伙儿未免,也太自由自在了吧?   罗旋忍不住暗自窃喜:嘿嘿,可以睡到自然醒?也不用跟着大伙儿,一起出去磨蹭一天的工?   这种慢生活,俺喜欢!   生产队里出工不积极,那收获的粮食,自然也不多。   现在自己的粮食关系,已经转到拉枯生产队来了。   这样看来。   这个拉枯生产队啊,到年终分粮食的时候,每位社员恐怕分不了多少。   管他呢!   自己会为了生产队那点粮食,而发愁?   信不信我天天吃饭,吃一碗倒一碗,就这,空间里的粮食,也祸祸不完……   扎怒叫了半天。   竹屋门嘎吱嘎吱响,一位胡子叭嚓的眼镜客,晃晃悠悠打开了门。   其实竹屋那道门,说它是门都已经太夸张了。   内地生产队农民,用来关鸡的竹笼,都比它编织的好多了。   “阿嗲里额娘来。”   老闵一脸的惺忪,“我说老怒啊。侬一不给我送粮食,二不给我送米酒来好伐!大清早的,阿拉还在困搞好伐,侬脑子瓦特了?侬在这鬼吼鬼吼的,干啥咧。”   扎怒名字里带“怒”。   但他的脾气却挺好,   见状,   扎怒指指罗旋,“这是你们内地来的知青,以后他们就和你住一块儿了。”   说着扎怒似乎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赶紧扭头就走,“一会儿,我会遣人给他们送一点口粮过来……呃,够吃半个月吧。”   扎怒扭头对罗旋道,“你们可得节约一点粮食。要不就掺点野菜,抓点竹节虫什么的?   下一批粮食,要想再给你送过来,都不知道得等到啥时候了……”   呃?   不远万里来插队,竟然连口粮都没有保证?   啥……这是啥破地方、破生产队啊!   “谢侬一嘎门,册那!我都昏过去了。”   老闵咕囔一句,便切换成普通话对罗旋招招手,“进来吧……”   罗旋带着张晓丽,慢慢摸进门去。   原本罗旋,还以为自己站在阳光下,刚刚进入竹屋那一刻,恐怕得稍微闭上一下眼睛。   以便适应屋子里的光线。   但等到罗旋,真正进入屋子之后,才发现就这个四面透光的破竹屋里,其实和站在野外,区别也不大。   看来,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老闵一进屋,先就旁若无人的掀开水缸上的盖子,用个葫芦瓢,舀了一瓢冷水。   ‘咕噜咕噜’喝下。   然后老闵很是惬意、而且肆意的,“噗……呱……呃儿……”一声。   放了一个很放肆的响屁。   犹如田坎上,被行人不小心踩住了肚皮的蛤蟆。   等到他再次转身,看清楚了跟在罗旋身后的张晓丽之后。   老闵又咕噜了一句,“侬可以哦!还自带干粮……你这位同学。倒是提前和五姑娘,单方面解除了契约。”   罗旋放下行李。   然后淡淡开口道,“老闵是吧?你说话最好客气一些,要不然的话,别怪我只需一脚,就能把你踹出那堵篱笆墙。”   “啊哟,看不出来,侬脾气还蛮大的嘛。”   老闵呵呵一笑,“和你开个玩笑嘛!我说侬可以哦,又不是什么坏话。”   罗旋微微一笑,“这句话,可以用两种语气说出来,其代表的含义不同。   就像巴蜀话里面,你狗曰的硬是安逸的很……语气不一样,代表着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   罗旋冷哼一声,“而我刚才从你的语气当中,听出来一丝嘲讽之意。   怎么,咱们一见面,就要PK一轮吗?   罗旋呵呵一笑,“看在你是下乡插队的前辈份上,我就让你一只手两只脚吧!只需要用一只手,我和你干一场,怎么样?”   “啊哟~干什么干?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来了你这样、能够和我正常交流的同学。我亲热还来不及好伐。”   老闵脸上的态度,一改刚才那种不以为然、漫不经心的神态。   转身走到罗旋目前,伸手准备握手,“哦哟,我刚才这事做的像啥呀么是!阿嗲里额娘来。   坐坐坐……你们恐怕喝不惯生水吧?稍等等,稍等等,我来给你们烧水。”   说着,   老闵弯腰找柴禾,“册那……我这几天,忘记砍柴了。”   屋子里火塘中的灰烬,早已凉透。   上面架着那个陶罐,被烟熏火燎的,比李逵的屁股还黑、还要臭!   黑黢黢的,让人不忍直视。   就他这个条件,哪怕生火烧水,那烟灰恐怕也会掉落进陶罐中不少。   烧出来的水,谁还敢喝啊?   奶油小生,变成了个拉里邋遢的油腻大叔?   看来这位大城市来的知青,已经彻底在躺平、摆烂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准备另外盖房子   四面透风的竹屋,只有一间。   而且完全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床铺,也只有一条……之所以说是条。   只因为这东西,还称不上是床。   它用两根粗粗的竹竿,绑在屋子的两面墙壁上,中间再放上一些、厚实一点的、拍破的竹片。   便算是床板了。   床板上胡乱铺着一张草席、上面丢着一床薄薄的被子。   而这种被子的颜色,已经分不出它原来的底色了。其发黑的程度,与那个用来烧水的陶罐。   绝对有的一拼。   老闵见罗旋有些迟疑,便挠挠头、呵呵一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里常年,也不会有一个人会过来串门。   而且我晚上的时候,几乎也不在这里住。所以啊,这里面比较乱。”   罗旋问他,“听勐肋公社里面的人说,你是58年就来这里的。这么长的时间,那你平时,怎么做饭吃呢?”   老闵指指火塘,“喏,有些时候我在这里,随便做点儿饭吃。   而大多数时候,我就在野外去找到什么,就吃什么。就地取材、就地生火把它烤熟,倒也省事儿。”   张晓丽奇道,“你每天浪费在找食物上时间,这么长。那你平时,不去生产队里出工的吗?”   老闵苦笑一声,“去啊!只不过产队的活儿不多。也就是到了4月,大家都得去放火烧山。   到了那时,我去砍上几天树。烧荒之后,要是遇到那些大一点儿的木头,还没烧透的话。   我们再去把它收集到一起,然后放把火,继续烧。”   “干完这些活儿,休息上10天半个月的。生产队会来招呼大家,一起下田去插秧。”   老闵笑道,“然后就是玩……一直玩几个月呢!等到9月,我才会去山上帮忙收割旱稻。   去水田里面,收割水稻……这么一年下来,就算是混过去了。”   张晓丽也懂农活。   闻言很是好奇,“这里的气候这么炎热。一年不可以种两次吗?而且,那么多大山,山上的旱地也不少吧,你们不种植玉米、红薯吗?”   老闵很是无奈,“种两季?干嘛要种那么多?要不是因为不种地,会饿肚皮的话,他们恐怕连一季都不想种。”   “而且这边的人,不怎么种玉米红薯。”   老闵摇摇头,“等你待的久了,你们就会明白:在这里种玉米,红薯。   辛辛苦苦白干活不说。有些时候,甚至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   都说春播一粒子,秋收万颗栗。   这么在这里,却不种植产量高的红薯、玉米这些农作物呢?   张晓丽望望罗旋,没继续和老闵闲聊。   这些事情,等到以后安顿下来了之后,自然能够慢慢的搞明白。   很是顾忌罗旋感受的张晓丽,她不愿意和陌生的男人,说太多的话,生怕引起罗旋的不满。   虽然说这是张晓丽,她自己想多了,可人家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的人……   谁也说不出她的不是。   罗旋放好行李,再度摸出两罐牛肉罐头、两朵干蘑菇。   然后拿出自带的锅碗瓢盆,就准备生火做饭。   没柴禾?   这难不倒罗旋:拆床铺啊!   反正那张“床”,脏的让人实在是不想躺上去。   而且老闵都已经说过:他晚上不在这里睡觉。   罗旋估计他天天晚上,都是溜到附近寨子里去,和那些待嫁的姑娘切磋心得、谈论理想、展望人生去了。   附近有些寨子,和娜沐她们不属于一类,那边实行的是“走婚”。   往往那些想要嫁人的姑娘,就会在寨子外面,用木头、竹片,搭建一间很简陋的茅屋。   如果遇到对她,感兴趣的年轻后生。   自然会跑过去,和姑娘相会。   要是双方看的对眼了,男方就会去姑娘家里面,帮忙干上4年的农活。   若是发展到这一步,双方的婚事,就算是成了。   要是两人相处一夜,没什么感觉的话,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彼此就当啥事儿,也没发生过……   老闵见罗旋拿出来的罐头,不由眼前一亮,“阿哟,这可是好东西咧。想当年,阿拉在家小的时候,都是吃现烤的牛扒……”   罗旋淡淡回道,“在哪个山头,就唱哪个山头的歌。   我早上看见山顶上,也有不少的黄牛。你要不去割一块儿下来?咱来个现烤牛排……你要几分熟?”   老闵嘿嘿一笑,“阿哟,我可不敢作那个死好伐!   那些黄牛,都是寨子里面那些人家里养的。我哪敢去动它一根牛毛哟。”   罗旋有点讶异,“那些牛,难道不是生产队饲养的吗?”   老闵摇摇头,“不是。这边和内地不一样……生产队里没法管理,这些跑的附近几十个山头上,到处都是黄牛的养殖模式。”   这一带的山头,都挺大的。   随随便便一个山头,面积估计都是几平方公里。   这倒不是说,这些山头它的周长有那么大。要知道,山是往上面矗立的,并不是平整的地面。   如果把这些山头铺展开来的话,面积超过10平方公里,也不稀奇。   所以一个生产队,才区区2,300号人。   要想靠社员们的集体力量,去管理几十个山头?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闵悄悄凑近罗旋耳边道,“以前,也让集体来管理这些黄牛。可一到缺粮的时候,不是今天摔死一头,就是明天又病死一头。   山上苦啊!等以后你们上山,去体会过几次就知道了。”   老闵笑道,“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下,谁也不会费心费力的,跟着那些黄牛后面,一整天的啥也不干。   让寨子里的那些家伙,天天光盯着牛屁股……那可能吗?”   罗旋想了想,觉得老闵言之有理:   这里山头众多,而且面积也大。   寨子里那些人,别说他们爱喝酒、爱睡懒觉了。   就算他们很勤快,也做不到天天去盯着那些牛群的……上下一趟山,都费老劲了!   要是遇到刮风下雨,寨子里的人,他可能还去山上,死死盯着那些集体财产?   还不要说天气变化,给山民们所造成的困扰了。   光一个蛇蚁蚊虫、蚂蟥野兽出没,就让人受不了。   “不管他了!”   罗旋吩咐老闵,“快去把你那破床,给拆了吧!现在没柴烧了,正等着柴禾生火呢。”   老闵看看张晓丽,   有些担忧,“拆这破床,我倒无所谓。可你们晚上,咋睡觉啊?”   罗旋回道,“我看你这屋子里,那才叫个脏、叫个乱。我估计跳蚤,都有不少吧?   我们怎么可能,住的成这破屋子?”   老闵脸一红,“哪有多少跳蚤!我敢打赌不会超过100只。”   罗旋被他气笑了,“就这,你还觉得少啊?”   老闵笑道,“你恐怕是没去寨子里面,体验过生活吧?要是你睡上一觉,我敢保证你第二天起来,浑身上下,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牛羊狗养多了,跳蚤也多。   这是避免不了的。   什么青青大草原,看上去美景无限?   呵呵……去了才知道牛虻、蚊子、跳蚤,这些不起眼的小家伙,那可是真会欺负人、让人生不如死的!   “你初来乍到,恐怕不知道这边,她们的随意和懒散。”   老闵道,“而且他们对于数字,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做起事情来,能够气死你。”   罗旋道,“干你的活去吧!如果你自己很阴暗,那么看什么事情,也是黯淡无光。   这里的人做事,或许你看不惯……可你我要在这里生活很久,那我劝你,还是多看积极阳光的一面吧!   “久而久之,你或许会发现她们身上,依旧具备与众不同的优点。”   老闵点点头,“或许你说的对。”   一边说。   老闵一边拆床板。   这种拆下来的竹片很好烧。   由于罗旋的大米,都是存放在空间里的,不太方便拿出来做饭。   因此罗旋先就烧水,开始煮蘑菇汤。   老闵见罗旋,用火柴点火的时候,只管在火柴盒的磷片上猛擦。   便开口道,“罗旋同学呀,你省着点用。你刚刚来身上带着火柴,觉得它不是那么金贵。   等你在这里待久了,就会知道要想出去买一盒火柴,都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罗旋呵呵一笑,“你不用担心,我带的火柴多着呢。而且就连打火机,我都带着有好几只。”   老闵眼睛发光,“真的?你竟然还带着汽油打火机?那你可别把这打火机,给浪费了。   要知道,送给淼卒那些姑娘一只打火机,就能把她们高兴的……”   老闵看看身后的张晓丽,   终究还是没胆子,   把话说的太露骨了,“罗旋你也是个聪明人……男人嘛,嘿嘿嘿……你懂的。”   罗旋不理他。   用一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拿去骗人家那些大姑娘?   夺笋呐!   老闵转身出门。   伸手从外面的屋檐下,取下来一只干巴巴的风干野鸡,仔细清洗干净。   再剁吧剁吧,丢到蘑菇汤里面。   风干鸡要想煮的好咬,也挺费时间的,三人将蹲在屋子里,一边熬汤,一边闲聊。   “罗旋!罗旋,快出来拿你的粮食。”   娜沐头顶着一个自家用土布,编织而成的袋子。里面装着有罗旋,这这半个月的口粮:14斤。   张晓丽那一份口粮,   则是由一位叫那莉的姑娘顶着,给罗旋他们送拉过来。   这边的人,她们似乎没有用肩挑货物的习惯,也没有使用背篓的那种概念。   要搬运什么东西,几乎都是用头顶着的。   罗旋和老闵出屋子,接过粮食,这才能够开始焖饭。   这可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等米下锅”了。   “娜沐,你能不能回寨子,找一些人过来帮忙?”   罗旋道,“这个屋子太小了,根本就住不下。我想在这前边一点儿、那块平地上,重新盖三间竹屋。”   “帮忙的人,我给工钱。”   罗旋补充道,“你看,干上一天活,每人给多少钱合适?”   娜沐摇摇头,“帮忙盖间竹屋而已,那个活儿干起来很快、很简单的。不要给工钱,你能够给她们管饭就行。”   罗旋呵呵一笑,“那你就回寨子里,找人来帮忙吧。   今天中午和晚上的饭,我都给他们管。但是这些房子,必须要在今天晚上之前,把它盖好。”   娜沐一惊,“你竟然给她们,管两顿饭呢?”   这下子轮到罗旋吃惊了:请人来帮自己盖房子,不要说管两顿饭,就算一天管三顿饭。   不是很正常嘛!   老闵笑道,“螺旋同学,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里的人,他们一天才吃两顿饭。   一般都是上午10点左右,吃上一顿。下午4,5点钟的时候,再吃上一顿。”   一天吃两顿饭的地方,其实还有不少。   包括塞外、黄土高坡那边。   他们在这个时期,一天也是只吃两顿饭的。   罗旋看看天色,估计现在的时间,应该就是上午10来点钟左右。   于是罗旋望着老闵,“这边请人来帮忙干活,具体是什么行情,你该知道吧?”   老闵点点头,“晓得。好吧,这事儿就交给我来一手打理吧,你就别管了。”   在农村请别人帮忙干活,每个地方,其实都有它一套很成熟的潜规则。   这种东西,也不是明文规定,但大家都是不约而同的、默认了这个行情。   不管是给工钱、金额工钱给多少;还是请给他们管饭、递烟什么的。   它都有一个行情价。   如果谁贸贸然的装大方、摆阔气,非得把工钱给的高高的。   招待这些干活的人吃饭,吃的实在是太好了的话。   干活的人自然高兴。   但那个人,   是会被其他的人,给暗地里咒骂的!   比如说请一个匠人,一天的工钱是八角钱的话,谁也别给他付一块钱。   要不然的话,   这就算是哄抬工价、破坏行情……那是会被人,群起而攻之的。   “我看,今天还是给她们,管上两顿饭吧。”   老闵看看天色,   开口道,“罗旋同学,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哦!来上10个姑娘帮你干活……两顿饭下来的话,恐怕至少,得吃掉你18斤粮食好伐。”   这个时期的人,普遍饭量很大。   尤其是在吃别人家的饭之时,下嘴都狠。   今天是寨子里,一共才给自己送过来28斤粮食。这一下子,就被人干掉了一大半!   所以老闵这才替罗旋心疼:一天之内,就被干掉了18斤粮食。   那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哟? 第五百三十章 老闵的荒唐事   10位姑娘,来帮忙盖房子。   其中没有任何一位,是已经结婚的婆娘;更是见不到半个男人,前来帮忙干活。   其实这边的主力军,基本上都是由大姑娘、和已婚妇女组成。   老闵见张晓丽有点不解,   便开口解释道,“张晓丽同学,你也别吃惊好伐。原本那些已婚妇女来干活,可能还更加麻利一些。   不过她们家的男人,会让自家婆姨去别人家帮忙。但恐怕不会让他们家的婆娘,来帮罗旋你们盖房子。”   张晓丽更纳闷了,“这是为什么?难道我和罗旋,会吃人吗?”   老闵笑道,“问题不在你身上。”   “喏,在于罗旋的长相。”   老闵哈哈大笑,“寨子里的男人担心罗旋同学,会把他们的婆娘给勾走。自个儿的自留地,怎么能让别人来帮忙播种呢?”   张晓丽噘嘴,“罗旋不是那号人!   而且,他们不愿意让自家婆娘,和别的男人,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那他们为啥就不担心,自个儿家的姑娘,会和罗旋有什么问题呢?”   老闵笑的一脸灿烂,“他们才不会担心这个呢!姑娘是别人家的,婆娘是自个儿的……哈哈哈!有意思吧?”   张晓丽哭笑不得,“我说老闵呐,你就别光顾着,站在这里看笑话了吧?   你还不赶紧去,帮着罗旋平整地基?”   老闵嘿嘿一笑,“你就放心吧。盖一个3,40平方的竹屋而已……快的很!”   “所以这边的人,经常在使用火塘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房子给烧了。”   老闵笑道,“他们也就顶大,把家里的粮食、还有被子什么的,抱出去就行了。   至于房子嘛……烧就烧了,没关系的。明天花上一天的时间,再盖一间就是了。反正竹子又不要钱,遍地都是。   老闵解释道,“他们盖起房子来,那个速度……啧啧啧,保证能惊掉你的下巴。”   张晓丽微微一笑,“速度快,是好事儿呀!早点把房子盖好,咱也找能够早点儿休息。”   老闵摇摇头,“快?快把你急晕过去,还差不多……哈哈哈。”   娜沐带过来的,这10位姑娘。   她们个个年龄都不大,小的估计才16岁,大的也就19、20的样子。   这一群姑娘,   无一例外的,个个的皮肤,都长得黝黑。   她们干起活来,倒算的上是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了。   但就是没个正形:她们一边干活,一边打打闹闹、嘴里不停的说话、也不停的发笑。   而且这些姑娘干不了一会儿,就会嘻嘻哈哈的,打闹成一堆!   可以这样子说吧:   如果在内地待久了的人,初来乍到,一看见这些姑娘干活时的样子。   多半都有点忍不住生气,特别的想发火!   无组织、无纪律到了极点。   一个个自由散漫的,没个规矩。   而且在干活的过程当中,罗旋发现她们做起事来的时候,毫无规划。   更没有,   哪怕一点点的、一丝丝统筹安排的观念。   比如说,去山坳中砍竹子:呼啦啦一群人,全部都去噼里啪啦砍竹子。   然后竹林小、人太多。   于是这是姑娘们,便只有2,3个人,在那里卖力的砍伐竹子。   而其他剩下的、那些姑娘们,要么就在那里打打闹闹。   要么在竹林边上,去忙着捉什么竹节虫、抠笋蛆、挖竹笋……   若是按照内地人,他们思维习惯和形事风格的话。   这个时候,就会派出2,3个人去去砍竹子。   而其余的人,   要么就去采集茅草,回来编织屋顶,或者是帮着平整地基。   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   这样一来的话,工作效率就会大大的提高。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罗旋和老闵,一边用石头砸地基。罗旋一边苦笑道,“他们自由自在的过惯了。要是给她们讲什么工作纪律,估计这些人,全都得跑光。”   “是啊。”   老闵点点头,“以前内地那些,对口帮扶这边的县市,也曾拨付过、一些招工指标过来。   整个寨子里前前后后,派出去恐怕不下10几号人。”   “但没有一个人,到厂里面干活,能够超过一个月的。最终全都跑了回来……他们受不了那种约束。”   老闵苦笑一声,“哪怕他们的日子,过得再苦、兜里再缺钱。他们也不愿意去受那个气。   说上班是跟坐牢一样的……挣点工资不合算。你说搞笑不搞笑?”   罗旋问老闵,“按理说知青点,是应该设在寨子里面的。你这是觉得容不入他们,所以索性搬到外面来住的吗?”   “册那!阿嗲里额娘来……”   老闵怒骂一声,“老子是被他们,给赶出寨子来的好伐!”   罗旋问,“这是为什么?”   老闵叹口气,“想当年,阿拉也曾意气风发!忆往昔,我也是踌躇满志!   奈何曲高和寡,犹似谪仙下凡。那些庸脂俗粉,如何能够明白阿拉的抱负与理想?”   罗旋皱眉,“说人话。”   老闵叹口气:“唉,老子当年插队,想充骚……”   罗旋问,“然后呢?”   “然后……我充骚不成,反倒惹了一身骚呗。”   老闵的神情暗淡下来,“我家以前在旧时期的时候,是开照相馆的。   后来公私合营之后,照相馆就淘汰下来了一台,德国产的旧式照相机。”   老闵说道,“再到后来,我就到这里来下乡插队。   于是……想显摆自己是个文化人、是个现代人的我。   就不远万里、也不辞辛劳,把那台照相机,给扛过来了。”   老闵道,“一到寨子里,我就吆喝着,要给大家伙儿照相。”   “结果闪光灯,咔嚓一声……”   老闵叹口气,“当场吓晕过去2个老头。3个大姑娘,被吓得身上的筒裙也飞了……就那么光着个屁股。   呲溜溜的跑回了家,钻到床底下瑟瑟发抖……再也没敢出来。”   老闵仰面朝天,   感慨万千,“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个场景呐!”   “这里养猪,它都是散养的,满寨子乱窜。”   “镁光灯一闪,猪乱叫、鸡乱飞,狗也被吓得……咬住主人屁股后面追。”   老闵哭笑不得,“女人哭、娃娃嚎,男人们被吓得石头上撞青包。   老头昏厥了俩,老太婆被吓晕了仨……可怜的艾米丽,至今还瘫痪在床上。”   罗旋皱眉,“艾米丽是谁?她怎么会被吓得瘫痪了?”   老闵一直都没个正形。   但罗旋谈到艾米丽的时候,直到此时,老闵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   “艾米丽……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从小双目失明。”   老闵的眼眶里,   开始有水波在荡漾,“但那个时期的她,好歹还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要是稍稍走的远一点的话,艾米丽从地上爬,也是能够爬出门,来换换气的。”   “我造大孽了哟!”   老闵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很重、很响。   “艾米丽她看不见东西。但在照相的时候,她被受了惊的猪,给拱翻在地。”   老闵又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这一次,   声音就更响、更清脆了……   “害人害己,害得艾米丽瘫痪在床,害得艾米丽的一辈子,就这样被侬毁掉了……   叫侬充骚!叫侬显摆!!叫侬秀优越感!!!”   老闵一边念叨,一边猛扇自己的耳光。而且一巴掌扇的,比一巴掌更狠!   罗旋叹口气,“老闵啊,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这么自责了。   试试看有什么办法,尽量去弥补艾米丽,才是正经。   如今你就是把自己的脸,给扇成了猪头,它也于事无补啊。”   老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怎么弥补呀?我每个月的口粮、加上我家里面寄过来的钱。   其中大部分,都给了艾米丽家。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罗旋拍拍老闵的肩膀,   柔声安慰他,“先干活儿吧。有了房子,我才能在这里安顿下来。等我了解一下情况之后,我来试试,看看能怎么帮助一下艾米丽。”   老闵缓缓抬起头来,   侧着脑袋看着罗旋,“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造下的因,所以……就应该由我,来承担这个果。”   “说什么呢?”   罗旋笑道,“我们都是在插队的知青。在别人的眼里,你和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群体。”   “你若是挨揍,我铁定也吃不上肉。”   罗旋道,“若是我们惹毛了某一个寨子里的人,他们要来收拾我们的话,恐怕绝不会分谁是谁。   人家会把你我,都一起收拾了不是?”   “我们……老闵你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了吧?”   罗旋拉起老闵,“你有扇自己的力气,还不如卖力的、多替我把地基给砸的牢实一些、平整一点呢。”   老闵静静地看着罗旋,嘴唇蠕动……   罗旋拍拍他,“什么话都别说了。更别说你喜欢我之类的屁话,我这个人……对性别卡的很死。”   老闵脸上顿时阴转晴。   只见他呵呵一笑,“你自带干粮,这可是大大的失策呀!”   罗旋瞪他一眼,“什么自带干粮?你没看见张晓丽,人家还是个大姑娘吗?你个老男人啊,这还看不出来。”   “总归有她在这里,你就不自由。”   老闵满脸猥琐的凑近罗旋,压低声音道,“刚才娜沐她们在地上打闹的时候,你没看筒裙里面的风光?美滴很!”   “看着吧,等到傍晚干完了活儿,她们都跳到旁边那条小溪里去……嘿嘿!”   老闵笑的很是恶心,“到时候,恐怕你会恨自己……咋才两只眼睛,咋看的过来哟!”   罗旋踢他一脚,“干活吧!就你那点儿口粮,连肚皮都吃不饱,成天还想七想八的……”   老闵胸脯一挺,“在这个地方活着,本就艰难。   还不让我找点儿乐子?要不然我活个求?”   罗旋叹口气,“老闵呐,想当年侬也曾意气风发。忆往昔,你也是踌躇满志……人活着,不能只为求而活。   你得有点精神上的追求,你得有崇高的理想,你得有远大的……”   “得得得!”   老闵赶紧拉起,那根拴着石头的绳子,“你就别跟我叨叨了。干活吧,干活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你。”   罗旋和老闵,正在卖力的用石头夯实地基。   却听见娜沐,她兴奋的声音传来,“罗旋你看!我抓到了啥好东西?”   扭头一看……   罗旋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第五百三十一章 真正的慢生活   “老许,你要老婆不?”   如果是这句话的话,带给人的是惊喜。   娜沐一句,“罗旋,你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就是十足的惊吓了。   一条蛇!   一条有手臂那么粗,足足3米来长的大蟒蛇!!   只见满脸兴奋的娜沐,将蛇盘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那条蟒蛇口中,吐着猩红的蛇信子,长长的蛇身,还在那里不停的收缩、扭动……   娜沐一只手捏住蟒蛇的七寸,一只手不停的把蟒蛇,努力蜷缩的身体拉开。   提防着蟒蛇绞杀自己。   南方人之中,有很多人会捉蛇,这倒是并不奇怪。   而让罗旋更为震惊的,是跟在娜沐身后的、那个叫做娜丽的姑娘。   她的手中,   赫然提着两只,还在‘吱吱’乱叫的田鼠!   捉田鼠来吃,也不稀奇。   在困难时期的时候,内地不少生产队的田鼠窝,都被大家伙儿给掏的干干净净。   但问题是:娜丽手里抓住的这两只田鼠,身上连伤痕都没有。   也就是说,   毫发无损的田鼠,娜丽只需要提着它们的尾巴就行。似乎娜丽根本就不担心田鼠,会扭过头来咬伤自己一般!   要知道,   这种野外的田鼠,浑身不知道带着有多少的病菌。   胆大包天的娜丽,她也不怕被田鼠咬上一口,而感染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怪病?   真是贼大胆呐!   娜沐得意洋洋的,走到罗旋跟前,“早上你做的那个饭,很好吃。但我想你带来的好东西,也不多了吧?”   只见娜沐,把缠绕在她脖子上的、那条蟒蛇取下来。   开口对罗劝说道,“晚上的饭你就不用管了。   我们今天晚上,烤蛇吃、烤田鼠……咯咯咯,还能给你,节约一点粮食呢!”   像娜沐这些寨子里的人,   她们的生活习惯,确实与罗旋和张晓丽不一样:娜沐、娜丽她们只要有了烤肉吃,就可以不吃主食了。   所以娜沐才说:有了条蟒蛇和2只肥肥的田鼠。就可以不用罗旋,煮大米饭给她们吃了。   罗旋摇摇头,“这些都是你们抓到的,还是拿回家里去吧。   你们来帮我盖房子,我给你们管饭。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用不着你们自己去找食物来吃。”   娜沐奇道:“你这个人好奇怪哟!只要抓到了猎物,管他是谁抓到的。有的吃就吃,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罗旋依旧摇头,“现在你们的家里,也缺粮了吧?你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家里去,给你爸妈吃。”   娜沐她们,没多少私人财产的观念。   如果今天,   自己吃了她们带来的,莽蛇和田鼠的话,那以后娜沐她们,自然也不会和自己客气。   也会经常跑过来,蹭饭什么的。   罗旋这么做,倒不是心疼区区一点粮食。   而是想潜移默化的、给娜沐她们慢慢的,灌输一种私有财产的观念。   现在,   自己是请她们来帮忙盖房子的,那么就应该由自己,全额承担起、给她们管饭的这个代价。   这就相当于,   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关系:你帮我干活,我给你付相应的报酬。   如果娜沐,   她能捋的清这个道理的话,娜沐就应该明白:在帮罗旋盖房子的时候,就要全身心的投入。   不应该这么自由散漫,一会儿干活、一会儿去挖笋抓蛇……   搞得跟过家家一样的。   当然了,   罗旋也没指望就这么一回、两回的,就能让娜沐开窍。   但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一直给她们灌输公私分明的概念。   罗旋相信时间长了,   她们的身上,总会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这就是以量变,慢慢引发质变。   这一次盖竹屋。   罗旋计划的,是盖3间小小的屋子:其中1间是张晓丽的卧室,1间是自己的卧室。   中间再有1间堂屋,也就行了。   至于厨房,罗旋打算把它盖在屋檐底下。   而厕所,则盖在距离卧室远一点的地方。   虽然说厕所远一点,有点儿不方便。可在这个时期,受条件所限,就只能改成旱厕。   这种旱厕,要是距离居住的屋子不远一点的话。   天气炎热,太阳暴晒之下……那味道之酸爽。   简直就是不摆了!   整整一上午,忙活了半天。   娜沐、娜丽她们也就才砍回来12根粗粗的、有点类似于楠竹那样的竹子。   刚刚够12根立柱。   这一代的竹子,和内地竹子的品种大不相同。   娜沐她们砍回来这12根,用来做立柱的竹子。   里面的空心很小。   看它的坚韧程度,恐怕比同样粗细的木头,都还要坚硬不少。   并且竹子的韧性也好。   用来做屋子的立柱材料,算是最好不过了。   砍回来了一批竹子,罗旋便开始地基周围掏洞,准备将先将立柱固定好。   而也不知道是干活累了、还是嬉戏打闹玩累了的娜沐她们,则纷纷溜到大树底下。   躲阴凉去了。   娜沐、娜丽她们并不讲究,撒尿是解开筒裙,直接就原地开整。   现在躺下来休息。   她们就更不会顾忌,地上是否干净了,也是那么随随便便的倒头就睡!   “罗旋,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娜沐对着罗旋招招手,“那么辛苦干嘛呢?我发现你们内地的人,做什么事情,总是急急忙忙的……干嘛要那么着急呢?”   罗旋回道,“干活就是干活。三下五去二的,把它干完了再休息,也不迟。”   娜沐噘嘴,“今天干不完,明天再干。明天干不完,后天接着干。反正每天睁开眼,都有干不完的活……那干嘛还要着急呢?”   抬头看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   罗旋对张晓丽道,“实在是太晒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这些活我来干就行。”   张晓丽摇摇头,“不赶紧把屋子盖好,我们晚上住哪呢?”   娜沐咯咯直笑,“跟着我们去住啊。你不知道吧,我和娜丽她们每天晚上,都是到处乱住。   谁家里有空的地方,我们拿一块儿竹篱笆往地上一扔,再铺上一块床单,就能睡觉了。”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天天晚上出去到处乱住?   娜沐她们,差不多也算得上是居无定所了。   这倒不是说,她们晚上去别人家里,干什么坏事了。   而是说整个寨子里,这些姑娘们之间,基本上都算得上是闺蜜。   今天娜沐跑到娜丽家去住,   明天娜丽又跟着几个姑娘,跑到那花家去住……这在她们的眼中,都是非常寻常的事情。   面对此情此景,   张晓丽和罗旋无言以对。   观念上的巨大差异,造成了双方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炎热。   田里面的稻谷,已经快熟透了。山上的旱稻,也快到收割的时间了。   但往往在这个时候,却是寨子里面的山民们,最为缺粮之际。   娜沐好不容易,捉到了一条大蟒蛇,却不拿回去和家人们分享。而是就这么轻易的拿出来,让一大群姑娘在树下烤来吃。   可想而知,   她们的家庭观念,该有多么的薄弱?   那10位姑娘在树下,自顾自的剥皮腌肉吃,而罗旋和张晓丽,则顶着烈日,在不停的干活。   老闵擦擦额头上的汗,   对罗旋道,“一会儿要编制篱笆墙的时候,最好还是你自己,亲自去示范一下规格尺寸。   要不然的话,你间距3米的卧室墙壁,你信不信这些姑娘,能给你整出个2米的、或者是3米5的篱笆来?”   老闵苦笑道,“她们对长度单位之类的度量衡,没什么概念。   你得比划好了长短之后,然后安排她们,照着这个标准去做。   要不然的话,后面总会出差错的。”   张晓丽问,“别的寨子里面,不是有公办的小学吗?难道她们,都没去上过学?”   老闵摇摇头,“别问!一问,就是上过。可一个月下来,她们总共去学校的时间,能超过3天5天,都不错了。”   张晓丽不解,“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啊,她们为什么不爱去上学呢?”   老闵叹口气,“学不进去,对于很多现代概念,她们理解起来非常的吃力。   再加上学校距离很远,人又贪玩……天气太热不去,雨下的大了不去。”   老闵笑道,“阴天不去,晴天不去。那一年到头不冷不热的天气,又能有几天呢?”   见罗旋,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老闵摆摆手,“你别说我没出力,尝试着提升她们的文化素养。   其实我在这里,也做过一块黑板、做过两张课桌。试图教她们一些最基本的汉字和拼音。”   老闵解释道,“还有最简单的数学计算。为了鼓励她们来学习,当时我还拿出了我身上,仅有的10多块钱。   跑到勐肋公社去,买回来一些橡皮,铅笔,本子什么的,作为奖励。”   罗旋问他,“后来呢?”   老闵叹口气,“后来……后来我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免得被气疯……”   “慢慢来吧。”   罗旋提着弯刀站起身来,“我去砍点竹子回来,动手编制篱笆墙吧。   待会儿老闵你看有什么办法,让她们动起来?让娜沐赶紧去弄点茅草回来。   要不然的话,今天这房子,恐怕还封不了顶。”   老闵呵呵一笑,“亏的是你在这里,带着她们干活。   要是完全交给娜沐来干的话,我敢保证你3天时间过去了,这栋房子,都封不了顶。”   老闵说的,自然是有道理。   不过作为娜沐一方来说,也是有她的原因的:因为在这里,她们什么事情用不着着急。   千百年来,   这里的生活,它一直就是那么、慢慢悠悠过着的。   房子没盖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娜沐的观念里,自己可以到别人家去借宿;或者是找一个山洞,往里面一钻。   怎么不能对付个几天?   既然在哪都是睡觉。   那急个der…… 第五百三十二章 好事总多磨   竹林里。   罗旋趁着四下里无人,闪身进入空间。   又取出来3把大砍刀。   加上自己手中的那1把,总共4把刀,在意念力的操控下,上下翻飞、左劈右砍。   现在自己对意念力的掌控,已经越来越娴熟了。   那4把沉重的大砍刀,   在强大的意念力控制之下,精准无比的、飞舞在山间的竹林之中,一阵“乒乒乓乓”的劈砍。   用意念力,控制着柴刀去砍竹子,身体上并不累,但也有点耗费精神。   不多时,   20多棵小腿粗的竹子,便被砍翻在地。   这一代的人,非常的喜欢竹林。   这是因为,他们生活中的大部分器皿,都是用竹子来制作的。   比如腌制酸笋的大竹筒、出门打猎用来装火药的小竹筒。   或者是到田间地头,给家人们送饭的器具,也是用竹子削制而成。   山上的竹子很多,随处可见,而且都是野生的,也没人去管他它。   各个山头都是有主的。   但山头上所长出来的竹子、或者是野果、野菜,任何人都可以去采摘。   这片山头的主人,是不管的。   通过与娜沐和老闵的谈话,罗旋得知:所管辖的山头,都已经分给了所有山民们。   生产队里让他们自耕自种、自采自收。   至于谁家里种的庄稼多一些,粮食多一些,生产队是不管的。   反正他们也不上公粮,够不够吃,寨子里也不管。   只有每年到了缺粮的春天、和夏末两个时节,公社倒是会拉来一些“团结粮”分给山民们,以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那既然山民们,   每家每户都拥有,整整半座大山,而且在山沟里,还有不少的水稻田。   可这些寨子里的人,为什么还是经常会缺粮呢?   老闵告诉罗旋:人是一方面的原因。   更主要的是这里的耕种技术,还非常的原始、非常的落后。而且他们采用的水稻、旱稻种子。   都是山民们,自己留下来的种子。   这种稻种,   无论是产量、还是抗病性,都早已经退化的厉害。   再加上寨子里的山民们,他们每家每户的山头,虽然占地很广。   但却产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按照内地人的观念来看,只要有地、只要有手,哪里都能种出来庄稼。   都能收获大把大把的粮食。   但在砍竹子的过程当中,罗旋总算搞清楚了:这些山上,之所以种不出来庄稼、产不出来粮食的部分因素。   只因为地里的害虫,实在是太多了!   山上土壤里的蚂蚁窝,简直就是一个接一个、一窝接一窝。   山民们好不容易种下去,一点儿红薯,或者是玉米种子。真还不够被这些白蚁,给啃食了。   不仅如此,   什么田鼠、鸟雀,野猪、猴子,这些东西都是阻碍山民们,种植庄稼的巨大祸害。   辛辛苦苦种上10亩旱稻,田鼠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能将山民们一年的收成,给毁于一旦。   罗旋砍好了,用来编织竹篱笆墙的毛竹。   这种竹子皮比较薄。   用它来做柱子,那是不行的,但是把它劈开来,弄一条条的面片,用作编织篱笆墙,倒是正好。   忍着身心疲惫。   罗旋把这些竹竿,陆陆续续拉回了盖房子的地方。   等到搬运完这些竹子,罗旋准备在小竹林里面,先休息一会儿。   盖厨房,盖厕所什么的,还需要不少那种硬一点的竹子做房梁。   罗旋打算稍事休息一下,然后再继续砍干活。   昨天一整天,自己都几乎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   等到刚刚一下马车,然后又片刻不停的,在公社里面跑来跑去的,忙着办理各种落地手续。   搞完那些,   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连夜赶路,往拉枯生产队这边走。   赶了一晚上的路,自己至今都没顾得上休息一下。   现在又砍了几十根竹子,所以罗旋还是稍稍感到,身上有点儿疲倦了。   等到罗旋刚刚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块崭新的床单铺在地上。   刚刚准备躺下来休息。   此时娜丽姑娘,又独自跑到山上来,揪住罗旋的手臂,死活要罗旋陪她玩儿。   荒郊野外,深山竹林里。   也不知道能玩个啥鸟?   感到精神很疲惫的罗旋,一心就想休息,不料却被娜丽姑娘纠缠的,实在是火大!   因此,   罗旋不由怼了她一句,“你怎么不去找寨子里的,那些普少玩?你老是来纠缠我干什么?”   娜丽噘嘴道,“我不来找你玩,还能找谁?   现在我们寨子里,都没几个年轻的普少了。人家比我小好几岁的姑娘,都结了婚。可我呢,至今还是个嫁不出去的姑娘……哎!”   娜丽的事情,   罗旋曾经听娜沐、老闵提过一鼻子:这个姑娘眼光高,心气儿高,寨子里的小伙子,娜丽都看不上。   结果有一次,   她跟着其它寨子里的一个普少,两个人溜了!   这还了得?   要知道,   这两个以前互相仇视的两个寨子,如今在公社的调解下,干架是不干架了?   可两个寨子里的人,相互之间彼此还是心有芥蒂的。   平常在山上偶尔遇见了,相互都是气鼓鼓的,连招呼都不会打一个。   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娜丽和那个小伙子通婚呢?   于是娜丽被找回来了之后,她的婚事,就一直被这样耽搁下来了。   在寨子里面,18,19岁的姑娘,就算是老姑娘了。   一不小心,就很难再嫁的出去的。   娜丽牵着罗旋的手,往自己身上按。   倔嘴道,“她们都私下里,说我被别的寨子里的普少碰过,所以身上带着,有不干净的东西。”   娜丽冷哼一声,“其实我知道,她们是在嫉妒!因为我比她们,都长得都要漂亮……”   “你是读过很多书的人,懂的东西多。”   娜丽问,“她们说只要碰了我,就会遇到不好的事情。你说……这是真的吗?”   罗旋安慰她道,“别听她们胡说八道。   只要你积极、认真的做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去管别人的议论。”   娜丽蹲下身体,   满脸的懊恼,低声道:“可为什么,以前带过我,去公社赶集那个普少,他怎么就掉下山崖……摔的残疾呢?”   罗旋摇摇头,“那只不过是巧合罢了。这又不是你的过错,你用不着为此内疚。”   “其实,能够普少,并没有和我有什么。”   娜丽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现在就要试试,是不是碰了我,就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唉~   筒裙很漂亮……里里外外都是。   刚才罗旋砍那么多竹子,着实有点累了。用意念力干活儿,其实挺耗费精力的。   此时精神疲惫的罗旋,就特别想放松,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可眼前这俩块儿板结的土地,耕种起来特别的费力。   足足忙活了半个小时。   感觉到身心疲惫的罗旋,躺在地上,没一会儿功夫,便鼾然入睡……   “罗旋,罗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娜沐焦急的声音,在罗旋耳边响起,“遇到麻烦事了。你的那个房子,现在盖不成啦!”   罗旋一惊!   猛然坐起身来,“怎么回事?”   娜沐噘嘴道,“刚刚大村长派人过来。说是你盖房子之前,没有请舞师、也没有杀几只鸡敬山神。”   “所以按照大村长的意思,你这个房子,不能动土,以免惹的山神生气。”   娜沐叹口气,“这一下子可完蛋了!大村长不同意,你在这里盖房子,这谁也改变不了。”   罗旋想了想。   开口道,“走吧,我先去拜访一下大村长,看看情况再说。”   今天自己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于紧凑,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大、小村长呢!   原本按照罗旋的打算:今天先把自己的窝,给置办好。   然后好好的休息上一晚上,   等到自己明天精神饱满了,再提上礼物去大村长、小村长的府上。   走上那么一遭。   没成想,   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大小村长呢!现在别人倒是率先发难……这下子,事情就有点被动了。   等到罗旋走远。   娜沐伸手推一推,还躺在床单上休息的娜丽。   满脸坏笑问她,“怎么样?我给你说过,是不是很好玩儿?”   娜丽哼一声,“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和别的普少玩过,哪像你?”   娜沐咯咯直笑,   像一只偷鸡得手的黄鼠狼,“难怪寨子里的人,都说谁碰了你,谁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呀,可说的真准!”   娜丽闻言大怒,“娜沐!你怎么这么过分呢?   这分明就是大村长,嫌没去拜访他……这关我什么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嘘!”   娜沐压低声音警告娜丽,“大村长的坏话,也是你能说的?要是被人听见了,小心你屁股开花!”   娜丽吓得舌头一吐,“走吧,罗旋的房子盖不盖,那是另外一回事。   今天晚上,咱们还得烤肉吃呢……哎呦,疼死我了。”   娜沐哼一声,“刚才你哼唧,现在疼也叫唤……你怎么这么爱哼哼呢?   不像我,皮鞭抽打不皱眉、铁棍加身不吭声!哼……”   “别跑!”   娜丽又羞又恼,“看我今天不挠死你个坏家伙!”   跑远了的娜沐咯咯直笑,“你蹭破了皮,现在你是跑不过我的。走吧,咱们回去烤肉吃喽!给你好好补补。”   先前娜沐和娜丽她们,   把蟒蛇和田鼠,都宰杀干净之后,放在陶盆里腌制入味。   就等到晚上,   大家干完活之后,一帮子姑娘,好烤肉吃。   罗旋独自回到盖房子的地方,只见在老闵的代领下,那些姑娘已经把竹篱笆,编织好了几块了。   只等着用篾片,将这些编好的篱笆,往矗立在地基里的竹竿上捆绑起来。   再弄一个简易的房顶。   那么这三间简陋的竹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只可惜活才干到一半。   就接到大村长派人来口头告知:未敬山神,不得擅自动土。   大村长用这么一个理由,便阻止了大家伙儿继续施工。   罗旋问老闵,“老闵啊,早上我问你的时候,你说盖几间竹屋而已,不用向寨子里申请。”   老闵满脸冤枉之色,“是啊!这么多年了,在这里谁盖房子,需要申请?   你没看见在水田边、在山上盖一座,种庄稼临时落脚的棚子。   谁家杀鸡了?敬个狗屁的山……山踏凉的了!也更不会花一头小猪崽的代价,去请舞师过来做什么狗……狗东西!”   老闵想骂娘。   只是他又怕那些姑娘,哪天嘴巴不严,把自己说的话,给泄露出去了。   如果老闵骂什么狗屁的法事,狗屁的山神……这种话,要是传到舞师耳朵里去了。   说不定又是一场,小小的麻烦事情。   所以,   老闵才会临时改口。   事以至此,罗旋之后想办法解决,“老闵呐,你说我现在提上礼物去拜访大村长、小村长,他们能让我进寨子吗?”   老闵呵呵一笑,“你要是空手空脚的去,我可不敢保证。”   罗旋点点头,算是懂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好你个老刀   大村长的“府邸”。   位于寨子的最中央位置,是一座全部用木头,修建成的2层小木楼。   这是整个寨子里,最高的建筑。   也是唯一一栋,全部使用实木搭建而成的简陋住宅   这种吊脚楼,   在西南地区、尤其是西南边陲地区,非常的常见。   木楼的最底层,只有10几根木柱,四周没有墙壁,空空荡荡的。   这是用来关鸡鸭、山羊的地方。   偶尔也用作栓肥猪、黄牛。   但由于整个寨子里的山民,他们家的猪都是放养的,平时满寨子乱串,到处拉屎。   而数量众多的黄牛,则是散养在山上。   平时寨子里面,是见不到牛的。   只有等到杀猪宰牛的时候,大村长家的一楼,才会用来栓一下待宰的猪羊。   罗旋在老闵的带领下,提着一个搪瓷盆、一包白糖、两块香皂,还有两罐牛肉罐头。   来至大村长家的木楼下。   “大村长,请问大村长在家吗?”   老闵仰头喊,“老刀,我们来看你啦!”   “别喊我大村长。”   一位头上包着黑头巾的老男人,从二楼栏杆上探出头来。   满脸的不耐烦,“公社里任命的干部,是扎怒。他才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老闵你瞎叫个鸭儿哦。”   “俺只认老刀您!”   罗旋抢先开口道,“谁让老刀您,在寨子里德高望重呢?为人通情达理,做事又公平,说话又有水平,啥事情你都能摆平。”   “这就叫一通三平。”   “我在勐肋公社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老刀,您的鼎鼎大名了。”   罗旋的马屁,   简直就是不要钱一般,狠劲往外送,“我早上来的时候,原本是想来拜望您的。   只可惜,当时赶了一夜的路,我觉得我身上这个精神头。   要是来看您的话,怕惹得你不高兴。整个人焉不拉几的,实在是拿不出手。”   老刀冷冷的、上下打量罗旋几眼。   然后吧嗒一口水烟,不冷不热的开口道,“小伙子嘛,长得倒是挺精神的。   你来就来嘛,还提这么一点东西来做甚?我又不是生产队里的干部,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罗旋呵呵一笑,“你老家不是干部,可你是整个寨子里、所有人的长辈呀。   我们身为一位晚辈。来看望一下您这位长辈,那也是应该的呀。”   凉的!   自己手上提着这么多东西,其中有个头大的搪瓷盆,也有个头小的香皂。   要把它们折算成钱的话,今天自己拿过来的这些礼物,真不算轻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很多人走亲戚的时候,就算只送去半斤白糖。   都算是很金贵的礼物了。   自己今天带来这么多礼物,老刀居然来一句轻飘飘的:来就来嘛,还拿那么一点点东西过来……   郁闷呐!   借用老闵的家乡话:阿嗲里额娘来……   老闵显然能够理解,罗旋此时心里的感受,便微微一笑:“侬不与他讲真啦!他们说话就是这种习惯。”   “你哪怕就是跟他,拉来10头牛。”   老闵解释道,“老刀也会这样说,‘怎么拿这么一点点东西’。那册!不理他。”   老刀身为旧时期、继承他祖上的身份,所遗留下来的一寨之主。   他的家里,   其实也很穷,绝对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了。   进了2楼的木屋。   罗旋发现,第一间屋子,实这是一个三面都没有墙的、用来起个客厅功能的明堂。   这个客厅里面,   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三条腿的、一个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柜子。   歪歪扭扭的,靠着仅有的一面木墙而立。   上面摆着几尊木雕。   而在木雕的前面,还用粗磁大碗,摆这几种野果。   看样子,   这样应该是老刀家的,香火案板了。只是不知道上面供奉的,究竟是哪路神仙呢?   还是老刀家那些祖宗?   反正这些木雕,刀工很粗糙。让人够隐隐约约看出个人形来,却分辨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看上去黑不溜丢。   还蛮瘆人的……   罗旋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老闵身后,用当地人行礼的方式,朝着那几尊木雕行礼。   至此,   原本一直坐在板凳上,默不作声的老刀,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上,这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   板牙黄的令人发指。   所以老刀的笑容之中,没有笑出半点慈祥。   倒是有点狰狞……   一位40多岁的、干瘦中年汉子,活生生的笑出了800年老妖怪的邪魅。   倒真是有点为难老刀了。   寒暄几句。   老刀浓重的地方口音,使得罗旋还得靠老闵在一旁翻译,才能听得懂老刀的话。   按照老闵翻译过来的意思:   老刀认为罗旋和张晓丽,没有杀鸡宰羊,来祭祀寨子的山门,所以不能轻易进出寨子。   而且也没有告知山神,就擅自动土盖房……这样,不好。   老闵是翻译的“不好”这个词。   罗旋却猜得出来:老刀的原话,恐怕比这个词汇,要难听的多了!   听着听着,罗旋不由有些动怒:“你就直接问老刀,他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老闵与老刀嘀咕几句。   罗旋渐渐感觉:老闵这是在和老刀讨价还价……如若不然的话,二人脸上的神情。   怎么会越来越愤怒?   而且他们说话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更加的,严厉起来了呢?   商议半天。   最终老闵无可奈何的,扭头对罗旋道,“老刀的意思,他是让你抓一头野猪……不能低于100斤那种,然后请舞师主持祭祀。”   老闵道,“至于野猪肉,则分给全寨子的人吃。   只要你做到了这一点,寨子里就分半个山头给你。   还有就是,如今你盖房子那个地方,前后左右所有的地,全归你耕种。”   罗旋问老闵,“这附近的野猪,多吗?”   老闵点点头,“很多。只不过上了100多斤的野猪,皮粗肉厚的,   如果光靠你一个人,拿着火铳去对付野猪的话,恐怕会非常困难。”   罗旋微微一笑,“只要山上的野猪多,那就好办。”   见老闵还有些担忧。   罗旋一摊手,“你现在担心也没用。除了去给他,打一头野猪回来之外,你另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老闵摇摇头,“我是没招了。先前老刀提出来的,其实是让你去买一头牛。   那一头牛,得多贵呀!   所以最后,我才给他讲成了,咱们去搞一头野猪回来。”   野猪好弄。   既然老闵说了,山上的野猪多的很。   那自己可以用空间里的步枪,一枪干翻野猪。甚至还可以尝试着,徒手弄回来一头野猪。   除此之外,   自己空间里,还养着几头大肥猪。   这种内地圈养的良种猪,罗旋估计老刀他们,恐怕连见都没见过。   如果到时,自己去搞野猪的时候,不太顺利的话。   就从空间里,抓一只圈养的肥猪出来充数。   估计也问题不大。   其实老刀这样做,他未必是冲着猪肉而去。而是通过为难自己一下,好维护他在寨子里的权威罢了……   用一头肥猪,换的日后的安宁。   更不用说,   还能分到半个山头,和自己现在盖房子的、那一片地方了。   那一片荒地可不少!   罗旋粗略估计了一下,觉得没有10亩,估计也不会低于8亩。   这一笔买卖,怎么算怎么也值得。   但能够让自己的利益,永远保持最大化,才是王道。   所以罗旋对老刀说,“这一头野猪,我在三天之内,肯定会交到寨子里面来。”   “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同意我继续盖房。否则的话,我怎么住?”   罗旋道,“等到房子盖好,我也把野猪给弄回来了。到时候再补办一场法事,也就是了。”   老刀不同意。   他坚决认为:在没有经过山神的同意之前,就擅自盖房,这是不行的!   是容易冒犯山神的行为。   而得罪了山神,那就有可能某一天,会被山神降下来什么灾祸……   ——老刀这是抹不下脸啊!   如果罗旋没有先把野猪弄回来,祭祀山神,就能继续盖房子。   事后,再补一头野猪上来的话。   这样会让人感觉,老刀是在贪图那头野猪……   “不行就算了。”   罗旋站起身来,“我明天就去公社,找知青办的干部说道说道。   拉枯生产队,不给我安排住宿的地方。   而我自力更生,自己动手盖房,却又遭到百般阻挠。”   老刀自然不怕这些……至少在表面上,他不怎么怕公社里那些干部   于是,   罗旋又补了一句,“有鉴于这里实在是,不接受我们这些下乡的知识青年。   明里暗里,都在刁难我们这些下乡青年;抵制大方向!   算了,既然这里容不下我们这些知识青年,那我们还是走吧!把这一片土地,交还给这里的土皇帝……让他来掌管。   我想试一下公社的干部,能不能把我,变更到隔壁寨子里去插队?”   这下子,   老刀彻底坐不住了。   土皇帝?   这帽子太沉……老刀的脖子太细,实在是戴不住哇!   而且知识青年下乡锻炼,这是钢铁一般的规定,谁也不能抗拒。   他身为一位,旧时期遗留下来的头领。   要说公社里面,出于要稳定基层的考虑,所以比较迁就一点老刀。   但如果老刀在这件事情上,敢和上面顶牛的话……他的结局,肯定不会太美丽。   要说老刀,不怕上面?   那是假的!   那是用来哄寨子里面,那些啥也不懂的山民的。   区区一个小寨子的过气头领,真要轮起来,他在公社、在县里面。   算个屁?   别人其实就是把他当个屁,轻轻的放过了他。   如今退居二线、躲在幕后的老刀,也就只能在山民面前耍耍威风。   在这个巴掌大的寨子里,吆五喝六的。   出门去试试?   谁会把他老刀当根葱啊。 第五百三十四章 做人不能太消极   夜幕降临,星河璀璨。   苍穹高挂,繁星似斗。   远处的青蛙高唱,近处蟋蟀嘶鸣。   “我想有一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疲惫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罗旋哼哼唧唧的,坐在用来做茅草屋的金黄稻草上。   这所屋子的框架,已经树立起来了。   罗旋将几块编织好的竹篱笆,绑在柱子上。然后在这间临时搭起来的屋子,其中一个角落顶上。   用块大一点的竹篱笆遮起来。   一间小小的陋室,便具雏形。   “怎么,想家了?”   张晓丽依偎在肩,   柔声道,“以前我听我姐夫,老是念叨什么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   当时,我还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可现在……我真是知道了人离乡贱这句话,它所代表的含义了。”   张晓丽柔柔一笑,“罗旋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村长刁难我们,怕什么呢?不是还有公社的干部,会替我们做主么?”   “他没刁难啊。这不,老刀已经同意,明天我们可以继续盖房子了吗?”   罗旋回道,“我说去找公社干部评理,那是吓唬老刀的。   相信哪一个领导,也不喜欢那种刚刚一来到地头上,就整出一堆麻烦事的家伙。”   “解决麻烦,很麻烦。”   罗旋笑道,“但是要解决那个、给领导增添麻烦的家伙,却很简单。”   张晓丽微微一笑,“罗旋,你是不是想家了?”   罗旋摇摇头,“心有所系,便是吾乡。有牵挂的地方,才是家。”   “这里有你的牵挂吗?”   张晓丽问,“我倒是有一点点,想我的姐姐;还有我那一群可爱的外侄、外侄女们了。   你难道不牵挂,小老君山里面的有些人吗?”   罗旋无言。   自己心里面,究竟有没有牵挂呢?如果有,那又是在牵挂谁呢?   “咯咯咯……罗旋、张晓丽,快过来喝酒啊!”   在屋子后面的不远处,娜沐他们还在喝酒、吃肉。   这一片的姑娘们,结婚很早……早的让人不敢说年龄。   而且她们第一次喝酒的年龄,也很小。   寨子里的孩子们喝酒,家长是不管的;那就更不用说,她们每天回不回家、或者是什么时候回家?   这些小事情。   寨子里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会过问:爱回不回!   想啥时候回家,就啥时候回。   今天娜沐和娜丽她们,抓到的那条莽蛇挺大的。   所以鬼精鬼精的娜沐,就从其中割出来一块肉。拿到寨子里面去。   也不知道她找谁,从人家手头上换了一罐酒出来。   现在已经喝高了的娜沐、和娜丽她们,拢共10来个姑娘,还在大树下围坐着篝火。   在那里一边烤肉,一边嬉戏打闹,一边喝酒。   也不知道她们,究竟哪来的那么多话题、哪来的那么多开心事?   反正自大娜沐她们,开始喝酒之后,咯咯咯的笑声就没有间断过……   “来来来,喝一口。”   娜沐脸红扑扑的,摇摇晃晃钻进罗旋,和张晓丽歇息的地方。   只见她举起手中竹筒,   往张晓丽跟前一递,“晓丽姐姐,走,我们到外面去喝酒,唱歌跳舞多舒服!   干嘛要躲在这里,说悄悄话呢?   男人和女人之间,哪有那么多话说?要办事,三下五去二就完了。”   娜沐咯咯直笑,“我们寨子里面那些人,都是这样的。家里的男人,和他的婆娘之间,是很少说什么知心话的。”   “喝嘛!喝一口。”   娜沐非得让张晓丽喝一口,“我们女人遇到啥事情,都是找自己的同伴儿说……和男人们说不成。就是个干!”   张晓丽一张脸红的,比已经喝高了的娜沐还要厉害。   “我,我不会喝酒。”   张晓丽糯糯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一次酒呢。”   娜沐举起竹筒就灌,“啥都得有第一次。喝!等你喝了这一罐酒,你就知道会有多快活了。”   张晓丽不是一个,善于拒绝别人的人。   喝高了的娜沐热情似火。   一只手举着竹筒,一只手勾着张晓丽的脖子,就要强行灌酒。   有点惊慌失措的张晓丽,只得扭头看看罗旋。   “去吧,去和她们玩一会儿吧。娜沐弄的东西,你是吃不下去。”   罗旋鼓励张晓丽,“但你可以和她们聊聊天儿、跳跳舞。   尽快的融入她们。了解她们的思维方式,和做事习惯。这对你以后扎根在这里,也是有好处的。”   张晓丽迟疑片刻,   终究还是架不住娜沐的热情,起身跟随娜沐而去。   张晓丽从小到大,活的太过于内敛了。   现在让她跟着娜沐,去适当的放松放松、让张晓丽慢慢变得更为外向一些。   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像一根弹簧,一直都被紧紧的压住,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一样。   张弛有度,严肃活泼才好。   张晓丽跟随着娜沐而去,还不到10分钟,张晓丽便醉的一塌糊涂。   这一阵子旅途劳顿,再加上盖房子又累、又担惊受怕的。   身心极度疲惫的张晓丽,她就那么空腹喝酒,哪有不醉的道理?   其实张晓丽,并不是不想吃东西。而是娜沐她们做出来的东西。   吓也能把张晓丽,给吓个半死!   哪还敢尝试着去吃?   娜沐她们今天晚上的食物,主要是烤莽蛇,烤田鼠。   小吃是烤笋蛆、烤竹节虫,烤鳝鱼、烤山螃蟹、烤小杂鱼……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反正就没有一样东西,是娜沐她们不吃的。   而且她们的饮食习惯,主要就是以烤和生吃为主:什么辣椒,长豆角。   落到娜沐和娜丽她们手上,都是生吃……嘎巴嘎巴的,让人看的目瞪口呆。   而那些,但凡带着一点点肉的东西,则是一个字:烤!   烤熟之后,蘸上粗盐、辣椒面就往嘴里塞。   张晓丽原本,过去参加聚会的时候,是带着一罐牛肉罐头过去的。   只可惜,   刚刚把罐头打开,就被娜沐、娜丽,还有什么娜朱迪那些姑娘给,一抢而空。   本就性子软绵的张晓丽,又不喜欢与别人争、和别人抢。   ——那就只好饿肚皮喽。   屋后的大树下,唱歌跳舞的姑娘们,还在那里继续闹腾。   至于喝醉了、已经熟睡的张晓丽。娜沐她们找了两块竹篱笆,做成一个拱形的窝棚,然后在地上铺上厚厚的稻草。   一个简易的容身之处,便做出来了。   而且娜沐她们做这种窝棚,还是先铺稻草,然后将张晓丽扶到稻草上睡好。   再将两块竹篱笆,在张晓丽头顶上,拱成一个八字形。   人睡在哪里,就在哪里搭建窝棚。   而不是窝棚搭在哪里,人再钻进去睡觉……   懒人自有懒办法。   她们倒还真会省事儿!   现在临时的屋子里,只有罗旋一个人,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呢!   老闵这家伙,却从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只见他用胳膊肘,捅捅罗旋:“你怎么不出去,陪着她们一起疯啊?”   “是不是嫌弃质量?”   老闵呵呵笑道,“你不是说到了哪个山头,就唱哪个山头的歌嘛。咋了?到这里来了,还挑三拣四?”   罗旋问他,“你不是溜出去,找那些淼卒姑娘,彻夜长谈去了吗?”   “别提了,我今天晚上运气不好。那册!遇到人家的棚屋里,有人捷足先登了。”   老闵坏笑一声,“算了,今天晚上我就睡素的吧……哎,罗旋,你能不能说说,你有什么长期的打算?”   罗旋叹口气,“我想慢慢改变这里的人,他们的思想观念、逐步提升他们的生活质量。”   “很难。”   老闵叹口气,“这个寨子的人,不像隔壁寨子。他们那边是淼卒,更有经济头脑、做什么事情更懂得规划。   所以那边寨子里的生活条件,普遍比这边高很多。”   罗旋点点头,“确实很难扭转,像老刀他们的思想观念。   可毕竟……我既然来到了这里,或许在冥冥之中,就是一种缘分吧。”   罗旋缓缓道,“或许,我在这里待的时间,还比较长。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只顾混着一天两顿饭,然后和那些姑娘们嬉戏打闹。   天天就这么混天度日吧?”   老闵叹口气,“其实,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和你的想法也差不多。   可我尝试了几年之后,便放弃了这种幼稚的想法。   吃力不讨好,一肚子气倒是吃个饱……我这是图个啥嘞?”   罗旋扭头问老闵,“你现在,恐怕是回不去了吧?”   老闵点点头,“我在沪市的家……已经没有了;也没有家人了。彻底回不去啦!   我以后恐怕就在这里,终老异乡……算了,有什么可伤心的?过一天算一天……哪里的黄土也埋人。”   老闵白天的时候,   还说他家人给他寄东西,寄钱粮过来。   这件事情,   要么就是老闵在吹牛,要么就是早几年的事了。   他下乡插队,来的早。属于仅次于55年下来的、那一批知识青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界的变化很大,早已物是人非。   所以罗旋才猜测:老闵这种出身的家伙,恐怕多半是回不去的……   老闵问,“你真打算帮助这里的人,扭转观念、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   罗旋点点头,“反正闲着是闲着。与其我以后变得,像如今的你这么混天度日……那何不如利用这一段时间,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呢?”   老闵重重的叹口气,“你这种精神头儿,是对的。可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难也得做!”   罗旋咬牙道,“总比浑浑噩噩、混天度日强。”   “而且,咱也不定强制目标。能够做到哪个程度、就算哪个程度。”   罗旋警告老闵,“我可告诉你啊老闵。现在你就相当于,一位已经没有向上攀爬动力了的、正在原地踏步的登山者。”   “而我呢,是属于那种,怀揣着一点点小小的理想。   正准备往山顶上,努力攀爬的人。你可以不给我助力,但也请不要扯着我的腿、想把我往山底下拉。”   罗旋道,“以后不要用你身上的消极情绪,来影响我的精神头。   当然了……你恐怕也影响不了我。   但你这种蔫不拉几的精神,会影响到我,最终所取得的成就。”   自己倒是可以,不受老闵身上那股消极情绪的影响。   但像娜沐、娜丽、娜朱迪她们,可就招架不住老闵的影响了。   这些人,原本就很消懒散。   要是老闵对她们说一声:干个屁呀,玩呗!别干了,那么积极、那么劳累干啥?   娜沐、娜丽她们,保管会立马扔下锄头。   就会不管不顾的,只管玩个昏天黑地、流水滴答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半道遇上竹叶青   罗旋得去一趟勐肋公社。   因为等到自己的新房子,彻底盖好之后,里面还需配置一些生活用品、炊具、农具之类的东西。   这些物品,自己空间里基本上都有。   只是要不装模作样的、从勐肋公社走上一遭的话。   自己真还有点不太方便,直接把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拿出来使用。   今天天气晴朗,   不看黄历,也知道这种天气挺适合出门,也适合动土盖房子。   老闵昨夜与罗旋一夜长谈,终于鼓起了一点儿余勇,开始努力的干活了。   用老闵的话来说:这叫通过劳动锻炼,重新找回他自己、曾经那股坚韧不拔的意志力。   塑造他持之以恒的做事习惯。   其实,   内在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老闵已经回不去了……   他有很大的可能,这一辈子就会呆在这深山老林里、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山民。   所以,提升当地的经济发展水平。   对于老闵来说,就显得更加的重要。毕竟……大家伙儿的日子都好过了,老闵他自己,也会是受益者之一。   安顿好老闵、张晓丽他们今天需要干的活。   罗旋背着一把陈旧的火铳,便出了门。   这把火药枪,是老刀配发给罗旋的。毕竟他要让罗旋,在三天之内弄一头野猪回来。   没有枪的话,又怎么能行呢?   ——其实有了这支枪,也不行!   这种威力很小的火铳,要是装药量大了的话,很容易就会炸膛。   但要是装的火药、铁砂太少。   用来欺负那些、刚刚满月的野猪崽,倒还能做得到。   可要是,   用来对付成年野猪的话,铁砂打在野猪身上,那无异于在给野猪挠痒痒……   背着枪,罗旋砍了一张芭蕉叶举在头顶,当遮阳伞用。   然后便一路急急忙忙的,往勐肋公社方向赶路。   在寮挝县这一带。   它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   现在正是旱季,和雨季快要交替的过渡时期。一出太阳,就晒得不行。   而一到了下雨的时候,一下就是半天。   这一次赶路,罗旋走的很快。只因为没有了张晓丽,和娜沐的拖累。   没有她们两人,罗旋走的路上就不需要举着开山刀,一路披荆斩棘了。   要是遇到不太好走的路,也懒得开路。直接几个跳跃,蹦过去就是了!   如此一来,   这一次赶路的速度,就非常的快捷。   照罗旋的预计: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自己一天之内,就可以走个来回。   这样一来,   明天自己就还能帮着干点活儿,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   往前走了,大约有10来里路。   罗旋这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一个同行之人。   深山老林之中,交通不便。   山民们在生活当中,都把自己的需求,给压缩到了极致。   能够自给自足的东西,他们就绝不会去山外采购。   而且即便是他们想买什么,其实也没钱去买:只因为他们打到的猎物、或者是收获的粮食。   要想把它变成现金的话,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且拉枯生产队里的人,几乎就不识字,他们也没有什么商品交易的概念。   即便是偶尔,   他们到公社里面去买东西,都是连比带画、连猜带蒙的,去完成整个交易流程。   买卖双方,都非常的费劲。   久而久之,所以这些山民们能不出去一趟,就坚决不出山!   因此罗旋这一路走来,路上竟然没遇到一个同行之人。   也就不奇怪了。   刚刚进入一片灌木丛,罗旋心中,突然莫名其妙的一悸!   有危险!   可危险来自于哪里呢?   举目四望,罗旋小心谨慎的仔细搜索四周……泥麻!   只见绿绿的灌木枝杈上,在浅绿色的树叶掩映之中,树枝上赫然停着两条、大拇指粗的绿色小蛇!   这种蛇,看起来非常的漂亮,浑身绿油油的,如同活跃在树林中的小精灵一般。   但是这个小精灵,并不可爱……它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竹叶青!!!   这种绿莹莹的毒蛇,看起来很漂亮,通体翠绿。身躯娇小玲珑,行动迅捷。   但是它的毒性,比五步蛇,竟然还要强20倍!   隐藏在绿叶之中的竹叶青。   如果不是专门去搜寻,往往根本就看不见它。   刚才要不是自己,那种敏锐的第六感,提前预感到危险来临,自己只需要再往前迈出一步……那自己今天。   极有可能,就会当场交代在这里了!   运起意念。   罗旋也懒得和那两条蛇纠缠,直接用强大的意念力,将这两个想打埋伏的家伙,给狠狠的抛上了天空!   高达能够搬动,200多公斤物体的意念力。   这两条不足1斤的小蛇,直接给抛上了半空之中……   灌木丛的山崖下,是一片平静如镜的湖面。   从高空中急速坠落的小蛇,猛然拍打在水面上。   这一股强大的力量,不说将它们当场拍死吧,至少也得让两条小蛇,它们浑身骨骼全部散架……   虚惊一场的罗旋,此时不敢再大意。   见左右无人,旋即运起意念闪身进了空间,找出一双雨靴来穿在脚上。   有了橡胶雨靴的格挡,   那些潜伏在草丛里、灌木中的毒蛇,便很难一下子咬透鞋面。   而有那个力量、一口气咬穿雨靴的蛇,一般个头都会很大,往往个头大的蛇,几乎都是没毒的。   大蛇靠力量绞杀猎物,小蛇靠毒液自保,几乎就是这个定律。   忙完这一切,罗旋便接着往勐肋公社赶路。   快到中午时分。   罗旋赶到勐肋公社,先是去公社的供销社商店里面,胡乱转了一圈。   按这个罗旋的想法,   这是准备看看,当地的供销社商店里,究竟卖些啥东西?   如果是那种、在本地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商品,自己以后也就好避坑,不要轻易拿出来。   要不然的话,就不太好解释清楚,它的来源了。   勐肋公社很小。   街道上的供销社综合门市,就更小、更简陋了。   走进门市。   只见迎面的墙上,写着大红的标语:物美价廉,保障供给。   而在左手边的墙上,   则写着:坚决杜绝,无故打骂顾客的不良行为。   右边墙壁上是:热情服务,礼貌待客。不打不骂,耐心细致。   罗旋在门市上,逛了一圈儿。发现这里所卖的商品,种类很稀少、款式落后。   几乎都是内地供销社,已经淘汰掉了的、很落后的款式。   店里正在挑选商品的顾客,寥寥无几。   而且这些顾客,他们身上的衣着打扮,明显带有他们各自寨子里的风格。   穿着各异、语言不通。   寮挝县境内,可以说的上是“十里同乡不同音”:哪怕只是翻过一座山,临近寨子里别人说的话,都有可能听不懂。   因此在这家综合门市里面,售货员和顾客之间,得靠比比画画、你吼几句,他再嚷嚷几声来交流。   看那架势,   这哪是在买卖东西啊,纯粹就是在吵架、在怄气一般!   看他们要做成一笔小买卖,着实得费老大的劲儿了……   由于事关正册上的东西,很多山民们都闹不明。   以至于很多时候,营业员要想给他们解释清楚,往往都是一件非常耗神、耗力的巨大工程。   比如说:   为什么扯上1米布,给光给钱还不行?   为什么,还得给什么布票?!   至于什么是布票……好多山民根本就不认识字儿,他们分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所以,   刚才罗旋在进门市之前,曾经在门口,看见几个人在那里摆摊,卖各种各样的东西。   据说那些人,都是懂得供销社运作体制的人。   他们会先去乡下,把布票、糖票、工业券什么的,都预先收到手。   然后从供销社里,把东西买出来。   接着就在供销社的门口,加一点价,当场摆摊售卖。   他们的顾客群体,就是那些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买东西、但又搞不清楚供销社的门市上,有些什么规定的山民们。   这种现象在内地,是绝对看不到的。   不要说供销社不依他们。   光一条“投机倒把”,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有鉴于山里面的群众,不懂得各种规章制度。   当地的供销社,其实也是开动了脑筋、想了不少的法子。   去尽可能的,满足乡下社员们的各种需求。   据说在勐肋公社境内,   供销社还会组织职工,挑着担子,到各个山寨去下乡卖东西。   这件事情,还曾经上过报纸。   叫做“肩膀上的流动供销社”。   报纸上说,   这些供销社职工为了满足广大山区群众,越来越旺盛的商品购买需求,干部职工们勇于创新。   他们用自己的肩膀,一头挑起了山村群众们的希望;   另一头,则担起了供销社广大干部职工们的服务意识、和无私的奉献精神……   巴拉巴拉一堆。   “嘭——”   罗旋看的无趣,正准备转身离去。   却听见柜台上,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原来是有一位,想要买一块肥皂的山民。   他向营业员,好不容易连比带划的、问好了价钱。   而等到营业员,拿出一打肥皂。   按照她们平常卖货的惯例,用一根细绳,将这连在一起的、12块肥皂之中。   分割下来其中1块。   那位买东西的山民,此时却不干了:那么长一打肥皂,营业员却只分给自己,其中的一小块?   深感吃了亏、被人算计了的这位山民。   顿时大怒!   只见他把腰刀往柜台上一拍,嘴里就是一阵一阵、机关炮似的‘叽里咕噜’!   看那表情,   估计这位山民,是在问候营业员的祖上,过的是否安逸?   而且他问候的侧重点,估计也比较倾向于女性成员。   “老王!有人闹事!”   女营业员显然对此情形,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只见她冲着门市旁边,那一道侧门,便是一声尖叫,“你聋了?快点出来执行纪律!囔求货,这工作,实在是让人没法干了……”   随着女营业员的话音刚落,   从那道侧门里面,一下子就涌出两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来!   这二人,   头戴军绿色帽子,腰间扎着武装带。   他们二人一冲到柜台上,二话不说,伸手扭住那位山民。   也不管对方的挣扎和嘶吼,呲溜溜一阵风似的,又回办公室去了……   而那位女营业员,   此时她也不卖货了,紧跟在他们的身后,也消失在侧门之中。   看样子,   他们是准备在办公室里,好好向这位山民解释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若是在柜台上,当众做这些事情的话……未免影响不好。   罗旋看一眼墙上的口号。   旋即也出门而去…… 第五百三十六章 密林深处危机四伏   娜沐她们今天干活,   状态要比昨天好一些了:毕竟昨天她们去出去砍竹子,顺带就会去挖竹笋、捉竹节虫、竹蛆。   掏掏田鼠洞什么的。   而今天干活,则是一直在盖房子的工地上,哪有去不了。   所以娜沐、娜丽干起活儿来,就更专心了一些。   再加上张晓丽和老闵,她们都是在一刻不停的干活。这也使得这10来位姑娘,不太好意思像昨天那样分心了。   “喂~娜丽,现在大村长要让罗旋,交一头野猪出来。”   娜沐问娜丽,“他一个内地来的人,怎么可能,去抓得到野猪呢?而且还是三天之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嘛!”   娜丽咯咯一笑,“那你说怎么办?”   娜沐道,“那要不……咱们扛着猎枪上山去,替罗旋弄一头野猪回来?”   “你想被罚跪在寨子门口,向山神谢罪啊?”   娜丽一惊,“上山狩猎的事情,都是男人的事。咱们女人要是去掺和了的话,惹的山神发怒怎么办?”   娜沐噘嘴,“也不知道是谁定下来的规矩,上山打猎,只能男人去做。   咱们女人,就只能上山挖竹笋、采集野菜野果……”   娜丽呵呵一笑,“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千百年来,咱们祖祖辈辈,不就是这样过的吗?”   “哎~要是罗旋弄不回来野猪,那这房子,也得被推倒。”   娜沐就那么往地上一躺,“不盖了!还盖个屁,都不知道盖好了,最后能不能住的成……”   娜丽扭头,   对老闵道,“老闵,你是男人,你怎么不去帮罗旋打野猪啊?”   老闵摇摇头,“罗旋不让我掺和这件事情。再说了,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   我是去打野猪呢,还是给野猪送菜?”   野猪是杂食动物,其实它也会吃肉。   有些时候,寨子里面的小孩儿玩胆大,独自跑到深山老林里面去。   最后被野猪给啃了的事情,也曾发生过。   四肢不勤的老闵,一直都不去深山里面打猎,就是因为他知道:山里面除了熊瞎子、野豹、大象、山猫这些猛兽会伤人之外。   像什么野猪,甚至是猴群。   都有可能攻击人类、会给人造成严重的后果。   “没用!”   娜沐噘嘴,“老闵你没用,不是一个男人。”   老闵呵呵一笑,“我是不是男人,你说了不算。得附近另外几个寨子里的姑娘们,来评说。”   “你放心吧。罗旋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老闵笑道,“从他开口,和大村长讨价还价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有把握能够做得到的。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花钱去买一头猪回来,凑数嘛!   本来就是个形式,你还真以为山神,会吃那些猪肉不成?神邸背锅,凡人啃肉……哪个地方,不都是这样干的?”   “买一头猪倒是能行,可那得花多少钱呐?”   娜丽噘嘴,“要不娜沐,你回家把你们家那头猪,给偷出来,让罗旋先借去凑数?   把这事儿,先应付过去了再说吧。以后他养好了猪,再还你就是了。”   寨子里的人很穷。   穷到哪个程度呢?娜丽今年都虚岁19了。   可这19年来,她兜里的钱,从来没超过过10块钱。   娜沐还要稍微好一点儿。   她有些时候,会回到界河那边去,帮忙割点儿橡胶、帮忙插秧收稻谷。   干这些活儿的时候,娜沐都是有工钱的。   再加上她被举荐到内地,去上民族学校的时候,公社会给娜沐发放一笔补贴、和路费。   所以算得上是、见过一点世面的娜沐,她兜里还稍微揣过一点钱。   而寨子里其他的姑娘,她们的包里,就没有几毛钱的零花钱。   娜丽担心罗旋,远道而来插队,身上带的钱恐怕也不多。   所以才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让娜沐家先把她家养的猪。   给“借”出来应急……   村民们虽说没多少私有财产的概念,但他们对于家里养的猪、牛这些大牲畜,   还是看的很当紧的。   闻言,   娜沐噘嘴道,“我才不干呢,一起玩可以。给罗旋还得贴头猪?那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被寨子里的人,给活活笑死?”   一旁正在干活儿的张晓丽。   脸色一沉,“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娜沐拍手咯咯咯直笑,“就是嘛!你看看人家晓丽姐姐多讲道理,根本就不用咱们去管这事儿,人家自己就能解决。”   观念截然不同的娜沐。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张晓丽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生闷气……   而在房顶上,   忙着搭建屋顶的老闵见状,不由苦笑一声。   心中暗自感叹:要是张晓丽因为这些事情,而生气的话。那以后,恐怕会气不完的……   在这里,裤腰带都很松。   不……筒裙上面,就没裤腰带。   ~~~~~   勐肋公社街道很小,布局也很凌乱。   但这里有一个好处:街上有私人开的米粉摊。在这里吃饭,不需要粮票。   而且米粉的价格,便宜的让人吃惊。   罗旋花1角2分钱,吃了一碗米粉。   然后去供销社的日杂门市上,花36块9毛3,买了一辆铁皮、胶轮的手推车。   顺带又买了10把锄头。   这个地方卖锄头很怪:他们只卖前面的铁质头,而不卖锄把。   根据营业员的介绍,罗旋得知山民们的手头上,普遍缺乏现金。   而且这里的树木,满山遍野都是。   大家伙儿嫌弃带锄把的锄头,会贵3毛钱一把。   所以为了节约钱,他们都选择不要锄把,而是自己回家,砍一根棵小树、自己做就行了。   反正时间和劳动力,在这里是不值钱的。   大家伙儿有的是功夫,来慢慢磨……   考虑到干水田里的农活,还需要用到内地那种牛拉的犁。而这里,又没有现成的铁犁卖。   所以罗旋就用自己的,《知青证明》去铁器服务社里,又买了几十颗又粗、又长的铁钉。   这种铁钉,   本地人是用它盖房子的时候,钉木头用的。铁钉非常的粗、非常的长。   1颗铁钉,罗旋估计恐怕都有1斤多重了。   好在这个时期,铁器已经不是管制物资了。而且知青刚刚来插队的时候,公社会给予一定的扶持。   毕竟,   知青们初来乍到,肯定是要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和农具的。   要不然的话,让他们怎么能够生存下去呢?   若是到内地的、那些生产队里插队,倒还好办。   内地生产队土地是集体耕种,大农具、大牲畜也是集体所有。   而知青们,   则只需要听从生产队长的哨声,领上工具,跟着大家伙儿一起下地,共同去干活就行了。   但勐肋这个地方特殊。   所以知青们使用的农具,都需要自己掏钱置办。   买好东西,   罗旋将这些东西放入手推车,便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   走到无人的山坳之处,罗旋运起意念,闪身进入空间。然后将这些东西,统统都放到空间里面。   而自己则只背着,那支年龄恐怕比自己都还大的老式火铳。   朝着拉枯生产队,原路往回走。   一路上山高林密、野兽众多。   不少调皮的猴子,在林间发出吱吱的怪叫,不停的跳跃、上蹿下跳的觅食。   亏的它们是遇到了罗旋。   若是遇到其他山民的话,保不齐就会有人,朝着这些祸害庄稼、非常厉害的猴子们开枪了……   罗旋埋头赶路。   估计行程,已经过了一大半的时候。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稍微有点变暗了。尤其是穿行在密林当中,光线更是严重不足。   树林里的景色,开始变得有点隐隐约约、依稀蒙胧起来。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   就是很多喜欢昼伏夜出的林间野兽,开始出来觅食之际。   等到罗旋,走到一片很茂密的树林之中,早上遇到竹叶青毒蛇之时,那股不祥的预感。   又开始涌上心头……   “呼——”   头顶上,有轻微的风声响起。   罗旋也往头上瞧,只凭借着自己的直感,将背后的长火铳枪管,顺手朝着风声来源处。   使劲儿一捅……   “咔嚓”一声轻响。   显然准备偷袭自己的、那只野兽,它的骨骼,架不住火铳枪管的猛烈撞击。   已经当场折断几根……   “喵呜——”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在密林之中响起!   吓得躲在树梢上的猴子、斑鸠、画眉鸟,一阵阵的扑棱。   从火铳的枪管上,传来铁器和动物躯体,猛烈撞击之时的触感来看。   这一只猛兽个头不大。   估计它的重量,应该不会超过7,8斤的样子,属于小型猛兽。   “噗——”   受伤的野兽,重重的坠落于灌木丛中,发出折断枯枝、跌落于败叶上的细微声响。   罗旋没着急。   而是运起意念,闪身再度进入空间里面。   取出一支加长版的、三节电手电筒,然后将他捆绑在步枪的前端,作为照明之用。   提着步枪,罗旋出了空间。   借助着手电筒的强烈光线,用枪杆拨开灌木丛,仔细寻找那只受伤严重的野兽。   “嘶嘶——”   一双闪烁着明黄、又掺杂着幽蓝色的眼睛,赫然出现在灌木丛底部。   口吐血沫、眼露凶光的这只野兽,浑身通体发黄、发黑,让人看着都感到有点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尤其是加上它那一声声的惨嚎,更是让人听的头皮发麻!   大野猫!   这种猛兽生性好斗、性情凶残、出手毒辣。   喜欢偷偷摸摸的、潜伏在树杈,或者是埋伏在灌木丛中。   等到有猎物经过之时,便一扑而下!   精准无比的咬住猎物的脖子,以求对猎物来个一击致命。   “嘶嘶,呜呜呜……”   野猫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低沉咆哮,似乎在警告罗旋,不要再靠近!   罗旋笑骂一句,“你它凉的偷袭在先,现在居然还很委屈?”   “砰——”   枪声响起!   野猫顿时悄无声息……   这种野猫,也叫做“金猫”、“黄虎”。性情非常的狂野好斗,属于热带雨林里,数一数二的凶兽。   在密林之中,很多时候就连金钱豹,都得躲着走。   这一只受伤严重的金猫,现在见到罗旋过来。   甚至不惜口吐血沫,也要冲着自己,发出一阵阵的威胁之声……由此可见,眼前这只猛兽,根本就不可能被驯养。   这只野兽受伤严重。   先前自己用枪管那么一顶,不仅让它肋骨断裂,而且倒卷进胸腔的断骨,恐怕估计已经伤到了它的肺腑了。   活不成了!   那就只能让它尽快解脱……   密林之中,容不下弱者立足。   即便自己不开枪击毙它,这只金猫,最终也会在伤痛和饥寒当中丧命。   “砰——”   枪声响起。   金猫解脱了。   可远处的灌木林中,却同时响起一阵阵的巨大动静!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拱拱拱”的鼻音……   烤!   罗旋心中顿时大喜!   这种声音,自己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哈哈,看你往哪跑?! 第五百三十七章 就要和野猪硬钢   野猪先是被枪声,给吓了一大跳!   当枪声响起之时,野猪撒开脚丫子就跑……   可贪嘴的这只野猪,终究还是舍不得密林里的,那一几颗木薯。   等到跑出去2,30丈远,野猪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危险,只见它停留在原地,“拱拱拱”几声。   犹豫片刻之后,   野猪终究还是转过身来,再次进入密林之中。   “拱拱拱——”   木薯富含淀粉,能给野猪带来相当大的饱腹感。   这种吃的肚皮圆溜溜的感觉,非常的舒服,让野猪浑身都感到很愉悦,很舒爽。   而罗旋,则更加的舒爽了……   将步枪收起。   罗旋抽出开山刀,准备和眼前这头,估计有150来斤的野猪,来个贴身肉搏!   野猪身上有獠牙,自己手上有开山刀。   很公平。   “嘭——”   正低着头、用两颗尖尖的牙,专心致志刨木薯的野猪,忽地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嗡嗡的……   一块儿有足足7,8斤重的大石头,猛然砸在野猪的脑门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野猪砸的身躯摇摇晃晃。‘   突突突’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噗噗——”   又是两块石头砸过来!   “砰砰——”   还没缓过神来的野猪,满天的星星还没有散去。   猪脑袋上、侧面的猪脸上,各自又挨了重重的一击!   石头砸的这头野猪,不停的摇晃着脑袋。   试图将它老瓜子里面,嗡嗡飞舞的那一大群蜜蜂,给甩出脑袋……   好在后面这两块儿石头不大。   皮粗肉厚的野猪,觉得自己还能扛得住。   但一顿快乐的晚餐,就此被人这么打断,野猪只觉得它的胸腹之中“呼”地毛冒出一大股熊熊的火焰来!!   直烤的野猪燎心燎肺、怒火熊熊!   “拱拱——”   一声怒吼!   野猪用一只前爪,猛然跑着脚下的泥土。   一时间,   木薯旁尘埃四起、枯枝败叶乱飞。   “拱拱——”   蓄势已久的野猪,刚刚瞟见了刚才用石块,暗中偷袭自己的那道身影。   便猛然化作一阵疾风,   “轰隆隆”的,就朝着罗旋猛冲过去!   “咣当——”   寒光闪闪的开山刀,与白森森的野猪獠牙,迎头相撞!   竟然碰撞出了淡淡的火花。   “嗷——”   先前,   野猪只是鼻孔里面,发出一阵阵的低沉嘶吼。而如今,野猪是用嘴巴,发出来了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嚎!   牙疼!   酸胀酸胀的难受……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直接让野猪胸腔里,熊熊燃烧的那一团火,顿时变成了滔天烈焰!   “嗷——”   “轰隆隆——”   野猪嚎叫一声,身躯犹如一辆沉重的推土机,挟带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气势。   勇猛无比的,径直撞向罗旋!   “砰——”   罗旋手上的火铳枪管,狠狠地砸在野猪的背脊之上,顿时化作一张弯弓。   “嗷呜——”   受此一击的野猪,怒火愈盛!   “噗——”   见野猪如同坦克一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了过来。   罗旋赶紧丢掉手中那支,已经变得弯曲了的火铳,闪身往旁边一躲!   这是准备用手中的开山刀,给野猪来个旁敲侧击、直接顶它个肺……   不曾想!   在动物界中,向来以最不讲卫生、最为脏脏的野猪。   竟然可以一边进食,而且还能一边撒尿……   这就使得罗旋脚下的那些泥土,不但很松软,而且还很湿滑。   “噗——”   正准备,急速往旁边迅速挪移的罗旋,此时脚下猛地一滑!   借力不成,身形一顿。   “哎呦,雾草!”   罗旋嘴里一声惊呼,   左边的小腿,与野猪的前蹄,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剧烈摩擦。   “嘶——”   巨大的疼痛,使得罗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   再也顾不得什么好看、不好看了,罗旋赶紧往地上一滚。   然后迅速连滚带爬的、赶紧逃离距离这头发狂的野猪,足足有2,3米的距离之后。   罗旋才敢一跃而起,   重新摆好阵势,准备迎接野猪的下一波冲击。   “嗷——”   野猪一击得手,不免裂开嘴,得意忘形的哼唧几声。   只见它庞大的身躯一扭,转身正对着罗旋。   “嗷呜——”   胜了一局的野猪,此时更加的战意十足!   只见它咧嘴狂吼一声,“呲溜溜”的,就径直朝着罗旋,猛然撞了过来。   “砰——”   灌木丛中石头不多。   情急之下,罗旋运用意念力,自树上弄下一条手臂粗的枯枝。   ‘砰’的一下,   枯枝猛然砸在,野猪的脑门之上!枯枝爆裂,野猪眼前顿时木屑横飞、木渣狂舞。   与此同时,   罗旋的身形,猛然旁朝旁边一飘,瞬间横移3尺。   堪堪躲过了野猪,那两只锋利的獠牙,和庞大的身躯。   趁着野猪从自己身边,‘轰隆隆’的冲过去之际。   就那么一瞬间!   罗旋手中的开山刀,已然自野猪身躯侧方,狠狠地扎了进去!   野猪体大身沉,   全力冲锋之下,那一股巨大的惯性,该是何等的庞大?   臂力惊人的罗旋,此时竟然握不稳手中长刀!   “呲——”   锋利的开山刀,终究还是在野猪身上,瞬间开槽。   2尺多长的伤口,白肉外翻。   顷刻之间,   疾速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就将野猪,那一道外翻的皮肉染红……   让人看上去触目惊心!   “嗷呜——”   这一次的刀伤,对野猪的伤害非常的大。   巨大的疼痛,使得野猪的嘴里,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   震的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   火铳已经被砸弯了。   而如今自己手中的开山刀,也被野猪身上,那股强大的惯性给带飞。   手无寸铁的罗旋,   赶紧运起意念,闪身进入空间之中。   从里面抽出最后1把开山刀、1支军刺。   然后再度返回外界,准备继续凭借自己手中的武器,与野猪对抗。   跑是不可能跑的。   一人一猪,都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受了巨大刺激的野猪,它的报复心非常的强。   今日,   野猪要是不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踏成肉泥的话……以后恐怕这头野猪,吃啥也觉得不香甜了。   这可怎么能行呢?!   所以,野猪是不会跑的。   野猪要自己的命。   但罗旋却打算,要野猪的那一身肉。   因此,自己也是不可能跑的。   “嗷呜——”   受伤的野猪,不但没有心生退意。   那道只是划破猪皮,深不及3寸的刀伤,反而还激起了这头野猪,更大的怒火!   “轰隆隆——”   急速掉头而来的野猪,化成一道暗黑的虚影,再度朝着罗旋猛烈撞了过来!   罗旋双腿微曲,蓄势待发。   野猪攻击人,就是靠着这一股巨大的撞击力、和它的一对獠牙。   如果自己能够及时避开,它的正面冲锋的话。   那野猪对人的危险性,就几乎没有了。   野猪距离自己身体,尚有2尺远,罗旋双腿猛地一蹬!   整个身躯,在野猪即将冲过来的那一瞬间。   腾空而起!   空中的罗旋腰身一扭。   整个人头下脚上,以一种倒翻的姿势,举起手中开山刀,瞅准野猪那个肥大的屁股。   “噗——”的一声……   开山刀自野猪的粪门处,齐齐没入,整把开山刀,赫然已经钻进了野猪的后门之中!   趁着身体下沉那一瞬间,   罗旋手上使劲。   开山刀“呲溜”一声轻响,顷刻之间便在野猪的后门处,生生划出来一条,一尺多长的血淋淋的伤口……   大局已定!   这道伤口,对野猪身体造成的伤害,可比先前那一刀,要严重无数倍!   “哗啦啦——”   野猪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或许它连反应,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猪肚里面的脏腑,“哗啦啦”就流淌了一地!   太快了!   动物的腹腔之中,都有一股腔压。   后门大开的野猪,它体内的肠肠肚肚,趁着野猪不注意。   很快啊,   一下子就流淌了出来!   拖拽在地上的大肠,小肠,花花肠,再被野猪的后蹄一踩……这一下子,就不得了了!   这相当于:野猪自个儿,在把它自己肚子里的肠肠肚肚,活生生的往外拽。   这一种伤害,   不要说野猪了,就是一头大象也受不了。   比起草原上,被肛肠科主任掏了肛的后果,还要严重无数倍!   “嗷嗷嗷——”   野猪一声声惨叫,叫的那才叫个撕心裂肺、不忍卒听。   就连躲在灌木丛中,准正准备交配的那两只蟋蟀。   都被吓的赶紧回了窝。   “嗷嗷啊——”   野猪伤势严重。   但凶性大发的野猪,临死前的狂暴之气,也是不可小觑。   只见它双眼赤红、鬃毛倒竖。   口吐白沫的野猪,此时它嘴里淅淅沥沥滴落出来的鲜血,已经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   将野猪脑袋下的泥土浸染。   一滴,两滴……   “呼——”   野猪喷出一口鲜血,趁着最后的一股气,再度又冲了过来!   只不过伤势严重的野猪,它这一次的冲锋速度,已经比前面明显迟钝了很多。   简直就像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头,摇摇摆摆的……就那么冲了过来。   等到野猪冲到身边,   罗旋往旁边侧移2尺,顺手就将手中的军刺,精准无比的、扎进了野猪的肋骨之间。   这一刀,那真是顶到肺了。   才冲到一半的野猪,嘴里喷出来的血沫。   在林间星星点点的阳光下,幻化成一道绚丽的小小彩虹……   其实,   罗旋可以不补这一刀。   只需要爬到树上去,慢慢的等着就行了。   时间在我。   或许用不了10分钟,血液流尽的野猪,它自己就会颓然倒地。   “嘶——”   直到干翻野猪,   自己大腿上,这才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刚才自己的左腿,被野猪撞了一下。虽说伤势并不严重,但也挺疼的。   等到野猪彻底断了气。   罗旋这才从野猪的屁股上,拔出那把开山刀和军刺。   然后又在野猪的身上,接连捅了几刀……战况得做的激烈一些。   要不然的话,   会影响到自己,回到寨子之后在那些村民们心中,那种英勇无畏的光辉形象。   一连捅了野猪10几刀。   罗旋又从野猪的伤口中,抹了一些猪血,随手洒在自己的衣服上、手臂上。   还有脖子上。   想了想,   罗旋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撕开几个口子。   听着布料“咝咝咝”的撕裂之声,罗旋还是有点肉痛。   在这个时期,要想搞掉一些布料,可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别人多半都是衣不蔽体,而自己却这样暴殄天物……实在是有点愧疚。   忙完这一切,   罗旋又小心翼翼的、往那支被砸弯了的火铳里面,灌了不少的火药。   然后用零碎的黑火药,做引线,远远的引燃的火铳。   已经弯曲了的火铳,里面塞的火药又多。   当它被点燃那一瞬间,“砰”的一声巨响。   火铳当即便炸了膛!   将炸的乱七八糟的、火铳背在肩上。   罗旋拿出一根绳子,仔细将野猪的前蹄、和脖子捆绑好。   这才拉着野猪进了空间,然后轻装上阵,继续往拉枯生产队方向赶路。   刚才那头150来斤的野猪,估计也就是刚刚成年不久。   还算不上野猪里面的、最强壮的时期。   眼前这头野猪,   更算不上,是野猪界里的扛把子那种。   可能它也就是算个,有资格跟在野猪王屁股后面,捡点残羹剩饭吃吃的那种家伙。   而自己之所以,选择和这头野猪,以蛮力相搏。   罗旋自然是有算计的:若是用步枪,一枪将这头野猪击毙的话。   那么等到自己,   将野猪拖回山寨里去之后,就很难解释,这头野猪身上的枪伤,是怎么一回事?   山寨里的老刀。   或许他见识不多,但久居边境的他、世世代代和别的寨子,打的个乒乒乓乓的老刀。   对于枪伤。   老刀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步枪子弹钻进去一个小孔,出来就是个大窟窿。   这种枪伤,   与火铳打出来的效果,绝对大相径庭。   寨子里的人再淳朴,对于野猪身上的枪伤,怎么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呢?   山民们有些时候,他们脑子容量是少了那么一丢丢。   可人家又不是真傻。   但如果自己不用步枪、而是选择使用火铳,来对抗这头野猪的话。   罗旋估计那玩意儿,比烧火棍也强不了多少。   那支老式火铳,实在是不可靠。   一个不小心,   野猪毫发无损,火铳反倒还炸了膛,那样会把自己,给直接报废在当场……   而且选择和野猪硬扛,   罗旋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如果这一次,自己靠一己之力,独自干掉这头野猪。   然后将它拖回寨子里去的话。   此举,   无疑就会在山民的心中,造成巨大的震撼!   那么,   以后自己,在拉枯生产队里的地位,就会直线上升。   敢徒手干掉一头大野猪的勇士?   试问……寨子里,还有谁?   方圆30里之内,这种勇士,还有谁?!   拳头粗壮一点的人,无论走到哪里,总还是更受尊敬一些……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一代勇士诞生了   黄昏时分。   日落西坡头,倦鸟归巢时。   罗旋一瘸一拐的,用手推车拉着野猪,回到了住处。   此时,   三间茅屋基本上,已经盖好了。也就是一些细节上,需要完善一下。   这些事情倒不用急,等到住下来了之后,再慢慢修葺也不迟。   “你受伤了?”   张晓丽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搭建篱笆围栏。   她眼看着罗旋拖着一条腿,艰难的往这边走来。   便赶紧放下手中的篾片,疾步迎了上来,“你这是怎么了?咦,这么大一头野猪。   哎呀,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快快快,快让我看看!”   罗旋摇摇头,“我没事。先回屋再说吧!你总得让我喘口气……”   还在远离寨子2,3里地的时候,罗旋就进入空间,把小推车和野猪给拿了出来。   另外还拿了一袋子大米,放在小推车里。   这一阵子,修房盖屋的活挺多。很多时候免不了,要让娜沐她们过来帮忙。   光是寨子里发给自己的,那点儿口粮,哪能顶得住?   这2,3里地,道路曲折难行。   拉的货也挺重的。   罗旋推着小推车赶路,确实有点辛苦。   再加上自己的左腿肌肉,有点拉伤,以至于罗旋走这一段路程,还搞了个满头大汗。   “噢~”   张晓丽应了一声,赶紧伸手扶着车把,帮忙推车。   “老闵!老闵!”   罗旋大吼,“要猪肉不?”   “要啊!”   老闵应声从他的茅屋里跑出来,“有肉不吃,我岂不是憨东西?   咦!!!   这么大一头野猪?侬可以哦……呀,等等,我过来帮你推车。”   等到老闵跑近。   罗旋问他,“人家张晓丽,都还在那里干活。她一个姑娘家家的,都没偷懒。   你一个人大男人,怎么躲到屋子里去睡懒觉了?”   老闵叫起了撞天曲,“哪有啊!我看张晓丽忙着,所以我回房里去,帮着做晚饭嘛!”   罗旋问他,“你可以去帮着搭建篱笆围墙啊!做饭这些事情,交给那么娜丽、娜沐她们去做就行了嘛。”   “她们做个鬼!”   老闵伸手,往篱笆屋子旁边一指,“喏……娜沐、娜丽还在那边玩水、忙着捉小鱼小虾呢。”   罗旋刚刚准备扭头,顺着老闵指的方向看过去。   却被张晓丽掰住脑袋,   不让看,“人家那些姑娘,正在在河里洗澡,你看什么?”   罗旋皱眉,“明明她们可以吃完饭,再去洗澡的。   要有这功夫,就能帮你把篱笆围墙给建好……”   张晓丽微微叹口气,“没办法。这些小姑娘玩心重,干不了一会儿活,就得跳到河里去……说是太热。”   “哎~”   老闵伸手接过车把,开口道,“她们就是这种性格。只要肚子能吃饱,你就见不到她们犯愁的样子。   干活对于她们来说,就是玩儿。好玩了……就多干一会儿。   觉得不好玩了,就甩手走人。你能奈她何?”   张晓丽扯着罗旋,“你到底伤在哪里了?赶紧快让我看看。”   罗旋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腿上被轻轻的砸了一下。用不了3,2天,它自己都会好。”   张晓丽道,“那你也去河里洗一洗吧。浑身上下全是血迹,看着蛮吓人的。”   罗旋笑道,“那你不怕我看见,无数迷人的风景啊?”   张晓丽脸一红,“净说些不正经的……身上都受伤了,脑子里还在想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老闵,你就别把野猪往家里推了。推回去,咱们也吃不上肉。”   罗旋道,“走吧,我们回寨子去,把野猪交给老刀。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你还是先洗洗再去吧。”   张晓丽劝慰道,“等你洗干净了,我看看你身上哪里有伤口?   该包扎的,我就给你包扎一下。该消毒的,也得消一下毒,要不然感染上了病菌,可就麻烦了。”   洗洗?   罗旋才不干呢!   可面对张晓丽的真心关爱,自己又不太好开口拒绝。更不好意思给张晓丽,解释自己的真实用意。   老闵显然有点,明白了罗旋的良苦用心。   于是老闵笑道,“张晓丽呀,你还是把这一袋子粮食,先扛回去吧。   然后继续干你的活儿!时间不等人。   眼看着都快天黑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现在就把野猪交到老刀手上。   至于他是安排明天一大早、还是连夜找舞师过来做法事,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见张晓丽还有点迟疑,   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之情……   老闵安慰她道,“放心吧,罗旋既然能够一个人,推着小推车把野猪给搬回家来。   那就说明他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九十九里半的路都走了,不在这最后的一点路程上。”   罗旋也对张晓丽说道,“老闵说的不错。   你先回去做饭吧!我先去寨子里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   “哇,野猪!”   正在小溪里,假借着洗澡的娜沐眼尖。   老远就看见了,搁在手推车上的野猪。   于是娜沐赶紧扑上岸来,就准备往这边跑过来,看热闹。   刚刚一上岸,   娜沐忽地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身上,此时竟然无片缕遮身……   吐吐舌头,   娜沐转身就跳进水中,“等等我!我也跟你们一起,回寨子里去。”   “走吧,不理她。”   老闵推起车就走,“有了她们来帮忙,只会越帮越忙。   这个要往左边推,那个要往右边扯。我敢跟你保证:她们还从来没用过这种手推车。”   老闵推着车,   恨不得跑的飞起,“你要是敢让她们来帮忙的话,不给你翻到沟里去,才怪!到时候,咱们还得费心费力的,再把野猪给抬上来……”   推着车的老闵,   他跑的再快,也快不过娜沐她们。   急急忙忙裹上筒裙的娜沐、娜丽,带着娜朱迪。   还有什么娜美、娜娜米……七七八八一大群姑娘,嘻嘻哈哈的就追了上来!   “呀!这头野猪可真肥。”   “是啊,100多斤。算下来的话,寨子里的人,差不多一个人能分到半斤了吧?”   “咯咯咯,看来明天,我们又有热闹看了。到时候看看舞师,在那里又唱又跳的做法事,咯咯咯……倒是蛮有趣的。”   一大帮子姑娘,   浑身只裹着一条湿漉漉的同裙。   这种筒裙并不是正式着装,更不是传统服饰。   它其实就是一张,床单也似的薄薄布料。   别看这种筒裙,结构非常的简单,但它的作用却很大:   当地的姑娘们,穿着这种筒裙在野外上厕所的时候,稍微往上撩一撩。   一个天然的遮蔽物,便出来了。   如果是跳到河里去洗澡,而旁边人太多的话……那也没关系,直接穿着筒裙,就跳到河里去了。   也不用脱下来。   即便是要换上长衣、长裤,这些姑娘都能在筒裙里面完成。   而不需要担心走光……其实人家也不怕,也没那个概念。   娜沐她们刚刚从水里钻出来,浑身湿漉漉的。   再加上她们这边,似乎没有把头发擦干的习惯,头发里水淋水哒的溪水留下来……   远看成岭侧成峰。   晃晃悠悠的,也算得上是一道,很吸眼球的靓丽风景线了……   老闵也无心推车了,只顾撒开手,就那么左顾右盼的看着玩。   他其实也抢不过好奇心、玩耍心重的娜沐她们,所以老闵索性就把手推车,彻底交给娜丽她们推。   先前老闵说:这些姑娘们来帮忙,只会越帮越忙。   果不其然!   结果刚推出去没10几米远,小推车便一头栽倒在地。   那头野猪,也被当场重重的摔了出去。   不过好在娜沐她们,玩儿归玩儿,可这是姑娘们的力气,还是真不小的。   7,8个姑娘,合力抬一头150来斤重的野猪。   倒也不是很困难。   就这么一路推,一路栽倒,一路忙活。   娜沐和娜丽她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总算把野猪,给运到了寨子里。   这一次,   罗旋和老闵进入山寨,整个寨子里面的山民们,对于二人的态度。   与上次,有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前一次自己提着礼物,进入山寨之时。   当时所有的山民们,只是躲在远远的、要么就是站在他们的家门口。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罗旋。   就像看一个将要吃瘪、实在是被老刀暴打一顿的人。   一会儿,会怎么鼻青脸肿的出来一般……   而这一次寨子里的人,   不管男女老幼,满脸都是兴奋之中、带着极度的惊奇神情,纷纷涌上前来围观。   一边看,大伙儿还一边指指点点:   “这么厉害?”   “呀,你看这个普少……好吉儿凶!一个人打回来一头野猪?”   “扎胡,你是我们寨子里面最优秀的猎人。让你一个人去、打这么一头野猪回来,你能行不?”   “别瞎鸭儿扯……不要说我办不到,我让你们几个人一起去,你能打得死这么大的野猪不?”   “哎呀,这位普少受伤了?浑身血淋淋的……”   “让你去和这么一头野猪,真刀真枪的干一架。你不少一个胳膊、少个腿回来,都还算是你厉害了!”   有人开口怼自己的同伴,“你看看人家!照样还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这个普少,依我看呐……硬是要得!”   “是多吉儿凶的……有本事!”   老闵走到老刀楼下,仰面大声喊他:“大村长!老刀,快下来看看,这头野猪合不合你的要求?”   娜沐她们,   那么多人推着,这么大一头野猪回寨子。   引起了整个寨子里的轰动。   这么大的动静,老刀早就在二楼上看见了。   只不过,他是躲在木板缝隙之间偷看,而不是伸出头来。   ——大佬嘛!   得拿捏的稳重一些。   听到老闵喊,   过了一会儿,老刀才举着长长的水烟杆,从二楼上慢慢吞吞探出头看了看。   随后瞟一眼罗旋。   慢慢悠悠开口道,“好小子!本事、胆色都还不错……行了,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儿我知道了。   明天早上你们那屋子里,得留人。到时候我会让扎怒哈过去,给你们驱邪、祭祀山神。”   罗旋以命相搏,打回来一头野猪。   竟然只得到了老刀,轻飘飘的一句:本事还行的话?   这不是欺负人嘛! 第五百三十九章 没烫脚舞好看   老刀的话,说的轻描淡写。   而老闵听了,却是大喜过望!   只见他偏头看看罗旋,低声道,“这事儿成了!有了老刀这句话,啥事儿都好办了。   以后你在这寨子里,就没人会欺负你;就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敢上门去挑衅你的。”   罗旋有点不解。   老闵嘿嘿一笑,“这边的人都不善于表达。老刀端架子端的久了,他平常,很少有开口夸奖别人的时候。   满意之时,你见不到他笑。老刀要收拾人之时,你也见不到他动怒。”   老闵拉起罗旋就走,“回去吧,以后你待在久了,就会知道。老刀他就是这个屌样。”   罗旋点点头。   然后扬手向老刀道别。   回到家,罗旋也顾不上休息。   赶忙加班加点的,准备做两张竹床出来。   娜沐她们从小和竹子打交道,对竹子的运用,已经是发展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厨房的房顶,   她们可以不用一片瓦啊,不用一根稻草,全部都用竹子,就可以做成一个完美的屋顶。   只见娜沐将对半剖开。   然后打掉竹子里面的竹节,做成两道凹凸形状的竹筒。   犹如两半边PVC管子一样,将竹筒正反相扣,就那么组合起来。   这种用竹子做成的屋顶,能够达到极佳的防雨、防潮汽的效果。   只是不太耐用,   顶的也就是2,3年之后,就需要将屋顶取下来,重新用竹子做一次。   同样的,   要做出2张简易的竹床来,娜沐和娜丽她们,用不了1个小时就能做好。   只可惜,   这些姑娘们实在是太贪玩了,   刚刚弄好一张竹床,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什么话,一大群姑娘就躺在那张竹床上,开始嘻嘻哈哈的打闹。   居然连活儿也不干了。   若是换成内地的人,别人就会想到晚上罗旋,和张晓丽没地方睡觉。   肯定就会先把活儿,都干完了再说。   可这些姑娘,她们没什么时间概念,更没有什么紧迫感。   没床就没床呗!   弄块儿竹篱笆往地上一放,再抱一捆稻草过来,也能凑合一夜。   着什么急?   罗旋拿出一面小小的圆镜子,扬手问她们,“你们谁想要这个镜子?”   娜朱迪手快,   一把抢过去照照,然后惊叹一声,“哇,这个东西好!看的可真是清楚,比在河里面照着梳头,要好多了。”   另外几位姑娘见状,也纷纷围过来争相抢着看。   娜沐道,“我要!这个镜子给我!”   “我也要!”   娜丽也开口讨要,“上一次我去勐肋公社赶集,在那个卖有很多货的商店里,曾经见到过这个东西。可是太贵了,我没钱买……”   娜花也要,娜美也要……   一时间,   房子里你争我抢、各不相让。   抢着抢着,狼多肉少,一群姑娘们僵持不下。   便纷纷望着罗旋,“罗旋!这面镜子就送给我。放心吧,明天我还会来帮你干活……怎么样?”   “罗旋给我,我要!我别说,明天回来帮你干活,今天晚上我也帮你干活都行……”   “想得美!”   娜沐噘嘴,“罗旋给我吧,我们最先认识,咱们的关系最好对吧?”   罗旋微微一笑,“镜子只有这么一面。你们自己商量个法子,看到底给谁?”   于是乎,   满屋子的姑娘们,又开始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商量着谁才有资格,得到这一面镜子?   见状,   罗旋也不理会,她们商量的结果如何?转身便出去帮着张晓丽,弄竹篱笆围墙去了。   只要她们动了贪婪之心、只要娜沐她们之间出现了分歧。   以后这些姑娘们,   迟早会因为物质上的东西,而出现思想分化。   圆镜子的虽然很小,作用却很大。   可它就是钉入这一群姑娘们,心头上的楔子……罗旋相信:不管是娜沐,还是娜丽也好。   她们迟早,会渐渐萌生出来竞争意识、和私有财产的观念……   调教她们,得慢慢来。   一点一点的,去改变她们的思维习惯,和做事风格。   这么一面小圆镜,在供销社的门市上,卖的价格是2块9毛4。   就这么一点儿钱,寨子里的大多数姑娘,平时都拿不出来的。   而且,   即便是她们去界河那边,帮忙割橡胶,或者是帮别人插秧,得了点工钱。   这些姑娘也会毫不犹豫的,趁着赶集的时候,跑到公社里面去,花钱买上几碗米粉、炸油馃子之类的东西来吃。   存钱?   她们基本上没那个习惯。   而且像娜沐这些姑娘,她们的嘴一般都很馋。   即便她兜里有点钱,多半也是拿去买成东西吃。   给家里置办家当?   这种事情,她们多半是不会干的。   罗旋和张晓丽,在屋子外面忙着搭建篱笆围墙。   而来一大群姑娘,在屋子里面叽叽喳喳,脸红脖子粗,面红耳赤的。   商量着这面镜子的归属权。   等到晚上吃饭之时。   娜沐一边用手抓着米饭,往嘴里送。   一边开口道,“罗旋,我们商量好了,明天我们过来帮你干活。   等到晚上的时候,你评评到底是谁干活最勤快、干的活儿最多。到时候,这面镜子就归谁。”   老闵对此,   有点感觉意外:“哟,今天娜沐你转性了?还知道干活来换东西。   这就对了嘛!你看看人家隔壁淼卒寨子里的,那些姑娘们。”   老闵笑道,“人家平常制作酸笋,到山上去采集中草药、苗药,编制民族背包……这些东西来卖。   你信不信她们寨子里的姑娘,每个人都有不少的私房钱?”   娜丽顶老闵一句,“她们有钱又怎么样?放在自己的荷包里又不花。   以后嫁人了,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在寮挝县地界上,没有彩礼一说。   这里的姑娘嫁人的时候,不但收不到彩礼,反而娘家还要倒贴出去一头牛。   还得杀一头猪,来办婚礼。   所以娜丽就觉得:   又是贴猪、又是倒贴牛的不说,最终还得把自己攒的私房钱,也带到男方去。   因此娜丽她们认为,隔壁淼卒姑娘那样做,实在是亏的太厉害了。   这就导致了娜沐、娜丽她们,压根儿就不想攒私房钱……   辛辛苦苦去干活攒钱,多累啊!哪有天天玩耍,来的舒服?   老闵见开导不了她们,遂也不再强求。   不过对于攒钱这方面的观念,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她们。   但今天一面小小的化妆镜,就能让娜沐和娜丽她们,愿意为此而付出自己的劳动。   这个收获,倒也不错!   至少,   她们还知道用自己的劳动,去获得自己想要的报酬?   看来,   要调教好这一帮子姑娘,倒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   只要给她们的刺激足够,   相信娜沐她们身上,以前那种懒懒散散、得过且过的思想。   很快,就会出现大的改观了。   当天晚上吃完饭,老闵将碗一扔。就准备出去,到别的寨子里面送温暖了。   罗旋问他,“你总是这样向外面批发帽子,不怕哪一天别人找上门来,和你算总账?”   老闵呵呵一笑,“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罗旋哼一声,“昨天也是说的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干出名堂来了,我就结婚了。”   老闵打着哈哈,   想糊弄过去,“你不知道吧,我其实已经瞅好了一个寡妇……要是再过上一阵子,你真能干出点名堂来的话。   我就把她取回来。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种自个儿的地,还忙不过来呢!怎么还有闲工夫,天天出去帮别人耕地?”   罗旋奇道,“老闵你好生奇怪。我这边干不干的出来名堂,和你结婚之间,有个半毛钱的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的。”   老闵呵呵笑着就跑,“如果你这边干出了名堂,我娶个老婆回来,好生过日子。那样的话,才能养的活她不是?”   说着,老闵已经跑的远了。   大家伙儿吃完饭,洗碗的事情,自然是张晓丽一个人包办。   娜沐、娜丽她们,没有吃完饭就洗碗的习惯。   她们都是等到,第二顿吃饭的时候,再临时把碗洗一洗。   ——而且还是需要用几个碗,就洗几个碗那种。   若是上一次,遗留下来的脏碗多的话,等到下一次,哪怕这些碗里面的残根剩饭都长毛了。   她们也是不会动手,把它洗一洗的……   还有很多类似于、这些在生活上的小问题,娜沐她们身上的毛病都很多。   有些时候,   让人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难以容忍。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   罗旋目前的心思,还顾不上放在这些方面。   当晚,   娜丽、娜朱迪想在罗旋这里借宿,说是让罗旋和张晓丽,去睡一张床。   而她们几个,则睡在另一间屋子里。   但却被罗旋非常坚决的,给拒绝了:在这一方面,绝不能一开始就给他们惯下毛病!   否则的话,   娜丽她们以后,就会经常来这里借宿,让人不得安宁。   “小气!”   最终,   娜丽她们无奈,只得悻悻而归。   翌日一大早,太阳才刚刚爬到半山腰。   寨子里的舞师,   便带着两个助手,扛着一尊木雕,来到了罗旋家院子里。   摆好山神,   舞师让助手杀鸡,准备开始做法事。   鸡血洒热土,鸡毛沾竹门。   “呜哇咪呢哈哇……”   身披一件乱七八糟的大氅、头顶一戴,着有很多五彩斑斓的羽毛装饰的舞师。   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咒语,哇哇怪叫,反正让人听不懂半句。   唱着唱着,   也不知道是癫痫病发作、还是山神上身。   反正没一会儿,舞师嘴里吐着白沫,浑身开始抽搐。   此时,   过来帮忙干活的娜沐她们,也陆陆续续到来。   或许是舞师,   他看见人变得多了起来。于是他身上的癫痫病,发作的变更加的严重了!   “咚咚咚——”   “咣咣咣——”   两个助手,一个敲锣,一个打鼓。   节奏愈发的变得,高亢激昂起来。   “哇哇啦咪噜,咯咯咕噜呼玛尼——”   舞师一边念咒,一边剧烈的蹦跳……看上去,还是蛮有节奏的。   只可惜,   远远没有人家那个“烫脚舞”,跳的好看…… 第五百四十章 老闵这是干啥呢   老闵今天很晚了,都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干活儿太累?导致他一大早爬不起来。   还是因为,他被蛇咬了什么的,彻底趴下了。   反正太阳都爬到山顶上了,正趴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罗旋家院子里面那个巫师。   在那里发癫。   老闵这家伙,依旧还没有踪迹。   眼前有热闹看,娜沐她们自然是不会去干活儿的。   这些姑娘,玩心特别重。   即便是催她们也没用。   稍微惹的不高兴,娜沐她们就会转身而去!   根本就不会理睬罗旋,或者是张晓丽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脸色……   舞师上门来做法事,自然不会是来白帮忙的……罗旋得给人家付报酬。   这一带做这种法事,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但是罗旋不懂其中的行情。   便不敢乱给舞师付酬金。   “娜沐,知道像这么一场法事下来,我得给舞师付一些什么东西才行?”   罗旋悄悄问娜沐,“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话,就赶紧回去,到寨子里面去帮我问问,那些懂的这些事情的人。”   娜沐摇摇头,“这个没有固定的行情。它是根据法事的大小,和严重性来的。”   “如果是谁家里,有不好的东西附身了。   轻一点的话,就杀上两只鸡、做上一点糯米饭。请舞师过来忙活一阵,也就好了。”   娜沐道,“如果在严重一点,那就得杀一头羊。最严重的时候还得杀一头牛。”   罗旋皱眉,“那我这个事情,是不是算是很轻?”   因为刚才舞师,他带着两个助手过来的时候,也自带了两只鸡过来。   如果按照刚才,娜沐的话了里面的意思。   去推断的话:这一次自己给舞师付的报酬,就应该不会太多。   舞师出动这个东西,它是有一定的行情的。   给的太多,   自己当了冤大头,当然不行。   但是给的太少,花了钱反而还会招致舞师的怨恨,那也不划算。   舞师不好惹、也不能惹!   要知道在寨子里面,除了头领老刀,他具有绝对的权威之外。   接下来的第二号人物,就得数眼前这位、正在发羊癫疯的家伙了。   这场法事,直到日上三竿。   舞师才大汗淋漓、浑身瘫软的结束了发癫。   罗旋上前,   低声问舞师的助手:自己该如何答谢舞师?   助手摇摇头:“心诚则灵。”   再问另一位助手。   那家伙也是莫测高深的、微微一笑,“自觉自愿……”   呃……怎么都在玩“猜猜猜”的游戏呢?   明码实价、童叟无欺的多好!   用做法事的那两只鸡,自然得罗旋掏钱买下来。   可另外,自己应该再给舞师,付多少钱的报酬合适?   这东西,就没法找到个标准的答案。   最终罗旋给了舞师,4块8毛钱的辛苦费;而那两位跟着来的助手,罗旋则给了他们,每个人1块2毛钱的红包。   从两位助手接过钱之时,   他们脸上露出来的笑容来看,这1块2毛钱的报酬,应该是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   只是那位舞狮,此时估计是累的够呛。   他在接过罗旋递给他的,那4块8毛钱的酬谢之时,脸上不惊不喜。   显得很是冷淡……   两只鸡,一只折价2块3毛钱。   一共是4块6毛钱。   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法事,罗旋拢共花了,足足有11块8毛钱!   按理说,这应该不少了吧?   为什么罗旋从舞师的眼神当中,反而看到了一丝不满??   这是啥意思?   那两只鸡,是自己掏钱买的,结果连鸡他们也提走了。   自己啥也没得到。   不!得到了几根鸡毛:   有两根鸡毛,粘在新房子的大门上。还有两根鸡毛,粘竹篱笆院门口……   11块8毛钱啊!   就换回来4根鸡毛?!   然后自己还贴进去,好几个笑脸呢。最终还惹的那个舞师,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这整的,都叫啥事儿啊?   算了!现在事已至此,也只能先不管它了。   法事做完。   罗旋让张晓丽坐在厨房里,负责给大家伙儿做中午饭。   自己则带着娜沐、娜丽她们,在院子里除草、平整院坝。   开挖排水沟。   亚热带地方,野草疯长。   院子里的草,都没过膝盖了。这种地方,最容易隐藏蛇鼠。   所以罗旋准备把院子里面,弄的光秃秃的,最好一根草也别留!   今天的活儿,倒是不累。   就是临近中午了,太阳很晒。干不了一会儿,娜沐和娜丽她们,就会溜出院子,跳到茅屋旁边的小溪里去洗澡降温。   等到她们玩一会儿水,捉会儿小鱼小虾,再上来继续干活。   就这么拖拖拉拉的。   使得整个工程进度,非常的缓慢……   似乎此时她们早就忘了,早就说好的那个条件:今天谁干的活儿最多、谁就能得到那块镜子。   “娜朱迪,你去寨子里买几只鸡回来吧。”   实在是无奈,   罗旋只得叫娜朱迪,“你们都好好干活。干的好的话,今天中午咱们就吃鸡。”   “好耶!”   娜沐她们一声欢呼,纷纷从小溪里跳出来,嘻嘻哈哈的又帮着开始除草。   厨房就在屋檐下面、临时搭建的。   张晓丽坐在厨房中,就能看见院子里、小溪中的一举一动。   刚才那帮子姑娘。   各个浑身湿漉漉的,就那么堂而皇之的钻出水来。   此情此景,张晓丽看着一清二楚。   但她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对此表示无可奈何:没办法阻止,也阻挡不了的。   一群姑娘,人家向来不怕被人看。   而另一个人男人,他不可能不想看。   这里就这么个行情,能奈谁何?   张晓丽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只顾埋头生火。   做饭的地方,是用三块石头做的一个小小的火塘,先就这么凑合着用。   罗旋准备忙完了这一阵,自己再动手做一个灶台。   在寮挝县境内。   除了国营的饭店里面,有那种内地的灶台之外,其他的寨子里都是用的火塘。   烟熏火燎的,   再好的屋子、再好的铁锅,也架不住三天之内,就会被弄的黑漆漆的。   到处都是脏不拉叽的。   张晓丽正在抓紧时间做饭,而院子里的这帮子姑娘,她们今天干活,显然比前两天要好了很多。   有了鸡肉的诱惑,   再加上罗旋有意无意的,又把那个镜子,拿出来捏在手上。   反射阳光,到处乱晃着玩儿。   一会儿用光柱,照照娜沐;一会儿又照娜丽。   罗旋就这么含蓄的提醒她们:别忘了,昨天你们商量好的事情。   今天干活的时候,最好给我勤快一点儿……   这一招,果然好使!   这些姑娘们爱玩、干活爱偷懒。   但她们身上也有一个优点:不知道她们怎么就能保持,时时刻刻都那么开心?   随随便便一句话、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能引来她们一阵阵的咯咯大笑。   若是不跟她们,那么较真儿的话。   有了这么一群姑娘在这里干活,还是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不少。   尤其是对于罗旋、和张晓丽这种远离故土、远离熟悉的人的处境下。   能够有娜沐、娜丽她们经常过来玩儿、当当开心果。   倒也不错……   今天的中午饭,准备做一盆竹笋炖鸡。   竹笋是姑娘们,到山上去挖回来的。而大公鸡,则由娜朱迪去寨子里现买。   其实,   罗旋自己的空间里,都有一大群鸡。   只不过那些都是内地的品种,和这边的鸡完全不同,不太方便拿出来吃而已。   反正自己又不差钱,那空间里的鸡,就先养着吧!   这一次,   娜朱迪回到寨子里去,说是要替罗旋买两只鸡。   结果呼啦的、涌出来不少的山民,纷纷提着自家的土鸡。   要让娜朱迪,帮忙把它买下来。   寨子里的人家,其实家家户户都养着7,8只。   甚至10多只鸡。   但他们却没有多少途径,把这些鸡变现。   只因为拉枯生产队,距勐肋乐公社,实在是太远了!   如果提着两只鸡,专门去公社里赶集、趁机将它卖掉的话。   来回折腾,差不多快要两天的时间。   还要走上近70来里的路。   这么算下来的话,光是为了卖上两只鸡,却要付出这么高昂的代价。   确实也不划算。   所以当娜朱迪,说要替罗旋买鸡的时候。   山民们纷纷把自家的鸡,都提了过来,要求娜朱迪帮忙把它买过去。   这些山民,   之所以这么着急,忙着要把鸡手上的鸡变现。   一个是他们也需要钱,去买盐、买药什么的。   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普遍都很喜欢抽烟……抽一种比较特别的烟。   他们烟瘾之大,已经到了宁可不吃饭,但烟不能断的地步了。   饭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烟是有了钱就猛抽。   时间长了,谁的身体也受不了。   以至于整个寨子里面,罗旋至今还没见到一个胖子。   所以,   为了能够有烟抽。   哪怕家里的鸡卖的再便宜,山民们也是在所不惜的!   娜朱迪年轻姑娘一个,脸皮终究还是薄。   她哪架得住寨子里那些二大爷、三表叔、六叔公的一片拉扯?   买了这个的鸡、而拒绝了那个人的?   娜朱迪以后在寨子里,可就没法混了。铁定是要招致,这些长辈们的黑脸的!   所以等到娜朱迪,   回到罗旋的屋子的时候,手上竟然提着一个大大的竹笼,里面装着足足有六只鸡!   不仅如此,   在她的身后,还有两个半大小子,各捏着四只鸡紧随其后……   “罗旋,我,我是不是买的有点多了?”   娜朱迪一说话就会脸红。   其程度比张晓丽,还要过之而不及,“这两只鸡,是扎哒家的……他,他是我二叔公。   这两只鸡,是扎方家的,他……他是我的七堂叔。这两只鸡……”   罗旋微微一笑,“不用说这些。你就说一只鸡,多少钱吧。”   “他们说,让你看着给。”   娜朱迪红着脸回道,“大概,一只鸡别低于2块钱就行。”   2块钱一只鸡?   简直就是太便宜了!   这里的鸡不仅便宜,而且味道非常的鲜美。   寮挝县境内,养殖的都是那种黑乎乎的土鸡。   至于具体的品种,   就连学畜牧专业的罗旋,和张晓丽也说不清楚。   很可能,   是这一代的人的先祖们,用野鸡驯化而来的、一种非常有地方特色的山鸡。   这种鸡个子长不大。   最大的时候,也恐怕也就只能长到个5,6斤,但这种土鸡普遍长到3,4斤的时候。   它的生长速度,就会变得非常的缓慢了。   10只鸡,价格美丽不说。   而且别人还是热情的送货上门。最终,罗旋掏了22块钱,把这些鸡全部都买了下来。   要是按照2块钱一只的价格,把这些鸡买下来的话。   罗旋顾忌到别人,会说自己贪图小便宜。   如果是再多给一点钱的话,罗旋又担心别人,会觉得自己是冤大头。   所以2块2毛钱一只的鸡,这个价格,就显得比较合适。   中庸之道,   既不冒于人前,也不落于人后。   挺好的……   付完钱。   罗旋安排娜朱迪她们去杀鸡,张晓丽负责炖肉。   这种事情,只能交给张晓丽去做,娜沐她们其实做不了好饭好菜。   如果把这两只上好的土鸡,交到她们手里的话,娜朱迪、娜沐也就是只会用竹片。   夹住土鸡来烤着吃。   饭菜刚刚做好,大家正准备吃饭。   没成想!   远处却走来一行人。   待到近前一看,却是老闵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正领着一位年轻妇女,和年龄看起来更小一些的姑娘,还有一个小男孩。   沿着小道走了过来。   看架势,   老闵这是准备搬家? 第五百四十一章 买一赠二贴钱嫁   跟在老闵身后。   那位年轻的妇女,约么24,5岁的样子。   五官长得很精致,挺耐看的,个子娇小玲珑。   该凸的凸,该凹的凹。   而另外一位,跟在妇人身后的姑娘。   看她的眉眼,似乎和这位妇女有点相似。   还有一个小男孩,好像是那位年轻妇女的弟弟……或者是儿子?   这边的人结婚之早,能让人惊掉下巴。   所以这个小男孩儿,到底是她的弟弟或是儿子,要是不问清楚的话,   还真不太好猜。   老闵远远扬手打招呼,“罗旋,你要老婆不?不要彩礼好伐……管吃管住就成。”   “老闵,你这是打哪,弄回来这么多东西?”   罗旋指着老闵扛着的锅碗瓢盆、被褥衣服。   满是诧异的问,“你该不会是拐来的妇女儿童,准备潜逃回内地去吧?”   老闵噘嘴,“那册!看见我这么辛苦赶路,走得满头大汗的。罗旋你也不知道过来帮帮我,还站在那里说风凉话?”   放下东西,   老闵擦擦汗,   指着那位娇小玲珑的、漂亮妇女介绍道,“这是函珠,以后你得叫她一声嫂子。”   “那位年轻一点的姑娘,叫苗美莎,她是你嫂子的妹妹。   你……你爱叫她啥就是啥吧!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俩做挑担也行。”   老闵介绍那位小男孩,“这是我的新儿子,以后他的汉名就叫闵不悔。”   这名字取的!   老闵这是在暗指,他自己不回?   反正他也回不去了……   还是不悔?   老闵是说他不后悔,在这偏僻的深山老林里,就此度过余生?   娶个老婆,送个便宜儿子。   而且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姨子?   罗旋惊讶的瞪大眼,“买一送二?”   “那是!添头多多,心里快活。”   老闵哈哈大笑,“咱只管收粮,还不用管播种。咋样,阿拉算的精吧?”   人家老闵都不计较,那位函珠带着妹妹、儿子改嫁过来。   自己作为一名旁人,自然不适合去说老闵的闲话。   罗旋问他,“人家带着妹妹、带着嫁妆过来,好倒是好。可你那个狗窝里面,能住的下这么多人?”   老闵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这有啥?再学着你那样,盖上几间房子就是了。”   重新盖房子,倒是不需要花什么钱。   但它费粮食。   老闵一个月的口粮,才28斤。   就这,老闵还得从中拿出来一半,用来接济那位、叫什么艾米丽的残疾姑娘。   也不知道老闵哪来的底气,一下子就添丁进口这么多人?   不过,   这边的人,倒是非常好养活。   家里面的粮食不够吃的话,那就上山去挖野菜,挖野生木薯。   采集板栗、野果之类的,回来随便果脯就是了。   现在既然老闵,他都敢把人往家里带,估计人家也有他的考虑。   再说了,   老闵既然已经回不去沪市,而他的年龄也不小了,总不能老是天天晚上跑别的寨子。   钻人家那些大姑娘,用来相亲的小棚屋吧?   这就相当于露水,偶尔用来解解渴。   倒是可以。   但要想心里面踏实一些,还是在家里常备一口水缸,才是正经。   “不说了,进屋吃饭吧。”   罗旋招呼函珠、苗美莎一起吃饭,“以后我们就是,守望相助的邻居了。   今天你们赶到这么远的路,恐怕早就饿的不行了吧?走吧,到我家里随便吃点。”   函珠、苗美莎姊妹俩,   她们乎有娜沐、娜丽完全不同,这是两个比较懂得礼貌的人。   听见罗旋招呼她们吃饭。   函珠只是眨巴着她长长的眼睫毛,偏头看着老闵。   而没有善作主张,跟着罗旋进屋。   老闵呵呵一笑,“我和罗旋都是兄弟。你们不用这么客气,走!吃饭去……呼呼,好香啊!”   两只小小的土鸡,要供这么多人吃的话。   其实还是远远不够吃的。   只不过娜沐、娜丽,包括老闵带过来的函珠、苗美莎她们。   似乎对于菜多菜少,并不太放在心上。   要是遇到菜品丰富的时候,她们就吃的多一些。   要是下饭的菜,实在是不够吃的时候,娜朱迪、娜丽她们就会用盐掺杂着辣椒面。   多蘸一点盐在上面。   这样做,哪怕只有一小块鸡肉,娜沐她们就能干进去一盆米饭。   在吃饭之时,   娜沐、娜丽都是用手抓。   而函珠和苗美莎,包括她们带过来的那个小男孩儿,则是和罗旋、老闵他们一样。   是用的筷子吃饭。   张晓丽问老闵,“看样子,函珠和娜沐她们,是不是同一个族?”   老闵摇摇头,“不是。函珠老家在河那边,她们属于淼卒。”   罗旋皱眉,“那也就是说,现在她们是没户口了?这样你以后,等到你家闵不悔他要上学的时候,怎么办?”   老闵呵呵一笑,“户口有啥关系?又不是吃居民粮的城镇户口。   上学简单,我自己在家里,就可以教他识字。而且你见寨子里,有几个普少,会很积极的跑去上学?   再说了,这里不是还有你、还有我吗?咱们还教不了这个娃娃?”   老闵微微一笑,“函珠她们那个淼卒,很重视教育。   所以呀,以后罗旋和张晓丽你们,还得麻烦多用点心,帮我教教这个孩子。”   罗旋吐槽,“你自己都是老三界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养,自己教。”   老闵叹口气,“我以后的压力……很大啊!天天都得忙着出去觅食,难免有教育不到的地方。   罗旋你脑子好使,张晓丽耐心好,以后就多多拜托你们了!”   说着老闵站起身来,   朝着罗旋和张晓丽,深深的鞠了一躬,“给你们添麻烦了。”   眼前的老闵,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有些时候,遇到整天都下雨的天气,那就抽空教教闵不悔的文化知识吧!   反正下雨天教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吃完饭,   娜沐和娜丽她们,又到罗旋的竹床上,嘻嘻哈哈的打闹着玩去了。   而函珠和她妹妹苗美莎,却撩起袖子,主动帮着收拾石台、洗锅涮碗、打扫卫生。   果然!   她们淼卒的个人修养、和生活习惯,确实与拉枯生产队这边的姑娘。   大相径庭啊。   老闵曾经说了,淼卒那边的人思想观念更为先进。   人家做起事情来,也更有规划。   所以那边的生活水平,普遍要比拉枯生产队这边,寨子里的人生活水平,   要高很多。   看来这与他们重视教育、和懂得升自己的修养和素质,是有着很大的关系的。   同饮一江水,同顶一片天。   同样的一块土地上,生活的不同的两群人,他们之间的生活水平,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差距。   归根结底,还是在思想认知上面的差距。   认识到了这一点。   罗旋觉得,自己能够改变这一方人,他们思想观念的信心。   又更足了一些。   吃完饭,罗旋顾不上休息。   便挽起裤腿,又开始给茅草屋后面的、那一片荒地除草。   这一片地,大概有两亩左右。   罗旋想把它开垦出来,以后一半用来种植蔬菜;而另一半,则用来种点玉米、红薯什么的。   这边的人,   没有多少开垦土地,用来菜的习惯。   他们一年到头的蔬菜,主要就是靠到山上去,采集野菜、野果,   挖竹笋,腌制酸笋。   稍微有勤快一点的人,也会在自家的荒地里,种上一点点豆角、或者是南瓜。   这些比较简单、省事的蔬菜。   但他们种菜,普遍有一个习惯:懒种懒收。   既不给秧苗施肥,也不除草。更不会给蔬菜捉虫、松土什么的。   反正只要把种子扔进地里了,便一概撒手不管,最终能收到多少。   就算多少。   这种做法,让人很是不理解。   可千百年来,人家就是这种生活习惯,谁也拿他们没招……   “你……你是叫罗旋吧?”   含珠苗美莎两姊妹,帮着把家里的盆盆碗碗洗涮干净。   又把罗旋家里,里里外外给打扫了一遍之后。   两姐妹便一前一后的,来到正在忙活的张晓丽、和罗旋跟前。   柔声道:“本来……我们应该来帮着你们除草、砍伐灌木的。   可我们今天晚上,还没有地方睡觉。所以我们得先过那边去,忙着盖房子。   没帮上你们的忙,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了。”   罗旋笑道,“没事!你们先去忙吧。这老闵也真是的,先不把窝给弄好,就把你们急急忙忙的、给接过来了。”   张晓丽冲罗旋眨眨眼,“要不……你先去帮他们盖房子吧?   毕竟人家今天晚上,还得找地方睡觉。”   罗旋摇摇头,“稍等一会儿,等我把这几颗粗壮一点的灌木,统统都砍倒了,我就过去帮她们砍竹子、弄竹篱笆。”   张晓丽力气虽大,但她毕竟是个大姑娘。   像砍灌木丛这种活,怎么可能让她去干呢?   要是一不小心,   张晓丽被荆棘划破了脸,或者是刺伤了她的柔软气囊……那得多让人心疼?   函珠、苗美莎,老闵他们虽说也不算是外人。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比不上张晓丽,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该帮谁,都得分个亲疏远近。   这个必须得拎清。   对外人,反而比对家人更好的人,那种家伙……绝对靠不住! 第五百四十二章 老闵赚大发了   不得不说,   老闵带回来这两姐妹,确实很勤快、很豁的出去力气干活。   函珠、苗美莎姐妹,   自从她们在罗旋家吃完饭,帮助收拾完家之后。   姐妹二人就一刻不停的,开始编织竹篱笆墙、平整地基、掏洞立柱子……片刻也舍不得耽搁。   这一天,   上午被舞师过来坐法事,耽搁了不少时间。   而整整一下午,罗旋和张晓丽带着那帮子姑娘,都是在忙着开辟屋后的那2亩来地。   由于自己得过去帮老闵干活,砍竹子、帮着把房子架构,给老闵搭建起来。   所以,   哪怕张晓丽干活,再是卖力,奈何那帮子姑娘,干一会儿就会嬉戏打闹,休息一阵。   最终快到天黑了,屋后那块荒地,也只清理出来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按照罗旋的设想,   趁着雨季还没有来之前,得赶紧抓紧时间,把这块地上的荒草全部清理掉、晒干。   然后一把火将它烧成灰,也好还肥回田。   但这些拉枯姑娘们干活,实在是不专心。   而寨子里面那些男孩,是不会来帮忙的……   哪怕罗旋给他们,开出了干一天给5毛钱的工钱,还管一顿中午饭的高昂报酬。   这些青壮男子,也不愿意来帮忙干活。   老闵劝罗旋:“还是算了吧!自己慢慢干。寨子里的男人,就没有多少干活的习惯。   平常家里面再忙、事情再多,他们多半也不会动手,帮着家里的女人干活儿的。”   老闵唾一口老痰,“一个是他们害羞。   你别看他们扛着火铳,去山上打猎的时候,行事很粗鲁、很野蛮。   但其实他们面对生人的时候,却非常的羞涩……那册!都10几岁20十几岁的人了,他娘的!比大姑娘还害羞。”   罗旋一拍脑门,“那他们的烟瘾犯了,也不想出来挣这个钱?”   老闵摇摇头,“不会。他们宁愿忍着,或者是卖鸡鸭鹅,也不会来帮你干活,赚那一点工钱。”   老闵笑道,“你就不要把他,当成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   20岁的人,你把他看成10岁,或者8,9岁就行了。他们的脑回路,和我们是截然不同的。”   老闵道,“不过,那些家庭负担重、已经结婚成家了的男女。   他们还是干活,还是挺勤快的。只不过,现在他们和你还不熟,不好意思过来赚你给的工钱。”   不好意思?   啥意思?   外柔内刚??   寨子里的男人们,在面对生人的之时,或者是去远离这个地方,面对陌生的环境的时候。   他们会显得畏手畏脚的。   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结结巴巴说不清楚。   可一旦回到他们自个儿的寨子里,一个个从温顺的小猫,就会变成威风凛凛的老虎。   这些寨子里的男人,在家里面有着绝对的权威。   他们对于自家婆娘的态度,很是简单粗暴:生气了上去就是一巴掌,或者是一脚踹过去。   要想亲热了,   直接按倒,随时随地爬上去就拱……提上裤子就翻脸。   因此,   寨子里的姑娘们,在没结婚之前就会放开了的疯、放开了的去玩。   或许这也是和她们,婚后的地位有关系的……趁着没结婚,还不去赶紧去好好享受一把人生?   等到结婚之后,那可就再也没这么自由快活了……   不过,   寨子里那些结了婚的妇女,她们干活,倒是还是挺勤快的。   只可惜,   罗旋本来试图请上几个年轻妇女,过来帮忙干活。   但却没人愿意前来……主要是因为,她们家里的男人不放心。   寨子里的男人们私下里说:去帮罗旋干活,图他给的那点工钱,图那一顿好饭菜。   结果还得搭进去一身肉……不划算。   当娜沐、娜朱迪,把这个结果告诉罗旋之后。   差点没把罗旋给气的,当场炸裂!   放着眼前这么多大姑娘,我不去开发?   我,我特么图他们家那些,黑不溜丢的老婆娘??!   这都是些啥观念啊?   没办法。   其实这里还远远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农耕社会。   而是处于一种:从原始社会靠狩猎、采集生存;正在开始逐步过渡到,现代农业社会的阶段。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还是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造成的这一独特现象。   这里地处亚热带。   寮挝县境内虽然说环境很艰苦,土地贫瘠、耕种技术落后,导致粮食的产量很低。   但他们只要往山上一钻!   什么田鼠竹鼠、野鸡野兔、蟒蛇野猪、猴子野羊,鹧鸪锦鸡应有尽有……   山笋野姜、栗子芒果、山芋木薯、野红薯木瓜,龙眼野荔枝一应俱全。   要不是因为,这里的人。   他们严重缺乏捕鱼的工具的话,河里面随便一网下去。   轻轻松松捞一条10几斤的鱼上来,真还不是什么稀奇事。   了解了这些,   罗旋若有所思:挺好的。   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其实发展机会越多、发展空间反而还越大。   起步低,就会有很高的提升空间。   这一天,老闵带回来的函珠、苗美莎两姐妹,干活确实很卖力。   罗旋这边的姑娘们,都开始围着篝火烤肉、做晚饭吃了。   而函珠和苗美莎两姐妹,   甚至包括闵不悔这个小屁孩,人家都还在拼命干活。   罗旋见状,   不由赞叹道,“老闵啊,你倒是懒人有懒福。这下子,你可赚大发了!   看看函珠嫂子,人家干活有多拼?”   一旁的苗美莎噘嘴,“还有我呢?今天干活,可不光是我姐姐一个人在努力呢!我也没偷懒啊。”   罗旋笑道,“你也不错,改天奖励一面小镜子给你。”   苗美莎咯咯一笑,“小镜子我自己上山,去采栗子卖了钱,再去公司里面买。   我不要你的东西,只需要你和晓丽姐姐,别嫌弃我见识少。”   说着,   苗美莎眨巴着眼睛,朝着罗旋俏皮一笑,“以后你们多多的,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别嫌弃我笨就行。”   娜沐、娜丽喜欢白要别人的东西。   而苗美莎这姑娘,却知道自己要什么,可以凭借自己的劳动去换来……   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老闵哈哈一笑,“我懒是懒了一点,可我这双眼睛,看人还是没错的。   要不然的话,我来这边这么多年了,我干嘛一直没娶媳妇?”   这么多年,干嘛没娶媳妇儿?   前些年,老闵你恐怕还看不起这边的姑娘。   心心念念的是想着返城。   所以老闵,才一直都没有娶媳妇儿呗。   老闵来自于大城市。   大名鼎鼎的沪市啊!老闵就算不嫌弃,这边姑娘与他之间,存在的那种巨大的生活习惯、思想观念上的鸿沟。   就光说一个户口问题,就是老闵无法克服的巨大障碍!   娶一个没法拥有居民户口的老婆,生活在第一大城市?   以后老闵生活之窘迫、被人时时鄙夷的日子……那是必然的结果。   天色渐晚。   而老闵家的房子,也只搭建起来一个框架、编织出来了几块竹篱笆、夹好了几块茅草屋顶。   看来今天晚上,   老闵和他的二手媳妇儿,也只能和罗旋当初盖房子一样:先把顶上遮一遮,四面围一围,凑合着对付一夜了。   深夜,   罗旋和张晓丽睡的正香。   张晓丽的卧室,已经被娜沐、和娜丽他们占据了。   这一帮子姑娘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她们会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帮着干活。   只求能够在罗旋的家里,蹭上一夜。   娜沐她们之所以这样,其实还是因为罗旋的,家里没有跳蚤、干净。   而别的人家家里,用的垫床的稻草,用的实在是太久了。   里面不仅仅跳蚤有很多。   而且还有一股,很难闻的霉臭气息……哪有闻着崭新的稻草,铺的床上那股清新的田野味道。   来的舒服?   张晓丽性格绵软,娜沐娜丽鹊巢鸠占、说的又可怜。   无奈之下,张晓丽只得带着娜朱迪她们,另外做了一张简易的竹床。   将床摆在罗旋屋子里,就那么凑合着睡。   而老闵家,今天晚上竟然打着火把,连夜还在忙着加盖房屋。   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火光。   听着隔壁那间,原本是张晓丽卧室里面,娜沐娜丽她们的嘻嘻哈哈打闹动静。   罗旋心里不禁感慨万千:懒人终究还是懒人,毫无一点点的人生规划和奋斗精神。   同样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同样是女人。   人家函珠、苗美莎姐妹俩。   今天一大早,她们就赶了好几十里的山路。   越过界河,来到此地。   函珠没顾得上休息一会,就那么不停的忙碌,而且人家深夜了,还在那里干活。   再看看娜沐、娜丽她们……   长此以往,   罗旋相信用不了三年:娜丽娜沐和函珠、苗美莎她们之间的生活水平。   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而且可以预见的将来,她们之间的差距,还会越来越大。   最终达到无法弥补……   是夜。   直到夜深,也不知道几点了。   可能是函珠、老闵老敏他们意识到,今天晚上再怎么连夜赶工。   也是把房子盖不起来的。   而且晚上就着火把干活,毕竟工作效率还是低。   因此,快到估计凌晨2,3点了。   老闵才带着函珠,还有闵不悔,在简陋屋子的稻草堆上,呼呼大睡。   而没地方可休息的苗美莎,则只能跑过来,和张晓丽同挤一张床。   张晓丽不喜欢和娜沐、娜丽她们挤,嫌她们太吵闹。   但张晓丽对于勤劳、懂规矩、有礼貌的苗美莎,却并不排斥。   “你们内地过来的人,好奇怪哦。”   苗美莎看见罗旋和张晓丽,居然是分床睡,不由感到很惊讶,“你们在拉枯寨子里,怎么还分的这么清楚?”   张晓丽困倦不已,却也打起精神回应苗美莎的好奇。   只听她低声道,“我们内地没结婚的男女,是不能睡在一起的。”   “那好吧。哎,我听说,那个很快乐……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苗美莎也累得不行了,   嘀咕几句。   然后打个哈欠,便沉沉睡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这里不是农耕社会   屋后的土地上,杂草已经清除干净。   罗旋将这些杂草拢成几堆,准备晾晒几天之后,再一把火烧掉它。   看着大片光秃秃的荒地,罗旋带着张晓丽,尝试着挖开了一小块地皮,打算看看它的土壤结构。   却发现这些土地,真的很贫瘠。而且可能还是属于,那种含碱偏高的地块。   若是是用来种粮食、和种蔬菜的话,恐怕产量不会太高。   这就需要不断的施肥,用来改善一下土壤结构才行。   而且,   这些土壤里面的蚯蚓、蚂蚁窝很多。   多到几乎隔个几十米,就会有一处大小不一的蚂蚁巢穴。   将蚁窝掏开一看,密密麻麻的蚂蚁蜷缩在地下,建造出来一个个、类似于野蜂巢穴形状的蚂蚁窝。   而这边的蚯蚓,则是又肥又大。   其中不少蚯蚓,可能是因为过个头太大,似乎身上都已经,进化出了一点点的硬壳了!   有点类似于蜈蚣虫那样……硬邦邦的。   看着还是挺吓人。   也不知道这种蚯蚓,它们到底是益虫、还是害虫?   或者是兼而有之:   既能给土壤松土透气,增加肥力,同时它们也会祸害庄稼的根系。   “再去买些鸡回来。”   罗旋沉思半晌,   开口道:“既然地里面,这么多的蚂蚁窝、和蚯蚓。咱们何不趁着挖地之时,顺势给这些鸡,找点不要钱的高蛋白质饲料呢?”   张晓丽点点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养那么多鸡鸭,到时候要想卖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罗旋微微一笑,“卖鸡鸭难,那是因为寨子里的人家,他们养殖的不上规模。”   “而且寨子里的山民们,身上还有一个毛病:他们的意见,总是不统一。   今天那扎怒想去公社卖鸡,而扎木喝醉了,不想去赶集。   或者是有人去扎番家,收购卖鸭子。但扎宽家急着过界河去买烟……”   罗旋道:“这就使得那些、想来寨子里面收鸡鸭的淼卒人,人家不太乐意,来这个寨子里来做生意了。”   张晓丽问,“那罗旋你,打算养多少鸡鸭鹅?”   罗旋想了想,“你和我都是学畜牧专业的。而且我们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兽药过来。”   “所以啊,我准备多养一点。现在先去寨子里,买上一批鸡鸭再说。   能买到多少就养多少吧!反正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山上,把我们那半个山头给开垦出来。”   罗旋解释道:“到时候,那么多的蚯蚓、蚂蚁,都可以作为鸡鸭的饲料来用。   如果养的太少了的话,那些高蛋白的饲料,可就全浪费了。”   张晓丽有点担忧,“可是寨子里的人,都说他们要想把鸡鸭卖成现金,实在是不容易。”   罗旋摇摇头,“那是他们自己,在给自己设置障碍。以至于现在,几乎都没有人愿意来寨子里,收购鸡鸭了。”   张晓丽见罗旋有信心,便不再多言。   而是放下手头上的活,带着娜朱迪、娜沐去寨子里,大肆收购鸡鸭去了。   她甚至都不用问罗旋,讨要买鸡鸭的本钱。   张晓丽的姐姐、姐夫多。   在她出来插队之时,家里面的人,赞助了她不少的钱。   张晓丽这个人,   她对于钱财,其实看的也很淡。   再加上这笔钱,罗旋是用来做正事的。   因此张晓丽很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去寨子里采购鸡鸭。   按照罗旋的打算:   自己如果饲养鸡鸭,上了一定的规模之后,事情就好办了。   要么就自己辛苦一点,把这些鸡鸭拿到公社里面去,卖上它个几天。   总能把鸡鸭卖完。   还有一个办法:   就是和那些有经济头脑的淼卒小贩们,提前把价钱商量好、约定好时间。   等他们过来之时,一次性就把这一批鸡鸭给买走。   罗旋还真不信了:手上有家禽家畜,哪有卖不成钱的道理?   不过是价格高低的问题,和时间的迟早的区别罢了。   而寨子里的情况,却和自己这边大不一样。   那边有点儿特殊。   只因为寨子里的那些人,他们实在是太自由散漫了!   而且一个个都是属牛的,倔的要命!!   有点商业头脑的淼卒人,别人好不容易抽时间,跋山涉水来寨子里。   以2块1毛钱的价格,收购鸡鸭。   结果,往往是这家愿意卖5只。   那家倒是有鸡鸭要卖,可这个时候他家的男人,却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男人不在家,   牵涉到钱的事情。他们家里的所谓女主人,是做不了主的。   甚至说句夸张一点的话:有一些上的年龄的女人。   她连2块钱、5块钱的钞票面额,都不一定分的清楚……   而有些人家的男主人在家,却又嫌2块1毛钱一只鸡的价格,太便宜了。   非得要犟着2块8才行……   哪怕2块1毛钱一只鸡的价格,是上一次小贩,都已经和这家主人口头约定好了的价钱。   也不顶事。   翻脸反悔,在寨子里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谁也拿他没招……   久而久之,   那些淼卒的商贩们,是非常不乐意来这个寨子里,收购家禽家畜的。   这就造成了,如今这种恶性循环的局面:   山民们家里的鸡鸭,一天比一天大,可生长的速度,却越来越缓慢。   吃的多,长肉少,   再继续养下去吧,实在是不划算。   但要是想把这些鸡鸭,统统变成现金的话,人家那些收购鸡鸭的小贩,又不愿意来寨子里做买卖。   若是他们自己辛苦一点,拿到公社街上去卖吧。   来来回回,得耽搁两天时间不说。   还得走70来里的山路。   赶路期间,山民们甚至还要,冒着一定的生命的危险,穿行于深山老林之中……   最终卖上3,5只鸡鸭,得个10来8块的。   说实话,   这点钱,还不够给他们用来买烟、嗦米粉给花光了……   所以时间长了,   寨子里面那些人,都懒得把家里面那几只鸡鸭,提到公社里去卖了。   辛辛苦苦赶两天路,跑到公社里去,还得露宿一晚。   结果鸡鸭没了,钱也没了……   图个毛线?!   如今这个局面,怪不成人家那些、不愿意来收购鸡鸭的小贩。   也怪不成这些寨子里的人:毕竟他们去一趟公社,来回就得两天。   如此辛苦,花上个7,8块钱,不很正常?   所以啰……他们手头上有鸡鸭鹅,有猪有牛。   家里却拿不出来,哪怕1块钱的现金……   这种局面,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趁着张晓丽和娜朱迪她们,到寨子里去收购鸡鸭这个空档。   罗旋到山上去砍回来,几棵大树枝桠,给锄头做锄把。   “别搞那么长。”   娜丽看见罗旋砍下来的木棍,足足有1米2。   连忙阻止道,“你见谁家的锄把,会有这么长?”   这边的人喜欢用短锄把,也就是个5,60公分长的样子。   使用这种短锄头挖地的话,非常的费力气。   而且特别费腰。   可在这边,她们就是这样的习惯。   罗旋做长一点的锄把,娜丽、花花她们死活也用不习惯。   咋都得把它砍短才行。   “深耕浅种勤除草,庄稼才能长的好。”   罗旋开始尝试着给娜丽,转变一下观念,“你们用短锄头挖地,翻出来的泥土会很浅,只是表层土壤。”   “而要想地力肥沃一点、并且把草根统统翻出来的话,就得使用长锄头,把土壤挖深一些才行。”   罗旋解释道,“像草根,你们不把它翻出来晒死。等到庄稼还没长出来的时候,野草就已经长得,比庄稼还高了。”   “不管!”   娜丽噘嘴,“千百年来,我们这边,就是这样子种地的。随便挖个坑,把稻种往地里面一撒……”   罗旋指指山上的旱稻,“就你们这个种法,一亩旱稻产量5,60斤,你还觉得很不错了?”   “不管!反正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种地的。”   娜沐也是头倔驴,“而且,我们也不论多少亩地。我们是说家里今年,一共收了多少袋粮食。”   “呃……”   这么倔?!   手把手的教、当面开导,依旧还是我行我素、死不悔改?   这边寨子里面的人,家家户户都是种半个山头。   一个山头,   多了不说,几百亩山地还是有的。   只不过,   他们一般都只开发其中一部分。其余的地方,都是丢在那里长野树野草。   平均一亩地花费10斤稻种,结果收回来5,60斤旱稻,这才是这边种地的常态。   但山民们,   却并不会像罗旋那样,去仔细计算产出投入比。   他们只看最终收获的粮食总数:今年我种了四分之一个山头,收了15袋子的稻谷……   哦,够我家里吃小半年了。   山神保佑,今年的旱稻没被野猪、田鼠祸祸干净……挺好的。   感谢山神保佑!   “走!”   罗旋拉起娜丽,就往屋子里走,“我倒想看看,今天谁先服软?”   山民们怎么种地,自己管不着。   但自己屋子后的这一块地,以后就是拉枯生产队的“农业示范园”。   罗旋打算非得在这2亩地上,种出一点点名堂来,以便给山民们起个“先锋模范”作用。   现在自己既然用语言,没法说服眼前的娜丽。   那就用实际行动,教会她好好听话!   太让人火大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开荒种地   “噗——”   锋利的锄头锋刃挖进地里,用力一撬,一尺左右深的红色土壤。   便被翻转过来。   “嘭——”   再用锄头顶部,轻轻一敲。   泥土四散开去,无数差不多有筷子粗细的蚯蚓,蠕动不休……   无数鸡鸭咯咯咯、嘎嘎嘎的飞扑而上,鸡啄鸭吞,吃的个不亦乐乎。   “挖这么深啊?还不得把人累死?”   娜沐看见罗旋用长把锄头挖地,满是不解,“刨个坑,把菜种子种下去就行了,干嘛要挖那么深?”   寨子里的人,基本上不怎么种菜吃。   他们即便是偶尔种点南瓜、长豆角之类的蔬菜,确实也不需要种植的太深。   但罗旋在这块菜地里面,准备种植的蔬菜,品种很多。   像什么茄子,芹菜、四季豆、糯玉米这些东西,是需要育苗、分栽的。   把土壤翻的深一些,这样它的透气性和地力,会更好一些。   等到蔬菜长起来了,   再施点儿农家肥,这样菜叶子才不会因为缺乏肥力而发枯、发黄。   听见娜沐问自己。   罗旋只顾埋头干活,也不和娜沐解释……太费力了。   刚才自己降服娜丽,都已经有点累人了,若是要再睡服娜沐……   还是算了吧,还有那么多人呢!   哪顾得上一一说服她们?   “咦,娜丽你怎么,也用那么长的锄头挖地?”   娜沐很是讶异,“咱们这边,挖地的时候,不是都用很短的锄头吗?”   一旁的苗美莎,眼中露出一股玩味的笑意,“她已经受到了惨痛的教训,才学来现在这一身本事……”   娜丽一边挖地。   一边噘嘴道,“惨倒是不惨,痛……一点点啦!不过,我觉得罗旋说的对,地弄深一点,效果更好。”   娜丽先前的声音,实在是有点尖。   所以距离不远处,正忙着盖房子的函珠、老闵,包括苗美莎都听的清清楚楚。   罗旋问苗美莎,“你不去帮着盖房子,跑到这边来看什么热闹?”   苗美莎回道,“房子那边,有我姐姐和闵哥,也差不多了。住的地方解决了,可我们以后吃的问题,还很严重。   所以我觉得,现在来跟你学学怎么种地,这个更比盖房子,更重要一些。”   罗旋闻言,   不由扭头看了苗美莎一眼。   阳光明媚,照在她的身上,纤毫毕显。   长长的眼睫毛、浓浓的耳发……倒是挺好看的。   更难得的是:这是一位与寨子里的那些人,有着全然不同的观念的姑娘。   像娜沐、娜丽她们,今天吃饱了,就不管明天的事。   难能可贵的是苗美莎,却能考虑长远。还在盖房子呢,心里就能想到以后的粮食问题……这就不容易了。   精耕细作法,   在这个时期,还没有得到广泛应用。   罗旋很愿意教苗美莎,这样有头脑、会计划安排的人:“地一定要挖的深一些。   尽量把里面的草根,都给翻出来晒干。这样遇到下雨的时候,野草生长的速度,就不会那么快,也不会那么密集。”   罗旋仔细讲解给苗美莎听,“而且将这些野草、连同草根一起烧掉之后,那个草木灰,是非常好的磷肥、钾肥。”   “还有呢?”   苗美莎主动拿起一把锄头,   一边帮着挖地,一边问,“在我们那边,以前也去过一位内地的人。   他独自在深山老林里面居住。   苗美莎道,“可人家种的地,长的庄稼都多多的、收的粮食也多多的。   而我们寨子里的人,种的地庄稼都长的不好,粮食收的少少。这是为什么呢?”   “深挖地、多施肥、勤除草。”   罗旋解释道,“还有就是防治病虫害、驱赶野兽,免得它们来祸害庄稼。   只要能做到这几点,粮食就一定能丰收。”   这一带地区,水量充沛。   只有旱季、雨季之分的寮挝县境内,很少会有自然灾害。   所以,   只要做到了罗旋说的那几个要点,粮食亩产量,肯定能有一个极大的提升。   接着,   苗美莎又不停的、问了一些问题,罗旋都不厌其烦给她一一解答。   对于这苗美莎这种好学的人,罗旋还是非常愿意教她的。   而对于娜沐、娜丽她们,   罗旋则准备用实际行动,慢慢去引导、去慢慢扭转她们的观念。   欲速则不达。   慢慢来吧,反正最终能够改变多少是多少,自己也没必要去强求。   这两亩地,有一半罗旋用来种植大豆。   这主要是因为这块地,现在还有点贫瘠,而种植的大豆则可以固氮、改善土壤结构。   今年这一半地,都用来种大豆,改善一下土壤。   那么明年再掉过头来:剩下的那一半的地,再用来继续种植大豆。   而这边这块地,则用来种植蔬菜。   一半种大豆,   剩下的地,其中四季豆、芹菜、芫荽、牛皮菜,什么茄子辣椒、韭菜糯玉米,都种上一些。   原本有很多品种,   其实在内地的话,这个季节就已经不适合种植了。   但这里的气候,确实与众不同,几乎一年四季都可以播种。   再加上这些种子,都在空间里面经过了变异、进化的。   其种子抗病力、适应力,都有极大的提升。   所以罗旋打算试试。   至于到时候,能收多少算多少,罗旋暂时还没有去考虑那么多。   反正只要保证、其中一大部分的蔬菜,能够正常生长。   就算成功了。   带着张晓丽、苗美莎,罗旋用溪水里面的淤泥,掺杂着地里的土壤。   搓成一个个像窝窝头形状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娜沐好奇,“这是要准备做什么?”   “育苗,培育玉米苗。”   罗旋一边搓泥团,   一边回道,“每一个窝窝头里面,摁进去一粒玉米种子。然后等到有一乍高的时候,再把这些玉米苗,移植到地里面去。”   “你们种地,真的好奇怪哦!”   娜沐很是不解,“我们寨子里种玉米,都是刨一个坑,然后丢进去几粒玉米。   伸脚踢点土,把它盖住就好了……哪有你这样麻烦?”   “而且,你这样种玉米。”   娜沐噘嘴道,“要是种植半个山头的话,还不得把人给累死?”   罗旋问她,“那你们种植半个山头,收获的玉米多吗?”   娜沐摇摇头,“很少,有些时候甚至连种下去的,那一袋玉米种子都收不回来。”   “这不就完了么。”   罗旋道,“广种薄收,靠天吃饭。漫山播种,结果根本就没什么效益。累了半天,你说你们家里那样种地,图个啥?”   娜沐好奇的问,“难道像你这样种玉米,难道就能收粮食多多?”   “那是肯定的。”   罗旋点点头,“让我们看看最后的产量吧!反正现在,也和你解释不清楚的。”   现在自己既然要想,去改变这里的人文环境。   那就只能跟她们鼓励,而不能泄气。   所以自己,得说的非常的肯定才行。   而要想正确引导娜沐、娜丽她们,尽快去掌握先进的农耕方法、和耕种技术。   就只能用最终结果,去吸引她们、去震惊她们。   得用事实说话才行。   但至于为什么,要这样种地?   罗旋实在是没法,对几乎属于文盲的娜丽、娜沐她们解释清楚。   这种精耕细作的种植方式,不要说娜沐、苗美莎没见过。   甚至就连从小,也是在内地农村长大的张晓丽。   她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不过张晓丽知道,罗旋身上总有一些出人意表的举动。   人家混了这么多年,不也混的很成功吗?   所以张晓丽很多时候,她根本就不会去质疑,罗旋的行为……只管按照罗旋所说的,去照做就行了。   至于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   张晓丽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粮食多了,那就多吃点细粮。   要是粮食不够吃?   大不了就学着本地姑娘,娜沐、娜丽她们那样:提着弯刀往山上钻,去问大山讨要食物就是了……   把玉米种,摁进“窝窝头”这种方法。   可以极大的提升,玉米种子的发芽率。   并且用小溪里的淤泥,与土壤混合做出来的基坯,里面富含各种肥料。   这样可以保证在育芽期,每一颗玉米种子,都能够获得足够的肥力。   并且等到玉米苗,长得有半尺长、需要移栽的时候。   到了那时,   就可以提前预判出,哪一颗苗长势不好,需要被提前淘汰。   这样一来的话,   就能够保证每一棵,移栽到地里的玉米苗,都是根系发达、长势良好的健康植株。   这就是“农业精耕细作”的精髓所在了:尽量提高植株的良品率、提升它的成活率。   从而达到“用最少的土地面积,获取最大的产量”的目的。   这一次开垦出来的地,估计大致有2亩左右。   其中一半是大豆。   另外3分地,种植的是糯玉米,其中还套种了一些胡萝卜和红薯。   这种玉米口感软糯,可以当主粮吃。   再种上1分地的茄子、芹菜。1分地的香葱、韭菜、生姜、胡萝卜、白萝卜这些,很容易种植的高产品种。   寮挝县境内的天气,一旦到了雨季之后,就会很寒湿。   为了驱寒,所以辣椒得多种植一些。   新鲜的辣椒吃不完的话,还可以把它晒干。那样就可以长时间的保存了。   这边的人,都非常的喜欢吃辣椒。   他们从山上,不管是采回来的野芒果,木瓜、酸角,山民们都喜欢把它切成丝。   然后就那么蘸着辣椒面、盐巴生吃。   所以地里的辣椒,罗旋得多种植一点,一共种了2分地。   剩下的最后2分地,罗旋统统把它种成“牛皮菜”。   这个品种既可以当蔬菜,也能用来喂猪。   至于土地的边缘,罗旋则种了一些南瓜、丝瓜,红豆、扁豆之类的、喜欢攀爬的种类。   等到大块的地种完。   到时候,还得去砍很多竹子回来,将这块地全部围起来。   要不然的话,有些时候山上的牛,会成群结队的、溜下山来祸害庄稼。   这一次种地,   足足忙活了整整3天,才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地,都种植完毕。   望着齐齐展展的田间地头,排水沟、引水渠一应俱全。   罗旋和张晓丽的心中,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只是……   天天10几号人,天天连吃带喝的。   家里的粮食,可就有点扛不住了。   空间里面的粮食,自然还有一大把。   可这一阵子,自己天天都在地里面忙活。所以空间里面的粮食,哪怕再多。   罗旋也实在是不太方便,把它拿出来使用。   看来,   是得想个法子,解决一下眼前的粮食危机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山林里遇险   房前空地之中,空空荡荡的。   罗旋准备挖一口小小的鱼塘,以后弄点鱼养进去,想吃鱼就去捞,这样还是挺方便的。   只不过这件事情不用着急,等到自己有空了,再慢慢的弄。   寨子里,还分给自己和张晓丽,一共半个山头。   罗旋至今,也没顾得上去自己的山上,看上那么一遭。   这边和内地不一样。   表面上这里还是公社、生产大队、生产小队,这样的行政管理级别划分。   寨子里的人,也应该被称作“生产队社员”。   但实际上寨子里面的地,说是集体的,其实都是分给了私人,在那里独自耕种。   而且,   他们也不用交公粮,所以连“土地承包”都算不上。   寨子里的人家,都是自耕自种、自食其力。   这个和内地的土地政策,有着很大的不同。   若是在内地的话,就没分哪一块地是谁的,大家都是一起劳动。   年终按照工分,到生产队里去结算、分钱。   而内地社员的粮食,则是生产队根据政策,给的定额口粮。   只是分粮食的时候,社员们需要向生产队补一点差价。   就好比城镇户口,人家吃居民粮的那些人,提着袋子去粮站买粮食的时候。   除了要向粮站,出示《城镇人口粮食供应凭证》之外,每斤粮食还得补粮差一样。   这边的人,   实在是太懒、太散漫了!   要是实行集体劳作的话,生产队长哪怕吼破了喉咙,估计一天也召集不起来几位社员,上山去干活。   就像内地生产队的社员一样,如果谁不愿意下地去干活,大不了得不到工分就是了。   内地的社员如果没工分,日子就没法过。   可这里的山民们,谁会稀罕那点工分呢?   扛上猎枪、别上腰刀往山上一钻。   运气好的话,打到一头6,70斤的野猪,人家3,5天就不缺吃的了。   或者是一家人,上山去采集一大口袋野生栗子……这还不比去集体上出工,收获的多?   如果谁敢强制他们出工的话,信不信这些人们,他们偷懒的花样之多、理由之牵强,   能让人气得跳脚?   若是再把他们逼得急了,个个给你扛着长长的火铳,就在那里不停的装药、装铁砂。   然后又退膛、重复再装火药。   甚至没事儿就朝着天空,冷不丁的来上一铳……打不到人,吓人个半死!   所以时间长了,这里的生产队队长,就不愿意去讨那口怄气……爱出工不出工!   在这里,   别人的山头上,多半都是用来养牛。将它烧荒变成坡地,然后种上旱稻的村民不多。   这一日,   罗旋想上山去看看。   正好娜朱迪也想上山去玩。   这个姑娘年纪不大,很贪玩。   但她却是所有姑娘们之中,最勤快的一个人。   只听她问,“罗旋,想不想上山去摸螃蟹?”   罗旋反问她,“捉螃蟹,不是应该跳到小溪里去吗?怎么反而还往山上跑?”   娜沐咯咯直笑,“河里有螃蟹,山上就不能有了?走吧,咱们去抓一些螃蟹回来,晚上烤螃蟹、喝米酒玩儿。”   娜丽和娜沐,这几天和罗旋、张晓丽一起干活。   渐渐的,   她们也比前一阵子,要稍微勤快一些了:这主要是因为娜沐和娜丽她们,看见罗旋整理出来的那两亩地。   平平整整、沟拢规矩。   灌溉渠、排水沟齐齐整整,让人看着都觉得很舒服、心中都充满了丰收的希望。   望着那一片,充满了希望的土地。   只要参与了劳动的人,心里都会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这种感觉,很舒服。   娜丽道,“河里螃蟹少少,山上螃蟹多多……走吧!上山去玩咯。”   罗旋问张晓丽去不去?   张晓丽摇摇头,“抓那些张牙舞爪的东西,我有点害怕。我就不去了,还是留在家里做鞋子吧。”   为了鼓励娜沐、娜丽她们,以后干活勤快一些。   张晓丽这几天,都在抽时间纳鞋底,准备做几双布拖鞋,来作为发放给她们的奖品。   这边的人,   平时清一色的光脚丫子。   也就是遇到谁家有婚丧嫁娶,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们才会去床板底下,翻出来不知道是哪一年丢下的烂布鞋、破牛皮拖鞋穿一下下。   除此之外,   一年四季,大伙儿基本上都是光着脚丫子乱跑。   今天上山去玩的姑娘,一共有5位:娜沐、娜丽,娜朱迪。   另外还有两个,长的黑不溜丢的老姑娘:娜美、娜茜咕。   上山的路途很远、路上意外情况多,所以到底啥时候能够回来?   这个时间,是没法准确预计的。   为了以防万一,   罗旋在挎包里装上一些米、盐,还有辣椒面。   深山老林之中,各种预料不来的情况很多,所以就连急救包,罗旋也预备了2个。   然后提着开山刀。   背着生产队长扎怒,重新配发给自己的火铳,便跟着娜沐她们出了门。   走了大约有7,8里地的样子。   娜丽指着前面一座绿树成荫、灌木丛生的山头道,“这就是寨子里,分给你的那座山头了。”   罗旋举目望去,心中不禁略感吃惊,“这么大?”   “咯咯咯,这山不算大。”   娜丽咯咯直笑,“如果你想烧荒种地的话,最好在山脚下,就把属于你那一半山头,给看好一个大致的位置。   等到我们钻到山林里面之后,你可就分不清哪里到哪里,是属于你的地了。”   身在此山中,林深不知处。   娜丽说的有道理:真正等到钻进茂密的山林里面去了,能分清楚东南西北,都不容易了。   谁还能知道哪一片儿、到哪一片,是属于这半个山头?   这座山很大。   罗旋估计开坑出来的话,起码也得有好几百亩地。   这么大的地方,自己究竟该怎么才能,把它好好利用起来呢?   地方这么大,   而在这一带想雇人干活,又那么的困难。   看着偌大一个山头,连罗旋都不仅有点开始犯了愁……地实在是太多了,原来也是一种痛苦啊!   难怪这边的人种地,就没有精耕细作的概念。   这么多地,怎么精耕的过来?   不要说好好的用心耕种了,哪怕就是粗放式的耕种,他们都不愿意。   这不……满山遍野的野生大树、竹林,都把山坡给占据的满满当当、没有一点空隙。   大片大片的山林,就变成了寨子里社员们采集野果,挖野菜,砍柴狩猎的地方。   山高林密,怪石嶙峋。   娜沐胆子最大,领着大家顺着山脚下的小溪,就开始摸螃蟹、找野蘑菇。   这种山间渗水,水流不大。   被雨季的洪水,冲刷出来的山石底下,往往都藏着一些小小的螃蟹。   这种山螃蟹个头很小,一只恐怕都还没有一两重。   光有壳子没什么肉,也不知道这有啥好吃的?   但就这种小螃蟹,娜沐、娜丽她们但凡抓到一只,也能兴奋的直蹦跶:“哈哈哈,我抓到一只!”   “我也抓到了一只!今天晚上,有螃蟹吃啰……”   等到罗旋跟在娜沐她们身后,沿着小溪流蜿蜒而上。   此时的树林越来越繁茂,遮天蔽日、幽暗无比。   走着走着,   只听见最前面的娜沐一声惊呼,“有四脚蛇!快快快,来帮忙抓它!”   “嘭——”   一块石子,猛地砸像那只蜥蜴。   这种四脚蛇个头不大,2,3两重的样子,行动非常的敏捷,很难抓的到。   而且它身上,还长着坚硬的鳞片,用竹棍也很难抽死。   “嘭嘭嘭——”   娜丽、娜朱迪一帮姑娘,纷纷捡起石块就砸!   人多势众,   一时间乱石如雨下。   那只身手矫健的四脚蛇,游走于枯枝败叶、乱石罅隙之中。   要想砸中它,哪有那么容易?   罗旋运起意念,让那只惊慌逃窜的四脚蛇,稍稍停滞了一下下。   就在四脚蛇的身躯,稍稍迟缓的那么一瞬间。   娜丽手中的石头,已经准确的砸中了它。   “哈哈哈,抓到了!”   娜朱迪兴奋无比,上去伸手抓起四脚蛇咯咯直笑,“大家再看看周围,看还有没有四脚蛇了?”   罗旋问娜丽,“抓这种东西,你们是准备拿到公社的收购站,去卖钱吗?”   娜丽摇摇头,“这是用来煨着吃的。   收购站这么一只四脚蛇,才给1毛2分钱……谁会拿去卖啊。”   嫌卖一条四脚蛇,得不到多少钱?   罗旋观察四周,   见远处的枯枝败叶之中,还有几条四脚蛇在游走。   要是按照内地人的思路来想的话,1毛2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既然一只卖不了多少钱,那就多抓一点,积少成多呗!   反正把这种四脚蛇,用竹枝撑开、晒干了之后,保存个一两年都没啥问题。   只可惜,   这边的人,他们金钱观念上面的意识,很淡薄。没有那种积少成多的长远打算。   这一路上,山螃蟹倒是抓了小半竹篓,四脚蛇只抓到了3条。   越往山上走,   树林里面的能见度,就越低。   正走着走着……   忽地罗旋心中,一下子就涌出来一股,不祥的预感!   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这里有什么危险??   地皮微微颤抖、灌木起伏不定……   “拱拱拱——”   叫声低沉浑厚,一听就知道是那种,个头很大的野猪!   罗旋正自惊疑之际,只听见“砰砰砰——”,接连三声枪响!   “嗖嗖嗖——”   铁砂横飞、木宵树叶乱舞。   “不好!”   罗旋抢在枪声响起之前、那短暂一瞬间,猛然抱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娜丽。   忽地一下子,就滚下了山坡…… 第五百四十六章 完全不同的观念   山势陡峭。   几乎有40多度的山坡,罗旋猛然一滚之下,“咕噜噜”就顺着斜坡,滚了足足10几米远的距离。   这才因为一道凹槽的缓冲,而停了下来。   “哎呦——”   山坡上面,传来娜美的痛呼,“我的腿……哎呦,好痛!”   随即传来娜沐惊恐的喊叫声,“快来人啊,娜美受伤了……好多的血!”   罗旋放开怀里的娜丽,连爬带跑的、跌跌撞撞跑到山坡上面一看:   只见娜美的筒裙大张,飘落的布块上面小孔密布、血迹星星点灯。   而侧身躺倒在地的娜美腰间、大腿上一片殷红……   “啊?小佬憨……你,你打伤人了!”   树林之中,呼啦啦涌出来5位,穿着明显与拉枯寨子里不一样服饰的汉子。   只见他们个个手提火铳、赤着双脚,正满是意外的、看着受伤的娜美面面相觑:“咋搞的嘛!你们走路,也不看着点?”   “你们混蛋!”   娜沐叉腰,指着对方大骂,“出来打野猪,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你们就敢乱开枪?想死吗你们?!”   对方为首一位汉子手一挥,“你们赶紧去追野猪。我留在这里,和这位姑娘,好好掰扯掰扯。”   那四名汉子一听,撒丫子就跑!   那头200多斤的野猪,现在已经受伤了。   此时不赶紧抓住机会追上去,可就让它给溜了……   “站住!”   娜沐的性格很泼辣,只见她叉着腰,   厉喝一声,“打伤了人,你们就想跑?没门儿!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溜。”   为首汉子眼见这边,只有跌跌撞撞跑过来的罗旋,倒也不惧,“车二,你们赶紧去追野猪,别管这边的破事。”   汉子与娜沐之间的对话全是用的当地的土话。   罗旋其实一个字都没听懂。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跟嘴里含着一颗酸枣,说着咖喱味英语一样,实在是让人听不明白。   娜美受伤倒地,   而那位汉子和娜沐,却只顾着在那里吵架。   就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心一下躺在地上,痛苦的浑身直颤的娜美   她究竟怎么样了……   这边人处理事情,自有一套他们自己的流程。   罗旋不懂这些、暂时也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争吵。   其实自己也插不上嘴……他们说的全是土话。   听不懂。   拿出急救包,罗旋把娜美身体扶正,蹲下来仔细观察她身上的伤。   打野猪,他们火铳里面除了灌黑火药、铁砂之外。   往往还会掺杂进去,像钢钉一样的长条形铁丝。   要不然的话,就靠那种小小的铁砂,是很难穿透野猪那坚硬的外皮的。   而这种长条型的铁丝,喷射出去之后,更容易钻进野猪的身体里,给它造成伤害。   使得野猪行动不便。   被这种弹丸伤到了的娜美,那可就惨了……   “娜朱迪,你一不帮忙吵架,二不帮忙来给娜美包扎伤口,傻呵呵的站在那里做什么?”   罗旋叹口气,“你不会过来,把筒裙张开,替娜美遮挡一下身体?”   “哦……”   好像刚刚才回过神的娜朱迪,机械的应了一声,缓缓走到罗旋跟前。   伸手……   把她腰间的筒裙,给一下子张开!   罗旋拍拍自己的额头,差点被傻乎乎的娜朱迪,给气笑了……   娜美的筒裙,已经被喷射而出的铁砂,那股强大的惯性给带飞在一旁。   这个娜朱迪!   竟然不知道去捡回来,然后举着替娜美遮挡一下,她赤果果的娇躯?   而是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把她自己腰间的筒裙给张开了……犹如孔雀开屏一般。   唉!   罗旋瞟一眼那道罅隙,心中不由暗骂一句:这才是地地道道、名副其实的傻币啊!   娜美的伤,主要还是在胯骨、大腿处。   其中有3粒铁砂,钻进了她的大腿;而胯骨边缘,则有一条贯穿伤。   看样子,   这应该是被铁丝划破。   罗旋取出急救包,用里面碘酒擦拭清洗了一下伤口。   然后用棉签,轻轻掰开那一道贯穿伤口,仔细观察里面有没有铁丝、铁砂什么的。   火铳与制式步枪不一样:它打出去的东西,毫无弹道、也没有规律可循。   谁知道伤口里面有啥?   罗旋轻轻掰开伤口查看,而娜美则不停的乱叫:“哎呦……疼,叽里呱啦……肝你凉……”   而旁边的娜沐,和那个汉子则越吵越远。   主要是那个哈腻汉子,吵着吵着,他心里又放心不下、同伴们打猎的结果。   所以他一边和娜沐吵架,一边就往旁边的、灌木丛那边走。   而娜沐则拽着他的后腰,追着那个汉子骂。   罗旋不理一会儿汉话、一会儿用土话骂人叫疼的娜美。   只顾着替她仔细剔除,已经陷入她大腿肌肉之中的铁砂。   “哎呦……疼死我啦!”   娜美张着腿,   疼的浑身乱颤,“你们把我送回寨子里,找舞师来跟我做场法事,   把那些铁砂,给求出来吧!也让山神保佑我,不要感觉到疼……”   “不疼?要是你真感觉不到疼的话,那你就已经死了。”   罗旋扭头冲着傻憨憨的、还张着筒裙的娜朱迪轻喝一声,“那个汉子已经走了,你现在还张着筒裙,替谁遮挡呢?”   “哦。”   娜朱迪又是毫无波澜的轻声回应,“那……我,该干啥?”   罗旋吩咐她,“和娜茜咕一起搭手,把娜美给好好按住,我才能把铁砂给她取出来。   要不然,钻进她大腿里面的铁砂,会引发感染、那是会发脓的。”   “哦——”   娜朱迪似乎脑子有点卡,得吩咐她一句,她才会动弹一下。   最终,   娜茜咕和娜朱迪二人,也不管娜美的咒骂,死死按住挣扎不休的娜美。   两个姑娘蹲在前面。   此处一片林密沟深,很是幽暗,视线深陷其中,很难再拔出来。   眼前的娜美,则光溜溜的躺在地上。   罗旋仔细替她剔除掉,大腿上的3粒铁砂之后,这才再次用碘酒替娜美消毒、洒上白药。   然后从急救包里,拿出崭新的绷带,替娜美仔细包扎好。   “哎呦,罗旋你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啊?”   疼的满头大汗的娜美,   挣扎着起身,“我们寨子里,要是遇到谁的火铳走火、打伤了人。都是请舞师前来帮忙……人家可灵了!”   娜美这是在怀疑,现代医术的效果?   罗旋看在她比密林,还要繁茂几分的份上,开口问她,“那舞师给他们做法事的时候,要不要取出身体里的铁砂?”   “不用取……不是,会取出来。”   娜美回道,“只不过人家舞师法力高强,他都不用掰开伤口。   只需要用一块黑黑的法器,在伤口处转上几圈,就能把铁砂取出来。”   用黑黑的法器,在伤口处转圈?   舞师该不会是用磁铁,在假装他法术高明、玩神秘莫测吧?!   见娜美不相信现代医疗技术,罗旋淡淡说了一句,“好不好,看疗效。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罗旋不想和娜美解释太多……估计也解释不清楚。   扭头问娜朱迪,“刚才打伤人的那些汉子,是哪个寨子里的?一般你们遇到这种事情,最后都是怎么解决?”   娜朱迪回道,“他们好像是界河那边过来的,和我们不是一个族。”   “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如果跑到别人的地界上,打到猎物了。   如果别人没看见,就算了。   但如果是看见了,打到的猎物,就得分给对方一半。”   娜朱迪道,“娜沐追上前去,应该就是想讨要猎物。”   自己的同伴受伤了先不管,而是生怕对方开溜,担心自己这边得不到猎物?   这……   实在是让人,有点不太理解她们的脑回路。   不过这一带的人,平均寿命都不长。他们对于生死,似乎也看得很淡……   婴儿成活率,平均寿命不长,再加上各种意外事故频发。   比如说山洪爆发、塌方、火铳走火、被毒蛇咬、遭遇到猛兽什么的……   久而久之,不把生死看淡也不行。   夭折、早亡的事情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罗旋拍拍手,站起身来,“你们说说,我需不需要过去,给娜沐帮忙?”   早已经赶到斜坡上,一直站在罗旋身后,默默看着罗旋替娜美疗伤的娜丽,   此时她摇摇头,“不用了。这件事情,等我们回到寨子以后,告诉大村长一声就行了。   最终自有大村长,来做出处理决定。”   娜沐这一去,就是小半天。   等到她赶回原地,此时的天色其实已经不早了。   刚刚赶过来的娜沐,   她没开口问候,坐在地上休息的娜美一句。   而是兴奋中带着不满的,高高举起手中的锦鸡,“看,我分到了什么好东西?”   娜丽冷冷的问她,“我看见他们的腰间,挂着一大串儿猎物。你怎么才分到一只锦鸡回来?”   娜沐一跺脚,“就是嘛!他们说那些猎物,是在他们那边打的,不应该分一半给我们。”   “就这只鸡,还是我生拉硬拽、从他们腰间抢过来的。”   娜沐噘嘴以示不满,“我已警告他们了,等我回去告诉了大村长,让他们好好等着。看他们最后有什么好果子吃……哼!”   娜丽抬头,透过林间空隙望望天色。   开口道:“今天回不去了。咱们还是早点去找一个山洞、或者是窝棚,准备在这山上过夜吧。”   在山林里面过夜,   对于这一带的男女老少来说,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男人们上山打猎,通常一出去就是好几天。   女人们上山去采集板栗、挖野菜,找野果,有些时候也会在山里面过夜。   今天既然回不去了,需要在这里熬过一晚上。   娜沐娜丽她们,说干就干!   用腰刀在地上掏4个洞。   砍上4根粗壮一点的竹子,留个2米来长。   将竹子的其中一头,放入地上的洞里固定,然后再砍上一些稍微细一点的竹子。   插在这4根粗竹子上面、预先留好的孔洞里面。   然后再在这些竹子上,密密麻麻的绑上一些细竹竿。   不到半个小时,一个简易的窝棚,便初具规模。   然后娜朱迪用竹子,把它一劈两半,将几片芭蕉叶夹在里面。   最后往框架上面一搭……一座能够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处,便大功告成了!   容身之处有了。   接下来就该开始忙活着、弄吃的东西了。   这边的人做饭,没有什么喷饪手法可言。   很是简单粗暴:要么就是炖,要么就是烤,要么就是蘸着盐巴辣椒生吃。   今夜的晚饭,   倒是很丰盛:竹筒米饭、野芒果、野木瓜丝蘸辣椒面。   烤野鸡、烤四脚蛇、烤螃蟹、烤竹蛆、烤蚂蚱……   荒郊野外没有菜板……不过这也没关系,娜沐娜丽她们切菜,从来不用菜板。   把木瓜,芒果放在手心。   她们赤手用腰刀,就能把这些东西,给加工成丝。   晚餐虽然很丰盛,可罗旋看着这些菜品,却毫无胃口。   草草扒拉了几口米饭,便钻进窝棚里,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而娜沐娜丽则围着篝火,一边喝酒、一边烤肉,闹腾的着实厉害!   这一次娜沐她们出来,竟然还带着一竹筒米酒。   原本就是一群疯丫头。再有酒精助兴……后面的事情,便可想而知了。   是夜,   溪涧难行舟,荒坡费老牛。   罗旋想要睡一个安稳觉……太难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就当送温暖了   这一座山上,   基本上都是杂木、灌木、野生竹林、芭蕉野姜什么的。   在下山的半道上,   罗旋看见树林之中,还掺杂着有几棵橡胶树。   或许是鸟雀、野兽什么的,不小心带来的橡胶种子。   罗旋问自己背上的娜美,“你们这边的橡胶树多吗?而且公社里的收购站,他们收不橡胶?”   “这边的橡胶树不多。”   娜美回道,“过了界河那边,听说种植橡胶的人,还是挺多的。”   “勐肋公社的收购站里,也收橡胶。而且公社每年还拨款,鼓励大伙儿种植橡胶树。”   娜美道,“只是寨子里的人,都嫌种橡胶树,见效太慢了。   所以我们这个寨子里,愿意种植橡胶树的人……几乎没有。”   罗旋听完,若有所思。   看来,把自己分到的这半个山头,将它开发出来种植橡胶树,倒也是一条途径。   只是种植橡胶,前期的投入比较大。   要想等到有收益的过程,也会很漫长。   7年……一般种植橡胶树,需要等到7年以后,才能开始见到效益。   但是种植橡胶树,它也有几个好处:第一点,我们国家,现在严重缺乏橡胶原料。   每年都得耗费不少的宝贵外汇,去东南亚国家进口橡胶原料。   如果这里种植橡胶树,最终成功了的话,第一个是可以给当地的山民们,带来长期、稳定的经济收益。   另外一点,   此举也可以为国家,节约大量的宝贵外汇。   这是件一举两得、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哪怕前期投入再大,耗时再漫长。   罗旋也准备把它坚持下去。   第二个好处,就是种植橡胶树,它的获益期也很长。   橡胶树最高,可以连续30年不停的收割。   所以利用山头种植橡胶树,前期投入虽然大、耗时漫长,但也绝对是值去做的一项工程。   只不过罗旋需要找出一条、可持续发展,而且不需要自己,投入什么钱的可行方案来。   如若不然的话,老让自己贴钱又贴力。   冤的不行……不是。   总归那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的山头,竟然没什么产出?   其实这和没有领头羊,去带领山民们致富,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一带的人,   喜欢在山沟里种植水稻;而山上有些时候他们也会种植旱稻。   不过大多数人家,已经放弃种植旱稻这种产量很差,回报率很低的庄稼了。   所以大多数的山上,都是任期自由自在的生长,各种树木。   甚至连很名贵的红木,在这边都不罕见。   只不过由于交通运输,极其的不落后。这些在内地很名贵的红木,只不过是寨子里面,那些人眼中毫无用处的东西罢了……   就连砍来烧火,他们都嫌红木太硬、太费自己的柴刀。   不划算啊!   “罗旋,回去之后,你可能会遇到一点点小麻烦。”   趁着半路休息的时候,娜丽悄悄靠近罗旋。   压低声音道,“娜美的阿爸,很难缠。他很可能会来讹你的钱,说是因为你,才导致了娜美受伤……”   罗旋纳闷不已,“明明就是别的寨子里的人,过来打猎之时,不小心伤了娜美。怎么又成了我的过错了?”   这一群姑娘当中,   娜朱迪有点婴儿肥,脑子小傻;   娜沐像蝴蝶,性格开朗、为人简单。   而娜丽姑娘则无疑算得上,是她们之中最为性格稳重、有点头脑的人了。   至于说娜美……除了紧俏,罗旋实在是没看出来,她身上有什么特点。   娜丽瞟一眼,正在坡下休息的娜美,   低声道,“而且我感觉寨子里的舞师,恐怕他迟早也会针对你。”   罗旋不解,“我又没招他、没惹他。上次,他来上门做法事,事后我也问过老闵了。   我给的价钱,在寨子里面算得上是比较高的。他有什么理由,来针对我呢?”   “因为你抢了他的风头。”   娜丽解释道,“以前,遇到娜美这种意外情况的话,寨子里的人,都会去找舞师来处理。   而舞师处理过后,往往寨子里的人还会躺在床上,连续发几个天的烧。   大部分人,在那几天之内还会被邪祟上身,满地打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样一来的话,他们的家人又得杀上两只鸡,继续请舞师过来驱邪。”   娜丽道,“但是你昨天给娜美包扎的。你看她,不但昨天晚还能那个那个……现在娜美的浑身上下,一点事儿都没有。   也没有说那种,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罗旋闻言,   不由皱眉:看来自己在不经意间,确实有可能,将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给得罪了……   要知道,舞师不仅仅是靠着装神龙鬼,去骗吃骗喝。   其实暗中,他也在扮演着“土法医生”的角色。   寨子里面,威望最高的人无疑是老刀。   但大家最为惧怕的人,恐怕就得数那位舞师了。   这些寨子里的舞师,他们不仅仅是会传统的驱魔、祭祀仪式。其实暗地里,他们也懂的一些医理、药方。   要不然的话,遇到寨子里谁生了病。   这些舞师光靠发羊癫疯,可治不了病患的。   其实,   他们在进行驱邪仪式的时候,暗自里也会给山民,灌下去一些所谓的“符水”。   而在那一碗水中,   舞师到底掺杂了,什么草药在里面,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有数了……   如今,   自己用内地的先进医疗技术,给娜美包扎伤口。   从昨天到现在,娜美身上也没有出现感染、发烧的迹象。   效果之所以这么好,   一个是娜美这些野丫头,她们自身的抵抗力、免疫力非常的强大。   另外一个,   也就是这个时期的病毒,进化的还没那么厉害。   谁要是不小心受伤了,稍微有点现代的抗生素,基本上就能成功帮助病患,安全度过伤口感染期。   “得罪就得罪吧。”   罗旋叹口气,“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总不能袖手旁观、不给娜美包扎伤口吧?   要是紧急把她送到寨子里去,让舞师给娜美施法的话,她身上的血,恐怕早就流光了。”   娜丽也叹口气,“我们都知道真相,又如何呢?   娜美在家里面,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她家里的事情,都是由娜美的阿爸,一个人说了算。”   “走吧。”   罗旋站起身来,“我出来之际,看见我那个屋子后面不远处,有一股山泉。   今天我回家之后,还得去想想办法,把这股山泉给引到屋子旁边。   这样不管是用来做饭,还是用来洗澡,用水就很方便了。”   娜丽有点担忧,“要是娜美的阿爸,真的来讹你的钱,该怎么办呢?”   罗旋嘴一撇,“给他就是了!小兔子张口,能讨要多大一根胡萝卜?现在让他占点小便宜,我就当是给娜美的辛苦费了。”   “但是这笔账,我会给他记下来。”   罗旋背起娜美就走,“总有一天,他会后悔今天得罪了我……”   这里的山民目光比较短、看的不长远。   而且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自己截然不同。罗旋不想为了10块,8块的小钱,去惹的他们没完没了的纠缠。   如果娜美的阿爸,只计较眼前这点小钱的话。   那么以后,等到橡胶园起来了,他也休想在其中占到半点的光。   让他这一辈子,就在小钱里打转转吧!   主意打定。   罗旋回到家之后,便拿起锄头,开始着手实施引水工程。   这边的水质,并不是特别的好。   哪怕是山泉水,看那架势里面所含铁、氟量都很高。   罗旋准备先把这一股山泉水,引流到屋子旁边之后,过两天再弄一个沉淀池、过滤池。   这边的水源,不过滤一下,是不行的。   娜美被娜沐、娜朱迪、娜茜咕送回家不久。   果然她的阿爸,就带着几个亲戚,人人身背火铳、腰挂匕首,手中提着锈迹斑斑的开山刀。   吵吵闹闹的、过来找罗旋讨要“医药费”、“损失费”了。   罗旋问她阿爸,“你家娜美损失了什么?”   娜美阿爸回道,“你让我家娜美,接下来半个月都不能劳动,这不是损失?   这两天,我还要杀两只鸡。请舞师过来做法事,好让娜美尽快的好起来……这不是损失?”   罗旋又问他,“还有呢?”   娜美阿爸挠挠头,“应该……就这些了吧?”   罗旋接着问,“你打算要多少钱?”   娜美阿爸举起手,连续扭转了三次。   罗旋看不懂。   于是扭头看看老闵,让他帮着翻译一下对方的意思。   老闵冷哼一声,“扎腊,你是没钱买烟抽,所以想钱想疯了吧?居然敢开口,讨要15块钱?   你想让罗旋,一次就给你两个月的烟钱……想得美!滚吧,今天一分钱都不给你!”   娜美阿爸脖子一梗!   取下肩膀上的火铳,拿在手上晃了晃。   他这是在威胁老闵。   深知这方人习性的老闵,嘴里冷哼一声:“吓唬谁呢?   你今天要是敢动刀动枪的,信不信老刀晚上,就会活剥了你的皮?   要论拳脚功夫的话,信不信罗旋一只手,就能把你这个瘦猴,给扔出围墙。”   同一个寨子里的人之间,无论有什么样的矛盾和仇恨。   彼此之间可以约架,但绝对不能动刀动枪。   这是拉枯寨子里,老祖宗遗留下来的铁律!   谁也不敢违反……   看在昨夜的体验,确实不错的份上。   罗旋从兜里掏出钱,正准备交给娜美阿爸。   苗美莎原本在老闵家干活,此时她见很多山民,拿着火铳、开山刀跑来罗旋家闹事。   不由赶紧跑过来。   当她听说娜美的阿爸,居然开口向罗旋,索要15块钱的损失费的时候。   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苗美莎,   不由大怒:“罗旋别给他!他这是欺负你,是从内地刚刚来的……你一分钱都别给他。   如果他敢闹事的话,我明天就过界河那边,给你拉过来100来号人……看谁怕谁?”   这边的人,   里面惹了事,就往外边跑。   同样的,外面惹事了的家伙,也会往这边躲。   苗美莎的寨子,在附近方圆几百里范围内,都是叫的上号的大寨子。   再加上她的组人众多,是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那是啥卒。   因此,   同样是远道而来的苗美莎,倒也丝毫不惧,拉枯生产队的那些山民们。   罗旋摆摆手,   制止了老闵、苗美莎发火。   伸手将钱交给娜美阿爸,“拿上走吧,以后你再敢迈进这个院子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望着娜美阿爸远去的背影。   老闵低声问,“罗旋你干嘛要向他服软?这种人,打一顿也是白打……他抽几十年的烟了,浑身都是虚的,一推就倒。”   罗旋摇摇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罗旋道,“这边一剑封喉树、毒萝藤,什么毒蛇蜈蚣太多了……给他一点小钱,免得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总归还是值得的。”   见苗美莎不服气,犹自在那里气鼓鼓的。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不过才15块钱而已,用不着和他置气。   能够安安心心的喝水、踏踏实实的睡觉。总比时时刻刻,得防备着这他使坏,更合算吧?”   老闵和苗美莎想了想,   二人最终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买猪买牛买买买   罗旋打算买猪。   并且还要买很多、很多的猪。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自己屋后那两亩来地,再加上计划中的、开发荒山种植橡胶树。   都需要大量的猪粪,牛粪。   山上的牛粪倒是有很多,只可惜几十个山头,黄牛晃悠的到处都是。   实在是没那么多的精力、和人手,去将这些牛粪捡拾回来。   再加上山上的屎壳郎,蚯蚓、鸟雀什么的……挺多。   牛儿们刚刚拉出来的牛粪……“啪”,很快啊。   就被这些昆虫、鸟雀给祸害掉了。   没办法……地域广阔,连捡牛粪,都赶不上趟。   既然靠捡拾牛粪来作为肥料,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养猪!   多多的养猪。   好在寨子里的猪,着实不少。   而且都是那种黑皮土猪,价格卖的不贵、猪肉还非常的香。   受品种的限制,这种猪的个头,一般都长不了太大。   大多数情况下,   土猪长到了8,90斤、不到100斤重的时候,山民们就会把它卖掉。   或者是留着用来做法事;婚丧嫁娶的时候,宰来吃掉。   这里买卖东西,   只喜欢论个、论只、估堆……他们不喜欢过称称重量……其实,寨子里多半也找不出来一杆秤。   即便是有称,绝大部分的山民,他们也不认识上面的准星。   甚至还有老古董山民,一直都觉得汉人用秤杆、秤砣来称东西卖。   是那是狡猾的汉人,在故意坑人。   欺负山民们不认识称……   这一天,   罗旋带着张晓丽、老闵,还有苗美莎,来寨子里收猪。   自己买猪的数量挺大的,能给来帮忙的人手,那是越多越好。   寨子里的山民们,平时要想脱手家里面养的猪,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罗旋,这个大主顾,过来大量的收购土猪。   整个山寨里面,顿时沸腾起来……   一时间寨子里面人仰猪翻、鸡飞狗跳!   这种土猪,   和寨子里的山民们一样: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束缚……一个个的,野滴狠!   别看土猪个头不大,可它撒开四条腿跑起来,比山民们的身手,着实要敏捷多了。   很难捉到的。   好在寨子里有围墙。   这些猪再能跑,也跑不过那些一只眼睛里飘着钱、而另一只眼睛里,飘着“土烟”的山民们。   没一会儿,   罗旋带过来的大竹笼里,已经装了30来头哇哇大叫、砰砰砰乱撞的土猪了。   生产队长扎怒的老婆,   一大早就扇起她家里,那3个懒的快要晒蛇吃的儿子;从别人家里,揪回来她的2个女儿。   一家人男女老少齐上阵、全家总动员的到处去抓猪。   等到她好不容易、把自家的猪给统统抓回来之后。   却看见罗旋的猪笼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的猪了。   见状,   披头散发、累的气喘吁吁的扎怒老婆不由着急,生怕罗旋不买了。   于是扎怒老婆赶忙问,“罗旋,还要猪不?我家还有5头……便宜点卖给你。”   罗旋笑道:“大姐你客气啥呢?别人的猪我可以不买了。可扎怒大叔家的猪,我能不买吗?”   扎怒婆娘大喜,“娜”   扎怒家里的5头猪,   其中有两头是母猪,一大一小。   大的那头母猪,也就是100来斤;小的那头母猪,看上去也就3,40斤的样子。   这一次,罗旋收购土猪。   大猪给的价格是60块钱一头,小猪根据个头大小,算的是15块钱、至28块钱一只。   这个价钱,若是搁在内地来说的话,都算是稍微偏便宜的。   因为在内地的供销社,食品站的猪肉,一斤也就是4毛多钱。   最受欢迎的五花肉,顶大也就卖个5毛钱一斤。   但是在内地的食品站里去买肉,不仅仅要用钱,而且还得有定额的肉票。   很多城镇职工家庭,倒是能够拿的出来买肉的钱。但是要想搞到肉票,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以罗旋这次买猪,   所开出来的价格,搁在这里来讲,已经算的上是偏高了……在寮挝县境内的肉食价格,没内地那么贵。   山民们再穷再穷,   只需要扛着猎枪上山去,打到一点猎物的话,家里就有肉吃。   因此寨子里的人,他们要想沾点油荤的话,比起内地的生产队社员们来说。   还是要容易的多了。   这一次收了39头猪。   忙完了收猪的事情,老闵又大声的朝着周围忙着数钱、笑笑嘻嘻,商量着准备去买烟的那些山民们,“谁家有牛要卖?”   这是罗旋让老闵帮忙问的。   毕竟山民们和自己还不熟悉,罗旋担心他们坐地起价。   别以为山咔啦里的人淳朴……他们宰起人来,只不过开口比较小一些而已。   但并不代表他们真不宰人。   老刀在楼上,听见了老闵的话。这一次,他不敢装含蓄了。   赶紧探出头来问老闵,“买大牛还是小牛?”   老闵仰着头回他,“当然是买大牛了。咱又不是养牛来赚钱,而是想用牛来干活、耕地。小牛可弄不成。”   “上来再说。”   老刀招招手,“这么大的事情,你和他们商量个球?支吾了半天,这些家伙,恐怕连价钱都和你谈不好。”   老闵看看罗旋。   “你们让这些寨子里的人,帮忙把猪,都给我送回家里去。”   罗旋对张晓丽道,“而且让他们上山去砍竹子,帮忙盖上几个猪圈,把粪坑也挖好。   你盯着点儿,如果哪样活没干好,我就不给他们付钱了。”   “好!我听你的。”   张晓丽和苗美莎,异口同声道,“这一次,最少也得让他们帮忙盖8个猪圈,挖上8个粪坑。”   更懂的山里行情的苗美莎,   拍着胸脯保证,“罗旋你就看好了,我一定要他们把猪圈盖多多、粪坑也挖多多!咦……粪坑,这是用来干啥的?”   这这边的人,   他们从来不用猪粪、人粪浇菜施肥……在他们的观念当中,那些东西太脏。   怎么可能用来,给庄稼施肥呢?   听见苗美莎问,   张晓丽开口道,“这个我知道。只不过现在,也跟你有点说不清楚。到时候该怎么挖粪坑,我给你说明白就行了。”   买山民们的猪,还得让他们帮忙盖猪圈、挖粪坑……这过分吗?   不过分。   寨子里的人很懒,得戳一下才会动一下。   这一次,   自己作为一位寨子里、多年没遇到过的大收购商,如果不趁此机会,好好使唤使唤他们,让他们帮忙干点活的话。   那未免也太亏了!   这个寨子里的大多数人,平常没火柴、没的盐吃的话。   还能熬。   可他们要是几天没烟抽了,那就受不了了。   现在罗旋买他们的猪,寨子里的大部分人家,都能得到一笔可观的现金。   有了这笔钱,他们就能快快乐乐的、度过2,3个月了。   所以,   现在都还没有付货款的罗旋,提出一个额外要求:他们得去帮忙盖猪圈、挖粪坑。   山民们也不敢不依。   于是乎,   整个寨子里顿时呼儿唤女、找锄头寻弯刀。   个个顿时都变得,似乎很热爱劳动起来的样子,扶老携幼的纷纷赶往罗旋的新家。   帮忙盖猪圈、挖粪坑去了……   老刀家里,依旧还是老样子。   但等到罗旋、老闵进屋之后,却突然感觉到屋子里,今天似乎比往常,要亮堂了不少。   “来来来,坐坐坐!”   老刀沟壑纵横的脸,显然比以前舒展了很多,“罗旋,抽烟不?”   罗旋看看老刀手里,那一根能把人活活敲的晕过去的、粗壮水烟筒。   摇了摇头。   “不是抽这个。”   老刀从褡裢里摸出一小坨,黑黢黢的东西递过来,“烫一口咋样……放心,我请客,不要钱。”   罗旋的脑袋,   摇的比巴郎鼓还厉害,“不抽。而且你也别当着我的面胡搞。要不然的话,啥事儿都没得谈。”   若是搁在以前,   自己在老刀这面前,这样说话的话。   估计眼前这个干瘦、干瘦的半大老头,当场就会砸东西、翻脸!   随后就会对自己,采取各种各样的打击报复措施。   但由于上次,罗旋以一己之力干翻了一头大野猪之后。   老刀便知道,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恐怕不是那么好惹。   至少老刀可没把握,凭3,5个山民,能干翻得了罗旋。   平时老刀喜欢装模作样的,习惯了。   但他不傻。   自家的寨子里,凭空多出来一员猛将。   哪怕不能将罗旋收归己用,但至少也不要去得罪他。   免得以后拉枯寨子里,跟别的寨子之间干架的时候,到时候罗旋再来个反戈一击的话……   那老刀岂不亏大了?   更重要的是:罗旋吃定了老刀,他今天叫自己上来私下里商量。   眼前的这个老刀,绝对是有所图的!   否则的话,   自己和老闵刚刚一进来,老刀不可能对自己这么热情。   对于山民、尤其是眼前的老刀。   自己可以客气些,但千万不能表现的胆怯;更不能给他们,留下一种自己很好欺负的样子。   要不然的话,   今天自己买回去那些猪啊,牛啊,鸡呀鸭的……还不够被他们,想方设法的来打秋风。   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因此刚才罗旋,是故意表现的这么强硬的。   对于罗旋的态度,老刀不以为忤。   只见他讪讪收起疙瘩。   然后开口问,“你们这次,准备买多少头牛?”   罗旋反问,“什么价钱?”   老刀站起身来,越过他家二楼那半人来高的木栏杆,朝着寨子里看了看。   现在的寨子里,难得的安静。   不少人都帮罗旋干活去了,乱七八糟、满地鸡毛猪屎的寨子里。   只留下一些佝偻着腰,得靠三条腿,才能勉强挪步的老头老太。   还有一些在地上,伴着猪尿鸡鸭粪便打滚的小娃娃……   很安静,   很适合谈一些,见不得人的隐秘事儿。 第五百四十九章 有中间商赚差价   老刀见四下里无人。   不过他家里还有婆娘、还有两个女儿,在隔壁房子里纺纱线。   这是准备做挎包。   拉枯寨子里,这种纯手工生产出来的、极具民族特色的跨包,县收购站会高价收购。   老刀冲着里屋吼了一句,“娜咪、娜咕!寨子里的人,都去帮罗旋盖猪圈去了。   你们咋就没点眼色,还不赶紧拿上锄头、弯刀过去帮忙?”   “阿爸!我们在编织包包呢!”   里屋传出脆生生的回应,“阿姆眼神不好,我们走了,她怎么织布?”   “滚!别让老子说第二遍。”   老刀的脾气,显然不是太好,   只听他厉喝一声,“你们两姐妹带上你姆妈,一起过去帮罗旋盖猪圈。没盖好之前,不要格老子回来!”   娜咕、娜咪两姐妹,是老刀的女儿,一个16,一个17。   只不过这两姐妹,从来没跟着娜沐、娜丽她们到处疯。   而是天天躲在家里纺纱织线、忙着编织挎包卖钱。   所以罗旋没见过她们。   随着老道的话音刚落,只听见楼道声响。   原来娜咕姐妹带着她们的老娘,已经从另一条楼道下楼而去。   从二楼往外看,   只能看见两道婀娜的背影……倒是难得一见的柳条细腰。   可惜这一带的人,都比较喜欢那种长得粗粗壮壮的女人。   因为那样的女人,看起来更能生养、也更能干活。   在拉枯寨子里,   一个只能干家务,不能把农活儿全部撑起来的女人,可不是一个好婆娘。   “越来越没规矩了,欠收拾!”   老刀‘吧嗒’几口水烟,嘴里嘀咕了一句。   没规矩……谁没规矩?   老刀这是一语双关啊!   老闵鬼精鬼精的,   刚才老刀的话,老闵如何听不出来其中的门道?   只见他呵呵一笑,“现在是新时期啦,封建时期那一套,有点行不通了。”   老闵劝解老刀,“儿女大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老刀啊,你总不能老是用以前的旧思想,来衡量现在的新鲜事物嘛!”   “你说说寨子里以前那些头人,对山民可以任打任杀;家长可以对自己的儿女,动辄打骂。”   老闵也笑的鸡贼,“那老刀你觉得,现在还能行?   公社里的,那些干部和民兵们,也不是吃素的!   谁要是觉得用以前的法子,还能应付得了现在的事情,那他就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他一巴掌,给震鸭了?!”   老刀闻言,浑身没来由的猛一痉挛!   “镇”字老刀不认识,“压”字他也只能认识一半。   但把这两个字合起来之后,它所代表的含义,老刀可一点都不陌生……   和他出身差不多的,有一些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其它寨子里的头领。   就是栽在这两个字上面……   “四眼狗,你扯啥呢?”   老刀狠狠地抽着水烟,   吸的很急、很猛,“老子说说我那两个,现在也嫁不出去的女儿……你个龟儿子的,跟我扯哪去了?”   老闵嘿嘿一笑,“对呀,我扯哪去了?咦,老刀,你今天叫我们上来,该不会是请我们喝酒吧?   那我跟你说啊,寨子里就属老刀你家的米酒,酿的最好、口感最醇厚……”   老闵一边咽口水,   一边赞叹不已,“啧啧啧,我说老刀啊,你也别太客气,给上我个5坛子米酒也就行了。多了我也喝不了……后劲儿太大。”   “爬开哟……5坛米酒……要是这件事情谈的好,老子就给你5坛!”   老刀刚才抽水烟,整太急。   现在都有一点醉烟的老刀,摇头晃脑问,“先说说,你们准备买多少头牛?”   老闵不肯让步,“还是你先说说一头牛,多少钱?”   老刀回道,“3年的公牛,500块!3年的小母牛……嗯,给600块钱吧。”   老闵摇摇头,“老刀,你的刀磨的这么锋利,是用来准备宰我和罗旋的吗?”   说着,   老闵撩起袖子,露出他黑乎乎、脏兮兮、瘦巴巴的手臂。   伸到老刀面前,“来来来,老刀你看看,我这身上,能够放出来几两血?”   老刀瞪他一眼,“老子打不过罗旋,这是有可能的。   可我一只手捏着那话儿,只用一只手把你给放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老刀怒了,“我说老闵啊,自打罗旋来了之后,我发现你个龟儿子的胆气,也变得肥起来了啊!   你觉得老子的刀,它真的不会放血?3年口的牛犊啊,老子这个价钱,过分了吗?”   老闵嘴一撅,拿起桌子上的龙眼就剥皮吃肉。   但他并不理会老刀的抱怨。   老刀见状,   不由放缓了声音,“我说老闵呐,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同意老子说的价钱,那你倒是说个价呀。”   3年齿的牛犊,正值精力旺盛、膘肥体壮的时候。   老刀开价,其实一点都不离谱。   但老闵可不这样认为。   只听他开口道,“公牛380块,母牛450块钱。一口价,不还价。”   一头牛近千斤重。   450块钱买一头牛,哪怕杀了来吃肉,折合一斤牛肉才5毛出头。   (得去皮、去内脏)   老闵这个价钱,还真是敢还啊!   老刀站起身来,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找东西。   老闵指指墙上,“你的刀,在那里挂着呢!”   “我曰!”   老刀怒骂一声,“老闵你个龟儿子,你就不会装装糊涂?带你凉个眼镜……显摆你眼神好啊?”   老闵笑道,“反正寨子里的人,他们家的牛,到底有几头?恐怕他们自个儿都摸不清楚。”   “都是丢在山上,任其自生自灭。今年下了两头,明年摔死一头。”   老闵忍住心中的笑意,   只是在那里不停的耸动肩膀,“寨子里的人,一没有浪费一粒粮食去喂牛;第二也没有耗费精神,去管过它们。”   老闵警告老刀,“都是山神保佑,白送给他们的东西。   卖上一头牛,都足够他们这一年快活似神仙了……不卖?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老子还不买了哩。”   老刀叹口气,   无力的指指老闵,“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好歹,你也是咱们寨子里的人,这胳膊肘咋就往外拐呢?”   老闵哼一声,“哦,合着罗旋,人家就不是拉枯生产队的社员啊?”   老刀重重的哼一声,“总有个亲疏远近,先来后到吧?   算了算了,遇到你这种白眼狼,老子认栽。母牛400,公牛320块钱。”   老闵点点头。   然后站起身来,和老刀击掌、拥抱贴脸。   这是他们谈好事情了,一种确认仪式。   就相当于是内地买卖房屋,最终签定了买卖协议一般……再也不能变更了。   出了寨子。   老闵扭头问罗旋,“刚才我和老道商量好的母牛450,公牛380块钱。   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老刀又说了母牛400,公牛320……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罗旋点点头,“中间商,在赚差价。”   老闵哈哈大笑,“是啊!这个老刀!以前每年,寨子里里的人都得给他上供。”   “而如今,他一不是干部,没有上面的补贴。   二来他又抹不下这个脸,不愿意下地干活。”   老闵笑道,“现在老刀家的日子,跟王小二过年一样……那是一年不如一年。   他要是不在这些方面,搞点生活费、烟钱的话,如何维持他高高在上的体面?”   山民们卖牛这个价钱,老闵给的起其实也不算低。   因为在这一带,哪个寨子里养的牛都很多。   并且都是散养在山上的,靠牛群自行觅食、自己繁殖,饲养成本几乎为零。   因此要想在寮挝县境内,把这些家养的牛变现的话。   一个是价钱,卖的不会太高。   第二就是赶着牛群去公社,人家公社的收购站,一下子也吃不下这么大数量的牛群。   那就得赶到寮挝县去卖了。   来来回回,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别想完事儿!   拉枯生产队里的人,他们打小生活的活动半径,基本上没超过20里地。   想要让他们赶着牛群、辛辛苦苦跑到寮挝县城里面去卖?   那难度,恐怕比唐三藏西天取经,都还要难……   别的不说,   光数那一沓一沓的钱,老闵敢拍着胸脯说:整个寨子里,能够弄清那一大笔钱金额的人。   一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大多数人,给他们10块钱,他们会开心的飞起。   若是给他10000块钱的话……那是啥?   这一笔巨款,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多数寨子里的人,他们的认知极限了。   当年“万元户”刚刚一出来的时候,不也惊讶得周围的社员们。   个个不敢想象、那么大一笔巨款……该是如何的难以想象么?   就好比古代的佃农,一辈子都是和铜钱打交道,几文、几十文的清点。   要是有一天,突然给他一箱子金灿灿的黄金……   那会把他们,给吓的彷徨不知所措的!   这一次买牛。   老闵给出来的价钱,搁在内地来说的话……那确是,占了人家的大便宜了。   但要是用寮挝县,现在行情来说,老闵给的价钱,只能说略微偏低。   但并不是低的那么离谱。   只不过,如今有了一个可恶的中间商,在其中赚差价。   山民们到手的钱,另外还要上交一点点给生产队,作为集体提留。   因此山民们最终到手的钱,已经和罗旋掏出去的钱之间,有了一个巨大的差距了。   不过这种事情,   自己操心不了、也管不着。   现在罗旋要操心的是:自个儿家的粮食,已经快见底了。   而且要想发荒山,来大规模种植橡胶树,国家对此,应该是有一些扶持政策的。   因此罗旋打算再去一趟勐肋公社、甚至是寮挝县城。   这样一来,   开发荒山种植橡胶树,不仅能够得到县府、公社的扶持政策,以便节约成本。   而且等自己回来的时候,还能堂而皇之的、再运点粮食回来。 第五百五十章 这是一条大鲶鱼   猪圈很好盖。   不用一根木头、不用一颗铁钉。   寨子里的人,只需要砍10棵竹子回来,就纯纯的用竹竿,就能盖出来一个完完整整的猪圈。   这一次新来的知青罗旋,一次性买了很多的猪。   大家伙儿原本就已经,很讶异于罗旋这个家伙之有钱了。   但是养猪,居然还要盖猪圈?并且竟然还要在猪圈旁边,挖坑积蓄猪屎猪尿?   吔……山民们只觉得一阵阵恶寒:好脏啊!   这个内地来的知青,怎么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却这么不讲究?   这些人,   他们家养的猪都是散养的。   房前屋后,都是被猪拱过、粑过的痕迹。   而且经常半夜三更的,这些猪会拱开房门,钻到他们家的火塘里。去取暖、觅食。   但是寨子里的人,对这种现象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反而罗旋把猪圈养起来,并且还要挖蓄粪池……这种做法,让寨子里的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更是从骨子里,有点抵制罗旋这种做法。   对此,罗旋也不解释。   观念上的巨大差异,再加上寨子里的人,他们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传统思想和做法。   早已经根深蒂固了。   自己要是靠嘴巴,去说服他们的话,那也未免太费劲了!   罗旋准备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一点点的、慢慢的,去扭转他们那种落后的思想观念。   盖好猪圈,可自己手头上没多少粮食来喂猪。   而这边的人他们养猪,是基本上不会给猪喂粮食的。   落到寨子里那些人手上的土猪,要想顺利的长大可不容易:短暂的猪生,还得靠自个儿觅食不说。   就连生病了,也只能听天由命。   寨子里的山民们,可不会花费两只鸡的代价,请舞师过来给这些猪,好好做一场法事的。   有些时候,寨子里养的猪大多了,实在是没法觅食。   平常也只能吃个六分饱的土猪,往往在这个时候,连三分饱都没法保障了。   往往到了此时,   一直懒懒散散的山民们,也会让自家的婆娘、女儿们上山去,砍芭蕉芯回来喂猪。   寨子里的人,对于养猪是任其自生自灭、随机发育。   但学畜牧出身的罗旋和张晓丽,可不会采取那种、最原始的养殖方式。   这些买回来的猪,张晓丽天天都会给它们用粮食熬制泔水、割猪草回来饲养。   可家里的粮食本就不得了。   这下子!   天天顿顿6,7位前来帮忙的姑娘要吃饭、39头猪也得吃粮食。   为了熬过这几天,现在家里的粮食,都还是向老闵借的。   老闵也是一个穷光蛋!   他家里的粮食还是函珠、和苗美莎两姐妹,不惜爬山涉水跑回界河那边。   把她们娘家的存粮,给统统搬了过来……   看来,自己得赶紧去公社一趟,先得把粮食给搬回来再说了。   要不然的话,别说猪没得吃,就连人都得断顿了。   “罗旋,还要牛不?”   老闵眼见罗旋,也开口向自己借粮了。   心知罗旋手头艰难的老闵,开口问,“实在不行的话,买牛的事情,就先缓缓?”   罗旋摇摇头,“老刀还指望着这一笔买卖,给他赚点烟钱。   陡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希望,到时候又让他猛然破灭的话,你也不怕老刀真急了眼,抄刀和你拼命?”   老闵满脸为难,“可要是让山民们,去山上把他们家的牛,给抓下来。   到时候,你哪来那么多的草料、粮食喂牛?”   老闵道,“要是把这些牛,扔到分给你那个山头上去的话,信不信用不了几天,它们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罗旋回道,“那这样子吧,这几天,你在家里面帮我多盯着点儿。   至于荒种地的事情,请娜沐、娜丽她们多去叫点人,过来帮忙。”   罗旋道,“她们过来帮忙,需要管饭的粮食,你先帮我垫着。   我现在就去公社里面,找找粮站,看有没有处理的储备粮、陈化粮。”   “还有我打算试一下,用生产队饲养室的名义,请公社给我拨点饲料用的粮食。”   为了掩饰自己的粮食来源,   罗旋不得不绞尽脑汁:“大不了,我给公社补差价就是了。”   老闵问,“那你的钱够吗?买牛买猪买粮食,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个不用担心。”   罗旋回道,“我们县里面有一家机械厂,还有一个自然保护区。他们的流动资金,我还是可以想想办法,挪用一阵子的……   尤其是自然保护区,单位上其实基本上没怎么动用拨款,那笔钱放着也是放着。”   老闵想了想,“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太好说什么。   挪用公款的事情,你最好做的小心、稳妥一些。”   老闵其实也懂得,那些公家单位里面的门道。   于是开口叮嘱罗旋,“至少得整个单位上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人敢在背后,捅你刀子才行。”   一旁的张晓丽闻言,   莞尔一笑,“老闵放心吧!那个自然保护区,我也去过。好像罗旋在里面……反正您不用担心。”   听见一向老老实实、文文静静的张晓丽,也说罗旋的周转资金没问题?   老闵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张晓丽曾经去过小老君山里面。   她是看见小老君山里面的人,不管是谁,对罗旋都非常的尊敬。   甚至是畏惧。   就连相貌堂堂、气质不凡的姬续远,那个管账的老者。   他似乎对罗旋,也是有一点言听计从的……   姬续远饱读诗书气自华。   加上他家以前有钱,当大老板当惯了,姬续远身为久居上位之人,其言谈举止、修养气质本就出类拔萃。   所以姬续远在张晓丽眼里,他本身就有点,像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样的人在张晓丽的心中,已经是高不可攀一样的存在了。   所以张晓丽很是相信:罗旋应该在那个、所谓的“小老君自然保护区”里面。   能够呼风唤雨,只手遮天。   其实张晓丽理解错了:姬续远管那个账,只是罗旋私下的招募的、那帮子流民的日常账目。   这和“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这个公家单位,其实是两码事情。   保护区的负责人,是老支书。   那是一位公私分明、原则性很强的老干部。   老支书他怎么可能会对罗旋,予舍予求、有求必应呢?   要是不违反原则的事情,那没问题。   可要是罗旋敢损害公家的利益、私自挪用公款的话,信不信那位老支书。   绝对当场就会和罗旋翻脸?   别了张晓丽、老闵,罗旋提着开山刀就往勐肋公社赶路。   至于那一辆手推车,   由于现在家里养的猪很多,需要用手推车的时间也多,所以罗旋就把它放在家里,交给张晓丽她们使用。   自己到了公社以后,再买上一辆就是了。   反正以后开荒种地,需要用到手推车的时候不少。   一辆手推车哪能够用?   十辆都不嫌多。   勐肋公社大院。   这边的公社干部,比内地的公社干部在面对知青的时候,显得更热情。   他们的姿态也摆的更低。   没办法……勐肋公社严重缺乏读书识字、缺乏能写会算的人才啊!   其实不要说缺人才了,就连两条腿的人……都缺!   地广人稀的勐肋公社,往往在深山老林里穿行大半天。   也遇不到一户人家。   罗旋作为一名插队的知识青年。   这对于勐肋公社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人才”级别的宝贝了……虽然目前看来,并没有啥卵用。   所以当罗旋问公社主任,   关于“生产队大规模发展养殖业”,公社是否有什么扶持正册之际。   皮肤黝黑的公社主任摇摇头,“我们勐肋公社没有。在内地的不少县市,为了满足广大群众、越来越旺盛的肉食供给需求。   所以在内地的不少县市,会推出一些优惠正册,以鼓励生产队扩大养殖规模。”   主任解释道,“甚至还有一些地区,会拨出专门的粮食,来扶持那些养殖专业生产队。   但是我们勐肋公社,由于交通极其落后、运输不便。   即便是养殖的太多大牲畜,也很难及时的运出去……没有足够的经济效益,那么大力发展养殖产业,也毫无意义,对吧?”   罗旋点点头,“那请问一下领导。   如果我们拉枯生产队,计划大规模种植橡胶树,不知道有哪些扶持措施呢?”   “这个……”   主任侧着脑袋,意味深长的看着罗旋。   小子哎……跟我玩语言艺术呢?   罗旋不问‘有没有’扶持正册,而是直接问‘有哪些’?   这绝对是一种说话的技巧。   罗旋微微叹口气,“主任呐,领导!您就别吊我的胃口了。   咱们从山沟沟里出来一趟,不容易呀!深一脚,浅一脚,溜筋摔倒的。一路上蚊虫叮、毒蛇咬……容易么我?”   主任哈哈大笑,“扶持正册?有!而且……还是大大的有!”   “你应该也知道的,我们国家各项工业建设事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橡胶这样的战略物资,又怎么可能会不缺呢?”   主任笑道,“想当年,小桂子往南洋那边冲侵略,不就是冲着橡胶、铁矿这些东西去的嘛!”   罗旋一喜,“那就请主任您说说,都有哪些好的扶持措施?”   “这件事情,关系很大!”   主任沉吟片刻,   开口道,“你要想得到更大力度、更多的扶持措施。我建议你,最好是去县里面的轻工业局、计划委,还有物资保障局问问……”   主任解释道,“毕竟我们公社里的权限,就那么大。   而且我看你小子……也不像是个胃口小、消化不良的家伙。   所以呀,我干脆建议你直接跑一趟县里面。   向相关部门的领导,直接去讨要,最大力度的扶持正册!你看怎么样?”   罗旋点点头,“那好吧,咱为了给祖国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贡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我就跑一趟县城吧。   哎,领导,我为了集体的事情跑这么远的路,那算不算是出差呢?公社给管饭、管住不?”   “哦……这个倒也说得过去。那好,小事情。”   主任满是赞许的点点头,“小张,你带这位罗旋同志,去食堂里吃顿中午饭。   等到下午的时候,请罗旋同志和杨车娜姆,他们结伴一起去县城。”   下午出发?   那岂不是说,从勐肋公社赶到寮挝县城。   稍不注意,就走的得走到半夜了?   等到罗旋和公社干事小张,出门而去。   公社主任办公室的里间,走出一位满脸坚毅的中年人。   只见他忧心忡忡的开口道,“老水啊,年轻人有想法,有干劲,这是好事。”   “可是拉枯生产队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我又不是不清楚。”   中年男人微微叹口气,“这个罗旋,他初来乍到。能够在寨子里站稳脚跟、不受人欺负……都不错了。   你怎么可能会认为,他还能够带领山民们,去辛辛苦苦、暂时又见不到效益的,大规模种植橡胶树呢?”   “千百年来的落后现状,是应该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公社主任老水微微一笑,“腊戌书记同志啊,我们尝试过多少法子?   可曾改变了拉枯生产队那边,一星半点的现状?”   老水满是疲惫的,缓缓靠坐在椅背上,“或许……外来的尚会念经呢?   这个叫罗旋的年轻人……腊戌同志,您也看出来了吧?他有胆识、有想法,做什么事情也讲究策略。”   老水道,“现在他既然有这个干劲儿,咱就不能给他兜头泼冷水!   先让他去努力一番,再说吧。   成与不成是另外一回事。   多多少少,能够潜移默化的、影响到拉枯生产队那边的、山民们的思想观念。   能够让他们变得更加勤劳,更懂得做点长远的规划。   那也是好事情嘛!”   老水满脸的决然,“哪怕这一批知青,不能彻底扭转、他们的思想观念;那咱们继续鼓励下一批有为青年!   只要有想法、有计划,那就放开手的去干!”   公社书记腊戌想了想。   最终点点头,“好吧!老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让这个罗旋,先干了再说,不问结果。”   “不过,老水啊,以后你得多留意、多帮他一把啊。”   腊戌书记叮咛老水道,“你也知道,拉枯那边的基层工作,非常的难以开展。   要是你不帮这位罗旋,撑撑腰的话,我怕他支撑不了多久,干劲就泄了……那样的话,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老闵?”   老水点点头,“放心吧,拉枯寨子里,好不容易来这么一个鬼点子多多。   这么短时间之内,就能看出来种植橡胶树,才是长远之计的人。   我哪能轻易的,就将他放弃?不爱护他,我爱谁去?”   腊戌书记哈哈大笑,“这家伙岂止鬼点子多多啊!   现在他竟然有闲心,去考虑后面的长远发展问题,那就说明拉枯寨子里那个老刀……已经贴了这个家伙了。”   老水点点头,“这是肯定的。老刀那厮,现在不说帮着罗旋做事,至少,他也不会刁难这个罗旋吧?”   腊戌嘿嘿一笑,“能够让老刀退步……哈哈哈,这个罗旋有点意思!”   说完,   老水主任、腊戌书记相视一笑:拉枯寨子里,总算来了一条大大的鲶鱼了!   不管最终这条鲶鱼,能不能化成龙。   先让他去把寨子里的水,给搅浑了再说!   要不然的话,千年的死水潭、万年都起不了一点波澜。   那么变革,又从何谈起? 第五百五十一章 自带体香的人   在公社伙食团里吃完饭。   罗旋先去了一趟公社邮电局,给“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办公室,发去一封电报。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我,罗旋,借用3000元钱周转。以后卖鸡,即刻归还。   自己要开发荒坡,去种植橡胶树,前期除了去县里要扶持正册、补助款之外。   肯定还需要自己,暗中垫出去一部分资金的。   因此自己空间里的钱,得有个来源证明。   所以罗旋才发了这么一份电报,给老支书。等到电报汇款一过来,这样就能解释自己的钱,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了。   只不过,   这封电报名义上,是发给老支书的。   而实际上老支书一看,他就知道罗旋,这是在问姬续远要钱。   老支书那么有原则的人,让他私人到处去凑凑,借给罗旋300块都无所谓。   但要让他挪用、哪怕3块钱公款来帮罗旋,老支书肯定也是不会干的。   拍完电报。   罗旋回到公社里,找到那位叫做杨车娜姆的女干事,二人便相约着一起,结伴往县城里赶路。   杨车娜姆的身上,有股香味儿。   如同半夜悄然开放的丁香,这股香味很淡,不过却不会消散。   就那么若有若无的,幽幽萦绕在杨车娜姆的身边,挥之不去。   此时也是需要去县城,办理公务的杨车娜姆走在前面,罗旋紧随其后,准备出发前往寮挝县城。   “你身上有香囊?”   罗旋鼻翼耸动,嗅嗅那股淡淡的、却沁人心脾的香味。   开口问,“能不能给我说说,你的香囊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材料?   是不是有玫瑰干花、丁香干花……呼呼,似乎还有麝香……这些东西,怎么这么好闻?”   杨车娜姆咯咯一笑,“在勐肋公社,你可不要轻易开口向一个女孩子,讨要她荷包。”   罗旋回道,“我只不过是闻见你的身上,有股香味……很好闻。所以,很好奇你的身上,是不是放着香囊而已……我又不是要你的。”   杨车娜姆头也不回的笑道,“你们内地的人所说的香囊。   搁在这一带,姑娘们就会以为,你是在问她要荷包。   要知道,这边大部分寨子里的姑娘,都是把荷包当成定情之物的。”   杨车娜姆解释道,“如果一个小伙子,问姑娘要荷包。而那位姑娘也愿意给他的话,那就相当于两个人,同意处在一起了。”   罗旋很好奇,“淼寨那边,我听说如果哪一位姑娘想嫁人了。   她就会在寨子外面,搭一间小小的竹屋。如果有小伙子喜欢这位姑娘,他晚上就会钻进竹屋里面去。   如果那位姑娘,接受了他的话,两个人就算是正式确定下恋人关系了。”   杨车娜姆点点头,“淼寨那边,确实是这样。   但有些时候走在路上,有年轻的男女看对了眼,他们往哪钻去?所以往往在这个时候,小伙子就会开口,向姑娘讨要荷包了。”   “哦……”   罗旋点点头,“那你就知道,我不是向你讨要荷包就行了。   我只是觉得你身上,那股香味儿很好闻,我想要你香囊的配方,可不可以?”   杨车娜姆摇摇头,“这个我可给不了你。”   罗旋叹口气,“难道这是你家的祖传配方,不愿意给别人?”   杨车娜姆扭头,   俏皮的看了罗旋一眼,随后咯咯笑道,“我这倒不是什么祖传配方。   不过,我从12岁开始的时候,身上就开始出现了这股香味儿……你说,我怎么给你?”   自带体香?   类似于“香妃”那种?!   罗旋一惊,不由多看了杨车娜姆几眼。   先前在公社大院里,罗旋听公社主任说有一名女干事,下午也需要往县城跑一趟。   既然罗旋也要去县城,主任就和让那位女干事,和自己一同出发。   而且这位女干事,她去县里办理公务的同时,顺带也可以协助自己一下。   当时自己,倒也没怎么仔细看杨车娜姆。   只是晃了一眼,觉得这位女干事长的非常的漂亮,如同盛开在山间里的一朵玫瑰。   很是有点火辣辣的吸引视线。   不过当时出于礼貌,自己真没好意思盯着人家看……   毕竟这位女干事,人家是公家人,他和娜沐、娜丽她们那种野菊花也似的姑娘们。   是不一样的。   要是自己直勾勾的看人家的话,那会给杨车娜姆,留下一种自己是猪哥的印象。   现如今自己身边,又不缺女人。   虽说大餐没吃上,但是零嘴总还是没缺过的……   现在因为发现杨车娜姆身上,居然自带体香?   出于好奇,   罗旋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这越看,越是觉得杨车娜姆,越是漂亮的惊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   走最前面的杨车娜姆,显然感受了罗旋的目光。   她倒是落落大方的开口道,“我曾经代表过我们寨子,参加过省里的民族才艺大赛……得了个第三名。”   罗旋恍然大悟:眼前这位这个杨车娜姆,就相当于她们族的形象代言人。   能不漂亮么?   “咦,你这是带我去哪?”   走着走着,   罗旋觉得不对劲了:这个杨车娜姆不往公路上走,怎么偏偏往河坝里钻?   杨车娜姆笑道,“我们走水路去县城。要是沿着公路去县城的话,那太累人了。”   原来勐肋公社通往县城,不仅仅可以走公路。   还可以沿着那条小河,一路划船过去。   坐船去县城,   要比沿着公路,去坐顺风的马车什么的,路途会远一些,但更轻松一点。   其实所谓的“船”,不过就是几根粗大的竹子,捆扎而成的竹排。   这一个竹排,是公社里面自备的。   上面不仅编号,而且还用红油漆写上了单位的名称。要说基层管理之细致,由此便可见一斑。   就连一个小小的竹排,都是需要上牌照的。   一刚开始的时候,罗旋并不会撑竹排,不是左边的力道使大了,导致竹排往右边偏移。   就是右边力道不够,使得竹排在原地转圈。   最后是跟着杨车娜姆,学着撑了一会儿竹排,这个才掌握了一点点技巧。   罗旋和杨车娜姆分工合作,她在竹排前面掌控方向、罗旋在后面使劲用长长的竹竿撑着。   没一会儿,   竹排便像一支离弦之箭,疾速往下游的县城而去。   站在竹排前面的杨车娜姆,衣袂飘飘、明艳动人。   一男一女撑着竹排,身影倒映在青青河面上,倒也有几分出尘的雅趣。   罗旋臂力过人,将竹排撑的快要飞起,一路上越过不少其它的竹排,引来上面的人艳羡不已。   走着走着,   当罗旋在越过一架,与自己相向而行的竹排之际,上面坐着几位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普少。   他们一看见杨车娜姆,不由眼前一亮!   只听见其中一个年轻男子,冲着杨车娜姆唱道,“哎,妹妹的荷苞,你可曾绣好?上面的鸳鸯鸟儿呵,愿不愿意成双?”   杨车娜姆娇笑着回道,“妹妹的荷苞在腰间,可羞涩的我呵……不愿给你看!”   那位少年唱,“妹儿你长的这么美,怎么能没有阿哥陪?我是山来哟……妹儿你就是水,我们永远在一起哟,双双把家回。”   “阿哥你就收了心,妹妹已经有了心上人,我的荷苞有一对,上面的鸳鸯比翼飞。”   杨车娜姆笑弯了腰,“清清长湖的水哟,阿哥你也不照照你的眉?妹妹我的心上人,他就是比你长的俊!”   那位小伙子闻言,   睁大眼睛仔细盯着撑船的罗旋,嘴里冷哼一声,“内地来的家伙,心眼多,做人鬼头鬼脑的!阿妹呵,你也不怕他欺骗你的心?”   杨车娜姆扭头看看罗旋,“喂,他在骂你呢!”   罗旋一愣,“你们对歌,关我什么事?”   “哼!胆小鬼。”   杨车娜姆噘嘴道,“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话,说我们在同一条船上嘛!   现在对面那个小伙子,他以为你是我的心上人,所以现在人家已经恨上你了。”   罗旋冷哼一声,“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几?”   “喂,那个内地来的软蛋!”   竹排上小伙子,举起一根长长的竹竿,冲着罗旋大声喝道,“你敢不敢和我比划比划?”   架竹排相向而行。   中间的距离,相隔也就是个2米左右。   可是一般用来撑船的竹竿,都有3米多长了。他这是准备和罗旋,用竹竿打上一架呢!   要是能用竹竿,把对方给捅到水里面去的话,倒是一件,让人感到身心很愉悦的事情……   对面那个小伙子,   刚才求偶失败,所以将他心中的怨气,就全部发泄在了自己的身上。   罗旋只顾着划船,不理他。   这又不动物世界!   雄性动物求偶,得靠角力。   打输了,打赢了,对自己都半点儿好处都没有。   难不成自己打赢了,杨车娜姆,就会让自己去她身上探索一下,那个香味的源头?   “喂,你是男人么?”   那位少年心中怨气难消,继续开口挑衅,“就你这样的软蛋,怎么能保护的好,你自己心爱的人?”   罗旋笑道,“我爱你个妹儿哦!”   少年一愣,“我有三个妹妹。你爱的是哪一个?怎么……你认识我妹妹?”   罗旋无语。   这边的人,绝大多数脑子都很直。   他们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思考问题,多半都是直来直去的。   玩不了内地人那种弯山绕水的东西。   没理会雄性激素,分泌过剩的少年。   罗旋将手中竹竿猛的一撑,竹筏陡然加速,迅疾掠过水面,径直驶向远方。   “喂!你撑这么快干什么?”   站在竹筏前端的杨车娜姆,身形一晃,不由跺脚嗔怪罗旋,“撑船要匀速、均匀的使劲。你撑这么快的话,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罗旋不理她,继续埋头苦干。   杨车娜姆叹口气,“看你撑船的时候,那么大的力气。我感觉你完全打得过那位普少的。”   罗旋问她,“我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杨车娜姆咯咯直笑,“为了维护自己心爱的姑娘,就为了在姑娘面前,显示自己男子汉的气概。那你也得打这一架呀。”   “哦,我们打架,你看热闹?”   罗旋笑道,“然后你觉得男人们,为了你争风吃醋。然后你心里面,就会很有成就感是吧?”   这种话,   要是遇到陈晓端、或者是张晓丽听了,她们就会脸红。   然后羞涩的,再也不敢说话了。   可杨车娜姆却不同。   只见她很认真的点点头,“对呀!哪一姑娘,不想自己有很多追求者?   你不也是没结婚吗?   只要没结婚之前,在我们这边都可以和别人公平竞争,去争抢自己喜欢的姑娘。”   罗旋问她,“那我要是打赢了,没有啥好处?”   杨车娜姆挺起胸脯,“这不是好处?”   “嗖!”   一声不吭轻响。   罗旋手中的竹竿,已经如同离弦之箭。   径直射向身后、急速追来的那一架竹筏子!   那架竹筏上有好几位年轻小伙子,他们光撑船的都有三个人:两人在竹筏尾部使劲撑。   另一位在前面纠正方向。   三个小伙子全力撑船,那速度可想而知!   罗旋手中的长竹竿,“噗嗤”一声,狠狠扎进对方竹筏、前面的河床之中……   “嘭——”   一声巨响!   竹筏猛然撞到竹竿之上,顿时将竹竿折为两截。   “哎呦!跳!”   “糟了!快跳水!”   竹筏上,传出阵阵惊呼!   罗旋扔出去的竹竿,并不能让竹筏子停下来。   但它可以让竹筏猛然转向。   高速前进的竹筏子,猛地一偏……   “噗通噗通……”   阵阵落水声响起,   “咯咯咯——”   杨车娜姆笑的花枝乱颤,“好玩、好玩儿!”   咯咯咯…… 第五百五十二章 来了一个贼大胆   “放慢速度吧。”   杨车娜姆见罗旋撑的太快,不由开口劝阻道,“每次走水路去县城。   半路上,大家都是在固定的‘水上招待所’过夜。你撑的这么快,赶在天黑之前,咱们也是到达不了县城的。”   罗旋闻言,想了想。   觉得杨车娜姆说的有道理:哪怕自己把马灯,挂在竹筏的前方,用手电筒照着河道,连夜划船赶到县城。   县府的工作人员,人家也早就下班了。   那自己到了县城,也只能到招待所里去睡大觉了。   与其这么拼命赶路,那还不如依从杨车娜姆的建议,慢慢悠悠的撑船呢。   等到太阳落坡之时,   竹筏到达目的地,缓缓停靠在“妙佤浜国营水上招待所”的竹楼下面。   这是一座规模还不算小的吊脚楼,依山傍水修建而成。   很是简陋,但却独具魅力。   尤其是金灿灿的阳光,泼洒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搁在在招待所的稻草房顶上。   入眼全是一片金黄,很是漂亮。   停靠好竹筏子,系紧绳子。   杨车娜姆顺着招待所竹楼上,延伸下来的木梯,很是敏捷的爬了上去。   这家招待所里,没有单间。   一间宽敞的大房间里,用竹屏风一分为二,男女分开席地而睡。   而招待所之所以这样做,   那是因为每天通过河道,来来往往的旅客里面,其中的男女人数,并不固定。   要是某一天,来的女性旅客多一点的话,屏风就往男顾客那边挪挪。   反之亦然。   住在这里的旅客,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什么级别不级别的。   大家都是睡通铺、都是吃一样的饭食。   在这里住一晚上,每人收费3角7分钱。   杨车娜姆独自把住宿费掏了,反正她保留好收款收据,回公社是可以拿去找会计,核准报销的。   至于吃饭,则根据旅客的需求来定价。   今天晚上,罗旋点的是糯米鸡、苞谷饭。   和杨车娜姆,两个人一共吃了3块钱2毛6。   这个钱是罗旋掏的。   因为杨车娜姆出差,每天在伙食方面,是拿的固定差旅生活补贴。   如果让她掏钱的话,这一趟出差,杨车娜姆恐怕还得倒贴点钱进去。   面对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   两个人吃饭,罗旋没道理让一个姑娘掏饭钱。   吃完饭,天色还早。   罗旋便和杨车娜姆,坐在招待所的台阶上,悠闲惬意的看着河道上的风景。   和来来往往的竹筏、小船。   微风吹拂,馨香怡人。   坐在波光粼粼的、吊脚楼上看风景,身边还有一位,浑身散发出阵阵幽香的美女在侧。   不由让人心境祥和,浑身舒泰。   “那些普少来了,小心他们找你的麻烦。”   杨车娜姆指着河面道,“罗旋你怕不怕?要是怕的话,你就回房间里藏起来。”   罗旋反问她,“不是说这边普少之间,争夺姑娘的时候。打完架,彼此都不算旧账的吗?”   “咯咯咯,原来……你知道这些规矩啊?”   杨车娜姆娇笑道,“是的,这边普少之间,如果因为姑娘而约架,打完了就打完了。   过后是不允许拉帮结派的、去找对方寻仇的。”   这一带,   就有这么一个好处:如果是因为争风吃醋,两个男孩子之间干了一架。   打完了之后,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但如果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结仇的话,双方还是可以回去摇人,重新来干一场的。   “哎,你既然知道这边的规矩。那你有没有兴趣,去附近的淼寨逛逛?”   杨车娜姆用手肘捅捅罗旋,满脸玩味的笑道,“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够在在寨子外面,遇到那些姑娘们搭建的小木屋……   你就可以不用在招待所里,和那些臭男人们,挤在一起了。”   罗旋摇摇头,“没兴趣。”   “骗人!”   杨车娜姆噘嘴,“你们内地来的人,说话总是不老实!你这么年轻、身强力壮的,怎么会没兴趣呢?”   “咦,我知道了,你有病!”   杨车娜姆拍掌笑道,“要不要说说?我给你介绍一位苗医,替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   罗旋瞪她一眼……你才有病!   惹毛了,信不信……算了。   这边不同的卒之间,她们的思想观念不一样,在对待男女方面的事情上,各有各的做法和习惯。   没搞懂她们之间,具体的行为方式话,还是少招惹为妙。   要是因为这些屁事,一不小心破坏了团结,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罗旋和杨车娜姆,两人就这么闲聊一阵。   等到天黑,各自回房休息。   大通铺里,先前被自己打落下水那几个普少,也在房间里睡觉。   只不过,   他们看见了罗旋,也只是装作视而不见,倒也没来找麻烦。   一夜无话。   翌日,   罗旋与杨车娜姆早早的,就赶到了寮挝县城的码头。   把竹筏停好,勐肋公社与码头上、负责看管竹筏子的人之间,签有长期协议。   有点类似于“月票”、“年票”的性质。   所以帮忙照看竹筏的钱,自然不用罗旋操心。   到了县府,   罗旋直接去找副县长老黎,询问关于种植橡胶树,县里究竟有哪些扶持正册?   黎副县长听说罗旋,打算种植橡胶树。   不由大喜过望:“好啊!年轻人有这种想法,很好!省里面非常重视发展橡胶产业。   为此,   上级还专门召开过,好几次专题会议。鼓励大家伙儿利用荒山荒地,大规模的种植橡胶。”   老黎当即让助手,去叫来林业局的负责人。   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当着老黎的面,请这位负责人向罗旋介绍一下,具体的扶持措施。   林业局负责人道,“我们省里,对于种植一棵橡胶树,会给予2角7分钱的补贴。   同时我们寮挝县,为了鼓励下辖的公社、生产大队,积极种植橡胶树。   县财政也会额外的,给予每棵树补贴8分钱。另外,据我所知,你们勐肋公社,也有5分钱的补贴。”   罗旋问,“领导,那也就是说,省、县、公社三级补贴下来。   我们拉枯生产队,每种植一颗橡胶树,总共可以得到4毛钱的补贴,对吧?”   林业局负责人点点头,“是这样的。不过,这些补贴不是一次性拨付下去。”   “而是你们生产队。将种植基地平整出来之后,先行补贴1毛2分。等到橡胶树种植下去了,再拨付1毛2分钱的补贴。”   林业局负责人解释道,“等到橡胶树成活、通过了县、公社的验收之后,再补贴6分钱。”   “至于最后的那1毛钱,则需要等到橡胶树开始割胶之后,才会一次性拨付到位。”   负责人道:“其间每一个环节,上级都会派人,到你们生产队去进行现场验收。   如果某一个环节不合格的话,还会下达整改责令书。”   听完介绍,罗旋不禁沉吟起来。   根据橡胶园的工程进度,来付款……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最后的那1毛钱的补贴,需要足足等到7年之后,才能到手?   和公社、县府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那笔尾款,恐怕……呵呵。   这不是相当于,打白条么?!   林业局负责人同志,在和罗旋讲解扶持正册之际。   老黎一直在旁边,仔细看着罗旋的反应,和罗旋的神情变化。   此时,   他见罗旋沉默不语,老黎便开口问,“怎么?罗旋同志,你有什么顾虑?   如果有什么想法,你就大胆的说出来。咱们再共同商议一下,看如何解决嘛!”   罗旋想了想。   开口问黎副县长,“领导,您也知道了,我们拉枯生产队穷啊!穷的8,9岁的小孩子,还光这个屁股。穷的连大姑娘,都没摇裤儿穿……”   老黎摆摆手,“少胡扯!她们本来就不爱穿摇……咳咳咳,你这是想说,你们生产队没有原始资金。   用来购买树苗、组织社员们去平整土地吧?”   罗旋竖起大拇指,“还是领导您目光如炬、能够透过表象看本质。   还是领导您看问题,更有深度和广度。一下子,就能抓到事情的实质啊。”   老黎瞪罗旋一眼,“年纪轻轻的,哪去学了这么多的马屁功夫?”   “这样吧,我找县里面其他的负责同志,一起商量一下,看看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解决?”   老黎道,“实在不行的话,要不就先从财政上,给你们生产队,拨付一点启动资金过去?   你先说说,你们生产队,准备种植多少橡胶树?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老黎口口声声说罗旋,种植橡胶树的打算,是属于拉枯生产队的集体行为。   其实对本县境内、具体情况摸的透透的他。   老黎哪可能不知道:种植橡胶树,这是罗旋在利用自己分到的山头,干的个人买卖?   只不过,这倒不是关键。   问题的关键是:省、市、县都在都在花大力气,鼓励大家伙儿去种植橡胶树。   好给国家的工业建设事业,提供足充沛的原材料。   只可惜,   在思想开明的地区,那些生产队的土地,本来就比较紧张。   种粮食都不够吃,哪还有多余的土地,用来种植橡胶树?   而广阔的深山老林当中,地广人稀,闲置的荒坡荒地倒是很多。   可那边生产队社员,他们肚皮吃饱了,就喜欢躺平晒太阳、抓身上的跳蚤、头上的虱子。   谁有那功夫,费心费力的去种植橡胶树啊?   所以,   寮挝县府,虽然非常重视发展橡胶种植……但却收效甚微。   以至于上级,下达给寮挝县的种植任务,至今也没完成多少。   愁啊!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家伙跳出来,要带头种植橡胶树。   不管罗旋种植的规模大小,   只要罗旋一旦把橡胶园,给开垦出来了,那是能起到一种模范带头的作用的!   不重视起来,能行吗?!   罗旋把自己写的规划书,递给黎副县长。   老黎接过去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老黎缓缓抬头,幽幽盯着罗旋:小子……你这是罗曰天呢?   还是罗牛皮? 第五百五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暴雨   县资料室。   罗旋正在仔细查看《寮挝县志》。   自己要想弄橡胶种植园,就得了解当地的人文、水利、气候等等这些方面的知识。   只有做到自己心有数之后。   明天自己去和县里面的,相关部门领导谈事情,需要支援的时候。   才能做到目标明确、有的放矢。   而且开办橡胶种植园,   前期砍伐杂树、防火烧山、平整场地、挖坑植树……这些工作需要的劳动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尤其是现在寮挝县境内,已经要开始收割稻谷了。   等到社员们把沟里的水稻,都收回家里之后,他们手里有了粮食。这些人啊,就更不会出来帮自己干活了。   所以罗旋准备提前找点劳动力,那就得看看当地的人文参考、以及人口统计资料了。   罗旋这是想从县志里面,所记录的资料入手,看看往年寮挝县境内,到底有没有越过界河,过来找活干的人。   这种人,又会有多少?   当时他们过来找寻活路的时候,寮挝县境内的人,又给了他们一些什么样的报酬?   那些资料,   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来查、而去走访寨子里的人的话,最终得来的那些信息,多半都是受到了他们主观意识影响,   而有所改编的。   这样得出来的信息,可信度就不会太高。   正所谓差之一毫,廖之千里。   查阅了半天,   根据《寮挝县志》记载,罗旋发现了一个惊人的规律:寮挝县境内,一到水稻收割的季节。   竟然每年,几乎都会发生几次强降雨!   这……   罗旋赶紧看灾害统计数据:腊瓦迪乡旧社会的某一年,因为强降雨导致河水暴涨,被冲毁稻田xxx亩,冲毁房屋xx间。   冲走黄牛xx头,大小土猪xx只……   经济损失达到x万元……   拉枯乡被冲毁稻田多少亩,损毁房屋多少间,受影响人口达到……   罗旋缓缓放下县志,凝神思索。   “欸~罗旋,你要的人口统计资料,我给你找出来了。”   杨车娜姆包着一堆泛黄的资料,走到罗旋身前,“天色不早了,你今天晚上准备熬通宵,整晚都在这里查阅资料吗?”   罗旋揉揉眼睛,“看吧,啥时候看完了,找到我想找的东西,就回招待所休息。”   “你先回去吧。”   罗旋轻轻拍拍杨车娜姆的手臂,“我一个人查阅就行了,你没必要留在这里,陪着我熬夜。”   杨车娜姆摇摇头,“我出来的时候,公社主任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要配合你的工作。   帮着去相关部门,办理那些必要的手续……更何况,这个资料室里面,原本你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杨车娜姆道,“资料室的干部,在下班之时,安顿好了,让我在这里盯着点……我又怎么敢擅离职守呢?”   “轰隆隆——”   正说这话之时。   黑漆漆的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   资料室房顶上,原本就昏暗的白炽灯泡闪了闪……终究还是熄灭了。   这个时期的供电不稳,   稍微一点儿狂风暴雨,供电线路就会出现短路,最终造成停电。   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轰隆隆——”   闪电一道比一道耀眼,炸雷好似在房梁上炸响!   震的楼板微颤。   天花板上的灰尘、墙上的石灰皮,纷纷扬扬飘落不已。   “好吓人!”   杨车娜姆嘤咛一声,一下子钻到罗旋怀里,捂着耳朵浑身颤抖……   “哗啦啦——”   一阵紧过一阵的瓢泼大雨,其中可能还夹杂着小冰雹,如同漏了底的水缸,倾泻而下!   雨势实在是太大了!   狂风大作,雨量惊人。   “咣啷啷——”   资料查阅室其中的的一扇窗户,终究还是顶不住飓风的突袭,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摔的粉碎!   原本摇摇欲坠的窗户,好歹也能阻挡住一部分,外面的狂风暴雨侵袭。   这下子好了,   小小的冰雹、大大的雨滴,连同狂风漫卷而来的枯枝败叶,从窗户窟窿里卷进房间。   整个房间之中风雨飘摇,哪还呆得住人?   幸亏寮挝县资料室,修建的非常非常的结实,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整个寮挝县城所有的建筑之中,最最牢固的建筑了。   所有重要的资料和典籍,都是存放在查阅室里面的、一间坚固的房子里之中的。   外间的查阅室有轻微损毁,而里面的存放室,却安然无恙。   “怎么办?”   杨车娜姆惊恐不已,“我怕……”   罗旋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死死压住桌子上的资料,以防被狂风吹的满屋子乱舞。   想了想,   罗旋道,“你把这些资料,都放回架子上去吧。这里面已经呆不成了……咱们得冒雨跑回招待所去。”   查阅室的窗户,已经被彻底损毁了。   要是自己和杨车娜姆,整夜待在这里面的话,身上的体温就会流失的很快。   最终,迟早要么生一场大病。   要么因为体温流失过快,直接在这里慢慢的昏迷、直至死亡……   杨车娜姆结结巴巴道,“我……我怕。”   罗旋叹口气,“怕也得干啊!要不然,咱们可就真的有可能,交代在这里了……”   杨车娜姆倒也是爽快性子。   她听罗旋怎么一说,想了想,便鼓起勇气,强忍着她心中的恐惧。   拉起罗旋就往储藏室那边跑,“你陪我去!”   罗旋道,“我不能进入内间,这是纪律。”   此地是多族杂居、又是靠近界河。   那一间小小的资料室里,存放着历年的内部资料,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   所以,这个资料室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触碰到。   这是红线。   别看杨车娜姆在生活细节上比较随意,但在这种事关纪律方面,杨车娜姆还是非常认真的。   所以她今天晚上这么晚了,也不回去休息的原因所在了。   外面电闪雷鸣。   只听杨车娜姆开口道,“罗旋,要不你陪我走到门口……放心吧,那里面另外还有一间密室,全是大铁门、四壁都没有窗户。”   “你只需要陪着我,站在资料储存室的外间门口就行。”   杨车娜姆也知道,以罗旋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进入存放室的。   因此杨车娜姆补上一句,“那里面的房间,我也进不去的。你站在外间门口,就不算违反纪律。”   “吱嘎……”   房门响起,一道手电筒的光柱,如同暗夜里的希望精灵,飘进房里。   “你们还在查阅资料呢?”   老黎的声音响起,“窗户已经破了,这里面黑灯瞎火的,呆不成了……   罗旋,你把手上的资料放回去。过来帮我把窗户堵堵,别让公家财产遭受损失。”   罗旋哦了一声,把资料交给杨车娜姆,让她进里间放好。   而自己就和老黎一起动手,将办公桌竖起来,用以堵住窗户窟窿。   现在屋子里有了手电筒照明,杨车娜姆此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恐惧了。   风……太大!   力气很大的老黎,与年轻力壮的罗旋费了老半天劲,二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把窗户窟窿给堵上了。   “走吧,你们赶紧回招待所去休息。”   老黎脱下身上的雨衣,递给罗旋,“外面的雨很大,里面还夹杂着冰雹。   你们把雨衣披上,赶紧往招待所那边跑,路上千万不要耽搁。”   罗旋问,“那领导您呢?一会儿你怎么回家?”   老黎微微一笑,“我就是看见风雨太大,这才从家里面跑过来的。就怕单位上,出现什么意外事故。”   “今天晚上,我就在单位里值班。唉……这么大的暴雨,明天可就有的忙了。”   老黎叹口气,“不知道全县明天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情况?这个只有等雨停了才知道。现在我只希望,千万不要出现人员伤亡。”   愿望是美好的,但雨势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点财产损失呢?   程度难判的财产损失,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谢过老黎,罗旋替杨车娜姆披上雨衣,正准备冲出阅览室、回招待所去休息。   老黎又嘱咐道,“罗旋啊,你得把香香保护好,她可是我们县里的宝贝啊。”   原来,   杨车娜姆身上有香味儿,所以老黎他们,都是把她亲切的叫做‘香香’。   罗旋点点头。   老黎拉住罗旋手臂,沉吟片刻。   随后开口道,“明天县府里面的全体干部、职工,恐怕都得上街或者是下乡去,帮助抗灾减灾。”   老黎道,“明天一早,你恐怕只有10分钟、到20分钟的时间,和相关部门的领导们,谈一下橡胶种植园的事情。”   “在这有限的时间段里,你……算了。”   老黎在黑暗中微微一笑,“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说那么多了。”   明天全县都会变得很忙,县里面大大小小的领导们,肯定是要分赴各公社、各生产队,去现场指导工作。   安抚群众、进行善后处理工作的。   面对如此重大的突发情况,要不是因为橡胶园,也非常重要的话,县里的领导们,哪还顾得上和罗旋谈事情?   刚才,   老黎的意思就是让自己:明天谈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抓紧时间别啰嗦、只要罗旋提出来的要求,不是太过分的话……   县里的领导们,就不会太过于计较。   就会更加容易,答应罗旋的请求。   原本原则性很强的老黎,能够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   他这是在提点罗旋:一定要提前想好了,明天究竟应该提出哪些条件和请求……   赶紧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好事还是坏事?   暴风雨被来自南亚的飓风,自南向北漫卷而来。   招待所里,面向南边的窗户尽毁,也就靠近北面的房间,还能住人。   这就使得,原本还不算特别拥挤的招待所。   现在得将所有的旅客,都往北面的房间里面转移。   于是整个招待所的房间,顿时就变得紧张起来。   事发突然,情况紧急。   招待所的负责人,只是站在走廊里,大声的吆喝住在南面的旅客,统统往北边的房间里搬。   至于什么女性旅客,得搬进对面、同样也是女性旅客的房间?   这些小事情,   招待所负责人,哪还顾得上去有条不紊的,进行这项细致工作?   自己自由配对,管他谁谁谁呢。   再说了,   在寮挝县境内,哪有什么男女大防?   这里的人,没见过大草原……所以对此没有什么概念。而且他们也不在乎帽子,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听说在安南那边,   男人们还非常喜欢绿色的、宽沿大盖帽哩!   而好多寨子里面的女人,要是在她未婚之前,没有几个情郎的话。   那就说明她不受欢迎。   这还是一件,很让人羞耻的事情呢。   因此一到了晚上,   在夜幕星河下,哪个村村寨寨,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不是在自由飞翔?   分久必合,合不久就得分……   主要还是营养跟不上,那些普少,其实没多少后劲儿……公鸡爬背似的。   杨车娜姆蜷缩在床上,浑身瑟瑟发抖。   而此时的罗旋,也全身尽湿。   刚才和杨车娜姆,共顶一件雨衣,从县府跑回招待所的路上。   区区一件雨衣,哪能顶得住那么大的狂风暴雨?有没有那件雨衣,其实效果都差不多。   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一件雨衣,不过是起到了一丝丝、心理安慰的作用而已。   两人踩着真正的水泥路,一路狂奔,在半道上,两人还跌了一跤。   等到罗旋和杨车娜姆爬起身来,二人身上早已经被泥水浸透,变成了两个泥人。   很脏……寮挝县街道上,猪屎牛粪混杂,尿液与老痰难分。   这一跤跌的倒是不疼。   但身上的那种味道……实在是让人感到有点恶心。   等到跑回旅馆之后,杨车娜姆不顾浑身冰冷,首先就是跑到浴室里面去,冲了一个冷水澡。   她显然比娜丽、娜沐她们更爱干净。   要是遇到娜丽、娜美的话,她们只会随便擦擦,就敢往被窝里面钻。   等到杨车娜姆洗完澡,   罗旋也去浴室里,咬牙忍着浑身的寒意,也用香皂好好清洗了一番。   太冷了!   其实此时虽说下了冰雹,但夜间的温度,其实还算不上太低。   主要是浴室里四处漏风,   阵阵狂风从房顶,从窗户,从门缝中灌进去。加上又是洗的凉水澡。   再被风这么一吹……顿时就会让人感觉到一股渗入骨髓里的凉意,钻心噬肺,浸人心脾。   杨车娜姆裹着被子,牙关颤抖:“好冷!”   罗旋此时,身上也只有一条短裤。   衣服早就打湿了,自己的空间里,倒是有换洗的衣裳。   只可惜,自己和杨车娜姆来的时候,身上只带着一个小小的跨包。   里面装着向县里有关领导,申请开办橡胶园的申请书、计划书。   此时自己虽然没有衣服可穿,但也实在是不太方便,去空间里面把那些干净的衣服,拿出来换上。   “罗旋你上来吧,站在那里,不冷吗?”   借助从窗户上,偶尔透进来的闪电光芒。   杨车娜姆开口道,“你是宁愿站在那里受冻,不惜得感冒,也不愿意上来暖和一点?”   “我……我有那么讨人嫌吗?”   杨车娜姆噘嘴道,“你们内地来的男人,怎么这么爱装呢?”   罗旋钻进被窝,“没经过你的允许,我要钻进来了,到时候你扇我一耳光……那岂不是让我无地自容?”   杨车娜姆抱紧,“瞎说。在我们这里,尤其是在淼寨、还有就是你们那个寨子里。要是太客气了,可没肉肉吃……”   罗旋问她,“你是不是在内地,上过很多年的学啊?反正我感觉你和她们,有点不一样。”   杨车娜姆点点头,“我小时候在寨子里,上完初小之后。   就去内地学校,念了3年高级小学、3年的初中。然后去族里的学校,读了2年的高中。”   罗旋哦了一声,“那你干嘛不把高中念完呢?”   杨车娜姆微微一笑,“我原本是准备念完的。不过当时勐肋公社,急需要一位懂汉语、识汉字的干事。所以……”   她这种选择,倒是很精明。   在这个时期,即便是参加工作了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是可以重新去上学的。   甚至可以想办法,让单位推荐杨车娜姆,直接越过高中课程,去上工农兵大学。   带薪上学,简直是不要太爽!   “呼呼……咦,怎么越来越香了?”   小小的房间里,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已经越来越浓了。   浑身滚烫的杨车娜姆,羞的钻进被窝,“我……我心情一激动,身上就会这样……”   这……真够神奇的!   人和猫一样,好奇心都很重。于是罗旋也钻进去,准备仔细研究一下,这股香味的来源……   太好闻了。   就是不太味道有点不太好吃,略微偏咸。   这和榴莲截然相反,榴莲是闻起来气味难闻,可吃起来绝对是美味。   唉,月有阴晴圆缺,而人生总是有遗憾的……   翌日,风停雨歇。   天空一碧如洗,淡淡的白云如同被撕碎的棉絮,悠悠漂浮在苍穹之上。   天空很美。   但满大街上,却是一片狼藉。   房倒屋塌,茅草屋顶上到处都是窟窿。泥土夯成的墙壁这里塌陷一块、那里倒塌一截。   浑浊无比的污水横流。   时不时的,还有肚皮胀大的、如同气球的土猪、黄牛漂过。   不少人正在街巷之中,忙着打捞洪水里漂浮的碎布头、脏衣烂衫……   抢修自家的茅屋,并不那么当紧,赶紧把稀缺的布头衣衫,给捞起来。   洗洗晒晒,在缝缝补补、修改修改。   以后家里的大人小孩,还能凑合着穿哩!   县府大院里,此时也是一片忙忙乱乱的景象。   各部门领导,   此时正在院子里,忙着召集所有的干部职工,分配他们今天的工作任务、和各自需要负责的片区。   “罗旋?你去我办公室里,稍微等等。”   林业局负责人,他一见到罗旋进来。   便赶紧开口道,“等我安顿一下今天的工作任务,我就上去和你具体谈谈,你所申请的事情。”   罗旋回道,“领导您先忙。救灾善后的工作,更当紧。”   林业局负责人苦笑一声,“开设橡胶种植园的事情,也很重要。这是上级给我们,下达的硬性任务……算了,你先上去吧,我马上就上来。”   等到林业局负责人,安顿好手头上的工作。   罗旋把自己的申请递上去。   “你不要补贴款?想把这一笔钱,全部变成粮食?”   林业局负责人一愣,“这是为什么?”   罗旋解释道,“橡胶种植园前期需要砍伐树木,放火烧山。然后平整土地,种植橡胶树苗。   这些都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我手头上,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的话,我上哪去,召集那么多的劳动力?”   “而且,拉枯生产队的实际情况,领导你恐怕也知道一些吧?”   罗旋道,“尤其是这一次。洪涝灾害过后,粮食就会变得更加的紧缺了。   在这个时候,我手头上有粮食的话,就会更容易的、召集到足够的劳动力,去山上干活。”   负责人想了想,   点点头,“确实。那一帮子大爷!若是搁在平时的话,你不管是给钱、还是给粮食。   恐怕也很难让他们,从酒缸里爬出来,上山去给你卖力气。”   负责人赞许的点点头,“给粮食,比给钱合适啊!他们手头上的钱就不能太多。   要不然的话,全他娘的买成烟来抽、买成米酒喝了!”   罗旋也附和道,“救急不救穷。如果能把‘团结粮’,转变成以‘工代赈粮’。我相信,所取得的效果会更好。”   “好吧,你这个提议很好。”   林业局负责人开口道,“你这件事情,需要多部门协调。今天你也看到了,大家伙儿也顾不上,去弄的这些事情。”   “这样吧,到时候我向老黎,打个申请报告。”   负责人站起身来,“前期给你拨付3000斤粮食,问题不大。   这件事情,我们林业局就可以和粮食局,私下里协调好。你先应付着用吧……”   负责人一边穿雨靴,   一边对罗旋说道,“我还忙着呢,你也先回去吧!至于后续的粮食。   等我们开会协调好了之后,会通知勐肋公社的同志,派人去你们拉枯生产队,告知你具体结果的。”   今天县府里面,大大小小的干部、职工们,确实很事情很多。   这位林业局的负责人,和罗旋说话。   前前后后没超过5分钟,便急急忙忙的跑出办公室,忙着开展救灾、善后的工作去了。   谢过了林业局的负责人,罗旋只身出了大院。   杨车娜姆还有公务没办完,所以这一次,她就不和自己一起回勐肋公社了。   罗旋出了县城,   躲进路边的小树林里,取出一辆自行车,便骑车往勐肋公社赶路。   由于山上有不少泥沙,被山洪冲下路基。   这就使得道路上,一片坑坑洼洼、泥沙堆积。   有一些路段好走;而有一些路段,则变得泥泞不堪。   自行车金贵。   若是搁在别人身上的话,遇到这种情况,很多人宁愿把自行车扛在肩上。   宁可让车骑人,   他们也是舍不得,让心爱的自行车,在这种道路上行驶的。   罗旋才不管这些呢!   一切物品,都是为人服务的。   怎么可能因为自行车金贵,就把它当成大爷去伺候呢?   这一路走来,罗旋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过后,回到了勐肋公社。   此时的公社主任,早已经接到了县里面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   县里的领导让公社主任老水,先行打个条子,从公社粮站里面,借调出来3000斤粮食,先行拨付给罗旋使用。   至于后续的粮食,则另行通知。   公社主任老水,也得下乡去指导减灾、善后工作。   急急忙忙的他,一见到罗旋便开口道,“我已经接到报告了。你们拉枯生产队那边,此次受灾,也非常的严重。   但好在,至今我还没听说,有多少人员损失。”   老水道,“你先回去吧。至于了3000斤粮食。我明天一大早,就会组织人力给你们搬过去……   正好这一批粮食,也能解决你们拉枯生产队的燃眉之急。”   罗旋听说拉枯生产队,这次受灾也很严重。   心中不由悲喜交加。   悲的是:眼睁睁看着、马上就可以收获的稻谷,竟然就这么白白的损失掉了。   实在是让人痛心不已。   但凡事都有两面:现在拉枯生产队的山民,他们手头上没有了粮食。   罗旋就不信了:他们还敢宁愿饿着肚皮,也不肯上山去干活?   这一次,   有了寨子里,那些年轻力壮的男男女女帮忙开荒。   橡胶种植园的工程进度,肯定就能大大的提高!   哈哈……这一场山洪来的……   唉! 第五百五十五章 危机里面的机遇   拉枯生产队的稻田……差不多都被毁了。   上千斤的枯木、大树,几千斤的巨石,被强大的山洪,以雷霆万钧之势裹挟而下。   滚滚洪流所经过之地,寸草不生。无论是动物、还是庄稼荡然无存。   罗旋推着手推车,途经山谷里的稻田之时。   却没见到想象当中的情形:并没有有人在稻田边,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放声哀嚎。   除了咆哮的滔滔洪水,一切都很平静。   此时只是有少部分村民,戴着斗笠、赤着脚丫子。   在斜坡上,远远的查看自家稻田的受灾情况。   他们手中的水烟,依旧在‘啪嗒啪嗒’的抽。山民们身上的跳蚤,还是在那里肆意的钻进钻出。   这些人的脸上,如木雕泥塑,毫无表情。   与之相反的是,   倒有不少寨子里的半大小子、大姑娘们,在滚滚洪流边上嬉戏打闹、忙着捉螃蟹、捞鱼虾。   这种掺杂了太多泥沙的、山洪之中,就连2尺长的鲤鱼,也受不了泥沙的冲击。   它们也被冲的昏头昏脑的,只能漂浮在洄水湾、或者是浅滩处苟且残延。   这就使得寨子里的那些普少、大姑娘们,得了一些意外之喜。   一个个兴奋的忙着抓鱼、玩水、捡拾泥沙里的布片、衣服什么的……   听他们笑的开心。   罗旋不禁摇摇头,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去评说他们的所作所为。   也不知道,此时开开心心的她们,会不会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家里就得断炊了?   不过,   好像这也不是他们,应该去操心的事情。   寨子里的人,他们的家庭组织比较松散。   大人多半不管小孩儿吃饭,尤其是家里的女孩,更是野生野长、自由发育。   反正,   只要家里还有粮食的时候,婆娘就会焖上一锅饭,做好了就吃……   她们绝对没有,等一家人聚齐了,才一起开饭的习惯。   要是做出来的饭,有多余的话,就放在那里。   想吃,就回来舀。   如果运气好的话,锅里还会焖上一点儿野菜。里面或许,还剁进去了2,3块风干野鸡肉、田鼠肉。   或者是蟒蛇肉、田螺什么的。   要是家里的孩子回来之后,饭已经吃完了……那就自己想办法,上山去找东西,自己填饱自己的肚皮去吧!   反正家里的大人,一般是不管自家孩子,到底有没有吃饭的……   罗旋看了看,满是狼藉的水稻田,推起小推车就准备回家。   “罗旋同、同志……你想娶老婆吗?”   此时坐在斜坡上,抽着水烟。   无力的看着山沟里那一片片、被洪水摧毁的稻田,那位男人。   原来是娜美的阿爸。   只是他先前带着斗笠,宽宽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   让罗旋还没认出这个位、曾经敲诈了自己15块钱的仁兄来。   罗旋不理他,推着车继续往生产队方向走。   “你的车上推的是粮食……哟,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啊?”   娜美阿爸站起身来,满脸堆笑的走近小推车。   眼中充满了贪婪,“搪瓷盆,毛巾……那个红红绿绿的罐子……这是罐头吧?   我在街上的门市上,看到过……营业员不让摸,说是反正我也买不起……”   罗旋叹口气,“看就看,你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的?你也不看看你的指甲缝里,有多黑?”   娜美阿爸嘿嘿一笑,“不害事的。这个铁皮罐,罐摸一摸也脏不了。”   “这么多布匹啊?”   娜美阿爸,继续在装着粮食的麻袋堆上,翻翻拣拣,“整整一匹布?啧啧啧,那得买几头猪,才能买的到这么多的布啊?”   罗旋推着车,行进在泥泞小道上,实在是走不快。   “一匹布,你把娜美领走。”   娜美阿爸嬉笑道,“咱们也按照你们内地人的规矩来。   我家也不要你,来帮忙干4年的活了……把这匹布给我,娜美我一会儿就给你领过去,咋样?”   罗旋回道,“不是说,到了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   上次你问我要钱,说是到了你们拉枯寨子里,就得按照你们规矩来吗?”   “那个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娜美阿爸笑道,“一匹布,换一个很勤快的姑娘……娜美她吃的其实并不多,你很合算的。”   罗旋道,“你把我的布匹,给赶紧放下吧。你也不看看你身上,现在浑身泥水。   已经把布皮,给我染成啥了?”   娜美阿爸嘿嘿一笑,“半匹布,怎么样?”   罗旋咬牙,“再不放下,我把你扔水田里面去!”   “别这样嘛,嘿嘿,这么多……”   娜美阿爸说着,便张开他的双臂。   准备比划一下,得多少布匹作为彩礼,娶他家的女儿娜美回去,   比较合适。   这也是一个,脑子没装满的家伙!   他一松手不打紧,那匹布一下子,就从他的怀里,跌落着泥水之中……   亏的罗旋眼疾手快!   趁着布料的一头,刚刚掉落在地上之际,赶紧放下手推车,一把将布料抄起!   “滚!”   手中拽住布料,罗旋抬腿一蹬……   “噗通”一声,娜美阿爸倒飞几米远,一头便扎进了道路的斜坡之下。   “咕噜噜”打了几个滚,一下子陷进斜坡下面的水稻田之中……   “喂,罗旋你别走嘛,咱再商量商量,要不给我30块钱……喂喂喂,别走哇!”   稻田里,都是齐着禾苗那么高的淤泥。   娜美阿爸深陷其中,一时半会儿之间,实在是难以挣扎脱身。   只急的他,在淤泥里面哇哇大叫,“喂喂喂,你那边还缺干活的人吗?   下午我让娜美过去,帮你干点活……哎呀,别走嘛。   现在娜美身上的伤,基本上都好了。重活儿她干不了,帮你剁一剁芭蕉芯、煮一煮泔水喂猪,还是能行的嘛……”   罗旋推起手推车就走,并不理会娜美阿爸,究竟在说什么。   这种人,就不能对他太客气!   喜欢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要是一开始不熟的时候,遇到他的话,娜美阿爸就会畏手畏脚的、显得很是胆小、内向。   但要是和他熟悉了之后,娜美的阿爸,他就会故意显得大大咧咧的、仿佛和自己很熟悉一般。   他这么做,其实是有目的的:   就是想到家里来串门儿的时候,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最后聊上几句,顺手就会把他预先看上的东西,给捞走。   寨子里很多人,其实都有这个毛病……尤其是那些、已经结了婚的老婆娘。   千万不敢和她们,搞得太熟悉了!   要不然的话,一到饭点儿,这些人准会来串门。   吃顿便饭而已,其实倒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一到该干活儿的时候,这些婆娘……一个踪影都见不上!   罗旋包括老闵,其实一直都在刻意和寨子里的,那些老婆娘、还有懒鬼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唯有如此,自己家里的东西,才能保的住。   想要来蹭饭?   这个可以……帮忙干活,就有饭吃!   想要东西?   也行!但得帮忙干活。   否则的话,   罗旋和老闵,是不会给他们,半点占自己便宜的机会的……   回到家,罗旋也累的够呛。   小推车上面,摞着两大袋子粮食:200斤大米,这是人吃的。   还有200斤玉米,这是用来喂猪、喂鸡鸭鹅的。   其它还有布匹、瓶瓶罐罐里的兽药、罐头,香皂肥皂什么的杂货一大堆。   虽然说自己从空间里,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距离寨子不远了。   但是手推车上的货物太重,道路又崎岖难行。   就这么短短一段路程,亏的还是自己身体素质好、再加上有意念力的加持。   要不然的话,   普通人真还没法,把这些东西给顺顺利利的推回来。   “家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刚刚落座,罗旋便问张晓丽,“该没出什么意外吧?昨天晚上的狂风暴雨,有没有给家里造成什么损失?”   张晓丽摇摇头,“鸡飞走了3只,不过娜丽她们说,这边的鸡很野。   出去晃荡几天,自己就会回来。所以跑了几只鸡,倒也没事。   只是屋后的地里面,我们给四季豆、豇豆搭建的竹竿,倒掉了一些。”   张晓丽道,“还有就是茅屋顶有点不稳,苗美莎姐妹冒着大雨,连夜帮忙加固了一下。”   罗旋点点头,“只要你没事就好。其它的都是小问题。”   张晓丽又道,“寨子里,好像昨天晚上有几户人家的茅屋,倒塌掉了。   今天早上娜沐、娜朱迪一大早的,就跑过来帮忙干活……她们让我问问你。   这一阵子,她们就住在这里、天天帮忙干活,问你这样行不行?”   罗旋回道,“行。但你给她们说,以后干活得像苗美莎、函珠姐妹那样才行。   干得好,我3天给她们加一次肉。   如果还是像以前,那么磨磨蹭蹭的干活儿的话,那就天天吃酸竹笋野菜。要想吃肉,得表现好才行。”   现在寨子里,有些人家屋子倒塌了。   再加上他们在山沟里的水稻田,基本上也全毁了。   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敲打敲打娜沐、娜丽她们,让他们变得更加的勤奋起来。   那要是等到以后,她们条件好转之后。   到那时,   再要想扭转娜沐、娜丽身上那种自由散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   就会变得更加的困难。   这一次的山洪爆发,算得上是自己来拉枯生产队插队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了。   危机,危机。   其中既有危险,也有机遇。   就看自己这一次,能不能好好利用起来了。   “罗旋!你回来了?”   罗旋在正在屋子里,和张晓丽说话。   此时屋外传来老刀的声音,“你的钱,准备好了没?寨子里的人,人家连抢修房屋都顾不上。   今天一大早,已经各自上山给你抓牛去了……”   说着说着,   浑身湿漉漉的老刀,已经钻进了屋子,“罗旋你果然回来了……我还是听娜美阿爸说的。怎么样,买10头牛的钱,你准备好了没?”   老刀平常,是不会轻易出寨子的。   谁要是想去找他谈事情,得经过三回九转、等到老刀端够了架子才行。   今天,他竟然主动找上门来,那就说明寨子里的事态,已经很紧急了。   急的让老刀这尊大神,如今连架子都顾不得装了。   罗旋挠挠头,“这两天,我手头上的钱,还有些不凑手……”   眼见老刀脸色由晴转阴。   罗旋赶紧补一句,“不过,先买上5,6头牛的钱,我还是预备好了……只不过……”   老刀被弄的心情大起大落,脸色时阴时晴。   闻言,老刀赶紧问,“不过啥?你倒是快说啊!”   罗旋回道,“不过,究竟是买谁家的牛,得由我来挑。”   老刀有点迟疑。   罗旋又道,“大村长你放心,价钱还是按照以前,咱们商量好了的那个价钱办!不过是我作为一个买主,得挑挑东西罢了。”   老刀原本在这一笔买卖上,他不仅仅是可以赚钱。   而且究竟收购谁家的牛?   买谁家的牛,到底是买几头?   通过这件事情,老刀还能拿捏一下寨子里的那些山民,顺带巩固一下他自己的权威。   现如今,   这一个权力,已经被罗旋在不经意间,就给夺走了。   买牛这件事情上,老刀就只剩下能够赚上一点差价,这一个好处了。   因此刚才老刀,他才有所迟疑。   只不过,   罗旋说出来的理由,也让老刀实在是不好反驳:总不能不让人家掏钱的买主,挑选东西吧?   只不过罗旋在挑选东西的时候,到底是在挑谁家的牛?   还是纯粹在挑牛?   这可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最终无奈之下,老刀也只能点头同意,罗旋的这个“合理”的要求。   没办法……   事到如今寨子里的人,包括老刀自己,都急需要钱去买粮食吃。   当然了,烟也得买回来抽抽。   男人嘛!没有烟酒,枉自在世上走……   而罗旋之这样做,就是想在寨子里面,慢慢的、一点点的,树立起自己的威望来。   如若不然的话,寨子里那些大爷们总是指挥不动。   那以后自己的橡胶园,到底还要不要搞了?   老闵曾经说过:寨子里的那些大神,大多数时候都是烧红的火钳,落到他的脚背上了。   才会蹦跶一下下。   平常大多数时候,   他们不是晒着太阳抽烟,就是喝着米酒晒太阳……   如今他们房倒屋塌、庄家尽毁……这才开始着了忙!   那既然如此,先让他忙活一阵阵,再说吧!   急什么呢? 第五百五十六章 给老刀打根楔子   “哞——”   5头黄牛,已经买回来了。   其实这些山民们,原本按照老刀的吩咐,他们这次一共赶回来了15头牛……   因为按照老头刀的考虑:一个是他想到罗旋,也有可能临时起意,有可能会多买上几头。   还有一个就是,老刀的预备着罗旋挑挑拣拣。   毕竟这个内地来的知青,可不像寨子里的那些山里们,对于老刀的话言听计从。   不敢辩驳。   所以老刀在吩咐那些,平时比较听话的山民们,从深山老林里把黄牛,往罗旋这边赶的时候。   就多预备了5头牛回来。   要把15头散养在山上的牛,往罗旋这边驱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寨子里的人,听从老道的吩咐。   足足从山上,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好不容易赶回来了15头牛。   最终大买主罗旋,却只从其中挑选出了5头。   其它的牛,   包括娜美阿爸,辛辛苦苦赶回来的那3头牛,罗旋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了收购他家的黄牛。   老刀原本还劝罗旋:先把牛给买下。   哪怕钱不凑手,就先欠着。   反正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跑不了谁。   但向来做事圆滑的罗旋,此时却和那些散养的黄牛一样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自己有多少米,就做多少饭。   钱货两清,绝不赊欠!   这就使得大家伙儿满怀希望而来,最终却是一肚子的怨气、失望而归。   不过寨子里的山民们,他们怨恨的人不是罗旋:人家手头上没钱,又不想赊账。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这不是很正常嘛……   还不错,这是一个讲究银!   只是从此他们心中,   对于老刀在寨子里的权威,恐怕已经开始出现了那么一丝丝的,质疑和动摇了……   赶牛下山,确实艰难。   其中还不少人,被荆棘划伤;还有人扭伤了脚脖子。   也有的人摔了个鼻青脸肿。   甚至还有一个倒霉的家伙,在赶牛的时候,被自己家的牛给顶的……来了个自由飞翔。   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却……   唉~老刀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言出法随、一言九鼎的的头领了……不顶事咧!   就连卖头牛的事情,老刀他说出来的话,都做不了数了。   唉!   罗旋站在一棵大树下,旁边的火塘里,烈焰熊熊。   这一场面,顿时吸引了不少寨子里的男男女女,齐齐跑过来看热闹。   “罗旋,你这是要干啥呢?”   老闵其实不懂农村里的事情,见罗旋在那里费力的、要把一头黄牛死死绑在树上。   不由好奇的问,“你把这头牛,给五花大绑的干什么?难道你准备宰牛来吃吗?”   苗美莎也劝罗旋,“现在还不到做腊肉、风干肉的时候。   罗旋你宰这么大一头牛,一时半会是吃不完的。牛肉放两天,可就坏了。”   罗旋回道,“你们想多了。我这是准备给牛穿鼻孔呢!”   老闵不解,“牛儿好好的,你干嘛要给它鼻子穿孔……咦,我明白了!”   “我以前在乡下上,曾经见过生产队社员,拉着牛去下地干活。”   老闵似乎有点反应过来了,“你是准备把这些牛,都弄成耕牛啊?”   罗旋点点头,“牛脾气,牛脾气。只有牵着它的鼻子了,这牛才会乖乖的听话。   就像有人拿捏住了你的心头肉、那个漂亮的函珠嫂子,你才会乖乖听话一样,对吧?”   老闵嘿嘿一笑,“原来如此!当初我还以为是在内地,你很难吃的到牛肉。   然后到这里来了,发现在这边可以随便宰牛吃……所以,哈哈哈!”   这一片儿的人,确实没有使用耕牛的习惯。   他们宁愿在稻田里一锄头、一锄头的开挖土地,也不使用耕牛去犁田。   宁愿去山上佝偻着腰,艰难的用短把锄头,艰难无比的慢慢挖地。   也不会想到利用黄牛,来提升耕作效率……   听起来,   这些做法,似乎让人觉得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因为在中原地区,利用耕牛来种地,已经有几千年的使用历史了。   可那是因为:在中原地区世世代的生活着的人们,都是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农耕民族。   而在寮挝县境内的,这些山民们,他们其实还是处于半原始社会。   尤其是像拉枯生产队,这种偏远的核心地带。   这里的人们,还真没有使用耕牛,来提升耕种效率的那种概念。   也没有制造、和使用曲辕犁、长条形铁耙的技术。   据说在距离寮挝县城、比较近的那些淼卒寨子里面,那里的社员们,倒是会使用耕牛来种地。   但拉枯生产队里的山民,   却不会主动去接受、学习那些先进的农耕技术。   这里接受、吸收,消化新鲜事物的能力……真的低的让人发指。   速度更慢的惊人!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哪怕再过20年,依旧还有保持着目前这种刀耕火种、漫山撒种、广种薄收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慢生活啊。   千百年来,山里的人们,就一直这么慢慢悠悠的过着……   “哞——”   烧红的铁条,“呲呲”的冒着青烟,钻进了被绑成了粽子一般的、黄牛的鼻腔当中。   在黄牛的两个鼻孔之间,有一道很敏感的软骨。   那里布满了触觉神经,和毛细血管。   烧红的铁条钻进去,直疼的黄牛鼻涕横流、叫嚷不止……   其实给黄牛穿鼻孔,要用腰刀的话,速度会更快。   同时也能让黄牛,不用遭那么大的罪。   但是用烧红的铁条,给黄牛穿鼻孔。这样它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   用不了几天之后,   就可以在黄牛的鼻孔之中,穿上铁环、系上牛绳了。   在旁边围着罗旋看热闹的,那些半大小子、大姑娘们,他们一见罗旋竟然不是准备宰牛吃肉,不禁大失所望……   “哎,走吧,下雨过后,山上的竹壳虫多,咱去找竹蛆、竹虫吃……”   “扎腊,你家里也没粮了吧?要不,咱去帮罗旋种两天地……我听我姐姐说帮罗旋干活,他那里管饭、还有肉吃。”   “嘁,我才不帮他干活儿换肉吃呢!人肉换猪肉的事情你也干?傻不傻?”   寨子里面的男孩儿。   他们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踢一种类似于藤球的游戏。   要不然就是下河抓鱼,上山打猎。反正什么好玩,这些男孩们就去干什么。   他们是最不愿意干农活的。   至于家里面的家务,有阿妈、有阿姐她们干。   这些普少们一天天的,就是个玩儿。   只听这群少年们一边议论,一边往远处走,“干活换饭吃?那得多累啊。”   “扎孜你说的对!辛苦苦干一天活,吃上他两顿肉……好像是不太划算啊。”   “要不,我们去大龙山那边,采栗子去吧?现在栗子已经熟了,地上肯定已经掉下来了很多。咱们去捡一点回来,也能填饱肚子。”   “我看还是算了吧!过两天家里没粮食吃了。我阿姐娜丽、还有你姐姐娜娜米。   她们自然会去大龙山那边,采集野果、还有栗子回来。走,咱们踢球去……”   罗旋一边给牛穿鼻孔,一边听着那些寨子里的少年们闲聊。   不由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家伙!哎,真不知道说他们啥好……   “罗旋,这一阵子,我看你家的粮食,也耗费的很厉害。”   苗美莎一边帮忙,解开捆在黄牛身上的绳子。   一边对罗旋道,“要不……我们过两天去大龙山那边,采集些栗子回来吧?”   罗旋问她,“那边的栗子很多吗?”   苗美莎点点头,“很多!那边的野生栗子,谁捡先到,就是谁的。要是勤快一点的话,半天能捡到30来斤吧。”   30来斤,是连皮带壳的重量。   其实除掉板栗外面,那一层扎人的表皮、和里面的硬壳之后。   这30来斤栗子。   最终能够收获的粮食,顶大也就是20斤左右。   听起来倒是不错:辛苦上2天,就能够收获到20斤粮食。   可大龙山那边,距离拉枯生产队,足足有20多里地。   这一来一回的,就是将近50来里。   山里面的路,不好走。   要是搁在后世的话,这50来里地,骑上个摩托车,也就是一会会儿的事情。   但据说去大龙山,来回一趟,再加上采摘栗子、剥壳去皮。   足足得耽搁3天的时间……   自己其实并不缺粮食。   但缺一个能够把它正大光明的、拿出来使用的理由而已。   县里面,现在已经决定先行调拨3000斤粮食,给自己使用。   这一批粮食,听起来很多。   但真正等到橡胶园开工了之后,如果每天5,60号人,在那里人吃马嚼的。   再加上家里,现在还有39头猪、5头牛,还有40来只鸡鸭……   这区区3000斤粮食,真还扛不住他们可劲儿的造!   罗旋问苗美莎,“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有人干活比你的动作还要利索、还要快的话,一天能收集到多少板栗?”   苗美莎想了想,   开口道,“其实去收集板栗,主要还是因为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多。   真正到了大龙山里面,抓紧时间好好干活的话……一天,怎么也能弄到6,70斤板栗吧。”   苗美莎解释道,“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弄得太多了的话,我们女人的力气……终究还是小。   光靠头上顶那么一点、挎包里装上一点。弄的板栗太多了的话,咱也搬不回来。”   罗旋一听,   不禁有点心动:原来并不是板栗太少了,而是是因为交通运输方面的问题。   别人运不回来,   可自己,现在已经有了2辆小推车啊!   一辆手推车不说多了,一次性运输300-400斤,问题不大。   要是去趟大龙山,就能弄回来7,800斤板栗的话,倒也能够顶住一阵子的消耗了。   看来,   这个大龙山,确实值得去趟! 第五百五十七章 无组织无纪律   这几天,罗旋一直都很忙。   公社已经派出搬运服务社的职工,将那3000斤粮食,给运了过来。   一麻袋里面装的粮食,是150斤。   3000斤粮食,不过才20麻袋罢了。可就这区区20麻袋粮食,就已经把茅屋正中间的、那间堂屋,给挤的满满当当的。   连人进进出出,都非常的不方便。   更不用说,   现在自己和张晓丽、娜沐她们吃个饭,还得去院子里凑合凑合。   罗旋准备赶紧建一座粮仓,一座坚固、结实的粮仓。   为了加快进度、提升工作效率。   所以罗旋在茅屋旁边小溪上,架起了一座水力转轮。   罗旋打算准备先用它,来作为动力源,好带动茅屋旁边的圆锯,以便制造木板。   这边的森林资源很丰富,各种好木料,满山遍野都是,随手可得。   但寨子里的人,   却偏偏很少用木头来盖房子的,大家伙儿几乎是都是用竹子、茅草,搭建的简易茅屋。   之所以这样,   一个是因为用竹子搭建房子,干起来会更轻松、速度更快。   但这种用竹篱笆搭建而成的简陋房子,用不了几年,就得重新盖一次。   他们的竹篱笆墙上,也不像内地人,会在墙上糊上厚实的黄泥,以便使其更加坚固、更加保暖。   寨子里的竹篱笆墙壁稀疏、空隙很大,以至于他们的房子四面透风,毫无隐私可言。   而且到雨季的时候,   拉枯生产队这一带的气温,其实到了深夜、尤其是凌晨的时分,还是有点冷的。   可寨子里的那些家伙们,宁愿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瑟瑟发抖。   甚至是裹着被子、坐在火塘边,整夜整夜的烤火,以求苦熬漫漫长夜。   都难熬到这种份上了。   他们也不愿意动手,把自家的房屋修建的更牢固一点、更密实一些。   拉枯寨子里的人,他们之所以很少有人盖木板房。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寨子里的那些人,他们严重缺乏得力的工具。   山上的树木,多半都是以硬木居多,非常难锯开。   再加上这些家伙,实在是太懒了!   他们更不愿意开动脑筋。   千百年下来,在寨子里居然还保持着、靠人工舂米的方式,给稻谷去壳……   大家伙儿宁愿蹲在墙根晒太阳,也不愿意撸起袖子,齐心协力去搭建一座水力磨坊。   类似的这种事情,寨子里比比皆是……   以至于罗旋,现在都懒得吐槽了!   所以罗旋打算干脆自己勤快一些、辛苦几天,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慢慢改变、引导他们。   老闵带着他老婆函珠、苗美莎。   还有老闵的便宜儿子闵不悔,全家人都来帮忙干活。   等到罗旋把配备了圆锯的、那张结实的木工操作台,搭建好了之后。   老闵开口道,“罗旋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得抓紧时间去山上开荒,抢种点晚稻了……接下来的一阵子,我就没法帮你干活了。”   张晓丽也附和道,“今年山沟里的水田,基本上已经全毁。   寨子里恐怕很难有粮食,来给我们发口粮了,我们是不是也得和老闵一起,去抢种一些旱稻?”   罗旋摇摇头,“等到县里面,忙完这一阵的减灾工作。   后续的团结粮,还有就是种植橡胶的补贴粮,就会陆陆续续的拨付到位。”   “老闵啊,你们一家人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帮我干活。”   罗旋道,“至于粮食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给你们一手包办。   而且你们现在上山去,抢种旱稻,估计也是收不回来什么粮食的。”   山上种旱稻,   它有一种特性:除非大家伙把旱稻都连成片,也就是几相邻的几个山头,全部都得种上旱稻。   这样一来,   大家就可以轮流上山,去驱赶鸟雀、田鼠。   只因为到了旱稻收获的季节,这个时候的田鼠,也会生出来大量幼崽。   这些掐着点儿下崽的田鼠,能够在短短的2,3天时间内,就将一个山头的旱稻全部吃光。   因此,   若是寨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有种植旱稻的话。   就自己和老闵的山上,孤零零的种那么一点旱稻,真还不够被鸟雀、田鼠给祸祸了……   老闵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   只不过现在他的家里,突然增加了3口人。   这就使得老闵家的口粮,变得非常的紧张了。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   老闵不由叹口气,“函珠家以前积攒的粮食,现在已经被我全部搬过来了。   等到把手头上这点粮食,都吃完之后,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罗旋一边把牛皮绳,挂在水车和圆锯的传动齿轮上。   一边回道,“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你们一家四口,就过来帮我干活。我给你们管粮食、管工钱。”   老闵摇摇头,“我知道,你这是在想办法帮我。只不过你接下来的粮食开销,也会很大。   你帮得了我一时,也帮不了我一世,对吧?”   罗旋摇摇头,“我们之间,应该算是相互帮忙。   有你和函珠,苗美莎来帮忙,一个人至少,也能顶得上寨子里那些家伙,两个人干活的效率。”   罗旋道,“老闵你们干活,我愿意付工钱。   等过几天,山上正式开工了,我是不会给他们发工钱的。每天就管2顿饭、发给她们2斤粮食,爱干不干。”   张晓丽一点好奇,“寨子里的人那么懒。你就给他们这点儿报酬,那些人会来干活?”   罗旋嘿嘿一笑,“他们的稻田,已经被冲毁了。这些人现在还不着急,那是因为他们在等!   他们在指望着公社,过几天下拨团结粮、救济粮……   那就让他们等着吧!到时候能有多少粮食下来,就怪了。”   这一次寮挝县的受灾面积,很大、范围很广。   各个生产队的庄稼,损失都很惨重。   县里面根本就无力照顾到,所有的生产队;而等到县里,向地区申请调拨粮食,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寮挝县所在的整个地区,本就不是什么产粮区。   市里面每年,都得弄来大批的粮食,用于救济各个县、各个生产队。   地区财政上,早就入不敷出了。   哪还有多少余力,来进行大规模的扶持?   僧多粥少,   再加上这一次,受灾面积范围又广、受灾程度又严重。   等到救济粮拨付下来的时候,摊到每个生产队的人均头上,真的还不够他们喝两顿粥的!   寨子里的人,已经习惯性的依赖于等、靠、要……   但这一次,恐怕不怎么灵光了。   “呲——”   罗旋、老闵忙着锯木板。   而函珠、苗美莎两姐妹,   则带着娜丽、娜沐她们在屋子后面,忙着给那2亩地松土、施肥、移植玉米苗。   下雨过后,再出太阳暴晒。   屋后的那2亩地,土壤就容易板结。   所以得抓紧时间松松土,以增加土壤的透气性。   “罗旋!我不想干那活。”   没一会,   娜丽、娜沐,还有娜朱迪几个姑娘。   便捏着鼻子、怒气冲冲的跑过来诉苦:“实在是太脏、太臭了……哪有把猪粪,往地里浇的道理!”   罗旋哼了一声,“在我们内地,千百年来,都要给庄稼施肥。用的肥料就是猪粪,狗屎,牛粪这些东西。”   娜沐噘嘴道,“可在我们这里,从来就没有人,会给庄稼浇这些东西!   那样种出来的粮食,还能吃吗?”   罗旋问她,“一刚开始的时候,我做玉米窝窝。你们说种玉米,就没有我那种种法……那现在,你觉得那些玉米苗,长得好不好?”   娜沐点点头,“确实长得很好。”   罗旋又问她,“那我种茄子,芹菜的时候。   你说要吃芹菜,平常你们都是去河边找野芹菜,没有人会去种这些东西。   那么现在,菜苗是不是已经长出来了?   红薯,你也说种不了,会被蚂蚁、老鼠啃光……现在红薯已经发芽,你再说说,究竟能不能种红薯?”   娜沐词穷,“我,我觉得……应该是能种出来。”   “不需要你觉得、你认为。而是要用你的眼睛,去看清楚客观存在的事实!”   罗旋道,“我就奇了个怪了!寨子里的路上、你们的房前屋后,到处都是猪粪、狗屎!   你们倒觉得习以为常,一点儿都不觉得脏。   现在我让你们,给准备种植玉米的地里,浇上一点猪粪作为底肥,你们咋就觉得脏、怎么就接受不了了呢?”   娜沐扭捏一句,“给玉米浇猪粪,那样种出来的粮食……还能吃吗?”   罗旋叹口气,“不能吃,我用来喂猪!总行了吧?   娜沐、娜丽你们要明白一件事情,你们现在是用你的劳动,来和我换取你每天的3顿饭。   和晚上睡觉的地方。   所以地里的活该怎么做,到底是我听你的、还是你们听我的?   如果你们愿意听我的话,就赶紧去给我干活……要不然,你们都通通回家去吧!”   娜沐、娜丽一愣……   现在她们开始发觉,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了:难道……不干活,以后罗旋这里,就不会给自己吃。   不让自己在这里睡觉了?   那可咋办?   寨子里的屋子,现在塌了不少。再加上寨子里的山民,他们在寨子外面的、有一些房子倒塌的亲戚。   这一阵子,也纷纷跑过来投亲靠友。   所以娜沐、娜丽想要跑到谁家去借宿,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这一阵子,   娜沐她们住在罗旋这边,吃在这里。   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换来的?   娜沐、娜丽她们,其实从来没去深思过。   平常在她们的观念当中:种庄稼,其实也是相当于玩。   干活累了,就嘻嘻哈哈打闹半天。   玩累了,再慢慢吞吞的、又干上一点活。   等到肚皮饿了,   就跑到张晓丽操持的厨房里,去舀饭吃就好……吃完饭,这群姑娘连碗都不会洗。   等到下一顿,   又到了开饭的时候,她们才会匆匆忙忙的、简单洗涮一下。   这是真正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惯了的一帮人。   所以罗旋得趁此机会,   开始慢慢收拾她们、给她们灌输一些现代观念了……   “我愿意干这种活,我不怕臭、不嫌脏。”   娜美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罗旋,我想替你干活,换饭吃……可以吗?”   娜美家的房子,也塌了两间。   更可怕的是,她家里其实早就断粮了。   以前靠着娜美上山,去弄点木薯、野果什么的。再加上娜美的阿爸,偶尔也会出去打打猎。   所以勉勉强强的,娜美家还在那里煎熬着。   但现如今娜美的阿爸,上次讹了罗旋15块钱以后。   那家伙,   跑去买了不少的烟回来堆着抽,便再也没心思出去打猎了。   娜美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也没法上山去挖木薯。   已经在家里饿了2天的她,实在是扛不住了,这才鼓起勇气,跑到罗旋这边来揾食。   罗旋看了她一眼:“去帮函珠、苗美莎干活吧!只要是愿意劳动、别动不动就偷懒、不嫌脏不嫌累的人,我就给她管饭。”   说完,罗旋埋头干活。   不再理睬愣在原地的娜沐、娜丽她们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改变在悄然之间   这几天,姑娘们的表现不错。   至少干活的态度,已经端正了不少。   用老闵的话来说:现在娜沐、娜丽她们把自己的位置,摆的比以前要正一些了。   尤其是娜美。   自打她上一次受伤、娜美的阿爸过来,讹了罗旋15块钱之后。   这次娜美鼓起勇气过来,靠劳动换饭吃。她的态度,是所有姑娘里面,最为端正的人。   现在的娜美身上,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点打工人的样子了……   由于姑娘们表现不错,   这两天,   罗旋每天都会杀两只鸡,用来改善伙食。   反正这边的鸡也不贵,两只鸡才4块钱出头。   杀鸡之后,烫毛那个味道,罗旋嫌它太难闻。   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交给苗美莎和娜美,两位姑娘去做。   老闵看着忙前忙后的娜美,   仔细看了看她的身段,由衷的赞叹一句,“平常我还没看出来呀,原来这个娜美,挺……好。”   罗旋瞪他一眼,“老色鬼,你就收收心吧。现在你有了函珠嫂子,还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小姨子苗美莎……你还想咋地?”   “冤枉啊!天地良心。”   老闵直叫屈,“淼寨那边,和拉枯这边不一样的!如果苗美莎想找情郎了,她会在远处搭一间小木屋。   到时候,自然会有普少前去,和函珠的妹妹相会……她要没搭小木屋,谁敢去惹?   我除非是腰子上,想被捅上一刀还差不多!”   罗旋和老闵正说着话。   老刀举着水烟筒,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哟,大村长,您这是来视察工作?”   老闵调侃道,“你看,为了欢迎大领导过来。罗旋特意还杀了两只鸡,用来款待大村长您呢!”   “少胡扯。”   老刀吧嗒几口烟,开口道,“罗旋,你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过两天,我准备带你去河的那一边。   找找那几个打伤娜美的家伙,和他们的头领,好好说道说道。”   “凉的!”   老刀唾一口痰,“跑到我们寨子的地界上来打猎。   打伤了人不说,竟然还敢不分出来一份猎物?这还有没有规矩、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一阵子,   老刀都在暗地里,动用他的人脉,调查对方究竟是哪个寨子人。   现在好不容易查探清楚,所以老刀准备找上门去,和对方扯个子丑寅卯。   罗旋闻言,   不由眉头一皱,“大村长,我刚刚把粮仓盖好。这两天,正准备弄个水力石磨呢!   而且我家里的粮食,消耗的很快。老是这样入不敷出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所以我打算去大龙山走一趟,打算弄点板栗回来,补贴点家用……”   老刀呵呵一笑,“去找那些家伙算账的事情,也不急这一天天。左右他们也搬不了家!”   “我还不信了,他们整个寨子300多号人,还能连夜搬月亮家?”   老刀开口道,“你要是这两天走不开的话,那就过两天吧。到时候,我会来叫你。”   等到老刀走远。   老闵看着他的背影,也是眉头紧皱,“寨子里那么多人,这老刀为什么偏偏,要来叫你陪着他,去河那边讲数?”   “罗旋别去!”   苗美莎凑近罗旋身边,低声道,“河那边的人,比这边还要野蛮。一句话没说对,整个寨子里的人,就会对你拔刀相向。”   “像我们这边,还有公社、有县里的干部,能够管管寨子里的事情。   所以大家做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太过分。”   苗美莎道,“可是这个老刀,把你带到河那边去了。在深山老林里面,出点什么事情。   谁能管的着?   谁又能说的清楚,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闵点点头,“是啊!那边山高皇帝远。深山老林里面、甚至是寨子中,干掉一两个人……谁能管得着?”   苗美莎附和道,“我姐姐的男人说的对!我总觉得这个老刀,有点居心不良。   你又不是他们寨子里的人,跟着去了河对岸,能和对方讲清楚啥东西?”   罗旋沉吟半晌,仔细权衡利弊,“要说老刀他想干掉我……应该是没这个可能性。因为那样做,对他毫无益处。”   老闵不放心,“像老刀这种土生土的人,他考虑问题、想什么东西的时候。   和咱们的出发点,是有很大的差异的。鬼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一回事?”   罗旋叹口气,“可他毕竟,是这里的头领。   如今老刀开口让我跟着去,实在是不太好找到借口,推辞不去。”   罗旋问苗美莎,“河对岸那边,有没有玉石矿?”   苗美莎点点头,“那边有橡胶种植园、也有香蕉园。不过在更远的地方,是有玉石矿的。   只不过具体的位置,我不太清楚。那边的山民很野,而且沿途有很多武装民兵……实在是太危险。   所以平常我们,只在寨子的势力范围之内活动,很少走到别人的地盘上去。”   罗旋想了想,   开口道,“或许老刀,是看在我一个人,就曾经干掉一头野猪的份儿上。   想找一个武力过人的跟班儿,一起去别人的寨子里谈判吧……现在我既然推辞不掉。那过两天,就只能和老刀河对岸,走上一趟了。”   苗美莎满是担忧,“那……算了。到时候,我也陪你去一趟。”   罗旋不解,“我和老刀,是到别人的寨子里去谈判。你去做什么?”   苗美莎一挺胸,“别忘了,我的寨子也在河对岸!   而且我们的寨子大、族人也多……敢欺负我们寨子里的势力,除了那些有组织的武装以外。其他的寨子,还不够格。”   既然如此,罗旋很干脆的点同意。   有苗美莎的族人可依仗,   自己的人身安全,肯定能多得到几分保障……这可不是逞英雄、玩大胆的地方。   在这个时期,   河对岸那边的、经济发展水平,其实并不比这边差。   这主要是有一些弯弯的老板、还有泰锅的老板,在那边投资橡胶种植园、香蕉园。   听说,   还有些东南亚的老板在那边,和当地势力,联手投资玉石矿。   经济上去了,但是管理跟不上。   所以河对岸那边,真的很乱。   有钱的人,非常有钱;没钱的人,差不多穷的吃土。   这一次自己,恐怕是躲不过去老刀的邀请了。   因为老刀这个家伙,他高高在上、颐气指使惯了。这一次自己当然可以,对他的要求置之不理。   但那无异于,   从此以后自己老刀,就彻底撕破了脸。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以后做什么事情,将会非常的被动。   甚至很有可能,   橡胶园在招募劳动力的时候。寨子里的山民们,一个也不敢前来干活挣粮食。   毕竟山民们爱的,是自己手上的粮食和了两顿饭。   但他们心里,其实更畏惧老刀,这位曾经的山寨头领。   多年来,   已经刻在山民们骨子里的、那股畏惧心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了的……   既然注定要去河对岸,走上一回。   罗旋打算顺带去找找,看看能不能弄到一点缅甸玉……反正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的事情。   至于最终成与不成,罗旋倒不是太放在心上……   现在自己的日子能过,所以对于拓展空间,罗旋已然没有当初那种急迫感了。   “罗旋,在你去河对岸之前,我想陪你去大龙山,收集一些板栗回来。”   苗美莎开口道,“咱们这一去,又不知道得几天。   家里面就这么一点粮食,马上我姐夫,还要带着那么多人去烧山开荒……   到时候家里的粮食,可就得像河里的水一样,哗哗的往外流啊……这一次采集到的板栗,我全部都会放进粮仓里面,让晓丽姐姐登记入库。”   苗美莎这个人,她不愧是淼卒姑娘。   她们的族人,更加善于经营;做起事情来,也更有规划。   所以苗美莎,似乎确实很有经济头脑。   而且她的心态,也摆的很正:这一次去大龙山,采集回来的板栗全部归罗旋所有。   苗美莎只是作为一个、帮工一样的身份,去帮着干活。   采集的板栗不管多少,都归罗旋。   苗美莎一粒不取。   只因为先前罗旋和老闵,已经商量好了:以后老闵一家四口,就天天过来帮罗旋干活。   然后罗旋给他们管饭、还给发工钱。   这么一来的话,   罗旋和老闵一家人之间,就形成了一种雇佣关系:劳动所得,归罗旋所有。   而干活的人,则只需要拿自己的工资、吃那雇主提供的免费饭就行了。   很公平,很合理。   但却有人,并不这么想。   “我也要去!”   娜朱迪嚷嚷道,“我家里也没有粮食了,所以我也得去大龙山,赶紧弄点板栗回来。”   苗美莎看了娜朱迪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   还是老闵开口道,“娜朱迪你要去的话,也可以。但我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如果你是为你自己家里干活,那么你就得带自己的工具,还有饭团、酸笋什么的……”   娜朱迪噘嘴道,“那苗美莎,她也是自带干粮、工具么?”   老闵微微一笑,“我家美莎她自然是吃罗旋的、用罗旋的。”   “凭什么?!”   娜朱迪差点跳起来,“凭什么我得吃自家带的饭团,你家苗美莎,她就可以吃罗旋家的好饭菜?”   凭什么?!   老闵呵呵直笑:“你居然还问我……凭什么?”   这个娜朱迪去山上,弄到的板栗是往她家里搬的。   这就相当于娜朱迪和罗旋,不过是结伴而行、大家只是一路上做个伴而已。   注定她肯定得,吃自己家的东西才行啊!   老闵冷哼一声:“我家苗美莎,是去帮罗旋干活。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可以吃罗旋的饭。”   娜朱迪捋不清,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直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我知道了,你家苗美莎仗着你和罗旋,都是知青、你们的交情好……我们是外人,所以你们才合起来欺负我!”   娜朱迪气鼓鼓道,“我不去了!这里的活,我也不干了!娜沐娜丽,娜美……我们走!”   说着,   只见她将手中的短把锄头,狠狠的往地上一扔。   扭头就走!   娜沐身形晃了晃,似乎打算跟着娜朱迪离开。   娜美摇摇头,用眼神制止了娜沐。   开口道,“这一次我捡到的板栗,也全部上交。”   老闵笑道,“那你就不用带粮食过去了。所有吃的、喝的,都由罗旋来负责。”   罗旋问她,“你家里,不是也断粮了吗?捡到的板栗你都上交了,你阿爸不找你的麻烦?”   娜美一咬牙,“不管了!从现在开始,我自己干活来养活自己……我就住这里,不回去了。”   娜丽娇笑道,“你家的房子也塌了两间,回去也没地方住。   以后就住在这里吧,我们在一起干活、一起玩……哦,得干完活才能玩。”   老闵偷偷与罗旋交换一个眼神:成了!   从现在开始,   这个封闭、保守的山寨,恐怕从此就会,开始真正踏上变革之路了……   娜美这一小步,   对于整个拉枯山寨来说,却绝对是很有意义的一大步!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大龙山捡板栗   前两天的大雨,把苍穹下了个通透。   以至于这几天的太阳,无遮无拦的泼洒在大地上,晒的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垂下了头,不敢仰视。   去往大龙山的路上。   罗旋和苗美莎推着手推车,后面跟着懒洋洋的娜美、娜沐娜丽,等5位姑娘。   一行人很早就从家里出发,直到都快走到中午了,才刚刚进入大龙山的边缘地带。   “哇,这里凉快!”   大龙山脚下,有一处山泉汇集而成的潭水。   刚刚走到山脚下,娜沐她们就像离开水太久的螃蟹,甫一见到水潭,顿时便活跃起来。   看见她们一个个的,都想往水潭里跳。   罗旋连忙制止:“你们刚刚走了这么远的路,浑身燥热汗孔全开。这个时候不能直接跳进水谭,要不然的话,是会生病的。”   “没事儿的。”   大大咧咧的娜沐笑道,“我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子,不也活的好好的?”   人均寿命不到50岁。   寨子里的人,30多岁蹬腿也并不罕见……这也叫活的好好的?   娜丽娇笑一声,“罗旋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习惯了。再说了,就算生了病,我们多半也能熬。   实在是熬不过去,请上舞师过来做一场法事,也就好了。”   “咦,说起舞师。”   娜沐道,“我听堂叔说,寨子里的舞师,他说罗旋你身上有邪气……说是寨子里的人,谁也不能让你替他治病。   要不然的话,一旦让邪魔附了身,那可就治不好。”   罗旋皱眉:这个舞师……恐怕已经开始在背地里,捣自己的鬼。   背着自己,搞小动作了。   舞师地位特殊,就连老刀都不愿意得罪他。   其实舞师和老刀之间,有一点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关系。   他们两个人相互吹捧,   各自把对方在寨子里的地位,拼命往上抬……   说不定这一次,老刀叫自己到河对岸去办事。这个馊主意,有可能就是那个舞狮,在背后怂恿老刀的。   罗旋问娜美、娜沐,“那位舞师,还说了些什么,与我有关的事情?”   娜沐摇摇头。   娜美也摇头,“我没听说过什么。只不过舞师让我以后,再撞了邪的话,不能让你再给我开药了,得去找他才行……   要不然的话,以后我们家再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舞师说他就不管了。”   罗旋又问,“舞师家里有几口人?他家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娜丽回道,“舞师家里,就他一个人。   他的日子过的……还行吧!遇到插秧、收稻谷这些农活,整个寨子里,去帮忙干活的人会很多。   再加上舞师他经常出去,替别人做法事,能够得到1袋子粮食、或者是1只2只鸡,作为答谢。   所以舞师家里,比别人要过得好一些。”   舞师这种神棍,靠着装神弄鬼、暗地里替别人施法治病什么的。   确实能够混个肚皮圆。   但他比别人的日子,过得好一点的程度,其实也很有限。   毕竟山民们还是穷。   做一场法事,大家也就给他一点儿粮食、或者是一只鸡作为报酬。   这种东西,最终也积累不下来、变不成实实在在的财富。   无非就是舞师喝米酒的时候,他的下酒菜,比别人丰盛一点点而已。   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   罗旋拿出几个蒸好的饭团、还有几块鸡肉,和苗美莎坐在那里稍事休息。   而娜沐娜丽,还有已经康复的差不多的娜美她们,则跳进水潭里玩水降温。   苗美莎问,“你不下去玩水?”   罗旋摇摇头,“现在还没开始爬山呢,我可不想把自己的体力,给消耗殆尽了。”   苗美莎娇笑道,“她们拉枯寨子里的姑娘,确实泼辣……太喜欢玩儿了。”   罗旋好奇,“你们那边的姑娘,不也会出去搭建小木屋吗?”   苗美莎微微一笑,“搭建小木屋归搭建木屋,但那些普少进来之时,会把木屋门口挂的小扫帚,拿进屋。”   “如果姑娘不满意的话,会让他把扫帚挂回去……这就是拒绝对方的意思。”   苗美莎解释道,“那如果姑娘,接过普少手中的扫把……接下来的事情,咯咯咯,我就不说了。”   罗旋恍然,“那也就是说,要钻进小木屋之前,先得看看姑娘的门口,有没有挂着扫帚?   如果没有扫帚的话,就说明屋子里面已经有人了,对吧?”   苗美莎点点头,“不过要是这个普少,很喜欢屋里的那位姑娘的话。   他还可以在屋外唱情歌,等一等。   说不定屋子里的姑娘,和那位普少在一起,感觉并不合适。那等在屋外这个男子,也是有机会的。”   “哦……”   罗旋点点头,“也就是说,想玩的时候,其实可以抱着纯粹去玩玩的态度。   事后拍拍屁股走人,啥也不用管,是吧?”   罗旋问她,“不知道你啥时候,会搭建属于你的小木屋呢?”   苗美莎意味深长的,看了罗旋一眼,“如果你能教会我,如何好好的种植庄稼、饲养鸡鸭这些技术……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呃……?”   罗旋回道,“这些技术,只要你愿意学、我就愿意教……包括娜丽、娜美她们也是一样的,不要任何报酬。”   苗美莎摇摇头,“我不要只是看着你,怎么做。我要你跟我讲讲,为什么要那样种庄稼?   比如说,你为什么要在玉米地里,套种上几颗大豆?而玉米地中间,却又全部栽成红薯……   弄的那么复杂,这是为什么?”   苗美莎问的这些问题,换成娜沐、娜丽她们,是绝不会开口问这些。   她们也不会去想“为什么”。   就算娜沐她们跟着自己,以后学会了,怎么正确的种植庄稼。   她们也只是会那么做,而不懂其中的原理的。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眼前这位苗美莎,她显然和拉枯寨子里面的姑娘们,完全不一样。   苗美莎需要知道:罗旋的那些种植、和养殖方法背后的、深层次的理论结构。   这也是一位,懂得抓取事物本质的姑娘。   只可惜她从小念的书,实在是念的太少……以至于有很多东西,没法和苗美莎解释的清楚。   罗旋解释道,“在玉米地里,稀稀疏疏的种植几颗大豆,它可以固氮。”   苗美莎一愣,“什么蛋?”   罗旋叹口气,“这样跟你说吧,套种一点点大豆进去,可以增加玉米地里的营养成分。   就相当于一个人,多吃肉,他的身体长得就更强壮一些。道理是一样的。”   “而在玉米地的空隙之间,全部种成红薯。因为红薯和玉米,一个是附着在地上的藤蔓植物,一个是往上长的秸秆植物。   它们之间,不会互相影响彼此的生长。这样一来,就可以提高一块地的粮食产量。”   苗美莎满脸兴奋,“还有呢?比如说你喂猪。   为什么除了给猪喂红薯藤,芭蕉芯。为什么还要给肥猪喂米糠、玉米面?”   罗旋道,“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   而且是一次性说的太多,你也消化吸收不了。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我慢慢再教你吧。”   苗美莎点点头,“好!反正我和晓丽姐住在一张床上,你什么时候……说一声就行了。”   随叫随到?   推倒胡??   拉枯寨子里的姑娘,把男女之间的交往,看的很纯粹:就是自己想玩儿。   娜沐她们,   是不会像淼寨里出来的苗美莎这样:偶尔会将那事儿,当成交易性质去看待的……   这样做,不好。   一点都不淳朴。   等到娜沐、娜丽她们闹够了,玩腻了。   一行人这才艰难的、倒拽着手推车,往山上走去。   上山的路很陡,很难走。   不过自己的意念力,已经高达230kg,再加上自身的力气也不小。   罗旋甚至把2辆手推车,用绳子串联起来,自己当主力军,凭借一己之力,拉着手推车往山上走。   娜沐娜丽,还有苗美莎她们,只是在旁边搭把手、敲敲边鼓协助。   好在熬过了山脚下、那一段最陡峭的山道之后,上面的坡道,倒是平缓了不少。   “快到了。”   娜美指着前面隐隐约约、蹲在地上捡拾板栗的妇女,   开口道,“你看看她们。这些人离大龙山近,所以她们来的更早。”   苗美莎问,“她们好像光带着一个挎包,一把砍刀过来……这样忙活一天能捡到多少?”   娜美想了想,“如果她们只是过来捡半天的话,估计也就是个6,7斤吧。”   捡拾个6,7斤板栗。   来来回回、连同在山上耽搁的时间。   足足一天劳作下来,得到67斤带壳的板栗?   怎么算这个账,也有点算不过来。   之所以说,   这边的人做什么事情,没有一个规划,就体现在这些地方:   比如说,寨子里有几个女孩,哪天想出来捡拾板栗。   她们带上一把砍刀、背上一个挎包,顶大也就是再带上两个饭团。   大家吆喝一声,就出来了。   什么绳子、长竹竿、背篓什么的,她们统统都不会带过来。   就这么几乎是毫无准备、也没有个具体计划,姑娘们就跑来捡拾板栗了。   等到回到家之后,她们就会发现捡回家的板栗,居然只够一家人吃两天的。   直到板栗吃光了,   姑娘们或许饿的扛不住了,又会相约着,跑到山上来再捡一次……   她们的做事风格、和方式,让人非常的有点想不明白,其中蕴含的思维逻辑。   “山上更多。”   娜沐拉起手推车就走,“一般只要不是同一个寨子里的,大家都不愿意挨在一块儿,捡板栗。   就怕最终双方会起冲突。   走吧,我们到后山上去捡,不跟她们在一起……”   娜沐说的这些话,或许半真半假:只因为蹲在地上,忙着捡拾板栗的那一群姑娘当中。   似乎有一对孪生姐妹,长得还非常的漂亮。   这边的男的女女,几乎没有胖子。所以他们的身材,都很苗条。   哎~   看来,   娜沐也开始学会玩心计了。   她这是担心,那一群姑娘与罗旋混熟了之后,会跑来抢娜沐的饭碗?   对此,罗旋倒也不生气。   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好!   慢慢有了私产观念,就会变得更加注重维护她们的权益。   毕竟,贪婪才是加速奋斗的原动力嘛。   挺……好的。   蹲在地上捡板栗那一对姐妹,也挺……好。 第五百六十章 红脸白脸分开演   山上的资源,   不得不说,确实是太丰富了!   这一路走来,光是那种自然成熟、掉落在地上的木瓜、芒果都不知道有多少。   还有不少不知名的野果,罗旋都认不出来。   还得苗美莎、娜美她们解释一番,才知道这些野果,究竟能不能吃。   只不过苗美莎,和娜美她们不是一个族群的人。   所以她们对于野果的选择上,还是会有所差异的:苗美莎喜食甜一些的水果。   并且她几乎也不捡拾地上,那些掉落下来的那些木瓜,芒果……以及一些罗旋不认识的水果。   而是靠自己辛苦一点,去摘那些还在树上挂着的、已经成熟的野果吃。   而娜美、娜沐她们则不一样:这些姑娘,只要地上能捡到的,她们就绝不浪费力气,去辛辛苦苦摘树上的。   并且,   娜沐娜丽她们,似乎特别偏好那种特别酸的水果。   尤其是有一种,叫做“酸角”的野果,似乎是她们的最爱。   这种野果看起来,像是内地那种已经长老了的狗儿豆、四季豆。   灰褐色的长条豆荚,其貌不扬。   但要是要是咬一口的话,保证让人牙酸的,连豆腐都咬不动。   但这确实娜沐、娜丽她们的最爱:切丝,蘸着盐巴、辣椒面……一边嘶嘶的倒吸冷气,一边浑身哆嗦。   就这……一个个的居然照样吃的,根本就舍不得停下来!   人性喜甜。   那是为了得到养分、快速补充身体里的能量,同时甜食会给人带来愉悦感。   而“酸角”这种东西,除了酸的让人牙疼。   实在是想不出来它,究竟能给人带来什么好处?   难道是……就图个刺激?   嗯,一定是这样的……刺激!   现在,既然能够分析出娜沐、娜丽她们深层次的需求。   就一定可以找到,一种适当的办法,然后将她们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先锋模范的带头作用,真不可小觑!   罗旋打算在娜沐、娜丽还有娜美她们当中,先树立起来一个模范人物,然后予以她重奖。   来至一片野生板栗林。   娜沐娜丽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开始准备剥板栗。   罗旋则站在一旁,仔细看她们用什么方式,将板栗那层长着尖刺的表皮,给剥离干净。   “噗噗噗——”   只见姑娘们直接轻轻捡起一颗板栗,然后用自己的腰刀,将板栗的外壳,一点点的清理掉。   整个过程,毫无技巧可言。   这是一种简单重复的劳动,娜沐性格活泼,最是耐不住这种单调的劳动。   她第一个丢下腰刀,就那么往地上一趟,“睡一会儿,我走累了。”   “啪嗒——”   娜丽也跟着丢下手中刀,往地上一趟,“咱们还是玩会儿吧……剥板栗真不好玩。”   罗旋看苗美莎一眼。   心领神会的她,开口道,“今天出来包板栗,谁要是剥的最多的话,就奖励她一块香皂、一把最新式的塑料梳子。”   “真的?”   其余三位姑娘瞪大眼睛,“就是裹着绿皮皮、香香的那种……什么皂?”   苗美莎点点头,“对!供销社里,卖9毛2一块那种香皂……要是用它来洗澡,浑身可香了呢!”   娜美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现在她干活的心态,要比娜沐、娜丽她们好很多。   闻言,   手中的刀,明显加快了剥壳的速度……   “喂,娜美,你要是得到了那块香皂,到我下河洗澡的时候,你也得给我用啊。”   娜沐俏皮一笑,“要是我得到了那块香皂,我也给你用。”   娜美手上一滞。   最终点点头,没吭声。   但她手上的动作,明显已经放慢了速度……   苗美莎冷哼一声,“以后罗旋这边,奖励出去的东西,只能归她个人所有,别人不可以用。   要不然的话,我们将会把奖品收回来。”   娜沐噘嘴,“凭什么?如果是我得到了奖品,我想给谁用、就给谁用。”   苗美莎冷哼一声,“不行!”   娜沐娜丽齐齐反问,“凭什么?”   苗美莎娇叱道,“没有凭什么,这就是规矩!愿意接受这些规矩的,就有资格参加这种比赛。   要是不遵守这个规矩的人,那我们凭什么,把奖品发给她?”   “就像你们寨子里,每年一次的斗牛。”   苗美莎反问娜沐,“最终谁家的牛,得了奖,他会不会把奖品,分给全寨子的人用?”   娜沐娜丽一愣,“不会。”   斗牛场面激烈、甚至是有点血腥。   输了的人,家里面很可能会因此而损失掉一头牛……至少那种受伤的牛,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的。   那样一算下来的话,损失也不算小了,却什么补偿也找不到。   但那些赢了的人,则可以得到20块钱的奖金、200百斤粮食,还有寨子里,颁发的“牛王”的荣誉称号。   很显然,得到的现金奖励、和粮食。   人家是不可能,拿出来和寨子里的人分享的。   苗美莎怎么一说,倒是出乎了娜沐、娜丽她们的意料……剥个板栗,还能和斗牛相提并论?   可如今,   人家那苗美莎已经把这一场小小的竞赛,定位于全年最为热闹的斗牛比赛,相同的规矩了……   要是不按照人家说的办吧,最终谁也得不到奖品。   要按照她说的办吧,那自己就玩不了了,得起来拼命的干活……   娜沐看向罗旋,“是这样的吗?”   罗旋朝苗美莎努努嘴:“以后你们该怎么干活,都是她说了算。   如果苗美莎认为谁干的活,只值一顿饭,那就只管一顿饭。   如果她认为谁干的活,值得给予另外的奖励,那就可以奖励好了。   以后这些事情,都由苗美莎来做主,你不用问我。”   “可把她牛的……”   娜沐噘嘴,“一个河对岸迁移过来的人,倒还比我们寨子里的人更牛了……哎!”   娜丽也附和道,“就是,不就比我俩大那么一点点……有啥嘛。”   娜美开口道,“别说了。既然是帮别人干活,就得按照别人的意思呗,这不是很正常吗?   寨子里的老刀,他让我们去干什么活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们,这么和他还嘴呢?”   老刀开口让谁干啥,谁敢顶嘴?!   娜沐看一眼娜丽,“娜美说的,好像有一点道理哦。”   娜丽想了想,“不一样吧?老刀毕竟是大村长,他说什么事情,大家也就只能听、不敢还嘴,那也正常啊。”   罗旋问她,“那你们家缺粮的时候,老刀给你们家,送过粮食吗?”   娜美娜丽娜美,5位姑娘齐齐摇头,“那怎么可能?我们不给老刀送东西,都算好的了……他怎么可能,会给我们送粮食?”   罗旋摇头,“这不就结了?给你们管吃、管住的人说的话,你们不听。   别人趴在你们身上喝血,反而你们还对他毕恭毕敬的。   这是什么道理?你是觉得,能够吃定我们这些外来户,对吗?”   媚上欺下、畏惧权威。   而对于能够给自己,提供工作机会的人,却想与人家……至少也得平起平坐、不分你我?   这是什么心态?!   “噗噗噗——”   一番教育之后,娜沐她们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态度确实有问题。   但具体问题在哪里,她们也不知道。   只不过,   现在娜丽、娜沐她们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一次到山上来捡拾板栗。   要不好好干活的话,极有可能苗美莎会在半道上,就将她们赶回家。   而且很有可能,从此以后她们就不能,再在罗旋那里吃饭睡觉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的话,   娜丽、娜沐她们还能勉强忍受:因为在罗旋那边吃饭,确实吃的更好。   至少三天两头的,就会有肉吃……   并且张晓丽姐姐做的饭,确实比娜丽她们家里做的饭,更干净、也更好吃。   如果以前娜沐她们回到家里去,虽然说吃的差一点,住的地方更脏乱一些。   但也不至于饿死、或者是没地方睡觉。   可现如今,寨子里很多人家的房子,已经倒塌了。   他们家的孩子,还在到处打秋风、去别人家借宿呢!所以目前寨子里面,娜沐、娜丽已经没有粮食可吃的了。   也没地方住。   在这个最困难、最为关键的时刻,要是被苗美莎给赶出门去了的话,那自己可就麻烦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娜沐娜丽她们,也只能咬牙,一边在心里画着圈圈的,诅咒那位可恶的苗美莎。   一边也得乖乖的干活。   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样,想干活就干活,想躺平就躺平了。   工欲其事,必先利其器。   娜美她们干活,现在更卖力了。   只可惜她们的工作方法不对,以至于剥板栗的工作效率,低的让人发指。   “你们先去砍一只竹稍回来,当做大扫帚。”   罗旋开始教娜美她们,该怎样正确的干活:“然后你们将散落于地的板栗,给扫成一堆一堆的。   收集完这一堆,然后大家再挪到下一堆那里去,这样干起活儿来,就会更快。”   “我不去!”   娜沐噘嘴道,“你看看娜美,她已经剥了一大堆板栗了。我要是去砍竹子的话,就会耽搁我的时间……不划算嘛!”   现在开始学会算经济帐了?   罗旋笑道,“其实,你们可以不在这里剥板栗的。只需要将板栗,全部收集起来。   然后我们将板栗运回家去,晒干、晒的外壳炸裂。   我再做一个机器出来,到时候我们用机器,帮忙给板栗去皮。”   像娜美她干活,确实很卖力。   但她就在地上,那么用腰刀劈砍板栗的表皮,却事倍功半。   由于土壤松软,   那个板栗有些时候,被腰刀劈来砍去、东滚西跑的。   往往要想成功的剥出一粒板栗,就会非常的耗费时间。   见大家舍不得起身,更不愿意停下手上的工作。   苗美莎笑道,“放心吧,这一次比谁采集的板栗最多,带皮的也算。”   “啊?”   娜沐撒腿就跑,“你也不早说!人家说胸大坏水多多……果然是这样的!”   她这是要去砍竹子做扫帚。   毕竟只是把地上,那些掉落的板栗给扫到一堆,然后收集起来。   肯定是要比一粒一粒的剥板栗,速度要快上很多啊。   板栗树很高,也很大。   真正掉落在地上的板栗,其实只是一小部分。   无数猴子,在板栗树稍之间翻上串下的,嬉戏打闹。   它们在摇晃树枝之际,就会有不少的板栗跌落下来。为了让猴子们,摇下来的板栗更多一些。   罗旋运起意念,将几只猴子给固定在树枝上。   这就使得那些猴子,惊诧莫名:自己的身手,怎么忽然变得不再敏捷了呢?   树上身形停滞的猴子们,惊恐不已。   而树下的娜沐、娜美清扫板栗,却不亦乐乎,“哈哈哈,这些猴子,今天可真会帮我们的忙!喂喂喂破猴子,再摇,使劲儿摇啊……”   娜丽也兴奋的直跳脚,“哇,今天的板栗可真多!猴子们,爱死你们啦!快摇快摇!”   按照这个进度,   要想装满2辆小推车的板栗,然后姑娘们头顶上,各自再带上2,30斤回去。   整项工程,怕一天之内就能完成。   等到太阳落坡,   罗旋和苗美莎二人,联手搭建了两个过夜的窝棚。   既然打进了主意,要分化那些寨子里的姑娘,那就得时时刻刻、人为的制造出待遇差距。   要让那些通过她自己的努力,享受到更好的福利的姑娘,有一种成就感、和优越感。   而那些工作之时,没那么努力的姑娘们,就只能住的差一些、吃的也差一些。   还得让她们晚上没的玩。   工作都不努力,玩毛!   像娜美这一次出来干活,她就很听话、也很勤快……那就得让她好好享受一下。   对于表现优秀的姑娘,得给她再来点有深度的东西。 第五百六十一章 雨夜突遇黄金蟒   半夜里,   先是一阵狂风暴雨,随后雨势渐小。   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   配合着风雨声,整个供人暂时歇息的简易窝棚里面,也是风雨飘摇。   娜美口才不怎么样,但她身上很紧……张,以一己之力硬扛,不像上一次有帮手帮忙。   所以最终的她,伴随着风雨声沉沉睡去。而睡在里面一侧的苗美莎,幽幽叹了口气。   随后爬起来,夹着腿出了窝棚,一瘸一拐的去密林里方便。   找了一颗芭蕉树,顶上有硕大的芭蕉叶遮挡小雨,总归让人要舒服一些。   苗美莎蹲在芭蕉树旁,开始淅淅索索的小解。   “你怎么也来了?刚才你不是已经和娜美……别闹……别这样。”   忽然,   苗美莎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一只冰冰凉的、似乎是手臂一样的东西,缓缓摸上自己的肩膀。   深夜之中,又是下着小雨。   苗美莎只以为,是罗旋尾随自己而来,正在抚摸自己的脊梁。   于是她开口道,“我和拉枯姑娘不一样,别人刚刚吃过的……别闹!咦,你干嘛要扭住我的脖子呢?”   “泼呲呲——”   正在此时,   一道微弱的闪电,透过林间的空隙,照在苗美莎一张充满了期待、却又有一点犹豫的脸上。   这道闪电的光并不明亮,而且还一闪即逝。   但却已经足够让苗美莎,看清楚缠绕在自己脖子上、那一条散发着,   淡淡的金黄光芒的东西了……   苗美莎大惊失色,“啊……罗旋救命!”   林间深夜很静谧。   在淅淅沥沥的小雨声中,苗美莎那声惨呼无异于晴天霹雳,震人心魄!   躺在床上休息的罗旋,迷迷糊糊之中猛地一惊,“怎么了?”   “快!快来救我……救……命……”   苗美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小鸡。   罗旋翻身而起,   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没有片缕遮身。顺手从用来当枕头的衣服下,抽出匕首。   沓上鞋,   快速提起斜靠在、支撑窝棚的竹竿旁的开山刀。   便冲了过去!   “咔嚓——”   强光手电光柱,撕破了漆黑的树林,径直照向苗美莎呼救的方向……   “嘶……这是什么鬼?”   眼前的一幕,着实出乎意料!   手电光照耀之下。   脸色惨白的苗美莎,正拼命的用她的双手,想将缠绕在她脖子上、那一条足足有小腿那么粗的。   浑身泛着金黄色泽的莽蛇,给奋力斯扯下来!   黄金蟒?!   嘶~   罗旋倒吸一口凉气,疾步上前举刀就待劈砍下去……   “嘶嘶嘶——”   蟒蛇显然也感受到了有人靠近,只见它昂起蛇头,一条猩红的蛇信子,不停的伸缩。   “嘶嘶嘶——”   蟒蛇面向罗旋,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它口中獠牙以示警告罗旋不要靠近。   与此同时,它那条强健有力的身躯,正在逐渐收缩、拉紧……   罗旋手中开山刀想劈下去,但莽蛇的躯体,与苗美莎的脖子缠绕的太紧。   再加上惊恐万状的苗美莎,此时她的身体,也在不停在剧烈摇晃。   而且行动方向,毫无规律可循。   这一刀砍下去,   难度很高。   最好的结果就是:蟒蛇的躯干,会手起刀落,被自己一劈为二。   但与此同时,   娇滴滴的苗美莎,恐怕也就从此香消命殒于此了……   而要是自己,选择与蟒蛇的头对决的话,要想顺利救下苗美莎的难度。   同样非常的高。   别看蟒蛇躯干如此粗壮,其实它的行动,还是非常敏捷的。   假如自己不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这条蟒蛇,给杀彻底杀死的话。   就凭它临死之前,   肌肉受到中枢神经指挥,所带来的、最后那点肌肉收缩的惯性。   苗美莎柔弱的颈椎,又怎么可能抗得过粗壮的蟒蛇,那股巨大的收缩力?   斩过蛇的人都知道:哪怕把蛇头给砍掉了,它的躯体,依旧还会不停的翻滚、收缩。   要想等到蟒蛇的躯体,彻底安消停下来。   整个过程,至少需要好几分钟。   时间紧迫!   容不得人犹豫不决。   只因为苗美莎此时的脖子上,已经传出了一阵阵、很轻微的颈椎“咯吱咯吱”声。   也不知道,那是莽蛇的骨骼在收缩。   还是因为苗美莎的颈椎,正在断裂,而发出来的可怖声音……   幸亏自己还有意念力。   高达230公斤的强大力量,应该也能和这条蟒蛇,好好周旋一番了!   罗旋死死盯着,缠绕在苗美莎脖子上的蛇躯。   一股强大、而且充沛无比的无形力量,渐渐让粗壮的蛇躯,缓缓往外被拉直、伸展……   先前由于缺氧,而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的苗美莎。   此时,   已经能够缓缓透过气来的她,那股被压抑的太久、蕴藏在五脏六腑中的血气,猛然上涌!   使得苗美莎脸上通红,“咳咳咳——”   “罗……旋,救……救我……”   罗旋不语。   现在,   自己正在全神贯注的、将所有的意念力全部施展开来。   这就需要集中精力,不敢有半点分神……   “开——”   罗旋心中默念一声。   蛇躯松动,   距离苗美莎脖子最远的地方,蛇躯已经被强大的意念力,给生生拉扯开了有3寸距离……   足够了!   运气最后一股意念,罗旋用意念力,猛然将蛇躯再往外狠狠一撑……   “嗖——”   开山刀出手,寒光一闪!   “噗嗤”一声。   蛇躯上,一股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嘶嘶嘶——”   与此同时,   蛇头张开,猛然咬在罗旋的肩膀上!   自己之所以要对着蛇躯下手,而忽略了舌头。   那是因为手中的刀,在挥出的那一瞬间,根本就做不到首尾兼顾。   小蛇毒液,大蛇靠力量。   所有的动植物体内,所蕴含的能量,都是有限的。   所以动植物在进化的时候,就会有所取舍。   眼前这一条黄金蟒蛇,它要获取猎物之时,并不是靠敏捷的身躯、或者是潜伏在草丛中。   靠它那张血盆大口,将猎物一吞而下。   而是靠着蟒蛇粗壮的躯体,将猎物缠绕窒息、直至死亡。   等到猎物身体发僵、体温下降之后,蟒蛇才会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将猎物囫囵吞下。   所以为了救出苗美莎。   罗旋拼着自己被蟒蛇咬上一口,也得先蟒蛇的躯体一分为二!   唯有如此,   苗美莎的性命,方能无忧。   “吁……”   望着两截蛇躯,在地上翻滚、扭曲,罗旋以刀杵地,赶紧调息自己的浑身肌肉和呼吸。   以求尽快恢复体力、平复自己已经出现恍惚的大脑。   这一次意外来的太突然、太惊险了……   猝不及防之中,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在片刻之间,便制定出了最佳的应对方案。   这样做,也太耗费精神了!   现在的罗旋,简直都有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   而被蟒蛇的鲜血,喷洒了满头满脑的苗美莎,则直接晕了过去。   “嗷儿——”   蟒蛇挣扎半天,   只听它的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好像声带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有点类似于婴儿的声音。   人老成精,   眼前这条大蟒蛇,或许活的年头已经很久了。   竟然慢慢的,发育出来了一点点的声带……   “嗷儿……”   只可惜,   任凭蟒蛇的生命力再是顽强,整条蛇躯,此时已经被锋利的开山刀一劈为二的它。   终究还是没能扛得血液流尽,自此一命呜呼……   罗旋快速调整好自己,随后上前,把苗美莎给抱了起来。   自己的肩膀很痛。   蟒蛇的牙虽然是无毒,但它也有倒钩,而且蟒蛇的獠牙个头也不小。   被它咬上一口,确实也不好受。   回到栖身的窝棚当中,浑身光洁溜溜的娜美,居然只是在肚皮上搭了一张薄薄的床单。   依旧还在沉睡。   紧张紧张,两样都得有,才能称为张弛有度。   片刻之前的娜美,实在是太紧张了。以至于现在的她,就那么大张旗鼓的熟睡不醒。   先前,实在是太深入了。   再加上自己莽蛇搏斗的整个过程,闹出来的动静,其实并不太大。   以至于伴随着细微的小雨声,熟睡的娜美。   连同远在处,另一个窝棚里睡觉娜沐、娜丽她们,居然对身边所发生的事情。   一无所知。   “醒了吗?”   罗旋轻轻拍拍苗美莎,“前面,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汪小泉水。现在你浑身都是血,先去清洗一下吧?”   森林当中,各种各样的猛兽众多。   现在苗美莎身上的血腥味儿,再加上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浓。   罗旋担心这股味道,   会引来潜伏在树林中的、别的猛兽觊觎。   苗美莎无力的摇摇头,“我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了……”   罗旋道,“那你在这里先等等,我去把开山刀找回来。   然后我背着你到小水潭去清洗,我在肩膀上的伤口,也得消毒。   要不然的话,我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苗美莎挣扎着起身,准备在身上翻找伤口,“你受伤了?在哪里?严不严重?”   罗旋安慰她,“没事的。我只是担心蟒蛇的嘴里,有什么病菌。所以得抓紧时间,去处理一下。”   苗美莎皱眉,“那抓紧时间去吧!我没事,可千万别给你留下什么毛病。”   不一会儿,   罗旋背着苗美莎蹒跚而行。   爬在肩膀上的苗美莎,则一手提刀、另一只手打着手电筒替罗旋照明。   二人来至水潭边。   一般靠近水源的地方,灌木生长的就特别的茂盛。   罗旋刚刚把苗美莎放下来,正准备替她清洗,身上的血渍……   突然!   罗旋只感觉脑海中,忽地警铃大作!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这是啥怪物?   张晓丽正在做饭。   自打家里来了一大帮子姑娘,帮忙干活之后,现在的张晓丽,似乎就化身为厨专职的厨娘了。   “晓丽姐姐,你说……罗旋他和那么多姑娘出去,他会不会……”   寨子里的姑娘娜朱迪,熬不住家里缺粮之苦,又跑回来干活混饭吃了。   只见她一边帮忙烧火,一边嘀咕道,“你得当心,罗旋会和娜沐娜丽她们……那个那个。”   张晓丽手中勺子停滞。   缓缓扭头,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娜朱迪,“我给你5斤大米、加一只鸡……你拿上回家去吧。”   娜朱迪一愣,“干嘛呢这是?晓丽姐姐,我……怎么好意思,现在就拿着你给的东西,回家呢?下午我还要帮你挖鱼塘呢。”   “不用了。”   张晓丽摇摇头,“从此以后,你不用过来了。”   ‘啪嗒——’   娜朱迪手中火钳落地,“晓、晓丽姐,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张晓丽微微一笑,“娜朱迪,这一次同意你回来,继续在这里吃住。   你知道吗?当初……我是不同意的。   然后罗旋说你年龄还小,干活比起娜沐她们,还要勤快一些。只是你没念过书,家里大人也没教过你如何处世。”   张晓丽叹口气,“罗旋说,之所以你说话做事,掌握不了分寸,那是因为你生长的环境使然。   罗旋觉得,你还能被慢慢的调教出来……所以,他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娜朱迪噘嘴道,“晓丽姐你啰嗦半天,啥意思啊?”   张晓丽,“呃……以后,你别来我家。明白了吗?”   “为什么呀?”   娜朱迪瞪大眼睛,“凭什么娜丽、娜沐她们就可以和罗旋觉觉、就可以来你这里?我究竟怎么了?”   张晓丽扔下手中勺子,   这还是她来拉枯生产队,第一次发火:“你给我走!再也别来这里了!   罗旋做什么,那是他的自由!我也不是他的妻子,没权力去管他的事情。我都如此了,就更加轮不到你,在背后乱嚼舌根!”   “老闵,麻烦你去捉只鸡。”   张晓丽道,“娜朱迪,你要苞米还是大米?”   娜朱迪想了想,“晓丽姐,你还是给我苞米吧,能多给一斤吗?”   玉米便宜,大米贵。   所以她这个要求,倒也不过分。   打发走了爱嚼舌根的娜朱迪,老闵笑道,“寨子里的人,都蛮穷的。   而这位娜朱迪,她家是寨子里最最贫困的一户人家……她头上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两个弟弟。”   “现在你把她赶走了,接下来……估计这位娜朱迪,就会挨饿了。”   老闵道,“其实罗旋当初,就是看她可怜,所以没和娜朱迪计较太多,想着可以慢慢的,教会她为人处事。”   张晓丽叹口气,“我也知道她家的情况……如果娜朱迪回去之后,能够好好反省反省,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下次她过来找活干的话,我还是会给她,安排一条活路的。这一次,先让娜朱迪饿上一阵子的吧,就算是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老闵看看天色,“今天再采集上一天的板栗,估计罗旋他们,明天就会回来了吧?”   张晓丽也望着大龙山方向,微微叹口气,“我怎么感觉心中,有点不踏实呢?”   “关心则乱嘛!”   老闵笑道,“我说张晓丽呀,你和罗旋在一起那么久了,干脆你们俩结婚过日子算。”   张晓丽摇摇头,“罗旋这个人,心中肯定有一个大大的梦想。他恐怕是不会安安心心、待在一个地方过日子的。”   老闵问她,“什么梦想?”   “我不知道。”   张晓丽摇摇头,“罗旋这个人身上,永远都笼罩着一层迷雾,让我看不清。”   老闵点点头,“我以前,也自诩阅人无数、自认为我看人的眼光很准。但现在我也始终看不清楚,罗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说这些了。”   张晓丽微微一笑,“老闵啊,你抓紧时间,把那个小池塘挖好吧。   等吃过饭,我去把粮仓整理一下,估计罗旋他们这次,带回来的板栗不会少。”   言罢,   张晓丽和老闵各自忙碌,一时无话。   ~~~~   大龙山中。   罗旋背着苗美莎,缓缓走到小水潭边,随即便呆立原地,满脸惊讶。   只见小水潭边,正蹲坐着一头前肢很长,如同猿猴手臂。   但后肢又很短,好像是缩短版的狼爪的怪物。   就凭这一点来分析:眼前这头怪兽,应该是不善于奔跑;而是善于在树枝之间,像猿猴那样荡来荡去。   只见怪物额头前凸,有点像大猩猩的前额……如此看来,这一头怪兽的智商。   应该很高。   但让人觉得很奇怪的是:这一头怪兽,却又长着如同狗脸一样的嘴巴、鼻子。   只不过它的鼻子,又要比狗鼻梁要短一些。   让人看上去觉得怪怪的,不伦不类的,很是不协调。   “这是什么怪物?”   苗美莎用手电筒照着怪物,也是吃惊不已,“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我们这一带,有这样的东西?”   手电筒的光柱很耀眼。   照在怪兽的脸上,惹的它不耐烦的用一只前爪,遮住自己的眼睛,好似猴子一般。   只听怪兽嘴里哇哇怪叫几声,而它的叫声,又有点像癞蛤蟆鸣叫。   低沉而沙哑,很是难听。   “我们走。”   罗旋转身,“我们另外找一个地方洗漱吧。这种怪头怪脑的家伙,还是不要招惹它为妙。”   “嗯。”   苗美莎先前被大蟒蛇吓尿了……不是,是正在她尿的时候,被大蟒蛇给吓昏了。   如今的苗美莎,显然是不愿意再惹事,“走吧,咱们去小水潭上游看看。”   见罗旋他们要走。   “呱呱咕——”   只听怪兽乱叫几声,   “嗖——”的一下子,便冲了过来!   只是这头怪兽腿短,它跑起路来就像大猩猩四肢着地那样,一耸一松的,跑的并不快。   “啊——”   苗美莎惊呼,“快跑!那个丑八怪追过来了,我怕!”   罗旋背着苗美沙,再加上又是上坡路,真还跑不快。   怪兽虽说不善于奔跑,但在片刻之后,还是追了上来。   “呱呱咕!”   显然这一只怪兽,它对苗美莎手里的那一支强光手电筒,非常的感兴趣。   只见追到罗旋身后的怪兽,后腿发力,猛然蹦跶起来有1米多高!   然后伸出长长的前肢,就想去抓苗美莎手中的那支电筒。   “啊~罗旋救我!”   “嘭——”   罗旋抬腿,一个侧踢。   飞起一脚,便把追上来的怪兽,给生生踢回水潭之中……   “呱呱咕,呱呱咕!”   小水潭的边缘很浅,水面只能淹没怪兽的下肢。   只见它在水中,一边不停的愤怒嚎叫,一边捶胸顿足的蹦跶不休:“呱呱咕,呱呱咕——”   “窸窸窣窣——”   随着怪兽的嚎叫声响起,灌木丛中,忽地传来一阵阵的梭行的声音。   只见前方灌木起伏。   显然在那一片灌木林里,有大批的动物,正在往这边追赶而来。   罗旋一惊,   扭头看着水潭中那只怪兽。   只见它身后的灌木林里,也是起伏不定。   这就说明怪兽身后的灌木丛中,一样也有大批的野兽,   正在往这边追杀而来!   看这架势,自己是被包围了……   “退回去!”   罗旋低声道,“你手上使点力,搂紧我的脖子,然后把你手上的刀给我。匕首你放好,千万不要搞丢了。”   然后罗旋提着明晃晃的大砍刀,背着苗美莎,又退回了水潭边、那道土坡之上。   正在水中,蹦跶不休的那头怪兽脸上,先前的兴奋之色渐渐褪去。   只见它紧紧盯着罗旋手中那把大砍刀,小小的眼中,慢慢露出一股畏惧之色来。   “噗嗤噗嗤——”   心生畏惧的怪兽,从小水潭的一侧、退让到另一侧。   距离罗旋有个10几米远的样子,这才缓缓的顺着斜坡,爬到了岸上。   随后就那么静静的蹲在原地,满是得意洋洋的,看着罗旋和苗美莎。   “看泥马!”   罗旋暗骂一句,“打不过就摇人,这都什么玩意儿?”   “嘶嘶嘶——”   灌木丛中,渐渐露出洗脸盆,那么大的蛇头。   1颗,2颗,3颗……   一条条吐出猩红舌头的大蟒蛇,渐渐露出身影。   不仅如此,   而且还有不少个头小一些的,长着三角形脑袋的毒蛇。   也渐渐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你下来,躲在我身后。”   罗旋将背上的苗美莎放下,命令她,“闭上眼睛!接下来的场面,恐怕会很血腥。你要不想做噩梦的话,就把眼睛给我闭紧。”   “嗖——”   罗旋手中的开山刀脱手而出,打着旋的、径直飞向水潭边的那头怪兽!   这是准备擒贼先擒王!   很显然,   那一头说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怪兽,它竟然有驭蛇之能!   “噗——”   怪兽没躲没藏,   倒是它旁边,有一条离得最近的大蟒蛇,似乎感觉到了危险。   只见这一条蟒蛇的身形,猛然一弹!   在电光火石之间,大蟒蛇便扑到那头怪兽的身前。   用它巨大的蛇躯,硬生生的拦下了、罗旋投射而出的开山刀!   “噗——”   沉重的开山刀,在罗旋的全力扔出之际,本就带着巨大的惯性。   蟒蛇再粗壮,它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哪能抵挡的住,那把开山刀的雷霆万钧之势?   只听见“噗”的一声……   这一条以身护主的蟒蛇,顿时被生生劈为两截!   一分为二的莽蛇躯干,还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扭动。   而那一头怪兽,却对此视而不见。   只见它很是好奇的,伸出前爪从地上,抓起那把沉重的开山刀。   偏着头,仔细看了看。   随后……   “嗖——”   怪兽竟然学着罗旋刚才的样子,奋力将开山刀,朝着罗旋又给扔了过来!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与蛇群对赌   那头怪兽的力气并不大。   它扔过来的刀子飞行速度,原本就不太快。   “缓!”   罗旋心中默念一声,旋即运起意念。   打着旋飞过来开山刀,在半空中越飞越慢、越飞越慢。   等到开山刀飞至罗旋眼前,不足半米之时,便缓缓的停滞于空中。   “呱呱咕?”   怪兽挠挠头,满是惊讶的望着罗旋,“呱呱咕!”   “吱吱吱——呱呱咕!”   看到自己扔过去的刀子,竟然还能在空中慢慢的停下来。   这可把那头怪兽,给开心的乐不可支了,“呱呱咕!呱呱咕!”   只见他兴奋的在原地直蹦,然后还伸出长长的上肢,朝着罗旋这边不停的勾勾手……   “嗖——”   现在自己的意念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且身体,也调理到最佳状态了。   开山刀在意念哩和臂力、内力的加持之下。   犹如划破黑夜的一道黑色闪电,“嗖”的一声,直奔那头怪兽而去!   “呱呱咕!呱呱咕!”   见刀子飞来,怪兽兴奋的直跳脚。   “噗,噗噗……”   几条毒蛇自树上扑腾而下,试图用它们茶杯那么粗的身躯,去替怪兽,挡住极速飞行的开山刀。   但这一次开山刀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7,8条毒蛇,   相继从树上扑下来,都没能挡住沉重的开山刀,直奔那头怪兽而去。   “噗噗——”   2条有大腿那么粗壮的蟒蛇,自地上腾空而起,以它们的血肉之躯。   生生替那头怪兽,阻挡疾速而来的开山刀!   长刀上,所蕴含在巨大惯性,着实恐怖。   就连2条这么粗壮的蟒蛇,一沾到开山刀那锋利的刀刃,“噗噗”的两声轻响。   便当场被劈成两截!   “呱呱……呱……咕——”   10来条各色毒蛇、蟒蛇的血肉之躯,终究也没能阻挡住,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开山刀。   那股强大的动能。   只听那怪兽嘴里,“呱呱呜”发出一声惨嚎。   “噗嗤”一声!   开山刀一闪而逝,旋即便没入了它的前胸之中……   怪兽惨嚎倒地。   一条巨蟒,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叼起怪兽,身躯快捷无比的扭动几下,便消失在灌木丛中。   别看刚才那头怪兽,表现的很是弱智。   其实狡猾无比的它,这是在和罗旋拖延时间,以便让那些毒蛇、和大蟒蛇攀爬到树上。   嗅觉异常灵敏的怪兽,   其实早就从罗旋的身上,闻到了死去的、那条黄金蟒的气息了。   就是因为怪兽已经知道罗旋,拥有能够杀死黄金蟒的实力。   所以这头怪兽,   才准备等到一切就绪之后,才会对罗旋,发起全方位的猛烈攻击。   它这是打算对罗旋和苗美莎,从地上、树梢上,发起立体攻势啊。   等到包围圈彻底完成之后,   有一些毒蛇,会从树上朝着罗旋和苗美莎飞奔而下。   或者是从空中,对着罗旋喷射毒液……   地面上的毒蛇、蟒蛇则从正面、侧面,对罗旋发起疯狂的攻击。   以转移罗旋的注意力、使其首尾不能兼顾。   这家伙,很阴呐!   只是好奇心很重的那头怪兽,没料到它看准了的猎物,实力竟然大大超乎了它的预料。   这才被罗旋的开山刀砍中,以至于落了个生死未卜的下场。   “跳进水潭里!”   罗旋一招得手,赶紧反手拉起身后的苗美莎,“噗通”一声,二人跳进水潭。   急速跑到最中间,潭水最深的地方。   罗旋拍拍苗美莎的肩膀,“深呼吸吧,我们准备潜水了。”   毒蛇、蟒蛇的包围圈,如今已经大致成型。   逃是不容易逃出去了。   在这种到处都是斜坡的山林里面,人的两条腿,是很难跑得过蟒蛇的。   哪怕罗旋有那个自信,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身后的苗美莎,她可就难说了……如果落入了蟒蛇的包围圈的话,自己还的分心照顾苗美莎。   假如落到那个境地,哪还有少的生机?   除非自己进入空间里面去,把步枪、火铳全部都搬出来,给它们来个火力全开。   可到时候,自己的枪支是从何而来?   那就没法解释清楚了……   “嘶嘶嘶——”   几条蟒蛇,在水面上游动,缓缓朝着罗旋和苗美莎而来。   蛇会游泳吗?   其实,蟒蛇不但会游泳,它们甚至还会爬树!   有些个头小一点的毒蛇,它们可以靠这腹部的鳞片,和松树干上粗糙的树皮摩擦,爬到树上去潜伏起来。   而长达7,8米的大蟒蛇,则可以直接在树干上,缠绕成一圈一圈的。   就那么攀援而上。   头顶上,一条条蟒蛇、毒蛇在水面游走,努力搜寻着罗旋和苗美莎的踪迹。   蛇类的视力不行。   它们搜寻猎物,多半都是靠空气中的气味变化、还有就是靠着猎物身上的体温。   来确定猎物的个头大小、和具体位置。   现在罗旋和苗美莎二人,抱着石头,静静的潜伏在水底。   这就使得前来报复罗旋的、这些蟒蛇和毒蛇,一下子就失去了进攻的目标。   “咕噜噜——”   苗美莎终究还是,没有罗旋的身体素质好。   不会调理内息的她,在水底下憋久了,就只能缓缓的朝外吐泡泡。   以求尽量的、拖延点时间。   罗旋扭头看她一眼,搂过苗美莎的脑袋,便将自己肺里的空气,吐了一些过去。   这个水潭并不深。   哪怕是中间最深的位置,也只有1米左右。   罗旋吐了一点空气,给苗美莎之后,心知再这样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在水潭里四下摸索几下,终于摸到了一根、插入潭底的细细竹竿。   这种泡久了的竹竿,很脆。   罗旋用双手轻轻一掰,便弄好了一根细细的竹筒。好在这种细竹子的顶部,它的竹管很长。   将竹竿轻轻塞出水面。   罗旋往外吐气,将竹管里面的潭水给吐了出去。   随后深深的吸一口气,缓缓掰过苗美莎的脑袋,罗旋又将刚刚吸到的新鲜空气,全部吐苗美莎的肺里……   用竹管来换气。   罗旋估计苗美莎,她恐怕从来没有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要是让苗美莎,她自己透过竹管来换气的话,罗旋担心她在慌乱之中,拿着竹管就往她肺里吸气。   这样一来,   那苗美莎,岂不是会被竹筒里面的水,给呛个半死?   头顶上就是莽蛇、毒蛇,在那里扎堆的游动。   被潭水给呛住了的苗美莎,在情急之下,肯定会本能的站起身来、剧烈的咳嗽。   真要是到了那个程度的话,   自己和苗美莎两个人的结局,恐怕多半不会太美丽……   蛇在水中游动的时候,会本能的昂起头来。   这些蟒蛇,在罗旋和苗美莎消失的地方,来回的不停的游走。   其中还有一条大蟒蛇,居然将它硕大的脑袋,缓缓伸进水面来观察动静!   “呲——”   罗旋手中匕首,在水下悄无声息的扎进蟒蛇的下颌……   “嘶嘶嘶——”   吃痛不过的蟒蛇,顿时剧烈的翻滚起来!   水面激荡,阵阵浪涛汹涌而起。   而在水面之下,   罗旋轻轻按按苗美莎的头,示意她千万要抱紧石头。   万万不可被剧烈翻滚的蟒蛇,给吓得到处乱跑。   别人是打草惊蛇。   现在倒好,反过来了:自己可千万不要被蟒蛇,给打水惊人了。   再度一口气给苗美莎。   罗旋紧握匕首,伸长手臂朝着头顶上,一条急速游过的蟒蛇的肚皮,便狠狠的划了过去!   “呲呲”一声轻响。   整个湖小水潭里,顿时被殷殷血迹,给渲染开来。   原本就并不清澈的潭水,在片刻之后,就变成了满满的一汪红彤彤的血水……   这个条被胎膛破肚的蟒蛇,身躯庞大。   它体里所蕴含的血量,自然也不会太少。   这一下子,整个水潭弥漫着的,全是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苦胆蛇胆味。   还有蟒蛇躯体里面,所散发出来的、那些五脏六腑的特有气息。   潭水浑浊,猎物身上的体温,也感受不出来。   这就使得蛇群,已经彻底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了……   深山老林里的气温,原本就要比外界,要低很多度。   尤其接近凌晨的时候,山里的气温很低。按理说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这些蛇类,出来狩猎的好时机。   罗旋这是准备和那些,打算和自己以命相搏的蟒蛇、毒蛇对赌:   潜伏在小水潭边,游走在水潭水面上的这些蟒蛇、毒蛇。   它们虽然说是冷血动物。   可这些蛇类,其实和蜥蜴一样:它们根本就不耐寒。   尤其是清晨的时候,不少蛇类、蜥蜴得等到太阳出来了,它们就会爬到黑色的石头上,去晒晒太阳。   只有通过阳光的温暖,将它们的体内的血液,晒的活泛过来之后。   这些蛇类的动作,才会变得更加灵敏起来。   要不然的话,   体温过低的蛇类,是爬不快的。   现在山林里的气温很低,一阵阵的潮气,伴随着小雨弥漫在山林之中。   罗旋敢打赌:这些蛇类扛不住一会儿,它们身体,就会变得慢慢的僵硬起来。   如果这些蟒蛇、毒蛇,敢在这个里继续搜寻自己。   而不是回到巢穴里面,去避寒的话,这些蟒蛇,毒蛇迟早会被冻僵在这里。   而自己和苗美莎潜伏在水底。   这一汪泉水虽然不大,但它好歹也有一点,蓄热保温的功能。   因此潜伏的水中,反而比站在山林里面,会更温暖一些。   只不过,这种情况也不能持续太久。   潭水的温度,比起山林里的气温,虽然说要高上那么一点点。   但自己和苗美莎,毕竟是人类、是哺乳动物。   如果在水底下潜伏的太久了,两人身上的体温,也会流失过快。   最终造成自己和苗美莎,同样也是行动缓慢、思维能力急速下降。   如果时间拖的过于长了的话,一样会因为体温的流失,而渐渐陷入昏迷。   最终导致死亡…… 第五百六十四章 苗美莎没治了?   “蟒蛇溜了?”   “走了。再不走,它们恐怕就回不去了。”   “好冷……呵……呵,吓、死、我了了了……”   苗美莎牙关打颤,   双手抱肩,“我们赶紧回去吧。要不然的话,我恐怕会、会、会被冻死在这里。”   罗旋轻轻拉起苗美莎的手,“走吧。没想到你一泡尿,居然撒出来这么大一场祸事。”   苗美莎脸一红,“得亏我去尿尿的时候,遇到了那条蛇。要不然等我们都睡着了,说不定那条蛇,还会爬到我们窝棚里面去呢!”   现在罗旋和苗美莎两个人身上,都不着片缕。   是因为先前的时候,事发紧急,罗旋就没顾得上穿衣服。   而苗美莎则是在水底,潜伏的太久了。她身上的筒裙湿漉漉的,如果继续裹在身上的话。   反而会让她的体温,流失的更快。   所以冷的实在是受不了的苗美莎,索性就把筒裙,给直接提在手里。   好在山林里漆黑一片。   原本那支手电筒,刚才因为潜水,干电池里面的电能早已被放光。   现在那支手电筒,已经彻底用不成了。   扶着苗美莎,罗旋和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回了栖身的窝棚。   天空中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歇。   窝棚里摊手摊脚的娜美,还在那里睡得正香。   担心娜丽、娜沐安危的罗旋。把苗美莎安顿好之后,又摸黑跑到不远处的那个窝棚里面。   划着了一根火柴,仔细清点人数。   还好!   黄金蟒都有很强的地盘意识,刚才那条被自己干掉了的蟒蛇,估计也是个单干户。   所以并没有其它的爬虫,跑过来攻击娜沐娜丽她们。   窝棚里,   娜沐一只手伸在某个地方,睡的正香。娜丽也不知道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美梦,嘴里吧嗒吧嗒的。   也不知道她在梦中,是在啃东西呢?   还是在啃人?   另外两位姑娘,她们睡得倒还老实。   一切正常。   回到自己的窝棚里,罗旋从挎包里拿出两粒红霉素片,就那么干吞落肚。   这是为了防止,蟒蛇咬伤自己的地方,被病菌感染。   在这个时期,谁也没有乱用抗生素的习惯。   所以以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即便是有病菌侵入,就靠这两粒红霉素片。   也应该足以抵抗住,这个时期的病菌了。   吃完药,罗旋随手又给了苗美莎一粒抗生素,以防万一。   刚才那个小水潭里,原本就不干净。   再加上自己又干掉了两条蟒蛇。它们的内脏,都在水潭里面漂浮着呢!   鬼才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样的病毒?   在拉枯生产队,这样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有些时候一场小小的感冒,都能要人命。   所以罗旋不得不小心一点。   等到苗美莎吃完药,慢慢睡着之后。   罗旋慢慢离开窝棚,走到那一笼芭蕉树后面。随后闪身进入空间,又提了一把开山刀出来。   在这里过夜,   手头上没一件防身的武器,确实有点不太方便。   自己赤手空拳,也不会畏惧任何野兽。   但如果要保护这一群姑娘的话,手上还是得有一件趁手的工具才行。   想要对付野兽,其实在密林之中用火铳更好。   那是属于打不死那些猛兽、也能吓得它们屁滚尿流的利器。   只可惜,   自己可以说这一把开山刀,是自己连夜去找回来的,以掩饰手上这把刀的来历。   但如果自己要是把火铳,拿出来的话,就不太好说清楚了……   是夜,   罗旋趴在窝棚里,睡了个香甜。   翌日,   天刚蒙蒙亮,罗旋便起了身。   将身上的内息运行一个周天,只感觉到自己身上浑身舒爽、通泰无比。   然后把娜丽、娜沐她们叫起来,让娜丽生火做饭。   “咦,哪来的这么大的蛇?”   娜沐看着那一截黄金蟒蛇肉,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么粗?那一条蛇,恐怕最少也有3,40斤吧?”   罗旋点点头,“应该差不多。今天早上你们就吃烤蛇肉吧,另外给我做一竹筒米饭,我吃腌山笋。”   娜沐问,“这蛇肉是哪里来的?”   罗旋回道,“我昨天晚上杀死的。”   娜沐摇摇头,“我怎么不知道?”   罗旋笑道,“你们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要是有哪一个普少,半夜三更爬上了你们的床,恐怕你们都不知道。”   娜沐咯咯直笑,“我和娜丽她们,本来就是沾到枕头,就能睡的啥也不知道的人。   真要有哪个想找抽的普少,来就来呗!就看谁怕谁……哼!你以为那些家伙,个个都有你这么能打呢?”   懒得深入教训娜沐。   罗旋问娜丽,“你们寨子里的人,是不是很喜欢吃蛇肉?如果我用这些蛇肉,当做工钱。   让他们来干活,会不会有人来?”   “会!”   娜沐、娜丽异口同声道,“现在寨子里家里,还有粮食的人家,可没几户了。   要是你给上他们几斤蟒蛇肉的话,我敢保证寨子里大多数人,都会跑的飞起!”   “那行!”   罗旋转身往水潭那边走,“你们俩好好干活,我去给你们找工钱回来。”   娜沐做饭,   而娜丽则帮着往手推车上,装板栗。   这种手推车有点类似于,工地上的那种,车上装不了多少板栗。   尤其是这种,还没有剥去外壳的板栗,浑身布满了毛刺。   再怎么装的紧实,一辆手推车上,其实也装不了多少。   好在罗旋出来之初,就没打算只弄一点点板栗回去,所以罗旋还带过了几条大麻袋。   用麻袋来装板栗,   然后用绳子,将板栗捆在绑在手推车上。这样一来的话,一辆手推车上,至少也能装3,400百斤板栗了。   三条蟒蛇,就数这条黄金蟒最大。   另外两条蟒蛇,个头儿其实也不小。   一条下来,估计也有20斤出头了。   自己倒是不喜欢吃蛇肉,但架不住寨子里的那些人,个个爱蛇肉爱的要命。   把这些蟒蛇拉回去,用来顶工钱,多多少少、也能给自己节约点粮食。   现在还是清晨,气温还不高。   趁着昨天晚上、攻击自己的那些蟒蛇、毒蛇,它们现在体温还没有上升,暂时还不会出来攻击自己。   得赶紧抓紧时间闪人。   要不然的话,等到中午时分气温回升。若是那些蛇类再次组团,过来找自己缠缠绵绵……   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那一头怪兽要是死了倒好。   要是没死的话,它不可能不来找自己,好好掰扯掰扯那一刀之仇的。   等到罗旋在水塘边,将那两条蟒蛇,连同开山刀一同找回来之后。   罗旋先把开山刀给放回空间里面去,然后才拖着两条蛇,回到窝棚边。   向来都起的很早、很勤快的苗美莎今天却窝在床上,死活不肯出来。   原来她的筒裙,还没有干。   娜沐在做饭的时候,还替苗美莎烤着呢。   苗美莎这个人,和娜沐娜丽她们不一样:后面这几个姑娘,她们光着屁股都敢到处跑……   简直就是有伤风化!   不过……还是挺养眼的。   “你看什么看……往哪看呢?”   苗美莎蜷缩在窝棚里,满是嗔怪的埋怨罗旋,“早上的时候,你又折腾了人家娜美……喂喂喂,等会儿娜沐把蛇肉烤熟了,你得给我拿两块过来。”   “真诱人……”   罗旋咕囔一句,“娜沐烤的蛇肉,确实挺馋人的……你干嘛不过去和她们一起吃?”   苗美莎摇摇头,“她们不用筷子、就喜欢用手抓。而且不怎么讲卫生,我不喜欢和娜沐她们一起吃饭。”   罗旋刚刚准备转身,   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潮红?”   苗美莎点点头,“我身上是有点烫,头也感觉有点晕。可能是昨天晚上受凉了吧。没事,我再睡一会儿……或许就好了。”   眼见苗美莎脸色有点不对。   罗旋也不敢耽搁,吩咐娜美、娜沐她们抓紧时间吃饭。   然后便一刻不停的,起身返程。   等回到家之后,   苗美莎就发起了高烧,眼看着她的病情,已经开始变得严重起来。   罗旋吩咐娜沐,“你去把寨子里的那位舞师,给我请过来。”   张晓丽倍感惊讶,“苗美莎生病,干嘛要去请舞师呢?你不是就懂医术吗?   甚至就连我,恐怕也能治好苗美莎……不过就是一场急性感冒嘛!”   张晓丽也是兽医出身,她自然懂得一些医理。   其实医猪和替人治病,道理差不多。   区别在于整猪的时候,它们不会吭声儿罢了。整对了整错了,那些肥猪也没法嚷嚷……   罗旋压低声音,“寨子里的舞师,他地位特殊。我们前一阵子在不经意间,就已经得罪他了。   可我又没办法,将他像良种场那个糟老头那样,让他一飞冲天……   咳咳咳……毕竟寨子里有红白喜事、或者是每年几次祭祀,村民们也离不开这个家伙,过来做做法事。”   张晓丽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准备借助苗美莎这件事情,和舞师改善一下关系?”   罗旋嗯了一声,“并且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向他打听一下。”   见罗旋这样说。   张晓丽也不再言语,而是转身准备去抓鸡,好让那个舞师过来做法事。   罗旋拉住她,“割上7,8斤蟒蛇肉。那家伙爱喝酒,也爱吃烤蛇肉。”   张晓丽自然是不敢动手,去割蟒蛇的。   这些事情,   自然是老闵的媳妇儿、那个函珠代劳。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个舞师便在娜沐的带领下,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   等他进入房间。   舞师先是看了看苗美莎的脸色,又伸出手背,试了试苗美莎额头上的体温。   随后,舞师从怀里扯出来一根,已经包浆的细细竹管。   将竹管的一头,凑到苗美莎的脖子上、头顶。   而他自己的鼻子,则凑到竹管的另一头。   就那么隔着竹管,仔细闻了闻。   接着,   装神弄鬼的舞师,又在卧室里面,装模作样的转了几圈。   随后伸手,站在那里掐指计算。   也不知道他是在数手指头、还是在看,他指甲缝里面的污垢?   等到舞师装完了比。   最终摇摇头,“找人挖坟地吧!没治了……”   “啊?!”   老闵手上的陶碗坠地,“啪嗒”一声跌的粉碎!   函珠则张大了嘴巴,惊的手中的公鸡落荒而逃。   她也没能察觉出来……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天下神棍都一样   这个世界上,   其实没有所谓的关系好、关系差。   只要给对方的利益够大,仇人让他亲热的喊自己一声爹,都不是多大个问题。   罗旋不指望寨子里的舞师,能够喊自己阿爸。   因此罗旋就不准备,输送太大的利益给舞师。   但也绝对也要让他甜的发腻。   ——送礼不达标,不但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还招人埋怨。   这一次,   罗旋打算使舞师,他以后看到自己的时候,一张脸都能像三月的桃花,那样灿烂才行。   “舞师,麻烦你过来一下。”   等到舞师宣布苗美莎没治了、转身出了房门,罗旋将他叫到一旁。   低声问他,“靠你的医术,已经治不了她,是吧?”   舞师脸色一正:“这是什么话?我这是法术!是法术懂不?”   罗旋撇嘴,“法术?望问诊切,你占了仨。刚才你说是用竹管,去查看苗美莎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其实我敢打赌。   你是在闻她身上的味道!将死之人,身上必然有一股死亡的气息。”   “只可惜,这一次你走眼了!苗美莎那是急性感冒。   就凭你手头上那点草药,见效太慢,所以你没把握能治得了她。”   罗旋嘿嘿一笑,“我看见你带来的包裹之中,有那么多的艾草薄荷、白药茯苓、三七制南星……   这些东西,你可别告诉我是施法之际,必备的法器。”   舞师刚要开口驳斥。   罗旋拍拍他的肩膀,“我能治苗美莎,但我又不会治。”   舞师毕竟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他的脑子,其实也不是特别的好使。   现在被罗旋这么一绕,   舞师有点儿懵,“啥意思?你这是?”   罗旋从兜里掏出2粒感冒清片剂,3粒红霉素片,外带1粒去痛片。   悄悄塞到舞师手里。   拍拍他的肩膀:“药到病除……不是,是舞师你法力高强,眼看着就没治了的人。   在舞师你的全力施法之下……竟然转危为安。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舞师脸色惊疑不定。   “以后,合作愉快。”   罗旋微微一笑,“事后,我还有8斤蟒蛇肉,外加10斤苞米答谢,舞师的辛劳。”   舞师瞪大眼睛,“你还有多少这种药……咳咳咳。”   说着舞师赶紧闭嘴,慌慌张张四下张望一圈。   见左右无人,   舞师低声道,“真的能治好她?”   罗旋皱眉,“治好了,是你的功劳。治不好苗美莎,该嚎啕大哭的是老闵,和函珠两口子……你又不会损失什么。”   “这倒也是。”   舞师压低声音悄悄问:“我是说这种药片片,你还多吗?”   罗旋回道,“管够!”   “那以后就我出面做法,你给我配好这些片片?”   舞师激动的手直颤,“然后所得的报酬,咱二一添做五?”   罗旋一愣,“你会打算盘?”   舞师摇摇头,“这是我从别人的嘴里,听来的词儿。我不会打算盘,但是我会盘算……”   罗旋想了想,“报酬还是归你吧,我不要。但是过一阵子,我要组织他们上山干活儿的时候,你得在背后帮我……嘿嘿,你懂的?”   “懂!太懂了。”   舞师大喜,“那我就……进去忙活了?”   罗旋点点头,“尽管放手施为。”   这些年,   舞师走家串户做法事,他去过的地方,毕竟比寨子里的人更多。   他的见识,和寨子里的那些山民不能比。   这些年来,舞狮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自己的这一个行当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艰难了。   以前寨子里的人,包括那些散居在深山老林里面的山民们。   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做噩梦半夜惊醒,或者是出去打猎,运气不好,空手而归。   那些山民,多半都会捉上两只鸡,来请舞师过去给他做做法事。   尤其是山民们,有个生疮害病、或者是意外受伤。   谁不得恭恭敬敬的,过来求着舞师,去给他施法救治?   但由于公社里有卫生院,   有些受了外伤,还比较严重的病患,也会跑到卫生院去,请那里面的大夫给他们用药。   这种况,虽然说还比较少。   以至于那些山民们,至今还是更为依赖于舞师。   但毕竟口子,已经被撕开了。   而且别人的疗效,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   所以深感自己,面临着生存危机的舞师对此情况,心中总是焦灼不已。   却又无力去改变……   天下大事,浩浩汤汤。   拉枯生产队再怎么偏远、落后,可随着它与外界的现代文明,接触的越久、越多。   山民们以后对于舞师的依赖性,必然会越来越低。   这可怎么得了?!   巫师这个行当,世代相传。   等到以后舞师老了、干动不了之后,他还指望能收到一个徒弟,出去帮自己骗钱……   不是,   是出去帮村民们做法事,好给舞师他买酒买烟、养老送终呢!   可如今,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难混,以后注定会越来越艰难。   舞狮正愁着自己前途堪忧之际,正好罗旋给自己,送来了这些先进的药片片。   以后法术加上现代医药……那效果,绝对杠杠的!   试问,谁还离得开舞师?   至于附近几个寨子里的,其他同行?哼,还不够看!   舞师高兴的,差点哼着小曲儿进屋……以后,自己成为大大大舞师、傲视群雄的好日子。   指日可待啰!   嘿~   这一场法事,舞师绝对是拼尽了全力:又是唱又是跳,又是画图,又是念咒。   “嘛咪咕噜咕噜……这位姑娘的麻烦,有点大啊!”   舞师趁着做法师的间隙,低声对老闵小两口说道,“这个苗美莎姑娘,身体确实健壮。   而且她的原神,居然能够硬抗邪魔这么久……厉害厉害!”   老闵一喜,“那也就是说苗美莎,她有的救了?”   舞师摇摇头,   随后很沉重的叹口气,“难难难!”   舞师道,“她的身上,有山神的怒火;也有蛇神、怪头魔喷洒的邪气……很难搞啊!”   函珠大惊,“那为什么,跟着我家美莎一起去大龙山上的,其他那些人没事?”   舞师缓缓道,“山神震怒、邪魔入侵。它又不是针对所有人的……你们家那个苗美莎,是外族!   我们拉枯的山神,又怎么可能去保佑她呢?   平日里,你们给我拉枯山神,献祭过什么东西?可曾有贡品献上?   用他们内地人的话来说,那叫平时烧香……还是不烧香来着?遇到事情了,再去抱菩萨的腿?”   舞师冷笑一声,“这合适吗……平时献祭少少,惹事了求到神灵,贡品再是多多……也难啊!”   函珠美目含泪,“舞师,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   舞师其实对于罗旋给自己的药,到底效果如何?   也不敢特别的肯定。   他只是抱着试一试、为自己以后,闯出一条新的门道来的心理。   准备在苗美莎身上试验一番。   再加上干他们这个行当的人,说什么话,都喜欢说那种棱模两可的话……   神棍们,向来都不愿意用很肯定、或者是否定的词汇下结论。   治好了是自己的本事的。   治不好,那是患者的命运如此……   老闵此时,他也慌了手脚,“舞师,我们那边还有一种办法,叫做‘冲喜’。您看……能不能试一试?”   “啪——”   函珠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老闵的后脑勺,“你……你,我还不够吃?你竟然还在打美莎的主意?”   老闵大叫冤枉,“我哪有啊?自打阿拉娶了你,我都没有去淼寨乱串过好伐?”   函珠怒道,“那你什么意思?”   淼卒和汉人接触的多。   所以函珠也懂一点点,‘冲喜’所包含的意思。   老闵道,“我是说……”   说着,老闵朝着不远处的罗旋努努嘴。   函珠叹口气,“如果实在是不行的话,那就依你的意思来吧。”   舞师赶紧制止,“先别慌张!等我再试试,拿出我的看家本领来。   求得我们的山神宽宏、保佑我顺利的将那些邪神从苗美莎的身上,统统驱赶出去。”   “如果三天之后,苗美莎依旧没有好转的话。”   舞师叹口气,“到时候,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剩下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这家伙!   他打算用罗旋给他的药,先试上一试。   如果最终无力回天的话,舞师也能把责任,给推的个一干二净!   接下来,   舞师又是一阵羊癫疯发作,只见他口吐白沫、浑身颤抖……   他这是用当地特有的,一种“滴水观音”粘液,含了一点点在嘴里。   这种神经毒素入体,谁也得发羊癫疯……   最终,   跳完大神,舞师用烧过的符水。   让函珠、老闵去弄鸡冠血3滴,鲜黄莲半枚,早上的露珠……而且还必须是三叶草上的、新鲜露珠7滴。   加上鸭口水13滴……一滴不能多、一滴也不能少。   最后以生长了3年的大公鸡,左边的第3根翅羽搅拌均匀。   把这一碗符水,一滴不剩的给苗美莎喝下去,以观后效……   这个神棍开出来的方子,别的倒还好说。   可现在已经是下午,天气炎热之下。   不要说小小的三叶草上面的露珠,就连大大的荷叶上面,也找不出半滴水来!   还有那个鸭子的涎水,也是难办。   要想得到鸭子的口水,倒不难,把鸭子捉来,倒提着一会儿。   鸭子口中,就会流出浓浓的、黏糊糊的涎水来。   可问题是:鸭子的涎水很粘稠。   要想如同浆糊一般流淌而下的口水之中,精准的计算出13滴液体……这可真是一个技术活!   神棍们开方子,   向来如此:神神道道的,让人难以办到。   这其实也是,他们推脱自家责任的一种妙招:   到时候病患没抢救过来,这些神棍自然可以问家属,选取各种奇葩配药之时的细节。   若是其中有一个地方,做的不够精准的话……嘿嘿,对不住啰,那是你们这些家属,自己办事不力。   关我屁事?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处处都有杀机   舞师做完了法事。   原本他以为至少也得观察3天,才能知道最终的结果。   万万没想到啊!   第二天,苗美莎已经扛着锄头,在罗旋的院子里,帮忙挖小水塘了。   在这个时期,抗生素的应用还不普遍。病毒的致命性,远远没有进化到后世那么高。   再加上苗美莎,包括娜沐她们这些姑娘,都是从小野蛮生长惯了的。   她们身上的抵抗力,有些时候强大的、让人感觉非常吃惊!   “娜朱燕,你又来看罗旋,会不会让你姐姐回来干活?”   这几天,娜朱迪被张晓丽赶走之后,她的妹妹娜朱燕,总是往罗旋家跑。   这一日,   娜朱燕又光着脚过来玩,苗美莎停下手中的活,开口问她,“怎么,你家里缺粮厉害?娜朱迪她真的想回来干活了?”   娜朱燕点点头,   又摇摇头,“我家早就没粮食了。不过我姐姐不好意思过来,她去隔壁寨子里,准备相亲去了。”   苗美莎一惊,“她才多大啊?怎么能现在就考虑嫁人呢?那你过来,是准备做什么?”   娜朱燕四处望望,   压低声音道:“舞师不让说!他是让我过来,看看你好了没有……然后我回去告诉他,舞师就会给我一把黄豆。”   罗旋走出屋子,   “娜朱燕,你回寨子里,去帮我把舞师请过来。我给你两把黄豆。”   那个舞师,自从他昨天替苗美莎做完法事之后,一直就躲在他的家里不出来。   或许是他担心:   苗美莎的病情,变得更加的严重,最终会导致老闵和罗旋,提着刀去找他算账。   所以他便暗中指使娜朱燕,这个小姑娘过来看看情况。   随时好向他,汇报一下事情的进展。   等到舞师过来。   围着苗美莎转了几圈,满脸震惊的看着苗美莎的一举一动。   苗美莎眉头一皱:“你这是准备,学着山上的锦鸡求偶?要不然你老是围着我,转什么圈子?”   舞师嘿嘿一笑,“好!好,好的很!”   罗旋扯过他,“后天,老刀就要让我跟着他,一起去界河对岸。   找那个什么寨子里的人,谈谈赔偿他们打伤娜美的事情……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阴谋?”   舞师扯着罗旋,离开苗美莎的视线范围之后。   这才低声道:“老刀其实根本就没有,除掉你的意思……毕竟在外人看来,你怎么也是属于我们拉枯寨子里的勇士。   我们寨子里,多一点像你这样的勇士。以后谁还敢来,轻易招惹我们拉枯寨子?”   舞师道,“只不过,有人暗地里许诺了给老刀一笔好处。   想让老刀过了界河之后,想办法收拾你一顿……”   罗旋冷哼一声,“那个人,就是你吧?”   “你咋啥也知道?咳咳咳……过去了,都过去了!”   舞师脸一红,“这两天,你能不能教我,那些药片片该怎么用?   我总不能以后,一遇到有人来请我做法师的时候,还得先让你去看看吧?”   罗旋点点头,“要是遇到一般的外伤,该怎么包扎?用些什么药?我很快就能把你教会。”   “但是,如果遇到一些比较复杂的情况,你恐怕也未必能够准确的、判断出他的病因。”   罗旋道,“这些东西,我后面慢慢再教你。   普通的炎症、或者是寻常头疼脑热,你随便给他用点儿,你以前的草药就行。   要是再控制不住的话,到时候我再跟着你,一起过去看看。”   舞师伸出手:“击掌为誓?”   罗旋转身就走,“用不着,我只要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但是以后,你千万不要在我背后捣鬼。否则的话不要怪我,一刀把你送到山神那里去!”   “哈哈哈,哪能呢!”   舞师心满意足的走了,“我以后能不能在这附近、几个寨子里成为大舞师,还得指望你帮忙呢……我害你干什么?”   假借眼前这个舞师的手。   给服务进几个寨子里的山民们,提供一些最基本的医疗服务。   这样可以延长他们的寿命、减低他们的痛苦。   最终巫师得名得利。   自己也算是暗中,为这里做了一件好事。   合作双赢的事情,绝对值得去做……   凡是有益于群众的事情,都应该大力提倡嘛!   其实,   和舞师搞好关系、消除掉自己和张晓丽,甚至包括老闵他们一家子。   在这边最大安全隐患,甚至是致命威胁。   这才是,罗旋此举的终极目标。   拉枯寨子里这个舞师,他前一阵子,已经对自己动了杀机。   要想消除这个隐患,自己哪怕就是把他剁掉了,也不顶事。   那样做,治标不治本。   千百年来,哪个村村寨寨没有舞师?   干掉了现任舞师,后面还会冒出来下一个舞师。   只要以后,自己继续给附近的村民们疗伤治病。那就会影响到寨子里的舞狮,在山民们心中的权威。   最终将会导致自己,和任何一位舞师,必然会产生根本性的利益冲突……   这是无解的。   而如今自己和舞狮之间,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那从此以后,寨子里的这个舞狮,他只会拼了全力的维护自己、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的周全。   舞师硬钢,可不是什么良策。   天长日久的,他以后哪天在自己的水源地,来点滴水观音,见血封喉、竹叶青毒液什么的黑科技。   谁能受得了?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打发走了心满意足的舞狮,罗旋便开始安安心心的、着手种地。   不得不说,这边的气候确实是适合庄稼。   几乎不用挑季节,现在种下去的玉米、大豆,还有各类蔬菜,个个长势良好。   郁郁葱葱的是大豆、芫荽、小葱。   原本只有2尺来长的四季豆、南瓜,已经开始爬架子了。   割不完的茼蒿、韭菜、空心菜,让娜沐娜丽她们,真正的见识到了现代农业的强大威力。   现在天天10几号人,聚集在罗旋家里开饭。   就这,   也用不着谁上山去挖竹笋、找野菜、捡拾木瓜什么的回来下饭。   要知道,本地的寨子里那些山民家里,就连3,5口人家庭成员,他们都养不活。   还得时常苞谷饭,拌着盐巴、辣椒面吃……   而在罗旋家中,一半玉米、一半大米做成的饭,敞开了来吃!   几滴油炒出来的空心菜、烤韭菜、水煮茼蒿,也是随便大伙儿吃。   不仅如此,人家罗旋的饭食里面,哪天没有肉?   今天杀两只鸡、明天炖两只鸭,偶尔甚至还有牛肉罐头,让大家解解馋……   这小日子过得……   就连寨子里,最有钱有势的老刀,他家的生活水平,都远远达不到罗旋这种奢侈程度!   用娜沐、娜丽的话来说:差的远了。   既然罗旋这边的伙食,开的好,姑娘们干起活来,就倍加的起劲儿。   也更加的珍惜了。   只因为上次,经历过娜朱迪那件事情之后。   娜沐娜丽她们,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了:罗旋和张晓丽这两个人,人家做起事来,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用老闵的话来说就是:要想吃的好,劳动不能少。要想吃到肉,活儿就得给人家干够!   而苗美莎,   她则说的更为简便:勤快勤快,有饭有菜。懒惰懒惰,挨冷又挨饿。   和舞师搞好了关系,消除了张晓丽她们在家的安全隐患。   把苗美莎提拔起来。   让她负责调动这些姑娘们,干活的积极性,由苗美莎来扮演黑脸、张晓丽来扮演白脸。   而大一点的统筹安排,   则由老闵来负责,函珠从一旁协助。   至此,家里面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罗旋便和老刀、以及他带的一名叫做扎户助手,每人扛着一支长火铳、一支短火铳。   各自腰间挂一把开山刀、绑腿上苍一把匕首。   一行3人越过界河,走向河对岸那一片苍茫深林。   “这边去别人的寨子里谈判,有一些什么禁忌、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没有?”   过了河,   刚刚钻入深林,罗旋便对老刀道,“我对这边的规矩,一无所知。你得先提示我一下,要不然的话,到时候坏了你的事,可就麻烦了。”   老刀蹲下身子,   紧紧绑腿,“也没什么太过需要注意的地方。只是进山寨之时,别人端出来的拦门酒,咱们得喝……绝对不能认怂。”   老刀补充一句,“要是我们能进得去、他们的寨子的话。”   罗旋微微一愣,“要想进入他们的寨子,还得经历考验吗?”   老刀回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二人正在说话之际。   原本走在队伍中间的罗旋,此时已经越过蹲在地上的老刀,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忽然——   罗旋心中,又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股感觉,来的很轻微。   远远没有在大龙山里面,遇到那头怪兽之时,来的那么强烈、那么汹涌。   罗旋在眨眼之间,反手拔出自己后腰上的断火铳,然后弓着腰急速转身!   只见自己身后,依旧还是蹲在地方的老刀。   他此时也,正在转手从肩膀上,取下那把长长的火铳……   “别动!”   罗旋厉声警告,“放下枪!”   “干、干啥?”   老刀满脸诧异,“我……枪托戳屁股,不好系我小腿上的绑腿……”   “闭嘴!你,给我退后!”   罗旋将手中火铳,对准那位站在老刀身后的扎户,“手脚放的慢慢的,慢慢往后退!”   等到那位扎户退后2米……   “砰——”   罗旋手中的短火铳,顿时喷出一股烈焰!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万事都有内在逻辑   “砰——”   随着罗旋抠下扳机。   火铳之中,顿时喷射出一股烈焰!   无数铁砂伴随着滚滚浓烟,自枪口激射而出。   一条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蝰蛇,“啪嗒”一声,原本高昂的头颅顿时一软,瘫软在地……   “啊——”   随着枪声响起。   退到远处的那位扎户,吓得双腿一软,连滚带爬的、就往齐腰深的茅草丛中钻!   “滚回来!”   老刀不愧是久经风雨的老江湖。   见状,只听依旧蹲在原地的老刀一声厉喝:“还以为扎户,你是老子寨子里的勇士!原来……你是个锤子!”   老刀大怒,   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扎户的屁股,便狠狠地砸了过去!   “滚回来!平日见你在寨子里,和那些普少角力,还以为你他娘的很能打,原来却是个软蛋!”   “看看人家罗旋!”   老刀扭头转向罗旋,“你的警惕性,很高啊……该不会是在随时随地的,防备着我吧?”   罗旋收起火铳,   一边清理枪膛,一边笑道,“怎么可能呢?咱们寨子里,正是有了你这位大村长,这才护的整个寨子的安宁……”   “嘿嘿,那就好。”   老刀站起身来,提一脚那个扎户,“看看罗旋、再看看你!娘的……你也配叫拉枯勇士?”   虚惊一场。   老刀拿扎户泄了一顿气,但也只得领着罗旋和扎户,继续往前赶路。   打伤娜美那个寨子,其实距离界河并不是太远。   只是一路上荒草萋萋、几乎无路可循。   就在这种被荒草遮挡住了视线、仅靠着周遭的植物叶片的朝向,和头顶的太阳。   老刀竟然能够准确无误的、在这片荒芜之中,精准的辨别方向。   不得不说,   每个人,都有他的过人之处。   尤其是像老刀这种家伙,他在这种热带雨林里面的求生技能,恐怕谁遇见了他,也得叹为观止。   一路走来,   除了途中又遭遇了几次毒蛇、遇到一只南亚印支豹之外。   倒也没遭遇到,其它的什么大的危险。   不仅如此,   身手敏捷的老刀,他一旦进入丛林之中,就化身为一名优秀的猎手。   才走短短20来里路,老刀就已经打到了3只锦鸡、2只野兔,还有1条体型中等的缅甸蟒蛇。   此时已经中午时分。   但老刀和那个扎户,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生火做饭的意思。   罗旋不由问老刀,“咱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老刀回道,“还有20来里地吧。咱们再忍忍,从现在开始我也不打猎,只管埋头赶路。   到了山寨外的‘蘑菇屋’,我们再停下来休息。”   蘑菇屋?   见罗旋不解,   老刀开口解释道,“所谓的蘑菇屋,就是用来接待那些、没有接到山寨头领邀请的客人。   以前这边战乱非常的频繁,呃……其实,那边现在也不平静。”   老刀道,“这里,可比不得我们寮挝县那边安全。如果某一个寨子里的人,想要到另一个寨子去拜访、谈事情的话。   除非有山寨头领的邀请。   否则的话,访客都要先去蘑菇屋里,说明来意……除非是那种带着大队人马,直接想杀进山寨的势力。那自然不在此例。”   罗旋恍然大悟:   那个所谓的蘑菇屋,其实它的功能,就相当于单位上的接待办啊?   感情是来访者,得先到蘑菇屋里,把自己的来意、和意图向对方说明。   然后究竟是战是谈,   再由蘑菇屋里的人,上报给山寨首领,由首领来做出最终决定?   老刀见罗旋,已经猜到了蘑菇屋的用处,脸上露出一股玩味,“那个蘑菇屋,可是个好去处!”   “今天晚上,便由你去应战?”   老刀脸上的猥琐之意更浓,“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罗旋摇摇头,“还没见到,你所说的那个蘑菇,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所在。我是不会答应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加快进度,往前赶路。   终于在下午,大致4,5点钟的时候。   赶到了一座高山之下。   所谓的蘑菇屋,其实就是一座圆圆的木质房屋。   它的屋顶,由于上面的茅草棚长年没有更换。   已经开始腐朽、糜烂的茅草顶上,渐渐的就长出来了一些植物。   其中有不知名的野花,也有形形色色的蘑菇……不过看这些蘑菇的形状和色泽。   罗旋严重怀疑屋顶那些蘑菇,都是些带着剧毒的东西。   完全不能食用。   可偏偏就有人敢吃!   蘑菇屋里,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约摸有23,4岁的样子。   这边的人结婚普遍都很早。   像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她这个年龄,估计都已经是3,5个孩子的妈了。   老刀带着罗旋进了门,将一路上打来的猎物,统统送给了那位女子。   “远方的客人,请坐下来歇歇脚。”   女子收下猎物,满脸笑吟吟的迎接老刀进门,“看样子,你们应该是那边过来的客人吧?”   老刀点点头,“寮挝县。”   女子脸上露出一股羡慕之色,“还是天朝好啊!我听说那边的山寨,私底下已经不敢械斗了。   安全就好!大家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多好呀!   干嘛要为了一个山头、为了一头牛跑到别人的地界上,就打死打活的呢?”   老刀笑道,“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我这个头领,却成了河里鱼儿的鼻子……摆设。”   “尊敬的客人,请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准备一些,招待你们的食物。”   女子没接老刀的话茬。   瞟了一眼罗旋之后,女子抄起一个小小的竹篮。   便出门而去。   “怎么样,她长的漂亮吧?”   老刀凑近罗旋道,“一会儿,等到晚上,你就可以……嘿嘿嘿。”   罗旋皱眉,“我说老刀啊,拉枯寨子里那么多姑娘,还没让你看花眼呢?咋天远地远的跑到这里来瞎混?”   老刀摇摇头,“你不懂。像你这样的普少,自然可以找自己喜欢的姑娘玩。   我却不能……哪怕寨子里谁都可以,偏偏我自从当上了头领之后,却不可以!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屁大个山寨头领……而且还是过气那种。   顾忌还真是多!   老刀不可以在自家寨子里胡来,恐怕是因为他需要和所有人,都保持恰当的距离。   否则的话,   老刀处理起寨子里的事情之时,别人会觉得他不够公平。   唉~或许这就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吧。   罗旋问他,“刚才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老刀回道,“她就是山寨里,安排在山脚下,进出山寨必经之路上的‘留客’。   以前,这种人一般都是由寨子里的,一位年长孤寡老人来充任。”   老刀解释道,“但那些老鳏夫,他们多半都脾气怪异。   如果有一些可敌可友的山寨,与这个寨子起了冲突、派人前来议事的话……没事,也得被他整出事。   明明能够化敌为友的小事,多半也得被他,给活活整成大事!”   “于是,后来不少山寨,便安排寨子里的、那些年轻守寡的‘不祥的女人’,来担当这个职务。”   罗旋点点头。   心中开始有点明白了,山寨这样做的背后逻辑:   ——把“不祥的女人”,安排在蘑菇屋里,负责接待前来寨子里,准备谈事情的访客。   这样一来,   山寨不仅可以把“晦气”,给赶出寨子……其实山寨里考虑的,或许不仅仅是所谓的什么“晦气”。   这种年轻的守寡女人,如果留在山寨里,恐怕会让寨子里的那些男人蠢蠢欲动。   最终搞得家庭也不和睦。   大山里生存不易。   家里没有一个撑门顶户的男人,光一个女子,恐怕是很难撑得起一个家的。   山寨如此安排的用意,恐怕是打算减轻寨子里的负担。   让她们来蘑菇屋,这些年轻守寡的可怜女人,她们便有了一份收入。   毕竟,   每一位前来在这里做客的人,他们在进入山寨之前,都要在蘑菇屋里驻留一晚上。   这些人就像老刀一样,绝对是不会空着手来的。   无论他是准备来和山寨寻仇的、还是准备来结盟的。   总之,   他们也不会为难蘑菇屋里的、那位苦命的女人。相反,他们反而还会送上相当丰厚的猎物,或者是粮食。   作为遮手礼。   而且由于这些苦命的女人,她们被山寨排斥的厉害。   以至于这些女人,平常在山民们跟前,都抬不起头来。   久而久之,   一股深入她们骨髓里的、那种自卑;甚至是对她自己身体的嫌弃和厌恶。   就会逼迫的这些女人,放下身段、尽心尽力伺候好过往的客人……   为了能够生存下去,   她们只能破罐子破摔、只能尽力讨好来山寨拜访的客人们。   而反过来,   她们这样做,同时也能给山寨构筑起第一道,化解仇恨、或者是加深感情的屏障。   毕竟……   就像老刀,他是来这个寨子里,索要赔偿的恶客。   等到晚上喝喝酒、跳跳舞,   再吃点毒蘑菇泄泄火……估计到了明天早上起来之后,老的身上的怒火。   罗旋很怀疑:他究竟还能剩下几分?   高啊!   休要小看了这种穷乡僻壤,那些山寨里面话事人的生存智慧。   都是被环境逼的……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两朵毒蘑菇   到了蘑菇屋里,   按理说,老刀应该向这里的主人,说明自己来的来意和目的。   然后蘑菇屋子里的这个女人,会将老刀的来意,上报给山寨首领。   最终由山寨首领来决定,到底要不要放老刀上山进寨。   可让人很奇怪的是:蘑菇屋里这位女人,自老刀进屋之后,只是出去准备了点食物。   全程却并没有问老刀,其它的东西。   没一会,   女子提着篮子回来了。   跟着她的身后,还有一位很年轻漂亮的姑娘。看那样子,顶大也就二八年华。   “尊敬的客人,请先吃点东西。”   女子朝着老刀施施然以礼,双手奉上竹篮。   罗旋看了一眼,   那竹篮之中,有几十朵蘑菇,很小,并且色彩鲜艳。   有几块腊肉,生的。   另外还有一盘崖蜂蜜,密密麻麻的蜂巢之中,金黄色的蜜汁正缓缓滴落……   那些色泽亮丽的蘑菇,显然是有毒的品种。   老刀却好似没认出来,这些是毒蘑菇一般。   只见他伸手从篮子里,拿出两朵蘑菇。毫不犹豫的就含在嘴里,嚼巴起来。   或许老刀先这样吃,蘑菇没什么味道。   只见老刀又抽出匕首,割了一片生腊肉,就那么很是随意的丢进嘴里,滋滋有声的吃的津津有味。   女子见老刀吃的起劲,   朱唇轻启,开口问,“尊敬的客人,我做的腊肉,味道怎么样?”   “好吃!”   老刀竖起大拇指,“你做的这个腊肉,比阿瓦山寨他们做的,还好吃!   太香了……我甚至都不想走了,就留在这里,吃你做的腊肉,唔……好吃好吃!我想吃上它一辈子。”   “咯咯咯……阿珂,你出去烤蟒蛇肉、准备晚餐吧。”   听到老刀的夸赞,女子显然很是受用,“尊敬的头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去你的寨子里,替你做一辈子的腊肉。”   老刀又抓起一朵蘑菇,随手扔进嘴里。   蘑菇寡淡,吃起来没什么味道。   老刀再割几片腊肉扔进嘴里,连同蘑菇一起大嚼,“唔……这个,可以的。我的山寨,随时欢迎你。”   跟随老道而来的扎户,   他也吃了三朵蘑菇,切了几片腊肉,和老刀一样放进嘴里,大吃大嚼起来。   “这位客人……您好像,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吧?”   女子双手捧着竹篮,缓缓来到罗旋身边,“尊敬的客人,请享用我们寮寨的热情。”   罗旋伸出手,刚刚准备掰一点点蜂蜜来应付一下。   却瞥见一旁,眼神已经变得有点迷离的老刀,朝着自己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毒蘑菇……自己吃呢?   还是不吃?   最终,   罗旋还是学着老刀的样子,伸手从篮子里拿起两朵蘑菇,然后将它含进嘴里。   蘑菇没什么味道,   只是有一点点蘑菇特有的香味,还有一丝丝回甘。   谈不上好吃,但也算不上难吃。   嚼着嚼着,嘴里越来越寡淡。   罗旋也有样学样的,拔出自己的匕首,割了一小块腊肉含进嘴里。   这种腊肉,全都是肥肉做成,并没有一丝丝瘦肉在里面。   原本罗旋以为腊肉会很油腻。   可没想到的是,那一片腊肉刚刚含进嘴,便有一股犹如奶油一样细腻的味道。   在自己的口腔之中,渐渐蔓延开来……   很香,很柔。   好似米汤上面那层薄膜,那么细腻。如同奶油一般丝滑,同时还有一股烟熏腊肉的特有香味……   好吃!   尤其是纯粹如同猪油一样的腊肉,连同寡淡无味的蘑菇,一起吃的时候。   那种感觉……好似抚摸着娜美,差不多的细腻感受。   让人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罗旋闭上眼睛,仔细品味这抹从未曾有过的惬意滋味……完了,口腔正慢慢变得酥麻。   即便是闭着眼睛,   可自己眼前,却慢慢的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想像……   踏磨!   这是自己,已经轻微中毒的早期表现啊!   难怪刚才老刀看自己的时候,他的眼里,全是一片片的迷离。   就好似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壮汉子,站在大街上朝着人抛媚眼一般。   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那是起了一层、又来一层……   缓缓睁开眼睛,那位女子已经离去,到屋子外面帮着那位年轻姑娘做饭去了。   而此时的老刀,他的神情很是诡异:一会儿自顾自的咧嘴小,一会儿又是满脸虔诚的跪下祷告。   一会儿,老刀又爬起来,手舞足蹈的唱歌跳舞、又哭由笑。   而那位扎户,他似乎也好不到哪。   只见他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向谁忏悔……只可惜神志不清的扎户,他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全是当地的土话。   甚至还有可能,   都是他在神经错乱之中,自编自演的原创鬼话……可能连扎户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反正扎户自言自语、说的很起劲。   只可惜,罗旋是连半个字也听不懂。   趁着四下里,没人注意自己。   罗旋赶紧出兜里,掏出2片“阿托品”、几粒“维生素C”,一把丢进自己的嘴里。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缓解蘑菇毒素的良药。   只可惜,自己没有利尿剂。   要不然的话,解起蘑菇的毒素来,还会更快一些、效果也会更好一些。   服完药,罗旋凝息屏神。   暗自运起内息,让自己的内力运行大小周天,以加快解毒的进程。   不一会儿,   罗旋感觉自己身上的幻觉,已经渐渐消失。而且口腔麻木、四肢不协调的症状,已经彻底消除。   只是自己的脸色还有一点潮红、心跳尚且有点过速。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其他的大问题了。   正在此时,   屋里响起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宛若黄鹂啼谷:“姐姐,你是不是该问问他们的来意了?”   “嗯,应该差不多了。”   女子回道,“阿珂,你一会儿回寨子里去,把结果告诉头领。晚上……你就不要再来这里了。”   那位叫做阿珂的姑娘道,“姐姐!平时晚上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说你害怕,所以我来给你作伴。   可今天晚上,这里来了客人,你用不着我了,就不让我来了?哪有姐姐你这样做的道理!”   女子柔声道,“阿珂,你还小……这三位客人,我还应付的过来。”   阿珂不乐意了,“我怎么就小了?寨子里的阿咩、阿茹她们,不是比我还小嘛!姐姐你看看人家……她们都快订婚了!”   “唉……”   女子叹口气,“姐姐知道你的心思。可你没看出来吗?这位普少是从内地来的,他是汉人!   就像天空中的鸟儿,他是不会在一个地方驻足的。”   阿珂噘嘴,“燕子每年都会回来。麻雀不走,可那值得爱吗?”   女子摇头,“傻妹妹呀!恐怕这是一只大鹏鸟,他就不是家燕。   等到他飞走了,你的心也就没了依靠……难道你想以后,落到姐姐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我和他一起飞。”   阿珂还不死心,“他去南方,我就跟着去南方。他要是去草原,我就跟着……”   女子还要劝说她妹妹。   正在此时,老刀突然发狂:“飞飞飞!我要飞……哈哈哈,我飞起来啰!”   “啦啦啦,我是大鹏鸟,我是老鹰……你们这些家雀,追不上我,追不上……哈哈哈……”   女子笑道,“阿珂,你看看这位头领,人家都知道家雀,怎么能跟上老鹰的翅膀?”   “姐姐!”   阿珂跺脚,“你快拦住他!你看看他,脱的光光的……真是难看死了!”   只见老刀脱的精光。   正在那里上蹿下跳,一会捶胸顿足,“我飞,我飞咯!哈哈哈……我喜欢这里的黄鹂鸟,它也想和我一起飞翔。   可在我的眼里,它不过是只能让我、暂时解去饥渴的零食罢了。”   一会儿老刀又蹦上竹椅子的靠背。   然后“噗通”一声,重重的摔下去。   就那么趴在地上,以狗爬式的姿态飞翔:“我飞啰……飞的好高啊!你们这些家雀,别想来追我。你们的窝……怎么能留得住,向往自由的我?”   女子看自家妹妹一眼,“听见了吗?现在……你明白了吗?”   阿珂看一眼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的罗旋。   最终一咬牙,“姐姐,办事吧。等你问完了他们的话,我好回山寨里去,报告给头领。”   “老刀,刀头领。”   女子蹲下身去,开口问老刀:“你这次来我们寨子,是想来做什么呢?”   依旧趴在地上、四肢不停舞动的老刀,一边傻呵呵的笑。   一边回道,“你们寨子里,有几个普少,跑到我的地盘上去打猎。   不但不分东西给我的寨子,还打伤了我们寨子里的阿妹。   我不得过来,找他们商量赔偿的事情?”   女子笑道,“你身为寨子里的头领,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得替你的族人出头的。”   “这都是小事情。我只想问你,你还另外有什么打算?”   女子凑近老刀,“把你心中的包袱,统统都丢出来。老刀头领,你还能飞的更高飞的更远,对吗?”   老刀点点头,表示很认可这位女子的说法。   只可惜,现在他是趴着的。   一点头,老刀的鼻子、额头,就重重地撞在泥土之中。   搞得老刀的鼻涕、鼻血,顿时流了一地。   但即便如此,   正处于兴奋之中、深陷于幻象里不能自拔的老刀,丝毫都感觉不到疼痛,“我还要去别的寨子,看一个人……一个深爱着我的人。”   女子开口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罗旋这个家伙,他想去找点玉石。”   老刀迷迷糊糊回道,“我打算带他往西边儿走……那边才是翡翠矿石的出产地。   只可惜,太他妈的危险了!老子当时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居然还答应了他、替他带路。”   女子还继续问:“还有呢?”   “没有了。”   老刀摇摇头,“我们那边的寨子,和你们这边不一样。寮挝县境内,不管啥事情,那都是公家人说了算。   我这个山寨头领,现在有个球的用!   我要飞……哈哈哈!老子不想在山寨里混吃等死了。我要飞的远远的、我要飞……让开,我飞喽。”   女子缓缓站起身来,   扭头对她妹妹阿珂道,“你回去,把这件事情向头领报告一下……来客为了小事而来,并不是来找我们寨子的麻烦的。”   阿珂点点头,   随后出门,径直回山寨报信去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拦门酒、揪耳朵   罗旋自认为很皮实耐用。   没成想,   吃了蟒蛇肉、毒蘑菇、喝了苞谷酒的老刀,居然也不差。   是夜,罗旋和扎户席地而睡。   睡在床上的老刀,直至折腾到深夜了,才好不容易消停下来。   扎户和罗旋,以为可以安安静静睡觉,但老刀那股震天响的鼾声。   却又如迅疾同奔雷、缓慢如蛙鸣、似蟋蟀求偶……实在是吵的人不好睡!   等到天明,老刀精神飒爽的起床。   那位备受摧残的女子,早就替大家准备好了早饭。   昨夜,罗旋就没怎么吃东西……那个烤蟒蛇肉,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以下咽。   不过,   今日的早餐倒是不错:玉米加蜂蜜做成的粑粑、不知名的野菜和锦鸡熬成的汤,吃起来倒也不错。   而且那位女子,显然比拉枯寨子里的那些姑娘,更讲究卫生。   她做出来的食物,远比娜沐娜丽她们做的东西,更为干净。   这么好的早餐,罗旋狼吞虎咽。   但老刀和扎户二人,却只喝了一点汤,根本就不吃那个甜甜的玉米粑粑。   “老刀,你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折腾的太厉害,到现在没缓过劲儿来吧?”   罗旋感到不解,“这么好吃的玉米粑,你为啥不吃?”   老刀摇摇头,“浪费粮食可耻,你知道吗?”   罗旋一愣,“我让你好好的吃饭,怎么又扯到浪费粮食上去了?”   老刀叹口气,“一会儿我们要上山寨里去。接下来的拦门酒,不知道你能够喝多少?”   扎户也偷笑道,“罗旋啊,你现在吃的再多,一会儿就会醉的一塌糊涂。   到时候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这不就是浪费粮食吗?”   拦门酒?   罗旋问,“到了那个时候,有几道拦门酒?喝酒又有些什么规矩?”   老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几道……不过等到一会儿喝酒的时候,你一定要做到。   一,不要说话;不要碰给你端酒的阿妹的手;   也不要碰盛酒的牛角、或者是陶碗……这三点,你务必要记住。”   罗旋点点头,“还有没有?”   老刀叹口气,“又你们内地人的话来说……自求多福吧!我求求山神保佑……”   吃罢早饭上山。   刚刚赶到寨子前,那长长的石阶上面,已经摆开了一溜的木桌。   拉枯寨子里的人懒。   他们吃饭不是围着火塘、就是蹲在门口,就那么举着碗吃。   很少有用桌子的时候。   第一张桌子后面,站着一位满脸沟壑的老者。   此人身穿黑衣黑裤、头顶带着黑布缠绕而成的头巾。   只见他一见到老刀,便把一只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示意。   而老刀则回以同样的礼节。   “哎,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哎啰啰哎啰啰,请你喝下这碗恭喜酒,欢迎尊贵的客人,来到我们淼寨。”   昨夜那位叫做阿珂的姑娘,此时正陪伴在老者的身旁。   不得不说,这位姑娘的声音,确实很好听。   翠鸟啼谷,不足以形容它的清灵动;珠落玉盘,也难有这般清脆。   昨夜在蘑菇屋里,   罗旋只是隐隐约约的,看了这位唱歌的姑娘一眼。当时屋子里的光线不好,也没怎么看清楚。   只知道朦朦胧胧之中,这位姑娘的身段非常的好。   上身如同荷花骨碌初露,后面如同一颗大大的李子……还是那种,没完全褪去青涩的。   “这是拦门酒第一道。”   “别说话,别碰到手,也别碰牛角。”   老刀说完,径直上前伸长了脖子,“咕噜噜”就喝下一大口酒。   罗旋也依照老刀的样子,伸出脖子喝了一大口酒……挺辣的。   原来,   这牛角之中,装的居然是高度苞谷酒!   抹抹嘴,罗旋正待跟在老刀的身后,走到下一张桌子。   正在此时,   那位站在头领旁边的姑娘,却伸手揪住了罗旋的耳朵……狠狠地一拧!   “嘶——”   罗旋原本喝了一大口苞谷酒,正辣的死死抿住嘴唇,强行把那股酒气给压住。   没成想,忽然遭此偷袭,直疼的龇牙咧嘴……   这可是真拧啊!   老刀见状,微微一笑:小子,人家姑娘这是看上你了!   “哎,远方的客人进山寨,你可是带着美好的祝愿而来?哎啰啰……请你喝下这碗善良酒……”   “咕噜咕噜——”   又是一大口酒落肚,直呛的罗旋捏住鼻子,不敢喘气。   第三道酒、第四道酒……   最终,老刀和罗旋一行人,足足喝了12道拦门酒,这才算过了关。   “可以哦老刀,人家寨子里还挺给你面子的,以最隆重的礼节来迎接你。”   进了寨子,   罗旋打趣老刀,“没看出来呀,你的面子,还挺大的。”   “我锤子才是真的大!现在我是一只掉了毛的凤凰,连山鸡都不如。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老刀嘀咕一句,“那是我们国家强大!   只要从河对岸过来的寨子头领,不管大小。在这边,多半还是会有一点优待的。”   老刀笑道,“你也不想想!以前白匪的溃军,流落到这边来。   都能干的这附近的寨子,个个杀鸡宰羊的告饶。更何况现在呢?”   罗旋点点头。   确实,有强大的祖国做靠山,大家出去之后,腰板都能伸的更直!   “接下来,得谈事情了。”   老刀道,“你来提赔偿的条件。最终成与不成,我会和对方的头领,负责最终拍板。”   罗旋问老刀,“这12道酒下来,你没喝醉啊?   我倒是感觉到有点儿晕。一般我喝醉酒的时候,是不会做出任何决定的。”   老刀奸笑一声,“谁让你喝酒的时候,那么实诚?你别看我咕噜噜的、喉结耸动。   实际上我那是在干咽,我嘴巴里根本就没什么酒……”   罗旋瞪他一眼,“这么说,昨天下午的时候,你吃蘑菇根本就没中毒。”   “中了,也没中。”   老刀低声道,“他们寨子里,那个叫阿珂的姑娘,想要跟你一起飞……她飞个鸭子毛!   你是我们拉枯寨子里的人。你说,我们寨子里娜美、娜沐她们,哪一个不漂亮?   我咋会把你,给扔到他们寨子里去,便宜了那个阿珂呢?”   老刀奸笑,“要知道,如果你娶了这寨子里的姑娘。你还得留在这里,给他们干上4年的活儿。”   “4年……人生一辈子,能有几个4年?”   老刀一手扶刀,   仰面望天,颇有几分哲学家的味道,“唉!只可惜,你是下乡来插队的,迟早得回到内地去。   我们小小的拉枯山寨,留不下你这样子的離龙……唉。”   老刀一路感慨。   最终在寨子里一位姑娘的引领下,终于进入了头领的堂屋之中。   开始了正式的谈判。   罗旋率先开口:“尊敬的头领,贵寨子的猎手跨界打猎,这不是错。   但是他们居然不承认,打到的猎物,是在我们拉枯寨子的地盘上打到的。   而且更过分的是,贵寨里的猎手,最终还打伤了我们的一位姑娘。   这件事情,还请尊敬的头领,您给我们一个解释。”   黑衣头领抚须一笑,“这位普少说话,不由让我想起了当年,从界河那边溃逃过来的队伍之中。   前来我们寨子里,和我谈事的那位副官……这位普少,你可认得他?”   “不认识。”   罗旋摇摇头,“或许他已经坐飞机,撤离到一座小岛上去了吧。”   “会飞的铁鸟?”   头领微微一笑,“厉害厉害。你们那边的人,居然能够用个铁盒盒、给它装上翅膀就能飞。果然还是厉害!”   罗旋嘿嘿一笑,“铁鸟它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头领你呀。”   老者盯着罗旋,“这是什么意思?”   罗旋哼了一声,“我们千辛万苦过河而来,是来找头领您,谈赔偿事宜的。   现在,你却跟我扯那个副官、又是扯什么铁鸟。”   罗旋笑道,“再这么扯一会儿下去,又该开长桌宴了吧?到时候,一顿苞谷酒猛灌。哪还有时间,让我们谈事情?”   黑衣头领一怔!   “呵呵,这位小伙子,你厉害!”   随后笑道,“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大,也并不难解决。那帮子家伙回来之后,我就已经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头领指着罗旋问,“说说吧,看看你准备向我,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赔偿的价钱,是5000棵橡胶树苗。”   罗旋道,“首领,你千万别说没有。在上山的路上,我已经看见寨子的后山上,很多山头都种满了橡胶树。”   “赔偿5000棵橡胶树苗?你咋不去山上抢呢?”   旁边一位汉子冷声道,“做梦去吧!我连500棵都不会给你!”   罗旋也冷哼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打伤我们寨子里的姑娘,那一群人当中就有你。”   汉子扬起脖子,“是啊,你能怎么样?”   罗旋笑道,“尊敬的头领,麻烦您把当初越界打猎的、其余4个普少都叫过来吧。”   头领一愣,“叫过来干啥?”   罗旋站起身来,压压指关节,“我要打回去!”   “可你们,一共才来了两位勇士啊。”   头领劝解罗旋,“这位小兄弟啊,别说我们寨子欺负你。即便是要打回去,你们拉枯寨子,也得派来五位勇士才行啊。”   老刀是头领……虽然是个小寨子的头领。   但他身为一寨之主,是不会轻易上场,去和那些普普通通的山民比试的。   赢了,对老刀没半点好处。   要是打输了……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不用五位。”   罗旋冷声道,“我!一个人打他们五个,给您惹是生非的混蛋。”   汉子哼了一声,“你可得想好了!牛不是用来放养在山上的,而不是用来吹的。”   罗旋不理他,   而是扭头冲着黑衣头领道,“怎么样?如果我赢了,尊敬的头领,你是不是就能答应我的条件了?”   头领想了想,“如果你比试输了呢?”   罗旋一挺胸,“那我就娶了你们寨子里的,那位阿珂姑娘!”   头领,连同那位汉子齐齐一愣:这家伙!   咋这么不要脸呢??   和当年进山寨来索要粮食、牛羊的那位白军副官,   这些人,咋都一样一样的? 第五百七十章 上刀山下火海   上刀山,蹚火海,   最后以竹棍,代替刀剑决斗。   总共三场对阵,淼寨头领让罗旋能够爬刀山、过火海。   最后能够打败他寨子里的、其中两位勇士就行,用不着和五位勇士一一决斗。   看来,   这个淼卒寨里的头领,还是非常公平的,人家并没有仗着人多势众、打算在罗旋身上占便宜的意思。   可不曾想……   “不行!”   老刀一脸决然的表态:“我们拉枯寨子里的男人,说出去的话,就像火塘里的铁钉……每一颗都是要做数的!   既然我们的勇士罗旋,已经说好了,要与你们在这里五位勇士决斗,那就一个也不能少!”   罗旋咬牙:老刀……你妹儿的!   干嘛要说的,那么决然?   搞得好像出面决斗的人,是你老刀一样……   什么人呐这是!   头领一听,不禁脸色一沉:“老刀头领!你何必呢这是?欺负我寨子里的勇士,都是山间的蚂蟥那么软吗?”   老刀哈哈大笑,“朗腊古头领,你也知道我的寨子人少,以前总是被人瞧不起。   今天,我便要让大家伙看看!我的拉枯寨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淼寨头领朗腊古脸色更为阴沉,厉声吩咐,“去!让人准备好刀山火海。”   言罢,   朗腊古对着老刀冷笑道,“我原本以为,老刀头领你来索要一头牛,两只羊;外加一大坨烟,作为赔偿也就够了……哼!”   “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想借我寨子里的勇士,来立威!”   朗腊古长长的吁口气,“算了算了!狼要吃羊,那不管羊儿是在上游喝水、还是在下游,结果都一样……   如果这一次决斗,老刀你寨子里的勇士取胜,我们送你5000棵橡胶树苗,又能如何?老子认了!”   说完,   头领朗腊古气冲冲的走了。   老刀拉过罗旋,   压低声音道,“罗旋,你可别怪我心狠。要想在界河两岸,打出名声、打出我们拉枯寨子的威风来。   这次要是我不赌一把,以后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对于罗旋能不能扛过五位对手,老刀其实也没多少把握。   只听他叹口气,“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寨子里面能够空手干翻一头野猪的勇士,也就出了一个你。”   罗旋哼了一声,“哦,难道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抓我的壮丁?”   老刀嘿嘿一笑,“咱们寨子里,估计也就你最能打。我不用你用谁?   再说了,如果你打赢了的话,那5000棵橡胶树,你还会分我一棵不成?”   老刀这是要名。   如果罗旋取胜了的话,在方圆几百里的范围之内。   老刀的拉枯寨子,可就算是出尽了风头……以后他出去,和别的寨子头领们,喝酒吹牛的时候。   谁还敢小看他?!   而罗旋则是得到实利:整整5000棵橡胶树苗啊!   至于这次赔偿的、真正当事人娜美……老刀自然有办法对付。   随便给上仨瓜两枣的,就把娜美家的阿爸、阿妈给打发了。   至于说,先前罗旋提出赔偿条件的时候,张口就是5000棵橡胶树苗。   而对方居然还能答应下来,这些苛刻条件。   其实这是老刀和罗旋,抓住了淼寨首领朗腊古的怀疑心理:他绝不会相信,就凭区区一个罗旋?   他怎么可能,与自己寨子里最优秀的五位猎手一一对阵。   而且还能取得胜利呢?   一打五?   看不打烂罗旋的屁股!   哼!!!   寨子中央的广场上,一座刀山已经高高耸立在其间。   这座被称为“刀山”的物件。   其实就是用一根非常粗壮的楠竹竿,上面每隔两尺,就绑着一把锋利的开山刀。   爬刀山的勇士,   需要赤脚从这些刀口上,爬到竹竿的顶部。然后再从另一个方向,缓缓回到地面上来。   站在远处,望着那座刀山。   只见一溜明晃晃的开山刀,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冷厉光芒,让人一眼望去,便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意……   整个寨子里的男男女女,此时齐聚于此。   乌泱泱的人群之中。   阿珂神情焦灼、却又带有一丝期待的兴奋之情,紧张不安的望着罗旋的侧影。   敢来山寨里提出挑战的人,自然是有本事的勇士。   所以阿珂一方面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那位看一眼,就让自己倾心的阿哥,居然还是一位非常勇敢的人。   但另一方面,   阿珂又隐隐替罗旋担心:上次,寨子里出去打猎那五位猎手。他们已经是自家寨子里,最最优秀的五个猎人了……   罗旋阿哥,他再怎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打得过五位勇士呢?   就是山上最为勇猛的野牛,它也斗不过五位,寨子里的勇士啊!   只不过勇士之间的决斗,   还轮不到寨子里的女人说话;更容不下她们上前去指指点点、说东道西的。   决斗的刀山火海,已经备好了。   这一场决斗,已经不可能半途而废……   甚至就连寨子里的头领,和拉枯寨子头领老刀,他们也没有那个权力!   爬刀山,需要莫大的勇气。   其实爬刀山这项活动,在克服了自己心理上的障碍之后,更加需要的是……技巧。   别看那些刀锋非常锋利,光闪闪的,看上去很吓人。   但其实一个是尽量、使自己的脚底板,多和刀刃增大接触面积。   还有一个就是:要用自己手掌心的肉、和手指头上面的力量。   尽最大努力的抓紧上方,刀刃两侧的刀身,好减轻自己的脚丫子,对刀刃的压迫。   就像率先开始,   第一个攀登刀山的那位汉子:别看他的双手,好像是死死的、抓住头顶上的刀刃。   其实他,的掌心是空的。   并不是看上去,用的是手指头抓住上方的刀刃。   而是利用自己的手指,和虎钳处的肌肉,死死捏住了刀身。   以最大程度减轻、他脚丫子对刀刃的压力。   只不过,   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这不,   五位寨子里的勇士之中,其中就有两位,始终克服不了他们心理上的障碍。   没敢去攀爬刀山。   最终淼寨有三位勇士,顺利的爬过刀山。   罗旋运起内力,很是轻松的也爬完了刀山。由于罗旋攀爬刀山之时,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   身形敏捷、动作轻盈。   完全没有先前三位勇士,那么小心翼翼,甚至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啪啪啪——”   寨子里的人纷纷拍掌叫好……这边的人,确实淳朴。   不管是谁家的勇士,能够做到罗旋那么镇定自若、举重若轻的话。   他们都会替他鼓掌叫好。   “不错!”   头领朗腊古含笑点头,“没想到啊,老刀。你寨子里面的勇士,真还是有点本事的。”   老刀哈哈大笑,“这算什么?我寨子里,像这样的勇士……哈哈哈,还有好几个呢!”   “吹麻雀追鹞鹰,叼矛草当棒槌。”   朗腊古自然是不信,老刀的牛皮的,“咱们走着瞧!”   第一场比赛,算是罗旋赢。   但这里的比赛规则,没那么清晰。   因此等到双方的勇士,都爬完了刀山之后。两位山寨的头领,也没给出个具体的评判结果。   没王法啊!   这种寨子里,头领就是王法……   啥都得他们说了算。   刀山爬完,接下来就应该是火海了。   所谓的火海。   其实就是用一圈石头,围成一个长方形的火堆,里面堆满了一尺来厚的、烧的红彤彤的木炭。   参与这一项比试的勇士,需要赤着脚丫子,从这些烧红的木炭上面,快速的通过。   谁要是能够坚持到另一头,跳出火堆。   那就算胜利。   如果到了半途,谁要是坚持不住了的话,也可以往旁边一跳。   算是自动认输。   寨子里派出来这五位勇士,这一次,一共有四个人快速的通过了火海。   而另一个人,跑到了中途却脚下一滑。   烫的他赶紧往旁边一跳,自动退出了比试。   罗旋看看烧的通红的火堆,随即运起意念,尝试着用强大的意志力,去压制着那些火焰。   “劈劈啵啵——”   没成想,   罗旋意念力道没控制好,害得火堆之中,一下子就响起了木炭的爆裂声。   老刀见状,   不由眉头一皱:这些木炭!早不炸裂晚不炸裂,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爆燃起来。   真的是倒霉!   爆裂的木炭,由于燃料与空气接触的面积更大、也流通的更厉害一些。   所以在这个时候踩上去的话,火海里的温度,就会更高一点……   朗腊古微微一笑,“嘿嘿,这是山神保佑么?老刀,你可看见了啊,咱们可没有谁去捣鬼。”   老刀冷哼,“走着瞧!”   先前朗腊古寨子里的勇士们,其实已经输了一阵。   如果这一场“过火海”,再输了的话。   其实第三场比试进不进行,意义已经不大了。   虽然朗腊古他和老刀,最终都不会宣布哪一方获胜。   但等到明天老刀出门的时候,朗腊古绝对会把答应下的赔偿,如数奉上的。   5000棵橡胶树苗……   想想,朗腊古就觉着肉疼!   要是卖到寮挝县境内,1颗橡树苗,咋不也得值个6毛7毛钱的?   好几千块钱呢! 第五百七十一章 哪有傻头领   上刀山下火海。   两项比赛进行完毕。   到了这个时候,胜负……其实完全在于两位头领的嘴皮。   罗旋虽说上刀山之时,如同猿猴一般轻盈敏捷,但淼寨也有三位勇士,顺利的爬过了刀山。   过火海之际,罗旋固然如同闲庭信步,走的很是潇洒……可有用吗?   不过是比别人,稍微好看那么一点点而已。   朗腊古的寨子里,不也有4位勇士,很顺利就蹚过了火海么?   至于老刀说,他寨子里像罗旋这样的勇士,还有很多。   对于这句话,朗腊古是连根毛都不会信的:像罗旋这样的勇士,那得山神保佑,数十年才能出一位。   这又不是家燕,一生就生一窝。   见对方脸上阴晴不定。   老刀朝着朗腊古,伸出五根手指头。   朗腊古咬紧牙关:“接下来的日子,老子啥也不干了,我就着手派人把橡胶树苗,给你的拉枯寨子送过去。”   老刀笑道,“第三场,加一坨烟?”   朗腊古咬牙:“2打1。”   老刀哈哈一笑,“5打1。”   朗腊古脸色阴沉:“这是你的真心话?”   老刀点点头,“不错。”   朗腊古叹口气,“再加一个阿珂吧!”   “也可以。”   老刀微微一笑,“羽毛丰满的幼鸟,终究会离开巢穴。阿珂的心,已经不在寨子里了。   留下来,只会让百灵鸟不再歌唱,让鸡蛋花不再圣洁。”   朗腊古扭头,“如果你们这位勇士,哪怕他第三场落败了,阿珂也会跟着他。   但得按照我们寨子里的规矩,让罗旋过来干4年农活。另外,你们拉枯寨子,接下来的4年,得听从我们寨子的命令。”   老刀沉吟片刻,   缓缓摇头,“界河对岸的寨子,如今已不像以前了……真正遇到要拉起人马,过来替你作战的时候……”   老刀叹口气,“公社里的干部,是不会同意的……这这件事情上,我、包括生产队长扎怒,都做不了主。”   朗腊古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只需要别人知道,你们拉枯寨子,已经以我为尊就行了。”   老刀咬牙,“如果罗旋取胜,再加一坨烟!”   朗腊古将手上的水烟筒递过去,冷哼一声,“这是顶好的黄金烟丝……抽吧。加一坨那个烟……行!也不怕抽死你……”   老刀叹口气,“没办法啊!一到了雨季,我们这边的气候潮湿。   寨子里不少人,不是胳膊疼、就是腰腿疼。要不,就是浑身不得劲……不抽烟喝酒,那是一天都熬不下去啊!”   朗腊古乜视老刀一眼,满脸的不屑。   “你们寨子里的房屋,四面透风;天天又是洗冷水澡、生吃那么多野果、豆角。”   朗腊古重重的哼了一声,“天长日久,不得病才怪!   你们呐!都不知道该说你啥好了。   寨子里的人,天天晚上宁可冻的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把竹屋改成木屋、石头屋……唉,难怪他们老龙卒,总是看不惯你们拉枯寨子。”   老刀难堪的挠挠头,“寨子里的人,实在是太懒了!   我这个头领,以前就知道胡乱扎势、四处瞎忙活。”   “等到我明白过来了,我们寨子为什么,比起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更穷的根源之后……”   老刀叹口气,“唉,它凉的!现在我说话,在寨子里又不做数了。那个扎怒,虽说也是我的族人。   可……毕竟人家才是公家任命的、正儿八经的生产队干部。咱一尊泥菩萨,总不能公然越权吧?”   “慢慢来。”   老刀摩拳擦掌的、看着远处的罗旋,“我感觉罗旋这小子,正在实施一项计划!”   朗腊古好奇,“说来听听?”   “他准备弄橡胶园、种菜种庄稼。”   老刀嘿嘿一笑,“等到他小子弄出了名堂,我再暗中推他一把……慢慢就能治好,那些族人们身上的懒病!   老子还不信了……谁会心甘情愿的,一直受穷?”   朗腊古一听,顿时兴趣大增,“到时候,你们的橡胶园弄成了。橡胶……全部卖给我?”   老刀摇摇头,“你们这边,听说有什么东瀛派来的收购商?   他们给的橡胶收购价高。   按理说,橡胶以后应该卖给你们,也能多赚几个钱不是?”   老刀叹口气,“只不过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正在开发的那座橡胶园,是罗旋他个人的……   如果是别人的园子,或许还好说。但罗旋这家伙是知青,他是不会怎么听我的话的。”   朗腊古眼珠子滴溜溜转。   最后微微一笑,“先不说这些了,等到橡胶园里的树苗成林,还早着呢!”   老刀哈哈大笑,“行,咱接着看勇士对决!”   东瀛人,在这边有二道贩子,以高价替他们收购橡胶。   朗腊古则想当三道贩子,打算把以后拉枯寨子里出产的橡胶,给全部包圆了。   只不过,橡胶树成林需要7年。   因此现在朗腊古,他还用不着着急。   他在指望靠阿珂姑娘,慢慢的去影响罗旋、说服罗旋把橡胶卖给自己。   对朗腊古的算计,老刀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但老刀同样不着急:谁知道以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呢?   罗旋把橡胶卖给公社,那也能得到一笔收购款、还有荣誉奖状。   要是卖给朗腊古,则能够得到更多的钱……反正到时候无论罗旋卖给谁,都与老刀关系不大。   老刀只需要,能有一个致富带头人、一个能够治好族人懒病的人。   等到罗旋的橡胶种植园,开始有了效益,带动了寨子里的人。   等到他们也动了开发荒山、种植橡胶树的念头之后。   到了那时,   就是老刀大展宏图之际!   穷的叮当响的山民,他们哪来的启动资金?   但老刀不同啊。   拉枯再穷再穷,老刀的祖上,可是当了好几百年的山寨头领!   搁在留辫子时期开始,老刀的祖先,可没少倒腾茶叶、鼓捣什么土的……   老刀,有钱!   只是狡猾如狐狸的他,现在天天在装穷……   为了装的更为真一些。   老刀甚至还让自己的老婆、女儿天天辛辛苦苦的,编织民族特色袋子去卖。   等到寨子里的山民们,也想随着罗旋那样,开始种植橡胶的时候。   老刀就可以在每家每户的橡胶园里,都掺上那么一股。   真正等到那时候,表面上看各个山头的橡胶园,都是属于寨子里那些山民的。   但其实呢?   所有的橡胶园,老刀都有占股。   积少成多、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刀就能成为整个拉枯寨子里,最最大的橡胶园主!   竞技场上。   5位淼卒勇士,身上披着厚厚的木棉战甲,手持长长的竹竿。   而竹竿的顶部,用布片包着厚厚的稻草和棉花。   这是为了防止,在比赛的过程当中,双方的勇士动了真火。   竹竿顶端虽说是平的。   可真正遇到那种大力士,他拼尽全力,一棍子朝着对手捅过去。   一个不小心,   肋骨当场折断几根,都算是轻的了。   严重的时候,将竹竿直接怼进肚腹里面,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   这种竞技场的上的决斗,   它的本意,就是为了防止双方的寨子,发生大规模的械斗。   若是参与决斗的、双方勇士有人被对方,给当场打死了。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通过决斗的方式,来预防战争不成,结果反而还引发、双方寨子的直接冲突。   它不划算啊!   既然有决斗,自然也有裁判。   只听站在罗旋、与5位勇士之间的裁判,高声宣布:“大家都听好了!   我们淼寨,与拉枯寨子几十年来,虽未结盟,但也绝不是仇敌。”   裁判看看罗旋、再看看他自家寨子里的勇士们。   厉声道:“所以,这场决斗,绝不能抱着致对方于死地的想法!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   裁判宣布:“点到为止,倒地不攻。要是你们当中,有谁受伤倒地,我会问他是否还能继续?   如果他甘愿认输,那就自动退出比赛。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好,预备……开始!”   “砰砰——”   淼寨里这5位勇士,明显受过军阵训练。   只见其中2人率先发难,举起长竹竿就捅!   其余3人之中,2人开始绕到罗旋的侧翼,伺机而动。   剩下1人,则作为支援的机动力量。   以便随时支援罗旋正前方、左右侧翼的同伴。   老刀见状,不由眉头一皱:“我说朗腊古头领,你们寨子里的人,有参加寮国正规军的人?”   朗腊古摇摇头,“这是以前,我寨子给了白军溃兵粮食、牛羊。   作为回报,他们也给了我们一些枪支弹药。同时也帮我们,训练了几位族里的勇士。”   “这是以前留下来的作战法子。”   朗腊古解释道,“所以我寨子里,后来就一直都是用这种阵法,来训练族里的勇士们。”   老刀心中风云迭起:我曰!   失算了……   这5位淼寨勇士,都是用白匪教会的军伍阵法,训练出来的标准士兵啊!   罗旋看着眼前二人步履沉稳、出竿张弛有度、配合默契。   心中也不由暗中吃了一惊: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想象当中的,那种野狐禅路子!   他们这是用的,很标准的军中刺杀术啊!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   以前在小老君生产队的时候,罗旋每年都要参加,青少年的初级军事训练。   等到自己再长得大一些,尤其是在中专学校里念书的时候,那是每三个月,都必须得参加一次大规模的民兵训练。   而军中刺杀,那是基本科目。   眼前这几个家伙的持竿姿势、迈步方式、以及他们的分工配合……   罗旋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绝对是受到过正规训练的人!   凉的,   大姨啊……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不要不行啊   这是罗旋第一次,靠自己身上的武功修为,去硬抗5名对手的攻击。   现场的条件,并不允许自己用意念力作弊……大庭广众之下,让对手身形,全部都莫名其妙的停滞?   或者是让他们如同陷入沼泽一般、动作变得吃力的话,肯定是会引起对方的惊讶。   最终,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如果自己的对手只有一位,自己运意念力来作弊,或许他对别人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会认为是他的错觉。   但如果同时有5位对手,都遭遇了这样的境况,恐怕谁也得怀疑,其中必然有鬼了。   正前方是2名对手。   以罗旋的观察,身处自己左手边,正准备伺机对自己发起突袭的、那位矮壮汉子。   恐怕才是主攻手。   而且这位汉子,才是他们之中实力最为强劲的家伙。   那……目标就他了!   放着正前方那两个家伙不管,罗旋虚晃一下手中的竹竿,将刺向自己的那两个假枪。   轻轻往旁边荡开。   其实,   这两根竹竿,也是试探性质,他们也不是真正的打算对罗旋,来个一击得手。   毕竟,敢以一己之力,挑衅5位对手的家伙。   这种人,不是疯子就是神人。   寨子里的勇士,肯定不会把罗旋当成神人;但也绝对不会把罗旋,当成一个疯子。   荡开前方竹竿。   罗旋不理会从右侧,试探着攻向自己的那个家伙。   而是朝着右侧虚晃一枪,便迅疾调转枪头,凶猛无比的扎向左侧那个粗矮汉子!   那汉子眼见罗旋,先前是冲着正前方出手,然后有朝着右侧攻击。   汉子心中正要狂喜:傻小子!哈哈,上当了吧?   前拼右刺、乱打乱捅,毫无章法……   “哎呦,你阿妹的!”   罗旋先前又挑又拨,汉子见罗旋动作并不狠厉、速度也并不快。   可咋轮到朝自己这边出手,罗旋这家伙手上竹竿,怎么就如游龙、似闪电了呢?   “噗——”   竹竿捅在小腹之上,疼的汉子满头冷汗簌簌而落!   “噗——”   又是一竹竿,狠狠地捅在那个汉子的肩胛骨上!   “哎呦……”   汉子吃痛不住,手中竹竿“啪嗒”掉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他自己的肩膀,软软垂下……   此时的这位汉子浑身冷汗直冒,整个肩胛连同左侧的脖颈,已经是一片剧痛。   肩上的肌肉发紫,肩胛骨中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先前罗旋一招得手,但并没有给对方留下一丝丝喘息之机!   更不容他倒在地上,给自己玩个躺平。   如果是那样的话,   裁判就会介入喊停;然后上前询问汉子,是否还能继续?   罗旋就是要趁着他疼痛难忍、佝偻着腰往地上溜、裁判还没有来得及介入之前,这个空档。   再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断其一臂,不如先斩其一指。   这个汉子的肩膀,已然受了重伤。   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修养,他肩膀上的骨骼和肌肉,是没法恢复正常的。   干翻那位汉子。   裁判大喝一声:“停!”   旋即上前,开口问汉子,“朗迪卡,你怎么样了?还能继续不?”   裁判连问两声,   随即叹口气,“来人啊,将朗迪卡扶下去,找项南婆婆,给他上点药。”   项南,那是他们寨子里,专管给人治病疗伤的医生。   站在石台上,   一眨不眨、全神贯注看着这场决斗的朗腊古见状。   拳头握了握,“老刀啊,你上哪去得了这么一个,出手如此狠辣的家伙?”   老刀挠挠头,“这叫果断!连我都看出来了。被罗旋两杆子打翻那个家伙,是你寨子中,最为厉害的勇士……   不先把他给撂倒,你当我们拉枯寨子里的人,都傻呀?”   朗腊古叹口气,“理是这个理。可他出手……也未免太重了一些。”   老刀笑道,“如果是一对一的比试,我的勇士自然会慢慢和他周旋。可朗腊古头领啊……你看看,您瞧瞧啊!”   朗腊古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如今场上的勇士,五去其一。   剩下的四个勇士,旋即采用菱形阵型,以为首之人主攻、两旁各有一人机动。   而在阵型末尾,还有一人担任填坑、或者是发挥补刀的功能。   这种阵型的好处就是:整个阵型环环相扣。   无论罗旋从哪一个方向,去攻击他们,遭遇到的抵抗力度,都是一样的。   但它的缺陷就是,只能给对手罗旋,造成一个方向的压力。   可偏偏就是这种、相对于更为保守的阵型,反而给罗旋造成的麻烦更大。   被一根手指头戳到了,受不了多重的伤害。   但若是被握成拳头的手指头,捣上一锤,那破坏力,就会倍增。   “啪啪啪——”   使尽全力,   罗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格挡开前方刺过来的3根竹竿。   旋即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然,一头扎进对方的阵型之中!   竹竿太长了。   一旦近距离格斗,拼的就是以竹竿横扫的威力。   “冲!”   只听罗旋一声怒吼,横持竹竿,犹如一架推土机一般,径直朝着对手推了过去!   “噔噔噔——”   站在前面的3位勇士,根本就没料到对方,居然会放弃拼刺。   转而和自己这边比拼力气!   猝不及防之下,最前面的3个勇士,顿时被猛冲过来的罗旋,给推的倒退几步!   “噗噗——”   阵型末尾那位家伙,此时他手中长竹竿,已经无法以直刺姿态发起进攻了。   情急之下,   他只能拿竹竿当成长棍使,自上而下的,拼命敲打罗旋的脑袋、肩膀。   只可惜,   竹竿毕竟不是大棒。   这种敲打,对罗旋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而且随着罗旋,拼命的推着前面那3位勇士。越往后面冲,与最后那个家伙的距离越近。   他手中的长竹竿,就越是没威力了……   “冲——”   罗旋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冲过去!   与对方的距离,拉的越近越好!   自己虽说不太方便,用意念力去阻滞对方的身形。但用意念力帮助自己,加大推进的力度。   谁能看出来,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原本罗旋身上的力气,就很大。   再加上有强大的意念力,加持之下,直把竹竿都推弯了,活活推成了一张弯弓形状!   “噗通噗通”几声响,对面那几位勇士。   终于被罗旋,给全部推倒在地!   这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根本就来不及站稳脚跟,就这么一直“噔噔噔”的往后退。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要连续退上10几步,那可就到了广场的、一个小小的石头围栏之处。   在罗旋的全力冲锋之下。   这几个勇士的脚后跟,狠狠地的踢在、高出地面半块砖的石头棱角之上。   “噗通噗通——”   4位勇士连同罗旋,齐齐玩起了“堆高高、压饼饼”的游戏。   有竹竿压着、碍手碍脚的。   一时半会之间,谁也别想挣扎着起身。   裁判赶紧上前,伸手准备拉起罗旋,好将被罗旋压在身下的那些人,给放出来。   “不用了。”   远处朗腊古叹口气,“嫌丢人,还丢的不够么?请罗旋勇士,到长廊里来喝酒吧!”   杀牛宰羊,捉鱼摸虾。   不一会儿,寨子里的长廊之上,便摆满了酒席。   牛瘪汤、辣腌鱼,清蒸的是整只鸡,红烧的是大肥鹅。   大坨大坨的炖牛肉,整块整块的烤羊肉。   有了这么丰富的硬菜,自然是少不了甘甜的糯米酒、和辛辣的包谷酒。   “阿哥,阿妹敬你一杯。”   阿珂姑娘换上节日盛装,看上去自然又与平日不同。   见她圆圆的脸蛋上,露出红扑扑的迷人笑靥。   双手举起一牛角酒,款款走到罗旋那桌跟前……   罗旋偏头看着老刀,“不是我伸长了脖子,等她给我喂酒吗?可她就这么举着,又不动……我怎么喝?”   早在进寨子之前,   老刀就千叮咛、万嘱咐过,让自己喝酒之时,千万不要碰敬酒阿妹的手。   或者是她手中的牛角。   老刀哈哈大笑,“从现在开始,阿珂姑娘就是你的人了,哪还有那么多的规矩?   先前让你不要碰她的手、或者是姑娘手里的酒具。   那是因为人家的寨子里,有个规矩:你一旦碰了之后,就表示你很能喝。   或者是你能把这一牛角酒,给一口闷了。”   满满一牛角酒,足足有2斤!   都是高度苞谷酒啊!   谁能一口闷?   罗旋听完,这才恍然大悟。   突然又反应过来:“咦,什么是我的人了?”   “怎么?想两个寨子开战?”   受伤那位汉子,此时他一只手动不了,软软的垂在一边。   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喝酒吃肉。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汉子脸上怒意涌现:“我们寨子里的每一位姑娘,都是一朵珍贵的鸡蛋花(某国国花),容不得人挑三拣四!”   老刀拉过罗旋,   压低声音道,“搁在旧时期,我们拉枯寨子,如果与别的寨子发生冲突,需要化解矛盾……就会献上一位或者是几位姑娘、以求化干戈为玉帛、息事宁人。”   老刀解释道,“或者是想与某一个寨子结盟。头领都可以用寨子里的姑娘,嗯……去作为谈判的筹码。”   “通过联姻,来加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这位姑娘,其实就是维系双方的关系纽带。”   老刀叹口气,“现如今,我们寮挝县境内,是严厉禁止这种私自将妇女,当做礼物赠送的行为的。   可你别忘了!这里可不归我们天朝管辖。”   罗旋看看美丽动人的阿珂,再看看脸色,看起来平静如水的头领朗腊古。   随后低声道,“可是她太小了!按照我们内地人的观念,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姑娘的……”   老刀不语,   一仰脖子,“咕噜噜”就将一碗苞谷酒灌进肚里,“那你就多吃一点、多喝几碗酒吧!”   罗旋好奇,“为啥?”   “因为……这可能,就是我们最后的一顿饭了。咱总不能饿着肚皮上路吧。”   老刀哼了一声,“你要是敢拒绝接受阿珂,这将被整个淼寨,视为莫大的羞辱!   那么今天我们三个人,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了……好好吃,多多的喝呀!”   罗旋擦擦冷汗,“那我们把阿珂带回去,不碰她。可以吗?”   老刀点点头,“人,既然已经送给我们寨子了。以后如何待她,那就是我们寨子自己的事情……朗腊古管不着。”   原来如此   这还差不多,可以养着。   反正阿珂还能帮忙干活……不亏。 第五百七十三章 蒙肋谷有玉矿   赢了5000棵橡胶树苗。   这是罗旋陪着老刀,这次来淼寨最大的收获。   至于阿珂姑娘……连搂草打兔子都算不上。   她也就声音好听、人长的青春靓丽一些,从阿珂的身上,能够让人感到一股澎湃的活力而已。   仅此而已……没啥用处。   这一次苗寨的头领朗腊古,算得上是损兵又折将、赔了阿珂科又赔进去那么多的橡胶树苗……   疼啊!   肉疼、心疼,腰腿疼……   里里外外都疼!   因此在席上喝酒之时,全程朗腊古都是在那里强颜欢笑、勉力应付。   “朗腊古头领。”   罗旋当了坏人。   老刀自然得出来,充当一回好人了,“我们拉枯寨子,准备学着你们那样,大力发展橡胶种植。”   朗腊古敷衍一声,   开口道,“哦,挺好的。橡胶园要见到效益,不容易。   可一旦等到橡胶树成林,这一份收益,还是比较稳定、而且还很持久的。”   老刀问,“我们寨子打算,向头领你购买1万颗橡胶树苗。不知朗腊古头领,你意下如何?”   朗腊古一惊,“你,你真的要买这么多橡胶树苗?”   老刀点点头,“我们寮挝县的林业局苗圃,其实也有橡胶树苗……只可惜,运输不易。”   “而且不凑巧的是,这一次大洪灾,又将林业局苗圃里的那些树苗,给冲毁了不少。”   老刀解释道,“所以一时半会儿之间,也凑不齐这么大数量的橡胶树苗。”   一听说居然还能回点血。   朗腊古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其实1万颗橡胶树苗,我的山寨也一下子,拿不出来那么多。”   “要不这样吧!我改天派人去清点一下,我的寨子里,到底能够挖出来多少树苗。”   朗腊古颇有几分商业头脑。   只见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老刀你那边呢,再去林业局的苗圃看看。   看看那边能凑出来多少?   如果还是凑不了1万颗的话,我这到附近几个寨子里,去替你收一点树苗回来。”   朗腊古哈哈大笑,“毕竟,以后我们就是亲戚、又是盟友了。这种小忙,我又怎么会不帮你呢?”   老刀也大笑,“好!那就一言为定!林业局的树苗卖什么价,到时候,我也给你什么价格。   谁让我们是亲戚、又是盟友呢?这种生意,我不先照顾朗腊古头领您,又照顾谁去?”   朗腊古开怀大笑:“哈哈哈,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老刀满脸鸡贼:“是啊,咱以后互相照顾,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老狐狸!   罗旋暗骂一声:都是同一个山沟沟里的狐狸。你们两个之间,还整啥聊斋?   朗腊古在他的寨子里,地位尊崇,绝对是说一不二、可以生杀予夺。   山上自然长出来的橡胶树苗,原本就不值钱。   之所以橡胶树苗不值钱,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交通不便。   这么大数量的橡胶树苗,要想运到远处去卖个好价钱。   需要付出的人力物力,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今朗腊古,竟然能把满山遍野的橡胶树苗,变成花花绿绿的钞票。   他怎能不开心?   但老刀这家伙,其实赚的更多:   因为寮挝县林业局苗圃,所培育出来的橡胶树苗,含有‘战略产业补贴’性质在里面。   所以这些树苗,   卖给山民们的价格不高……几乎就是象征性的、收取一点钱。   就这……都还没多少山民愿意,采购橡胶素描回去种植。   有些时候,   直把林业局的领导们,给急的跳脚!   巴不得白送给那些山寨,让他们去好好发展一下橡胶种植园。   可能领导们知道“”哪怕就是白送他们。绝大多数山寨的人,恐怕都不会领树苗,回去发展橡胶种植园。   7年啊!   得足足7年,橡胶种植园才能见到成效。   大家的平均寿命,拢共才45岁左右……等到他们能够在家里当家做主了。   然后带着孩子、老婆去种植橡胶?   还没见到效益呢。   恐怕自己倒是先嗝屁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里的人,没那习惯!   一辈只管一辈人的事,何须闲操那些心。   两位头领化干戈为玉帛,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接下来,双方其乐融融。   在友好亲切的氛围中,进行了热烈的拼酒、拼抽烟、拼吹嘘昔日威风的综合性大赛。   老刀说他的情人遍布,附近300里范围。   朗腊古则吹嘘他转战四方,不知道让多少寨子闻风丧胆、纷纷给他献上别人寨子里最好、最漂亮的姑娘。   以求朗腊古头领,以后别再去祸祸他们的山寨了……   现场的气氛友好而热烈,就是唾沫星子有点多、烟雾太浓。   那种特殊烟的特有气味儿,直呛的罗旋咳嗽不止,匆匆喝了两碗酒,便推脱自己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随即跑出了长廊。   正准备找户人家休息片刻。   正在此时!   一位族人急匆匆跑来报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山底下,来了一位信使。说是,说是……”   朗腊古吹牛正吹的起劲,酒意上涌的他,哪有耐心听族人如此啰皂?   “噗——”   只见他反手抽出匕首,一道寒光便朝着那位、惊慌失措的报信人疾飞而去!   只听见“噗”的一声。   寒光闪闪的匕首插进木柱,朗腊古厉喝一声,“慢慢说!天上的雄鹰,无论雨季旱季一直都在翱翔……天,它还塌不下来!”   报信人一惊,头顶的黑布脱落。   他也顾不上收拢,   赶紧回道,“蒙肋谷那边派来送信之人,说是让咱们寨子里,在3日之内。   务必挑选出50名、身体强壮的族人,送到蒙肋谷那边,去帮忙挖矿。”   “放屁!”   朗腊古大怒,“老子的寨子,虽说是一个大寨。可要挑出50名青壮……老子的寨子里,不就成了婆娘女子的天下了?   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我拿什么来保护族人?”   报信人继续回道,“可……可他们说了。要是不按照他们的命令来,头领您……您……”   朗腊古脸色一沉,“我就怎么了?”   报信汉子期期艾艾回道:“他们说,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办。   你以后,最好就不要离开寨子。否则的话,你的安全将得不到保证。”   “嘭——”   朗腊古手中水烟筒,重重的砸在饭桌上。   溅起无数汤汁,“欺人太甚!吃饱了的猛虎打个盹,山猫就觉得它,能够爬到老虎头上去了?”   “呃……”   被罗旋打伤那位汉子,此时他原本也是醉烟醉酒,一副迷迷瞪瞪、二麻二麻的样子。   但等到他回过神来,   顿时惊的满身酒气化作粒粒冷汗,“头领……冷静!我们寨子和蒙肋谷比起来……呃,   好像……我们才是那只山猫啊。”   朗腊古颓然坐下,“是啊。那些家伙,有好枪好炮……出手又狠毒……唉。”   罗旋问朗腊古,“你不可以上报给你们县里、省里,请他们给你做主吗?”   一旁的老刀摇摇头,“此处比不上我们寮挝县。这里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谁的钱多、能给他们送大礼,他们就关照谁。”   说完,   老刀感慨万千:“还是我们天朝好啊!虽说现在寨子里,大家的日子还不富裕。   可至少,没有那些山里开采玉石、河中淘金的家伙,横行霸道、掳掠人口。”   老刀咂咂嘴,“只可惜,我这个山寨头领,没能跟上形势。以前还念念不忘的,想恢复昨日荣光……   哎,这两年我倒算是看明白了。能够有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是多么的不容易……”   “让寨子里的人,抓紧时间磨刀擦枪、补充弹药吧。”   朗腊古无力的摇摇头,“老刀啊,这一阵子,我恐怕是不太方便出寨子了。   至于答应给你们的橡胶树苗,我会派人,给你们送过去的。”   老刀问,“那你不担心送树苗那些族人,他们的安全?”   朗腊古叹息道,“送树苗之时,我会安排起码100位族人,组成一个大队伍。   人人全部子弹上膛、火枪打开撞针。”   朗腊古道,“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估计他们,是不会朝着我的寨子下手的。这些家伙,毕竟是冲着寨子里的这些劳动力来的。”   “如果我的族人死伤惨重,哪怕死上10个人,能够干掉蒙肋谷、那些恶人其中的1个。   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得不偿失的。”   朗腊古终于恢复了杀伐果断、刚毅无畏的头领姿态,“而且,蒙肋谷距离这里太远。   他们即便是要突袭我的寨子,也需要很长的准备时间。”   那位受伤汉子恨声道:“来就来吧!到时候,咱们架起土炮,轰死那些恶狼!”   老刀将罗旋拉到一边,   低声说道,“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多嘴。   朗腊古头领说的对,那些恶魔就是缺劳动力,想来各个寨子里威胁一番。”   “若是遇到胆小怕事的头领,他们就能得到一批劳动力。   但要是遇到有一些寨子头领很强硬,那些恶魔,其实也没什么办法。”   老刀微微一笑,“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些山民们的忠心、和悍不畏死的精神头。”   这边的山寨族人。   他们世世代代都生于斯、长于斯。   在自然条件恶劣的环境下,个人或者是单一的家庭,是很难抵御的住,各种各样的生存风险的。   因此,   他们就只能聚族而居、抱团取暖。   但老话说:蛇无头不行。   因此每一个寨子里,都有一个头领。   而且头领手底下的那些族人,无论出于哪一个角度来考虑,都必须忠诚于他们的头领!   否则的话,   一个不忠诚于头领的族人,一旦被赶出了山寨,基本上就可以断定他那一家子人……会死的很惨。   而寨子里那些人,如果为了寨子的利益而死。   那他的妻儿老小,以后自然会有寨子里的人,来共同抚养。   因此,   这些山民的忠诚度……那是没的说!   老刀刚才的意思就是:别管!   反正那群什么蒙肋谷的家伙,他们是冲着抓廉价劳动力而来。   真要是因此而和山寨开战,打死打伤哪一边的青壮,对于蒙肋谷来说,都是赔本买卖。   所以那些恶魔,才会拿各个山寨的头领开刀、去威胁那些头领、试图让他屈服。   “这事情,咱寨子没那个能力去管。”   老刀最后总结道,“带着族人,跨界去和别人火并?信不信县里、地区,甚至是省上,分分钟办了我?   嘿嘿,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尝尝自己赚钱花的滋味儿哩!”   老刀丢给罗旋一个:你懂的眼神。   然后便坐回桌子边,继续烫他的烟,脸上很是淡然。 第五百七十四章 被人抓猪仔了   那个什么蒙肋谷的人,   到处给各个山寨头领捎信,索要劳动力。   其实就是相当于四处撒网、广种薄收。   就是遇到那些害怕了的头领,蒙肋谷就能成功得手。   若是遇到态度强硬的山寨头领,蒙肋谷也未必真的就会调集人马,过来强行攻打山寨。   这是妥妥的漫天撒网,就看谁会上当了……咦,这个套路,怎么如此熟悉?!   辞别了朗腊古头领。   老刀带着罗旋、扎户往西南方向,翻身越岭的继续前行。   罗旋问老刀,“你这是准备,带着我们去哪?”   老刀呵呵一笑,“我答应过,要带着你去找玉石。现在我就是在履行诺言么啊。”   “蒙肋谷?”   罗旋问他,“先前我听你们说,那个地方非常的可怖……你不怕?”   “怕。”   老刀叹口气,“要说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地方,谁会不怕蒙肋谷?不过,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   放心吧!我不带你去那里。我要去的地方,叫川矿。”   老刀解释道,“在寮国与棉国交接的深山老林里,又不是只有蒙肋谷才有玉石。   只不过蒙肋谷那边的玉石,品质更好、蕴藏量更大一些罢了。我想,你个人能要多少玉石?   那我们去川矿,随便找上一些玉石,恐怕也足够满足你的需求了。”   罗旋想了想,觉得老刀说的对:自己本就不是急需玉石。   如果在不怎么冒风险的情况下,去棉国边境,随便找一些玉石,来给空间充值就行了。   如果风险太大了的话,自己就没必要去冒险……小命当紧。   就这么一路前行。   三人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艰难前行。   走了大约有4,50里路的样子,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村寨,入眼满是一片苍翠。   快到黄昏时分。   三人进入一条小小的峡谷,正准备找个地方,搭个简易窝棚歇息歇息。   忽然!   罗旋脑海中,又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老刀,这里不对劲!我们恐怕得退回去。”   走在前面,   用砍刀开路的老刀闻言,一撇嘴,“别疑神疑鬼的了。这里属于朗腊古头领那个山寨,与另一个山寨的接壤处。”   老刀笑道,“这两个寨子,在附近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寨子。谁敢在他们的地盘上生事?”   “是啊!在这里,没人敢惹是生非”   走在最后面的扎户,取下肩膀上的火铳,打开撞针。   只见他一边笑,一边举枪瞄准前方,“不信,我给你来个打草惊蛇,看看效果怎么样?”   “砰——”   “砰——”   两声枪响!   怎么会有两声枪响?   老刀猛地卧倒,“有埋伏!快趴下……咦?”   刚才老刀一面往地上蹲的时候,一面扭头去看看情况。   此时赫然发现:扎户已经中弹!   只见胸口汩汩流出鲜血的扎户,被大口径步枪的子弹,所蕴含的巨大动能,给带的倒飞两步。   “咕噜噜——”,滚落山崖!   这一到山崖倒不算高,总共也就是10多米的样子。   但山坡上怪是怪石嶙峋、乱石众多。扎户就那么咕噜噜的,一路翻滚而下……   就连趴在地上的罗旋,都能听到他身上的骨骼,因为撞到巨石之上。   而引发的,“咔嚓咔嚓”的折断之声。   看来这个扎户,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准动!”   茂密的草丛中,此时窸窸窣窣的、钻出来10来个手持步枪的武装人员。   其中一名为首之人,一巴掌扇在同伙的脑勺,“谁他娘让你开枪的?你妈了个巴子!打死了一个,那岂不就是少了一只猪仔?”   那挨打人揉揉脑袋,“这不是太紧张了嘛,谁让那孙子,没事朝着我蹲的地方开枪?”   “咦,队长,你说那家伙死了没有?”   队长冷哼一声,“死了。”   另一名同伙,朝着斜坡下张望几眼,“我说队长啊,那家伙没死。还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呢。”   队长拉开枪栓,“砰——”的一声枪响。   斜坡下的扎户,顿时脑浆爆裂……就他身上那么严重的伤势。   这一枪,反而让扎户得到了解脱。   队长狞笑着问手下,“死了没?”   “死了死了!”   一干喽啰纷纷点头:“那只猪仔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队长,您好枪法!”   队长得意洋洋,“那是老子在皇家卫队里面,都是一等射手。岂会浪得虚名?”   一帮喽啰赶紧拍马屁。   先前,那个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队长,在他刚要举枪之时。   罗旋的心中,有一股打算用运起意念力将他的枪支,给夺下来的强烈冲动……   但趴在地上的罗旋,瞟了一眼距离自己10来米远的大树,   上面还有两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的瞄准了自己和老刀。   自己和老刀,   已经彻底进入了别人的包围圈,使得罗旋最终只能放弃,和对方输死一搏的念头。   这些家伙,都是职业雇佣军。   在重重包围之下,罗旋可没有把握,能够同时干掉这么多的对手……   队长下令:“蒙上他们的眼睛,带走!”   “麻的!淼寨没骗到人,抓这两只小虾米回去凑凑数。好歹也有100美刀的奖赏。”   队长一边骂骂咧咧的,   一边踢身边的喽啰一脚,“你这个月的‘欢乐券’还有吗?老子的花光了,借两张给老子用用。”   被踢的楼落捂着屁股黑黑直笑。队长,你也太能干了吧?   一个月五张的‘欢乐券’,还不够您用。要不……咱们找个小寨子,把它给血洗了?然后抓几个姑娘出来玩玩?”   “得了吧!”   队长又踢他一脚,“再小的寨子,还不得二三百号人?   就凭咱们十几条枪,去强攻山寨?老子可不会为了小弟弟,而让你们去送命。”   队长此话一出口,又引的那一帮喽啰们的阵阵夸赞:   “哎呀,还是龙队长仁慈!”   “是啊,龙队长还会体恤兄弟们们的性命!不像虎队长……在他眼里,天底下除了大老板,和他自个儿是人以外。   其他的不管是两条腿的、还是三条腿的,统统都算不上是人。”   “可不是嘛!就像上次我跟着虎队长出去,执行‘抓猪仔’的任务……妈呀!他真敢把人家一个寨子,给血洗一空。”   “是啊,那一次我也在。结果我们死了5个弟兄……不过恭敬山寨之后,一通奸淫掳掠……啧啧啧,确实过瘾!   男的让他们跪成一排。老子一枪!就打穿了3颗脑袋。”   “哈哈哈,确实很爽!老子当时抓了4个姑娘……爽啊!”   “得了吧,你个狗日的,丧尽天良!就连40多的那个大姨,一个狗日的还真不挑……”   “说老子……你不也差不多吗?”   “滚,老子还没你那么不挑……”   这边的山寨,里面的山民们都异常的团结。   只要山寨首领下了死命令,全寨子的人不分男女老幼。   都会拿起火铳、土炮、土手雷,甚至是制式军用手雷,对着来的犯之敌,就是一通狂轰乱炸!   在他们的口中,   那位虎队长晶虫上脑,竟然不惜拼着死伤5个雇佣兵,也要去血洗一座山寨……   由此可见,   这些亡命之徒,他们不仅战斗力相当的强悍,而且是没有人性,毫无道德底线。   属于真正的、一群丧心病狂的禽兽!   如今自己和老刀,落到了他们的手里,结局恐怕……有点儿不太美丽。   队长准备启程。   于是命令喽啰们,“去!去搜搜他们的身,把那些什么匕首、腰刀还有火铳啊什么都破玩意儿,全给我扔了。”   喽啰上前,   从老刀和罗旋的身上,匪徒们搜出刀具。   随后把长短火铳,满是不屑的丢到山崖底下,“什么破枪?这玩意儿,拿去吓吓麻雀还能行……   用它来打仗?估计被这个破枪的声音给吓死的家伙,比打死的都还多。”   “咦?这是什么?”   其中一个匪徒,从罗旋的跨包里搜出来不少的药片、急救包。   “队长过来看看,这个家伙的包里面。竟然还有急救包、消炎药,去痛片啥的。”   队长站在远处问了一句,“那个急救包,是军用的还是民用的?”   喽啰回道:“就是一般医院里面的,那种民用急救包。”   “哦,那就没事。”   队长看了罗旋一眼,“这个家伙,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我猜的话,他应该是从内地那边过来的。”   “啪——”   匪徒一巴掌扇在罗旋脸上,“没听见我们的龙队长,在问你话么?”   罗旋看了眼前这个匪徒一眼,记下来他的模样, 第五百七十五章 人间炼狱妙佤第   双手被反绑在背后。   头上蒙着脏不拉几的黑布条。   罗旋和老刀二人,在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的推推搡搡之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当天晚上,   一众人等,找了一个巨大的溶洞栖身。   那帮家伙,自然是生起篝火。   大口的烤着肉吃,大碗的喝着米酒。肆无忌惮的,谈论着一些丧尽天良的、辉煌过往事情……   而双眼被蒙着的罗旋和老刀,则只能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苦苦煎熬。   两人身上,   都被大拇指那么粗的绳索,给绑的死死的。   不仅如此,   警惕性很强的这帮雇佣兵,还把绳索的另一头,给牢牢的绑在巨石之上。   让人实在是难以逃脱。   只不过,罗旋自己是拥有强大的意念力的。仅仅拇指粗的绳索,对于自己来说。   要将它弄断,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凭着自己的直觉,罗旋感觉到:在那里吃肉喝酒的歹徒之中。   总有两双眼睛,会时不时的盯着自己。   看来,   这帮子家伙,出来抓免费的劳动力,已经是驾轻就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了。   他们的警惕性,实在是太高了!   这就使得看不清周遭情况的罗旋,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自己和老刀,敢无故乱动,结果肯定是会吃花生米的!   在这些畜生的眼中,他们就不会把人,当成人来看待。   一枪崩掉自己,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的小事情。   杀了自己和老刀,还不影响他们吃肉喝酒的心情……   老刀把脑袋凑近罗旋,低声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些家伙,应该是蒙肋谷里面,专门雇佣的武装人员。   这些畜生,都是附近几个穷国的退伍兵……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老刀咬牙切齿,“你从他们之中,随便揪出来一个畜生。哪一个的手上,起码都有十条、二十几条的人命。”   罗旋问,“老刀,如果在中途,他们停下来休息、或者是我们上厕所的时候。   如果有好的机会的话。   我是说……如果!到时候我会给你使个眼色,你可不要傻不溜丢的在那里待着啊。   该跑就跑,该开枪,该夺枪就夺枪。”   老刀摇摇头,“他们不会给我们夺枪的机会的。   这些家伙出来抓猪仔,已经很多年了。对于各种各样的逃跑伎俩,这些畜生们熟悉的很!   他们有应对措施……畜生们,是不会给我们,任何逃跑的机会的。”   一帮子人,带着罗旋和老刀晓行夜宿。   在这一路之上,果然如老刀所说的:这帮子家伙,确实经验老道。   全程之中,自己竟然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逃脱时机。   这一次足足走了3天,最终才赶到了目的地:位于蒙肋山谷之中,一个叫做妙佤第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周围,是用铁丝网拦成了第一道防线。   门口有4名全副武装的家伙把守。   他们一见到龙队长回来,便露出献媚的笑,“龙队长,怎么这一次出去,好像收获不太大呀?才逮到两只猪仔回来。”   龙队长冷哼一声,“方圆200里,谁不知道咱们这里在到处抓人?   现在在荒郊野外的,要想再抓到野猪仔,哪有那么容易哦!”   “那是那是!”   守卫点头哈腰道歉,“小的不会说话,龙队长您莫计较……里面请。”   穿过铁丝网大门之后,进去20来米距离,又是一堵用条石垒砌而成的高大院墙。   在墙院之上,也有铁丝网,以防止里面的人逃脱。   再往里走,   相隔10多米距离处,赫然又是一道铁丝网!   而且在铁丝网和石头围墙之间的空地上,还有一群群的狼狗,在那里不停的游走、追逐……   这……老刀瞟罗旋一眼:完蛋了!   这里的警戒程度,竟然不亚于关押重罪囚犯的监狱!   “看什么看?”   龙队长一脚踹翻老刀,“你观察的再仔细,也没用!能从这里跑出去的,四条腿的东西只有老鼠。   至于两条腿的两只脚嘛……哈哈哈,恐怕只有麻雀了!   而且你跑,一定要你跑给老子看看!等你们跑掉之后,老子去抓回来,还能又得到一笔奖金……哈哈哈。”   老刀爬起身,“我告诉你,我们是天朝的人!住在界河那边。   你看见我身边的,这位小兄弟没有?他是来我们生产队插队的知青。”   “老子才不管你是哪里人。”   龙队长冷哼一声,“到了这里,你们通通都是能挖矿的苦力。   要想从这里走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你能再弄来5个人,然后换你1个人的自由。要不然的话,你便是死了,也得给老子埋在这!”   骗5个人过来,就能把自己给换出去?   老刀不禁有点心动。   但罗旋却深知:那都是骗人的!   这些家伙到处抓苦力,即便是按照他们所说的那样:想办法从老家,再骗5个人过来。   最终那也只能是葫芦娃救爷爷,来一个、贴进去一个。   这些孙子都是属貔貅的,   落到他们肚子里了,哪还会往外吐?   进了这处院子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泥土广场。   广场上也是用铁丝,编制而成的格栅,分割成一块块的小区域。   在几十平米的区域中,   有一群群的赤膊汉子、妇人,正在那里接受各种各样的体罚:有的是双手抱头,不断站起身来,然后又蹲下去。   如此反复的做蛙跳。   还有的格子里,同样也是赤果着上身的男男女女,正在那里绕着铁丝格拦跑步。   而且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凶神恶煞、手持皮鞭的匪徒。   只要是跑到最后面那一位,   不管是男女,他们手中的皮鞭便会毫不留情的、狠狠抽打上去!   “啪”的一声!就是一条红印……   有些女人的皮肤,比较嫩一点。被这种沾了盐水的皮鞭一抽,她们的脊背上,顿时就是鲜血淋漓。   立马翻起一条,让人触目惊心的血痕!   “啊啊——”   被打的人自然是疼痛难忍,一声声惨叫,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之上……   “哈哈哈——爽!打,继续打,抽死她丫的!”   看着自己的杰作,手持皮鞭的那两个匪徒似乎兴奋异常、乐在其中。   于是……   队伍后面的惨叫声,便更为密集了……   “在这里没有男女之分。”   押送罗旋、老刀的一名匪徒笑道,“公猪和母猪,又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都是被人宰了吃肉的。   这里不管是男男女女,干活干的好的,玉石上交的最多的人,可以得到奖赏……大大的奖赏!”   “至于那些吃了大老板的饭,却挖不出玉石来的家伙?喏……你看看他们的下场。”   匪徒笑道,“哎,老子命苦啊,出去抓猪仔。要是在这里负责收拾这些家伙,该多爽……”   变态!   罗旋暗骂一句。   等着吧……老子会把那一耳光,给百倍还回来!   绕过广场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一排的、砖石结构的屋子。   之所以投资开办玉石矿的,那个大老板。如此舍得,给劳工们修建砖石屋子。   他这是为劳工们好?   做梦去吧!   其实那个大魔头,还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假如用木板、或者是竹子,来搭建简易的工棚的话。   那些墙上的竹竿,分分钟就能变成、能够刺穿人肚皮的利器!   这样一来的话,   负责看守的警卫,他们的人身安全,就会面临着更大的威胁。   死上几个劳工倒不打紧。   但要是死上一个雇佣兵的话,大老板赔钱就会赔的多……不划算啊!   在这一排排砖石结构的、劳工睡觉的房子旁边,还有一间非常巨大的,钢筋水泥结构的屋子。   罗旋和老刀二人,还没接近那间屋子,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超越了人类理解能力的惨叫声……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我啦……呜呜呜,我受不了了!”   “哥,哥!我听你的话,我好好干活行吗?你别打我……行吗?啊!救命呐,别打了,求求你们了……”   “爷爷别打我了,求求你们了,我写信、我发电报都行!只要你们别打我,让我干什么,我都听你的啊……救命呐,别打了,求求你们啦,我受不了了,呜呜呜……”   里面的惨叫声,实在是瘆人。   老刀与罗旋二人,不由自主的头皮一紧!   “嘎嘎嘎——”   水泥屋子大门,是一扇沉重的铁轨门。   看守推开大门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牙疼。   等到大门缓缓打开。   首先映入罗旋眼中的景象,便是3位身果体的男女。   只见他们被倒吊在铁梁上,在他们的底下,是一口巨大的水缸。   而水缸边,则站着3位凶神恶煞的看守。   他们揪住被倒掉着的那几位男女,不停的将他们的头,狠狠地按进水里。   等到受害人咳嗽不止,从剧烈挣扎,慢慢的变成无力的扭动之时。   这些家伙才会把他们的脑袋,拽离水面。   而往往受害人到的这个时候,他们的脸色,已经被涨的通红。   由于是被倒吊着、进行剧烈的咳嗽。   所以他们的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口水,甚至是淡淡的血水。   这是一种类似于“水刑”的酷刑。   往往被施以这种刑罚的人,应该就是他们身上,还有可以榨取出来的价值:要么是他们家里有钱。   魔头们想让他们写信回家,以便让他们的家人,给钱赎人。   要么就是这些人,他们在亲戚朋友当中,比较有威信。   魔头打算让他们写信回老家,好多骗一些人过来……   水刑,靠着那种让濒临死亡的巨大恐惧感,使得被害人屈服。   而在他们的后面,   正在被看守们,肆意的折磨的那些劳工。他们的处境,竟然比前面这些、受到摧残的人。   还要更加恐怖! 第五百七十六章 住七号屋咋了?   “嘭——”   刺槐棍子打在人身上,一棍子打下去就是7,8个小小的血洞。   如果打人那个家伙,心肠再歹毒一点的话,他可以将手中的刺槐棍子,狠狠的一拽。   这样一来,   被打的人身上,立马就会出现7,8道细细的血槽。   晶莹的血珠就会密密麻麻的,从血槽之中渗出来……1滴,2滴,3滴,最后汇聚成一缕缕的细细血流,缓缓流淌。   这种折磨方式,那是看守们有意为之:既可以给这些劳工,带来巨大的疼痛感,但却又不会伤到他们的筋骨。   毕竟,   以后这些劳工,都会到暗无天日的矿洞里去,替大老板挖取玉石。   要是伤到了他们的筋骨的话,干活的效率,会降低太多……   在这间屋子的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水牢。   这个水牢,是在水泥地上挖出来的一个大坑。里面的水,刚好能淹到人的胸口。   此时在水牢之中,已经关押着几位奄奄一息的劳工。   他们或许是在水里泡的太久。   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挣扎了,却又不敢坐下去休息。   这些可怜的劳工们,   只能把自己的手臂,从罩在水牢上面的、粗状木栏杆之间伸出来。   他们就靠着这么一点点摩擦。   努力使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掉下去,免得被淹死。   而水牢里的水面上,漂浮着各种排泄物、呕吐物,看上去肮脏不堪、臭不可闻……   “嘭嘭嘭——”   “啊!爷啊,你为什么打我?”   “老子为什么打你,这你都不知道?那就更应该打了!”   “嘭——”   看守又是一棍子打下去!   “啊——爷啊,我听话,听你的话,行吗?”   看守冷哼一声,“到了这里来,就听老子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   “嘭嘭!”   又是两棍子狠狠敲下。   “啊——爷啊,我要怎么样做,你才不打我?”   看守哈哈一笑,“你无论怎么样做,老子都得打你。这叫进门一顿打,以后你才知道,得好好的听老子的话……”   “我,我现在就听你的话……啊!救命啊!”   看守一边打人,   一边哈哈大笑,“听话,这是你应该的。老子打你,也是应该的。”   罗旋和老刀,正看的心惊肉跳。   只见屋子里,有一张办公桌。   桌子后面正有一个家伙,朝着罗旋和老刀勾勾手:“你,还有你,都给老子过来!”   “走!”   负责看押罗旋和老刀的看守,用手中的枪托往前一顶,“豹队长有令,你们两个猪仔还不快滚过去?”   “你不像是这里的人。”   豹队长个头并不魁梧,身材看起来也不是很粗壮。   但让人感觉他的身体很协调,应该是属于,行动很敏捷那种家伙。   其实真正在军队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人,应该就是豹队长这种家伙!   豹队长冷冷开口问,“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你会些什么东西?”   罗旋回道,“我叫罗旋,是巴蜀省过来插队的知青。”   豹队长略感意外:“哦?这么说,你小子的文化水平不低?”   罗旋回道,“中专。”   “说说,你都会些什么手艺?”   豹队长在一张纸上,将罗旋的情况记录下来,“你能叫过来多少人,到这边来共同发财?”   罗旋摇摇头,“现在我们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去全国各地下乡插队去了……我叫不过来人。”   豹队长扭头,问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天朝那边,现在是这样的吗?”   “嗨呀。宜嘎的活生,都哈夯去的,莫乜几多银在活号哩。”   那人回道,“咦咳,累的都係恐活生,也莫梗多钱。”   汉奸!   罗旋算是听明白了那个家伙,他那番大舌头的话,其中的意思:是呀,现在那些学生,都下乡去了。   没多少人,在学校了。   而且,这些穷学生,也没什么钱……   这个说的没什么钱,并不是说罗旋身上有没有钱。因为即便是罗旋身上有钱,也会被那个龙队长他们给搜走了。   所以,那个家伙说的,很可能是指罗旋的家里面穷。   因为在这个时期,   内地人要想供养一个学生,从小学到中专……多半会把一个家庭给拖累的,落下一屁股饥荒。   如此一来的话,讹不到罗旋家里的钱。   而且罗旋也没法,去骗别的人到这里来打工……那除了当劳工挖玉石,罗旋还能有什么价值?   豹队长脸色一沉,“老子问你,到底会什么技术?你它麻的,现在没回答老子!”   说着,   只见他从办公桌下抬起手……   “砰——”   枪声响起!   “呃——”   门口被倒吊着着的,其中一名女子的胸口,顿时从2点殷红,变成了3处。   一缕鲜血,缓缓从她的弹孔之中流淌出来……   “麻的!”   豹队长骂骂咧咧,“就连叫都不会,叫的老子心烦意乱的……拖出去喂狗。”   罗旋回道,“我会看病。不管是替人治病,还是牛马、猪羊看病,都能做。”   “哦?”   豹队长一喜:“这个好!麻的,矿上的骡马时常出问题……现在好了,总算来了一个汉人兽医。   老子就觉得你的技术,总应该比那些只会跳大神的家伙,强那么一点儿……吧?”   罗旋拍拍胸脯:“强很多!”   豹队长那张冷峻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就好!”   “以后矿上的骡马,死上一头,老子就剁你一根手指头!”   豹队长咬牙威胁,“给老子听明白了吗?手指头不够剁,老子再剁你的脚趾头。”   罗旋点点头,“可我来之时,原本带着很多药品。   豹爷,您可不可以想办法,帮我把这些药品拿回来?   要不然的话,家里没米。再会做饭的婆娘,她也束手无策呀!”   豹队长一愣,“你叫我什么?刚才你叫我什么?”   罗旋心惊担颤回道,“我叫您豹爷啊……”   “豹爷?”   那家伙脸上的神情,短暂凝固了几秒,旋即一双阴鸷的眼睛,   猛的一睁:“这个好!哈哈哈,豹爷……比起什么豹队长,要威风多了!哈哈哈……   你们这些狗东西,都给老子听好了!以后不准叫老子豹队长,得叫……豹爷,哈哈哈。”   “豹爷!”   “豹爷……”   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阵的讨好之声。   “行了,豹爷老子今天心情好,你们都住手吧,不打了。”   豹爷一挥手,“走,老子带你们去快活屋里面,快活快活去!”   “谢谢豹爷!”   屋子里爪牙们大喜,“走!咱去爽爽……不打了,没劲。”   豹爷拍拍罗旋的肩膀,“你以后,就和那个个狗东西住一起……阿彪,你把这两个家伙,安排到7号房。以后就他,专门给那些骡马治病!”   “行啊,咋咋楞。”   那位翻译推罗旋一下,“现在可便宜你这个捞仔了。杀威棒没打,还,还住……7号房?小心累死你……”   罗旋与老刀,满腹疑惑,跟随者那个翻译官而去。   等到了住宿的地方。   诺大的一个房间里,空无一人。   也没有其他任何的摆设,只是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床铺……其实也不是什么床铺。   就是用水泥砖头,如同北方那样,垒砌的一个大大的炕。   只不过它的规模,特别的大而已。   罗旋估计这两通炕床,进深有2米2左右,而炕床的长度,则达到了惊人的15米。   床铺上朝着通道的一面,摆着无数的、用衣服捆绑而成的简易枕头。   罗旋大致估计了一下,那些枕头的数量,感觉一溜通铺上面,至少也睡了20来个人。   而整间屋子里,至少也住了40来个人!   按照这种密度来看的话,人睡在上面,半夜要想翻个身……恐怕还得和左右的人,好好商量商量。   然后大家一起翻身。   要不然的话,那就像挤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一般。只能蜷缩在里面,根本就动弹不得!   但这个房间,   虽然住的人虽然多,却没有太多的异味。   原本罗旋以为:挤了这么多劳工在这间屋子里,肯定什么尿骚味儿、汗味,甚至是些不可描述的汤汤水水味儿。   会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让人闻之欲呕……   “铛铛铛——”   “饭了,开饭了。”   等到罗旋和老刀,刚刚在大通铺上,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   屋外便传来‘叮叮当当’的敲铃声,“不想吃饭的,就给老子窝着。   过了点儿,老子就不伺候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了!”   等到老刀和罗旋,顺着屋外的人流,一起拥挤到那个所谓的“食堂”里。   这才发现:这都是些什么食物啊!   说句不好听的话,用来喂畜牧站良种场的、那些进口公猪,它们恐怕都不会吃!   在这里吃饭,没有碗筷。   每个人只是发一截竹筒。   然后给一个用竹子削成的、连勺子都算不上的竹片片。   就当是勺子了。   今天中午的午餐,是用木薯、玉米,加一点点发霉的大米,接着用竹笼将它蒸熟。   整个杂粮饭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臭气息。   让人闻着就知道:这一桶子饭,它的味道……恐怕不是太美妙。   能不能填饱肚皮?能不能给人提供营养?   那是另说。   抵抗力稍微差一点的,吃了之后,立马就肠胃绞痛。   恐怕都是并不不罕见的情况。   杂粮饭上面,盖上一勺熬成了稀粥状态的红薯叶子,这就算是下饭的菜了。   罗旋尝了一小口,赫然发现这个红薯叶子里面,竟然没放盐!   没盐味的水煮红薯叶,那就吃的人,更加的令人作呕了……   就连向来对吃食物,不怎么讲究的老刀,此时他也望着自己竹筒里面的那一坨东西,   直犯愁。   实在是没法吃啊!   “咦,旁边那些人,他们看上去也像是劳工吧?可他们怎么吃的,怎么比咱们的好?”   老刀看见旁边有一群人,他们正在狼吞虎咽。   可他们竹筒里面的饭菜,明显和自己这边的不一样。   于是老刀把自己面前的竹筒,使劲一推,“妈的,这是欺负新人吗?”   “你不吃我吃!”   老刀刚刚把自己的饭,给推到一旁。   身边就突然钻出来一个家伙,猛然将那一桶子饭,给抢了过去!   然后‘呸呸呸’,只见那个家伙,朝饭菜面吐了两口唾沫。   咧嘴笑道:“你们是新来的吧?没事!等你下矿井去干两天活,你连人都想吃!到了那个时候,看你们还有啥吃不下去的。”   老刀并不计较那厮,抢了自己的饭菜。   开口问他,“那旁边那些人,为啥他们吃的更好?”   那人回道,“人家运气好呗!他们肯定是昨天挖到了玉石。   所以总管给他们放了一天假,然后给他们的饭菜,也更好。”   “喏——”   那人指着远处的饭桌,“那边的家伙,他们吃的更好!   就是因为他们,挖到了高品质的翡翠。这样一来的话,大总管就会给他们放3天假。   还会让他们去最低等的‘快活屋’里面,好好快活一番……啧啧啧,哎……哪天我才能有这种运气啊?”   刚才那人说的,是当地的土话。   罗旋其实一句也没听懂。   最终他话里的意思,还是有老刀翻译给罗旋知道的。   “喂,你们住哪个屋?”   那人狼吞虎咽,站在饭桌边就将罗旋和老刀的饭菜,三下五去二就吃了个精光!   好似他,根本就用不着咀嚼一样。   他的饭量,着实把罗旋和老刀,给惊的目瞪口呆!   形如枯槁的他,身体已经瘦弱成什么样子了?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的饭量,竟然大的如此惊人!   吃完饭。   那家伙抹抹嘴,   意犹未尽的他开口问,“哎,我说这位兄弟,你们住哪个屋啊?”   这家伙!   他是想和老刀套近乎,以求下一顿开饭之时,他还能来吃到老刀的饭菜。   老刀回道,“我们住7号屋。”   “什、什么?!”   “7号屋?”   那人满脸震惊,“那你们以后用不着去,快活屋了……哈哈哈,这东西呀就像吃饭一样。   吃一筒饭,饿的不行。吃上两筒,还能垫吧垫吧。吃上三筒,刚刚好,能吃饱……也不撑。”   老刀皱眉,“啰嗦!住在7号屋咋了?”   “咋了?完蛋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那人哈哈大笑,“等到晚上,她们全都收工回来了之后……哈哈哈,你就知道会咋了。”   拍拍老刀的肩膀,   那人阴笑道,“等着吧,兄弟!开始的时候,你可能会很开心。   等到了后面……哈哈哈,算了,我估计你们俩……活不过半个月。”   说完,那人径自走了。   只留下罗旋和老刀,坐在那里面面相觑:今天晚上,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凶险?   可先前在刑屋里面。   明明那个汉奸,他是一种忿忿不平的态度。   说罗旋和老刀二人运气好,才能住进7号屋啊! 第五百七十七章 他乡遇故知:熊英   晚饭,依旧还是吃那些东西。   只不过,到了晚上开饭的时候,饭堂里面的就餐人数,一下子急剧暴涨!   这就使得中午时分,还稍显空旷的食堂里,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不堪起来。   而且那些刚刚从矿洞里面、钻出来的矿工们,浑身都是乌漆抹黑、汗味熏天,让人避之不及。   甚至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的身上,连屎尿气息都有……   因此   不用下到矿洞里面去看,光凭他们那衣服,和大伙儿满脸疲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和他们身上的气味儿。   就能猜想得出来,下井到玉石矿洞里去干活,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太饿了!   他们顾不得身上的气味儿,究竟有多么的难闻,也顾不上浑身的疲惫。   就那么举着、用来充当饭碗的半截竹筒。   拼了老命的往前挤!   都说三哥的火车上,能把人挤的流产。   其实火车上的那种情况,恐怕比饭堂里面,还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如今这个饭堂里的拥挤程度,直接能把人挤到怀孕!   这种空前绝后的抢食场面,其激烈程度,让向来在寨子里,装惯的孤傲的老刀,也不敢上前去与他们争抢。   “你依旧不吃晚饭?”   罗旋问他,“咱们已经连住一天没吃饭了。到了明天,如果让你下井去干活的话,你身体能扛得住?”   老刀苦笑一声:“明天下井干活,扛不扛得住……我还不知道呢。   但现在我要挤进去打饭,他们绝对能把我压扁,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深信不疑的。”   “唉……”   老刀往前一指:“罗旋你看见没有?前面排队那个婆娘,她背后有没有多出来一点东西?”   老刀叹口气,“这些家伙已经累了个半死。居然还能趁着这个空档忙活一下。   喔噢……我曰!你看看那个普少……就左边那个,看上去长得还比较秀气那个普少!他现在被怎么啦?”   “跑!”   罗旋拉起老刀就溜!   吃饭很重要,可小命更重要。   比起小命还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尊臀……   那个玩意儿,就像吃饭吃到了蛆虫加苍蝇……它不要命。   可膈应的人,一辈子都活不痛快!   自己空间里面,有的是好东西可吃,只不过得藏着掖着、偷偷吃而已。   犯不着为了这么一口、连猪食都算不上的饭菜,而去冒着那么大的风险……   其实通过饭堂里的情况,此处的管理水平。   便可管中窥豹:这里,绝对有管理高手!   他们将上1000名劳工,人为的分出三六九等来。   挖到了高品质翡翠的劳工,可以休假3天、可以开小灶。   甚至还可以去快活屋里,好好快活一番。   而那些挖到了品质一般的翡翠的劳工,则可以在饭堂之中、那种相对宽松一点的区域用餐。   这些人的饭菜质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作为大多数的、运气一般的普通劳工,那就只能像狗一样的活着。   这些人,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万念俱灰……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其实,   这些最低等的劳工,此时他们已经死了。   只不过得等到1年,或者是2年后,再将他们扔到坟墓里去罢了。   如今他们活着的最大梦想,就是天天就为了那一口、最粗鄙的饭食而争抢不休之时。   自己的运起好一点、能够抢的过别人就好……   罗旋敢打赌:无论是处于哪一等的劳工之中,绝对有大老板安插进去的奸细!   这些劳工之中的二五仔,上头并不需要给他太多的好处。   告上一回密,赏他一块二指厚的五花肉,已经足矣!   回到宿舍。   罗旋从自己的挎包里,翻出一只卤鸡。   撕下来一半,扔给老刀。   “我曰!你哪来的?!”   老刀惊喜交加,“下午那个汉奸,只是把你的挎包和药品,统统还给你了。可这里面……咋还有一只鸡呢?”   “丢你姥猫嗨。”   罗旋一边啃卤鸡,一边咕囔道,“你食唔食?”   “吃吃吃!哪个孙子才不吃!”   老刀狼吞虎咽,“咦,你说话的腔调,怎么和那个狗汉奸,是一样的?”   罗旋只顾着啃鸡,并不搭理老刀。   老刀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明白了……小心一点,别被那个狗汉奸给玷污了……”   “我曰!”   这下子,轮到罗旋破口大骂了。   顺手将手中的鸡腿骨,劈头盖脑的给老刀砸了过去,“以后我给你吃你就吃!要是再敢问东问西的,你就吃锤子吧!”   “呃……行!”   老刀嘿嘿一笑,“只是苦了罗旋你了……唉!这份恩情我老刀,一辈子都记下了!”   罗旋瞪他一眼,“还说?!”   “啪嗒……”   老刀的眼中,竟然滴下了两滴晶莹的泪水,“我……我这哪是在吃鸡啊!我,我这是在啃兄弟你的……”   “凤尾肉你啃不啃?”   罗旋把鸡屁股丢给老刀,“以后有的吃的时候,你就安安静静的吃,少废话。你要敢多说一句,就再也别想吃到好东西了。”   “嗯!”   老刀重重的点点头,双肩耸动……看得出来,原来老刀这家伙,也不是他平时装出来的、那么的铁石心肠。   这只鸡,   是下午罗旋和老刀,正在宿舍里睡觉之时。结果老刀眯了一会儿,便跑出去上厕所去了。   结果正好遇到那个狗汉奸,来给罗旋送来挎包和药品。   等到狗汉奸出了宿舍,罗旋便运起意念进入空间。   迅速宰了一只空间里的大公鸡,将它卤熟,然后放在挎包里……   等到罗旋和老刀二人吃完鸡,宿舍里面,便开始陆陆续续的进来人。   为首之人,走路带风。   脚踩在地上,回响声咚咚咚。   颇有几分,以前罗旋在红星乡高级小学里念书之时,那个女班干部熊英的风范。   率先进门的这个娘们,吨位着实不低!   只见她双腿粗如木柱、身高6尺,腰围也是6尺……   再往上看:一对大铜锤鼓鼓囊囊,着实让人感到有点儿心惊胆颤。   继续往上瞄……   我擦!   这娘们儿,不正是熊英,又是哪个?!   “哟,来鲜货了?”   熊英瞥见坐在通铺上的,罗旋和老刀。   咧嘴笑道,“一老一少,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老娘今天晚上……咦?”   等到熊英她看清楚了、坐在同步上年轻那位男子之后。   熊英满脸震惊!   “罗、罗旋?”   说着,熊英疾步上前,   直震的地板乱颤,“罗旋……真、真的是你?!”   “是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旋也是惊讶不已,“这可是在外国……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我……我是被骗来的。”   熊英眼中泛泪,“你还记得在红星小学里面,我们以前有个同学,叫陈宏的吗?”   罗旋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没什么印象。”   熊英咬牙,“就是那个王八蛋!他写信给我。   说是到了这里来,能够挣到很多很多的钱!还说这里的人没文化。   而玉石矿里需要一个统计员。陈宏骗我说,人家一个月给我160块钱的工资……呜呜呜。”   唉,也是苦命人啊!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你在内地念书,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下乡插队去。   你怎么会想到自己跑出来,找工作了呢?”   “我……我被余贵军玩弄了。”   熊英哭诉道,“进了这里,这辈子,是没法活着走出去了。所以我也不怕丢人,也不瞒你。”   “余贵军那个王八蛋!他知道我有个叔叔。在县里面当干部,能够帮得到他。”   熊英哭泣不止,“所以,他就经常来找我说话,到后来,又给我送点儿小东小西的。”   熊英拍拍自己的腰,“你也知道的,就我这个身材和长相……唉!遇到余贵军那个王八蛋!他嘴巴又甜……”   原来,   余贵军和熊英两个人身上,毛病比较多,而且都是官迷。   但这两个人,念书还是非常拼的。   他们看见罗旋连跳几级、升学走了。余贵军和熊英也拼尽全力、努力学习。   最后余贵军和熊英,也成功跳级。   等到他们俩如愿以偿的,考上荣威县高中,刚刚念了一年多一点的书。   学校里面便开始筹划着,让他们去下乡插队的事情。   而余贵军内心里,是非常抵制去下乡插队的。   要想不去下乡插队,那就只有一个途径:立马参加工作。   原本余贵军的爹,是打算让余贵军去接替邮电局那一份工作的。   但已经考上高中的余贵军,觉得在邮电局工作的话,以后自己要想从政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   他便开始有意识的,去接近熊英,不惜大献殷勤。   一张嘴巴,是又甜又甜舔……   最后,余贵军成功的干翻了熊英,从而获得了熊英叔叔的青睐。   如今的余贵军,已经如愿以偿的进入了红星公社,当上了一名威风八面的小干部。   而鞋子破了洞的熊英,则早已经被余贵军,一脚给蹬的老远……   结果就是逼的熊英在家乡的名声,足足臭了三里地。   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的她……结果,结果就这样咯。   罗旋和熊英,正在叙旧之间。   此时的房门处已经涌进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群娘们儿!   望着那一群群或年轻的、或年长的。要么枯瘦如柴的,要么粗壮如山的各色婆娘、大姑娘们。   老刀的哈喇子,忍不住了个二尺多长。   而罗旋则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架势!   谁踏麻扛得住啊?! 第五百七十八章 这里没有仁慈   7号宿舍之中,   一共住了38个娘们儿。   男人2个:罗旋和老刀。   按理说这是羊入虎群,有死无生的境地。   但好在熊英,她是这间宿舍的带头老大!   正是有了她的保护,罗旋和老刀二人,才不至于被人轮番进攻。   熊英来这里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却可以当上这么多人的带头大佬。   这主要还是因为:   一来呢,熊英是文化人。这一群娘们儿当中,能够用她们的文字,完整写出自己名字的人,都不超过5个。   像熊英这种高一文化水平,已经足以笑傲群雄了。   不要说这些最底层的劳工。   就连那些雇佣而来的看守们,他们的所有人当中,能够与熊英的文化程度相提并论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了。   有文化的人,无论走到哪里,她地位还是要更尊崇一些。   另外还有一个,   更为重要的原因:人家熊英的吨位确实大、底子打的牢实!   在一群相当于绵羊、野猪、顶大有几只犀牛的娘们儿当中。   熊英这种大象级别的实力派,天然就具备了领袖特质。   用熊英自己的话来说:谁要敢和自己做对的话……   信不信一屁股,把对方直接坐成一张画片?!   哼……   只不过,即便是有了熊英的保护。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一件很让人痛苦的事情:大家就像装在盒子里的南美虾。   一个个的弓着腰,一个紧贴着另一个睡。   整夜整夜的,任何人都得保持这种侧睡的姿态……唯有熊英,她是个例外。   没办法,   人家的块头,在那里摆着呢!   反正不管熊英侧着睡、仰着睡,还是趴着睡……她占据的床铺面积,都是一样的。   或许是他乡遇故知。   又或许是熊英以前,在心中其实还是有点暗恋罗旋……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一次7号屋里,住进来的罗旋和老刀。   熊英并没有拿这两个男人,如同以前那样……先供她自己享用了再说!   相反,熊英还特地在罗旋的前后,安排了两个身形消瘦一些的姑娘。   因为熊英知道,内地人的审美观念和这边不同。   这边可能是因为气候、和饮食方面的原因。各个山寨里面,几乎都见不到胖子。   所以这边的那些山民们,都比较喜欢,那种偏胖的女子,认为那是代表着有福分的表现。   就像后世排骨贵、五花肉便宜。   但在这里,却是反过来的:瘦的不受欢迎……忒柴。   “你们先前,是不是吃什么好东西了?”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面有事的熊英。   悄悄地下了床,将嘴巴凑近罗旋的耳朵。   压低声音问,“其实这里面,有不少的人,她们都已经闻到了有肉的味道。尤其是睡在我旁边、那个婆娘牛娜姆。”   熊英低声道,“她竟然在床铺上,捡到了一根鸡腿骨。   当时他没吭声,而是躲到被窝里,‘嘎巴嘎巴’将那根鸡骨头,给嚼碎吃了……”   罗旋暗中点点头,“你稍微等等,快完事儿了。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东西……”   熊英一惊,“不能出去!这里有一个规定,夜间无故离屋走动,直接开枪击毙,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旋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不出去。你把厕所门给我挡住,不要让人进来就行。”   熊英满心疑惑,但也没敢多问。   等了好半天,熊英也没等的实在是没耐心了,“你还没好吗?干嘛要钻进去……干活已经怪累人的了。”   “好了。”   罗旋起身,准备给熊英拿食物,“没办法,我也是一位正常的年轻男子,比较爱折腾,这是肯定的。再说了,这么挤……确实也没地方放。”   在这个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厕所。没有男女之分,里面就是两个蹲坑。   然后在厕所的旁边,便是一个小小的、用来洗澡的地方。   每天这些女矿工们,收工回来之后。   她们做第一件事情,并不是洗漱,而是100米冲刺的速度,往食堂里挤。   等到抢到饭、吃完饭之后。   回到房里,这些婆娘、大姑娘们,才开始顾得上洗一个澡。   罗旋从头下,摸出自己的挎包,然后进入厕所里面。   熊英已经在这里,煎熬了一段时间了。   导致她现在的身体素质,也下降的厉害。   现在房间里面的人太多,罗旋自然是不敢,给熊英吃烧鸡什么的。   太久没有尝到肉味的人,逆风3里远,她们都能闻到肉的香气。   进了空间,罗旋顺手抄了5颗红薯。   空间里面,鸡鸭猪羊都齐全、锅碗瓢盆也俱备。   但由于担心食物的香味,会引来整个屋子里的人群骚动。   罗旋也没敢把红薯烤熟,而是就拿着那么3颗生红薯,将它装进挎包。   然后闪身出了空间。   黑暗之中。   罗旋在厕所外面,悄悄把3颗红薯,塞到熊英的怀里。   “红薯?哪来的?”   熊英大喜!   压低声音问,“你进来的时候,没挨打吗?在挨打之前,会被搜身。哪怕就是后门,都有人掰开来看看。   根本就夹带不进来任何东西!你又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么大3颗红薯?”   罗旋冷哼,“以前在红星公社念书的时候,你懂我吗?”   熊英摇摇头,“以前念书的时候,我就一直没有搞懂你。   我只知道你的本事很大!日子总是比别人过得好、吃的也比别人好很多。”   罗旋微微一笑,“那你觉得我们,已经这么多年未见。你就能搞得懂我了吗?”   熊英摇摇头。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这不就完了?你以前总是搞不懂,我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钱。   现在你也没必要,试图搞懂这些东西,究竟从哪里来的。   吃吧。这些红薯很甜,对于快速补充体力是非常有效果的。   你就留着慢慢吃吧!以后我给你什么吃的,不要问来历……否则……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熊英双眼噙泪,默默地点点头。   然后捧起红薯,躲进厕所里啃生红薯去了……   熊英忙着补充营养。   而不知死活的老刀,此时却在忙着往外浪费营养。   拱完左边拱右边,忙活完右边,过去复补左边……   直把老刀折腾的是满头大汗,四肢瘫软。   但却乐此不疲。   “不知死活!”   罗旋暗笑:这家伙!明天就要开始下矿井去干活了。   只是不知道明天晚上,等他收工回来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   很是期待啊!   翌日,   天才蒙蒙亮,便有看守进来,让大家伙儿赶紧起床!   从起床到穿好衣服、到洗漱完毕。   那两个女看守,只给了大家10分钟的时间。   谁要是睡意太浓,爬起来还在那里懵懵懂懂的话,这两个女看守,自然有的是办法替她提神。   要么,就是两个大耳瓜子,这算是最轻的。   要么就是一皮鞭抽过来,这算中等的。   再严重一点的,便是一根狼牙棒也似的棍子,劈头盖脑的一顿抽打!   那人就是再困,也能瞬时人间清醒……   劳工们的早饭还是有的,这倒不是大老板仁慈……妙佤第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在这里,没有“仁慈”两个字。   大老板给劳工们管早饭,那是因为到矿井里面去砸石头,全都是重体力活。   如果不给矿工们吃点东西的话,没人能够扛得住。   只不过,早饭不是在食堂里面吃。   而是有专门的人,在矿洞那边给劳工们烤红薯、或者是木薯。   罗旋趁着大家起床,纷纷乱乱的那段时间。   将剩下的2颗红薯,悄悄塞给昨夜睡在自己前后的、那2个姑娘。   太瘦了……看把这两位正直妙龄的姑娘,给饿成啥了?   等到那两位拿到红薯的姑娘,双眼含泪的将红薯塞进……实在是没地方藏,就只能放到裆里。   天气本就炎热,大家穿的也单薄。   如果身上多出了1颗红薯的,鼓鼓囊囊的,是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的。   等到整个屋子里的39人,包括老刀在内,全部离去之后。   外面的看守再次进屋,以确认屋子里的人,全都出门下矿井干活去了。   “你就是新来的‘江嘎’?”   一名女看守靠近罗旋,很是玩味的拍打着她手上的木棍,凑近罗旋问,“我身上也很不舒服,你来帮我看看。”   江嘎,是这边叫医生的意思。   罗旋叹口气,“我擅长于医治母猪,顺带可以治牛羊。”   女看守脸色一沉!   “普少,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这边,如果把女人比作母猪的话……那是多么严重的羞辱?”   女看守将手中木棍扛在肩上,威胁道,“现在你就替我看看!我的肚子有点疼……”   罗旋毫不示弱,“那可能是你吃饱了撑的。”   另一位女看守也走了过来,沉声威胁,“你想找死?”   罗旋嘿嘿一笑,“吃饭之前,不得罪厨子。睡觉之前,不得罪自家的婆娘。”   “而什么时候,都不能得罪的人……就是江嘎。   要不然的话,你最好求山神保佑,你一年到头不要生病。   要不然落在我手里,说不定我心中一害怕,不是雷公藤放多了、就是一不小心把砒石用过了量。”   罗旋浑然不惧,“要知道我是豹哥的人……懂不懂,什么叫豹哥的人?   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俩那副丑样,竟然敢威胁我?”   两个女看守一听,顿时偃旗息鼓!   完全没了想拿罗旋,尝鲜的心思……   劳工们有三六九等之分。   而在这里的武装看守里面,更是等级分明、规矩森严。   龙虎豹3位队长之间,分工明确。   他们是可以接触到大管事、甚至是大老板本人的存在。   那3位队长的地位之尊贵,远远不是眼前这2个女看守,她们能够触碰的存在!   说句不好听的话:惹的龙虎豹三位队长,其中任何一个人心情不爽的话。   抬手就可以一枪,直接把这两个女看守给毙了!   事后大不了被大总管,给教训两句,也就完了……毕竟这里面的看守,都是属于雇佣而来的。   如果她们死在这里了,玉矿是需要赔钱的……   看着两个女看守悻悻而去,罗旋哼了一声: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里面的女看守,一个比一个丑……那是矿上为了便于管理。从来不会选用那种五官端正的女人,来当看守。   其他的武装人员,如果和女看守之间,都能够进行内循环了的话。   那大老板开的“快活屋”,还能有什么吸引力?   细节啊……   因此罗旋才感叹:这个来自弯弯大老板,他的手底下,绝对有管理方面的高手!   自己酝酿着要想逃亡,那还得小心、再小心行事才行。   这事儿……真急不得。 第五百七十九章 有手艺的人不吃亏   此处交通不便。   只有一条简易的公路,维系着与外界的联通。   而在劳工们的驻地,和玉石矿之间,还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为了运输方便,因此玉石矿里,养着有大批的骡马。   这些马,基本上都是滇马,个头不大,但耐力非常的好。   而且由于滇马,它们早已经适应了这边的气候和环境。   因此它们的患病率也很低,反过来说,这些滇马的出勤率就很高。   玉石矿里除了养了30匹滇马,另外还有20头骡子。   保证这些大牲畜,尽可能的不生病,这就是罗旋的工作内容。   替人治病的事情,目前还没有被提上日程……没人相信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伙子身上,能有多高明的医术。   至于劳工里面,有谁生了病……矿上是不会管的——熬得过去算他命大。   若是熬不过去,便丢出去挖坑埋了……   多大个事儿!   至于那些看守、还有武装组织的小头目,他们目前还不敢来找罗旋,替他们治个头痛脑热的。   主要还是他们不放心。   可以这样说:在妙佤第玉石矿之中,任何一个被抓来的猪仔,他们对这个地方,都是满怀深仇大恨!   只是他们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机会,与妙瓦第玉石矿,拼个同归于尽罢了……   “你!”   牲畜棚里,一开始也是给罗旋,配备了两个看守的。   而且这两个看守,   很有可能是豹队长,精挑细选出来的、那种会说中国话。   甚至是算得上,很精通中国文化的家伙!   此时,   其中一位看守指着罗旋道,“你以后,就在这里把这些骡马给照顾好。豹哥说了:如果死了一头,就剁你一根手指!”   罗旋点点头,“放心吧老哥,我的医疗技术。在我们整个县里,都是排的上号的!”   看守看看罗旋,“没看出来呀,你小子还有两把刷子!   行,你以后就给我老实一点,否则的话别怪,老子见天打你一顿!”   “老实,我一定会老实。”   罗旋嘿嘿一笑,“不为别的,就为能够住7号房,每天那个舒爽劲儿,哈哈哈。   我也得好好的、留在这里干活不是?老哥你懂的,嘿嘿……”   看守笑道,“你小子!老子敢和你打赌,过不了三天,你就是个软脚虾。”   “不会!绝不可能!”   罗旋挺起胸脯,说的信誓旦旦,“我会医术!要想保持自己的身体精力充沛、而且还经久不衰……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两个看守左右看看,   一下子凑近罗旋,“你真有那个本事?”   罗旋指着自己的脸蛋,反问那两个傻不拉几的看守,“两位老哥。你们也知道,昨夜我就住在7号房。   你现在看看我这脸色,有没有半点灰败之色、有没有一丝丝苍白?”   看守仔细瞧了瞧,   很是讶异的点点头:“没有。反而还看上去红润光泽,精神焕发。小子哎,你的精神头倒还不错嘛!”   “那是!”   罗旋开口道,“那是因为我有秘方!”   两个看守大喜,“快快!快教教我们这个秘方。”   罗旋哼一声,“秘方秘方……药方不是重点,那个‘秘’字,才是关键词!   再说了,二位老哥,我即便是把秘方告诉你们了,你们认识那些药吗?   你们自己去采药回来,就不怕吃了中毒?不怕从此以后,变得一蹶不振?”   “呃……”   看守此时的思路,已经成功的被罗旋带偏了。   只见二人交换一个眼神。   然后扭头问,“这里不让出去。而我们又不认识字儿,更不认识药。这可怎么办呢?”   罗旋想了想。   “这样吧,我这里还剩了一点儿草药。”   罗旋开口道,“我就先给两位老哥用上一点,先看看效果。如果你们觉得满意了,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看怎么才能够让人出去,帮忙采集一点草药回来,怎么样?”   两位看守一听,觉得这样做是非常稳妥的,毫无风险。   反正他们俩的任务,   只是看守着罗旋,不要让他搞破坏、不要让他溜出去了就行。   罗旋从挎包之中,取出一点肉桂、淫羊藿,巴戟天、地黄、玉竹等中药。   牲口圈旁边,有一间小屋子。   这是以前,某一位苗医住过的地方。   里面杵臼、铁碾子、小药斧,连同熬药的砂锅一应俱全。   罗旋鼓捣一阵,   总算熬出来一罐黑乎乎的汤药,然后递到其中一个看守面前。   看守伸出脑袋看了看,然后又凑近闻了闻,随后露出满脸的迟疑之色……   只见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而那位同伴,则直接退后一步!   这两个家伙!   心里还是不相信自己呀。   罗旋也不解释,举着装药的陶碗,径直走到牲口棚里。   找了一匹小公马,   捏住它的嘴唇。随后暗自运起意念力,控制住这匹脾气暴躁的小公马的四蹄。   一下子就把手中的药,给了这屁小公马给灌了下去。   看守满是犹豫不决,“这玩意儿,真有效果?”   “不看广告,看疗效。”   罗旋嘿嘿一笑,“咱们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干。那就在这里等一会儿,看看这头小马驹会不会发晴。”   玉石矿里,   真正最累的人,是那些下井的劳工;或者是负责运输、筛选原石的那些妇女们。   而留在后方大本营的,这些看守,还有一些负责后勤的劳工。   其实他们平常的日子,多半是枯燥、和胆战心惊。   要说起来的话,这些人每天真还没多少事情可干。   两个看守蹲着抽烟,其中一个人抽水烟,而另一个看守则是抽卷烟。   破天荒的,那个抽卷烟的家伙,竟然还递了一支烟给罗旋!   一支烟倒是小事情,自己空间里面,还放着好几十条香烟呢。   但这支烟,它代表着一种信号:自己从现在开始,已经初步得到了这个抽烟卷烟的家伙认可。   他对自己的戒备心理,已经降低了不少……好现象啊!   自己原本是不抽烟的。   但是为了拉近,自己和这些看守的距离,罗旋还是伸出手,把香烟接了过来。   然后低头一看。   心中不禁有点暗自吃惊:这家伙抽的香烟,居然还是Kent香烟暹罗版的!   这也可以从侧面说明,   龙虎豹那3个武装头目的队长,极有可能就是出生于那边的人。   而且在这些武装看守当中,恐怕也有不少人,都是从那边过来混饭吃的。   这一个信息,   对自己以后的逃亡,其实也有一定的作用:至少以后在对付这些家伙的时候,自己要注意应付,他们那种凶狠歹毒的泰拳!   递香烟给罗旋的那个家伙,一直在观察着罗旋脸上的反应。   现在他看见罗旋露出一缕惊讶。   便开口问,“怎么你抽过这种烟?”   “没有。看见这种烟不认识,所以我感到很好奇。”   罗旋将香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随后借火点着,“咳咳咳……这是,这是什么烟啊?怎么这么呛人?咳咳咳……”   这一世,自己从来就没抽过烟。   如今猛然吸这么一大口烟进去,直呛的罗旋,差点把肺都咳出来了!   “哈哈哈!”   看守见罗旋昏天黑地,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罗旋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这个看守不由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你一个内地来的穷学生,怎么可能见过这种烟?”   罗旋一边咳嗽,   心中一边在暗叹:这家伙!表面上看上去,他的脑子似乎有点不满。   但实际上,   眼前这个看守,却是一个很细心的家伙……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确实不习惯于抽烟,因而被呛的如此狼狈。   这个看守就会对自己起疑心:一个内地跑到边远地区,来插队的知青。   居然还尝试过进口香烟?   那就说明罗旋的家,绝不会是普通的家庭!   如此一来的话,这个看守就会将此情况,上报给那个豹队长。   那么接下来,   自己肯定会被他们,弄进刑房里面,尝遍十八般地狱级的刑罚。   然后逼着自己写信回家,以便向家里人索要赎金!   好险!   罗旋真正暗自庆幸。   却听见抽水烟的看守嚷嚷起来:“快快,快看!那头小马驹,正在忙着爬背哩!”   “我曰!猛啊……咦?”   抽卷烟的看守大惊,“这个狗东西,爬骡子做什么?它又不会繁殖后代……这不是白忙活吗?”   “哈哈哈——”   另一个看守,好像读过书。   此时只听他哈哈大笑,“为了繁衍后代而爬背,那多没意思?哈哈哈,这个药好,这个药厉害!   居然能让那头小公马不挑食。哈哈哈,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噗噗噗——”   抽卷烟的这个家伙,显然更加的狡猾。   只见他将手中的烟头一丢,撒腿便往熬药的那间小房子跑!   “拿绳子来呀!我肝你凉!”   抽水烟的看守大怒!   一边给同伙送上一句暹罗、和天朝的混合味道国骂,一边紧紧追赶!   罗旋见状,不由一愣:看见这个‘撞羊药’的效果,确实很厉害。   但这两位仁兄,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早一点吃,晚一点吃,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自己熬了那么一罐,也足够这两个家伙喝下去之后,立马会变身为雄狮了。   完全没必要,像他们这么着急呀。   而且,   罗旋看着他们的模样,甚至都能看出来一点、他们彼此想反目的味道在里面了……   “哈哈哈,老子先拿到!”   最先跑进去的、那个抽水卷烟的家伙,此时也顾不上那个药罐很烫。   用他的衣襟包裹着药罐,撒开脚丫子就跑,“谁让你狗日的水牛呢?现在我就把这罐药,拿去献给豹哥。   哈哈哈……等着吧,老子马上就要被升为头小队长了!”   在暹罗语里,水牛是笨的意思。   那家伙一边说,一边跑。   眨眼的功夫,那位看守就溜的没影儿了。   只留下站在小屋门口的另一个看守,在那里跳脚大骂…… 第五百八十章 效果有点过头了   “谁叫罗旋?格老子站出来!”   一位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家伙,腰间别着手枪。   急急走到牲畜棚前面,厉声吆喝道,“赶紧跟着老子走一趟。”   罗旋从阴影处钻出来,“我就是罗旋。这位爷……您有什么吩咐?”   那小头目冷哼一声,“少啰嗦!跟老子走就是了!”   站在罗旋身后、负责警戒的那个看守。   他似乎与小头目很熟。   只见他越过罗旋,凑到小头目身前低声问,“光哥,你怎么亲自来了?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来找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事?”   那个小头目瞪看守一眼:“没用的玩意儿!抢个东西都抢不过别人。回头老子再找你算账。”   随后,   小头目叹口气,压低声音说道,“豹哥起来了,豹哥现在发飙了!见人就捅!”   那个小头目,自以为他的声音压的很低。   但听觉和视觉,都异常敏锐的罗旋,则将他的话,早就听得清清楚楚。   罗旋一惊???   自己那一副药的配方,绝对没问题。都是经过托石展、和托海丽反复实验过的。   难道……是因为药劲儿太大,以至于使得那个豹队长,如今已经疯了?   这下……完犊子了!   怎么办呢?   要想干掉眼前这两个家伙,那是一如反掌。   可接下来呢?   自己是不是应该利用,频繁进出空间,外间的时空,就会出现短暂紊乱这一特性。   来干掉这里的坏家伙,然后溜之大吉?   但自己反复进入空间,   使得外界的时空,与自己进出空间的行动之间,会有一点点短暂的时差。   利用这种特性,自己干掉3,5个武装看守,倒是问题不大。   可在整个营地里,加上那3道围墙大门处,里里外外的武装守卫。   加起来,起码也有3,40个!   哪怕再加上自己,用强大的意念力。   也只能同时对付5,6个武装分子。稍微脑子反应慢了一点点,或者是盯漏了一个、已经瞄准了自己的家伙的话,   那自己岂不死定了?   麻烦了!   无奈之下,罗旋只好跟在那个小头目的身后,朝着那间巨大的水泥屋走去。   豹队长就呆在那里面。   这家伙,   似乎是专管行刑,负责压榨油水的人。   那些刚刚被抓进来的猪仔,都会落到豹队长手上,以求达到榨光他们身上,任何一点点剩余价值。   罗旋进门。   映入眼帘的一幕,当场就把罗旋给惊呆了:只见赤赤的豹队长。   此时,   他真的是见人就捅!   这?   啥情况??   屋子里,那些负责施虐的畜生,一个个的,正围绕着墙根儿跑圈圈。   以躲避豹队长的折磨。   而那些被抓来的男女劳工,则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但那些刚刚被抓来的男劳工,鬼哭狼嚎的陷入了崩溃:“求求你了豹爷,别……我给你钱!   我家里还有一点钱……我这就写信回去,向我阿爸要钱!”   “豹爷啊,旁边那位姑娘,那么漂亮……你干嘛扯着我不放啊……”   屋子里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就连罗旋也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看来,是自己药方里的剂量。   整的太重了吧?   这一次配备的药方,   是罗旋第一次,弄这种功能的药。生怕药性不足的罗旋,分量难免就整的重了一些。   没办法。   一般医猪的人,抓药下手都重。这是只图快速见效,而不用去管什么后遗症,并发症。   反正那些肥猪也没法抗议……而且它们也活不长。   所以兽医们,根本就不用担心有什么不良反应。   用兽医行业的话来说:这就叫整猪……   罗旋用给大牲畜催晴的药材剂量,最终却落入了豹哥的肚子里。   那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来了这么一场虚惊……   站在罗旋身后的那个小头目,一拳捣在罗旋的后背上,“还不赶紧想个办法,怎么能让豹爷消停下来?”   罗旋上前,   扯下正在发飙豹队长,“豹爷……豹爷慎重!”   “去去去……小子长的不错,给老子过来!”   豹队长伸手拉罗旋,“嘿嘿,来来来,让爷和你较量较量……咦?你是那个罗、罗什么……”   “我叫罗旋!就是我给豹爷您,精心配的方子。”   “哦……算了。那就不折磨你了……唔,你这药不错啊。”   罗旋拉开豹队长,“豹爷,要不……您去快活屋?毕竟……”   “她们更专业。”   罗旋压低声音道,“豹爷,您看今天你大发神威。这一次……竟然还多榨出来不少钱。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在这里折腾……不好!有损豹爷您的光辉形象。”   “呃……”   豹队长暂停了一下,然后拔腿就往屋外走去,“兄弟们,跟上两个,和老子一起去快活屋!”   走到门口,豹队长扭过身来。   指着罗旋,“你也跟着去。”   出了营地的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沙石路面。据说这一条道路,能够直接通往玉石矿坑。   在营地后门的这条道路两侧,繁茂的大树掩映之中。   散布着6,7座、带着篱笆院子的小木楼。   跟随在罗旋身后的一名看守,指着那些小木楼介绍道:“这三座,是劳工们来快活的地方。   那边那三座,是豹爷、虎爷,还有龙爷他们去玩的所在。”   如今的罗旋,已经得到了豹队长的赏识,日后在这营地里面的地位。   怕是不会低于、那些武装看守里面的小头领。   所以,   跟着罗旋身后这个看守,现在也愿意开口和罗旋说话了。   罗旋指着远处、大树林荫之中。   隐隐露出来一点角落、看起来很漂亮的木楼,开口问他,“那座木楼,是干什么用的?”   “嘘!”   看守压低声音:“那里是大老板、和大总管他们,平常去消遣的场所。我们这些小喽啰,哪有资格到那边去看啊?”   听到这里,   罗旋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些快活屋,其实也分三六九等。   最底层的、那些受到了奖励的劳工,和底层的武装看守,他们可以去这种、最低等的快活屋里玩。   像龙、虎、豹三位队长,连同玉矿里一些中高层管理者。   则可以去中等的快活屋里逍遥。   最高级的快活屋,   除了大老板、大总管,以及他们二人身边的亲信之外、一些寮国的高级要员之外。   其他人,是没资格进去的。   据说那里面的设施,非常的奢华。而且里面还配备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佳丽,以供客人们挑选。   进了小木楼。   首先是一间,铺着廉价化纤红毯的大堂。   这个大堂里面四周,放着几个音箱。房顶上,则用钢筋焊接成了一个架子。   上面放着一台小小的电视机。   而在电视机下面的框架之中,还有一个功放机,上面连着2支麦克风。   看样子,这应该是比较早期的卡拉ok设备。   罗旋估计这台电视,可能也就是17吋左右。   还别说,就这么一台小小的彩色电视,搁在整个巴蜀地区,恐怕也找不出多少台来。   而且即便是有些家庭,就算他们买得起电视机,顶大也就买台9吋的黑白电视机。   能买得起12寸黑白电视机的家庭,那就更为稀少了。   因此,   这个大堂里这一台17吋的、“日立牌”彩色电视机。   在这个时期,已经是非常非常金贵物件了。   在大堂的四周,则是10来个,用竹竿围栏分隔开来的小雅间。   每个雅间里,都配备有桌椅板凳。   长桌上放着几瓶啤酒、一碟瓜子儿,和一碟油炸小鱼干。   而此时的雅间里,其中有好几间,都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位浓妆艳抹的姑娘。   这边的女孩子,非常喜欢化浓妆。   眼前这些姑娘,能一次性的敢往她们的脸上,涂上罐雪花膏!   一个个的看起来,像是东瀛的艺伎一般……刚刚刮过腻子的墙面,都没这些姑娘的脸蛋那么白。   豹队长一进门,   自有老妈子上前招呼,“哟,豹队长……哦哦哦,以后得管您叫豹爷。”   老妈子上上下下打量豹队长几眼,掩嘴笑道,“豹爷您怎么不穿衣服呀?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到这里来,可别把我的姑娘们,给吓坏了……”   豹队长扯过老妈子,“老子穿好了衣服过来,还不得脱?   费那劲干啥!   既然你的姑娘们吓坏了,那老子也不勉强她们了,今天就你了!”   说着,   豹队长一把抓住将老妈子,就往旁边的小屋子里扯。   直急得那老妈子一边挣扎,一边嚷嚷,“哎,豹爷,你咋这能这样呢?哎哎,慢点儿……豹爷,老娘已经不接单了……”   豹队长哪管这些!   进屋之前,   扭头吩咐喽啰,“去,你带着罗旋那个家伙,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豹爷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你们给爷记住了,事后给罗旋赏一只鸡、一竹筒子米酒……以后,就让他去中等灶上吃饭。”   吩咐完了喽啰,   豹队长揪住那个老女人,径直到屋子里忙活去了。   两个看守拍拍罗旋的肩膀,“走吧,今天咱们刑房里面,收获不错。   多榨出来不少钱……咱们也该去快活快活了。”   供最底层的,武装看守们玩儿的地方。档次比起豹队长他们那边,环境要差很多。   大堂之中,自然没有卡拉ok设备的。   只不过是在简陋的大堂周围,密密麻麻的,隔出了10几座小房间。   那两个看守,拉着罗旋要去玩,罗旋则说自己住在7号房。   “哦——”   看守恍然大悟:“不错哦,你小子进来之时,居然没挨打不说。   而且还受到了豹爷的赏识,让你住7号屋子……哈哈哈,你自然是用不着,陪着我们进去玩的。”   等到那两个家伙,都进去玩之后。   罗旋便借口透透气。   然后走到屋子外面,开始仔细打量周边的环境。   “你别枉费心机了,逃不掉的。”   身后,   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妙瓦第妙瓦第,生不在此,但必定死于斯。”   罗旋一惊:这女子的声音之中,充满了绝望……   不!是漠然、是一种完全没了希望的那种淡漠。   而且听她说话遣词造句之中,那种拽文嚼字的味道……   唉,   这应该是一位从内地,被骗到这里来的苦命人啊! 第五百八十一章 快活屋里的姑娘   这么一朵好花,   如今已经彻底被毁了!   罗旋转身,看着身后那个姑娘。   心中不由替她暗自惋惜:眼前站着的,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儿啊!   身高也就1.5米的她,浑身干瘦的让人看着心就疼。   罗旋估计她的体重,恐怕不足70斤。   憔悴的脸色,掩饰不住她以前的姣好容颜。   瘦弱的身体,依旧还能看得出来,昔日这位娇小玲珑的姑娘,一定是个袖珍版的绝色美女。   “你也是从内地过来的吗?”   罗旋问她,“看样子,你过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吧?”   姑娘莞尔一笑,眼神里却是一片苍茫,“不是。我是寮国省城的原住民。   只不过我的爷爷奶奶,以前他们就是天朝上国的人。只不过他们是旧时期,就逃到这边来、最终落地生根。   而我呢……则是在城里面被人掳掠,然后被送过来,专门去伺候大老板的。”   能够被当成礼物,送给这个玉石矿的大老板。   也就能从侧面说明,眼前这个姑娘,她以前长得有多么的漂亮、得有多么的青春靓丽!   罗旋见四下里无人,   便悄悄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想逃走?”   姑娘苦笑一声,“营地里面,除了被雇佣而来的那些家伙,其他人,恐怕没有一个人,是不想逃出去的。”   罗旋心存侥幸,“看起来,你比较了解这边的情况。你能帮得了我吗?”   姑娘摇摇头,“你要想活着离开这里,除非大老板、或者是大总管点头。   否则的话……能够从妙瓦第成功逃脱出去的人,至今只有2个。”   罗旋微微一喜,“那这两位前辈,他们用什么方式逃出去的?”   “挖地道。”   姑娘叹口气,“她们足足准备了半年,在那一道石头垒砌的围墙下面,挖通了一条短短的地道。   然后钻出围墙之后,又在外面的草丛中,潜伏了足足一天一夜。   这才趁着下雨的时间游过界河,逃到暹罗境内。”   罗旋有点不解:“要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以什么方式逃出去的?   最终那些家伙,也能查出来。   可你怎么知道他们,曾经在外面的草丛中,潜伏了一天一夜?”   那两个人逃亡的方式,   事后武装分子们,可以通过追根溯源,从而知道他们的逃亡方案。   但是在逃亡的过程当中,连潜伏在草丛中的时间长短,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除非是亲身经历者,他自己说出来。   否则的话,   旁人根本就无从得知,这些具体的细节!   姑娘见罗旋这么问,不由的又多看了罗旋一眼,“看来,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竟然一下子就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上的问题。”   “不错,我就是成功逃亡出去过的、那两个人之一。”   姑娘深吸一口气,“只可惜……我还是低估了人性之恶。”   原来,   眼前这个姑娘,名叫白鹭……至于她的中国姓氏,她则不愿意说。   白鹭姑娘和她的闺蜜,曾经住在大老板的别墅里面。   后来大老板的别墅之中,又进来几匹金发碧眼的大洋马。   眼前这个白鹭和她的闺蜜,便被大老板赶出了别墅,搬进了戒备森严的营地之中。   由于白鹭姑娘,她曾经是大老板的枕边人。   所以在营地之中,她倒也没受到什么欺负。   相比于其他人来说,白鹭姑娘和她的闺蜜的自由度,要高很多……这也是她们,能够获取必要的工具、并且能靠近那道围墙的重要原因。   大老板不想有人,将这里的具体情况泄露出去。因此将眼前这个姑娘,给放到营地里去。   其实就有一种把白鹭姑娘,囚禁至死的意思在里面……   谁又愿意在这种鬼地方,孤独终老呢?   最终,   白鹭姑娘和她的闺蜜,便开始策划逃亡……   等到白鹭和她的闺蜜,双双成功逃离此处的时候,当时已经是又怕、又冷、又饿。   直到她们走出去,已经有十多里地了。   白鹭姑娘和她的闺蜜,总算遇到两户散居在山林里的人家。   体力耗尽的二人,于是便前去讨要食物果腹。   结果住在妙佤第边缘地界的、那些山民们……他们居然全是大老板的“赏金猎人”!   于是,   白鹭姑娘的那位闺蜜,当场被抓。   感到苗头不对的白鹭,躲在一个石洞里面,整整一天一夜。   这才好不容易,躲过了那些见钱眼开的、山民们的抓捕。   等到黑夜,   白鹭冒着生命危险游过界河,到达暹罗境内。   本以为到了异国,就能脱离大老板的势力范围。然后白鹭姑娘就可以想办法,   慢慢的绕道回家、与亲人团聚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   那边的堂堂移民署里面,竟然有人与玉石矿里的大老板,他们暗中有勾结……   这就使得白鹭姑娘,这一次精心策划、历尽千辛万苦的逃亡之旅……   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又回到了原点。   犯了这么一次大错,矿上的大老板,倒也没有杀掉白鹭姑娘和她的闺蜜。   只是惩罚她们到这里来,在最低等快乐屋里,任人玩弄……   罗旋估计大老板此举的用意,是想从精神上,去彻底摧毁白鹭姑娘,和她闺蜜的意志。   剥光她们最后那一丝尊严。   “你是一个聪明人,或许利用头脑,还能给你自己,争到的一线生机。”   白鹭望望远处,那栋“高级快乐屋”。   柔声道,“如果你能去那座快乐屋里干活、想办法让大总管赏识你。或许你可能还有一点点,能够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罗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要想攀上这么高级别的家伙,又谈何容易?   “大总管他是哪里的人?他喜欢什么?”   罗旋问白鹭姑娘,“或者是,大总管身上,有什么毛病?”   白鹭回道,“据说在旧社会的时候,大总管的父亲,是果军军官。   后来他们全家人,都从巴蜀省,撤退到了弯弯那边……   大总管这个人吧,除了手段很残忍、为人很精明之外。   他对于抽烟、玩女人都很节制。除了比较喜欢享用美食,大总管身上,也没什么明显的毛病。”   此烟非彼烟……这边的人,多半都有那个嗜好。   包括拉枯寨子里,绝大多数男男女女,或多或少的都有点好那一口。   从这一点上,自己是很难切入的……大总管不差钱,他自然也就不缺那玩意儿。   等等!   他喜欢享用美食?   而且还是旧时期,从巴蜀省撤过去的溃军?!   想到这一点,罗旋不禁陷入了沉思……   正在此时,   已经消费完了的那两个看守,勾肩搭背的走了出来,“走啊,罗旋……你咋和她说话?”   罗旋微微一笑,“两位大哥,你们不是在里面大展神威嘛!   我这没事干,她又会汉语。所以就和她随便聊几句。”   “走走走。”   一名看守拉起罗旋就走,“她就是一个被山神,给诅咒了的女人……谁和她沾上边,准得倒大霉!”   另一个看守连连附和,“没有大老板那种本事,降不住这样的女人!   这不,整个快活屋里,没人愿意和她睡觉……没买卖,她就得不到吃的。”   先前那位看守补充一句,“就是!要依我看呐,再这么熬下去,用不了多久,她都得被活活的饿死!”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营地里面。   等到太阳落山,   在玉石矿井里劳累了一天的、那些劳工们。   由全服武装的看守们押送着,陆陆续续也回到了营地。   才下一天的矿井。   老刀回来之时,已经完全没了昨日的那种精神头了。   “太累了。”   老刀举着用来打饭的竹筒,有气无力的站在饭堂门口,“现在让我进去抢饭的话,我哪能抢得过他们啊?”   罗旋拍拍老刀的肩膀,“把竹筒给我,我进去帮你打饭。”   “还是算了吧。”   老刀叹口气,“吃下那些猪食一样东西,能够给我们补充的力气。还不够补偿打饭的时候,付出的那点辛苦劲儿。”   罗旋拿过老刀的饭筒,径自走进食堂。   在这个饭堂之中,一共有三个区域。   罗旋避开最底层劳工们的窗口,来到中间那个打饭的地方。   “麻烦多给一点。”   罗旋把饭筒递进去,“我的饭量大。”   里面负责打饭那个家伙,他其实也是劳工。   只见他瞪罗旋一眼,“就一勺饭一勺菜!多了没有。你想多吃,那别人吃啥?”   靠!   罗旋暗骂一声:对奴隶最狠的孙子,往往不是奴隶主。而是从奴隶里面,提拔上来的那些工头!   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得到主子的欢心。   一旦手上有了一点点权力之后,便会就会变本加厉的,去摧残和自己同样身份的人。   拿着饭筒,   罗旋带着老刀回到宿舍,“我们合伙吃一份饭菜吧,我的包里还有一只烧鸡。   到时候给熊英留上半只,咱们就这么凑合着吃。”   老刀眼睛一亮,“你的饭菜怎么这么好?里面居然……哇,还有一块儿肉!”   罗旋微微一笑,“那个豹队长,他让我以后就吃2等饭。这一只烧鸡也是他……算了,我不和你说这些。   以后你有的吃就吃,不要再问东问西的。”   老刀点点头,旋即便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老刀把饭菜,风卷残云一般扫落入肚。   罗旋开口问他,“玉石矿井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惨!不是人呆的地方。”   老刀的脸上,涌出一抹恐惧之色,“我以前听说过挖玉石,它有几种方式。   而现在我们下去的那个矿井,是其中最为恐怖、最为危险的竖井!”   “我今天早上,刚刚到达矿井的时候,就看见那些劳工们,从矿井里吊上来3具尸体。”   老刀惊恐未定,“其中有一个人,可能是遇到了头顶落石……脑浆都砸出来了,那个惨呐……”   “玉石井下,天天死人!”   老刀摇头叹息,“凉的,那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实在是太累、太危险了。”   罗旋问他,“开采玉石,有些时候需要用到榨药吧?”   老刀浑身一颤:“你想干嘛?”   “没事,就是问问。”   罗旋叮嘱老刀,“以后,你得帮我留意一下,他们存放榨药的地方。”   老刀想了想,“行!大不了,和那些狗东西同归于尽,也好过慢慢被熬死在矿井里。” 第五百八十二章 第一次夜里暗查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   7号房里的两溜通铺上,已经是鼾声四起。   别以为大姑娘、小媳妇儿就不打鼾。天天负责运输井下挖出来的乱石、疑似玉石原石的这些妇女们。   她们打鼾的声音,并不会比老刀的动静小。   尤其是前、后贴着罗旋睡觉那两个姑娘,打鼾的更是厉害。   自己半夜要出去溜趟。   不把紧贴着自己这两个姑娘,给好好折腾的、让她们进入深度睡眠状态的话。   到时候下床去办事,总归还是很不方便的。   只不过,罗旋折腾她们的时候,那两位姑娘也愿意。   如今大家都是被抓来当了猪仔。做人剩下的唯一乐趣,也就这么一点点了。   再加上到了清晨时分,罗旋还会给她们每人1颗生红薯,作为补偿。   又何乐而不为呢?   等到屋子里的人熟睡之后,罗旋悄悄的摸下床,从房门处溜了出去。   营地的大院之中,晚上静悄悄、黑漆漆一片。   只有偶尔划过营地通道的、那股强烈的探照灯光,才能提醒大家:这是一个居住着上1000免费劳工。   和7,80个武装分子的人间炼狱。   罗旋蹑手蹑脚的,顺着墙根走。   这些武装分子的警惕性,其实并不高。要说军伍之中,纪律最强队伍。   放眼全世界。   除了我兔,还能有谁?!   由于探照灯,是需要用人工去搬动的。   如果光柱在移动,那就表明岗楼上的那两个,负责站岗的武装匪徒,他们此时正在查看,整个营地里的情况。   如果那道光柱,静止不动的话。   鬼才知道岗楼上的那两个家伙,他们此时究竟是在蹲着抽烟、还是在打盹?   只不过,凡事没有那么绝对。   即便是探照灯静止不动,罗旋也尽可能放轻脚步、并且尽量贴着阴影处走。   这个营地很大。   罗旋走了大约10来分钟,这才摸到了营地的后门处。   这个营地前面,三道大门都有武装分子值守。   而后门处,则只有一道小门。   在小门的旁边,有一个木质的岗亭,里面有两个武装匪徒,正在站岗。   总的来说,这一处营地前方警备更为森严。而后门那边,据说是无法逃出去的。   这主要是从后门出去之后,通向的地方,都是深山老林。   那边在过去的时候,和西方列强打仗,被飞机扔下了无数的炸弹。   因此,   至今那边都还有不少地方,依旧还是属于人类活动的禁区。   等到罗旋摸到后门岗亭外、距离4,5米远的地方,站在阴影之中静静观察。   只见在岗亭里面,   此时有两朵小小的火光,在那里忽明忽灭……   这就说明:负责站岗的那两个匪徒,他们正在抽烟,闲聊。   罗旋又等了一会。   直到那两朵火光,渐渐下移。估计应该是那两个家伙,因为站的久了,此时正贴着岗亭的墙壁,慢慢往下蹲。   这种半开放式的岗亭,   匪徒一旦蹲到地上之后,他们是看不到外面、比较低矮一些的地方的。   机不可失!   罗旋运起内力,脚下生风。   身形顿时化作一道黑色的幻影,不带一丝声响的、极速窜到岗亭后面的围墙之下。   然后罗旋蹲下身子,静静聆听岗亭里面的动静。   只听那两个看守,各自打了几个哈欠。   然后又闲聊几句,没一会儿,岗亭中便悄无声息了。   只可惜,   先前他们说的是当地土话,罗旋至今也听不懂几个词汇。   要不然的话,自己还能从他们的对话当中,获取一些信息……   又等了一会会儿,等到岗亭里响起了轻微的鼾声。罗旋掏出两支匕首,随后直起身来。   后门这一道围墙,是用条石垒砌而成。   坚固倒是坚固。   但石条之间,总会有无数的缝隙。这些缝隙虽说不大,但也足够将匕首插进去,作为借力的地方了。   将一支匕首插进石缝。   罗旋单手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提。等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罗旋再将第二把匕首,插进石缝之中。   然后随手将第一把匕首,给收回来。   就这么轮番往上,罗旋交替着用单手做引体向上,没几下功夫,便翻过3米多高的围墙。   随后一跃而下!   “噗”的一声轻响。   就连周围正在鸣叫的蟋蟀,都没被罗旋落地的声音,给惊扰到。   一切正常。   凭借着白天,跟着豹队长出来那一趟的记忆。   罗旋很是顺利的,就摸进了白鹭姑娘所在的、那座“快乐屋”。   屋子里的人,此时都已经熟睡。   围绕着大厅,用木板隔开的10间小屋里,只有断断续续的梦呓声、抽泣声。   大厅之中,晚上没有灯。   只有一个小小的火塘,发出一股微弱的幽光。   借助着这一点点光线,罗旋开始挨着房间,寻找白鹭姑娘的所在。   亏的所有的房间都没有门,只是用一块花花的布帘,作为遮挡之物。   由于这里面营业的姑娘们,都喜欢浓妆艳抹。所以她们的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廉价雪花膏味儿。   但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那就是白鹭姑娘。   罗旋估计一个是她不屑于,和别的姑娘一样,拼命往自己的脸上刮大白。   第二个原因,恐怕就是这个白鹭姑娘,她平时的生意特别的差。   罗旋估计她也买不起,那些价格并不算多昂贵的雪花膏……   根据房间里渗出来的气息,罗旋如同盲人摸象一般,挨个儿的一间一间的,苦苦搜寻着自己的目标。   “呼呼——”   等到撩开第5个房间的时候,这个小房里,总算没有那股浓烈的雪花膏味道了。   罗旋闪身进房。   由于火塘的光线,实在是太过于微弱了。此时房间里面,更是黑漆漆的一片。   根本就看不清楚。   手电筒,自己肯定是不敢用的,就连火柴都不敢划一根。   罗旋只能出伸手,去摸床上的人……毕竟像白鹭那么个头娇小、体型又瘦弱的姑娘。   在这些快活屋里,就只有她那么一位。   罗旋仔细感受触感。   第一个人侧面而睡,入手皮肤细腻……但略微显得有点丰满。   再往旁边一摸,竟然是个胡子巴叉的家伙!   “叽里呱噜——”   那人朦朦胧胧之中,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嘴里含含糊糊的嘀咕一句。   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来拍打罗旋的手。   罗旋回缩。   “啪——”   那人一巴掌没打到罗旋,却扇在了睡在他旁边的、那位姑娘的脸上。   “哎呦——”   姑娘“哎”字刚刚出口,罗旋化掌为刀,一掌斜斜砍在她的后颈之上!   还没等到姑娘“哟”字喊出口,就已经被罗旋的掌刀,给砍晕过去……   只不过,   刚才那个姑娘的哎呦痛呼,在别的房间的人,或许听不到。   但和她贴着脸睡的那个汉子,却猛然间被惊醒过来!   “萨……”   萨你妹!   在快活屋里,有资格留下来过夜的人,只有那些最底层的、立下功劳的武装匪徒。   而就算是挖到了好玉石的劳工,他们顶大也就是被奖赏,进来吃上一次快餐。   劳工是绝对没有资格,留下来睡在快活屋的。   这些武装匪徒,   个个都是恶贯满盈的家伙!死的再多,劳工们都绝不会嫌多!   尤其是这种立了功,被他们的队长给予了奖励的匪徒。   他们的每一份功绩,都是无数山民们的斑斑血泪!   萨你妹!   眼见事情就要败露,罗旋心里暗骂一句。   旋即罗旋双手如同疾风一般,迅速抓住那个汉子的脑袋。   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一边捂住他的嘴巴,一边托着汉子的后脑勺,轻轻的往床铺外面一拉。   等到那个汉子的后颈、与床沿平齐的时候。   罗旋左手发力,摁住他的脑袋,朝着坚硬床沿往下狠狠的一按!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汉子连‘咯儿’一声,都没来得及叫出口,瞬间便蹬腿儿了账!   倒霉!   在这座快活屋里,竟然还有一位姑娘和白鹭一样:居然没往她的脸上,抹那么多雪花膏……   出了房间,   罗旋稍稍平复一下心情,随后又继续开始搜寻白鹭姑娘。   毕竟这里面的房间,总共也就10几间。   罗旋通过自己灵敏的嗅觉,没一会儿,总算找到了白鹭姑娘睡的那间屋子。   “嘘——”   罗旋按住她的嘴,“到屋子外面去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白鹭揉揉眼睛,“你是白天那位罗旋?”   罗旋点点头。   白鹭去轻轻起身,跟在罗旋的身后往外走。   整个过程,白鹭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轻如狸猫。   罗旋带着她,钻到屋外的大树背后。   伸手从挎包里,罗旋摸出一个烤红薯、一只小的小鸡腿递给白鹿。   然后开口问她,“你知道这个营地里的榨药,平时存放在哪里吗?”   “知道。”   白鹭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一边含混不清的回道,“那种榨药,我们一般人用不了。”   罗旋不解,“为什么这样说呢?”   白鹭,“因为营地里的那些武装人员为了预防劳工们,抢夺他们的榨药,试图跟他们来个同归于尽。   所以龙队长、虎队长,曾经在营地的院子里,用榔头砸一包榨药。   他们砸了半天,结果榨药纹丝不动,根本就炸不响。   所以啊,我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了。即便是你搞到了榨药。也没用的。”   罗旋暗中微微吃惊:这个玉石矿的大老板,竟然能搞到军用的tNt?   那看来这家伙,背后的水很深呐!   如此看来,自己的逃亡计划还得制定的更为缜密、更加周详一些才行。   “行,我知道了。”   罗旋拍拍白鹭的削瘦肩膀,“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的榨药储存在哪里,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还有……你是经常吃不饱饭是吧?我以后每三天出来一次,给你送吃的,你再忍忍吧。”   白鹭紧张的抓住罗旋的手臂,“别这样做,那实在是太危险了,只要守卫看见你夜间外出,必定会朝你开枪的!”   罗旋微微一笑,“你的过去,我不问。我的事情,你也别管。放心吧,三天我就会来找你一次。”   自己要想顺利逃亡。   眼前这位白鹭姑娘的大力协助,是必不可少。   毕竟她曾经逃出去过,知道这附近的地理环境。   同时,   白鹭她也知道一些,关于大总管和大老板的内幕。   有了她的帮助,   自己到时候实施逃亡计划,就会变得更加保险一些……   就像今天晚上,自己只是付出了1颗烤红薯、和1只鸡腿。   就知道了营地里那帮子匪徒,他们究竟在用什么样的榨药。   要是今天晚上,自己不来这一趟的话,到时候冒着巨大的风险,就算把炸药给成功弄出来了。   没有泪管……那也是白搭! 第五百八十三章 勾引大boss的胃   一个月过去了。   罗旋在这段时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搞事机会。   倒是把本地土话,给学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在这一个月时间内,除了营地里,又被折磨死了50来个劳工,另外新抓进来117个猪崽之外。   其它倒也没有什么大事,罗旋的日子,就过的更加的平静了。   无雨也无风。   其实,要说这营地里面。   如果能够混到、像罗旋那种层级的劳工,对于好多人来说的话,那日子过的不算太差:   罗旋平时,总共就负责维护30多匹滇马、骡子的日常诊治、预防它们得重大疾病。   吃的是中等食堂里面的饭菜,算不上好,但也不是太差。   弯弯大老板向来抠门,多半不会把手下的员工当人看待。   但他对于手下,雇佣而来的武装匪徒。   和在劳工之中,有一技之长、或者是有突出表现的人,那位神秘的弯弯大老板,还是舍得给上一点儿小恩小惠。   以笼络人心的。   罗旋平时只管给滇马、骡子治病,不管疗伤。   如果这些骡马,因为出去拉玉石,这时候被摔伤、扭伤。   而造成了大牲畜的损失的话,罗旋也不用为此而担责的。   营地里的那些匪徒,当场就会给受伤的骡马一枪!   然后到了晚上,可以给中等食堂、和高等食堂吃饭的匪徒们加餐了。   至于买购买骡马,得花多少钱?匪徒们对此,向来是不操心的。   人家那位来自弯弯的大老板……不差这点钱。   除此之外,   罗旋在这营地里,和那些底层的武装匪徒们的差距,就是没有工资、自由度少一点点而已。   这一天,   因为像豹队长献汤药,而被提拔为小头目的那个匪徒,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喂,罗旋!”   匪徒名叫颂帕善,   只见他满脸嘚瑟,“你的好事儿来了!”   罗旋笑道,“咋了?有人准备把我弄到刑房里,去实验那些新式的发明?”   颂帕善呸了一口,“说啥呢!豹爷才舍不得,拿你去打竹签、钢丝球刷背脊骨哩!”   “我听说,上面有人注意到你了。   我听说过一阵子,很有可能有大人物,会把你从这里提走。”   颂帕善神神秘秘说道,“你是不知道啊。   其实在营地后面的某一个地方,还养着两匹真正的高头大马!上面有个大人物,特别喜欢用那两匹阿拉伯宝马,用来和寮国的高层大人物比试骑马……   嘿嘿,你的兽医技术,确实过硬!上面的人,很有可能会让你去那边,专门管那两匹宝马!”   “咋样,这算不算好消息?”   颂帕善伸出手,“嘿嘿,罗旋,你是不是该好好谢我?”   罗旋点点头。   伸手从兜里,掏出半包‘KENT.BLUE’香烟,正准备从中抽出一支。   颂帕善一把抢过,“拿来吧你!半包烟都舍不得……”   罗旋瞪他一眼,“我说颂帕善,你可是有工资的。我天天都是白干活,哪来的钱去买烟?   就这半包烟,还是有人和我换‘生龙活虎汤’,这才给了我一包烟,我都没舍得抽呢。”   颂帕善哈哈一笑,“我一个月的工资,才150刀……哪够用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营地里的那个商店里面的东西,有哪样是便宜的?踏马的,简直贵的咬人!”   营地里面。   有一家大总管的亲信,所开办的自选商店。   里面卖的东西,多半都是从港澳台,或者是东南亚那边进口过来的。   那里面的东西,确实卖的很贵。   但大家又不得不去买。   因为整个营地里上千号人,却只有这么一家商店,因此所有的人都没得选。   很有可能,   这也是大老板和大总管他们,想方设法、压榨底层匪徒们的一种手段。   颂帕善叹口气,“以前,我每个月的工资才100刀。进去买上2条烟,结果就剩不了几个钱了。”   “后来托你的福。让我得到了八爷的赏识,如今才当上了这么一个小课长。”   颂帕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还给罗旋,“给你一支烟解解馋。   课长一个月的工钱,是150刀。   老子每个月,得给家里的妹妹捎回去50刀,好供她念书……你说,老子一个月的工资,够花?”   罗旋冷哼一声,“知足吧你!你好歹还有那么高的工资。我干上一个月,连一分钱都没。”   颂帕善嘻嘻一笑,“你需要啥工资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只管开出价来就行。   营地里,谁不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去把你要的东西给买回来,好请你替他们治病、或是换你手上的生龙活虎汤?”   罗旋手一摊,“你说的倒也对。   可问题是,现在我手上没什么药品了。营地里,又不让我出去采摘草药……   再过一阵子眼见谁生病了,我除了干瞪眼、还能有个屁办法!总不能给他来个泰式按摩,以代替药品吧?”   颂帕善也无奈,“这个事情我知道呀,就连豹爷也知道。   可这是大老板、和大总管制定下来的规矩。咱也帮不上你的忙……唉。”   “如果你真调到外面去了,可得小心一点。”   颂帕善嘱咐罗旋,“在后面快活屋那一带,是虎队长负责的区域。他那个家伙,下手特别的狠毒,你千万得小心一点!”   罗旋皱眉,“豹爷这个月,都已经打死50来个人了……虎队长他难道,比豹爷还更狠?”   “这个月死在豹爷上的人,哪有50个?”   颂帕善哼了一声,“其实真正死在刑房里的人,才23个。   其他那些倒霉鬼,都是自己身上有病。在井里面干活,他们都已经半死不活的了。   等到他们回到营地里来睡觉。   结果一觉不醒、或者是一头栽倒,就那么死翘翘了。这笔账,哪能算到豹爷头上?”   豹队长,一个月才折磨死23个人?   这个“才”字……真踏马用的好!   颂帕善拍拍罗旋的肩膀,“明天,就该轮到你去食堂里做饭了……记住,替我弄几只鸡出来。”   罗旋皱眉,“几只鸡?你能吃得了?”   此地气候炎热。   也没有冰箱,无法将食物长时间的保存。   若是自己真给颂帕善,弄几只鸡出来的话。到第二天,那些没吃完的食物就会变质。   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颂帕善嘿嘿一笑,“我哪能吃得下几只鸡?这不是我手头紧,想拿这些鸡,去换点钱花花嘛。”   眼前这个叫颂帕善的歹徒,他一个月工资是150刀。   就这收入水平,还叫苦连天?   武装匪徒之中,最底层的小喽啰工资是100绿钞。   课长是150刀。   而在课长之上,还有一个什么科长。他们一个月的薪酬,是250刀。   而课长之上,   也就是龙虎豹三个队长,他们的行政级别,被称为部门长。   这些人一个月的酬劳,则是350美津。(并非错别字,是不能真写)   这个工资水平,如果搁在内地的话,那绝对是逆天一般的存在。   但在这个营地之中,   除了吃饭,睡觉不要钱之外。其他的东西都贵的……绝对能让人头皮发颤!   就连自选商店里,最便宜的一包香烟。   它的价格,就相当于内地那些、刚刚参加工作的城镇职工,一个月的全部工资了……   “行了,我知道了。”   罗旋点头答应,“不过如果营地里面,有什么关于我的风吹草动,你得悄悄告诉我。”   颂帕善哈哈大笑,“放心!没问题。   你就相当于我的引路鸟。你往哪飞,老子跟着往哪跑,总归都能捞到蜂蜜吃……哈哈哈!”   吃吃吃……吃屁!   罗旋心中冷笑:总有一天,老子会把你们全部送到苍穹之上去,来个自由飞翔!   在饭堂里面做饭的人,都是营地里的劳工。   这算得上是一个肥缺。   只因为在饭堂里做饭,不仅自己可以捞嘴。也可以挟带一点食物出去,接济那些和自己关系好的同伴。   从那些,原本就已经很可怜的劳工们嘴里抠食。   这是饭堂里,延续了很多年了的、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   只要是轮到去做饭的劳工们,彼此之间,都不会检举揭发。   翌日,   罗旋今天准备做两道,特别一点的菜肴。   “东山鸭头”,和“甜烧白”。   这两道菜,肯定不是做给底层匪徒、和那些立了功的劳工们吃的。   ——其实,他们也未必喜欢吃这些东西。   别以为什么中餐,已经征服了全世界的胃……那是后世有一些无良家伙为了流量,而编造出来哄人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从小吃惯了当地食物的人,是很难改变他的饮食偏好、和饮食习惯的……   就像这一次,食堂里面采购回来10只鸭头。   一同与罗旋,在后厨忙活的其他劳工们,其中绝大部分的人,他们对鸭头碰都不碰。   因为这里的大部分人,他们根本就不吃这东西!   以至于当地县城的菜市场里面,每天的新鲜鸭头,别人都是白白扔掉……   今天中午,   在中等食堂里面吃饭的劳工只有几个人。然后还有33只底层的看守。   一共有40来个人的饭菜。   饭是苞谷大米饭。   菜只有一道:用小白菜和一点点鸡肉,放在一起焖。   将它们炖的黏黏糊糊的就行。   像这么简单的拌菜,食堂后厨另外的那3个家伙,已经足够应付了。   罗旋并不需要上去帮忙。   只有等到晚上,劳工们都回来之后,前来中等食堂里面吃饭的人,才会多一些。   到时候罗旋可能就顾不上,这样干私活了。   “东山鸭头”、“甜烧白”两道菜,做起来并不复杂,而且成本也不高。   食堂里面的原材料,已经足够满足、做这两道菜的食材所需了。   卤鸭头,煮猪肉肥膘。   “东山鸭头”这道菜,是用来讨好那位、来自于弯弯的大老板。   而“甜烧白”,则是针对巴蜀出生的、大总管那家伙。   只是不知道,   自己辛辛苦苦忙活半天,究竟能不能成功勾起,这两个大摸头的儿时记忆呢? 第五百八十四章 熊英还是稳不住   老刀……瘦了。   一刚开始的时候,老刀和其他的男劳工们一样:他是需要下井,到巷道里挖翡翠原石的。   那个活,又苦又累不说。   而且随时还有生命危险。   大概过了有半个月左右。那个时候的罗旋在营地里,大至豹队长、小到一般的小头目,他们都对罗旋青睐有加。   没办法,   不说那个神奇的“生龙活虎汤”。就说谁也保不齐,自己哪天就会得个头痛脑热、生疮害病的。   整个营地里,原本是有一位“军医”的。   只不过那个家伙,是个二把刀……其实也就是当地的土医生。   谁要是得了病的话,就是一把毛毛草草的汤药往下灌,至于治不治的好,那就另说了。   要是谁得了严重的外伤,流血不止的话。   这个家伙抄起锅底灰,随手就拍了上去!   殷红的鲜血,与漆黑的锅底灰一搅合,谁看了那个场面,也得心惊肉跳的……   而像这种情况,   罗旋首先就会给对方,一粒自己带来的去痛片。   如果一粒去痛片吃下去,受伤的家伙还在那里‘哎哎呦呦’叫痛的话……那就再给他喂一粒好了!   至于什么副作用?   成瘾性?   罗旋才不管这些呢!   营地里面的这些看守,比猪狗都不如、比豺狼还要恶毒。   谁还管他们会不会上瘾?   反正当地的烟多的很,到时候让他们抽烟镇痛去……   遇到那些受了严重外伤的畜生,罗旋先会给他们去痛片,先把疼痛给他们暂时压制住。   然后才会用苞谷酒洗伤口、用自制绷带替这些毛驴包扎。   罗旋这样一弄的效果,自然是比营地里的那位二把刀军医,效果要显著多了。   如此一来,   罗旋在营地里的地位,那是直线上升。不仅大大小小的匪徒们,都不愿意得罪罗旋。   甚至包括专管营地外围安全的龙队长、负责内务的豹爷。   他们二位,都对罗旋礼敬有加……   老刀沾罗旋的光。   从此也被玉石矿上的小头目,从井底调上来,专门负责站在井口管理那具轱辘。   这具轱辘,早上送劳工们下井;到了晚上下工的时候,再将他们从井底吊上来。   老刀除了负责,接送下井的劳工之外。   还得将井里挖出来的乱石泥沙、和翡翠原石吊上来。   这个活,其实也不轻松。   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老刀……”   这一日清晨,老刀已经将绝大多数的劳工,吊进竖井之中去挖矿。   只剩下之后几位劳工,还站在井口排队。   正在此时!   一群全副武装的匪徒,簇拥着一位眼神阴鸷、但神色和气质出众的瘦瘦人物。   一行人浩浩荡荡,径直往玉石竖井这边走来。   “老刀……来、来……”   同样站在井口、协助老刀摇轱辘的熊英,首先发现了异样。   但来人那个阵仗,确实很吓人。   所以熊英也不敢大声的嚷嚷,只得悄悄碰碰、正在埋头干活的老刀的屁股,“来……来大……”   由于来人已经靠近井口,熊英已经不敢、再继续开口提醒老刀了。   “来啥啊,来?”   老刀摇动轱辘,   嘴里嘀咕道,“你是罗旋的女人,我跟你来不着……人家罗旋说了:朋友妻不可欺。   哎我说熊英啊,这个朋友妻不可欺。那我身为朋友的兄弟,你是不是……也不能占我的便宜?”   老刀白天工作辛苦,但由于有罗旋偷偷给他的食物提供动能。   所以,老刀到了晚上依旧还能保持一些体能,拿出些汤汤水水去接济别人。   不过老刀花归花,通铺上的熊英,老刀他是不会去招惹的。   也不知道是他在熊英这个内地来的知识分子面前,老刀有点自惭形秽?   还是因为老刀深知:   就凭他自己的身板,是万万招惹不起熊英那种吨位、那种级别的人女人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   老刀捅天捅地,可他就是不碰熊英。   现在熊英在老刀的背后,借着摇动轱辘之机,伸手拍老刀的屁股。   这让老刀很是不爽:“我说熊英啊,你是天上的凤凰鸟,我是地上的赖疙宝……咱整不到一堆的。”   “你嘀嘀咕咕干啥子?”   来人之中,为首的那位看起来就是大人物的家伙开口了,“还不抓紧时间,麻溜的把这些工人,给赶紧吊到井里去?”   老刀头也不抬回道,“人生短短……急个球啊,不坠不罢休……你这是打算玩坠井吗?”   “你!”   大人物旁边,有整个营地里最为狠毒、最没有人性的虎队长陪同。   他见区区一个卑贱的劳工,竟然敢出言顶撞大人物?   虎队长当即暴怒!   只见他拔出手枪,举枪就准备给埋头干活的老刀,来个当场开瓢!   “慢着。”   大人物披着一件风衣。   只见他伸手,轻轻压住虎队长的枪口,随后肩膀微微一耸。   他的身后,自有小喽啰赶紧替大人物接住风衣,恭恭敬敬的捧在手上。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大人物淡淡看着老刀,“恕我眼拙,居然没看出来。在我的这些工人里面,还有这等识文断字的高才!”   老刀依旧埋头干活,   头也不抬的伸手,拍开熊英悄悄触碰老刀屁股那只巨掌,“熊英你别占我便宜……哦,我这是跟着我罗旋兄弟,刚学的词儿。   嘿嘿……怎么样,我罗旋兄弟厉害吧?   我告诉你,在整个营地里面,能够让老子口服心服的人,就只有我这个兄弟!其他人……哼,老子还看不入眼。”   “罗旋……罗旋?”   大人物稍一沉吟,“这名字……有点耳熟。”   虎队长这厮,只负责维护几座“快活屋”。   还有大老板、大总管,以及一些部门负责人,所居住的那一片区域的安全。   他并不知道罗旋,究竟是是何许人也。   但虎队长身后的那一帮子喽啰,则是听说过营地里新来那位兽医。   他的医疗技术很厉害。   于是,   替大人物拿着风衣那个喽啰,眼见献殷勤的良机来了,又岂能放过?   只见他凑近大人物耳边,低声解释,“那个罗旋,是刚抓进来不久的猪仔。   不过,他好像是天朝上国那边的知青,不是咱这边的人……”   “哦,想起来了。据说营地里,有人会配制什么龙……什么虎汤的?”   大人物点点头,   随口问道,“你们知道他,是天朝哪个地方的人吗?”   “生龙活虎汤!那个罗旋是巴蜀人!”   喽啰很肯定的回道,“我也找他讨要过……咳咳咳,反正,当时我也就和他随口聊了几句。   所以,才听说过什么巴蜀省。要不然的话,以前天朝上国那边,我只知道有个南云省、有个西广省。”   “真是口水多过茶。说点话,鼻涕口水一耙。”   大人物不满的嘀咕一句,随后转身就走。   鼻涕一耙、口水一耙?   这一句土话,它具体是什么意思?   在场之人当中,也就只有熊英才能听得懂。   巴蜀人?   熊英心中,   此时陡然升起,一股极其强烈的求生欲望!   激动万分的熊英,不由浑身颤栗,嘴唇哆嗦……此时的她,太渴望能够与眼前的大人物,攀上话了!   只可惜……   她的浑身颤抖的太厉害了,以至于熊英开口就是“得得得、得得得……”   语不成句。   话……其实也无声。   哎,这是激动过头了……   “干啥呢你!”   老刀察觉出几分异样,扭头看着打摆子也似的熊英,“你……不会吧?你发青居然是这种状态……哎我说,能不能把你的那对铜锤,从我胳膊上挪开?”   “大、大人物啊!”   熊英眼眶里眼泪哗哗的,“我,我竟然错过了……呜呜呜!”   说着,熊英也顾不得手上的铁轱辘摇把了。   松开手,捂着脸就蹲地嚎啕大哭:“我,我真没用啊!呜呜呜,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大人物,而且他还是巴蜀人……呜呜呜!”   大人物在10来个武装匪徒的簇拥之下,慢慢回到他的越野吉普车前。   驻足吩咐虎队长,“去,去营地里,把那个叫做什么罗……?”   “罗旋。”   先前那个拍马屁失败的小喽啰,赶紧的开口回话,“您放心,我知道他在哪。回头,我就去营地里叫罗旋,让他立马过去听候您的吩咐。”   “没规矩。”   大人物缓缓坐上吉普车,扭头看着脸色阴沉的虎队长。   开口问他,“一名普通的暹罗雇佣兵,他的死亡抚恤金是多少?”   虎队长缓缓闭上眼睛,“3000刀。”   “葬了吧。”   吉普车马达轰鸣声中,传来大人物阴冷的命令,“以后虎队长,你得加强,对属下们的纪律性训练了……”   在这个营地里卖命的武装分子,他们平常的纪律很是松散。   但遇到大老板,还有大总管这两位人物。   他们却非常注重上下尊卑、等级秩序。   大老板和大总管说话,只能由虎队长这种级别的干部,出面回答。   至于其余的、低于虎队长级别的小头目、底层武装匪徒。   他们是不能回答问话的……级别不够。   越级做事,是岛上那些公司的大忌!   “砰——”   枪声响起!   刚才那位想出风头、抢虎队长功劳的家伙,应声倒地…… 第五百八十五章 好运来的太突然   红砖碧瓦,小桥流水。   苍翠的黑松,伴随着几笼翠竹。   这是一处充满了古韵古香的院落。   罗旋跟随在虎背熊腰的虎队长身后,经过曲曲绕绕的、被各色热带鲜花绿植萦绕的小道。   来到这座极具雅趣的院落门口。   说实话,   要不是有虎队长带路,罗旋还真不知道,在这片深深老林之中、在这个人间炼狱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居然还能隐藏着、这么一处人间胜境。   “刘秘书,让我给你带来了。”   以虎队长的身份,似乎他居然也没有资格,踏入这一座小院半步!   那位被叫做刘秘书的女人,身着淡蓝职业套裙,看上去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职场女性。   至于她哪方面最能干,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她站在小院的月亮门里侧,上下微微打量罗旋几眼。   随后朱唇轻启,“你就是罗旋?”   罗旋微微一弓腰,“是。”   “你哪里人氏?”   “我是……巴蜀省,插队到寮挝县的知青。”   刘秘书问,“你手上拿的两个竹筒,里面装是什么?”   虎队长抢先回道,“是这家伙,他做的两道菜。”   “他做的菜?检查过了吗?”   刘秘书柳眉微皱,“营地里的生活水平,竟然达到了,一个劳工都可以开小灶的高度了吗?”   虎队长一个立正,“属下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夹带其它东西。”   既然刘秘书开口问了。   罗旋微微摇头,解释道,“不是。只是因为今天轮到我去食堂的后厨,帮着做饭。”   “我看见食堂里面的鸭头,他们都不吃,正准备丢掉……”   罗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因此我才用这些鸭头,私底下做了一道菜。”   刘秘书柳眉变剑眉,   只见她精致的脸庞上,渐渐涌上一抹淡淡的不满,“所以呢?你做的这道菜,和这里有什么关系?”   “一道叫做东山鸭头的菜。”   罗旋回道,“另外,我还做了一碗甜烧白……您也知道的,在营地里待的久了。我,我有点嘴馋……”   “东山鸭头?”   刘秘书一惊,“你去过岛上南部的啦?你是不是去过那边诶?”   罗旋摇摇头,没吭声。   刘秘书脸上的惊喜之色渐敛,又换上那副犹如玉观音一般、冷冰冰的神态,“既然你嘴馋,做了这么两道菜。可是你拿到这里来做什么?”   罗旋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我刚刚把菜做好。   虎队长就来食堂后厨叫我……虎爷有令,我不敢耽搁。可……可我又实在是舍不得这两道菜。   我估摸着,跟着虎爷走,总能找到有点闲暇时间,把这两道菜吃掉……毕竟,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真啰嗦!”   刘秘书瞟一眼站,在罗旋身后、将自己的腰板挺得笔直的,那个虎队长。   “哟,虎队长,你都成爷了?”   刘秘书似笑非笑的说道,“虎爷……以后,我是不是也得这样叫您诶?”   虎队长真个儿是虎躯一震,“属性不敢!那都是营地里的兄弟们,胡乱叫的……嘿嘿,做不得数!   刘秘书,您可不敢这样打趣小的。”   刘秘书不理虎队长,朝着罗旋丢了一个眼色,“跟我来。”   “进去以后不准乱看,不准乱打问,不准乱说话。”   通往客厅的鹅卵石小道上,刘秘书一边在前面领路。   一边教罗旋这里的规矩,“里面的任何人、吩咐你做任何事情,你都要无条件的,去将它做好。   你只管埋头做事,其余的东西一概不准打问。否则的话……”   刘秘书驻足。   亏的罗旋,已经刻意和她保持着2米距离。   要不然的话,这娘们儿刚才的这个急刹车。   自己说不定,就会撞在她的身上!那麻烦……或许可就大了!   “否则的话……你听说过瓮鳖么?”   刘秘书缓缓转身,死死盯着罗旋,“没有四肢,没有舌头……最后你会因为自己的排泄物感染,而慢慢的、慢慢的。   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很痛苦的死去。”   阳光下,   一位靓丽无比的半熟女人,用一种极其平淡、甚至是带有一点儿弯弯那种,特有的嗲声爹嗲气的腔调。   就那么温温柔柔的,给别人科普这个世间上,最为丧尽天良的酷刑……   周遭美丽的虎尾兰,顿时失去了颜色。   名贵的东瀛黑松,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甚至就连天上的太阳,此时都吓得躲到云丛中去了。   再也不敢露头……   蛇蝎美人!   罗旋心中暗骂,面上却是一脸淡然:“是!”   刘秘书转身继续前行,“知道就好。在这里没有蛮夷、洋人,汉人之分。这里,只有听话的人……”   听话的人?   既然有听话的,那么必然就有不听话的人。   只可惜,按照刘秘书那句话的潜台词来推断:在这里,不听话的人……是不存在的。   因为,   不听话的人,他们都已经被杀光了……   绕过一面小小的、但却价值连城的照壁。   刘秘书引领着罗旋,从堂屋旁边的甬道,进入了中院。   罗旋之所以知道:那一面小小的照壁,能够价值连城。   倒不是因为上面的龙飞凤舞,雕凿的有多么的精致。   而是因为:这一面照壁,它竟然全部由玉石垒砌而成!   自己并不怎么识玉。   但罗旋却可以根据空间,它的反应强烈程度,来做一个大致判断!   好家伙!   就在自己路过那一面照壁的时候,当时空间的反应,已经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   好东西呀……只可惜,自己暂时还不能下手。   中院没有前院那么奢华。   但却多了几分静谧、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看来,   住在这里面的那个家伙,他的品味和眼光,并不是一般的暴发户可比的。   要想达到如此境界,没有代人的优渥生活、和总是高人一等的地位作为后盾。   是培养不出来,这么高的品味的人物的。   而这样的人,往往心机都很深沉、喜恶不形于表。   很难对付……   中院里,正房左侧是一间小书房。   刘秘书带着罗旋,径直扣门而入。   小书房里的布局,显然是经过建筑大师精心设计过的。   那人坐在书桌后,窗户上的轻纱半掩。   从窗口透射过来的阳光,只能照到罗旋和刘秘书的身上。   由于逆光的原因,   坐在书桌后的那人,从罗旋这个角度看过去,也只能看个大概。   这是一位不胖不瘦、体型中等的人。   但光线并不利于自己这边,所以他脸上的神情,让罗旋始终都无法观察的太仔细。   瞟了一眼,   罗旋垂下眼睑。老老实实低下头,静静等候那人发话。   过了半晌。   那人终于缓缓开口了,“你……学的是畜牧专业?”   罗旋恭声回答,“是。”   “你是巴蜀人?”   “是。”   “你今年多大?”   罗旋回道,“虚20。”   “你的手上,提的是什么?”   “这……”   刘秘书轻轻捅捅罗旋的腰,“大总管问你话诶,老老实实回答就好啦。”   罗旋回道,“今天我在后厨帮忙。虎队长叫的急。所以……我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   “卤味儿?”   那人吸一口气,“好熟悉的味道……东山鸭头?”   罗旋咽下一口口水,“是。”   大总管沉默了片刻。   刘秘书赶紧回道,“我刚才问过了,他确实没去过岛上。”   在这个时期,普通人连出个地区地界都费劲,哪有那资格去那边?   大总管没有继续深究罗旋,为什么会做“东山鸭头”?   或许是因为巴蜀人,他们一向好吃。   而那些真正的饕鬄之徒,总有办法从私底下,搞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美食配方。   大总管又问,“你手上有两个竹筒,其中有一个装的是东山鸭头。那么,另外一个呢?”   罗旋回道,“那是我老家的特色菜肴……很腻人的。我要是说出来,恐怕会污了您的耳朵。”   大总管摆摆手,“说。”   “甜烧白。”   “甜……甜烧白?!   大总管此时说话的音调,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平淡如水了。   罗旋心中一喜!   古井泛波?嘿嘿,鱼儿快上钩了……   “打开给我看看。”   坐在书桌后面,那位大总管的身形微微晃动,“快点!这道菜,凉了才是真腻。”   罗旋正准备上前。   却被刘秘书伸手一拦。   随后刘秘书接过罗旋手中的,那两个竹筒。   也不分哪个里面装的啥,直接放到大总管身前的楠木书桌上,一股脑的就打开。   将里面的菜品,统统呈现给大总管过目。   “呼呼——”   “闻起来味道挺正……9分吧。颜色,已经有8分这道菜的精髓。至于造型和选材……”   大总管鼻翼耸动,“造型不行,算得上是败笔了,顶多6分。   至于食材的选择上……算了。你能搞到这些东西,都已经不错了。”   由于对方,现在是弯腰趴在书桌上。   罗旋此时,总算看清楚了这位神神秘秘的大总管……他的脑门儿。   头发挺黑,一看就是染过的。   脑门儿微秃……可能是因为他算计别人,算计的太多了。   “你出去吧。”   大总管摆摆手,“先去偏院里等着。”   罗旋点点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小书房。   到了外面,   自然有彪形大汉,“陪同”着罗旋,去后勤人员休息的偏院里等候。   一路走,   罗旋脸上一片平静。   但心中却忍不住,有一种大气运加身、突然之间撞了好运的狂喜!   什么鸭头别人不吃,自己才去将它拾掇起来,做了一道“东山鸭头”?   屁!   那是自己用整整一包万宝路,拜托前去县城采购食材那个小头目。   特地给自己捡回来的!   自己只是想做好,准备走狗屎运的前期工作而已,但内心里,却是没抱多少希望的……   没成想,结果……   撞大运、真就撞大运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大总管府邸一日游   小书房里。   大总管满是淡然的开口道:“刘秘书,你去打个电话……不!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吧,去将白Sir请过来。”   “是。”   刘秘书恭恭敬敬弯腰,“田Sir,事情紧急吗?”   这个刘秘书,她之所以要这样问一句。那是她担心,白老板到时候慢慢吞吞的过来,就会耽误事情。   所以刘秘书得确认一下:事情是不是很紧急?   田大总管道,“很急!几分钟耽搁下来,就会起很大的变化。”   等到刘秘书转身,然后疾步离去。   大总管心中冷哼一声:可不是很急么!这东山鸭头是先卤后炸。   等到凉了之后,鸭头上的那层皮……可就不脆了!!   白大老板喜欢剥人皮。   可他也最爱东山鸭头上面,那层脆脆的鸭皮啊……   此时的书房之中,   似乎只有大总管,一个人独处了。   可他却忽然开口,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把枪收起来吧。过来,尝尝这两道菜。”   随着大总管的话音刚落,   书房的屏风后面,随即闪出两道人影。   只见这两个家伙,金发碧眼、身材魁梧。   二人的身高足足有1米9,各自身着笔挺的西服,神情冷峻。   大老板摆摆手,“汤尼,你负责尝这一道菜。威尔,你吃吃那个鸭头。”   汤尼与威尔对视一眼,脸上纷纷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等到两位贴身保镖,各自尝完了菜肴,又等了一会儿,并无异样。   大总管这才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等到二人恭恭敬敬的、退出书房之后……   “嗖——”的一声!   田大总管猛的扑在书桌上,双手颤颤巍巍的、捧起那一竹筒“甜烧白”,将它放在鼻子底下,贪婪的嗅着……   “咕咚——”一口口水落肚。   大总管直接伸出三根手指头,捻起一块肥肥的“甜烧白”,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   一股熟悉的儿时味道,   慢慢的……在大总管的口腔里,缓缓弥漫开来。   此时在他的眼前,   仿佛又出现了小时候的一幕幕:田大总管和自己的发小,还有大总管的姐姐、妹妹。   两个穿着精致的西服的小男孩,连同两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小姑娘。   在家乡的竹林里,奔跑追逐,嬉戏打闹。   “咯咯咯……哥哥,看,那根竹子上面,白白的是什么呀?好漂亮啊!”   “傻妹妹,那是竹子开花了。”   “哥哥骗人……竹子怎么会开花呢?”   “妹妹呀,二蛋没有骗你,竹子真的会开花。只不过呀,竹子一开花之后,那棵竹子,它就会死掉。”   “姐姐!以后别叫我二蛋……好难听啊!我已经长大了。”   “二蛋,你就是长得再大,你也是我家的二蛋……咯咯咯!二蛋,二蛋!呵呵……”   “不理姐姐你了!妹妹,我们回家吧。”   “干嘛要回家呀?哥哥,我们再玩会儿吧?”   “我要回家!小姨已经给我们做好了甜烧白,我就想回去吃。”   “干嘛要小姨亲自做饭呢?家里,不是有两个厨娘吗?”   “不,我就喜欢吃小姨做的甜烧白。厨娘做的不好吃。”   “那回家吧,哥哥,你就是个贪吃鬼……咯咯咯……贪吃的二蛋哥哥……咯咯咯,羞羞羞!”   “……”   两滴眼泪,自大总管的睫毛之中缓缓渗出……   “小姨……”   大总管嘴唇微颤,“二蛋想你……你在天堂还好吗?”   “老田,你这是做咩啊?”   大老板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家伙,看上去有点喜庆,人畜无害。   甚至还让人感觉,他身上有几分弥勒佛的样子。   只是,   偶尔从他那双小眼睛里,不经意之间闪过的那股凛冽杀气,才会让人感到一丝丝的恐惧。   似乎在炎热的天气里,忽地掠过一股莫名其妙凉意。   让人的脊背上,   无数鸡皮疙瘩那是一层接一层,如潮如浪的层层喷涌。   田大总管抹抹泪痕,   随后微微一笑:“你看看那个竹筒里,装的是什么?”   大老板眉头一皱: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金贵?   居然还得我自己亲自动手,去打开那个竹筒?   只不过大总管和大老板之间,他们二人是过命的交情。如今,既然大总管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那必然是有他的目的。   “呼呼……有卤水的味道。”   大老板闻了闻,缓缓开口道,“是什么美食啊?卤铁头鹅?”   大总管摇摇头,夹起一块白花花的甜烧白放进嘴里。   随后缓缓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着那一股熟悉的儿时记忆。   大老板呵呵一笑,“你呀你呀,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咬一口下去,全是猪油和绿豆糕、白糖的味道。不利于健康啊!老田。”   大总管闭目回道,“我这是吃的高糖、高胆固醇吗?我吃的……那是回忆。”   “东山鸭头?”   大老板满是讶异的,看着竹筒里那一堆金黄金黄的鸭头,“这一阵子,你也没回岛上去啊。说说,你究竟上哪搞来的这玩意?”   大总管微微一笑,“尝尝吧。放心,无毒。刚才,我已经让贴身保镖试过了。”   “不错,有点那个味道。”   大老板尝了一口,点头赞叹道,“没想到在公司里,还能吃到老家的美味。   我上次从岛上,带过来的那个厨娘。她也就会做点闽南菜,但是这种卤水类的东西,那位厨娘整不了。”   大老板咬一口,卤鸭头里面的脑花,   慢慢品味:“不错不错。有几分东山鸭头的滋味儿。只可惜……卤味儿并不是特别的正宗。”   大总管笑道,“老白,你就知足吧!岛上那一家东山鸭头,人家的卤水,可是用了上百年了。   在公司里面,有人能加这鸭头做出来7,8分相似,这已经不错了。”   大老板点点头,“是啊,确实是这个道理。   咦,老田啊,你不是还有几瓶金门高粱酒吗?快快快,拿出来,咱喝两口!”   等到半瓶酒落肚、3只鸭头啃光。   白大老板将桌子上的酒杯一推,先是叹口气,随后开口,“月初,财务总监老梁打电话来。   说是上个月的玉石行情,掉的厉害。香江嘉丽保德拍卖行,已经侧重于开办名画拍卖专场了。   如今我们的原石拍卖,已经越来越难了。   老田你知道的,上个月我们公司的总营收是370个。   我肝它凉的!老子一个月,光是用来分红给那些蚂蟥,就得230个。”   大总管一皱眉,“还要收买沿途大大小小的那些军阀。   这一个月下来,净给占干股的那些大蚂蟥、和沿途大小军阀们赚钱了……”   大老板谓然一叹,“是啊!亏的公司里面那些工人,咱们还不用付工资……   要是将这一块儿人力成本,再计算进去的话,我们半个蹦子都挣不到。”   大总管沉吟道,“别人以为我们开矿业公司,那就是弯腰捡钱那么容易……其实呢?唉,没有人知道我们公司的艰难……”   大老板和大总管二人,习惯性的喜欢将妙瓦第这个人间炼狱,叫做“公司”。   而那些受尽剥削的劳工们,在他们的嘴里,却成了“工人”。   听上去,还是挺美的……   ——   休息室里。   别看这只是供菲佣、后勤人员休息的地方,但它的装修等级却并不低。   一溜的真皮大沙发,上面坐着5名菲佣,正在用英语小声的交谈。   这些佣人见罗旋进来,个个眼前一亮……   “啧啧啧,heart-throb……”   “yes,handsome。”   罗旋脸上神色不变,朝着那帮肤色稍显黝黑的女人们,微微点点头。   就算是和她们打过招呼了。   房间很宽敞,设施很现代。   一台17吋的“东芝牌”彩电、咖啡机、饮水机、面包烘焙机、内部电话机……一应俱全。   “Do you need to have some coffee……?”   你需要喝咖啡吗?   一名年轻女佣站起身来,递给罗旋一杯咖啡。   罗旋看了看,那杯黑乎乎的东西,   然后装作一脸茫然的摇摇头,“谢谢……这是什么呀?我不喝。”   “咯咯咯……那个人,原来是不认识这东西。欸,你们说说,他会是哪里的人呢?”   女佣们见罗旋听不懂英语、而且也没见过咖啡。   几位佣人立马活泛起来,“哎,你们说……他该不是营地里的猪仔吧?”   一位年长一些的女佣,看一眼罗旋,   随后点点头:“你看看他的样子,应该就是营地里,被抓来的猪仔之一。”   “啧啧啧,可怜的帅哥……这辈子算是完了。”   “主保佑,希望他能活着走出去吧。”   “很难……这得看他的运气了。”   几个女佣,在那里用英语闲聊。   罗旋面无表情的,装作看电视。实则暗中却竖着耳朵,在仔细聆听着她们的谈话内容。   试图从她们的谈话之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只不过,   这几个女人聊着聊着,渐渐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她们在故乡的家庭方面去了。   一个菲佣开口道,“我想我的丈夫和孩子了。”   另一个点头,“我也在想。不过呢,等到我们6年合约期满,咱们就可以回家去休息两天了。   然后再到中东去找份活干,听说,那边的工钱很高……”   “米阁娜,你要回的去才行。”   米阁娜不解,“艾嘉,你这是什么意思?再过1年,我的合约就到期了。到时候,我怎么就不能回家了呢?”   艾嘉摇摇头,“我总觉得这里的主人,他不会让我们回家。   上次我打电话给家里,我丈夫说隔壁村里那个艾伊娜,她就没回去。”   “艾伊娜?她上次,不是坐着吉普车走了吗?”   “对呀,我也送了她一段路呢。”   艾嘉苦笑一声,“然后呢?等着吉普车走远了。你我们能知道艾伊娜,究竟被他们送到哪里去了吗?”   “不可能吧?我们可是有使馆的工作人员,提供的定向安全保障的……”   艾嘉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呢?你没看见主人每次宴请的客人,都是些达官贵人。   他们身上的派头,一看都是当大官的。要想让我们这几个,如同小蚂蚁一般默默无闻的女人,悄悄的消失……那还不简单?”   闻言,   在场的女佣们,顿时陷入集体沉默。   其中有两个胆小的女人,甚至都轻轻的抽噎起来……   “别哭了,咱们去做事情吧。别被主人看出来异样……尤其是徐管家,那个女人……太可怕了!”   说着5个女佣站起身来。   其中有一个像是小领班的女人,在路过罗旋身边之际。   伸手拍了拍罗旋的肩膀,“一定要提防徐管家。愿主保佑你……” 第五百八十七章 以折磨人为乐的家伙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此时,那些到矿上去干活的劳工们,可能还在回归营地的路上。   罗旋进了后门。   以前,曾经扇过罗旋一耳光那个匪徒喵嘎,恰巧此时就在后门站岗。   他一见到罗旋,便亲亲热热的走上前来,“哟,你是叫罗旋对吧?听着,豹爷有令!”   罗旋淡淡瞥他一眼,“豹爷找我有什么事?”   “豹爷说了!如今你专管替大老板养那两匹马,所以从今以后,你就不用住7号屋了。”   匪徒喵嘎满脸笑意,“嘿,我说……你小子运气不错啊,现在居然可以住单间了。”   眼前这个喵嘎,罗旋是必须要弄死他的!   而且是希望他,死的越惨越好那种!!   喵嘎曾经扇过罗旋一巴掌。   只不过,打人对于这些武装匪徒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   哪天他们不揍个10个8个人的?   所以喵嘎对于自己、曾经扇过罗旋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罗旋在营地里的地位,远在眼前喵嘎之上。因此,这家伙现在便开始来讨好罗旋了。   罗旋微微叹口气,   强忍着将他脖子拧断的冲动,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   扣住眼前这个喵嘎的后颈,“带我去见豹爷,我有话给他说。”   “好嘞!”   喵嘎背着步枪,屁颠屁颠的在前面带路。   到了刑房,   此时的豹队长,正在用烧红的烙铁,在那里折磨一名年轻女子:“说!你阿爸是不是乡长?你家到底有多少家当?”   那个女子惨叫一声,哭泣着回道,“这位阿哥,您就放过我吧!你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我阿爸,确实是拱嘎乡的乡长。可他手头上也没有什么钱呐。   我家刚刚有了点钱,就全用来盖房子去了。哪还能拿的出来,多少赎金呢?”   “那就写信回去,让他卖房子凑钱!”   豹队长狞笑道,“反正他能收礼……先把房子卖了。以后再慢慢的搞钱,重新盖房子就是了……你个傻水牛x!”   在暹罗语里,骂人水牛就好比骂人“畜生”差不多。   豹队长这个畜生,还骂别人是牲畜……也是蛮讽刺的。   女子抽泣不止。   豹队长偶然抬头,见到站在铁门外的罗旋,脸上顿时从凶神恶煞状态,迅速改为弥勒佛。   “呀,罗旋你小子来了?来来来,进来进来。”   豹队长哈哈大笑,“这里面关着的,你随便挑!是打是骑,是杀还是扒皮……都随你的意。”   罗旋摇摇头,“我不习惯呆在那里面。麻烦豹爷您出来一下吧。”   豹队长出门,“那里面,怎么就不好了?老子要是一天不在里面,去折腾几下,浑身都没劲儿。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罗旋回道,“是这样的,大总管的府上,不允许男性帮工,晚上留宿在那边。”   豹队长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啊。这营地里面,有十几间单人间。   就是供你们这种、得到了大老板,大总管赏识的家伙,单独住宿的房间。   刚才,我已经接到了刘秘书的电话,让我给你安排安排。”   罗旋从兜里,掏出一包“骆驼牌”香烟。   伸手递给豹队长,“可我不想去住单间。”   豹队长眼睛一亮,“骆驼牌?好东西啊!听说以前这烟,在欧洲那边能当钱花。咦,你怎么不愿意去住单间?”   罗旋摇摇头,“没什么,反正我还是愿意继续住在7号屋。”   “哦……我知道了。你小子在那屋子里,已经有相好的女人了?”   豹队长哈哈大笑,“我劝你小子悠着点儿!上次老子喝了你那药,出去折腾了一天一夜。   结果你就知道吧?老子三天!整整三天,都没缓过神儿来。”   见罗旋不语。   豹队长点点头,“行!以前你小子,没得到大总管的提拔的时候,老子就想让你去住单间。   只可惜,那会坏了规矩。   现在既然你愿意从单人房,搬到7号房去住,这就好办了。”   现在豹队长在隐隐约约之中,已经有点把罗旋,当成能够与他平起平坐的人物了。   否则的话,   平常对底层的劳工、和武装匪徒们,都是非打即骂的豹队长,他是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这倒不是因为罗旋,他个人的本事如何?   而是在这个营地里面。   大老板,大总管加上还有几个部门的负责干部。他们和罗旋毕竟都是属于同一个族群。   豹队长这是生怕罗旋哪一天,突然飞黄腾达了、爬到自个儿的头上去。   若是现在不对罗旋好一点,到时候罗旋这家伙,报复起自己来,岂不是大大的不美气?   虽然豹队长也知道:罗旋他们那个族群很奇怪……自己人整自己人,反而更狠!   最终,   罗旋能够爬到,自己头上去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万一呢?   反正玩枪的人,是玩不过那些舞文弄墨的家伙的。   对于这一点,豹队长心里还是有数的……他得趁着罗旋,如今还没有爬上去的这个良机。   提早与罗旋搞好关系。   ——反正成了败了,豹队长又不亏什么。   等到罗旋转身离去,   豹队长在身后喊:“喂,罗旋,你能不能说说,你那个相好是谁?   到时候,我好给负责矿井那边的蛇队长,私底下打个招呼。   好让蛇队长,平日里照顾照顾你的相好……千万不能给你弄死了。”   罗旋驻足回头,   静静地看着豹队长。   只见他脸上,满是奸笑:“当然了,等到哪天你玩腻了,想弄死她的时候,也给我说一声。这事儿……简单的很。”   罗旋缓缓吐出两个字,“熊英。”   “谁?熊英??我……我那个去!”   豹队长一怔,“兄弟!老子对你……服!大大的服!!”   等到罗旋走远。   豹队长挠挠头,“没看出来呀,罗旋这小子的口味……可真够重的!能探到底么……厉害。”   谢过了豹队长。   罗旋没有先回宿舍,而是去食堂里面,趁着没人打饭的时候。   用自己的竹筒,在中等饭食的窗口,打了一份饭菜回去。   自己去大总管那边去干活,自然是会管饭的,而且吃的非常的不错。   弯弯的公司就是这样:等级分明。   最底层的劳工们,活的不如狗。而到了中层干部的位置上,小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   这一份饭菜,其实罗旋根本都用不着。   但本着不吃白不吃的态度,怎么也得把它打回去,用来给熊英和老刀他们,补充一点儿营养。   说实话,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要不是自己天天都会拿出点儿红薯、甚至是煮熟的玉米颗粒,给老刀和熊英他们开开小灶的话。   熊英和老刀二人,未必能够扛得过去、那么繁重的体力劳动。   这也是自己,   之所以不愿意去住单间的、最主要原因……   单间当然好,至少自己晚上溜出去查看情况、或者是给白鹭姑娘送食物的时候。   总归在行动上,还是要方便许多。   但与此同时,罗旋总不能扔下老刀、熊英二人,不管不顾吧?   自己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逃出生天。   在此期间,不能让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彻底垮掉了。这是自己必须做到的事情……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罗旋白天去大总管的府邸上班。晚上则回到营地里面,和一帮娘们儿继续挤大通铺。   在此期间,大总管又让罗旋给他做过几顿饭。   只不过这个家伙,似乎很有节制。   大总管他再是贪嘴,却并不沉迷于罗旋所做出来的、那些新式川菜。   至于大老板所养的、那两匹心爱的阿拉伯大马,其实就是圈养在大总管府邸,后面的马厩之中。   大老板喜欢现代化的东西。   他那栋法式风格的别墅,罗旋一直都无缘进入。   这一日,   罗旋奉命到大总管后厨,替他准备做几道川菜,作为晚膳。   “啪——”   大总管府上,有一个30来岁、长的矮小干瘦的女管家。   这婆娘的手上,总是喜欢捏着一根小皮鞭。   若是她看不惯哪一位女佣、男仆,就会用手中的皮鞭敲敲对方的头。   要是被敲打的人,   他的反应,并不能让这个女管家满意的话,这婆娘就会一鞭子狠狠抽下!   ——这也是一个,有点心理变态的娘们儿!她平常就喜欢以各种各样的法子,催残别人为乐。   “噗——”   罗旋正在切肉。   冷不丁的,头上就挨了一击。   伤害性倒是不大,可侮辱性很强。这已经是自己,到大总管府上来听后差遣。   所挨的第7次敲打了……   罗旋扭头,   只见个子矮小的管家徐妮娜,正垫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努力的用手中鞭柄来敲自己的脑袋。   罗旋叹口气,“我说徐sir,我好好的正在干活,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干嘛总是这么冷不丁的、来偷袭我呢?也不怕我一分神,切到了手指?”   “少废话!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徐妮娜的脸上,永远都没有任何表情。   只听她冷哼道,“你这只卑贱的猪仔!我总怀疑你到这里来,是别有用心的。”   “我卑贱……你也好不到哪去。”   罗旋叹口气,“我每天的活动范围,不超过300米。可你每天的活动范围,恐怕连100米都没有吧?   同样都是最底层的人,你何苦又要折磨我们呢?”   罗旋此话一出口,徐妮娜手上皮鞭鞭稍下垂……这是她准备动手打人的前奏了。   吓的厨房之中,正在帮忙择菜的那两个菲佣,互相交换一个眼色。   赶紧就溜出了门……   “说吧,你这次准备让我抽几次?”   徐妮娜左脸微微抽搐,显示她胸中的怒气,正在迅速堆积。   罗旋叹口气,“抽500次,够不够?”   徐妮娜咬牙,“好!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错了。”   罗旋伸手抓过她的头发,“是我抽你……准备迎接疾风吧!你个变态的老娘们儿、没人要的死八婆。”   “啊——”   厨房之中,顿时想起徐丽娜的嚎叫!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多了一句嘴   眼前这个,   快要30来岁的徐妮娜,竟然还是海岛上的退役草莓兵!   罗旋伸手薅她头发之际,只见她猛地一扭身,便脱离了罗旋的魔掌!   “敢和我动手?找死……咦?”   徐妮娜刚刚侧移几步,罗旋便如蛆附骨一般,紧紧贴了上去!   等到她“咦”字出口,   罗旋的巨掌,已经捏住了对方的肩胛骨。   微微一使劲,“跑啊,你跑给给我看看。”   “噗——”   徐妮娜提膝,正准备给罗旋来个“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痛彻心扉”!   罗旋身形微微一侧,   以大腿侧面,挡住了她的‘把头顶肿’。   “你个老娘们儿,不就是憋的脾气怪异、以至于你提前进入了更年期么?”   伸出另一只手,   罗旋死死卡住徐妮娜的脖子两端,“你要是给顶没了。又怎么能够让你这个剑人,变得心平气和的呢?”   徐妮娜杏目圆睁,“放手!你……死定了!”   罗旋手上使劲,一把将她按倒在操作台上,“我是死定了,那你也活不成。”   见对方很不服气,   罗旋伸手抄起操作台上的、一把准备做回锅肉的蒜苗,将蒜苗当做鞭子,劈头盖脑的就抽了下去!   “我活不成了。大总管,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你知道的内幕,比谁都多!马上就要浑身脏兮兮的你……还能活得了?”   撩起套裙,   罗旋冷哼道,“大总管那么讲究品味的人,他会允许你这么一个脏兮兮的人,继续待在他的府邸之中?也不嫌膈应……”   “你知道的内幕太多了。大总管既不会允许离开这里、但又不会让你在他的宅子里,继续待下去……”   说着,   罗旋虎腰微微一挺。   “那你这个傻婆娘也不想想,我肯定是死定了,可你的结局呢?!嗯,傻啊,你想过后果没有?”   “啊——别!”   徐妮娜眼泪汪汪,“你个大坏蛋!好让人恨啦!”   “谁才是坏蛋?”   罗旋将手中的蒜苗,‘霹雳啪啦’的,就朝着身下的徐妮娜抽打下去,“再说一遍?”   “我……噢噢……我说你像个《科学的超电磁炮》好不啦!呜呜呜……这件事情如果败露出去,我以后恐怕就只能在快活屋里,度过余生了。”   徐妮娜嘴里说话的腔调,很怪。   既有恐惧又有兴奋。   由于岛上受东瀛文化影响很深。所以徐妮娜张口闭口,就是东瀛的动画片名字。   但罗旋不喜!   所以下手……还是下腿?   就更加的凶狠了……   “以后,再敢动不动的、就敲我的脑袋的话。”   “啪——”   罗旋一耳光扇在她脸上,“剑!平日里我们这一群劳工,都对你恭恭敬敬的。   你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动辄就打骂……天天板着一张臭脸子!   你说,你摆啥脸色给我们看呢?今天不抽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得浇了水,才能开的鲜艳!”   “你死定啦!呜呜……噢……你怎么可以这样子的啦?”   徐妮娜的思维,此时已经彻底乱了,“出去……我要去告诉大总管。”   罗旋咬牙!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以回应她的威胁。   “噢噢……别打脸诶!”   徐妮娜一边哭,   一边推罗旋,“你可以打别的地方,好不啦?噢……到时候大总管看见我的脸……”   罗旋冷冷问,“那你该怎么回答?”   “我,我今天不去客厅、餐厅了。”   徐妮娜呜咽道,“我今天请假。就说身体不舒服,不让大总管看见我……”   罗旋拍拍她的脸,“这就对了嘛。日子原本就很艰难、快活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我们好好配合、大家以后合作愉快,干嘛要相互折磨呢?”   半小时后。   罗旋吩咐踉踉跄跄、出门而去的徐妮娜,“记住,尽快给我搞一份地形图。   最好把附近哪些山寨里的孙子,是大总管的赏金猎人,都跟我标注出来。”   “附近的寨子,几乎都是。”   徐妮娜撇着腿,   扶着门框没好气的回答,“你就别想着能够活着,从这里逃出去啦。   以后就乖乖的待在这里干活……我想,你们内地的生活水平,还不一定比这里高吧?   留下来,别想着跑好不啦?我……我以后不欺负你行不行!”   “想得美!”   罗旋嘿嘿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记住,三天之内,把地形图给我复制一份过来。   要尽量的画的真一些……要不然的话,我自己就去向大总管认罪!”   徐妮娜缓缓回头,“你不怕死?”   罗旋叹口气,“在这里像狗一样的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呢?”   徐妮娜点点头,转身默默离去。   “还不赶紧去干活?”   厨房外,   传来徐妮娜用英语,厉声呵斥菲佣们的声音,“要是半个小时之内,不把饭菜端到大总管的餐桌上……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做好饭菜。   那一群菲佣,将几道菜、连同酸萝卜老鸭汤,鱼贯送到大总管的小餐厅。   已经忙完了工作的罗旋,正准备拿点边角料做成的菜,回营地去休息。   正在此时,刘秘书款款走来。   “罗旋,又拿剩菜剩饭,回去接济你的相好啊?”   刘秘书看着罗旋。   她眼神之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刚才我看见徐管家,一瘸一拐的回房休息去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罗旋摇摇头,“我哪敢去打问,顶头上司的事情哦……或许徐管家,她的身体不太舒服?”   “你不是就会医术吗?”   刘秘书死死盯着罗旋的眼睛,“难道你没看出来,她究竟是哪里不舒服?而且徐管家的脸,为什么肿的厉害?”   罗旋摇摇头,“她成天手里提着皮鞭,动不动就抽人……徐管家不找我给她看病,我哪敢问呢?   平常一见到她,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的。   脑袋缩的……恨恨不得像乌龟王八蛋一样,不露头,免得挨抽。所以她的脸究竟怎么样,我也没看见啊。”   刘秘书从罗旋的神色当中,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   只能暂时压住心中、那股对今天徐妮娜怪怪的行为的不解。   笑着开口道,“算了,不说这个了。田Sir现在让你,赶紧去小餐厅一趟。”   “啥事儿?”   罗旋递给刘秘书一竹筒,自己用糯米、山螃蟹肉做成的小吃。   这点食物,   原本是罗旋准备带回去,送给睡在自己左右的、那两个姑娘的。   现在自己,偶尔会给大总管做饭,虽然是白干活,没有工钱。   但好在刘秘书,   她会允许罗旋拿走一些大总管府上,没人吃的边角料。   “美女,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放心,就一丢丢消息就行……”   罗旋舔着脸问她,“免得到时候大总管问起话来,我却一无所知。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刘秘书这个女人,   她其实才是大总管身边,真正的心腹之人。   只不过她却比徐妮娜,要好说话多了。   或许是刘秘书可以在宝岛和妙佤第之间,自由来回穿梭。   所以不用担心她自己的、人身安全的刘秘书,只要不涉及到机密问题,她还是愿意和罗旋讲讲的。   见罗旋问,   刘秘书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事。田Sir只是好奇,你做的那一道回锅肉。所以有些小问题,需要问问你。”   罗旋一听,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这事儿啊?   小事一桩……   在刘秘书的引领下,已经替大总管做了好几次饭的罗旋。   还是第一次,真正进入这个大魔头的生活区域。   在这间不大的小饭厅里。   大总管与大老板相对而坐,而在他们的身后,则站着4名从漂亮国那边、请高薪请来的洋人保镖。   “你在看什么?”   见罗旋进来,大总管举着块足足有一巴掌宽的回锅肉。   开口问,“你这个回锅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切的这么大?”   罗旋双手放在腹部,   恭恭敬敬回道,“哦,回田Sir的话。这种回锅肉,叫做连山回锅肉。   它讲究的就是个刀工。需要切的宽而不破、薄而透明。”   大总管点点头,“明白了。哦,刚才你在看什么?”   在餐厅的博古架上,摆着有不少的翡翠原石。   在外面很值钱的这些石头,搁在大管家这里,却并不稀罕。   罗旋强忍着空间的异动,开口回道,“我刚才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那些原石……实在是对不起。”   大总管淡淡道,“你看有什么用?你又不认识这些东西。”   罗旋眼珠一转,“我……还是认得一些玉石的。”   大总管语气不变,“那你说说,架子上那7块原石当中,哪一块最值钱?”   罗旋靠近博古架,装模作样的审视一番。   然后伸手一指,“从左数,第3块……这一块玉石的品质最高。”   “黑白讲!”   大总管咕囔道,“规曰七吐八吐……你出去吧。”   素未谋面的大老板,此时却幽幽开口了,“慢着!刘秘书,你去叫人来把编号07,和03那两块原石,拿去扒皮。”   大老板双眼微微眯起,“这个家伙!他要是信口开河、想要哗众取宠的话……到时候,就一块儿拉过去扒皮吧。”   给翡翠原石去皮这一道工序,就叫扒皮。   而大老板嘴里连续,那两个扒皮的意思,其中的含义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罗旋在那里胡扯一通,其目的,仅仅是为了讨好大总管的话……   对于这样的家伙,   大老板是不介意把罗旋身上,那层人皮……给顺手扒掉的。   刘秘书瞟一眼罗旋,   心中暗想:唉……你说你这个小伙子!干嘛要多事呢?   老老实实的在妙佤第,待上一辈子就好了呀。   虽说罗旋干活没有工钱,可如今你这小子的地位和待遇,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普通的劳工了。   甚至是雇佣而来的、那些武装分子里面的小头目。   他们吃喝的质量,都不如你罗旋。   刘秘书不胜唏嘘:唉,罗旋啊!   你就为了要获取大总管的赏识,便在这里班门弄斧?   要知道:这里所有的的原石,那可是经过公司高薪聘请而来的、顶级的金玉专家鉴定过的!   编号07那块原石,便是其中价值最高的一块翡翠。   完了……多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呀。   今晚就这么死了?   唉,可惜……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还有半年可活   “阿Sir,叽叽咕咕……”   一名属下进入餐厅,伏低在大老板耳边窃窃低语几句。   “唔——”   大老板眼皮子微微抬起,看了罗旋也不知道究竟是几眼。   随后开口问,“你是内地人?”   罗旋点点头,“是。”   “下乡插队的知青?”   “是。”   “什么成分?”   “三代都是最底层的受苦人。”   “哦?”   大老板微感诧异:“那你家不是资本家?祖上也没有人,在当铺里当过掌眼?”   罗旋摇摇头,“没有,地地道道的受苦人。”   大老板总算抬起眼睑,开始仔细打量罗旋,“以前你接触过玉石吗?”   罗旋点点头,“曾经接触过一些低品质的杂玉。”   大老板问,“哪里接触到的?”   罗旋回,“公私合营的收购站、鸽子市场。有些时候,也会有手头拮据的人偷偷的拿着祖传的玉石,出来变现。”   “嗯……乱世黄金盛世玉。”   大老板叹口气,“那你说说,你鉴定玉石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呃……曾经,有一个老头。”   罗旋脸不红心不跳,“拿着他家私藏下来的玉石,到鸽子市去变现。从他那里……我突然发现了我自己对于玉石,有一种本能的直觉。   我也不知道这种本事,究竟是怎么来的。”   先前,   老板和大总管二人,还以为罗旋会说:曾经有一个老头儿,教会了他鉴别玉石的本事……   大陆疆域广大、人口众多。   数千年积淀而成的文化底蕴,那是何其的深厚?!   各种奇才、能人层出不穷……或许民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教会了罗旋鉴别玉石的本事。   这倒也不稀奇。   可令大老板和大总管二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老头儿,竟然和罗旋这一身本事……毫不相干!   直觉?   好一个直觉啊!   “行了,你出去吧。”   大老板摆摆手,“明天蛇队长,会带着你去矿井那边看看。”   罗旋略微一沉吟,“Sir,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其实翡翠原石,除了拍卖……还可以赌石。”   罗旋小心翼翼的提建议,“也就是说,将那些潜在的买家,都请到寮的首都去……然后大家各凭本事,以盲猜盲买的方式,来竞价购买。”   “赌石?”   大老板想了想,随后摆手,“你先出去吧!回到营地之后,不要乱走,随时准备听候差遣。”   等到罗旋离去。   大总管低声道,“董事长,这小子赌石这个建议……我看行!”   “要想将普通的玉石,卖出一个高价。首先必须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对每一块玉石,都要非常的了解它的品质,绝对不能打眼。”   大总管道,“我们对于每一块、即将参与竞价的玉石,都要做到知根知底。   这样一来的话,起拍价格,就会和那一块玉石的品质,大致相符。”   大总管微微一笑,“至于多拍卖出来的钱,那就算是溢价。如此一来,我们的利润,将会得到最大化的保障。”   大老板点点头,“赌石赌石……它的诱惑力,就在于一个赌字。客户是个各凭本事,前来参与赌石。   而我们呢,却是心中有数。   只不过……偶尔得给他们放放水,将几块高品质的原石,以低价售出……”   大总管哈哈大笑,“这是一定的。   尤其是刚刚推出赌石,这种交易方式的时候。   我们更应该多放一点水,得让客户尝到一些甜头才好。”   “嗯。”   采用赌石这种交易方式,可以避免将翡翠原石,像以前那样冒着巨大的风险,大老远运到香江那个大拍卖行里去拍卖。   不但安全风险大为降低。   而且还能节约一大笔,付给拍卖行的佣金。   眼看这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快要商议妥当。   此时,   大老板忽地又冒出来一句:“此人不能留!顶多让他在这里再干上一年,你就找人,把他处理掉吧……”   “这是为何?”   大总管不解,“有了罗旋,在这里替我们掌眼。以后我们公司里的玉石品质,岂不就有了保障?”   大老板摇摇头,“没有了王屠夫,咱们也不会吃滚毛猪……只要舍得下本钱。   何愁聘请不到金玉专家,前来帮我们鉴定原石?”   大总管知道大老板行事,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于是大总管开口问,“董事长,罗旋为何留不得?”   大老板微微一笑,“直觉。”   “大善近乎伪,大智近妖。”   大老板笑道,“老田啊,我们公司需要的是安全,稳定,长久……细水长流啊!   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不可控的人和事出现……半年之后,等到赌石的这一套机制,彻底稳定下来之后。   老田啊,你就可以着手将此人除去了……不要舍不得。少了张屠夫,我们也不会吃浑毛猪。”   直觉……   唉~躲在楼梯口的徐妮娜,颓然坐下。   大老板的话,在公司里就是圣旨一般。   就这么两轻飘飘的两个字:直觉……就已经定了罗旋的生死!   半年……   徐妮娜缓缓起身,前去二楼机要室,临摹地图去了。   在这个时期,详细的交通地图在内地,还属于保密级别的物件。   不达到一定的级别的人,   真还接触不到,比较详细的那种山川地形图。就像罗旋以前在荣威县,汽车运输服务社里学开车一样。   每一次出车,   罗旋都需要在门卫室签字,才能领的出来江内市的交通地图。   但在寮国,   除非是专业的军用地图,普通的交通图册,那都是非常平常的存在。   而在大总管的机要室里,就有一份军用级的专业地图……   而罗旋回到宿舍,便躺在床上谋划逃生计划:那个徐妮娜会不会帮自己,其实罗旋心中的把握并不太大。   她这人,肯定是不敢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的。   虽然如今徐妮娜,她有把柄在自己手里。但她最终有没有去搞地图的勇气?   罗旋确实有点说不清楚。   只不过有地图更好,没地图……也得往外逃!   自己这一阵子,心心念念的要想进入大总管、或者是大老板的府邸。   一个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揪住他们两个之中的一个,作为人质。   然后以此作为要挟,好逃离妙佤第。   第二个设想,   就是……自己来这里受了这么久的罪。怎么可能入宝山而空手回?   那两个大boss的家中,肯定是有宝贝的。等到有了机会,自己就给他来个一扫而空!   地图……不太确定能不能搞到。   玉石……那是非搞到手不行的!   榨药……老刀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人太多了。   没法问。   等明天得想个办法,问问老刀,他现在到底收集了多少?   此处的武装匪徒挺多的,自己的出逃计划,得制定的越周详越好……   至于自己鉴别玉石的本事……反正空间反应越是强烈,那块玉石就越值钱呗。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管它什么俏色、蛀孔,还是玉皮、白化;还是什么铁沁、脱胎……统统都不管!   呃……其实,自己也不会看这些啊。   翌日一大早,   罗旋跟随在劳工队伍之中,第一次来到玉石矿开采现场。   这些劳工们到了矿井附近,先是每个人可以领到一只烤红薯、一碗野菜汤。   等到他们狼吞虎咽的、吃完早饭之后。   劳工们就得乖乖的排队,依次下到矿井里去,开始一天的辛勤劳动了。   而这些苦命的劳工,他们在下井之前,都会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的向神灵祈祷。   各个都希望神灵保佑自己,晚上能够平安的归来……   趁着老刀和熊英、合力把劳工们缓降到矿坑之中。这些人刚刚才下井。   现在还不会物品,需要往井上提吊的空隙。   罗旋悄悄凑近老刀,“怎么样?我让你给我搞的泪管、还有榨药,已经弄了多少?”   老刀抬头看看四周,   随后开口道,“才收集了6根那个管、5块黄色那个炸。是不是太少了点?”   “你说呢?”   罗旋瞪他一眼,“我每天给你那么多吃的东西,就是让你从矿工们的手上,想办法收集点东西回来。   我说,你该不会把这些东西,都给你的情人吃了吧?”   “哪能呢!”   老刀叫屈,“现在得想办法,先保住大哥哥的命再说。老刀我没有你聪明,可我也不至于憨到哪个更重要,都捋不清吧?   小弟弟那点破事……我老刀走到哪,还愁这玩意儿?”   熊英低声道,“需要去领药的时候,井下的劳工们会提前一天,报告给蛇队长。   然后再由他去营地里面,把东西领出来。可能是这些家伙,觉得一次性用不了多少,所以他们每次拿出来的药,都很少。”   罗旋想了想,“把我也放矿井里面去吧。”   老刀、熊英齐齐一惊,“别!井下太危险了!”   熊英道,“井下就一点点树干支撑着。而且那些家伙懒,支撑面的间隔也做得大……太危险了!”   老刀一脸惊恐,“你还是别下去了,咱不说落石、塌方。就是那些家伙放炮……你也是知道的,他们都是些文盲。   净踏马胡整!!   你信不信引线就一匝长,他都敢去点火?‘砰’的一声,上次炸死10几个在下面……”   熊英也附和道,“咱们慢慢积攒嘛。总归能搞到足够的药、和那个雷什么管子。”   罗旋叹口气,“顾不得许多了,人死鸟朝天!把我放下去。”   老刀犹豫不决:“罗旋啊……我知道你想逃出去。而且,还是想带着我们一起逃出去。   可矿井之下,真的太危险了。要不,我下去吧……毕竟,我有下井的经验。”   罗旋摆摆手,“我做的事情,你做不了。不要再多说了,还是我下去吧!”   熊英拉住罗旋,满是担忧,“要不,我陪你下去吧?”   只见她拍拍胸脯,“毕竟我的体魄……你也看见的。万一遇到巷道里的支撑木柱下坠,我还能替你顶一顶。”   罗旋摇摇头,“呸呸呸,乌鸦嘴!坏的不灵,好的灵。   你说你能撑得住塌方,我还觉得到时候,真遇到什么紧急情况的话,你还跑不快呢!”   见罗旋去意已决。   唉~   熊英和老刀叹口气,只得替罗旋将身上的绳索仔细捆好。   随后两人小心翼翼的摇动轱辘,将罗旋缓缓吊入竖井…… 第五百九十章 下井找玉石   竖井很深。   足足有40来米深的竖井,就像一个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黑幽幽的巨口。   在这一口井里,据说死去的劳工,没有100个,也有80个了……   以至于劳工们,都在暗地里传说:这口井,其实就是地下一头长的外形、如同大象一样的恶魔。   而井口,便是恶魔那条长长的鼻子。   它会把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对于这样的留言,罗旋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不过在矿山上工作的人,多半都比较迷信。   这个玉石矿里,   下井劳作的这些、被抓来的劳工们,他们过的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彷徨无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他们,也就只能祈求山神、水神,木头神……管他什么乌七八糟的神。   反正都得信上几个!   要不然这个心里面啊,它空空荡荡的、无所依托。   那会让人更加的绝望、以至于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罗旋吊在半空中。   旁边的通风管道里,强大的气流声‘轰轰’作响。   随着绳索放的越来越长,整个人伴随着轰轰作响的巨大噪音,还有耳边气空气流动的声音。   流动的空气,将井底下那股阴凉潮湿。   甚至是让人感觉,有点不寒而栗的冷意,一点点的带上来。没有几个人心里,能够做到不害怕!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越来越黑;地底下的凉意越来越浓。   一股巨大的、对于死亡的恐惧感,渐渐笼罩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罗旋身上……   就连心智无比强大的罗旋,此时心里都会涌上一股弱小、无助、孤独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种,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死亡的那种心理折磨……   可想而知,   那些劳工们每日下井,他们当时的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就如同那些,被押到行刑台上的囚徒。   刽子手,他手中的利刃很可怕……但其实更让人恐惧的是:那家伙把刀高高的举起,却总是不落下。   在此期间,   没有几个囚犯,能够做到精神不崩溃的……   “噗——”   一声轻响。   好像过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漫长岁月一般。   罗旋的脚下,总于传来一股踏上了实地的沉稳感觉。   这是下降到井底了……   打开头上的顶灯,罗旋顺着前方的主巷道看去。   这种竖井采玉的方式,叫做“山洞子”:在雨水不多的季节,挖玉人用最原始的工具。   像打井一样,朝着地下挖掘。   挖到石头后,不管它是不是玉石,都得通过铁轱辘,统统都运到地面上去。   再由上面的人,去一块儿、一块儿的仔细挑拣,分辨其中的翡翠原石。   亏的这个玉石矿,它选用的是“山洞子”来采集玉石。   若是“潜水洞子”的话,那比这种山洞子,还要危险无数倍!   黝黑深邃的巷道,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而巷道两旁,根本就不专业的支撑架子,则更是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木架子,罗旋生怕这些木柱随时都会“轰隆”一声,彻底坍塌下来……   硬着头皮,罗旋顺着巷道往前行进。   直到走了足足有5,600米,这才终于来到了、开采玉石的工作面。   地下很冷。   无论是在什么季节,这么深的矿井之中,它的温度始终都只有几度。   如此寒冷的环境下,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阵阵泛起、经久不褪……   可让人诧异的是:几十位正在这一个工作面上,辛苦工作的那些劳工们。   他们不管男女,浑身上下就只穿着薄薄的一片兜当布。   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下,   这些浑身漆黑的劳工们身上,竟然还是一种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状态。   在这里,已经没有男女之分。   只有地位的高低。   “啪——”   一声鞭响,“噗”的一下子。   正贵在工作面上,努力挖掘石头的一名女工肩膀上,顿时一道血痕裂开……   “啊……呜呜呜,嘶嘶……”   被打的女工刚刚惨叫了一声,旋即立马强行压制住了她自己的声音。   只敢抽泣两声,然后倒吸着凉气,强忍着钻心般的疼痛,继续流着泪干活……   而对那位女工施暴的人,其实他也是被抓来的猪仔而已……只不过,他被矿上的管理干部们,任命为井下的小工头罢了。   这种畜生!   手上刚刚有了一点点权力,就以摧残那些、和他自己一样可怜的劳工们为乐……   世界上最可恨之人,便是这种家伙!   井下都是一些蝼蚁。   还没有自己惹不起的人。   只因为在玉石矿上,充当武装看守的那些家伙。   他们都是大总管,花重金雇佣而来的。   玉石矿里才舍不得让那些武装匪徒们,下井来盯着劳工们干活呢!   猪仔们死上10个8个,那也无所谓。   但若是死了一个武装看守,玉石矿里赔偿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罗旋见打人那个家伙,此时的他也是半跪在工作面上,正举起手中的鞭子,对着那名女工胸前瞄……   这驴!   他还想继续抽打眼前那位女工,以此来取乐!   罗旋伸手,死死抓住这个毛驴的手腕,随后暗自一捏……   “啊——”   惨叫声响起!   有巷道的回音加持之下,这一声惨叫,顿时被扩大了几倍!   旁边几条岔道之中,旋即也充盈着那家伙的嚎叫声……   “啊……放、放手!”   打人那家伙扭头瞪着罗旋,“你踏马水牛!想被做成牛瘪汤吗……放手!”   “咚咚咚——”   巷道里,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这是那些下井来、负责监视其余劳工干活的小工头。   他们听见了响动,想跑过来一探究竟。   “放手!”   其中一位小工头,举起手中的棍子,厉声威胁道,“你这是想死吗?蛇爷他老人家,可好久没替别人过剥皮了……”   罗旋手上一使劲,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那个家伙事手腕,已经活活被罗旋捏断!   “我是矿上派来,查勘玉石分布情况、同时也负责鉴定原石的人。”   罗旋弓着腰缓缓转身,“你们确定,要将我打死在井底?”   “这……”   举起棍子那个小工头,迟疑不定,“负责鉴定玉石的那些人,都是矿上花大价钱请来的爷!他们都不下井的……你,你怎么下来了?”   罗旋叹口气,“我也是被抓了猪仔。好在我会鉴别原石……这,有问题吗?”   小工头恍然大悟:“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倒霉鬼啊!   好不容易你会这门技术,却当了免费的劳工……兄弟,你可够衰的!”   “干活去吧。”   罗旋不想理会这些喽啰,而是仔细感受着空间里的波动,想以此来探寻到玉石的蛛丝马迹。   既然罗旋是矿上派来井下,搜寻玉石之人、而且还兼职,负责鉴定玉石。   虽说罗旋的身份,其实和井下的这些劳工们没什么两样。   但在矿上那些管理人员的眼中,罗旋无疑要比井下的这些蝼蝼蚁们,   值钱多了!   不要说在井下,罗旋只是扭断了、一个卑贱的小工头的手腕。   哪怕就是一石头,将他砸死在井底!矿上的负责人,顶多也就是骂罗旋几句。   但他们却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劳工的生死,而把罗旋给折磨的生活不能自理……   几名小工头转身离去。   就连滚倒在地、还在那里捂着手腕惨嚎的那个家伙,也没人理会他了。   甚至还有一个小工头,听的实在是不耐烦。   转身狠狠的踢了那个家伙一脚,嘴里厉声呵斥道:“叫什么叫?要是把井里的守护神,给吓跑一只……看大家不合伙打死你!”   这个小工头嘴里所说的守护神,其实就是老鼠。   这东西,钻到谁家去谁讨厌。   可矿井里的老鼠,它们在矿工们的眼里,却象征着安全。   如果老鼠们悠哉悠哉的、在矿洞里转悠,那就表示安全无虞。   但若是老鼠们,开始吱吱乱叫、惊慌失措的四处乱窜的话……那就赶紧逃吧!   矿洞之中,   接下来绝对就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   “叮叮咚咚——”   工作面上,几十个男女劳工挥汗如雨,正在拼命地干活,将一块块石头,从泥沙之中开凿出来。   罗旋则蹲在地上,仔细感受着空间的波动……   想要挖到玉石,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口井下,总共6个工作面、100多号劳工。有些时候,这么多人忙上整整一天。   都挖不到一块、哪怕鸡蛋那么大的玉石。   劳工们挖了一会儿……   “停!”   罗旋低喝一声,“右边……继续往右边挖。”   “咔嚓咔嚓——”   劳工们依言而行,朝着罗旋所指的方向往里深挖。   没过一会儿。   劳工们已经挖进去有2尺多深,倒是挖出来不少石头。   但罗旋始终摇头,要求大家继续往里挖……   “兄弟……您看看,这块是不是玉石?”   一个劳工取下镶嵌在泥土之中的石块,举给罗旋过目。   空间之中隐隐有一股反应,但并不强烈。   罗旋指着那边的凹陷处,“你们把那里面、只露出来了一点点的,那块石头挖出来。”   没过多久,   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被劳工们顺利取下来。   “就是它了!”   罗旋拍拍那位被打的女工,“你把它送到地面上去,请上面的玉石鉴定师好好看看……如果是玉石的话,这件功劳就算你的。”   那位女工大喜,“谢谢……谢谢普少的恩赐!”   玉石矿中有规定:谁要是挖到了玉石,那他就会得到一笔大小不一的奖赏。   刚才挖出来这块玉石,品质不高、个头也不大。   所以自己空间里的反应,并不强烈。   但它肯定是一块玉石!对于这一点,罗旋是非常确定的。   至于让眼前这位女工,去领这份功劳……没办法,谁让她就是昨夜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姑娘的呢?   肥水,当然不流外人田……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万事俱备准备搞事   老刀抬头看看天色……   熊英牙关紧咬,满心忧虑。   “怎么还不上来啊?”   老刀把铁轱辘交给另一位劳工,在矿井边转起圈来,“那下面待久了,我听说有什么瘴气?   那是会让人的灵魂,不知不觉之间,就被坏东西吸走的。没有了灵魂的人,就会一睡不醒。”   熊英叹口气,“那叫瓦斯……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   “哎,你说……先前和罗旋睡在一起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老刀扯着熊英的手臂问,“那个姑娘不是说了,罗旋在下面找到了玉石……   可我就搞不明白了,罗旋明明就可以不用去下井,就呆在上面,负责看看哪块儿石头里面、含玉就行了嘛!   他偏偏跑到下面去干啥?即便是想偷玉石……他也没地方藏啊。”   熊英摇摇头,“罗旋下井,自然有他的目的。依我看来,他绝不是想偷玉那么简单。”   “而且,也偷不到的!”   熊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原石那东西又不是一张纸片、一块儿布头。那么沉的东西,鼓鼓囊囊的,谁能偷的走?”   二人正在说话之际。   “叮铃铃——”   熊英忽然听见,井口的小铃铛响起……这是井底下的人,在拽动细绳。   通知负责摇铁轱辘的老刀他们:井下有人、或者是有东西,需要他们吊运上来。   摇动铁把。   等到井下之人露头,老刀大喜:“哈哈哈,是罗旋!是罗旋上来了!”   出了井口。   罗旋一边解开身上的绳索,一边对老刀道:“接下来,你们的活儿就重了。等下井下的人,全部要撤离。”   老刀一惊:“要放炮了?”   “嗯。”   罗旋点点头,“井下我已经查勘到了一块、比较大的玉石。只是埋藏的有点深,靠人力是很难挖的出来的,就只能放炮了。”   熊英见罗旋平安升井,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刚才你让那个姑娘,专门送上来的原石,经过鉴定师的查验,说确实是一块玉石。”   “很好。”   罗旋微微一笑,“相信有了这块玉石打头阵。蛇队长、还有那些鉴定师,应该会更加信任我说的话了。”   “可不是嘛!”   老刀呵呵直笑,“这口矿井,已经三天没挖出、哪怕鸽子蛋那么大的玉石了。   今天你一下去,就找到一块儿玉石,蛇队长都高兴坏了!”   罗旋压低声音,“他高兴不高兴,关我屁事?我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多去领点药出来,好到井下多放上几炮。   这样一来,你们就能多抠出来一些药了……小心一点,这两天放炮比较密集。”   罗旋叮嘱老刀,“你们得在注意保密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多收集些药和管子。   就这几天之内,我就要开始动手了……一定要保密!要多收集那个东西!”   老刀郑重的点点头,“好!保证三天之内,给你凑够。”   熊英一拍胸脯,“要是凑不够的话,到时候,我甘愿被罗旋你削了化成油!”   削你?   甘愿当油?   原来,削化甘油就是……这样子制作而成的?   看来这个熊英的化学,应该是传达室那位大爷教她的。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下井的劳工们升井之后,就得准备开始吃午饭了。   这一顿午餐,由于要保障进行高强度劳作的、这些工人们的营养。   所以相对营地里面的饭堂来说,其实还要吃的好一些。   至少有肉。   只不过那里面,究竟是什么肉……可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反正罗旋在矿井周围的草丛中,见到过猴子的爪子、田鼠的尾巴、野猪的獠牙、蟒蛇的脑袋……   无数的苍蝇,围绕着这些残骸飞舞。   密密麻麻的蜈蚣,穿行其间……   让人看的恶心不已。   下午矿井里没法挖原石,里面主要就是放炮,以便将工作面继续往深处拓展。   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   罗旋在废弃的乱石堆里,搜寻到了几块中低品质的玉石,交给立功心切的蛇队长之后。   便在蛇队长连番感谢声中,由两名武装看守的“护送”着,回到了营地。   中午,是妙佤第最为炎热之时。   此时整个营地后面那一块,   包括快活屋、一些玉石矿的高层管理人员、大总管和大老板居住的区域,此时都被恼人的蝉鸣包围着。   无数的鸣蝉,叫的人心烦意乱、却又毫无脾气。   此时,   除了值班的看守之外,其他的人都躺在被窝里午休,大家只能以睡眠,来消磨这一段难熬的时间。   树叶蔫蔫的低垂。   火辣辣的太阳,照的人不敢直视。   就连涌动过来的风里面,都带着一股股的燥热之气,让人身上黏糊糊的,很是不爽利……   罗旋进了大总管的府邸。   偌大的宅子中,大部分人都去午休了。   只有管家徐妮娜,还在偏院里训斥一名菲佣,“你信那个教的,是不允许说谎的,对吧?   哼,我就问你,你们今天到底有没有见到罗旋?”   菲佣苦着脸回道,“没有呀!你不是规定我们,不能迈出这个宅子大门半步吗?徐管家,我真的不知道罗旋去哪了……”   “没骗我?”   徐妮娜用鞭子手柄,敲敲那个年轻菲佣的脑袋,“刘秘书今天上午,没来上班。   在这里能够调得动罗旋的人,也就是她了……唉,真是急死我的啦!   咦?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滚!下午要是看见了罗旋,赶快来告诉我,听见了吗?要不然,我两鞭子抽死你!”   徐妮娜举起手中鞭子,作势欲打。   吓得那个女佣,赶紧朝着徐妮娜一鞠躬,转身便逃……   罗旋悄无声息的靠近徐妮娜,伸手扯住她的皮鞭,“你的火气,还没有泄尽?”   徐妮娜转怒为喜,“讨厌啦!你一上午跑哪去了?我去后厨见了好几次,都找不到你。马厩那边也没人。”   罗旋回道,“从现在开始,马厩那边的事情,已经不归我管了。大总管让我,以后去矿上干活。”   “啊?”   徐妮娜一惊,“我知道了,大总管对你有想法……欸,我告诉你,半年之后,大总管就会……   算了算了!开开心心的活着吧。跟你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罗旋伸手,“地图呢?”   徐妮娜一跺脚,“好讨厌!怎么一见面就问地图?哎,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你逃不出去的。”   “欠收拾。”   罗旋嘀咕一声,“去把地图拿来吧。是死是活,我都得试试。”   徐妮娜抛个媚眼,“地图就在我身上,你自己来拿呀。”   接下来,   便是以力气取地图环节,   汗水体液淋漓的……那场景,着实谈不上美妙。   取了缩小版的地图。   罗旋又来到“低等快活屋”,准备找白鹭姑娘聊聊。   “哟,你是罗旋吧?”   快活屋老妈子见过罗旋一面,乐人无数的她,居然能够做到过目不忘。   “你不是得到了豹爷……不不不,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大总管他老人家的赏识了吗?”   老妈子笑笑,“我听说,你现在风光的很呐!   按理说,你这个级别可以去中等快活屋玩了。怎么,今天想到来我这个地方?”   罗旋摆摆手,“我没有快活券。”   老妈子咧嘴一笑,“没有快活券,有现金也行啊。泰铢、美刀都可以。”   罗旋摇摇头,“我身上也没钱。”   “一分钱不带,你还想吃好菜?”   老妈子沉下脸,“去去去,老娘这里可不是蘑菇屋……就算是蘑菇屋,你好歹也得提几只野鸡过去吧?”   罗旋回道,“我今天立了功,过两天就有快活券了,到时候。再给你补上就是。你翻什么脸啊?”   老妈子一听,   顿时转嗔为喜,“哟!我说嘛,能够得到豹爷、和大总管他老人家的赏识的人。   怎么会连我们这种、最低等的快活屋,都玩不起呢?来来来,里面请……   你告诉阿姐,你在我这里,有没有瞅上眼的?”   罗旋嘿嘿一笑,“前两天,我看见你们这院子门口,站着一个很个子很低、体型很瘦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她叫啥名字呢?”   前面引路的老妈子一愣,“她呀?那是白鹭姑娘。哼,那么瘦……也不怕硌人?”   罗旋笑道,“我就选她。”   老妈子噘嘴,“好吧!不过,你都记住了。   等你的奖赏一发下来了,就得把快活券,赶紧跟阿姐我补过来……”   罗旋点头应下。   今天上午,   自己在矿上的废渣之中,搜寻出了几块品质不高的玉石。   按照矿上的规矩,   自己是能得到几张快活券,作为奖励的。   可能是发放奖赏,有内部流程需要走。估计那些快活券,需要等到明天,才能发到自己的手上。   现在自己手头上,地图有了。   那个会“嘭”的药,和打雷的管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是时候开始正式实施,自己的逃亡计划了。   “呀怎么是你?罗旋你怎么来了?”   正在午睡的白鹭慵懒起身,“我还以为是有客人,大中午的就跑来玩呢……可那些客人,就没人愿意找我。”   罗旋不想和她说的太具体,   只是将白鹭推进房里,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一阵子,你要做好准备。   可能我瞅到机会的时候,就会过来找你,然后带你出去走走……”   “走走?”   白鹭有点不解,“带我去周围的树林,里转转、散散心?那可不行,要是被虎队长看到了,直接就是两枪。”   罗旋微微一笑,“一个地方待的太久,未免有点闷。反正你做好准备吧,我可能会带你出去逛逛。”   见罗旋说的没头没脑的。   白鹭满心疑惑。   但她见罗旋已经睡的四平八稳的,也就没敢继续多问。   而是坐在一旁,用纸板替罗旋扇风、驱赶蚊子…… 第五百九十二章 额滴保险柜哇!   大老板的别墅,遭贼了!   这个重磅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在整个营地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具体的损失,大老板没说。   除了大总管,也没人敢问……   反正这一天,   所有的劳工都没去矿井干活,而是全部都被集中在、营地的院子里,接受审讯。   “你们之中,谁知道任何消息,只要说出来,公司立马就放他离开!”   豹队长脸色阴沉,目光狰狞。   只见他手中提着一把“沙漠之鹰”,站在黑压压的近1000号劳工前面。   厉声吆喝道,“若是你们之中,谁能提供重大线索,公司将奖励他。1000美刀、2根金条!”   “哇——”   如此重赏,顿时在劳工群中引起了一阵阵的骚动……   可以得到自由,可以得到绿钞,还能得到黄灿灿的金条?   这诱惑……不要说劳工们了。   就连那些武装看守,都是听的心动不已!   “要是谁能将案犯,直接举报出来。”   豹队长环视四周,“除了以上的奖励之外,公司还允许他在整个营地里,狂欢三天!!   三天呐!你们这些卑贱的家伙,都给我听清楚了:   只要是公司的基层员工,曾经得罪过你的、欺负过你的。在这三天之内你随便打,随便踢,只要不弄残废就行!   整个营地里面的女人,你随便挑!看上哪个……随时都可以推倒!”   “砰——”   豹队长举枪朝天开了一枪,“谁要是敢反抗,谁要是敢不顺从你,老子当场就将他毙了!”   “哇……”   绿钞迷人眼,黄金动人心。   豹队长、或者是他的上司,绝对是深知人性的。   让立功之人,在营地里狂欢三天,其实就是让他,尽情的释放人性之恶!   血腥、暴力,复仇的快感。   再加上,可以在200来号女人当中,随心所欲……   要知道,   营地里的这些女人之中,就没有一个老娘们儿。她们都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媳妇儿,大姑娘。   那些稍微上点年纪、干不动活儿的老娘们儿。   她们的坟头草,怕都已经有1米高了……   这一条奖励措施,是在尽量满足、一个男人所有贪婪,让他尽情释放所有欲望啊!   光这一条奖赏措施,都足够让所有的男人趋之若鹜、死而无悔了!!   在这个营地里面,所关押的劳工之中,谁还没被欺负过啊?   尤其是矿上的那些小工头,他们行事之可恶,已经让所有的劳工们,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在这里关押的久了,谁不是一肚子怨气?   而劳工之中,被提拔起来当小工头的那些家伙,其实就相当于大老板他们的防火墙。   是为了转移,劳工们的仇恨目标。而专门设置了这么一个岗位。   那些小工头做事不毒辣、不招人恨的话……矿上还不要他们呢!   “好了,现在开始检举!”   豹队长一声厉喝,“说!昨天晚上,谁曾经偷偷的溜出过宿舍?”   沉默……   再长的劳工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们这是在仔细回忆,昨天晚上的每一个时刻。   或者是有些人,准备冒险提供一次虚假的情报……毕竟万一成功了呢,自己岂不就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但这种人在举报之前,需要在心中,默默地将整个举报的内容,给反复推敲一片。   以便尽可能的、做到毫无破绽……毕竟,要是被豹队长察觉到举报的内容,是编造出来的话……   那今天这一轮太阳,将是他这一辈子,最后一次见到的旭日了。   “豹队长!我举报扎腊胛!”   一名女工走出人群,“他昨天晚上,半夜就偷偷离开过宿舍。”   豹队长脸色一沉,“扎腊胛?谁是扎腊胛?给老子站出来!”   “噗通——”   一名长得还蛮帅的男子,从劳工群中,一下子跪倒在地!   只见他嘴唇发颤,哆哆嗦嗦的回道:“豹、豹爷……我,我就是扎腊胛……”   豹队长问,“你昨天晚上,是啥时候离开宿舍的?又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扎腊胛回道,“我是月亮刚刚升到正中的时候,偷偷的溜出了一下宿舍。然后被参照灯吓的,赶紧又回去了。”   这边的月亮,出来的早。   等到月亮刚刚升到正空的时候,其实时间大致就相当于,是晚上11点左右。   昨夜,大老板家开party。   一帮子人,足足折腾到凌晨3点才睡。   眼前这个叫扎腊胛的家伙,他显然不是作案之人。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豹队长哪怕找不出真凶,他也得对上面,有所交代呀啊!   既然要表示自己忠心耿耿、而且办事得力的豹队长。   今天不亲手宰几个人,肯定是不成的!   听了扎腊胛的话,豹队长阴森森的问,“说,你出去干什么了?”   扎腊胛颤颤巍巍回道,“我昨天从矿上,多拿了一颗烤红薯。我知道我的阿妹很饿……所以,所以……”   还没等这个倒霉鬼,所以出来个什么所以。   豹队长将自己的手枪,放进枪套。   随手从身边的匪徒手中,扯过一把步枪。   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   跪在地上的扎腊胛应声倒地……当场血溅五步!   殷红的鲜血,在地上缓缓流淌。   触目惊心的血流之中,一颗小小的烤红薯,还在那里鲜血中不停的翻滚……   “砰——”   枪声再度响起!   第一个跳出来,举报自己枕边人的那个女人,旋即也倒在血泊之中……   “马旦!”   豹队长恶狠狠的唾了一口,“连自己的男人都坑?搂着这种女人睡觉,和搂着毒蛇睡……没啥两样。”   “豹爷,我看你是嫌她举报的内容不实吧?”   因为献药,而被提拔的那个小头目。   凑近豹队长笑道,“而且这个娘们儿也不懂规矩,居然还叫你豹队长?那她死了活该!”   豹队长把枪递回去,“啰嗦!还有谁,有情况需要反映的?绿钞、金条,老子都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可得抓紧这个机会啊。”   旁边有一个看守,他手中举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面迷人的美刀、可爱的金条,在阳光下发出阵阵迷人的光芒……   站在罗旋身边那个姑娘,身形在微微的颤抖。   看得出来,   此时她的心中,正在进行着剧烈的挣扎……   “怎么,你也想去举报我?”   罗旋将嘴唇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原来昨天晚上,你一直都是在装睡?”   姑娘浑身一颤……如同男人尿完后那一惊。   罗旋叹口气,“这件事情,你自己决定吧。至于最后,你会不会落得个有钱没命花的下场……你自己权衡吧,我也不多说了。”   如果,   眼前这个姑娘,她真要站出去举报自己,昨晚有一段时间,罗旋并没有在床上睡觉的话……   那就没办法了!   自己只能用强大的意念力,卷起自己袖子里、藏着的那一块小小的铁片。   趁她迈出第一步的那一瞬间,将这块铁片,悄无声息的、扎入这个准备背叛自己的姑娘的喉咙……   自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姑娘的喉咙里,到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一块铁片?   这件事情,   可能自己有点儿麻烦……但未必就会是无解之局!   只见罗旋说完、退回原地之后。那位姑娘的胸膛,起伏不定……   最终,   姑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那位姑娘……终于恢复了平静。   继续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感情,感情。   纯生理角度的交流……久了之后,也会引发产生感情上的情愫……   或许,这个姑娘考虑到:只要有罗旋在,他就会给自己食物,那么她自己的嘴,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   拿张嘴都是。   再说了!   即便是这位姑娘,站出去举报罗旋,昨夜确实曾经偷偷溜出去过一段时间。   可这位姑娘她知道:罗旋毕竟和豹队长的关系,还不赖。   再加上,据说大总管也很赏识罗旋。   这位姑娘心里担心:自己最终哪怕自己拿到了奖赏,恐怕也很难活着走出营地。   结果那就真还成了罗旋嘴里,所说的那样:有钱,拿没命花了……   与其那样,   最终落个鸡飞蛋打。那还不如,继续保持眼前这种生活状态呢!   接下来,   劳工之中,又有不少人相继站出来检举同伴。   他们检举的内容,简直让人匪夷所思,目瞪口呆!   要不是因为,发生了大老板的别墅,昨夜失窃这件事情。   大家真还不知道:原来,看起来很平静的这个营地里,竟然藏着那么多的龌龊勾当!   有的人检举:昨夜睡在他旁边的兄弟,把他当成了老婆使唤……   有人反映:在矿井下,有人不干活。只因为他与监工的小工头们,有一屁股的交情。   还有人反应,昨天晚上自己的宿舍里,竟然溜出去3个劳工……据说他们正在策划逃跑。   这一次院子里的审问、筛选工作,注定最终就会变成一场闹剧。   所有的宿舍,全被看守们翻了个底儿朝天!   结果除了找到几根红萝卜、几颗烂红薯之外,一无所获。   最终,   豹队长击毙了几个劳工,以显示他自己确实是很认真的、在办事之外。   这一次院子里的审讯工作,便匆匆了结。   别墅之中。   大老板一脸阴沉,“去通知虎队长。从现在开始,全面加强这一带的安保工作。24小时不间断的,必须得保证,至少有10名以上的武装守卫巡逻!”   下完命令,   大老板缓缓扭头,看着自己曾经、放着那个保险柜的地方……   “雷老母!要修啦。”   大老板咬牙切齿,“300多斤重的保险柜,18块翡翠原石。就,就这么……没了?!”   团伙作案!   这是肯定的!! 第五百九十三章 好多烟花爆竹   “罗旋!老刀,还有你这个……哎我说,你是女的吧?”   小头目咕囔一句,“咋你的胡须……比我还长?”   院子里的审讯工作,刚刚结束,所有的劳工们纷纷回到宿舍。   准备简单收拾一下,   随后大家就得跟随着小工头,去矿上干活。   正在此时,   与罗旋交情好的那个小头目,跑到宿舍里来通知罗旋,“大老板有令!现在罗旋、老刀,还有那个熊什么……你是女的吧?”   熊英脸一红,“是。”   小头目意味深长的、看看罗旋。   因为熊英是罗旋的相好,这是罗旋曾经亲口说过的。   小头目不禁替罗旋,默默的心疼几秒,“你们3个,从现在开始,都去营地后门,负责外围的警戒。   今天,所有的工人都不要去矿上干活了。”   小头目大声吼叫,“全部到大老板的别墅,还有大总管的房子周围,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不把那个擅自闯入、大老板别墅行窃的团伙,给揪出来的话,大家伙……都别想再上工了!”   “噢——”   房间里的40来号人,虽然欢呼的很小声。   但涓涓流水,汇聚成河。   小头目眼睛一瞪,“咋啦?不干活儿,你们都很高兴是吧?好啊,你们去大老板别墅旁边,继续欢呼啊!”   小头目冷哼一声,“看看虎爷,会不会拿出机关枪,把你们都给突突了!”   众人噤声,   脸上的欢喜之色收敛,大家都换上一副如丧考妣沉痛模样……   大老板别墅失窃,大家的心……好痛!!   这个……还不能问。   一问的话,所有的劳工、包括看守们,   他们的心……真的好疼!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出了营地后门。   1000来号劳工,在小工头、看守们的带领下,四散开来,到处去寻找窃贼团伙的蛛丝马迹。   茅草丛中、小树林里、荒无人烟的藤蔓、杂草之中……   反正只要是人钻的到的地方,统统都得去仔细的检查,一寸一寸的细细搜寻!   这是大老板,和大总管的死命令!   劳工们表面上一脸的沉痛,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干这活儿,总比去矿里下井强吧?   感谢山神保佑!   感谢盗贼干的这件义举!!   罗旋和老刀、还有熊英,则被小头目带着去“负责外围警戒”。   其实这个所谓的负责外围警戒。也就是在大老板、和大总管的住所里面。   由他们的贴身保镖,来负责大老板、和大总管的人身安全。   而在住所之外,   则是虎队长带领的、20多位武装看守,来负责住所周围30米之内的安全巡逻。   在这些武装看守的外面,也就是那个所谓的“外围安全范围”了。   等到了晚上,   营地里面,还会抽调2,300名身强力壮的劳工,再设置一层安全屏障……   四重保护,看还有谁能造次!   “罗旋啊,这几天如果没有命令,你最好不要去大总管家里了。”   小头目一边走,一边叮嘱罗旋,“大老板和大总管,他们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物。   这两天,你要是在他眼前晃荡,稍不注意惹的大总管生气。   当心你的小命不保!到时候,就连豹爷也保不住你。”   罗旋点点头。   然后指着远处的一堆东西问,“那是啥?”   小头目看了看,开口道,“应该是蛇爷领出来的药。早上,蛇队长他们很早就把这些东西,给领出来了,准备到矿上去干活……   这不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大总管临时下令,让所有的劳工,都去山上搜寻盗匪的踪迹、不用去矿上干活嘛!   所以这些药,就先堆在那里喽。”   那一堆会打雷的管、会砰砰响的药,自然有人在那里看守。   看守之人一见老刀、熊英,便张口吆喝,“你们两个家伙!还在那里闲溜达?却让老子站在这里晒太阳!”   “你们两个赶紧过来!把这些药搬到矿上去放好。”   看守唾了一口,“凉的!你们!天不去矿上干活,老子总不能整天就守在这里,看着这些玩意儿吧?   要是你们3天不去矿上呢,老子就在这里,傻傻的站3天不成?”   老刀赶紧回道,“爷啊,不是我帮你搬。只是豹爷有令,让我驻守在这里……您看,这……”   那个看守大怒,“哦,豹爷是爷,我们家蛇爷……他就不是爷了?好你个老刀,找到新靠山了是不是?”   老刀一窘,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陪同罗旋那个小头目,   对于眼前这种事情……他也是没招。只因为他是负责内务的、只在营地里面做事情。   小头目属于是豹爷的手下。   而老刀严格来讲,确实是属于蛇爷手下的劳工。   在弯弯的公司里,分工很明确、等级很森严。   现在那个看守,指使老刀去搬运那个、会嘭嘭嘭的药。这个小头目,真还不好说什么。   “要不,我去搬吧。”   罗旋扭头对小头目道,“老刀他胆儿小,不听人家的也不行。   咱们之中,也就我自由一点。干脆,就让我去搬那些药算了。”   管辖罗旋的部门,确实有点不太明确:住在营地里,自然要受豹队长的管。   但同时,   罗旋又经常出入大总管的宅邸,那又得归虎队长管。   现在大总管又让罗旋,去矿上帮忙鉴定玉石……那罗旋又可以划归给蛇队长管……   见小头目还在犹豫。   罗旋又补充道,“在狂妄的盗贼,白天怎么敢来造次呢?   更何况,现在大老板和大总管的府上,已经被你们围的水泄不通。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来吧?”   “再说了,您刚才不是提醒我,尽量少在大总管眼前晃悠嘛!”   罗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   塞给这个小头目,“你就帮帮忙呗!我运药到矿上去了,大总管岂不是,就见不到我?”   小头目想了想,   抬头问罗旋,“那么大一堆东西,你能搬得动?”   罗旋指着靠墙根那架手推车,“那一堆东西也没多重,顶大也就百十来斤。我用小推车,推过去就行了。”   “那好吧。”   小头目点点头,“你把东西运到地头了,就赶紧回来吧。就怕虎爷出来清点人头,到时候,弄不好我还得被他呵斥一顿。”   罗旋暗喜:快快得很,等到我拐过弯、没人看到我的时候。   嘿嘿,这些东西……统统都归我了!   推上小推车。罗旋往前走了3里来路,此时的地界,已经超过了那些劳工们的搜索范围。   罗旋将小推车,往旁边的小树林里一拐。   随后运起意念,将里面的药和管子,连同小手推车都一起放到空间里。   而自己则空手空脚的,往前继续赶路……   等赶到玉石矿开采的地方,此时整个工地上乱石嶙峋、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这里地处荒山野岭。   如果遇到劳工们,没来矿上干活的话,整个工地上就只有3个武装匪徒,在这里值守。   大老板并不不担心,有人会来抢、会来偷什么……   玉石矿里,到处都是一堆一堆的废石头。   谁要想在里面,去找到一块玉石,那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情。   谁要是敢来偷?   那就让他偷好了!偷一堆烂石头回去,试试会不会累死他!   也就只有那种大股的武装分子,觊觎这个玉石坑口,才能给大老板带来真正的威胁。   因此,   今天劳工们没在矿上干活,整个工地上都静悄悄的。   只有一间茅草屋里,传出那三个武装匪徒的嬉笑打闹声……   罗旋将小推车,从空间里拿出来。   敲门,让那些家伙签字验收。   “哟,今天大家都不来干活,罗旋你咋来了?”   由于昨天罗旋立了功,让这些武装匪徒记忆深刻。因此他们也认得罗旋。   “这是营地里面运过来的药、和管子。你们签收一下,然后我还要回去呢。”   罗旋说道,“今天所有的人,都不来这边干活。那就只能辛苦三位,在这边多多的用心看守矿坑了。”   “看守个屁!”   一名看守笑道,“谁还会三五成群的、跑过来自己去下井挖玉石?   哈哈哈……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岂不是给我们,自动送上门来的肥肉?   看老子从坑口,给他丢一个东西下去,炸不死他们!”   “喂,罗旋!”   另一位看守问,“我听说营地那边,昨天晚上出了大事?到底是什么事情,能不能给我说说?”   罗旋摇摇头,“我就是公司里最底层的家伙,没资格知道太多东西。”   那位看守点点头,“也是。走吧,把这上面的药和管子,都推到仓库里去。”   按理说,   像罗旋这种被抓来的猪仔,是没资格进入,那间存放烟花爆竹的屋子的。   但这些武装匪徒,平时都懒散惯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纪律性!   虽然大老板、和大总管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纪律。   然并卵……   放好东西,罗旋转身离去。   等到拐过山坳,罗旋又悄悄的返回了,那间简陋的仓库。   此时,   那三个毫无戒心的看守,还在他们的屋子里喝米酒、烤野鸡吃。   罗旋听了听他们的动静。   随后双手搭着仓库的后屋檐,腰轻轻一拧!   整个人便轻盈无比的,翻上了铁皮屋顶。   这种薄铁皮做成的屋顶,非常的薄。   架不住几个月的风吹日晒,用铁钉和檩子钉住的地方,就会生锈。   罗旋也懒得动手了,   悄悄运气意念,使用强大的意念力,轻轻将屋顶掀开一个口子……   悄无声息的溜入仓库里,罗旋把里面存放的烟花爆竹,全部放入自己的空间之中……   返身上了屋顶,   运起意念力,将卷起来的铁皮口子恢复原样。   做完这一切,罗旋跃下屋顶。   背影慢慢消失在荒草丛中……   矿上只要没人来干活,这些看守们就不会打开仓库。   ——没人愿意,和这种危险品接触。   哪怕能少接触一次,绝对是看守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去领取那些危险品。   而明天……不用说,这个玉石矿里,照样无法正常开工!   对于这一点,罗旋敢拍的熊英的胸脯保证…… 第五百九十四章 这是什么怪物   今夜,大老板的别墅之中。   一片沉寂,悄无声息。   大老板整个身躯,都深深的陷入柔软的真皮沙发之中。   只见他的手中,正举着一杯人头马,放在鼻子底下仔细的闻。   却并不喝。   大总管怀里,则搂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有美酒之人不饮,有美色之人不娱。   屋子里的气氛,此时早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轻松和惬意……   别看外面戒备森严,其实在大老板的别墅里,实行的是外紧内松的策略。   毕竟,   那帮胆大包天的盗匪,昨夜才刚刚光顾过、大老板此处戒备森严的地盘上搞事。   今天晚上,   他们怎么可能,还敢来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用“胆大包天”四个字,恐怕已经不足以形容、那帮子盗匪们的贼胆了!   “老田啊,以你的分析,昨夜来的那帮子盗贼,究竟是哪方神圣?”   大老板叹口气,“这方圆几十里地,不管是哪个村村寨寨、还是那些、散居在山野里的独门独户。   他们都和我们公司,关系匪浅。   毕竟,每年我们送出去,那么多的粮油米面……按理说,有什么异常情况,这些家伙都会来向我们公司报告。   可整整一天过去了,我们居然没收到,哪怕一点点的消息!这就让人,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了。”   大总管点头,“是啊,这件事情……确实太诡异。   重达300来斤的保险箱,加上里面的几块顶级翡翠原石。还有那么多的机密文件、和金条绿钞……”   “依我估计,这个团伙最少得5个人以上。”   大总管皱眉,“就算他们个个都是力大无比的壮汉。如果低于5个人的话,绝对干不成这事。”   外面山道崎岖。   好多地方,甚至根本就没有路!   藤蔓缠绕,荒草丛生……   平时哪怕2个人,抬得动400斤。到了此地,4个人都得累的他面红脖子粗。   就这……他们走不了几步,都得停下来歇气。   大老板吁口气,“太奇怪了!外围的山民们,没有报告任何的陌生人靠近。   我屋子里的保镖,竟然也没发现任何的异常……嘿水公司?哼……狗屁!”   大老板挠挠头,“老田呐,我还有一个事情想不明白。你说这帮子家伙偷玉石、偷黄金,偷绿钞。   我都还得想的通。   可他们为什么连我房子里,所有闹钟、挂钟,都给统统偷走了?”   “这个……”   大总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是啊,这些家伙可真够邪门儿的!那些闹钟,挂钟又不值钱。   他哪怕偷走你一块表,那也不得上万美刀?可这些家伙,为什么偏偏要偷不值钱的闹钟、挂钟呢?”   大老板叹口气,“算了算了,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总之这件事情呐,处处透着邪门……”   昨夜大老板的别墅里,最值钱的保险柜不翼而飞。   这件事情,   对大老板来说,损失了一大笔钱,倒还是次要的。   最最重要的!   是由此而引发的安全担忧!!   别人居然能在自己、最核心的地盘上,来去自如?   这才是最致命的事情。   想想大老板、大总管,人家好好的在别墅之中,喝洋酒、骑洋马……   谁曾想,   居然有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溜进屋子里来逛了一圈。   这一次是偷走了保险柜。   那么下一次,   如果对方,是冲着自己这颗脑袋来的……这让人还怎么能够,快快乐乐的赚钱呢?   不要说赚钱了……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哪能行?!   大老板和大总管二人,整夜分析来、分析去,终究也捋不出个头绪。   等到夜已深沉。   身心疲惫的二人,各自选了一匹洋马,一般策马奔腾之后。   这才各自沉沉睡去。   等到凌晨4点多钟。   此时是整个夜晚之中,夜色最浓、看守们也最为困顿之时。   黑暗之中一条人影,如同狸猫一般轻盈。   只见他放着大路不走,却偏偏在茂密的树林之中,依靠树枝、藤蔓、和手上的一根细细的绳索。   如猿猴一般荡来荡去。   翌日……   刘秘书早早的,就来到大总管的书房中,准备替大总管清理一下,他案桌上的物件。   等到打开门。   原本刘秘书神采飞扬、妆容精致的脸上,神情顿时如同冰山一般,瞬间凝固……   “不好啦!”   “快来人啊!大总管的书房,遭了窃贼啦!!”   刘秘书吓得花容失色。   穿着高跟鞋的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院子中。   双臂张开,不停的乱晃,“快来人啊,快来人……呜呜呜,大总管啊,这下子全完了……”   大总管的保险箱中,   装着有玉石矿里,和当地大人物之间,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是这些东西,流露出去的话……对大老板、和大总管造成的损失。   可远比丢失了,书房里的全部玉石、金条,都要惨重的多!   要说大总管和大老板行事,算得上心狠手辣的话。   这一次,如果那些大人物的把柄,被玉矿给流露出去了……   唉……大老板和大总管,他们绝对会被这些大人物,给毫不留情的撕成碎片!!   “废物!你们都踏马的是废物!”   别墅之中,   4名被大老板花了重金,从国际最顶级的安保公司,雇佣而来的保镖。   此时正站成一排,忍受着大老板的暴怒,“什么国际顶级公司?dog shit!   什么一位保镖,年薪一个要老子5万绿钞?!”   大老板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暴躁过,“狗屎!你们统统都是狗屎。   竟然在眼皮底下,被人把家里的东西,给偷了个精光!我养你们,是用来造粪的吗?”   “白先生,请注意控制您的情绪。”   保镖头目的双手,搭在腹部。   很是平静的开口道,“白先生,你可以惋惜您的损失……对此我们也深表歉意。   但您不能质疑我们的专业性、和我们鸟水公司的国际信誉。”   “狗屁信誉,狗屁的专业!”   大老板气的跳脚,“你们不是吹捧自己很专业吗?那我问问你们。   昨天晚上,你们的对手,他是怎么摸进大总管书房的?!”   保镖队长一昂首,“白先生,对于昨晚的事情,我们感到抱歉、并深表同情。   但是我要声明点,您所有的损失,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失职而造成的。   请您要明白这一点。   我可以给你保证: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能够悄无声息溜过去的,只有苍蝇和幽灵。”   “幽灵……”   大老板颓然坐下,“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那种……未知的神秘力量?”   发火归发火。   稍稍平息一下心绪,大老板也知道,在自己和大总管的宅邸周围,戒备的已经足够森严了。   虽说守卫的力量,算不上是滴水不漏吧……可至少半斤以上的老鼠,要想悄悄的溜过层层封锁圈。   那都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昨天晚上在最外围,有200多位劳工,遍布周遭。   在中间,   还有几十个小工头、和劳工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得力干将把守。   再往里面,   有足足40来个全部武装的看守,24小时不间断的、在那里不停巡逻。   要说,   这些人派出去,跟哪一支军阀手底下的人打仗,他们的战斗力恐怕堪忧。   但至少让他们盯着点人,总没问题吧?   如果洗劫自己、和大总管府邸的家伙。   人家都能冲破外面,那些层层障碍了的话……光靠屋子里面的这4个保镖。   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几百双眼睛,都盯不住的家伙……想想,大老板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颤!   总觉得哪里,有一股来自幽冥地狱的冷风,吹在自己的脊背之上一般……   太踏马吓人了!   幽灵……   幽灵——   大老板喃喃自语。   除了这个解释,那还怎么说的清楚呢?   上100斤的玉石原石。   加上沉重的保险柜,竟然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偷走了……   非人哉!   绝对非人哉!!   这哪是凡人,做得到的事情啊!   正在此时……   虎队长快步入内,伏在大老板耳边低声道,“刚才兄弟们在后山上,突然有所发现。   但是现场的情况,有点儿……”   “有你妹!”   大老板怒斥,“有什么事,你就说!那些洋狗子,听不懂咱们的话!”   “是。”   向来深受大老板器重的虎队长,此时也吓得不轻。   只见他朗声回道,“现场的情况,我也跟白Sir您说不清楚。   还是请白Sirr您,亲自去看一趟吧……此时田Sir他已经动身,赶往后山去了。”   大老板摆摆手,“走,叫那些吃白饭的家伙,子弹都给我上膛!但枪口不准对着老子。”   虎队长身躯一挺,“明白!”   后山的树林很茂密,根本就没有任何路径,可供人同行。   在这些树林灌木丛中。   生长着不少的荆棘、刺槐、野山藤。   如果哪个人,想在这其中前进、哪怕10米的距离。   那他的身上,   起码也会被这些长着倒刺的野生植物,给弄得浑身疼痛、寸步难行。   因此在后山这一带,向来都是防守力量,布置的比较薄弱的地方。   而此时,   大总管正蹲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些脚印发呆……   大老板在虎队长、和另外一个小喽啰的扶持下,艰难的走上山来。   “老田啊,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大老板气喘吁吁的问,“臭烘烘的地上,还能长出花儿来不成?”   这边的野生动植物繁多。再加上这边的人,也都是些随地拉粑粑的家伙。   所以大老板说那臭烘烘的地上,其实也没有夸张的成分。   “老白啊……这里,我们恐怕待不下去了。”   大总管的声音,特别的落寞。   还带着一丝恐慌,“你来看看吧,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大老板趋步上前,顿时惊呆在原地!   半晌……   “老、老田……你你不是去西洋留学的时候,选修的是生物学专业吗?”   大老板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脊背上一阵阵的鸡皮疙瘩,“那你来跟我说说,这到、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总管缓缓站起,   随后叹口气,“我哪知道啊!这东西,实在是太、太怪异了……”   大老板看着地上那一串脚印,不由也叹口气:是啊,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脚掌有2尺半长,这姑且不说。   可……它凭什么,长着8根脚指头?!   新物种哦…… 第五百九十五章 没了,全都没了   大老板病了。   具体症状是畏光、不敢出门。怕吵,不想见到陌生人。   这都是被后山那个怪物,给下吓出来的毛病。   至于那个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让留学欧洲、选修生物学出身的大总管,他也猜不出来那个怪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物种?   只不过,   大总管根据那个怪物,所留下来的脚印尺寸、以及泥土的硬度,和脚印踩出来的深度推测:   那一个怪物的身高,应该在2米95到3米26之间……   体重应该在192.5公斤,至221.7公斤左右。   要不公司里都说,大总管这个人做事非常的缜密、细心呢?   看看人家下个结论!   都是精确到小数点后面。   什么叫细致?   就叫细致!   都说细节决定成败。   人家大总管,之所以能够混到今天的这个高位,果然不是侥幸得来的……   一个高3米左右、重达400斤的怪物。   已经连续两天,跑过来将大老板、和大总管的书房给扫荡一空!   8   这个怪头怪脑的家伙,一不吃人、二不喝血。   它偏偏却喜欢偷东西?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鬼?!   向来很珍惜自己性命的大老板,那是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觉得浑身拔凉。   哪怕此时烈日当空,空气异常的燥热。   而大老板的身上,却是鸡皮疙瘩。   如同潮水一般:一层褪去、紧接着又一层涌上来……   生了病的大老板,自他从后山返回别墅之后。   便把卧室的窗户,那是扣了又扣。窗帘是拉了又拉;房门是锁了又锁、顶了又顶。   而且大老板还将他高薪买来的、那东欧5匹洋马,全部叫到他那间、奢华无比的大卧室之中。   足足6个人!   一起挤在一张北欧风格的床上,大老板还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   就这,大老板依旧还是找不到一点点安全感。   于是,   挤在一帮子金发碧眼的、高头大马中间的大老板,又将4位高薪聘请来的贴身保镖,统统叫到房里来。   大老板让他们,也挤进人堆里。   只不过大老板这条命令,却被人高马大的保镖队长,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位队长,给出来的理由是:他们是国际上久负盛名的、“黑鸟”安保公司的职业保镖。   而不是限制级小电影的群演……   4名尽职尽责的洋保镖,宁愿在大老板的卧室里站上2个。   卧室门外,再站上2个。   他们也不愿意和大老板,挤在一张床上……   放着金发碧眼,风情万种,热情奔放的大洋马不骑。   这4位来自黑鸟公司的职业保镖,就那么干巴巴的站着。   全都尽职尽责的、守护着大老板的人身安全。   难怪,   向来最属下,比较苛刻的大总管,他见了此情此景。   也得由衷的对这些保镖们,竖起大拇指:专业!!   自从在后山上,发现了未知怪物的踪迹之后。   大老板就再三下令:整个矿上近1000名劳工、100来个武装看守,有一个算一个!   通通都撤到到他的别墅周围,日夜守护大老板的人身安全!   赚钱不赚钱什么的,对于大老板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就只想等着平平安安的、熬过一段时间。   直到等他从宝岛上、香江,还有暹罗请来的什么茅山道士、南派少林高僧。   还有什么傣国的法师?   等到这些人统统齐聚于矿上,给他做完法事、顺利的将那个怪物,给驱赶走了再说。   在此之前,   所有的劳工、看守们,都必须在他的别墅周围,组成一圈一圈的人墙。   给他来个多重保护,   以求能够让他安安心心的,不用担心有什么侧漏。   一日没有收入落袋,便是亏。   大总管却不想让这么多的人力,被白白浪费、天天都闲在这里做无用功。   反正大老板现在足不出户、门窗紧闭。   就连他上个厕所,前面都得有两个保镖交替前行,不停的进行着火力侦查。   如今的大老板。   他从床上到厕所只见,那短短的12米距离,足足得耗费10分钟!   前方得有两个保镖开道,不断的打着手势、暗语:“大床右侧,安全!”   “收到,over!”   “大床左侧,安全!”   “收到,over。1号,您可放心的前进!”   “厕所门口安全!”   “收到,over……”   “厕所门后,安全!”   “收到,over!跟在后面那两个兄弟,注意观察7点钟方向……”   大老板上个厕所都费劲,所以对于外界是个什么情况,他根本都不知道……   因此,   不愿给公司的利益,造成重大损失的大总管。   便背着大老板下令:将所有的劳工们,统统撤回营房里休息。   等到明天一早,就得安排大家伙,继续去矿上干活了……   至于大佬板别墅外围的安全,大总管命令属下,到妙佤第周围的那些山寨、散居的山民家中。   去调集那些和玉石矿上,平日里关系良好的赏金猎人们,前来负责别墅外围的安全巡逻。   按照大总管的设想:   这些扛着火枪、砍刀的山民,他们无论是在本地的生活经验、还是地理环境的熟悉程度。   还有战斗力,都要比普通的劳工强上很多倍。   将这些山民调集过来,大不了给他们,发点儿米面粮油。   另外再给上一点点小钱,也就打发了。   由他们来给大老板壮胆,不仅效果更好,而且成本也不高。   而那些劳工们,则继续保持正常的玉石生产。   这样一来,   可以保证公司维持着,正常的经营活动。同时,也不耽搁大老板的安全巡逻。   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劳工们刚刚撤回营地不久,今天大家不用去矿上干活,只在营地里休息。   劳工们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呢。   只听见后山上,   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啊——”   原本就被吓得丧了魂的大老板,吓得惊呼一声。   只见他扯过被子,就将自己没头没脸的盖起来。   蜷缩被子里瑟瑟发抖,“快、快让人去查查,这是怎么回事!”   “报!”   虎队长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气喘吁吁的报告:“白Sir,刚才我和蛇队长,各自带着一帮兄弟,顺着那个怪物的足迹一路追踪。   可我等我们好不容易、追到一处悬崖边时。   有一个兄弟不小心,踩到了以前法军埋下的地雷!结果……”   大老板蜷缩在被窝里,哆哆嗦嗦问,“你们追到那个怪物没有?”   “呃……”   虎队长一怔:不是,应该先问问,有多少弟兄死伤么?   就算那些最底层的看守,他们的生死,大老板不放在眼里。   可至少也得问问,   自己这个虎队长和蛇队长,有没有性命危险吧?   虎队长微微叹口气,   无奈的回道,“没有……那个怪物,可能个子非常的高。   对于我们来说,那种很难下的去的悬崖峭壁,或许对怪物来说,就是如履平地了……”   “放屁!”   大老板勃然大怒,“不要说3米高,哪怕它5米高。扛着个几百斤的保险柜,还能如履平地?”   “你当那是什么啊?人猿泰山?”   大老板依旧缩在被子里,连脑袋也不露出来。   就那么瓮声瓮气的、命令虎队长,“去!多加派点人手,到悬崖下去仔细搜寻。   务必找点蛛丝马迹,一定要把怪物给我揪出来!哪怕你们死的再多,老子也不再所不惜!”   虎队长脸颊抽搐,“是。”   出了别墅。   等候在别墅大门处、满脸惊恐的蛇队长,赶紧凑上前来,“怎么说?白Sir怎么个意见?”   虎队长冷哼一声,“他让我们都去死!”   “啊?不可能吧?”   蛇队长又惊又疑,“咱们和白Sir之间,只是雇佣关系。他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我们的生死?”   虎队长瞪他一眼,“你我在他眼里算什么?   你看看营地里,那些劳工之中的汉人,他们还是大老板的同族之人呢!你看白Sir,把他们当人看了吗?”   蛇队长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说别人……就说那个叫罗旋吧。   好像罗旋这个家伙的本事,还真不小!既会给大牲畜治病、也会给人疗伤,而且还会鉴定玉石。”   “麻的!还有矿上那个胖胖的熊英。”   蛇队长唾了一口,“我听说,那也是个文化人。不照样在矿上,拼死拼活的干活?   老子就搞不明白了,像大老板那些人,他们怎么就把自己的同族,当成猪仔来整呢?真是搞不懂……”   虎队长叹口气,“搞不懂,就不去想了。   老子准备这个月干下来,就辞职不干了。回到曼谷去买辆摩托车,老子跑摩的养家糊口去!”   “好,当时我也不干了。”   蛇队长咬牙,“在这矿上干了3年下来。老子啥也没学到,就学会替大老板,剥了几张皮……   真是罪过啊!   我们一家人都是信佛的。我造下的这个罪孽,菩萨恐怕都不会原谅我……”   虎队长也叹息不止,“别说了。这两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小心一点。等到把这几天熬过去了,咱们就不干了。”   “嗯,不干了!晚上老子替他巡逻个鬼!”   蛇队长一脸的狠厉,“叫兄弟们子弹上膛,搂着枪睡大觉。   谁要是敢再来,对老子吆五喝六的,信不信老子崩了他?管他是大老板、还是大总管!哼……”   二人说着,渐行渐远。   是夜……   凌晨4:44分。   “轰隆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   整个营地后门外的地带,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地皮在剧烈的颤抖……   巨大的爆炸和冲击波,瞬间将整个营地后门外、方圆300米之内,   所有的建筑给夷为平地!   无数的残肢断臂,被滔天的气浪,瞬间掀上半空!   随后,   这些残肢断臂洋洋洒洒落下,布满了方圆1公里之内的范围…… 第五百九十六章 枕边人不能炸   时间到了03:30。   罗旋看看藏在枕头底下、那个小小的闹钟。   到点了,自己也应该开始行动了……   伸出手,罗旋准备把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两个姑娘给拍晕。   “别杀我……”   没成想,   睡在自己前面、也就是白天差点举报自己那个姑娘。   此时,她竟然没睡着!   借助着外面的探照灯光。   在房间里的这位姑娘,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罗旋高高举起的手掌……   “你是在记恨我,白天差点举报你吗?”   姑娘开口道,“我太渴望回家,太渴望见到我的阿妈、阿妹她们了……所以我当时脑子一热。   你能原谅我吗?   我已经想明白了,哪怕我当时举报了你。我肯定也不可能、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我以后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别杀我,行吗?”   罗旋微感意外,“你怎么一直没有睡,这是在防备着我吗?”   姑娘摇摇头,“你今天晚上没有碰我,也没有碰她……而且,你的呼吸有点乱。   所以我感觉你有心事,心里一直都很担心你,所以我就睡不着了。”   罗旋想了想,   开口道,“我并没有想杀掉你的意思,只是想把你拍晕而已。”   “以后你不用想着拍晕我,你做什么事情,我绝对不说出去。对了,你这是要出去吗?”   姑娘小声问,“这几天风声这么紧,我感觉……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罗旋摇摇头,“今天晚上,我必须得出去!你记住,待会儿有了很大的动静的时候,你先不要慌。   等到别人都惊慌失措的、逃出了营地之后。我会回到这里,然后来带你一起走。”   姑娘也摇头,“啊?你是说今天晚上,我们能有逃出去的机会?   那……那就太好了!”   姑娘激动的浑身颤抖,“如果真能逃出去的话。   在这个营地里面,还有很多人,她们和我是一个寨子里的……到时候你不用管我,我会和她们一起逃。”   “那好吧。”   罗旋悄悄起身,摸到老刀的床铺前。   伸手拍拍他,“记住我和你的约定。这个闹钟给你用。等到这个短指针,指到4;长长的指针,指6的时候。   你就把熊英叫起来,做好冲出营房、抢夺枪支的准备。”   老刀点点头,“去吧,小心一点。”   罗旋摸出营房,轻车熟路的翻出围墙,径直摸到大总管的府邸之中。   由于这两天,那个怪物给大总管、和大老板带来的惊吓不小。   出于安全上的考虑,   现在大总管,他暂时也搬到大老板的别墅中去了。这样好集中他们手头上的武装力量,以策安全。   罗旋摸到徐妮娜的房间。   此时的她,正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大总管的府上,除了最外围的那些拿着火铳、大砍刀的山民。   就只有里面一层、那80来个武装看守了。   而大总管的房子里面,也就只剩下几位菲佣、2个马夫,还有2个打扫卫生的阿姨。   和徐妮娜这几个人了。   害怕呀!   以前房子里,还有2个洋人保镖,都能被人给摸进屋子里来。   如今大总管的房子里,就剩下下这帮子,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了。   徐妮娜又怎能不害怕?   “跟我走。”   罗旋轻轻拽起她,低声道,“不要吭声!能不能逃的出去,就看今晚。”   “啊?谁呀……哦,是你啊罗旋。”   徐妮娜揉揉眼睛,“你怎么摸进来的?”   罗旋嘿嘿一笑,“要磨到这里面来,那还不容易。昨天晚上、前天晚上,我不照样摸进来了?”   徐妮娜瞪圆眼珠,“什么……那个怪物就是你?”   罗旋轻轻拍她一巴掌,“我就是我,哪来的怪物?”   徐妮娜好奇,“那后山上的脚印……”   “用木头雕两个脚丫子,很难吗?”   罗旋解释道,“只是要将这两个脚印,深深的按进地里,得稍微费点劲儿罢了……”   说完罗旋一按徐妮娜的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掏出兜里的钢丝,螺旋伸手往窗外一甩。那个钢丝便很轻易的、就搭上了窗外的大树。   不得不说,   拥有强大的意念力,真的是居家旅行、偷香窃玉、甚至是杀人放火的一件必备良品。   只要有了意念,   钢丝的另一头有没有飞爪,其实都没关系。大不了让钢丝在树杈上,好好打个结就是了……   罗旋以前,曾经反复实验过:   自从得到道家圣物,“秦紫玉”之后,自己的意念力最大值是230公斤。   但自从前夜、和昨天晚上,   自己从大老板、和大总管的书房之中,将他们用来当做摆设件的翡翠原石、和保险箱。   给顺出去了之后,   悬浮在空间里面的,那枚秦紫玉,忽地光芒大作!   这一次,   自己拿了上100斤翡翠原石,放入空间之中。   但空间的面积,居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只有那枚悬浮着的道家圣物,在猛然之间,发出一股股强烈的光芒!   当时,   空间里的红光、紫气之浓烈,使得身处空间里的罗旋,都睁不开眼睛。   更是不敢直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紫玉散发出来的强烈光芒,才开始慢慢的收敛。   知道空间里的光线,逐渐恢复了正常之后,罗旋才睁开眼睛,四处里仔细观察。   试图找出,空间充值前后的变化……   看了半天,罗旋发现空间毫无变化。   那几只羊儿,依旧在悠闲的啃着红薯;   那只百年老鳖身上,丝毫没见丝毫衰老的现象。   罗旋反倒还感觉那只巨鳖,如今它的行动,似乎还比以前,要敏捷了不少……   泉水无波。   水潭边的蘑菇,依旧还是朵朵鲜活,如同华盖一般。   似乎这一次的充值,并没有使得空间的面积增加。   这或许是因为,空间里面的那枚道家圣物“秦紫玉”。   它对于玉石的吸收功能,更为强大。   这一次空间面积,虽然说没有扩大。   但罗旋隐隐约约感觉到,空间里面的庄稼,和那些养的鸡鸭、鳝鱼、山羊、肥猪。   它们似乎更有活力、成长速度好像在加速。   只不过,   动植物的生长速度加速,是很难以肉眼,直观的看出来的。   这个还得再过上两天,好好做个对比才行。   只是出了空间之后,   罗旋倒是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意念力,如今突然变得更为强大了!   只是具体的数值,一时半会之间,自己顾不上去测量。   有了强大的意念力加持。   罗旋背起徐妮娜,单手拽着钢丝。   手上一使劲,便毫不费力的、就腾挪到窗外那棵黄角兰树上。   在如此反复几次,腾挪纵移之间。   罗旋和徐妮娜的身影,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再将白鹭姑娘,用同样的方式偷偷的带了出来。罗旋带着她们二人,穿过那些山民们的松懈防卫圈。   将她们安置在远处之后。   罗旋叮嘱徐妮娜、白鹭姑娘在这里等候。   自己可能在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后,就会到这里来找她们二人……   安顿好这一切。   罗旋无声息的,又返回了营地之中。   在路过后门那道岗亭之际,今天晚上,恰巧又是那位扇过自己一耳光的家伙,在后门值岗。   罗旋原本打算:等到营地里,彻底乱起来了之后,自己再来找这个孙子,好好的报那一耳光之仇!   但转念一想,   罗旋觉得自己可以报仇,但不应该折磨。   如果自己以摧残对方为乐的话,那么自己和这些畜生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通了这一点。   趁着夜色的掩护,罗旋悄无声息的摸入岗亭之中。   运用强大的意念力,控制住这两个看守,使他们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随后伸出双手。   在这两个武装匪徒的脖子上……轻轻一捏!只听见“咔嚓、咔嚓”两声轻响。   两名恶贯满盈匪徒,顿时结伴去见了他们的山神……   溜回宿舍之中,   满屋子的人,除了睡在罗旋床位上的那个姑娘之外。   其他的人,都还在熟睡当中。   “你回来了?”   黑暗之中,此时连探照灯的光都没有了。   这个姑娘,显然一直都在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着房间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当她听见房门轻微的响声,姑娘半趴起身,朝着罗旋的黑影低声道,“我听见房间里,有两个人出去了……”   出去了?   罗旋问她,“你估计他们已经出去,有多久了?”   姑娘想了想,“大概有你的时间……一半那么长。”   这娘们说的这句话,简直就是没头没脑的!   不要说一般人,   恐怕就是最顶级密码破译专家,估计他们也破译不了这句话里面,所包含的信息……   自己一般在20分钟左右。   这么一推算下来的话,老刀和熊英他们,应该离开房间有10来分钟了。   如果算的没差错的话:老刀他们二人,此时刚刚才摸到营地里,那些看守所居住的院子边缘……   事关重大!   罗旋仔细在心里,大致估计了一下事情的进度。   感觉老刀和熊英二人,出去的时间节点,似乎……稍微早了那么一点点。   只不过,   遇到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们有点心急。   也是可以理解的。   黑夜之中,罗旋伸手拍拍姑娘的脸颊,“做好准备!把我另一半的时间凑上去之后。到时你也该起来,抓紧时间跑路了。”   出了屋子,罗旋连身形都懒得隐藏了。   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摸黑往看守们,所居住的那个院子走去。   此时正值凌晨。   营地里面的这些看守,他们原本就是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   现在大老板和大总管那边,遇到了大大的麻烦。   营地里稍微精锐一点点的家伙,包括那个挨千刀的豹队长,都被抽掉一空。   全部都被大总管,召集到营地后面,负责保卫他们的个人人身安全去了。   所以,   现在这个营地里面,剩下来的20来个歪瓜裂枣,没有以一个有威信的领军人物,来镇住他们。   于是这些家伙,就更加的懒散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好美的烟花   营地之中。   劳工们这边住的大院子里,是用铁丝围栏,将大院分割成了好几个不同的功能区。   而在营地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道用水泥围墙,分割出来的特殊区域。   在这个小院子里,   有存放烟花爆竹的仓库、有玉石原料仓库。还有存放一些开矿、所必须的设备的大仓库。   除此之外,   在这个区域当中,还有两栋供看守们休息的宿舍。   现在罗旋的目标,首先就是那个存放玉石原石的仓库。   按照罗旋的计划:自己应该是先去将仓库里面的玉石,给全部拿走。   然后,   再开始用烟花爆竹,将这里的看守们,统统从睡梦之中,直接送到山神那里去……   墙根儿下。   老刀和熊英,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喂,熊英啊。你说罗旋的这个计划,他也不跟我们说具体的,行动路线图……”   老刀牙关乱颤,“这次……能成功吗?”   熊英深深地吸口气,“把你那个吗去了。”   老刀一愣,“我阿妈早就陪伴山神去了,还要咋去?”   熊英暗中揪老刀一把,“少啰嗦!留在这里,我们总有一天会有尽灯枯,那是慢慢的被耗死!   与其那样,还不如跟他们拼了!临死之前,我也得把这些畜生,拉两只来垫背!”   “咋啦?”   老刀不解,“那些畜生?难道,难道他们也欺负过你?”   “滚!”   熊英一怒,“亏的螺旋,还那么相信你。费心费力的、教你半天怎么认时钟。   结果还得我来把关,你才分得清上面的时针,分针……和你这样的家伙,说不着!   现在咱们俩,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等罗旋吧。是死是活,就在今夜了。”   老刀和雄鹰二人藏身的地方,是在看守们,专用的那个院子大门处。   在这里,   一进院子,就是一间平房。   有点类似于、内地单位的门房的作用。   只是,这些武装看守们懒散惯了,没人愿意天天在门房里,坐的百无聊赖。   久而久之,   这一间大门口的房间,也就闲置下来了。   院子里,看守们住的一排平房,有3大间。   里面也是大通铺一样的结构,所有的看守们,平时主要集中在其中的、2间大房间里睡觉。   老刀和熊英正在悄悄说话。   罗旋慢慢走到老刀身后,压低声音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跑过来了?根据你们的观察,岗楼上有几个匪徒在站岗?”   老刀回道,“上半夜有2个,而现在,则只有1个匪徒在上面了。”   罗旋皱眉,“你怎么能够确定?”   “因为上面,只亮过一个烟头啊。”   老刀回答,“半个吃饭的功夫前,岗楼上还闪着一朵抽烟的亮光呢!”   在营地所处的妙佤第,如果谁在夜间抽烟的话,2,3里之外,都能看见烟头的闪光。   真还别不信!   有人曾经做过实验:双方打仗的时候,敌人在战壕里抽烟。   结果远在5里之外的狙击手,只凭借着肉眼,就能观察到敌军抽烟的火光。   而刚才老刀嘴里,他所说的半个吃饭的功夫……大致相当于7,8分钟。   这边的人,   他们吃饭都很简单:一桶子米饭,再加一桶子用野菜、野鸡熬成的糊糊。   然后用手抓起来揉吧、揉吧,就能吃。   所以他们一顿饭吃下来,也就是个15分钟之内,基本上也就解决了。   罗旋拍拍老刀的肩膀,“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再说。”   言罢,罗旋轻轻往上一纵!   搭上门房的屋顶边缘,随后双手发力,一个鹞子翻身、便悄无声息的翻上房顶……   这间门房,屋顶是用预制板搭建而成,很是平坦。   罗旋猫着腰,轻轻的滑落进院子,直奔那个有5,6米高的岗亭而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   后门外面的烟花爆竹、蕾罐引线,加上定时装置已经设置好了。   再加上后门岗亭里的、那两个家伙,已经被自己干掉了。   如今不管成功与否,都得硬着头皮,继续实施逃亡计划了……   摸上岗楼。   借助些微的暗光,隐隐约约之中。   果然见岗楼之中,只有一个家伙正抱着一支长枪,蜷缩在角落里。   鼾声正浓……   “咔嚓——”一声轻响。   那个武装匪徒的颈骨折断。   罗旋拿起他的枪,摸索着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   这是一支步枪,上面挂着的是20发的直弹夹。   倒也装填的满满的。   黑暗之中,罗旋凭借着手感,察觉到这支枪前面、那种特有的椭圆形结构。   心下不禁有点吃惊:m16啊!   牛哦……刚刚还没问世几年的新式步枪。   那个大老板,居然舍得如此花重金,给这些武装匪徒们,配备这么好的武器!!   干掉匪徒,抄起步枪。   罗旋如同暗夜狸猫一般,迅速钻到那一排仓库附近。   随后,   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棉布,将铁门上那把巨大的挂锁,给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然后罗旋运起意念,隔着厚厚的棉布,强行将挂锁拧开。   放好由棉布包裹的挂锁。   罗旋又从空间里,拿出来一点点油,倾倒铁门的合叶之中。   以防开门之时,发出不必要的声响。   把房门打开。   罗旋小心翼翼的、划着了一根火柴,以手掌遮挡一半的火柴亮光,以防光线外泄。   随后,   借助着火柴那点微弱的光亮,罗旋开始仔细观察、仓库里的情况。   结果……却大失所望!   只见这个仓库之中,空空荡荡的。   只有冰凉的水泥地面上,还能看见曾经存放过原石,那种凌乱的化痕。   原来早在一个星期前,矿上已经出过一批存货。   而这几天玉石矿井之中,也没挖到什么好东西。   害得自己白跑一趟!   出了仓库。   罗旋蹑手蹑脚的,来到看守们所居住的、那两间宿舍门口。   将耳朵贴在门上,稍微听了听。罗旋确定了看守们,具体住的是哪两间屋子之后。   然后便从空间里,拿出两大块烟花爆竹。   把管子插入黄色的药块儿之中,旋即毫不犹豫的、就点着了引信……   “呲呲呲——”   引线燃烧的声音在夜晚之中,其实还是比较嘈杂的。   罗旋将两间房门的插销扣好,然后撒开脚丫子就跑!   屋子里。   一名看守正在熟睡之中,却忽然梦见他自己,正在玉石矿里上班。   原本,他只是在井上维持秩序就行。   可这一次上班,却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蛇队长……给强行安排下井去了。   而此时的井下空无一人,   只有一根“呲呲”作响,还冒着青烟、火光的引信正,在那里迅速而肆意的燃烧着……   “救命啊,矿井里还有人啊!怎么就能放炮呢?”   看守急的直跳脚,“井口负责摇铁轱辘那个家伙!   快、快点把我吊上去!踏马的,这井底下有人,居然也敢放炮?!”   看守一边做梦,一边手脚乱踢乱打……   “啪——”的一声!   就在他旁边的看守,正在沉睡之中,却突然被旁边的家伙给踢醒。   怒不可遏的看守,   猛地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自己同伴的脸上,“半夜三更不睡觉,你又踢又打、嘴里还哇哇乱叫个啥?!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呼呼——”   “这是啥味道?”   被打醒那名看守,迷迷瞪瞪之间。   忽地惊醒过来,“有人点着了泪管上的引信?我……跑啊!要炸啦!”   看守的这一声炸呼,不低于晴天霹雳、平地一声雷!   房间里8,9个看守,有的人惊慌失措,跳下床就准备跑!   有的人睡眼朦胧,做起来在被窝里咕囔,“半夜三更的,你诈尸啊?吼啥……”   还有的家伙脾气暴躁,抄起枕边的东西,就劈头盖脑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地砸了过去!   “咚咚咚!”   “完了,房门被人从外面给锁上了!”   “开门啊,今天晚上站岗那家伙是谁?快来给我们把门打开。我肝你阿妹……半夜三更的,开什么玩笑?”   “就是!扎晃,快点来把门打开。把门口的引信给老子踩灭了!要不然的话……”   慌乱之中,   拥堵在门后的一群看守之中,有人一巴掌,扇在刚才说话之人的后脑勺:   “你是不是傻?泪管上的引信点着了,你还能把它踩熄?快点,扎晃,把引信给老子割断!半夜三更的,别这种开玩笑……”   这家伙的‘笑’字,还来得及没说出口。   只听“轰隆——”   “轰隆隆——”两声巨响!   一团巨大的火光,顿时将整个宿舍给全部吞没!   碎砖、水泥块、铁皮迸裂,化作一道道激射而出的夺命碎片!   以闪电般的速度,噼噼啪啪摧毁着、途经所遇到的一切,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物体……   这一次爆炸威力之大、冲击波之猛烈。   使得些满屋子里,这些作恶多端的武装匪徒们,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轰隆隆——”   大地颤抖,火光冲天!   营地后门外。   才短短两天,就已经明显有神经衰弱症状的大老板。   听见这几声巨响。   大老板猛然从被窝里钻出来,满脸惊恐的望着窗户方向,“这,这又发生了什、什么事?!!”   “轰隆隆——”   还没有等到床上的、那五匹洋马反应过来。   也没有等到保镖们,做出回应。   随着无数次,惊天动地的爆炸相继传来   大老板只感觉整个天地,都在剧烈的颤抖、在旋转、在燃烧……   厚厚的窗户玻璃,化作一片片夺魂锁魄的利刃,瞬间将整个卧室刺的千疮百孔!   紧随其后的。是火光冲天的那一面墙壁,整个砖混墙壁突然如同被怪兽撕碎的纸片。   “轰隆隆——”的吵闹着、推搡着、漫天洋洋洒洒的,朝着大老板飞了过来!   火光之中,   烟雾缭绕之下。   大老板觉得自己在天上飞呀飞,飘啊飘……像一只酒醉的蝴蝶。   此时的大老板,却忽然没有了恐惧。   抬头遥望苍穹。   四周都弥漫着一股股圣洁的光芒。整个天地之间,都笼罩在漫天的霞光之中。   特别的灿烂,特别的柔美。   大老板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种从未曾有过的的、很安宁感觉……   特别的舒服,   犹如婴儿躺在妈妈的怀里一般,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祥和。   大老板低头,看着一阵阵的连续爆炸。   此时的他,只觉得脚下那一股股烈焰,好似一朵朵璀璨烟花。   看上去……   真的很美。 第五百九十八章 熊英要去闯荡   营地里,一片大乱!   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无数的劳工们在睡梦之中被惊醒,一个个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   便逃出了各自的房间,齐齐涌到院子之中。   看守们的宿舍那边,烈焰冲天、火光四起!   借助着那璀璨烟花的光芒,只见院子里的人,不管男男女女,几乎都是赤果着身体。   顶大也就是在要害之处,有一块都档布。   事发太过于突然,谁也没有防备。   刚开始那声巨响,将所有的人猛然惊醒,地皮都在剧烈颤动!   有人觉得是天空在打雷。   还有的人懵懵懂懂之中,以为是地龙翻身。   但随着伴随着巨响声而来的,还有滔天的烈焰,和滚滚的浓烟!   直到此时,   才有脑子稍微好使一点的劳工、总算反应过来了:这是……炸了?!!   炸……炸的好啊!   炸死了自己算倒霉,同时也是一种解脱。   若是能够炸死几个,那些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看武装看守们……那就太好了!!   “给你枪。”   罗旋将夺来的m16丢给老刀,“省着点开枪,那里面就20发子弹。要是打完了,就得靠你自己去抢那些、武装看守门的弹夹了。”   老刀接过枪,“这枪造型真怪!哎,咋开枪啊?”   罗旋瞪他,“都一样!拉开枪栓,三点一线,瞄准就干。”   “砰——”   看守们的宿舍,早已坍塌成了残垣断壁。   但其中有一个家伙,命真大!   只见他七窍流血,正在从倒塌的墙壁之中,歪歪扭扭的挣扎着站起身来。   刚刚得到了枪的老刀,便急不可耐的对准那个家伙,毫不犹豫的就开了一枪。   直接将他一枪了账!   “你倒是心好,给他来了个痛快!”   熊英不满的撅起嘴,“那家伙,已经被震的内脏受了重伤,哪还能活得下去?   谁让你朝着这种活死人开枪的?简直就是浪费子弹!”   熊英的话,   倒是提醒了罗旋:熊英和自己一样,从小都要接受民兵训练的。   先前,自己还没有想起来这一茬:人家熊英也是会打枪的!   不仅如此,   就连基本作战技能、和战场生存技巧这些东西,人家熊英并不陌生!   此时,   整个营地之中,如同被扔进了一颗鞭炮的蚂蚁窝。院子里闹哄哄、乱糟糟。   无数赤身露体的男女劳工们,如同受惊的火蚁一般:这里撞一撞,那里涌一涌。   又像玻璃后面,那些被逼急了的绿头苍蝇,乒乒乓乓到处乱撞乱跑……   “砰砰砰——”   突然!   枪声大作!!   在宿舍里睡大觉的武装匪徒们,被突如其来的璀璨烟花爆竹。   瞬间就结伴同行,送去山神那边接受忏悔。   而在营地大门处,还有3道大门。   在那3道岗亭之中,还有6个武装匪徒。   由于他们距离宿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因此这6个家伙,没有来得及接受烟花爆竹的洗礼。   眼见院子里人头攒动、劳工们都逃出了他们各自的宿舍。   驻守在大门处的、那6个武装匪徒。   其中有人,比较聪明一点。   眼见大事不妙,赶紧提上自己的枪,撒开脚丫子就往大门外面逃!   他这是打算,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而他的同伙之中,自然也有笨人。   眼见自己的同伴跑了,那家伙举着枪,便在那里扯着嗓子吼,“腊胛韦,你跑啥?还不赶紧来把这些该死的猪仔们,给朕牙【意会】下去?!!”   “砰砰砰——”   一边吼,这个不知死活的看守举枪,朝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就是一通乱打!   远处,   已经逃远的那两个家伙,高声喊,“朕牙个屁!你狗日的,不长眼的家伙!   没见大老板那边,也是炸的个乒乒乓乓?   咱们是来拿工钱的,不是来真玩命的!你傻呀,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来的队伍,人家冲过来的人,会少了?”   正忙着开枪的武装看守,还有4个。   他们一听,   顿时也反应过来了:对呀!营地后门那边,大老板和大总管他们的住处。   连续那么多声剧烈的爆炸,哪还活得下什么人来呢?   就算大老板他们,不被当场炸不死。   震也被震死了!   既然老板都死翘翘了……那在自己在这里,再怎么卖命。   谁给付工钱??   “跑吧!要想卖命,也得有人给钱才行啊。”   其中一个匪徒提着手中的枪,扭身就跑。   老刀举枪:“砰——”   扭身正准备逃跑的武装匪徒之中,其中一个家伙应声倒地……   战场上决定生死的,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   现在才想起来跑……晚了!   与此同时,罗旋也举起了手中的骑步枪。   “砰砰砰——”   3枪撂翻2个匪徒。   只剩下最后1个匪徒,双腿打颤,浑身如同打摆子一般。   多多嗦嗦呆立在原地……腿软了,实在是跑不动。   “打死他!”   愤怒的劳工们,苦这些看守们久矣!   眼见这个家伙站在大门处,一副惊慌失措、茫然彷徨的样子。愤怒的劳工们,“呼啦啦”就涌了过去……   “去把枪都收了。咱们逃亡的路上,用得着。”   罗旋领着老刀、熊英就往大门口跑,“谁要是敢私自把枪支藏起来,不愿意上缴的话……干掉他!”   营地里面的匪徒,已经被彻底肃清。   但接下来,还得面临漫长的逃亡之旅。   山高高水迢迢。   在逃回天朝的路上,肯定还得面临着不少的、未知的巨大风险。   光靠自己一个人,去保护那么多人,未免也太费劲了!   既然老刀的枪法不错,熊英的战术素养也还过得去,那自己就相当于,身边多了两个得力助手。   又何乐而不为呢?   ~~~~~   营地里的劳工已经逃光了。   以前吵吵闹闹的营地大院里,如今静悄悄的,只是原本干干净净的地面上,现在已经变得凌乱不堪。   ——这些劳工们被关押的久了,啥东西都馋。但凡是吃的,喝的,用的,穿的。   没有一样,是他们不抢的!   甚至就连被打了死的、那4个武装匪徒身上的衣服、鞋子。   都被如狼似虎的劳工们,给剥了个精光……   站在院子里。   众人的心中,不禁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早些时候,   受到矿上那些,毫无人性的武装匪徒们的欺辱、打压。   劳工们天天只能吃个半饱,却要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   但即便如此,   时间久了,已经熟悉了这种环境、适应了这种生存条件的劳工。   他们反而在骨子里,对这个款营地里的日子,还充满了一点点的依恋情绪。   而他们之所以,   有这样的感受,其实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只因为人,是很不愿意去面对改变的。   绝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面对未知的风险、和陌生的环境。   无论营地里的生存,是多么的艰难。   可那些,在这里待的太久了的劳工们。他们的心中,会逐渐对这里产生一丝丝的依恋。   更主要的是:他们失去了在这个营地里面的、熟悉生活之后。   大家都将踏上一段,漫长而未知的逃亡之路……   所以他们的心中,才会百感交集:既想逃离这里。   可又对以后的未知,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罗旋微微叹口气,“熊英,你想好了吗?你真的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回国?”   熊英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不回去啦。回国……我又能到哪里去呢?”   熊英泪流满面,“罗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这个身体条件、这副长相……即便是回国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罗旋劝解她,“其实你也不用想的太多,现在……不是流行铁娘子吗?   到时候你好好工作,争取当个突击手啊什么的。真到了那个地步,还愁没有崇拜者来追你?”   熊英缓缓摇头,“回不去了。在红星公社、在荣威县,我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   “而且,我被骗来这边之前,正面临着下乡插队。”   “最终我却不告而别……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这是对抗知青插队的行为,这是逃避下乡的问题!很严重的……”   熊英抹干眼泪,“既然生我养我的故土……如今我已经回不去了,那我就当自己死了吧!   我打算出去闯荡一番,如果不能出人头地的话,我绝不回国!”   罗旋嘴唇动了动,知道自己实在是没法再劝了。   熊英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她这么逃出来的人,回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如果再加上余贵军那家伙,铁了心要整死熊英的话。身上背着如此大罪名的熊英。   她是万万逃不过、余贵军的魔掌的……   “罗旋,你回内地之后,一定要防备着余贵军那个人。”   熊英擦干眼泪,凝神着罗旋,   很郑重的嘱咐道,“那个人官瘾很重,而且六亲不认、行事心狠手辣。   而且打小他就一直在嫉妒你、暗恨你!   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能躲远一点就躲,尽量躲远一点吧。”   罗旋微微叹口气,“恐怕是躲不掉了。在荣威县、在红星公社,还有那么多我放不下的人,还有我那么多的牵挂。   恐怕我迟早,得和于贵军那个家伙来一场生死对决。”   “不过……你放心吧。”   罗旋拍拍熊英宽阔、厚实的肩膀,咧嘴笑道,“论拳头,他打不过我。论人脉,他还差得远。   论玩阴谋诡计,靠着喊口号、占据道义高地。   就这一套玩意儿……就凭他?8个余贵军都不是个儿!”   熊英哈哈一笑,“倒也是!你在荣威县提前布局那么多年。以余贵军的实力,真还没资格与你抗衡。”   “要不,你和营地里的其他人,如果有同路的,你们一起走吧。”   罗旋一点担忧熊英,她以后一路上的人身安全,“毕竟在异国他乡,这里又是地广人稀的地方。你这样一个人一路向南,会很危险的。”   “嘭嘭嘭——”   熊英拍拍自己的胸脯,“你觉得,我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罗旋叹口气,“好吧,我这里还有一些抗生素什么的,你带上一点。祝你一路顺风!”   说着罗旋掏出一些药品,一把从被打死的看守那里、抢过来的手枪。   交给熊英。   然后又掏出一点绿钞几两根金条。   作为熊英出去闯荡的路费,和启动资金。   “保重。”   熊英的眼中,   两滴晶莹凄然滴落,“或许我这一走是10年?20年?或许……就是一生。走了……我的老友!”   “一路珍重……”   罗旋朝着熊英摆摆手,“到了那边,安顿下来之后,给我这里捎一封信,把你在那边的联系地址给我……记住,哪怕是多花点代价,让人私底下捎给我。   千万千万不要走邮政!   等我以后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给余贵军,写上几封情真意切的信……”   熊英呵呵一笑,“放心吧!那里面的作料,我会多多的放进去……保证让他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   说完,   背着一支M16的,腰间藏着手枪、绿钞金条的熊英。   毅然决然的,往南而去…… 第五百九十九章 逃亡路上遇仇家   深山老林之中,一行人艰难前行。   这里本就没有路。   由于走的人不多,那就更是无路可走。   这倒不是罗旋和老刀,他们不想顺着山间小道行进。有道路的地方必然就有寨子,有散居在道路周围的人家。   而有人家的地方,   此时就是一副副的活地狱场景,正在鲜活的上演着。   只因为住在玉石矿附近,3,50里范围之内,住着的那些人家。   他们多半都和玉石矿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以前,   如果矿里面偶尔有劳工,侥幸能够逃出生天的话。他们多半也逃不过,住在玉石矿周围的、这些山民们的举报和围剿。   说白了!   这些家伙,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人。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大老板的帮凶。   昨夜的爆炸,是如此如此的剧烈!   住在玉石矿附近、10里范围之内的寨子,和散居在各个角落的,那些独门独户的山民。   他们或许已经知道,玉石矿上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此时,   这些山民们正惶惶不安:成群结队逃出营地的那些劳工们,以前被营地里的武装匪徒,以各种惨绝人寰的刑罚折磨过……   他们心中那股被压抑的太久的仇恨,此时已经猛然爆发出来了。   只可惜,   矿里的那些看守们,现在都已经死伤殆尽。   因此劳工们便把心中的强烈仇恨,尽情的发泄到玉石矿周围的、那些山民身上!   此时隐藏在他们心中的、那股恐怖的兽性。   便如同溃坝的滔天洪水,以一种汹涌无比的姿态,席卷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也活该住在玉石矿附近的、那些山民倒霉:昨天,大老板为了他自己的人身安全。   便提出了重赏:但凡家里的男丁,携带枪支弹药、前往玉石矿里巡逻的人。   统统给予粮油米面,和绿钞的重奖!   这些山民们空守着玉石矿,其实他们平常的日子,过的也穷啊!   如今大老板许诺予以重金。   这些家伙们,   除了自己飞叉叉的、往玉石矿里去报到之外。   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把自个儿家的老婆,送到泰国去,把她也变成男性。   也好多挣上一份高工资……   这下子好了:家里的男丁们,几乎都去玉石矿里,替大老板卖命去了。   家中尽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等到第二天,   听到玉石矿上剧烈的爆炸声、看见了滔天火焰的,这些山民们的家属。   天刚蒙蒙亮。   她们迎接回来的,并不是自家喜气洋洋的男人。   而是一群接一群的,凶狠无比的、那些四散奔逃的劳工们!!   于是,   劫掠,轮干,杀戮,防火,灭门……   一场场人间惨剧,在玉石矿周围3,50里范围之内,无时无刻都在上演。   四处都在冒烟。   无数山沟沟里,都传出一阵阵的凄立的求救声、告饶声。   临死前的惨叫声……   “好残暴哦……”   徐妮娜站在山头上,   胆战心惊的看着山脚下,那两户人家院子里,正在上演的惨剧。   只见她跺脚娇嗔,“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子的啦?   以前他们在营地里,被别人欺负。可现在他们逃出来了,却又反过来这样去折磨别人!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子的呢?”   “罗旋!现在就只有我们手里,才有枪。而且这一次他们能重获自由,全都是你的功劳。”   徐妮娜仰头望着罗旋,“现在那些劳工,谁也管不了他们了,也就只怕你……   要不,你下去管管他们?让他们抢抢东西就好了,不要杀人家行不行?”   罗旋摇摇头,“出来混,迟早都是还的。以前,他们是怎么出卖矿里,那些外逃的劳工们的?”   “人呐,为了一己之私。而不惜把别人往火坑里推。那如今,她们受到报应……也是应该的。”   山脚下,   那两户人家院子里,正在发生的惨剧令人发指,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罗旋仰面看天,“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其实罗旋心里有一个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这里,就是后世臭名昭著的,那个诈骗犯大本营……   在这里,有多少的同胞被他们欺辱?   在这里,有多少年龄很小内地小姑娘,沦为他们赚钱的工具?   若是这一带的人,没有成为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的帮凶的话。   又何至于有那么多的同胞,会逃不出去?   “走吧。”   罗旋弯下腰,背起身体素质很差的白鹭姑娘,“我说你和徐妮娜,真要跟我们一起回内地?”   白鹭叹口气,“我倒是想回家……可你觉得我真能安全的,抵达都城?”   老刀不喜欢这两个女人。   于是开口道,“那你们可以跟着熊英一起走啊!反正她是一路向南。总归是要路过、这个小国的都城的。”   徐妮娜哼了一声:“我不相信她!她那副身材,倒是安全有保障的啦。   可要是路过哪个山寨的时候,她嫌我麻烦,顺手把给我卖了,怎么办?”   “卖你?”   老刀上上下下,打量徐妮娜几眼,“你要是说别的玉矿,需要用劳工,会买点会干活的人回去,这我还信。”   “就你这身板,哪一个矿上会要你呀?”   老刀嘿嘿直笑,“但你要是说哪个山寨里的人,会买你回去当老婆?啊呸,那你就想多了……”   在这一代地广人稀、女多男少。   再加上民风开放。   这边的男人身边,真还不缺阿妹。   徐妮娜的担忧,还真有点过于了……   “你这个人,胡子叭槎的,浑身臭臭的……说起话来,更是让人讨厌啦!”   徐妮娜拉动枪栓,“我不要和你说话啦。你要是再敢这样子说我,信不信我就先把你的腿,给打断一条?”   老刀不屑,“哟,没看出来呀。你把子弹推上膛这一套动作,还搞得很流畅嘛。”   “哼!”   徐妮娜娇叱道,“以前我在岛上服役的时候,天天都是玩这种枪!打靶的时候,我最少也是6环,只比10环少一点点啦。”   老刀一愣:“什么环?”   他其实并不懂打靶。   老刀练习枪法的时候,多半都是从小,就跟着大人到山上去打猎。   就那么一点点、一步步实战练出来的。   这些都是属于野狐禅,哪有正规军里面的那种,真正的打靶?   只不过,   当老刀见识了罗旋神乎其神的枪法,还有熊英提起枪,在营地里那一副很厉害的样子之后……   现在的老刀,   想当然的以为:只要是汉人,他们似乎打枪都很厉害。   好像这些人,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一般。老刀见徐妮娜拉动枪栓的样子,感觉她确实不是生手。   于是接下来的这一路上,老刀便再也不敢招惹徐妮娜了……   罗旋和老刀轮,流在前面用大砍刀劈开荆棘丛林、茅草开道。   一路向北,艰难前进。   走了2天多的时间,按照估算,应该已经走出了上100里了。   但其实真正的直线距离,恐怕还没有超过60里地。   这边的荒山野岭之中,刺蔓丛生、荒草割人。   行走在其间,没几步就得遇到新障碍、新的问题。   实在是太难行进了!   现在罗旋、老刀,徐妮娜和白鹭姑娘4个人,和原始人其实也差不多了。   每个人的都是蓬头垢面,身上衣衫褴褛。   好在老刀,他对旺仔一样的白鹭不感兴趣。对嗲声嗲气的徐妮娜,更是不感冒……   此时的老刀,仿佛化身为专注开道的愚公,只顾埋着头,挥舞着大砍刀在前面开路。   根本就没兴趣,多看那2个女人一眼。   这天,眼见天色渐晚。   4人便提前寻了个山洞,生起篝火,准备在山洞里吃饭过夜。   等到天色刚刚暗淡下来。   只听见山洞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响动。   随后有人用苗话喊了一句,“请问这个山洞里,有好客的主人吗?我们这些疲惫的旅人,能不能进来歇歇脚?”   山洞里毫无回应。   洞外之人又换成佬龙话喊,“请问这个山洞的主人,可否请我们这些路过的客人,进去歇歇脚?”   躲在山洞门口巨石后面、观察清楚了来人的罗旋。   转身低语道,“白鹭姑娘,你不是会5种语言吗?现在就回答他,让他们进来。”   随后,   罗旋转身吩咐老刀,“赶紧把你的枪藏到石缝里面,别让他们看见。   我和徐妮娜,躲到山洞后面去,你先想办法应付他们一阵子。   等到他们放下戒备之后,听见我的枪声一响,你就赶紧开枪。”   老刀见罗旋认真,不由头皮发麻,“来的都是谁啊?”   “龙队长!”   罗旋低低应了一声,“还有6个喽啰,押解着一串抓来的山民……”   话音渐小,罗旋已经拉起徐妮娜,闪身躲进山洞深处去了。   随后,   山洞深处,响起拉动枪栓的声音……   生活在境外的侨胞,时间久了,一般都会说几门当地的土语。   等到白鹭姑娘,说着土语将龙队长他们“请”进了山洞。   借助着篝火的光芒,罗旋等人分明看见领头的龙队长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这个山洞里,居然只有一男一女?   唉……龙队长心中先是欢喜:这岂不就是说,可以把这一男一女随心所欲的摆布?   接下来,   龙队长不禁又有点失望:男的蓬头垢面,浑身上下干巴巴的。一看这家伙,就不是一个壮劳动力。   抓回去,也不值钱。   更榨不出什么油水来。   龙队长再看看,坐在老刀旁边的白鹭姑娘,心中不由更是恼火!   那个男的瘦巴巴的,把他抓回去,勉勉强强、矿上还能给自己3,50刀的奖赏。   可这个女人,那就……唉!   又瘦又小不说,还蓬头垢面、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让人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   她的身上,连一件完整的遮体的衣服都没有。   这里露胳膊、那里露肩膀。   再一细看:唉!   龙队长干脆,直接将他的心情表达出来:光有枣子没有馍。   绝对是搁在最低等的快活屋里、都揽不到生意那种……   没劲! 第六百章 总算安全到达   “噼噼剥剥——”   龙队长带领着6个小楼啰。   还有7位他们抓来的猪仔,围坐在山洞门口的篝火堆旁。   烤肉、喝米酒,   肆意的交流着他们这一路上,是如何的摧残、折磨那些独门独户的山民的精彩片段……   这些家伙说话之时,是用的他们才能听得懂的暹罗土语。   因此龙队长他们,根本就不顾忌坐在山洞后面烤火的老刀,和白鹿姑娘。   是否能够听得懂?   即便是听懂了,又如何?   反正到了明天一早,老刀也会成为猪仔之一。   而至于白鹭姑娘嘛……一枪崩了就是!像白鹭那种瘦小的娘们儿。   即便是龙队长将她,辛辛苦苦带回玉石矿里去。   也卖不了一分钱。   顶大也就是给虎队长的刑房里,再增加一具白骨而已……   山洞深处的巨石后面。   罗旋指着洞口那一群匪徒,凑在徐妮娜耳边低声问,“你有把握,能瞬间就干掉两个目标吗?”   “讨厌啦,不要凑到我耳根子边说话。”   徐妮娜通过准星瞄了瞄,“我没什么把握哦……他们都是围坐在火堆旁边,遮挡了人家的视线嘛。”   罗旋听的牙疼。   “这样吧,你负责6点、和6点半方向那两个家伙。他们背对着你而坐,目标明确,好打。   你只需要瞄准他们的后背、别追求给他们爆头就行了。”   罗旋低声道,“剩下的5个匪徒,都交给我。”   徐妮娜又瞄一眼,随后点点头。   罗旋弯下腰,从乱石之中翻拣出来5块大小适中的石头。   随后双手各捏2块,对着徐妮娜点点头。   “砰砰砰砰——”   徐妮娜手中步枪,以连发模式开火!   罗旋则运起意念里,将手中所有的石块,以奔雷之势猛然砸了出去!   随后,   也不管石块的打击效果。   罗旋迅速抄起旁边的步枪,瞄准最后一个匪徒的胸膛,便猛地抠下了扳机!   “砰砰——”   匪徒应声倒地。   “噗噗噗——”   高速旋转着的子弹入体,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想动。   与此同时,   反应敏捷的老刀,也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步枪。   拉动枪栓,举枪,瞄准……   咦,打谁?   老刀缓缓放下枪,满是诧异的望着门口、那些已经栽进火堆里。   或者是捂着脑袋满地打滚、不停哀嚎的匪徒们,满脸的诧异……   没了?   7个匪徒,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这样……没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前补枪啊。”   罗旋从巨石后面闪身而出,“没看见还有两个家伙,一边翻滚着、一边准备去拿他们的枪?”   “哦。”   老刀应了一声,举着枪跑到山洞门口,“咦,罗旋快来!这个抓我们的家伙,还没死。”   走到火堆前。   只见龙队长斜躺在地上,胸前一个大大的血洞之中,正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   “咳咳咳,给,给我一个痛快……咳咳!”   龙队长见罗旋和老刀结伴走来,缓缓收回他那只、准备去抓枪的手。   直直的盯着罗旋说道,“老、老子打、打了一辈子的猎……没想到,今天我竟然、竟然栽在这里。成为了你、你的猎物。”   龙队长咳出几口血沫,“咳咳咳,求求你,给老子一个,一个痛快……”   ‘砰——’   枪声响起,却是老刀看见旁边那个受伤的匪徒,挣扎着正准备去抓枪。   老刀一枪击毙那个匪徒。   随后提着枪,缓缓走到龙队长身前。   开口骂道,“你个水牛!还认得老子不?现在想死个痛快?没那么容易!”   龙队长瞟老刀一眼,口吐血沫,   凄惨一笑,“老子抓过的人,没有500个,咳咳咳……也至少也有300。你是哪根毛啊?老子怎么可能,记得住你?咳咳咳……”   “把他身上的东西搜光,然后丢出山洞去吧。”   罗旋摆摆手,“老刀,你也别动手。”   指指角落里,那些吓得瑟瑟发抖、被龙队长抓来的人。   “原本,我想给他来个痛快的。只可惜这家伙,真的是死不悔改!”   罗旋开口道,“把那些人身上的绳子割开。和这个家伙有血海深仇的人,可不止你我。”   山间野兽多。   尤其是到了傍晚时分,什么毒蛇蟒蛇、野豹狸猫……都会出来觅食。   眼前这个龙队长,他的胸腹明显已经被子弹打了个对穿。   将他丢到山洞外面去,哪怕没有野兽过来祸祸他。   龙队长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他也逃不过,浑身血液流尽而亡的下场!   那些被龙队长抓来的猪仔,   此时重获自由之后,不禁一个个的悲喜交加!   随后,回过神来的这些人,抓起龙队长就走。   至于他们到了山洞外,会如何替他们那些、死在龙队长手上的亲人们报仇?   这就不是罗旋和老刀,应该去操心的事情了……   老刀冲着山洞外吼,“你们整轻点,下手太重了……一下子就没得玩了。   还有啊,把那家伙处理完了之后。回来你们把洞口,给老子好好清理一下!看这乱七八糟的,让人吃饭都吃不下去……”   吩咐完那些人,   老刀回到后面的篝火旁。   白鹭姑娘拍拍胸脯,惊魂未定的开口道,“吓死我了。先前我还担心,你们应付不了这么多匪徒呢!”   老刀咧嘴一笑,“这算啥?营地里面那么多看守。加上大老板,大总管,他们那些家伙!   不也统统被罗旋,一下子给全部干掉了?咦……罗旋呢?”   白鹭姑娘满脸醋意,   伸手指指山洞深处,“他们俩……进里面去了。”   巨石后面。   罗旋揪住徐妮娜的胸口衣服,低声质问她,“你想害死我们啊?什么破枪法!   朝着两个匪徒开枪,结果居然连一个都都没打死?害得还需要老刀和我,上去补枪?!”   徐妮娜身体如同蛇扭,“黑灯瞎火的,怎么能怪我啦?”   “黑灯瞎火?”   罗旋大怒,“敌明我暗。他们围坐在篝火旁,咱们在暗处偷袭,那是一打一个准儿的事情。你怎么能失手呢?”   徐妮娜娇笑一声,“凶什么凶嘛!人家的枪法,其实打的很好的……枪口,就、就差那么一点点啦!”   罗旋抓住她,“那我要是枪口,也只跟你差那么一点点……能行?”   “呃……应该……”   徐妮娜昂起头,“能行……吧?”   “嗯……”   一声闷哼!   想来,有人是因为她的失误,而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翌日,   有了那几个被抓来的可怜人带路,这一次罗旋一行人的行进速度。   猛然就加快了许多。   这些被龙队长,从家里抓走的人,他们归心似箭。   而罗旋和老刀,也是急不可待的,想要赶紧回到拉枯生产队!   原本那个位于境内,   偏僻而贫穷的拉枯寨子,在此时竟然成了罗旋,和老刀心里的温暖港湾……   张晓丽、老闵他们,现在还好吗?   苗美莎的病,现在已经彻底好了没有?   娜沐、娜丽、娜美,现在她们有没有,养成用筷子吃饭的习惯、有没有适应穿着鞋干活?   开荒种树的工程,现在究竟进展的怎么样了?   其实,   从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要想回到拉枯寨子,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不认识道路?   那没关系,一路向北就行了。   尤其是罗旋在老刀的建议下,几个人合力砍了一些竹子,来做成一个小小的竹排。   然后顺着一条大一点的河,随后逆流而上。   只因为东南亚地区的河流,它的发源地,都在祖国那边。   只要不是洪水泛滥的季节,   罗旋和老刀合力撑着竹排,沿着河流,一路往北行进。   这样一来,   总比在深山老林里,凭借着蛮力开路,要容易的多……   要是遇到河上有激流、难以通行的地方。罗旋和老刀便会带着徐妮娜和白鹭姑娘。   大家放弃竹筏上岸,继续往北,走上一段山路。   等到河流平缓的地方之后,大家在合力砍上一点竹子,重新做一个竹排就是了。   就这么走走停停,晓行夜宿。   一路上,   几个人就靠着打猎、挖掘野生的木瓜、木薯,甚至是在河里叉鱼摸鳖。   罗旋与老刀他们,足足走了10天之后……   这才好不容易赶到了,朗腊古所在的山寨。   “我……曰哦!”   朗腊古一见到老刀和罗旋,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你们咋,咋搞成野人了?”   “快给老子准备好吃的,快快快,炖牛瘪汤……馋死老子咧!”   老刀揪住朗腊古就不松手,“辣辣的苞谷酒,赶紧端上来!馋的不行了……快点啊,就这点破东西,你还舍不得呀?”   朗腊古瞪他一眼,“那你倒是松手啊!   罗旋是咱们寨子里的未来女婿,又买了我们寨子,足足1万颗橡胶树苗……老子有啥舍不得的?”   “不止这些。”   老刀哈哈大笑,“知道吗,蒙肋谷那帮水牛,都被我们干掉了!”   “全部!”   老刀骄傲的,像一只战胜了的公鸡,“蒙肋谷所有的水牛,一只不少、全去见山神了!”   朗腊古大喜过望,“真、真的?”   老刀一撇嘴,“真的!我以山神的名义发誓:这件事情,比你刀柄上镶嵌那颗宝石,还要真。”   “快快快,召集全寨子的人,我要大摆宴席!”   朗腊古哈哈大笑,“这个好,这个好啊!从此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不再受那些水牛的敲诈勒索了……哈哈哈!”   是夜……   朗腊古的山寨之中,亮起了无数只火把。   整个山寨里杀猪宰羊。   美酒美食,由寨子里最漂亮的姑娘们,排着队如同流水介一般,呈献给大功臣罗旋和老刀他们。   今夜每个山民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全寨子里最漂亮、最年轻的姑娘们,统统穿上节日的盛装,载歌载舞欢庆这个幸福的时刻……   翌日一大早,   归心似箭的罗旋和老刀,将身份敏感的徐妮娜,安置在朗腊古的寨子里。   托付朗腊古有机会的话,就安排人手,护送她去这个小国的大城市。   然后让徐妮娜坐飞机,返回宝岛。   而罗旋和老刀,则带着白鹭姑娘,直奔拉枯寨子而去。 第六百零一章 老刀放权   拉枯寨子里,   当初分给罗旋、张晓丽那半座山头,如今已经彻底旧貌换新颜了。   层层叠叠的新鲜泥土,像是黄色的田螺外壳,一圈又一圈,在山上形成了一道崭新的风景线。   拉枯寨子里那些年轻的姑娘,和所有的中年妇女们,正在山上挥汗如雨的开垦梯田。   生产队长扎怒,脖子上吊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口哨。   时不时地,   扎怒就会举起口哨,吹那么一下,“滴~滴滴!你,那个娜朱迪她姐,你怎么挖地的?   是不是昨天晚上,被你的男人心疼的腰不行呐?这是挖地呢、还是给地皮挠痒痒啊?   手上用点劲儿,配合着腰力,使劲的往下挖!   人家张晓丽都说了,地挖的越深,透气性越好。这些橡胶树苗他们串根,就会串的越深。”   娜朱迪姐姐抬起头来,“我说扎怒啊,要照你所说的那么用劲儿的挖地,那还不得累死我啊?”   扎怒一瞪眼:“嫌累呀?嫌累就不要干了。回家去晒太阳,那该多轻松?”   娜朱迪姐姐不敢吭声,只得低头继续干活。   “你,娜沐……”   扎怒指着娜沐厉喝,“你也是跟着人家张晓丽,学着怎么种地的老人手了……你手上那棵树苗。   明明根系发达,你还放的那么浅?把坑在挖深一点!然后再植树。”   同样也在地里面干活的老闵,和他的老婆函珠对视一眼,“这个扎怒,现在有点像当官的样子啊。”   函珠微微一笑,“是啊。没想到生产队长扎怒,他的管理能力、组织能力,还挺强的……”   罗旋家里。   张晓丽扑在罗旋怀里,低声抽噎,“你总算回来了……呜呜,你不知道你这一走。我的心,每天都是空空荡荡的……”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不哭不哭。没事的,都过去了。”   张晓丽抹抹眼泪,   指着远处自家那座山头,“你看看,咱们的橡胶园,已经快要成型了。”   在这一带,   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每一个山头举目望去,模样都差不多。   要是在远处看的话,是很难分清楚,哪座山头是谁的。   在罗旋和张晓丽的山头,由于大规模开垦过。   整座山头,都泛着一股黄灿灿的光芒,这在绿油油的、其他山头之中。   就显得异常的扎眼了。   “不错不错。”   老刀遥望罗旋那座山头,“没想到你们干活的进度,居然这么快。”   自己寨子里的人,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货色,老刀比谁都清楚。   所以,   他偶然见到橡胶园的工程进度,便不由感到非常的意外和惊奇。   拉枯寨子里的人,   没有最懒,只有更懒……谁要是在家里,躺个10天不出门。   像这种人,在寨子里都还排不上号!   有一些拉枯寨子里的男人,甚至能在家里面待半年!成天啥也不干,就在家里这里摸摸、那里坐坐。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个啥。   张晓丽柔柔一笑,“这都是生产队长扎怒,和老闵他们的功劳。”   “扎怒队长出面,组织寨子里的妇女们干活。老闵负责规划山坡改造的大致规划。”   张晓丽解释道,“正是有了他们两位,一个管人,一个管事。才能做出来现在这个成绩。”   扎怒?   以前被老刀压制的死死的、在寨子里基本上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生产队长扎怒。   如今,竟然抖起来了?   老刀脸上,神色复杂,“寨子里那些男人,还是像以前那样。蹲在墙根下抽烟,晒太阳?”   “是啊。”   张晓丽开口道,“他们家里的婆娘,来我们这边来干活。每天给除了给她们管3顿饭以外。   另外每个人我们还发了1斤大米、1斤玉米,作为给她们的工钱。”   “哦,勐肋公社给我们,专门划拨了1万斤粮食过来。”   张晓丽牵着罗旋的手,“公社里面,还派来一名负责专门联络我们这边的干部。   她叫杨车娜姆……罗旋,我感觉她,挺关心你的呢!”   罗旋脸一红。   赶紧转移话题,“寨子里都是女人出来干活,男人在家里抽烟,喝酒,晒太阳?”   张晓丽点点头。   老刀脸上,涌出一股怒意:“老子这就回寨子里,把这些懒得烧蛇吃的家伙们统统都赶到山上去干活!”   “麻的!”   老刀很生气,“自打老子去玉石矿上,干了一阵子之后,这才知道我们寨子里之所以穷,就是因为他们太懒!   这些懒驴,哄着吃不行!得打着它们才会拉磨。”   说着,老刀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根竹竿。   就准备回寨子里去,   打算利用他的个人威严,强行把寨子里那些男人,统统赶出来干活。   罗旋赶紧伸手拉住老刀,“现在是新时期了。老刀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扎怒才是生产队长。”   “屁!”   老刀唾了一口,“他算个狗屁。寨子里的人把他当根葱,叫他一声队长。要是不理他,扎怒还敢咬谁的锤子?”   罗旋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老刀,你的威望是从祖上积累下来的。用现在的话来说……你这是属于传统势力。”   “而人家扎怒,是公社里任命的生产队长。   是整个拉枯寨子,和上级保持联系的纽带。”   罗旋开导老刀,“他才是代表着官方。只有扎怒,才能行使基层干部的管理职能。”   老刀一脸不屑,“那又如何?你看看那家伙,还不就只能组织一帮娘们儿,上山去干活?   好好的一个生产队长,却活活混成了妇女大队长。他脸红不红、羞不羞啊?”   “那是因为寨子里的,传统保守势力太强!”   罗旋冷哼一声,“他们穷的,是观念!但我们要想扭转他们的思想,那将是非常漫长的一个过程。”   “费时费力。我也懒得去试图让他们变得更加的开化、更加的现代一些。”   罗旋望着远山,“方向不对,努力白费。还是咱们的管理方法,有问题。”   张晓丽仰起头,“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饿他们!”   罗旋咬牙,“从现在开始。来这里干活的那些妇女,我们只给她们管3顿饭。   至于每天发给她们那2斤粮食,先欠着,到月底再结算。”   老刀和张晓丽心中一紧!   这招……毒啊!!   寨子里,早就断粮了。   现在那些男人,还有小屁孩儿们,全靠他们家的老婆、女儿来橡胶园干活。   不但能够解决这些妇女,她们自己的口粮问题。   而且   还能拿回去一些粮食,供家里的人吃……   现在罗旋不打算,给她们搞日结了。那些在家里躺平的大神们,可就彻底没饭吃了!   老刀拍腿,“这个办法好!妙佤第那个玉石矿里,大家辛辛苦苦干活儿,啥也捞不到。   就为了混个一日三餐,不照样干的汗流浃背的?我们寨子里这帮子懒驴,就不能惯着他们!”   “这件事情,明面上还得扎怒出头来干。”   罗旋拍拍老刀的肩膀,“你在暗地里,配合一下扎怒就好。   你们俩,扎怒代表着组织上任命的管理干部,而你代表着传统权威。   只要你们俩配合默契,一明一暗。寨子里,还有谁敢不听话?实在不行,再把舞师给请出来,狠狠的吓吓他们!”   “三管齐下?”   张晓丽眼睛一亮,“这样一来的话,寨子里恐怕真还没谁,敢不听招呼了。”   老刀脸色阴沉,没吭声。   罗旋捅捅老刀,“别舍不得放权,传统势力,以后将越来越式微,这是大势所趋。   由不得老刀你想得通、还是想不通!   你要是敢对抗大势的话,迟早将被浩浩荡荡的大潮流,给彻底埋葬!”   其实这个时候的老刀,他对于罗旋说的话,已经是奉行不渝、言听计从了。   只是,   要让他陡然从一寨之主,沦为普普通通的山民。   老刀在一时半会儿之间,思想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   有点接受不了。   罗旋继续给他做思想工作:“你要知道权利这个东西,哪怕再小……也会让人上头。   现在扎怒已经尝到,那种吆五喝六、威风八面的滋味儿了。你还指望他以后,继续对你伏低做小?”   老刀哼一声,“他敢怎么样?”   罗旋叹口气,“即便是他现在不敢与你正面冲突,但在他的心中,就会埋下仇恨的种子。   迟早有一天,遇到合适的机会了,这颗种子就会发芽。”   “你猜猜,如果扎怒和你发生了严重的、正面冲突的话,公社里的干部……会帮谁?”   罗旋提醒老刀,“你该不会以为,公社会一直这么容忍着你吧?”   老刀一惊!   是啊,   这些年老刀夹着尾巴做人,乖乖的缩在山寨里。   公社里的干部,这才没有来管他。   如果老刀跳出来,带头和扎怒作对的话,正愁找不到机会的上面,到时候绝对会一巴掌!   狠狠的拍过来。   直接将老刀拍成一张画片,贴在墙上,撕也撕不下来那种……   “好好种植橡胶树。”   罗旋拍拍老刀,“这一趟出去,你也知道世界很大!可以挣钱的,门道很多。   你要想保住自己的权利,甚至想得到更大的权利……其实又不是做不到。   干嘛要盯着,这个小小的拉枯寨子呢?”   老刀有祖上积留下来的财富。   到时候,他可以多多的种植橡胶。等到橡胶园产生了效益之后,   老刀就会成为寮挝县的,“橡胶种植积极分子”、和“开明山寨头领”这些荣誉。   “开明山寨头领”这个定义,可保老刀的小命。   “橡胶种植能手”这个称号,可为老刀,带来无数的荣誉和表扬。   到时候,   如果老刀舍得的话,再将他自己的橡胶园“捐献”出去。   到了那时,何愁老刀在公社大院里面,没有一席之地? 第六百零二章 归去来兮   日月如轮,岁月如梭。   一晃3年过去了……   整个拉枯寨子的山头上,都种满了无数的橡胶树。   这些原本需要7年,才能见到效益的橡胶树,由于有罗旋每天晚上,出去给这些橡胶树,浇上空间里的泉水。   白天张晓丽,老闵他们,   也会鼓励山民们,收集各种牲畜粪便、牛屎马尿什么的,给橡胶树施肥。   所以满山的橡胶树,长势非常的喜人。   大伙儿估计,到了明年就可以正式割胶了……   现在整个寨子里的人,他们的精神面貌已经焕然一新。   每个人身上,流淌着晶莹的汗珠。但他们的脸上,却充满了希望的笑容。   在此期间,   老闵和函珠,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爱情结晶。   这一日,   老闵坐在罗旋家的院子里,慢慢悠悠一边沏茶,   一边责怪罗旋,“哎,我说罗旋呐。你不是鼓励寨子里的山民们,要勤快、要热爱劳动吗?”   罗旋点点头,“是啊,这有什么不对?”   老闵嘿嘿一笑,“可是民们都在忙着去改造河道、兴修你所设计出来的、那种新型水稻田。   大家都在忙着干活,可你却为什么躺在椅子上,悠哉悠哉晒太阳呢?”   罗旋叹口气,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不鼓励大家伙勤劳,我又怎么能到偷懒呢?   不提倡大家伙儿节约,我又怎么能大鱼大肉呢?”   老闵瞪罗旋一眼,“哎,我说罗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蔫坏呢?”   “现实本就如此啊。”   罗旋双手一摊,“要求你老老实实做人的人,你看看他会不会老实?鼓励要勤劳的人,你看他干不干活?”   “再说了,我干的活你都看不见!”   “咱不说这几年,我从界河对岸买回来一批、又一批的粮食。用来鼓励乡亲们,大力发展橡胶种植业。”   罗旋张嘴,   吃了一颗白鹭姑娘,递过来的葡萄,“就说每天晚上,我都得去山上,转悠上老半天……检查所有的橡胶树的生长情况,那不辛苦?”   “辛苦辛苦,你太辛苦了。”   老闵望着回屋子去拿东西的,白鹭姑娘的背影。   嘴里喃喃自语,“我那小姨子苗美莎,那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   也不知道这个白鹭姑娘,她有啥好的?浑身上下干巴巴的没二两肉……连个胸都没有。”   “你不懂。”   罗旋叹口气,“这样贴心。”   老闵凑近罗旋问,“现在你早就到结婚的年龄了。你怎么不娶张晓丽呢?”   罗旋摇摇头,“别说娶她了,就连碰我都不会碰她。   张晓丽是个好姑娘,是个相夫教子的贤内助。这样子的姑娘,适合于找一位真正爱她,疼她的人。   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平凡的生活。你觉得,我能安静的下来?如果我娶她,只会害了她,懂吗?”   老闵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菜地、玉米、大豆。   开口道,“我觉得就在这个小山村里,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也很不错的。”   老闵道,“前一阵子,我收到几封老家发小、同学写来的信,都说外面已经很乱了。   今天这个倒了霉、明天那个又上去了,反正乱哄哄的。   依我看呐,还不如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种地、逗逗孩子呢!”   罗旋叹口气,“留不住啊。张晓丽已经催着我,要让我跟她一起回内地去。”   老闵一惊,“你们可是来插队知青!你想回就回?你能搞到回城指标?”   罗旋摇摇头,“搞不到……好吧,其实是我没开口,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说着,罗旋伸出手指头指指天空,“我上面,有人。”   张晓丽缓缓走过来,自己拉根小板凳坐在旁边,“罗旋确实,能够搞得到回城的指标。   但仅限于他一个人的。   至于我嘛……是肯定搞不到回城指标的。”   老闵怜惜的看看张晓丽,“既然你没有指标,你怎么又动了回去的心思呢?   要知道没有指标,擅自回去的话……那就属于对抗了。这性质……是非常恶劣的,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   “我知道。”   张晓丽很淡然,“但无论回去,将面临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我都要回去。”   老闵知道张晓丽,看起来很是温柔。   其实她也是一个很倔的人,张晓丽一旦打定了主意,是很难再改变的。   老闵有一点不解,“既然你知道后果严重,那为什么,还非得要犟着要回去呢?”   张晓丽指指罗旋,“老闵你不是外人,我们的事情,你都知道……甚至连每天晚上,我和苗美莎睡了一张床。   而罗旋,则是另外睡的一张床,连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所以我也不瞒你了。   老闵你看看,罗旋他在这里没有了束缚之后,便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我担心在这边,继续待上2年的话,罗旋就彻彻底底的、活成一个野人了……”   老闵看看罗旋,再看看一本正经的张晓丽……蒙圈了!   拉枯寨子里,没有什么规矩。   也不讲究什么礼仪。   民风又开放,做什么事都是自由散漫、非常的懒散。   如果是在这边,慢慢的混日子的话,还是非常舒适、悠闲的……   再加上这边男多女少,而且那些未婚姑娘们,人家放的开。   还可以以点带面……   只要是在这边生活的男人,身边就不可能缺乏阿妹。   这简直就是男人的天堂、混日子的神仙洞啊!   老闵看看一言不发、神色自若的罗旋,“罗旋啊,你说实话,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罗旋摇摇头,   又点点头,“在这件事情上,我听张晓丽的。她让我往东就往东,她让我往西就往西,张晓丽让我撵狗,我绝不去撵鸡。”   和女人争论,没啥意义。   自己当然可以不听张晓丽的。   可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甚至是冒着巨大的个人风险,人家张晓丽,也要把自己从这里给拉走。   “那……你们在橡胶园里,投入了这么多的精力和资金。这个……又该怎么处理呢?”   老闵沉吟道,“说句实话吧,我肯定是不希望罗旋兄弟走的。”   “有了他在这里,我和函珠一家人,心里面就觉得非常的安稳。   我们就感觉到,只需要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了就行。”   老闵道,“函珠两姐妹,都曾经和我说过,她们觉得只要有罗旋在。   心里面,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从来都没觉得,有什么好值得担忧的事情……”   老闵叹口气,“你们真要是走了的话,我会感觉……很孤独。   我的身边有老婆,有孩子。可我还是会觉得,有一种无助的感觉,有一种空空荡荡的失落感。”   张晓丽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他要走的路。有些时候,双方偶遇在一起,可以同行一段路。   有的人,会和你走的远一些;有的人,和你只是在十字路口,来一个短暂的偶遇,然后便各奔东西。   哪怕就是那些、和你同行很远路程的人。可终究还是会遇到岔路口,最终……彼此还是会分开。”   张晓丽叹口气,“就像我和罗旋一样,终究有一天,我们依旧还是会说一声珍重……然后各奔天涯。”   既然张晓丽的去意已决,罗旋也不和她争辩。   现在内地比较那个。   到处风起云涌。   自己原本躲到这里来,就是想落个清静。   但现如今张晓丽,已经不想继续在这里,让罗旋放飞自我、沉溺于温柔乡里了。   再加上老家,红星公社的刘富贵,前一阵子曾经给自己,发了一封电报。   说是如今公社里的干部,余贵军那家伙风头正劲、到处搞事情。   就连公社主任廖先明,他的椅子也是岌岌可危了……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更重要的是!   现在的余贵军,他的魔爪……似乎有点,开始往小老君那边伸了。   据说,   正在他正在联合曹子高,调查以前罗旋放出野狼,直接给曹子高,做了一个切除手术的事情……   这还了得?!   陈晓端还在小老君生产队,那个村办小学里任教。   而且小老君自然保护区里面,还有姬续远、陈晓端母亲在里面隐居。   再加上在小老君山里的核心地带,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罗旋私自设立的新型村落……   这些东西,   如何敢让余贵军,那个家伙染指?!   因此罗旋也想回去一趟,   好好拾掇拾掇那个、已经成了xxx头目的余贵军!   既然他想挖自己的根?   那就先打断他的手好了……   最终罗旋和老闵,就以后橡胶园的效益分成,达成了一致:   罗旋拿其中的6成、老闵拿4成。   之所以自己拿得多,那是因为罗旋出了全部的本钱。   这些钱是需要慢慢的、往回收的。   老闵则需要付出巨大的精力,以后对橡胶园,进行漫长的管理。   这么一个利益分配方案,很是合情合理。   橡胶园每年割胶,所获得的利润,最终老闵,会通过电报汇款的方式。   打到“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办公室”的账上。   这样一来的话,谁想割罗旋的尾巴?   就找不到证据了…… 第六百零三章 春风得意余贵军   乡情是一只清远的笛,悠扬而深远。   记忆中的故乡,它是一台陈年老酒,清香而醇厚。   站在荣威县城的桥上,脚下的那条清溪河,依旧还是静静的流淌着……   自己离开这里好几年了。   荣威县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城里的楼房,更多了一些。   街上的自行车,比以前更密集了不少;人们脸上的气色,也不像以前那样全是菜色了。   大多数人的脸庞,变得比以前更加红润了一点点。   这就说明故乡的经济建设,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大家伙儿的生活,现在已经越来越好。   可满大街挂着的标语、墙上刷的口号之中,使用的措辞……已经越来越……让人肝儿颤!   罗旋暗叹一声:好好的过日子多好?干嘛要……唉。   “别难过了。”   头发苍白的钟主任,拍拍罗旋的肩膀,“生活,就像我们脚下这条清溪河。   有些时候它清澈见底,有些时候它又会变得浑浊不堪。   在某些季节里,清溪河会很温柔。但有些时候,这条河……又会变得狂暴无比。”   钟主任微微一笑,“不用着急,更不用担心。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罗旋缓缓转身,“白宇那家伙,不是高升了吗?老领导,您有没有去寻求他的帮助?”   钟主任摇摇头,“没用的。白宇他现在在省里面工作,特别的忙。我也不想去,给他添麻烦。”   “汽车运输服务社,那个彭主任。他如今是那个……什么主任?”   “是。这家伙……唉,一言难尽。”   罗旋想了想,开口安慰憔悴不堪的钟主任,“老领导您放心吧!就像您说的那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不就是能闹吗?你也知道的……我更能搞事情!”   钟主任苦笑一声,“别。你的前途很远大,好好的奋斗你自己的事业吧。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那怎么能行呢?”   罗旋摇摇头,“当年我还很落魄的时候,老领导,你也帮助过我,支持过我。   暗地里,您也曾帮我办过不少事情。这份情,我一直记着呢。”   钟主任摆摆手,“谈不上什么情不情的。   当年桃花山的那些灾民,要不是有你在暗中、搞了那么多的粮食回来。   他们其中大部分人,恐怕很难活下来。而且正是有了你的帮助,县里的纺织厂,和蚕桑养殖产业,才发展的如今这么好。”   “不用计较我的个人得失。”   钟主任微微一笑,“现在我到车间里,去当了一名光荣的工人兄弟。   不也是为荣威县的、经济建设事业,添砖加瓦、奉献余热嘛!”   罗旋笑笑,“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难得再次见到老领导您。走吧,我请你去喝上几杯。”   钟主任哈哈大笑,“好啊!我知道你小子,向来不缺钱使唤……今天我得吃蒋门神的卤鹅、喝泸州大曲!”   “行!”   罗旋也笑,“咱们就吃两只卤鹅……也好给老领导您的家人,也带一只回去,让他们也打打牙祭。”   ~~~~   红星公社,xxx指挥部。   余贵军身穿一身绿,脸上总是洋溢着一股,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激情和兴奋。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吃了什么大力丸?   还是波力海苔?   反正余贵军,他一天到晚的精神状态,都是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之中……   这家伙,精力旺盛的吓人!   办公室里,   一个小喽啰前来请示,“主任,哪个顾胖子……究竟该怎么安排?”   余贵军想了想,随后摆摆手,“一只小虾米而已,用不着那么重视他。   这样吧,让他去负责打扫公社大院里面的厕所。老子天天给他尿地上……   哈哈哈,想想他那张胖嘟嘟的脸,皱成了洗碗的丝瓜布那副模样……哈哈哈,想想都觉得过瘾!”   “是。”   小喽啰低声应下,“还有一件事情,我得给余主任您汇报一下。”   “说。”   余贵军掏出一支“大前门”香烟,一旁的女助手,赶紧上前替余贵军点上。   “公社民兵队长,似乎并不是那么听话。”   小喽啰躬身道,“每次主任你发话了,他才磨磨唧唧的采取行动。   要是平常我们叫他,出去配合着行动的话,那家伙是一百个的不乐意……总是磨磨蹭蹭的。”   小喽啰诉苦,“我怀疑上次南华宫的华茂老道。   他之所以能够、提前得知了消息,结果溜的无影无踪。此事,就和这个民兵队长有关。”   余贵军沉吟了片刻。   随后开口道,“那就找出他一点把柄,将他撤了。至于接手的人……就换成余贵连同志吧。”   站在办公室角落里,恭恭敬敬等候吩咐的余贵连。   他其实是余贵军的二哥……亲生的那种。   见弟弟有出息了,随随便便一张口,竟然把自己从一个小小的邮递员。   直接提拔成了公社民兵队长,大喜过望的余贵连,赶紧趋步上前!   只见他点头哈腰的,朝着余贵军献媚,“谢谢三弟的拉扯!谢谢贵军的帮忙……谢谢啦,呜呜呜,谢谢……”   余贵军厌恶的皱皱眉,“把你的眼泪鼻涕,都收起来!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余贵连不敢反驳,   只得举起袖子擦擦泪,然后弓着腰献媚,“老三啊,今天晚上,你就别住办公室这边了。   今天晚上,我让你嫂子给你炖一只老母鸡,好好补补身子。”   余贵连压低声音。   凑近余贵军耳边道,“你不知道啊,我从公社的中心医院里面,抄出来几块天麻、还有肉苁蓉……   这可是好东西呀!   吃了不但能够补脑,而且那方面还特别的得劲!”   余贵军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扬声问他二哥,“你刚才叫我啥?”   “呃,老三……哦,不不不,余主任!”   余贵连连忙站直了身子,腰板一挺,“余主任放心!从此以后,我只效忠于你一个人。   无论是你让我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义不容辞,绝不皱一下眉头!”   余贵军恶心的都快吐了,“得了吧!我要你上什么刀山、下个鬼的火海!   去去去,赶紧去民兵队里,想办法换上几个你信得过的人……过两天咱们有重大行动。”   余贵连赶忙问,“什么重大行动?是不是去公社中心医院……   啧啧啧,那个拓海丽……真是越看越漂亮,越看越有味道!   咋看都看不腻……太耐看了。”   余贵军缓缓闭上眼睛,“余队长,你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哦,是!”   余贵连‘啪’的一声立正,“主任,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去清洗……不是,是去整顿民兵队了。”   余贵军无力的摆摆手,“去吧。”   望着自己的二哥,春风得意的出了办公室的门。   余贵军‘咣当’一声,把桌子上的搪瓷茶缸,重重的扫在地,“简直就是废物!”   这两兄弟,向来不睦。   余贵军和他二哥,曾经为了争抢他们老爸那份工作。   两兄弟最终反目成仇。   而如今,余贵军得势了。   他已经看不上去邮电所,天天骑着个自行车、扛着老大一个邮包。   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去给十里八乡的那些群众们送信、送邮件这个苦差活了。   一朝得势的余贵军。   如今他手头上的人和事,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繁杂。   这个时候的他,   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哪怕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当自己的心腹!   思来想去,   实在是迫于无奈的余贵军,就只好把他那个、已经顺利进入到邮电所里去上班的二哥。   给拉了过来,充当他的马前卒。   旁的女秘书赶紧蹲下腰,将余贵军砸在地上的茶缸。   小心翼翼的捡起来,轻轻放在一旁的茶水柜上。   然后又转身,重新用一个新的茶缸,替余贵军沏了一杯茶。   “主任消消气。”   女秘书开口道,“刚才于队长说,中心医院那个医生拓海丽……她确实很漂亮。主任,我也看得出来你有那个心思,对吧?”   余贵军伸手拉过女秘书,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我的心思,你最好不要猜。   男人当以事业为重。   现在是什么风头?现在是到处找尾巴、扯别人腿腿的时候。”   余贵军幽幽一笑,“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我在这个时间段,得非常的注意才行。   除了你,别的女人我是不会碰的。太冒风险了……我可不想因小失大。”   女秘书娇笑一声,“这就对了嘛。还就只有我,才能让你放心。这你也知道的,我最紧了。”   余贵军哈哈大笑,“拓海丽?我迟早会把她搞到手……不,我会让她自己来找我!   主动投怀送抱,哈哈哈!哼,只要是罗旋的东西,我统统都要给他搞掉!”   女秘书好奇,“我总是听你提罗旋、罗旋的。   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竟然能够让您这位大本事,这么放在心上?”   余贵军嘿嘿一笑,“他?哼,那家伙,如今已经是过去式了。   算了,不提这个……没劲。来来来,让我好好替你检查检查……”   正在余贵军得意忘形、对着怀里的女秘书上下其手之际……   “主任,余主任不好啦,大事不好了!”   一个喽啰,慌慌张张推门而入,“余……我,我啥也没看见……”   女秘书站起身,赶紧转过去整理衣服。   “咣当——”   余贵军大怒,抄起那缸子滚烫的茶水,朝着那个小喽啰就狠狠地砸了过去!   “说,什么事?!是不是廖先明那个家伙,又开始给我搞事情了?”   “不,不是。”   小喽啰顾不得身上的茶水滚烫,胆战心惊的报告,“是罗、罗旋……他,他回来了!”   “啊?!”   余贵军嘴张的,可以吞下一枚鹅蛋,“他,他怎么会回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六百零四章 做个深度体检   罗旋回来了!   这个消息,不啻于一颗重磅炸弹。   在整个红星公社,那些了解罗旋、知道罗旋的一些往事的人群当中。   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是余贵军。   只见他在指挥部办公室里,焦躁的转着圈,“回来了?他一个插队的知青,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城了呢?”   女秘书想了想,“或许是他在上面有关系,弄到了指标?”   余贵军摇摇头,“不太可能!这是大潮流,大趋势。谁也不会逆势而为,给罗旋弄回城指标。”   “去,你拿着介绍信去县里、甚至是去地区。好好给我查一查,罗旋这次回来,究竟有没有整套手续?”   余贵军吩咐属下,“以前,那个家伙的户口,已经转到市里面去了。   他如果要回城,就必须到市里面,去办理重新落户的手续。”   “如果市里查不到他的户口,那就说明这家伙,他是私自跑回来的!”   余贵军脸上阴晴不定,“但愿……他是偷偷溜回来的!那样一来,嘿嘿……看我怎么让他生不如死!!”   “另外,派人去盯着罗旋那个家伙!”   余贵军命令属下,“多派几个人?一天24小时的、不间断的盯着他。看看他都去了哪?接触了哪些人。”   小喽啰迟疑不定,“那个罗旋,据说……他很能打。”   “滚!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关起来?”   余贵军一脚踢翻那个家伙,“他很能打,老子就好欺负是不是?快去,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余贵军愁。   但其他有不少人,却很开心。   已经从公社主任位置上,变成了那个什么委会副主任的廖先明,陡然获知这个消息之后。   他首先想到的,   不是去找罗旋叙旧。   而是径直溜出了办公室,直接去红星公社那家纺织机械厂。   找刘富贵儿聊天去了。   “罗旋回来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   刘富贵脸上喜气洋洋,“这下子好了。余贵军那龟儿子,哈哈哈,他要倒霉!”   廖先明也笑,“我这个人做事呢,喜欢光明磊落、喜欢正面直刚。   实话实说,就我这点儿本事,确实拿那个张牙舞爪在余贵军……没招。”   廖先明笑道,“刘富贵,你的歪点子倒也多……可你不够心狠手辣。   因此平时你做起事来,有点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   刘富贵挠挠头,“是啊,所以我自保有余。但要想拉顾胖子一把,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如今老顾,天天在那里打扫厕所,我看着都闹心!却又对此无能为力……唉。”   廖先明有点不放心,“现在的形势,它完全不一样了。   从县里到我们公社,好多新提拔上来的干部,咱们都太了解人家的根底。   甚至连他们的做事风格、和态度,都不太清楚……你说罗旋这次回来。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用意?罗旋他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是袖手旁观呢,还是像以前那样,出手拉扯兄弟们一把?”   刘富贵其实比廖先明,更了解罗旋一些。   只因为廖先明的身份,和刘富贵不一样、两人的性格不同。   廖先明比较古板,做事一板一眼的。   这是因为他必须坚持,以前大队长、到后来的公社主任的原则和立场。   而刘富贵,则属于企业里面的干部,他追求的是变通和圆滑。   所以以前有很多事情,罗旋会和刘富贵说的多一些。   而对于廖先明,则要保留的多一点。   现在,刘富贵看见廖先明有点不放心。   于是笑道,“这个你放心。红星公社,还有正兴大队、小老君大队。   这些地方,都是罗旋的根基所在。哪怕现在卢大领导,他现在已经在西南区里面,主持全面工作了。   罗旋或许可以得到重用。   但这里,毕竟是他的根!!我敢和你打赌,罗旋绝对不会容忍别人,在荣威县地界上搞三搞四!   哈哈哈,我们就等着看余贵军,还有那个狗屁彭主任,怎么掉坑里去吧……哈哈哈!”   廖先明放下心来,“走,今天我们高兴。去餐饮服务社里喝上两杯?以预祝罗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刘富贵哈哈大笑,“餐饮服务社没了,顾胖子在那里面工作,那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咱们厂里的食堂里吃吧!我让大厨给我们开开小灶、炒上几个好菜。还不比去餐饮服务社强?”   廖先明也笑道,“那感情好。去餐饮服务社吃饭,我还打算请你客呢。   现在到你厂里的小食堂吃饭,你是主人家,我可是一分钱也不掏的啊。”   刘富贵撇嘴,“我是差钱的人?等到廖副主任,你过上一阵子高升了,别忘了我这个兄弟就行。”   廖先明唾了一口,“在哪里工作,都是贡献自己的力量。我在红星公社,已经工作了一辈子了,现在是哪也不想去!”   刘富贵笑笑,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廖先明对红星公社这片土地,确实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   而现在,   廖先明另外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让如今的他,更加的不愿意挪窝了:这里是罗旋的根基所在。   他得帮罗旋培培土、浇浇肥,得帮罗旋把根基,扎的更深厚一些才行……   帮人就是帮自己。   只有互利互惠,才能合作共赢。   正在公共厕所里,忙着打扫卫生的顾胖子。   如今他的脸上,满是灰败、憔悴。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神采飞扬、喜气洋洋的神采。   “老顾,老顾!”   一个公社干事来上厕所,压低声音报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春天,又要来啦!”   顾胖子叹口气,“吴干事啊,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依旧叫我顾肥猪吧!   你突然这么客气,我心里面呐,直打鼓……实在是怕呀。”   吴干事嘿嘿一笑,“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了之后,你就不会怕了。知道不……罗旋回来了!”   “啊!!”   顾胖子失神,   “啪嗒”一声,手中的扫帚落地……   “真、真的?!”   只见顾胖子肥肥的嘴唇蠕动,“我,我……呜呜呜……你个龟儿子的!总算回来了……呜呜呜……”   ~~~~~   公社中心医院。   如今的拓石展,已经是中心医院里的技术骨干、业务顶梁柱之二了。   在整个中心医院里面。   除了院长、兼主治医师黄院长之外,现在就得数拓石展最牛了。   只见如今的拓石展,为了掩饰他那双已经凹陷下去的眼睛,戴上了一副深色玳瑁眼镜。   三绺白须飘飘,满头白发。   乍一眼看上去,犹如天桥下摆摊算命的先生。   但老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一旦大家伙,看着谁很顺眼的时候,怎么看,他都是一副仙风道骨、一身修为高深莫测的样子。   如今的拓石展,   人家已经是附近几个县里,大名鼎鼎的老中医了。   他尤其擅长治疗的,是男女不孕不育、以及各种疑难杂症。   中医里面,讲究一个望闻诊切。但双目失明的拓石展,他只负责后面的“诊和切”。   至于前面那两项嘛……他孙女拓海丽,就是拓石展的双眼!   几年不见,   现在的拓海丽,出落的愈发的楚楚动人了。   在她的身上,有着一股成熟女人、和青葱少女的混合味道。   既有刚刚为人妻的少妇,那种迷人风情和韵味。又有青春少女的活力和清纯。   简直就是老男人、老娘们儿看见了拓海丽,立马就会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年轻了20岁。   他们心中会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中年男人看到她,便会想起自己的梦中情人。砸吧砸吧嘴:西湖边上的夏雨荷,是你吗?   小伙子见了拓海丽,立马就会兴致勃发,吞下口水:娶妻当如是!!   半大小子仰望拓海丽,我……我得快快长大!海丽姐姐,等等我……   这一天,   中心医院的“主治专家室”,依旧还是像往常那样人头攒动。   从十里八乡、甚至是别的县市。   专程跑来,请拓时展替他看病的人们。   从专家室的门口,一直排到了中心医院大门外面。   “喂喂喂,这个同志,你怎么能插队呢?”   “就是!还讲不讲点组织纪律性了?到后面排队去!”   “喂喂,这位同志!你好不讲道理哦。你要晓得,老子从昨天开始就过来排队了。   你咋这么好意思插队?   别以为你戴个口罩,就能掩饰你的脸红!你的狗良心……能掩饰的住?”   “喂,说你呢,后面排队去!”   罗旋越过长长的队伍,径直挤进“专家室”。   看见有人理直气壮的插队,众人不满。   纷纷开口指责罗旋,“哎,这个家伙,你为啥要插队?你是大妈生的、还是咋的?”   罗旋瓮声瓮气回道,“卫生局,来检查工作的。”   众人一听,   顿时个个偃旗息鼓,人人都不再言语。   人家是公家人,来检查工作的。肯定没有排队的道理嘛,对不对?   “这位同志,请问您哪里不舒服……你是?好眼熟哦。”   站在拓石展身边,替她爷爷充当双眼的拓海丽,一见到戴着口罩的罗旋。   便开口问。   罗旋回道,“我身上不舒服。”   拓海丽柔柔一笑,“到我们这里来的人,身上都不舒服。那你说说,你究竟有些什么样的症状?”   “我心里面憋屈的慌。”   罗旋开口道,“肚皮一饿,就不舒服。让我干活,就浑身没力。   而且啊,我看见那些在街上横冲直撞的家伙,我的拳头……就有点痒痒。”   坐在椅子上的拓石展皱眉:“我天天很忙的。这位同志,你是来消遣我们的吗?”   拓海丽“噗嗤”一笑,“爷爷,这个人确实有病。”   拓石展偏着头问,“啥病?皮痒痒的难受?那打一顿就好了。病情实在严重的话,那就打两顿吧。   若是他已经病入膏肓,那就隔三差五的打一回,保管药到病除。”   拓海丽长的迷人。   这是整个红星公社的人,大家都知道的。   久而久之,   有一些对托海丽,生了爱慕之心的家伙。   他们就会经常性的、不惜掏上1毛2的挂号费。专门装作病人,来让拓海丽给他们治病。   其实,   这些家伙也就是想看上拓海丽一眼、想和拓海丽说上几句话罢了……   往往遇到这种人,拓石展都会开出这样的处方来。   听了拓石展的药方,拓海丽缓缓摇头,“爷爷,这个家伙用你开的处方,已经治不好了。”   拓石展一怔,“那你说,该怎么办?”   拓海丽浑身微微颤抖,“这位患者……请跟我来。让我亲自给你好好检查检查,然后好好治治你的毛病!”   这下子,   该轮到罗旋懵圈了:“在这里?不……不太好吧?”   “没,没事。”   此时的拓海丽,激动的不仅娇躯微颤。   甚至连她的嘴唇,都在不停的哆嗦:“后面有一间、专门用的检查的屋子。只不过,你的忍着点啊。别乱喊乱叫就成……”   “呃……” 第六百零五章 再回正兴生产队   这一次检查,   拓海丽检查的很用心、也很彻底。   绝对够全面;也很有深度和温度。   “你变黑了,瘦了。但也变得更健壮了。”   拓海丽依偎在怀里,   柔柔道,“你去了那么久,总共才给我写回了三封信。我天天都拿出来,反反复复的看。   现在连信签纸,都已经折烂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写的这么少?”   罗旋拍拍她的肩,“我去的那个地方,交通极其的落后。要想写上一封信给你,我差不多得走上两天,才能到达勐肋公社邮电所。”   “再加上路途遥远,普通的邮件走的又慢。   我给你写封信,你再给我回信。咱们一来一去,就得小半年。”   罗旋柔声道,“平时,有些时候刘富贵,他会给我发个电报。   公社的廖主任,偶尔也会给我写了一封信。   从他们给我的信息当中,我知道你现在……过得挺好的。所以就没怎么担心这边。”   “还有陈晓端的信吧?”   拓海丽抬起头来,“老实交代,你给她写过多少封信?”   罗旋想了想,“不是记得太清楚了,大概有个六,七封信吧。   毕竟陈晓端那边,还有小草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忽视了她的学习、和生活状况呢。”   拓海丽噘嘴。   但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陈晓端和罗旋,人家认识的早,而且她和罗旋之间的纠葛,也比较复杂一些。   “余贵军,那家伙有没有来纠缠你?”   罗旋开口问,“还有,黄院长据说也要倒霉了……现在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拓海丽微微叹口气,“就目前来说,还好吧。余贵军那家伙,在忙着争权夺利,现在还没怎么来祸害医院。   黄医生的儿子,也就是那个黄华德,据说要去塞北下乡插队。   而黄院长本人,现在正在接受余贵军的调查……可能情况有点不妙。”   “你会帮他吗?”   拓海丽凝视着罗旋,“黄院长……他挺好的。一门心思就是钻研医疗技术,改进治疗方法。他这样的好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罗旋点点头,“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好了,起来吧!   我得回正兴大队去看看张大孃、丁大叔,还有彭志坤表叔他们了。”   拓海丽抱着不放,“晚上回来吗?以前租的那一套房子,我们一直没有退。”   罗旋想了想,“今天晚上,恐怕是回不来了。离家多少年了,好不容易回到家乡。   那还不得陪丁大爷,张大叔他们,好好喝上两杯?”   “那……我就再给你检查检查!”   拓海丽板起脸,“你的病……很重!我得给你彻底治疗一下才行。”   ~~~~~   正兴大队的经济建设事业,如今在整个荣威县,都是发展的非常好的。   除了那几个,能够进水楼台先得月的城关生产队之外。   正兴大队的人均收入、大家伙吃肉食禽蛋数量,在整个荣威县,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裕大队了。   人还是那些人,事儿却不是以前那么狗屁倒灶了……   仓廪足而知礼仪。   生产队里社员们的生活条件,已经好起来了。   大家对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利益,就没以前那么斤斤计较了。   罗旋回到自己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砖瓦小院。   “张大孃……”   “罗、罗旋?”   “是我。张大孃,几年不见,你怎么越活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呢?”   “啊?‘噗嗤’……来来来,大孃知道你是逗我玩。可我爱听啊,哈哈哈……来来来,大孃给你一颗糖。这可是荣威县糖果厂,新出来的橘子糖,可好吃了!”   罗旋嘿嘿一笑,“我说的是实话呀!我的‘耙耙病’早就好了,现在又不需要吃糖。”   “吃!这颗糖你必须吃。”   现在的张大孃,显然比起以前更加的开朗,也更加的泼辣了。   毕竟张大孃,她也是做生意做久了的人。   怎么可能还像以前的、那种居家农村妇女,那么老老实实的呢?   “就冲着你刚才那个嘴甜。我就得给你这颗糖吃,让你再说几句好听的,快夸夸我……咯咯咯。”   张大孃半真半假的,从玻璃罐里拿出一颗糖。   随手剥去上面的玻璃纸,就要往罗旋嘴里塞。   “张大姐,你这是干啥嘞?怎么逮住个俊俏年轻后生,就不放手?你也不怕张大哥回来,说他的草帽是绿色的?”   正在罗旋和张大孃,嘻笑打闹之间。   代销店门口,   传来三嫂子的娇笑声,“看着背影,这小后生有点眼熟……张大姐放开他,让我来。”   “啊!原来是罗旋啊?”   等到三嫂子看清楚了,不由又惊又喜,“你……”   “噗——”   只见向来泼辣的三嫂子,抬腿就踢,“你个白眼狼!还知道回来呀,你这一走是多少年?   我们几个天天聚在一块儿,就得说上几句罗旋那死鬼,又跑到哪去了?”   “呜呜呜……罗旋你个忘恩负义的花苞谷!”   三嫂子抽噎不止,“你先坐着。我去养殖场里,想办法搞两只鸡出来,晚上我们炖鸡吃。   不对……我再去搞两只鸭子,来个‘酸萝卜老鸭汤’,开胃又解馋。”   罗旋好奇,“养殖场里的鸡鸭鹅。都是集体财产。三嫂子你想去搞,就能搞得到?”   “屁!”   三嫂子转涕为笑,“别人搞不到。你罗旋回来了,还能搞不出几只鸡鸭来吃?   要不是因为吃不完,生产队里让一只肥猪,今‘天被得病’……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张大孃看看代销店外面没人,   压低声音道,“就是!生产队长是你张大叔,大队长是彭志坤。   最牛最牛的,是管着养殖场的戴红梅他们两口子……哪一头猪今天必须得生病,她们两口子最清楚……哈哈哈。”   罗旋也跟着笑:“江内市最大的、养殖技术最先进的,正兴养殖大队,确实不差这仨瓜俩枣。   行!那我今天就吃一次现成,就坐在这里等着三嫂子,你帮我们做晚饭。”   “小事情。”   三嫂子喜不自禁的抓鸡、捉鸭去了。   罗旋问张大孃,“现在你们有没有成为目标?”   张大孃知道罗旋,暗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闻言张大孃摇摇头,“别的生产队闹腾的厉害,我们这里都还清净。   谁要是敢搞三搞四的,你张大叔第一个轮起拳头,给他砸下去!”   罗旋点点头,“如果遇到那些跳的,实在是厉害的家伙呢?像那种人,他们多半都会找个靠山。”   张大孃不屑,“靠山?我们6生产队的采沙场、采石场里面,现在足足有6,70号,臂大腰圆的小伙子……啥山都得给他凿空!”   说着张大孃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采石场里面的石匠,他们是干啥的?专门凿山!越硬的山,凿起来还越得劲儿。”   自己得有一帮,忠诚度比较高、能打能拼的队伍。   才不会受人欺负。   关键时候,才能拉出去镇住场子。   采砂厂的那帮子人马,他们出身都不好。   得依靠这个采砂厂丰厚的工资,才能过上好日子。   再加上有戴红梅、和易阳他们在那里把关,所以罗旋并不担心那些人,到时候不听招呼。   罗旋需要确定一下:采石场里的那3,40号石匠。   关键时刻,自己能指使的动他们吗?   而且罗旋担忧他们的嘴,到底严不严?   张大孃拍拍胸脯,“这个你放心!临走之前,你专门嘱咐过这个事情。   你张大叔,还有彭志坤大队长,加上你那个爹罗铁柱……他们都非常重视这个事情。   一直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在那里严格筛选人选。   现在采石厂里面的棒小伙儿们,各个嘴巴都夹的紧的很!只要你吼上一声,随时都可以出去干架。”   “那就好。”   罗旋又问,“小草她爹,怎么还在采石场里干活呢?岁月不饶人呐,老不以力为能。   现在生产队里,大家伙的日子都过得去。何苦还要去干,那种重苦力活?”   “唉,罗铁柱,他天生劳累的命。”   张大孃微微一笑,“罗小新、罗小中那两个狗曰的,成天打架、逃学。   王氏呢,她的腿瘸得厉害。   想管教这两个娃娃吧,骂了又不听、想打追又追不上。所以王氏,也就不管那两个孩子了。   生产队里的人,都说这两个报应,都是替大西北养的……迟早得去那边植树造林!”   以前,   正兴大队6生产队里,最为桀骜不驯的半大小子,得数周老大他们3兄弟。   到后来,   周老大被自己收服之后,如今已经被调教的服服帖帖的。   现在的周老大,他也知道要积极向上、要好好工作攒钱。   以后才能娶妻生子、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但如今,   6生产队里的后浪,已经开始涌现:那就是王氏带来的那两个家伙,罗小新、罗小中了。   这两个家伙。   简直是称得上无恶不作了:扒厕所偷看、钻人家的床底偷听,打架欺负同学。   逃学整老师,偷鸡摸狗、拉帮结派打群架……   其实在罗铁柱的心中,他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想让罗旋出面,出手来管教管教,罗旋这两个名义上的弟弟。   就像当年,罗旋将已经长歪了的周老大三兄弟,给强行掰直那样。   只是,   罗铁柱知道罗旋,一直都对王氏的恨意很浓……   本来就不善于言谈的罗铁柱,他一直都没好意思,向罗旋开口而已。   所以罗铁柱只希望,能通过他自己在采石场里好好干活。   好好替罗旋,培养出来一帮敢拼敢打的、后援力量。   以此来缓和一下,他和罗旋之间的关系。   但罗旋对此,   却并不以为然:罗铁柱是罗铁柱,王氏是王氏!   想让自己辛辛苦苦的,替王氏培养出来,两个优秀的儿子?   门儿都没有! 第六百零六章 想报仇的曹子高   小老君生产队。   曹子高已经娶了老婆好多年了,而那个婆娘,人家却依旧还有9成新。   “没有枪,有子弹。万恶的罗旋啊,老子和你没完!”   这一天,对于自己丢了祖传宝贝、双黄蛋变成了重心不稳的曹子高。   他以前其实已经断绝了,要去找罗旋报仇的心思。   没办法,   双方的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就算罗旋,没有深厚的人脉关系。   就凭曹子高自己,和罗旋来个面对面的单打独斗,曹子高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的个儿!   难怪有人说,   要想让仇家,彻底断了找自个儿报复的念想的话,只有两个法子:   要么是化敌为友。   要么就是以自己绝对强大的力量,逼迫的仇家,心生绝望……   以前曹子高面对罗旋的时候,就是后一种情况:他在人前人后,压根就不敢表现出来。   哪怕有一丝丝的,打算找罗旋报滔天……   不,应该是掏裆之仇。   而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曹子高知道:自己万万不是罗旋的对手。   对方是那种绝对能够碾压自己的、强大存在。   而现在,   有了余贵军煽了点风、点了把火。扎根在曹子高内心深处的、那颗仇恨的种子。   便渐渐的,发了芽……   再加上罗旋,已经好多年没有再露面了。这就让曹子高的心中,隐隐生出一股物是人非、今非昔比的错觉来。   “老子要去告状,告那个狗曰的罗旋!”   曹子高咬牙,“这个仇不报,老子哪怕死了,都没脸埋进祖坟!”   他的老婆劝解自家男人,“他爹,我看还是算了吧……毕竟这么多年,我们家的日子,已经越过越好了。依我看呐,还是不要再折腾了。”   “啊呸!”   曹子高恶狠狠地唾了一口,“他爹?你也不看看,别人都是叫‘孩子他爹’。   而你呢?就只能叫‘他爹’!   为啥?就是因为,咱们生不出来孩子。你说这断子绝孙之仇……我不报,能行?!”   那个婆娘叹口气,“他爹呀,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咱们不也熬过来了?”   曹子高的婆娘,其实长的不差。   只不过后来,   这个女人嫁给曹子高之后,有一次去山上砍柴。   当时左眼睛被一根刺槐,给弹了一下。   以至于曹子高婆娘的眼睛,现在只有右边的、那只眼球还是正常的。   以曹子高这个条件,居然还能娶到一个漂亮老婆。   其实也不奇怪。   特殊时期,特殊情况……   在最艰苦的那3年,用1小袋玉米,就能换个大姑娘回来的时期。   那些长得不漂亮的小媳妇儿、大姑娘。   是没人要的。   只听曹子高的老婆。   柔声劝解自家那个、半真半假的男人道,“想当年呐,我差点活活饿死。   逼不得已之下,这才逃出家门,跑到小老君山里面来,最终嫁给了你。   眼看着现在我们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咱们就这么应付着,过一辈子吧!何必还那么计较呢?”   曹子高把自己的脑袋,摇的如同巴郎鼓。   “不得行!此仇不报,我真进不了祖坟。”   “你不想想!等我到地下,去看见我的老祖宗。他们问我:儿啊,你给我们老曹家,留下了多少个传宗接代的娃啊?”   曹子高一个人分饰两角。   开始一个人在院子里,   独自扮演自己、和曹家的列祖列宗对话,“我到时候怎么回答?我就只能说,祖宗在上,恕我曹子高不孝。咱一直都没给曹家,留下一男半女。”   “祖宗又问,这是啷个一回事?难道你没有讨到婆娘?”   曹子高恭恭敬敬回道,“祖宗啊!我曹子高虽然长得不咋样,家里也穷。   你们这些当祖宗的,也没给我传下什么家产。   可架不住,我曹子高走了狗屎运了!白捡了一个漂亮婆娘回来。”   “接下来祖宗们,肯定又会问,那既然你有婆娘,咋就不加把劲儿?   好好给咱们老曹家,多生点娃,好让我们老曹家开枝散叶、六畜兴旺,水草通顺?”   曹子高一拍巴巴掌,“你这个婆娘,倒是说说!   到时候,我怎么回答?给列祖列宗们,说我把祖传的宝贝儿……给弄丢了?”   那婆娘‘噗嗤’一笑!   “他爹啊,没了……就没了吧!那又不是地里的红萝卜,拔了再重新栽上一棵。”   婆娘笑道,“其实吧,没有家伙事儿可用……以前,我比你还生气、还憋的……哎呀呀,不说了不说了,秀死个人哩!   可回头我想想:这个小老君生产队、甚至是整个红星公社。   要是当年,没有罗旋在暗中出力的话,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不到今天。”   曹子高婆娘叹口气,“这么一想,或许我能够嫁到这里来。冥冥之中,和罗旋作害你,说不定也有关系。   要是你好好的,当年可能你早就捡了、别的婆回家了。哪还轮得到我?”   在那三年时间里,   罗旋为小老君生产队,弄回来不少的粮食。   这件事情,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现在很多人隐隐约约、已经知道了一点点。   只不过,他们并不确定其中的过程、和具体的情况罢了。   曹子高哼哼一声,“哦,按照你的话来说,老子还得感谢啰?   现在你知道吧,公社的余主任给我撑腰!   我怎么可能不趁这个机会,找罗旋报这个仇?那以后老子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婆娘拉拉曹子高的手,“我说他爹,余主任是厉害。可你觉得罗旋,他就不厉害了?   咱说远的,不知道。就说近处!自然保护区里面,谁不尊敬罗旋?   咱们生产队里,从大队干部、到各个生产队长,哪一个不把罗旋看成宝贝恩人?”   婆娘柔声劝解曹子高,“他爹呀,你没听说过水牛打架,最终倒霉的,却是水田里面的秧苗这句话?   不管是罗旋也好、还是余主任也罢……人家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咱们穷家破户的,就不要去掺和他们的事情了。”   见曹子高的意志,已经开始有点动摇了。   这个聪明婆娘,   继续开口劝慰,“他爹啊,你也不想一想。   哪怕你有余主任给你撑腰,最终把罗旋给搞倒了……你觉得你在这小老君,逃得过周老大、卜耀明的收拾?”   “更不要说那个杜鹃了……到时候你看看杜仲那人,会不会提着刀刀枪枪的,来把你给直接送去、见你的列祖列宗?!”   婆娘叹口气,“反正杜仲的年纪大了。他早死两年、晚死两年,恐怕都无所谓的。   你要是敢搞罗旋,他绝对敢把你,给提前送到地下,去见老曹家祖宗,你信不信?”   被仇恨,激的一时乱了心智的曹子高闻言。   猛地打了个冷颤!!   硬是这个道理哦……   那个杜仲,把罗旋看的比自己的女婿还要亲。   尤其是杜鹃!   据说她和她的丈夫三世,和罗旋之间,那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的。   或许已经为人母的杜鹃,不会来找自己拼命。   但架不住,   现在已经成了小老君生产队、医务室医生的三世。   哪天瞅准了机会,在自己头疼脑热的药里,加点什么别的佐料啊。   到时候,   真的会让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还有周家三兄弟!   那可都是亡命之徒啊!还有啥事儿,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小老君生产队里,所有的社员都知道:周老大出手很毒。   周老二莽、周老三阴。   这三个家伙连起手来……唉!扛不住,绝对扛不住!!   “唉……”   曹子高叹口气,“婆娘啊,你说的硬是有道理!亏得你提醒我……要不然呐,老子真还被那个余主任,煽昏了脑壳、准备自寻死路了。”   正当院子里的小两口,   打定主意偃旗息鼓、安安心心放下仇恨,好生过日子之时……   “曹子高同志在家吗?”   正在此时,一位穿着四个兜干部服的人。   从院门口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哟,你应该就是曹子高同志吧?”   曹子高点点头,“请问这位同志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来人板着脸,“是这样的。后天,余主任准备在公社里面,开一个大会……规模很大的那种。”   “现在余主任让我来问问。你对于罗旋的作恶材料,已经整理好了吗?”   那人开口道,“我们知道你不识字,这个没有关系。   你只要在会上,把罗旋当年对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就好。   现在有余主任给你做主,你才能让你大仇得报。不要怕,他罗旋已经过气了。”   曹子高扭头,看看自家婆娘。   见她微微摇头。   于是曹子高弓着腰陪笑,“感谢余主任为我做主!感谢于主任对我的重视。”   “可是这件事情呢,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其中有些细节上的东西,我也记得不太清楚。”   曹子高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的脸色。   胆战心惊的问他,“这位干部同志啊!您看,我这里是不是就算了?   反正那个罗旋,他也是个调皮捣蛋鬼,干的坏事情恐怕不少。你们真要要想找出他的尾巴,应该不难……”   “什么?!格老子的。”   来人大怒,“曹子高,你在耍我?   你要知道,你戏耍我,就是在耍余主任!这个后果,你曹子高是绝对承担不起的!”   “没,没有啊。”   曹子高吓得脸都白了,“我只是觉得我这件事情,它本来也不算大……就个球大点事情嘛。”   “而且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当年一些细节,我真记不住。”   曹子高陪笑道,“这位干部同志,要不这件事情。您就把我当个屁……轻轻的放着就行。”   “呵呵,想得美!”   来人冷哼一声。   伸手指着曹子高的老婆,“她当年的来历,很可疑。现在我要把你们两口子带回去,好好调查一下你家这个婆娘的过去。”   说着,   那人又伸手指着曹子高,“而你呢……忘性太大。我把你带回去指挥部去,好好帮你回忆回忆。   说不定,到时候你就会猛然,又想起来点什么了呢?”   曹子高“噗通”一声跪下:“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背着手,缓缓走出院门,“记住,后天一早,得准时赶到会场……要不然的话,哼!”   完了!!   跪在地上的曹子高,缓缓扭头看着自己的老婆。   二人相视一眼。   泪三行…… 第六百零七章 脱离苦海邱桂英   “哥!你怎么回来了?!”   “哥,我好想你啊!”   小草一见到罗旋,便猛然扑了过来。或许小丑草意识到,现在她自己已经长大了。   刚刚扑到罗旋跟前。   小草猛然止步,一下子紧紧抓住罗旋的双臂,不停的摇晃,“哥,这一次,你怎么走了这么久?”   罗旋揉揉小草的头,“哥哥长大了,所以走的路也更远了。路上耽搁的时间,当然就更久了啊。”   “别揉我的脑袋。”   小草噘嘴,“哥,现在人家已经长大了,你别把我头发给我揉乱了……”   罗旋笑道,“小草妹妹果然长大了。还不让别人揉你的脑袋?这习惯……不愧是老罗家的人。”   “哥,别叫我小草。”   小草抱着罗旋的手臂撒娇,“人家又不是没有大名。”   罗旋哈哈大笑,“行!小草妹妹,现在知道要面子了。以后啊,我就不叫你的小名儿了,就叫小艺吧。”   “哎,这还差不多!”   小草娇笑不止,“罗小艺多好顺耳!小草小草的,一点都不好听。”   “哎,我说哥。这次回来,你准备待多久?”   小草眼巴巴的望着罗旋,“以后你能不能不走了?就在这里辅导我的文化知识。反正外面的学校,都停学了。我就在晓端姐姐这里,自学初中课程。”   “晓端姐姐说,她所传授给我的知识,还是有点过时了。”   小草满脸渴望,“人家晓端姐姐说了。   还是罗旋哥哥,你的知识面更广、传授的知识点也更精准。   怎么样?哥,以后你就留在这里教我的文化课,行吗?”   罗旋摇摇头,“我这一次回来,是没有经过组织上同意的。等到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还得到市里,去接受组织的处分。”   “啊?”   小草一惊,“那会不会很严重啊?”   罗旋摇摇头,“说不来。这得看上面领导们的意思了……如果他把我这定性为‘对抗’。   那后果……可能就很严重,搞不好就会去西北植树。”   “小艺,你不用那么担心。”   罗旋拍拍小草的手,“放心吧,领导们都是通情达理的。   相信他们,也会本着治病救人的思想、尽量去挽救一位大好青年的态度。   来处理我私自返乡,这件事情的……放心吧!估计最终又是把我,派往偏远地区去下乡插队。”   “哦。”   小草放下心来。   然后点点头,“哥,晓端姐姐回小老君山里面,陪晓端姐姐的母亲,还有姬爷爷他们去了。   你要不要到小老君山里,去看看呢?”   小草兴奋的拽着罗旋的手,“哥,我跟你说。现在那里面,建设的可漂亮了!   村子里的房子,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土地也弄得非常的肥沃,尤其是那里面的水果……可甜了!   山外面的桃子李子,樱桃杏子……都没有小老君里面的水果好吃。”   罗旋感觉好笑,“把口水擦擦,都大姑娘了,你也不怕羞?”   小老君山里,   有大量的优质鸟粪,作为种植专家,水果的上等肥料。   再加上种植的不管是粮食,还是水果。都是以前自己用空间里的泉水,精心培育过的。   能不好吃么?   “不过啊……山里的情况,你可不敢在外面去乱嚷嚷啊。”   罗旋脸色一正,“学校里除了陈晓端姐姐,还有你自己知道之外,其他的人一个,都不能说!!   如果有人好奇,要打听小老君山里面的情况。   你就说那里面……很可怕!!   野狼成群、熊虎豹出没。甚至有些时候,山里面的猴子,都会把人给掳走。”   小草点点头,“我知道啦哥!在学校里,我连最好的同学,都没给她们说过山里的情况。   谁要敢擅自,打听山里面的事情,我就跟她翻脸……哼!”   罗旋把一大包衣服、鞋帽、围巾。   还有巴蜀省、尤其是荣威县地界上,见都见不到的芒果,荔枝,榴莲。   木瓜杨桃、莲雾山竹……   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水果,通通丢给小草。   直把她喜欢的鼻子、嘴巴笑的挤成一堆,“哇,这些都是什么呀?长的好怪!”   罗旋拍拍喜不自禁的小草,“时候不早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忙。   小艺你先试试,哥给你买的这些衣服。   过两天,等我把事情忙完了,我再回到山里面来呆一阵,好好陪陪你。”   小草噘嘴,“哥!你想陪晓端姐姐、就说陪晓端姐姐嘛!拿我来做什么挡箭牌呢?”   “都一样。”   罗旋说完,   便离开了小老君村办小学的宿舍,径直找曹子高去了。   邱桂英家和曹子高,他们两家离得很近。   罗旋原本,想顺便去看看邱桂英。   同时也给她放下一部分,自己带回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热带水果。   但当罗旋走到邱桂英家,院子外面斜坡下的时候。听见院子里,传来邱桂英抱养的那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可等到罗旋一冒头。   院子里,便传来周老大心慌意乱的声音,“快快快!回家回家!有人要来打爸爸了……”   “打爸爸?”   院子里那个小男孩儿,满是好奇的问周老大,“爸爸,你不是说……只有你打别人的份。而没有谁,敢打你吗?”   “那是你爸吹牛皮,行了吧?”   周老大扯起小男孩,就往屋子里钻,“这孩子!非得在这个时候,和老子啰啰嗦嗦……也不看看是谁来了,吓死老子了……”   屋里正在打扫卫生的邱桂英,见周老大慌慌张张跑回来。   不解的问,“你这是干啥呢?外面的太阳那么好,咋不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晒会儿太阳、玩上一会儿?”   周老大脸色苍白,“晒什么太阳?怕再待下去,我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你不知道的,罗旋……他回来了!刚刚,就在院子外面,我已经看见他了。”   邱桂英皱眉,“啊?罗旋……那你躲有个什么用?他真要收拾你的话,你能往哪躲?”   周老大浑身颤抖,“躲一天是一天,躲一时是一时。他真要找上门来收拾我的话,我就跪下……让他打好了。”   屋子里,   周老大和邱桂英小两口,各自胆战心惊。   院子外边的罗旋,暗自叹口气。   低头绕过邱桂英家,直奔曹子高的院子。   邱桂英那个傻子男人,前两年出到山外,去一户结婚的人家的酒席上。   蹭饭、蹭酒喝。   结果喝的走路东摇西晃的他,晚上摸黑回家的时候,在半道上不慎掉下山崖。   就此一命呜呼……   这件事情,其实已经经过了公社里、有关部门的仔细调查。   最终的结论是:邱桂英的那个男人,是自己醉酒之后。   在夜间,不慎摔落山崖而亡。   当时,   出于人道主义角度考虑,公社和小老君大队,以及小老君4生产队。   还给你了邱桂英家,一笔21块5毛6分钱的抚慰金、安葬费。   这件事情,   自始至终,其实和周老大都没有关系。   但在小老君生产队,却有一股私下里的议论:说是心狠手辣的周老大,潜伏路边。   将邱桂英的男人,给推下了悬崖……   由于是邱桂英的男人,死的太突然。而且周老大和邱桂英结婚,速度又来的太快。   这就让周老大,真有点百口莫辩了。   但我行我素的周老大,是不会吧生产队社员们、那些私下里的议论。   放在心上的。   谁要是敢当着他的面,含枪夹棒的提到这件事,周老大绝对二话不说。   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但在周老大的心中,他终究还是非常的畏惧罗旋。   坏就坏在!   以前,周老大动不动就在罗旋面前说:邱桂英太可怜了,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   那么温柔又坚强、勤劳而且孝顺的邱桂英,居然嫁给一个不懂人事的家伙!   邱桂英的男人,整天鼻涕一泡、口水一堆的……   实在是让人恶心。   所以周老大曾经扬言:迟早他得弄死那个男人!   将邱桂英,从苦海里解脱出来……   现在对于邱桂英男人,突然死亡这件事情,周老大总感觉自己,有点儿摆脱不了别人的怀疑。   别人怀疑归怀疑,可也没法收拾周老大。   如今,   周老大的克星罗旋回来了。心里面感觉到发虚的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面对罗旋……   所以,周老大见到了罗旋,就只能采取能躲一天、算一天的态度。   按照他心中的想法:   如果罗旋找上门来,就此事质问于自己的时候,周老大就坦坦荡荡的说,那件事情和自己无关。   至于罗旋最终信、还是不信?   这就不是周老大,他能够控制的住的了。   到时候该挨打,就立正。   任凭罗旋如何处置,也就是了。   要不然……还能咋地?!   而罗旋呢,   则对此事,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   掺和不了!   事实的真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   现在周老大,如愿以偿的娶到了邱桂英。   而漂亮但苦命的邱桂英呢,她从此也能过上,一位正常女人的生活。   如果自己,凭借以前积攒下来的的权威。和自己手头上的武力,强行去质问周老大的话。   那只会让周家三兄弟,逐渐对自己离心离德…… 第六百零八章 你必须得去告我   “他爹……赶紧关门,放旺财!”   罗旋绕过邱桂英家的院子,朝着朝着曹子高家走来。   坐在院子里、正在纳鞋底的曹子高老婆眼尖。只见她丢下手中的簸箕和针线。   飞叉叉的往屋子里逃,“正主杀上门来了!赶紧放狗!!”   曹子高蹲在屋檐下,垂头丧气的抽着汗烟。   他见自家婆娘被吓得不轻,曹子高自然也是头皮发麻,“咋、咋了?谁、谁来了?”   “还能有谁?!”   婆娘急得直跳脚,“罗旋呗!”   曹子高只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恐惧,从自己的脊背上,瞬间蹿上头皮!   整个身上的鸡皮疙瘩,那是风起云涌、层层叠叠……   “他,他来干啥?”   曹子高木然的举着手中的旱烟杆,   嘴巴张的老大,“我这些年,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我也没去骚扰邱桂英家呀。他来找我干、干啥?”   婆娘叹口气,“他总不会是提着礼物,来看你的吧?   赶紧回屋,把旺财给放出来。   咱们躲在屋子里……他要是踹门而入的话,那性质……又不一样了。”   曹子高婆娘一边说,一边拉起自家男人就往屋子里钻!   临关门之前,   曹子高的婆娘,还不忘将拴住那条大黄狗的铁链子,给解开。   然后才拉着曹子高,   “咣当”一声,将门重重的关上!   “赶紧、赶紧!去搬两根板凳过来,把门给顶住。”   曹子高的婆娘,颇有一点临危不乱的淡定。   只听她吩咐曹子高,“他爹,你给我听清楚了!等罗旋他砸烂门、闯进屋子里来。到时候我们两口子,就往地上一跪。”   婆娘抹把额头上的汗水,   胆战心惊的说道,“咱一没反抗;二没骂他。   我看罗旋他还有什么借口,来对我们下手?他爹啊,记清楚了:他要打……任他打;   他要骂,就任他骂。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还手啊……”   吓得浑身直哆嗦的曹子高,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生怕自个儿家的房门,不够结实的他,索性一屁股,坐在门后的凳子上。   还不放心来的曹子高。   顺手扯过自己的婆娘,将她按在另一张顶门的板凳上面。   嘴里哆哆嗦嗦开口道,“婆、婆娘啊,这一次……你得多说替我点儿好话。罗旋是个混外面的人,讲究个面子。   我想,他总不会对你一个女人,下手太狠了吧?”   婆娘点点头,“他爹放心!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挑着走……你是我的男人。   哪怕我今天让罗旋糟蹋一顿,我也得护住你……”   屋里二人胆战心惊,惶惶不知所终。   正在此时。   屋外传来大黄狗,低沉的咆哮声:“呜……呜……呜……”   “你呜个锤子。”   罗旋的声音,顺着门缝传了进来:“你再给我呜两声试试?   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让你和花椒大料、香茅野山姜,住进同一口锅?”   “呃儿……”   颇通人性的大黄狗,鼻子里悲鸣一声。   赶紧夹着尾巴,   浑身瑟瑟发抖的、钻进磨盘下面的狗窝里去了。   再也没敢露头……   罗旋在身上,沾染着先前、去看望小草之时,抚摸那两匹野狼的气息。   能够把狼当狗养的人,身上自然有一股,人类看不到的凶煞之气……   曹子高家的这条狗,哪还不知道来人的厉害?   “曹子高,听说你要去公社告状……是吧?”   罗旋蹲在地上,   从包里掏出一只毛笔,蘸着水在地上写字。   一边写,   罗旋一边开口问曹子高,“那后天一大早,你就得赶到会场才行啊!要是去迟了,我可没耐心慢慢等你。”   屋里曹子高的身上,抖得如同筛糠。   只听他哆哆嗦嗦的回,“我、我还没想好呢。”   罗旋漫不经心说道,“有啥好想的?当年你馋人家邱桂英、和她娘的身子。   我看不下去,这才把你的烦恼根去除了,免得你去祸祸人家。”   屋子里的曹子高婆娘,扭头死死的瞪自家男人一眼!   随后伸出手,   揪住曹子高的耳朵,往死了的拧:“你当初不是说,因为得罪了罗旋。   惹的他提着刀,在山上把你的祖传宝贝……给割了吗?”   “哎呦,轻点儿,疼!”   曹子高痛的直龇牙咧嘴的,又不敢大声的说话。   只得压低声音辩解,“别听罗旋他胡说!咱就是因为打架。我动拳头,他却给我用刀子……缺德!不讲道理!!”   屋外的罗旋。   已经开始写第二个字,“当时的一幕幕,恐怕你也记忆犹新吧?等后天到了会场,你就一五一十的、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不就完了?”   曹子高顾不得耳朵上的疼痛。   大声嚷嚷着,“罗旋呐!我知道你是吃公家粮的,你有钱有势。   我求求你,放过我行不?我不去公社告你行不行?”   曹子高婆娘一愣!   压低声音,凑近自家男人耳边,“你不去告罗旋了?可余主任那边,你又怎么交代呢?   你脑壳有包哦。   现在他们两边,已经斗起来了。咱们家在中间,不可能两头讨好的。要么得罪罗旋、要么得罪于主任,反正……你得选一个!”   曹子高也低声道,“这不是罗旋已经打上门来了嘛!咱先把他应付走了,再说吧。”   说着,曹子高提高音调,“罗旋啊,咱们小家小户的,家里也没啥好吃、好喝的来招待你。   要不,你就先回吧……啊。放心,我不去举报你了。”   “不行。”   罗旋笑道,“你把以前,你所经历的事情,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就好。   包括今天,一会儿你看到的情形。都得一五一十的,在会上说出来。”   “啥,啥意思?”   曹子高扯开自家婆娘,那只拧耳朵的手。   满是诧异的问,“罗旋,你到底什么个意思?不能明说啊。   你也知道我没文化,没念过书。你说的东西……我咋听不懂呢?”   罗旋叹口气,“有啥听不懂的?你把当年的事情,和今天看见的情形。   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好好捋一遍,不要遗漏了啥。   等到明天下午,你就可以开始动身,往红星公社赶路了。”   曹子高听的一头雾水。   但他对于罗旋让自己,动身去公社这件事情。   还是很精明的,“明天下午……就动身去公社?   晚上我还得吃一顿馆子,还得住一晚上的招待所,那得花多少钱呐?”   罗旋哈哈大笑,“放心!你巴结上的那位余主任,人家的腿粗的很。”   “等你明天去了公社,晚上你能免费住一晚上的招待所、还能捞到一顿好吃好喝的招待。”   罗旋劝曹子高,“要是到时候,你那位尊贵的余主任,他不好生招待你一顿的话。   我赔你10块钱,行不?”   曹子高大喜过望,“真、真的?”   罗旋叹口气,“我说曹子高啊,咱们好歹也是在同一个生产队,住了这么久。你听谁说过,我说话不算数?”   曹子高挠挠头,“那我先捋捋啊。你让我去告你,然后你还不生气?”   罗旋点点头,“你要是不去告状的话,我才是真会跟你翻脸!”   “呼——”   听到这句话,曹子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然后你说,我去公社找于主任,他会好吃好喝的招待我?”   “对啊,是这样的。”   罗旋说的很肯定,“余贵军正在到处找我的麻烦、想方设法的搜集证据。   而你这里,就是目前为止……余贵军所能找到的、最大的突破口。   有你这么一个大功臣,你那个敬爱的余主任,怎么可能会舍不得,赏你一口好饭吃呢?”   屋子里,   曹子高和他的老婆对视一眼:这事儿,虽然说很邪门。   可两权相冲取其轻。   就目前来看,自己去公社里举报罗旋。相对来说,对曹子高带来的附带损害。   是最小最轻的……   罗旋今日过来,曹子高两口子从一开始:   如同面对末日一般,   到后来的忐忑不安。   到疑惑不解……现在,躲在门后的曹子高小两口。   你看看我,我瞪瞪你。   二人已经彻底被屋外的罗旋,给弄蒙了圈!   简直就不敢相信,那个怪头怪脑的罗旋,竟然非得要自己去公社里告他?   要不然的话,他还会和自己没完??   这对于曹子高来说,就如同天上掉馅儿饼一般……而且还是肉馅那种。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呐!   沉默……   屋子里的曹子高,和他的婆娘,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最终,   还是那个婆娘鼓起勇气,柔声贴着门缝朝屋外喊,“罗旋呐……我知道你做了不少好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可你也知道的,我家男人……他是真惹不起那个余主任哇!”   婆娘说的声泪俱下,“我们去公社里告你,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呀!   要不……告状的内容,罗旋你来说。到时候我们就按照你说的,往上报就行了。”   曹子高听到这里。   不由眼前一亮,“对对对!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咱也能把差事给应付过去,又不会伤到你。罗旋,你看这样……行不行?”   屋外寂静无声,没人回答。   曹子高又试探着喊了两声。   屋子外面,依旧静悄悄的……   连躲在狗窝里的那只旺财,也没吭声。   “吱嘎——”   大门打开,   首先是曹子高的老婆,缩头缩脑的伸出头来,小心翼翼的观察情况。   而曹子高,则紧贴着着自家婆娘的后背,从她身后冒出个脑袋来……   微风吹拂,竹叶婆娑。   院子石墙上,那几盆海棠花开得正艳。   院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无数的黑蚂蚁,在那里穿梭、忙碌不休。   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罗旋,此时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婆娘瞥见地上的蚂蚁,不由惊呼一声,“他爹!快来看这地上……是什么?”   曹子高颤颤巍巍走出门,眼睛顿时圆睁,“快、快去邱桂英家,借一支铅笔过来!   我要把这东西,给描下来!” 第六百零九章 陪余贵军表演   红星公社。   余贵军的指挥部办公室里。   曹子高赶了40多里的山路,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这里。   一进门,曹子高没顾得上喘口气。   赶紧对着余贵军,点头哈腰的说道,“主任,我、我有特别重要的情况,要向你汇报。”   余贵军微微瞟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开口道,“你是想说,罗旋到你家里去,威胁你了吧?”   曹子高一愣,“主任,您真是料事如神呐!连这事儿,你都知道?”   余贵军脸上不悲不喜,“这红星公社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我不知道的?   你啥也不用说了。   现在你既然提前来了,这样也也好。你把明天大会上、需要说的东西,今天晚上好好的回忆一下。”   余贵军吩咐曹子高,“好好组织一下你的语言!等到明天开会的时候,尽量把事情,说的清楚一些。听到了吗?”   曹子高点点头,“可是主任,我还有情况要向您汇报。”   “是和罗旋有关吗?”   余贵军垂下眼皮,“是好事,还是坏事?”   曹子高回道,“当然是坏事了。罗旋他搞封建迷信、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搞邪术!”   余贵军有文化,他自然是不信鬼神的。   如今一听到曹子高的话,余贵军厌恶的摆摆手,“那你就不用向我汇报了。   留到明天在大会上,当众说出来吧。你现在先向我说这些,等到明天大会上,你再说一遍?”   余贵军微微一笑,“那个可信度……可就不是那么高了。对于罗旋的打击效果,也不是那么明显。”   说着,余贵军压低声音。   咕囔了一句,“搞得好像,我还故意栽赃陷害他似的……”   曹子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晚饭和住宿问题。   于是弓着腰问,“余主任呐,您看……我从山里面出来,现在是又累又渴。   到了晚上,我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余贵军抬起眼皮,“余队长!”   他二哥、新上任的红星公社民兵连长余贵连,赶紧应声,“请主任下命令!”   余贵军吩咐道,“你找个人,去给曹子高同志,在汽车站招待所,开上一间房,让他好好休息。”   “等到了晚上,你通知餐饮服务社给曹子高同志。   炒上一盘回锅肉、一碟花生米,再给他来点猪头肉。打上半斤散酒吧……算了。   给他打上二两,免得喝酒喝多了误事。   等到明天的事情胜利结束之后,咱们再好好的庆祝一番,也不迟。”   余贵军提高音量,   厉喝道,“余队长!我命令你亲自带队。现在就领着人,去正兴大队。   给罗旋那家伙下达一个通知:让他明天一早,务必要准时、准点的赶到会场。”   余贵军冷哼一声,“否则的话……哼,休怪我对他采取措施!”   “是!”   余贵连双腿一并!   朝着他的弟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请问主任。我可不可以把公社民兵队,全部的人马,统统都拉过去?”   余贵军一愣,“干啥?只是让你,去传达一个通知而已。   你把上100号人,都往那边拉做什么?又不是要你去打仗。”   余贵连苦笑一声,“主任呐,你又不是不知道,正兴大队那边……全是罗旋的人。”   “胡说!那边都是群众、是公社的人!”   余贵军大怒,“他们都得听从我的命令!你记住,他们不姓罗!!”   “是。”   余贵连艰难的回了一个礼,心中忐忑不安的、出门而去。   正兴大队,   罗旋正躺在自家院子里,和张大孃她们闲话家常。   “罗旋!”   余贵连领着5名荷枪实弹的民兵,径直闯进大门。   当他一眼看见罗旋之后,不由张牙舞爪的指着罗旋厉喝,“咱们公社余主任有令!”   罗旋瞟他一眼,“把你的手伸回去。敢指着我说话……信不信我把你的爪爪,给剁了?”   “你敢!”   余贵连咋呼道,“要知道,我代表的是咱们余主任!”   罗旋摇摇头,“你能不能站稳一点?也不看看你这个腿,抖得有多厉害。   告诉你吧,哪怕就是余贵军他来了,如果敢这样指着我说话。   他的爪爪,老子照样剁!你信不信?”   余贵连原本还想强硬起来,和罗旋说上几句。按照余贵连的想法:这个气势上是不能输的。   正在此时……   院子外面,响起了一片片拉动枪栓的声音。   原来是正兴大队的民兵连,此时已经聚集在小院外面。   也不知道,   他们是进行日常的拉练呢、还是专门跑过来,准备恐吓余贵连的……   有了大队民兵连的出现,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点儿难堪起来。   原本占据着优势的余贵连,如今顿时落入下风。   “罗旋,你这是要做什么?”   余贵连外强中干,想伸手习惯性的、指着罗旋说话。   却又忽然想起,对方刚才对自己的警告。   对于罗旋的胆气,余贵连是没有勇气去试探的……毕竟他从余贵军的嘴里,已经听说过好几回。   罗旋当年,是如何如何胆大包天的……   所以余贵连只好缩回手、放低音量开口道,“我们余主任有令,明天早上8点。   你必须准时赶到,位于红星公社高级小学的,那个操场上参加大会。”   罗旋微微一笑,“这就奇怪了。我的户口,在江内市。你们红星公社有什么资格,通知我去开会?”   “你的户口不在这里,又怎么样?”   余贵连冷哼,“可你犯下的罪……哦,是你涉嫌做下的有些事情。嗯,事发地就是在红星公社!   因此明天你必须到操场上,准时去参加会议。   我们主任说了,否则的话,就不要怪他不念同学情,别怨他对你采取措施了。”   罗旋点点头,“原来,是我做了不法的事情啊?那我去接受你们余主任的调查,也是理所应当的。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一准儿去开会。”   听见罗旋这么说。   余贵连一颗紧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想昂首阔步的,走出院子,打算走出气势来的余贵连。   只可惜,   他的双腿有点打颤,终究还是把大方步,整成了鸭子赶路……   到余贵连领的人走了。   丁大爷有点担忧的问,“罗旋啊,那个余主任如今风光得意。我看你还是不要和他,硬扛的好……要不。   你回市里去,或者到省城去吧。   到了那边,我不信他一个小小的余主任,还能把你咋样!”   罗旋摇摇头,“走不了,现在又不是古时候。在哪里犯了事了,就可以逃之夭夭、一走了之。”   “再说了,我走了。你以为余贵军,他就不搞事了?”   罗旋苦笑一声,“那小子,打小就是个十足的官迷!你说往上爬吧,其实也不是坏事。   拥有了更多的权力,能为群众们做更多的好事,这其实也无可厚非、甚至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罗旋反问丁大爷,“你看看余贵军得势之后,他干过一件好事?   他干的那些事情,是能够让生产队的粮食增产?还是能够让大家伙儿,养出来的鸡鸭更多?”   丁大爷摇摇头,“没有那家伙,除了到处盯着别人的把柄之外,好像就没别的事儿可干了。”   “这不就完了?”   罗旋笑道,“要论起对社会的贡献,余贵军那家伙,比起丁大爷您……都差的远了。   这些年,你好歹还给生产队里,养出了好几千头肥猪哩!   而余贵军那家伙呢,却只管吃肉。吃了猪肉还不说……他还得挖空心思整猪!”   罗旋叹口气,“咱得一劳永逸的、把他给收拾住。好让咱们红星公社,彻底消停下来。”   “好吧!”   丁大爷,三嫂子,还有张大孃齐齐说道,“你就放手去干吧!咱帮不了你什么。   但罗旋你别忘了,咱们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得……别这么煽情好不好?”   罗旋笑道,“丁大爷,你作为产队八大员之一的饲养员……今天晚上,我想让你杀只羊。   炖一锅羊肉汤,给大家伙儿喝,你看能不能行?”   丁大爷肉疼,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那有什么不能行的?大不了到了年底,生产队扣我的工分就是了!   你们在这里坐着,我早上就觉得,那一只最肥的大山羊……似乎‘生病’了。   嗯,估计这会儿,那只肥羊已经快喘不上气了……”   ~~~~~   翌日,天气晴朗。   罗旋一大早喝过羊肉汤,吃了二两左右的米饭。   然后才慢慢悠悠的,动身赶往红星公社,那座熟悉而陌生的全日制小学。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几名带着红领巾、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手里各自甩着一根树杈,就那么一路打打闹闹、蹦蹦跳跳的往学校里赶路。   大年级的学校停课了,可是小学生们,此时还是在正常上课。   只见这几个正兴生产队的小学生,一边唱着儿歌。   一边还时不时的、吼上几句口号,“恶贯满盈的罗旋,平时就经常无端欺压群众!   更加令人发指的是,穷凶极恶的罗旋,甚至悍然对小老君生产队的曹子高同志,下了毒手……像这种人,他不配……”   罗旋笑着问那个半大小子,“不配什么?”   小屁孩认识罗旋。   听见罗旋问,这个小屁孩笑着回道,“这是有人教我们的,让我们今天在会场上,就得这么说。”   “不过呢,我爹我娘,昨天晚上已经教过我了:今天在学校里,我光张着嘴巴吼,但不准发出一点点声音!”   另一个小屁孩笑道,“我爹妈也说了。让我该鼓掌的时候,就狠狠的笑。   让我该举起拳头的时候,就弯下腰去系鞋带……哎,也不知道我这么一弄,老师会不会揪我的耳朵?”   “老是揪耳朵,怕个锤子。你要是不按照、你爹说的话去做,回去……你爹还不锤死你?”   小屁孩笑道,“哎,我说罗旋叔。今天学校里,得有好几百号人盯着你呢!到时候,你可风光了。”   罗旋也笑,“那行啊,要不你也上去讲几句?”   小屁孩吓得吐吐舌头,“那么多人看着,我可说不出来话!”   说着几个小屁孩儿,嘻嘻哈哈的、径直跑到前面去了。   这些小家伙,其实就是学校安排来凑人数、烘托氛围的。   他们懂个啥?? 第六百一十章 物是人非   操场上,那家伙!   真个儿是人山人海。   彩旗招展、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用来充人数、壮声威的那些小学生们,一个个小脸蛋儿兴奋的通红。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或许是人多好玩、热闹?又或者是因为,开会就不用上学了?   甚至还有可能,其中一些班干部,他们受提前收到了、某些人的暗示和指点。   以至于他们心中,有一股满满的责任心,感觉到自己身上突然有了一种使命感?   只见他们小拳拳紧握,   一张稚嫩的脸上,非得装出一副刚毅而决绝的表情,和义愤填膺的愤慨模样。   似乎等一会儿,   那些屡教不改、最大恶极的家伙,如果还敢不低下头,颤颤巍巍接受批评的话。   这是带着红领巾的小家伙,保不齐会立刻冲上去,对着坏蛋就是一顿爆锤!   让他们好好尝尝,咱们小社员的铁拳……哼!   高高的典礼台上。   已经有红星公社,建筑服务社的工人老大哥。   昨天连夜加班加点的、搭建起来的一个巨大的棚子。   在棚子的正中央,   用一块儿长长的白布,弄了一个简易的条幅。   上面写着“对于数年前曹子高同志,惨遭不幸一事的情况梳理大会”。   “来了!”   “那个人,就是罗旋啊?还别说罗旋还挺威风的……”   “那是!我听我姐夫的二兄弟他三舅说,以前在我们这个学校、还有红星公社。罗旋都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个屁!等你上五年级了,人家罗旋早就从中专毕业了。   而且我还听说,现在人家已经去省城上班了……大工厂!   知道不?好几万人的大大工厂!那才是真正的铁饭碗哩!”   “有那么大的工厂?我听说我们公社的纺织机械厂,就已经是大厂了……”   “豁别个的!这世界上哪有几万人的工厂?”   “有!就有。我听我姐夫的二兄弟的三舅说……”   “听说听说,你除了会听说,还会啥?”   小学生,毕竟还是小学生。他们之中,去过县城的人都凤毛麟角。   正当学生群里乱糟糟,闹哄哄之际。   今天的主角罗旋,却在一大帮子膀大腰圆、壮硕无比的汉子的簇拥下。   施施然的、走进了操场。   “乱弹琴!”   典礼台上。   某位县里来的小领导,猛地一拍桌子,“这像是一个来认错,来接受大家的批评的家伙?踏马的,这出场的派头,比我还要牛气。”   为了宣扬自己的办事能力,   余贵军这一次,还特意从县里面,请了几位小领导过来。   不仅如此,   据说还有一位市里的中领导、和县里面的那个彭主任。   今天也会亲自莅临会场。   站在台上的余贵军,低声吩咐他二哥,“余队长,你去把罗旋,叫到台子旁边站好。”   “是,主任。”   余贵连对待余贵军,比对他爹还要恭敬。   只听他低声问,“罗旋这家伙,带着好几十号人来的……要是他不听我的招呼,怎么办?”   余贵军瞪他一眼,“没脑子!他要是敢和你动手,那才好呢。”   “是,主任。我这就去!”   余贵连见余贵军脸色不太好,吓得赶紧带着4个喽啰,   径直走到罗旋跟前,“罗旋!咱们主任有令,让你站到那边去。和那个老黄、死顾胖子站在一起。”   罗旋看他一眼,“死顾胖子?余贵连,不出10天。你看看那死顾胖子,会不会抽你几个大耳光?”   “就凭他?”   余贵连一点畏惧罗旋,但他可不怕顾胖子,“他就是餐饮服务社里,一个炒菜的厨子……现在不过是扫厕所的一个死胖子,我会怕他?”   “保重。”   罗旋伸手,   吓得余贵连,   赶紧‘噔噔噔’后退几步,“你,你要干啥?!我,我可警告你啊,不许乱来!”   跟在余贵连身后的几个小喽啰,也吓得不轻!   一个个的,“咔嚓咔嚓”的直拉枪栓。   而坐在台上、紧紧盯着这边的余贵军,看见罗旋伸出手。   心里大喜:打!   赶紧打呀,罗旋!你要不打余贵连,我就看不起你!   打打打!   狠狠地打,打下去……我管你叫爹……唉,别缩手呀……打!赶紧打呀!   唉~   远处的罗旋,此时已经缩回了手,就那么搓搓。   开口道,“保重啊余贵连,顾胖子那家伙……人肥手胖,他的巴掌大。就你那张没二两肉的脸,估计经不起他扇。”   见罗旋说的淡然且肯定。   余贵连心中,没来由的一惊!   惊疑未定,或多或少有点尴尬的他,只能乖乖的跟着罗旋身后,朝着典礼台走去。   在别人看来,与其说余贵连是在押着罗旋走。   其实还不如说,他是在护送着罗旋。   等到罗旋走到台下。   只见神情稍微有点落寞的、中心医院院长老黄,也站在那里。   “黄医生好!”   罗旋笑着和老黄打招呼,“我听说您家的大女儿,都已经结婚了。”   老黄一见到罗旋,脸上总算露出了一股久违的笑容,“是啊,上个月,还给我添了一个外甥女呢!”   “那恭喜恭喜!”   罗旋嘿嘿一笑,“您看,黄华德姐姐的出阁之喜,我也没来得及上您家里去,讨上一杯喜酒。   如今她又喜添千金……我也没上一份贺礼。   要不这样吧,等到一会儿忙完了。我在餐饮服务社摆上几桌。算是把这两份礼,都给补上……怎么样?”   老黄瞟一眼台上。   压低声音问,“咱们……还能走得了?”   “放心!一准儿的。”   罗旋说的风轻云淡,“诶,我说老顾啊。你打扫厕所完了,该得先洗个澡、好好洗洗手,然后再给我们炒菜啊。”   顾胖子以前,是红星公社里最为出名的厨师。   只不过到了后来,   他当了餐饮服务社的负责人之后,这才很少亲自上灶去炒菜了。   听见罗旋这么一说。   顾胖子憔悴不堪,神情萎靡的脸上,忽地的放出一股希望的光彩。   一如那轮刚刚爬上学校房顶、此时霞光万丈的朝阳,“啊?我、我还能回餐饮服务社吗?”   罗旋瞪他一眼,“这不废话吗?你不会餐饮服务社,我的蘑菇、鳝鱼卖给谁去?”   “哎,好!好好好!”   顾胖子激动的浑身直筛,“罗旋您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拿出看家的本事,好好给你们,做几道拿手的好菜。”   罗旋微微一笑。   然后便站在二人的旁边,低声和他们闲聊起来。   只不过在聊天的过程当中,顾胖子对罗旋的态度,显然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平等了。   如今顾胖子在罗旋面前说话,已经明显带着一股卑微、献媚的味道了。   物是人非啊!   罗旋暗中叹口气:回不去了……   自己哪怕再怎么尊重顾胖子、再怎么如何让他和自己,还是像以前那般平等相处。   也是没用的。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地位,它一直都处于动态之中、是一个永远都在发生变化的动态图。   想当年,   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   最开始,顾胖子在自己面前,是以一副城里人、公家人,有钱人、有本事的人……   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的。   到了后来,   自己在这个红星公社,站稳了脚跟之后。   顾胖子才逐渐的、慢慢的,开始正视起自己来……   再到后来,   顾胖子终于和自己平等相待,总算把自己当做他的朋友、当作他的忘年之交。   而现在……   不过常怀感恩之心,这是必须的。   无论顾胖子当初,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可从客观上来说,他也确实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美美拉了自己一把。   只要是自己拿来的蘑菇,甲鱼鳝鱼这些东西。   人家顾胖子真还没含糊过,总是足价足量的收下。   付款也干脆。   从未曾刁难过自己、或者是伸手向自己索要好处。   就凭这一份情谊!   罗旋就打尽主意:这辈子,自己一定要尽可能的保住他。   在顾胖子遇到困难的时候,必须得伸出援手,拉他一把!   这是没的商量的事儿!!   台下,   罗旋、老黄,还有顾胖子正在叙旧。   此时彭主任,和一位不认识的领导,缓缓走上了台阶。   大佬出场,一般都比较迟。   等到这两位主角亮相,会议才得以正式开始。   “啊,大家静一静。”   首先对着话筒发言的人,是余贵军。   只见他脱稿讲话,“尊敬的领导、敬爱的各位占有们(非错别字)。   以及奋斗在我们红星公社,各项建设事业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的同志们,大家好!”   “……指示我们……”   “今天阳光明媚,秋风送爽。在这一个收获的季节里,本应该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但是有一些人,他却不愿意看到广大的群众们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好。   他却不愿意,看到我们的各项建设事业,取得突飞猛进的丰硕成果。   他恨呐!他嫉妒啊!就像躲在阴暗角落的蟑螂,恶毒的诅咒着我们……”   “同志们,你们说,这能容忍吗?!”   小学生们齐呼,“不能!”   “我们能答应吗?”   “坚决不答应!!”   坐在台上的彭主任,不由眉头一皱,“说重点、办正事!”   余贵军扭头鞠躬,以微笑代替赔罪。   等到他转过头,脸上的笑意敛去……   糟老头子!   论战斗力你比得过我,论工作能力你配给我提鞋?   论理论扎实的程度,你比得上我一点零头??   论年龄,我比你年轻的多了,我熬夜能熬死你!   一个学开车出生的家伙。   要文化没文化,要水平没水平,要理论没理论。   凭什么压住我一头?!   哼!你格老子滴,   等着…… 第六百一十一章 彭主任预感不妙   “大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啊……”   哀怨的长笛配乐声响起。   余贵军不愧是文化人,他也深知煽情的重要性。   先拿一曲如泣如诉的配乐,来调动在场之人的悲情。使得大家心中在悲伤、悲愤之余。   又慢慢的,在不知不觉当中冒出一股怒火来……   “罗旋!你……上来!”   等到在场之人,他们的情绪煽动起来之后。   余贵军大手一挥,“有同志举报你,说你对他进行了人身攻击。使得他不能为人夫、为人父。”   罗旋缓缓上了典礼台,   朝着坐在最中间的彭主任,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领导,吃了吗?”   彭主任脸上的神情,立马变得颇为精彩:红的,白的,绿的,黑的,紫的……五颜六色齐全。   惊讶、厌恶、讨厌,嫌弃、讥笑……甚至罗旋从他的脸上,还看出了一丝丝的畏惧。   没办法呀!   只因为自己当年,   在荣威县汽车运输服务社里,折腾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据说,   在运输服务社那帮子、当惯了大爷的驾驶员当中,除了黄师傅,是对罗旋又惧又爱之外。   其他的驾驶员、连同所有的学徒,包括看大门的保卫科那帮子人。   他们至今,都不愿意提及“罗旋”这两个字。   谁要一说罗旋这个名字,   大家伙的身上,不管他是炎炎夏日、还是凄风冷雨的深秋……大家伙都会忍不住,没来由的打上一个冷颤。   彭主任他当年,也被罗旋给一惊一乍的,吓得不轻!   真的是彭主任一看见罗旋,心里就有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忽上忽下的、双脚踩不到实地。   就那么三五不着六的、整个人吊到半空中……着实难受啊!   “谁要指控我?”   罗旋大大方方走到余贵军面前,开口道,“老同学啊,我记得当年……你好像偷过我几次米?嘿嘿,我可是有人证的哟。”   “放肆!”   余贵军色厉内荏的厉喝一声,“罗旋我警告你,老实点!我请你到这上面来,不是和你叙旧的、更不是请你来吃饭喝茶的。”   罗旋一愣,“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余贵军胸膛急剧起伏,“当然是公事公办,调查你当年阉割、残害曹子高同志一事啊!”   “阉猪割鸡我倒是会。”   罗旋认真的回道,“而且在我们畜牧专科里面,我的阉割技术都是顶好的……哪天余主任。   如果你家里的小鸡仔,需要阉割的话,只管打个吩咐就是了……放心,不收你钱。”   余贵军仰头望着苍穹。   眼中,有无数匹羊驼呼啸而过……   “罗旋啊!我知道你很聪明,可你也别把我当傻子。你就别在这里,跟我插科打混胡搅蛮缠了……行不?咱办正事儿!”   余贵军无语望苍天,“等一会儿,如果你还是笑的出来的话,我才是真的服你。”   罗旋嘿嘿一笑,“那你放心!保管让你服服帖帖的……和以前,我们住在同一个宿舍的时候,一样!”   余贵军摆摆手,“有请曹子高同志!”   曹子高畏畏缩缩,几乎是爬着上来的。   等到他上来之后,先是冲着离自己最近的罗旋,卑微的弯弯腰、点点头。   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等和罗旋打完了招呼,曹子高这才又弓着腰,转身朝着三步远的余贵军。   再次点头哈腰的点头示意……   知道的人吧,就知道曹子高这一次是来举报罗旋的、他是来控诉罗旋罪行的人。   可有一些不知道究竟的人,   他们乍一看:嗨哟,这个曹子高究竟犯了啥错误啊?   咋见人就陪笑、见人就鞠躬?   “咳咳咳,曹子高同志,你来讲一讲你的悲惨经历吧。”   余贵军巴不得赶紧干翻罗旋,免得自己一口气堵得慌!   只见他走上前去,破天荒的用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曹子高的手掌。   而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扶着他的肩膀。   语气坚定的鼓励曹子高,“同志,你只管照实说!放心,让恶人得应有的惩罚、让正义得到伸张。   不用怕!有我们替你做坚强的后盾……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说着,   余贵军还满带挑衅的、看了罗旋一眼,“没有人,敢和我们对抗!除非他真想干螳臂挡车,那种蠢事!!”   罗旋朝着他竖起大拇指,“你说的对!曹大爷,你是晓得的。   余主任现在,就跟那猴屁股一样的,红的发紫……你只管如实的说就,对了。”   曹子高看看余贵军,   又小心翼翼的看看罗旋,   然后期期艾艾开口道,“罗旋,那我……可真就实话实说了?”   罗旋点点头,“对!必须得说实话。”   余贵军被眼前的这一幕,气的差点闭过气去:踏马的!   今天主持这场会议的人,怎么看……好像都是那个、原本是应该接受审判的罗旋啊?!   自己倒成了绿叶……   余贵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曹子高,不要啰嗦!这么多领导,这么多群众,还等着你呢。开始吧!”   曹子高‘哎哎’两声。   然后转身,对着罗旋弯腰屈膝的低声请示,“那您看……我就去了?”   罗旋点点头。   于是……余贵军的后牙槽,就咯吱的更厉害了……   曹子高走到话筒前,双腿直打颤!   这不仅仅是因为台上,坐着那么多、他从来没见到过的大领导。   而且望着台下,   那一张张聚精会神、表情各异、稚嫩或风霜不同的,都瞪大双眼望着自己的脸。   曹子高的心中,顿时恐慌不已。   “咳咳,大家……”   这才是真正的,赶鸭子上架啊!   现在曹子高,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下去,自然是不敢下去的。   曹子高只能强打起精神,忍住心中的恐慌,努力稳住心神。   开始哆哆嗦嗦、磕磕绊绊的说话,“啊,大家都来了?”   “……”   台下一片寂静。   “吃、吃了没?”   “噢——”   台下有起哄声响起。   这下子,曹子高就更慌了!   余贵军暗暗叹口气,只能走上前去冲着话筒厉喝一声,“都静一静!吵什么吵?!   好好听听这位苦大仇深的,曹子高同志,他悲惨的过往经历!都给我安安静静的听着,不许起哄!”   这声厉喝一出口。   台下立马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大家伙儿,未必是怕余贵君。   而是忌惮他的,那个主任身份……   有了余贵军的撑腰,曹子高总算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开始继续陈述,他那段堪回首的往事,“是这样子的。众所周知,我,我没有……那玩意儿。”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声:众所周知?   谁给你众所周知?!   曹子高你又没满世界嚷嚷,你丢了东西……你不说,谁知道?   “那是一个太阳火辣辣的、夏日午后。我分明记得那一天,很热……热的我连个背心,都穿不住。”   曹子高的脸上,   呈现出一股陷入深度回忆的、迷离神色,“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我去红薯地里除草。   干到中午的时候,被蝎子给蛰了一下……哎呦,你们是不知道啊,被蝎子蛰了,特别特别的疼。”   一旁的余贵军皱眉,“说重点!”   “哦……好好好,我再把语气加重一些、声音整大点。”   曹子高加大音量,   表示自己说的很重,“你们是不晓得啊!当时身上疼的不行,再加上肚子又饿了。我就寻思着……干脆就先收工回家,弄点儿饭吃。”   余贵军一拍自己的额头,“加快速度!”   “哦……当时我收工回家,那是下坡路,走的挺快的。   主任啊,真不敢再加速度了。加快了,就会滚下山坡……你不知道我们小老君山那边的山,可陡了!”   曹子高没看见,余贵军一脸的崩溃。   继续开口道,“当时啊我收工,走下山坡的时候。就看见罗旋他的身上,裹着两床厚厚的棉被。   罗旋看见我走过去,就问我是不是回家,准备煮大象吃?”   站在一旁的罗旋点点头。   嬉笑着问曹子高,“他是不是,应该还问一下你,中午准备煮几头大象吃啊?”   “2头!”   曹子高伸出3根手指头,在那里比划,“我说煮2头……啊呸!   煮啥大象吃?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大象!还是在村里小学的、那个图画片片上见到过一回。   我煮什么大象吃?我咋能啃得下嘛!”   曹子高不管台下的讥笑,   继续说道,“而且当时在罗旋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小狼崽崽。   正在那里‘咯咯咯’的唤狼崽,还……还用玉米喂它。”   “哦????”   台下疑问声响起……   余贵军冷眼扫视一圈,总算把台下的杂音给压了下去。   曹子高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呀?   奇怪……就对了!   其实啊,当时我也很奇怪。”   曹子高咽下口水,“当时啊,我就走过去。让罗旋把这只狼崽给弄死。   因为把母狼的小崽子,给抱走了之后,狼群就会来报复。”   “你们猜猜,当时罗旋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瞎说!   你们评评理,我瞎说了吗?罗旋还说他抱着那个狼崽……它、它是母鸡!”   “简直就是胡扯嘛!对不对?”   “哼,他在那里鬼扯,还说我瞎说……”   曹子高说到这里的时候,   坐在台上的彭主任,和那位市里面来的、不知名的小领导。   二人交换一下眼色。   然后用一种非常厌恶的神情,双双看向余贵军:这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家伙!   今天兴师动众,摆出这副阵仗来。   但上来唱戏的这家伙,究竟是个啥玩意儿嘛?   鬼扯了半天,谁也没听懂他在说个啥……   彭主任的心中,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的这场会,绝对会开成一场闹剧!!   放心吧,   但凡有罗旋掺和的事儿……一准没好结果! 第六百一十二章 越来越好玩   现在曹子高,总算开始进入角色了。   只见他越说越动情、越讲越流畅,“当时在罗旋的身后,还用一根绳子,拴住一头小野猪。   他当时啊,非得要指着那个小野猪,说是黄鼠狼!你们说说这个罗旋,他是不是张口就胡说八道的?”   曹子高脸上,   涌现出一股怒意,“我记得非常的清楚。当时那头野猪的身上,也躺着一只小狼崽子!”   彭主任侧过脑袋,   凑近旁边的那位,市里面的小领导耳边低声问,“王领导,据说你也是畜牧专业出身的。   小狼崽子,能够躺在野猪在背上,然后两个家伙之间,相安无事?”   王领导摇摇头,“绝无可能!一猪二熊三虎。   野猪脾气暴躁,性情凶狠。   即便是狼吃饱了,并不想再捕猎。野猪它也不可能让野狼,靠近自己的身边。”   讲台上的曹子高,   依旧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的切身经历,“当时啊,我让罗旋,赶紧把那两只野狼崽崽给弄死!   免得把黑松沟的野狼群,给招过来了。你们猜猜,当时罗旋怎么说?”   台下,一片静悄悄……   曹子高讲的东西,实在是离谱!   简直就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都到家了!!   这些东西,   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认知极限了。   现在曹子高居然还问,让大家来猜猜罗旋当时说了啥?   踏马的!   谁能回答的上来,他的邪门儿问题?!   曹子高提高音量,“你们知道不?当时罗旋说,那两只野狼崽崽……是他养的兔子!”   “我这辈子,是见过不少曰南扯北的家伙……就说我们生产队里吧,那个叶子文,他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扯谎货……”   旁边的余贵军见状,   赶紧咳嗽两声,“咳咳咳——”   曹子高这次,总算准确领会到了余贵军的意思。   于是他接着陈述事情,“罗旋那时候,伸手拍着野狼崽崽的头,说他养的兔子……还真乖?!   当时我就忍不住,和他嚷嚷起来了!   结果……不知道为啥,一根木棍‘碰’的一声打到我脑袋上!哎呦,疼死我了。”   现在的曹子高,   他真的是彻底进入了角色。   为了让自己表演的、更加逼真一些。   他还深情并茂的捂着额头,‘蹬蹬蹬’的退了几步……   然后继续开口,“当时就把我打的呀……满天星斗乱转!耳边都是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余贵军叹口气,“后来呢?”   “后来?”   曹子高泪流满面,“后来……后来我的宝贝……就没了!呜呜呜,我好惨啊!”   “是他,就是他!这件事情就是罗旋他干的!!”   阉割之恨,非同小可。   已经怒火攻心的曹子高,此时不管不顾的、指着罗旋就破口大骂,“他废了我的身体,我身上痛,心里更疼……我好苦哦!呜呜呜……”   巴蜀男人之间,   有些时候,产生了激烈的冲突的之时。   就会赌对方一句话:你敢咬我β?   这都是属于提虚劲儿、赌气的意思。   就相当于北边的那句:你瞅啥?   或者是你又敢做干啥?!   像巴蜀男人之间说的,你敢啃我的求?这句话,其实就是义气之争。   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只能说说,而不能真干那事儿……   但现如今,曹子高所说出来的东西,彻彻底底颠覆了大家的三观!!   罗旋真啃曹子高的……那个那个?   再是傻的无药可救的人,他也不会相信呐:那玩意儿,又不是什么香肠、花肠;更不是什么人参,灵芝。   谁会嘴馋到那个程度啊??   余贵军深深地吸口气。   别人不相信,觉得匪夷所思。   但余贵君,就凭曹子高说话之时的神色,还有他的眼神。   以及曹子高重复几次,说过往的惨痛经历的时候。   每一次,   曹子高都说的是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偏差。   再加上余贵军知道:罗旋这个人做事很邪门,还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他罗旋干不出来的?   就说想当年!   余贵军和罗旋,二人住在同一个宿舍的时候,不就偷偷拿那个罗旋的一点点米来吃了嘛。   而罗旋那家伙,竟然在米桶里面放巴豆!   害得余贵军,足足飙了三天三夜的稀粑粑……   因此,   余贵军对这件事情,其实是深信不疑的。   只是唯一让余贵军,对此感到有点疑惑的就是:罗旋去哪搞来那么听话的狼崽崽,和野猪?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   余贵军相信罗旋那人,绝对干的出来放野猪,去啃噬曹子高祖传宝贝的这种事情!!   但看见台上的领导们,和台下的人,都在那里嬉笑打闹。   大家根本没把曹子高的血泪控诉,当成一回事儿的时候……   此时的余贵军,   才终于明白过了一个道理:自己实在是太过于高估,大家的认知能力了……   “小余啊。”   坐在台上的彭主任,   此时实在是忍受不住了:自己天天那么忙。   今天竟然被余贵军这家伙,请来看了一场闹剧!   彭主任当然想看见罗旋倒霉,可众目睽睽之下,曹子高说的这些东西……   唉~上不到台面,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呐。   彭主任开口道,“小余啊,你对于罗旋同志,所犯下的过失。还有别的证据吗?”   余贵军点点头,“曹子高同志,请你把昨天,罗旋上门威胁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当众说一说吧。”   为了增加自己,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余贵军还特意声明了一下:“彭主任,昨天罗旋跑到曹子高同志家里。   公然上门去威胁曹子高、这位可怜的生产队社员……整件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呢,   现在曹子高同志,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很真实可靠的、都是他的切身感受!可没经过我的加工啊……”   “哦?”   彭主任一听,   顿时来了兴致,“那就请曹子高同志,好好跟我们讲讲吧。”   曹子高看看罗旋,又看看余贵军。   当他扭头看见,那位满脸期待、但又感觉笑里藏刀的彭主任的时候。   不由觉得头皮一麻!   今天在场的官里面,恐怕就得数这位最大。   曹子高哪见过什么世面啊?   他平常见到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生产队的,那位支书和大队长了。   “好好说,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余贵军拍拍曹子高的肩膀,“不要怕!有彭主任给你做主。”   “哎。”   曹子高颤颤巍巍走到话筒前,   开口道,“昨天中午,我刚刚喝完两碗稀饭、吃了两把泡酸菜。   感觉有点不太舒服,蹲在屋檐下打酸嗝儿……”   余贵军催促他,“没人关心你打饱嗝、还是放屁!你就说罗旋,他是怎么威胁你的就行……”   等到余贵军此话一说出口。   “噢噢噢——”   台下顿时嘘声四起。   大家早就忍不住,想喝倒彩了。现在又听见余贵军,说的这么粗俗。   台下的人,便开始纷纷开始起哄。   余贵军说话之时,嘴唇也是朝着话筒的。   所以他说话的内容,通过话筒和大喇叭,早就传遍了全场!   “唉,你们荣威县基层的同志,就这水平?”   市里来的那位领导,总于有一点忍无可忍的怨气了,“我看……还是赶紧结束吧。再这么闹腾下去,只能让群众们笑话。”   彭主任也无奈。   如今会开成这个样子,早已经让他颜面尽失了。在彭主任的心中,还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   那就是指望,余贵军能够在最后那一刻,突然实现一个华丽的大反转。   而这个翻盘的可能性,   就隐藏在曹子高接下来,即将陈述的事情上面了。   于是彭主任忍着心中的不满,低声道,“依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唉~王领导暗自叹息一声,便不再言语。   “罗旋搞端公、跳大神那一套!”   曹子高站在话筒前,   高声道,“他在我们家院子里,公然搞封建迷信。这是和我和我的婆娘,都亲眼看见了的!”   罗旋插话,“光你和你老婆两个人,好像不能作为证人吧?   谁都知道两口子是啥关系。   你们私下里随便串通一下,我一个人,能说的过你们两口子?”   曹子高腰板一挺,“我有证据!”   余贵军大喜,“有什么证据?赶紧拿出来。”   曹子高大声嚷嚷着,“余主任,你也知道,我们两口子都没念过书、不识字儿。   所以呀,   我们就把昨天在院子里,看见的那个图案,给原封不动的画下来了!”   余贵军伸出手,“那还不赶紧拿出来,让我看看?”   罗旋出言阻止,“不行!余主任。谁都知道你和我两个,不对眼。   等一下曹子高同志,他拿出来的证据被你一把给撕了、或者是掉包了……该咋办?”   余贵军冷哼一声,“说的我像你那么阴险、狡诈一样……”   罗旋嘿嘿一笑,“这可难说。说不定你嫉妒,我比你长得帅,就故意要坑我呢?”   “乱讲!”   彭主任站起身,吩咐他的助手道,“小张,你去把曹子高同志的证据拿出来,当众给所有的人看看。”   “好的,主任。”   小张上前,   从曹子高的手上,用两根指头拎起那张薄薄的纸。   而小张的另一只手,则高高的举在旁边。   以示自己,并没有把这张纸掉包、也没有更改上面的图案。   等到小张将手中的纸,高高举起,转圈展示给大家看清楚的时候。   整个台上台下!   顿时如同蚂蚁窝里,被顽童撒了一泡尿……   炸了窝!!! 第六百一十三章 蚂蚁的宣示   “余疯狗?”   “啥?蚂蚁爬成团,就显示出来这几个字……厉害了!这是老天爷睁了眼吗?”   “余疯狗……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嘘,小声点!别被余主任给听到了……余疯狗,哈哈哈!”   只见彭主任的助手,他举着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不是。   是“画”着三个字:余疯狗。   曹子高两口子都不识字儿。   不过呢,   照着样子画图案,就跟描鞋底儿差不多……   心细如发的曹子高老婆,真的还把这三个字,描的栩栩如生。   余疯狗三个字,   引的台下的人,哄堂大笑!   大家伙儿,都在那里议论纷纷。   他们都以为:这是老天睁眼了,用蚂蚁组成的字,来骂那个缺德事儿干多了的余贵军……   但他们根本就没去想,之所以蚂蚁能够组成三个汉字。   其实,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先用糖水在地上,写出余疯狗三个字,然后吸引喜好甜味的蚂蚁人前来聚集。   最终就会在地面上,形成自己想要的图案内容。   这是一种老套的、都掉牙的法子了。   可在这个时期,   绝大多数的人,他们一年到头都很难不上一颗糖。   谁还有那个闲工夫,拿糖水去玩这些东西啊?   所以在场的绝大部分人,他们根本就搞不清楚其中的玄妙。只以为那是神神鬼鬼的事情。   大家想当然的,以为是某种法术、或者是未知的邪魅力量在作祟……   但见多识广的王领导、和彭主任,包括余贵军本人。   他们肯定知道其中的奥妙。   只不过……那又如何呢?   知道了是罗旋捣鬼,又能怎么样呢?   这场会议的目的,本身就是打算要收拾罗旋的。   刚才彭主任他们,还以为曹子高能够弄出来一个非常好的理由,以便借此来整倒罗旋、好让罗旋无可辩驳。   现如今,   大家期盼已久的“铁证”,   竟然只是一个恶作剧式的、非常搞笑的耍乐也似的行为。   就凭这么一个恶作剧,可没办法把罗旋给干翻……   顶大也就能说罗旋。   他这样做,不尊重领导、有侮辱别人之嫌。   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命令罗旋,让他当面向余贵军道歉而已……   根本就没办法给罗旋定罪。   不仅如此,   就连让罗旋给余贵军道歉,其实都是一件不容易办到的事情:只因为,用糖水招来大量的蚂蚁。   引诱蚂蚁,描绘出“余疯狗”三个字的图案。   其中的原理,和具体的做法,这个需要浪费大量的口舌,向现场的群众们,详细解释清楚之后。   得等到大家都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封建迷信。   而是有人,在用糖水捣鬼……   然后才能证明这件事情,确实和罗旋有关。   这样的话,   彭主任才能命令罗旋,向余贵军道歉……   可真要那样做,就会引发另外一个问题:既然罗旋是用的糖水,搞了这么一个恶作剧。   那么就牵涉到罗旋,他并没有搞什么封建迷信……   今天兴师动众,   召集了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   最后的结果……就是让罗旋,向余贵军道个歉??   吃饱了撑的!!!   人家日理万机的王领导,和忙的脚不沾地的彭主任,他们才没那个闲工夫呢……   “胡搞!瞎胡闹!”   本来,我让其它公社的同志前来,大家是来学习,红星公社的先进经验的。   结果……却是让我们,来看怎么耍猴的?”   王领导气的脸色铁青!   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   想点一支烟抽。   心中却又怒火难平的王领导,“噗”的一下子,将手中的半包烟狠狠一捏。   然后再将扁扁的烟盒,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扔!   随后踢开凳子,扭头就走!   “余疯狗……”   彭主任胸膛急剧起伏。   只见他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句余疯狗之后,“哗啦啦——”一声响!   怒火难消的彭主任,一把就将面前的桌子,给掀了个底儿朝天!   “走!”   只听他一声令下。   带着助手和另外几位同事,“噔噔噔”的、径直下了台子。   随后一行人坐上吉普车,一溜烟的回县城去了……   一般来说,   到了彭主任这个层次的领导,无论他们遇到什么样的变故,基本上,人家都能保持一种很淡然处之的镇定。   而今天,   竟然气的彭主任,当场掀了桌子!   事情闹到这份上,那就只能说明彭主任,如今已经彻底对余贵军失望了……   余主任……从这一刻起,已经注定他没前途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   余贵军失神的喃喃自语,“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什么搞成这样?你以为……这样就完了?老鼠拖玉米,大头还在后面呢。”   罗旋上前,   冷冷的看着余贵军,“作为曾经的舍友,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这一阵子你最好该吃吃,该喝喝。   你能够吃到肉、啃白面馒头的好日子……已经没几天了。”   余贵军缓缓收回自己的心神。   同样冷冷的看着罗旋,开口回敬道,“罗旋,你不要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这一场我是输了……不着急。等到下一场,咱们再好好比试比试。”   罗旋摇摇头,“没有下一场。我劝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远门吧!   从现在开始,你得养成少喝水的习惯……大西北那边风沙大,缺水。   而且又是盐碱水,喝了容易蹿稀……所以你在出门之前呢,得尽量多带点儿阿托品、链霉素之类的药品。”   余贵军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你能决定老子的命运?关羽还有走麦城的时候呢!”   “那是关羽。”   罗旋呵呵一笑,“而你,只是余疯狗而已。好了,我已经言尽于此……收拾好东西吧!   去为我们的、大西北植树造林工程,做出你的最后一点贡献。   也算是你这辈子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   说完,   罗旋跳下台子,   在一大帮子采砂场,和采石场里面的壮汉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直奔餐饮服务社而去。   今天这帮兄弟来给自己站台,罗旋得给人家管饭、管烟……   “呸!罗旋,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余贵军站在台上,   朝着罗旋他们远去的背影,狠狠的吐了一口,“老子就不信了,罗旋你总是能赢?   但凡被老子赢了一回,我绝对让罗旋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曹子高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余、余主任,您昨天说过的,今天中午。   会好好的犒赏我一顿……不是说,还有‘甜烧白’给我吃吗?”   “滚!蠢货一个,活该你当绝户。”   如果余贵军的眼神,真能够杀人的话。   此时的曹子高身上,恐怕已经是千疮万孔了。   是夜。   在罗旋租住房子的小院中,大摆宴席。   拓海丽忙前忙后的,张罗了一大桌好菜,用来招待黄院长、顾胖子,还有刘富贵、廖先明等人。   自打罗旋租下了这处屋子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家里,招待廖主任他们。   “来来来,这第一杯酒。”   罗旋率先举杯,“恭贺黄院长、顾经理二人,重新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继续为红星公社的医疗卫生、以及餐饮美食事业发光发热!”   黄院长这个人,   他对于个人得失,倒是看的挺淡然的,“我当不当这个院长,倒也没好大一个事。   只要能让我,继续留在卫生院里工作,我就已经很意足了。”   顾胖子颤颤巍巍的举杯,   将杯口压的很低,“谢谢罗旋兄弟的帮助,谢谢廖主任的提拔;谢谢在座各位的关心关怀。   谢谢拓海丽大夫,今天晚上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洗尘宴……”   刘富贵瞪他一眼,“哎,我说顾胖子。   你能不能把脊梁骨,给我挺直了说话?在座的这些人,需要你这样子感谢?”   顾胖子点头哈腰,“是是是,大家对我的好,我顾某人牢记在心、永世不忘……”   “顾胖子,你真没劲!”   刘富贵无奈,“你以后要是再这样子,我可不理你了啊。”   原来的红星公社农机厂,现在已经更名为:江内市红星纺织机械厂了。   机械厂属于市直管企业。整个厂子的行政级别,可真不低。   别看在座的红星公社主任,廖先明他的官最大。   但其实真正要论起级别来,刘富贵还远远比廖先明高。   所以以前和刘富贵,动不动就称兄道弟的顾胖子。如今他在刘富贵的面前,终究还是觉得自己低了一等。   为了缓和现场的气氛,   拓石展开口问,“罗旋你这一次回来,没有经过正常的程序。以你的估计,到时候,你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听到自家爷爷这样问。   拓海丽也紧张,“是啊,这是一个大正册,谁也不能对抗的……罗旋你说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罗旋想了想,   开口道,“这个事情……我也说不清。到时候张晓丽和我,肯定是要受到纪律处分,和行正处罚的。   这个事情是肯定的。   但具体会受到多重的处罚?可能得等卢苗她爸,打电话到市里去打听清楚,然后他会通知我。”   刘富贵点点头,“我怎么忘了有卢刚这一茬?   哎,不管了。今天晚上咱们不说这些,来来来,喝酒喝酒……”   廖先明皱眉,“这件事情,性质还是比较严重的。怎么能不说呢?”   “罗旋啊,按照我个人的意见来看。”   廖先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赶紧去一趟市里。   然后主动向有关部门,坦承你的错误、做出一个深刻的检讨。   并表示甘愿接受、上级部门对你的任何惩罚。”   廖先明拍拍罗旋的肩膀,“这件事情,绝不能拖!你得赶紧向有关部门的领导,表明你积极认错的态度。”   罗旋点点头,“领导您的话,我记下了。   等我把那个姓彭的家伙,也给扯下来了之后。我立马就会去市里,心甘情愿的、接受有关部门的任何处分。”   “啊……要不得!”   众人大惊,“姓彭的那个主任,你也打算扯他下来啊?人家可不比余贵军的跟脚,那么肤浅。这个真的是不好扯啊。”   “好办。”   罗旋举杯,“在荣威县,还有那么多帮助我、关心过我的人。不把彭主任的后腿好好扯一扯,那怎么能行呢?”   ~~~~~   正当罗旋家里,一帮人正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之际。   与此同时,   失魂落魄的余贵军,则搬出了他的指挥部。依旧住回公社大院里面的、那间单人宿舍里去了。   “二哥,我要去市里走一回。”   余贵军对他二哥余贵连说道,“接下来,我不在的这几天里。你得帮我盯着点、红星公社里的风吹草动。”   “麻袋!我就不信了,他罗旋私自回城,这事情那么严重。”   余贵军咬牙切齿,“市里面的知青办,肯定会狠狠的收拾罗旋!我得去市里面再给罗旋那家伙,好好的上点儿眼药……”   “余贵军,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走不了。公社是不会给你开《出行证明》的。”   余贵连冷冷回道,“还有一点,余贵军同志你要搞清楚。以后……你得称呼我为余队长。”   余贵军猛地一愣!   随后怒目圆睁,“余队长!你有没有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我,只有我余贵军东山再起了,你这个队长才能当的稳?”   余贵连不屑一笑,“不明白。我只知道,如果现在我不听廖主任的话,我明天……立马就当不成这个队长了。”   说完,   余贵连径直走出房间,   理也不理,呆坐在凳子上的余贵军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海外来信   到了晚上。   曲终人散。   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顾胖子,今夜醉的一塌糊涂。   最后还是主任廖先明,和红星纺织机械厂的厂长,刘富贵两个人。   将他费力背回了家。   拾掇完院子里的满地狼藉,拓海丽又去好好洗了个澡,这才躺到床上,陪着罗旋说话。   “你还是得走吗?”   拓海丽仰着头问,“红星公社这两年发展的,其实还不错。永兴水库也修建好了,电也通了。纺织机械厂的效益,也非常的好。”   “其实……我感觉你去机械厂。当个车队队长。   或者是以后,慢慢熬成一个副厂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拓海丽柔声道,“这里虽然小可都是些熟人,哪个部门里都有你的熟人,以后做起什么事情来,都很方便……罗旋你觉得呢?”   罗旋摇摇头,“真正的暴风雨,还没来呢……我留在这里的话,避免不了,最终沦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   拓海丽无言以对。   罗旋说的这种情况,是肯定会出现的。   就像前些日子:一会儿张干事起来了。没多久,李干事又将他按下去了……   等到李干事的屁股还没坐热,余贵军那家伙,又靠着胆大妄为、心狠手辣。   突然就爬了起来。   现如今,余贵军虽然倒下了。   可在各个生产大队,各个生产小队里,都有一股股暗潮在涌动。   许多心有不甘的家伙,都在那里暗中积蓄着力量、蠢蠢欲动……   要想快速的出名、要想在红星公社地界上证道,选择拿罗旋来开刀。   这无疑是一条,最为快捷的成名通道!   就如同古时候,   那些在深山老林里,苦练神功的游侠儿。他们要想在江湖上闯荡,出自己的名号来。   最最快捷的法子,   就是找到那些大宗门,或者是成名已久的大宗师。   去向他们发起直接挑战!   输了,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大不了再回深山老林里去,继续苦练本事就是了。同时,他还可以仔细观察对手的缺点和命门。   以图再次出手之时,可以给对方来个一击致命!   但万一要是挑战成功了的话……那岂不是一战成名,从此名声大噪?!   等到了那个时候,   从四面八方,赶来投奔他的小势力,都不知道够多少!   拓海丽心知罗旋留下来,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如果罗旋走了的话,   拓海丽又有点担心:哪一天余贵军那个怀家伙,又会东山再起……   到了那时,   余贵军的报复措施,绝对来的会来的特别的猛烈、异常的凶狠!   于是拓海丽开口道,“现在社里面,是廖主任在做主。黄院长也回来了,暂时我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罗旋微微一笑,“你是在担心余贵军吧?”   “是啊。他那个人对你恨之入骨,但凡和你沾上一点点关系的东西,他都要除之而后快。”   拓海丽发愁,“要是你走的久了,我们该怎么办呀?”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就在这几天,余贵军就会彻底玩完。   从此在红星公社的地界上,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仅仅如此。”   罗旋笑道,“以后要闹腾,就由我的人马来闹腾!谁也别想在红星公社冒头……看我敲不死他!”   “真的?!”   拓海丽喜上眉梢,“难怪我爷爷说你既然出手了,肯定就留会有后手。   要是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麻烦的话,那就太好了!我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替人看病了。”   罗旋哈哈大笑,“你还可以快快乐乐的,数你的私房钱吧?”   拓海丽咯咯笑,“是啊,那又怎么了?我和我爷爷都穷怕了,就喜欢攒钱……我告诉你,现在我兜里的钱可多了。   喂,要不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帮我花钱?   我赚钱你花,你只管天天给我做三顿饭就好了……这买卖,你肯定赚。”   罗旋拍拍她,   悠悠道,“想什么呢?我这一次和张晓丽私自回来。注定就在这里呆不成!   最轻最轻的惩罚,恐怕也是让我背负着个纪律处分。   然后去一处偏远地方,继续下乡插队。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也想要想回城……恐怕就更难了。”   “唉……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知道。”   拓海丽微微叹口气,“下乡去插队,那是铁正册,谁也不能违背。   这事情吧,也怨我。总是心存侥幸,老是抱着那么一丝丝幻想。   拓海丽展颜一笑,“现在听你亲口这么一说,我以后就不再心存幻想了。就安安心心的、当我的拓医生吧!”   罗旋笑道,“要是找上一位,与你志同道合的丈夫。   然后一家三口,就这么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要你管!”   拓海丽咯咯直笑,“她陈晓端都不结婚,我凭什么要结婚?”   “我爷爷看这架势,他老人家最少也能再活2,30年。我就和我爷爷在医院里,当我们的医生。   天天那么多的病人,工作那么忙,我恐怕顾不上小家庭。”   “所以啊,我目前就没结婚的必要。”   拓海丽笑道,“等到2,30年之后。那时候,我一个人或许会想成家。   可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已经老了。可能在那个年纪,我已经存了不少钱。   别说没我看得上的男人。   就算是有!我还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看上我这个人?还是看上我兜里的钱呢……那我还结个鬼的婚!”   高不成、低不就。   说的就是,像拓海丽这样的姑娘!   如今的拓海丽,她已经是红星公社里,人人敬仰的知名大夫了。   不但如此。   拓海丽现在都已经算得上,是一个隐形富婆了。   就凭借着以前,   拓海丽和她爷爷,在正兴大队开办卫生室,生意爆火那一阵子赚的钱。   还有后来,她们俩爷孙在公社中心卫生院,偷偷的向医院药房,提供专治不孕不育的秘方原料。   拓海丽也是赚了不少钱的……   工作任务繁重,   天天很多时候,拓海丽忙的连吃饭,都得匆匆忙忙的、扒拉两口就了事儿。   再加上她兜里,钞票真的多多。   现在的拓海丽,她哪还有心思去接触别的男人,看他们到底好不好?   这一夜,   半道上发生了点小插曲……   那是到了半夜之时,只听见“嘶”的一声倒抽凉气的低呼。   “干啥?这一次……你怎么来真的?”   “不要你管……嘶。”   “你慢点哎,都是板结的厉害的土地。就是生产队的牛,它也架不住这样使唤啊!”   ~~~~~   到了第二天。   蔫头耷脑的余贵军,刚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就听到门房,传来一声喊:“余贵军!有一封你的国际挂号信。”   余贵军一愣:有人从国外,给自己写信来?!   随即余贵军只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在后世,   谁都巴不得自己,能有点儿海外关系。可这个时候,谁愿意沾染上这些东西呀?!   这封信……来的莫名其妙。   但其实这封信,早就到了红星公社的邮政所。   只不过被刘富贵,找了邮政所里面过硬的关系,先将这封信给扣了下来。   准备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送到公社的门房去。   原本余贵军的爹,他就是邮政所的一个小领导。但后来他爹提前退休之后,便让自家老二顶替了他这份工作。   按理说邮政所的人,应该是和余贵军他们家的关系,更为亲密一些。   只可惜,   自从余贵君一朝得势之后,飘的太厉害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狂妄无比!   尤其是他二哥余贵连,在邮电所里张牙舞爪、狐假虎威。   这就使得整个邮电所里的、那些干部职工,他们对余贵军一家人,都特别特别的反感……   今天这封海外信件,来的有点儿怪异。   不过好在余贵军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   只见他探出头去,   大声回应:“李大爷,那可能是别人写错了地址吧?”   门房李大爷嗓门儿大,“怎么可能会错呢?不管上面的地址、还是人名,个个都写的清清楚楚的。”   这个糟老头子!   吼那么大声干啥?   余贵军的牙齿都快咬碎了,“那就麻烦李大爷,把它撕了吧!我不看。”   “你不看,我看!”   廖先明冷着脸走了过来,“余贵军同志!你在海外有这一层关系,怎么能不向上级坦白呢?你是不是准备隐瞒什么?”   余贵军憋屈的不要不要的,“哪有啊领导!   你也知道我,是在山里面长大的一个娃。   祖祖辈辈,连个ABC都不认识……我们家哪来的什么海外关系?”   廖主任冷哼一声,“有还是没有?我们以事实来说话,靠嘴皮子说,是不顶事的。   老李,把那封信拿过来,咱们当众打开来看看。”   门房老李头,刚准备把那封信拿过来。   正在此时!   公社邮电所的邮递员,骑着辆绿色的邮电专用自行车。   急急忙忙的冲进公社大院。   当他一见到余贵军,也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   邮递员朝着余贵军朝招手,“余主任您也在啊?有一封你的国际电报,麻烦你签收一下。”   电报上的内容,   都是邮电所的译电员,将它翻译出来了的。是将里面的内容,明明白白的写在电报上的。   余贵军刚刚伸出手,打算去接电报。   却被廖主任,一把给抢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廖主任看了看电报内容,不由皱眉:“稍安勿躁,%¥#”   这封上面,就前面那四个字是汉字。   接下来,后面就是一连串怪头怪脑的符号。   别说把廖主任给看蒙了。   就连站在一旁、伸长了脖子偷看的余贵军也看的蒙了圈:这是啥鸡玩意儿?   廖主任把整个公社大院的所有干部、工作人员。   都叫到院子里来。   然后举着那封电报。给大家看了一眼。   随后递给余贵军,“麻烦你给大家伙儿,翻译翻译。咱们的文化水平低,看不懂。”   余贵军四顾茫然,“我、我也看不懂啊……”   “是吗?”   廖主任冷笑道,“那行,我也不勉强你了。现在我要求你,把那封国际挂号信拆开了,当着大家朗读一遍,可以吗?”   别看廖主任,他是用的询问的口气说话。   但其实这是一种命令!   由不得余贵军愿意不愿意……   等到余贵军颤颤巍巍的、把那封信件拆开。   只见信签纸上,是用的繁体字,龙飞凤舞的写了短短几行内容。   “尊敬的余贵军先生,您好!”   余贵军哆哆嗦嗦念信,“自从上次与您联系之后,到后来……你给我们发来的信息,已经越来越少了……”   “咕咚——”   念到这里,   余贵军双眼一翻,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咕咚”一声,仰面颠倒……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户口保护罩   这个时期的人,   什么东西,都喜欢大!   从小教育孩子,就是要让他树立远大的目标。   当然,理想也得远大。   分明弄个小工程,旁边的口号也叫多快好省、大干特干。   彭主任也大……啥都大!   他的烟瘾异常的大……以前他手下,管着一大帮子司机。   这些司机,那可都是名副其实的大爷!   无论这些司机们走到哪去,谁不得给他们陪笑、递上两包烟?   可等到这些、在外面当大爷的司机们,回到汽车运输服务社的时候……   那里面就得数彭主任,他才是唯一的大爷了!   ——除了罗旋,他在汽车运输服务社,学开车那一段时间。   彭主任才不得已、屈尊当了一段时间的二大爷。   可二大爷,他也是大爷啊!   照样还是司机们,惹不起的存在……   司机们谁不得陪着笑,给彭主任递上两包烟?   要是彭主任,不加班加点的把这些烟给抽掉……那岂不是太亏了?   所以彭主任的烟瘾很大……一天至少得三包烟。   这也是有缘由的。   彭主任不仅烟瘾大,而且脾气和嗓门儿,也大!   要想镇住那帮子老油条司机,没点暴脾气可不成。   但要说彭主任身上,什么最大?   那就是他开会的瘾,最最大!   以前在运输服务社的时候,彭主任早会、晨会,晚上的总结会……   那是每天的必修功课。   要是单位上,遇到了一点小事情。   彭主任必然会召集所有的干部职工们,开一个集体大会。   中等事情,那就开中等会议。   若是单位上,真正遇到了大事情,彭主任反而只和两名副手。   开个小小的通气会……   反正不管怎么样,   开会上瘾的彭主任,要是一天不开会,他浑身不得劲儿。   若是三天不开会,   彭主任就像大病一场……浑身蔫不拉几、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这一天。   在县府附属第一小学的操场上,彭主任又荣光焕发的、站在台上。   正在主持一场千人大会。   “尊敬的领导,尊敬的各位同仁,以及来自荣威县各行各业的、各界代表们,大家上午好!”   主持人开始致辞。   自然又是那一套,已经用烂了的开篇模板。   等到例行的开场词讲完。   会议主持人转身,朝着彭主任恭恭敬敬的举起手,“下面,有请我们尊敬的彭主任,来给大家做指导。”   “啪啪啪啪……”   台下如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满脸红光的彭主任,微笑着举手,向着台下的群众们示意。   一边挥舞着手,彭主任锐利的目光,一边在台下的人群之中梭巡。   这是彭主任的习惯:他在看看台下的人群之中,有谁鼓掌认认真真?   又有谁,是在那里敷衍了事?   鼓掌认真的人,彭主任未必会提拔他。   但是光是挥动着巴掌装样子、却没有真正鼓掌那种人,彭主任肯定是会把那个人。   默默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的……   这就像逢年过节、那些给自己送礼的司机们一样:谁送来了礼,彭主任未必记得住。   但谁要没给自己送礼,彭主任必定会记得清清楚楚!   除了仔细观察台下,谁鼓掌不够认真、不够激情燃烧之外。   彭主任还需要看清楚,谁脸上的神情,是真的很兴奋、很受鼓舞;   而谁的脸上,又带着敷衍了事、甚至是嘲讽的表情……   彭主任就是通过这些细节上的观察,来确定哪一些人,是真心愿意追随自己的。   哪一些人,表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阿谀奉承。但在背地里,却又对自己不服气……   刚开始往台下看的时候,彭主任的脸上笑容,还是很阳光、很灿烂的。   直到……   这家伙,怎么跑这里来了?   等到彭主任,在台下的人群之中,看到罗旋那张熟悉、而又让彭主任莫名恐惧的脸之后。   此时的彭主任突然有了一种、大快朵颐猪头肉,却猛然吃到了苍蝇一般的感觉……   膈应啊!   膈应也就算了,可那个厚颜无耻、又浑又赖的罗旋!   他,他竟然不鼓掌不说。   那家伙,居然还举起手来!学着自己的模样,在半空中挥不停的挥舞……   彭主任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怒火,顿时蹭蹭的往上升!!   麻蛋……要不是因为罗旋这家伙,和自己的堂叔姬续远之间,交情匪浅的话。   要不是姬续远手上,还握着一些彭主任过去的、见不得光的把柄的话……   哼!!   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彭主任回到舞台中间。   伸手拍了拍、用红绸裹着的话筒。   远处的几个大喇叭里,传出几声“嘭嘭嘭”的回音。   那就表示话筒、和扩音器的功能正常,自己可以开始正式讲话了。   “嗯,咳咳!”   彭主任开始讲话,“啊,大家静一静。啊……下面,我就给大家简单的讲两句。”   一般来说:张口就说简单讲两句的,往往接下来,两百句是肯定不止的。   甚至是八百句,那也是有可能的……   “啪啪啪啪——”   彭主任几句话讲完,台下照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倒不是彭主任讲的话,字字珠玑、精彩绝伦。   那是因为台下的人,他们都知道一个道理:拍几下巴巴掌不要命。   要是不拍这几下……极有可能,就会被莫名其妙的穿上小鞋。   彭主任对台下、那些观众们的反应和配合很满意……除了那个罗旋!   一想起这家伙,彭主任的心中便是怒火滔天!   “啊,大家静一静。”   强忍着自己心中,对罗旋的膈应。   彭主任继续讲话,“……指示我们,我们一定要……咦?”   拍拍话筒,   彭主任扭头,望望站在台下的扩音设备维护员:“这个话筒,怎么没声儿了?”   那个工作人员,正准备跳上台来进行检修。   不料在彭主任手中,不停拍打的那支话筒,此时又发出了“嘭嘭嘭”的声音。   “好了?”   彭主任咕囔一句。   随后又开始讲话,“……指示我们,我们一定要……咦?怎么又没声儿了?娘的!”   设备维护人员,刚刚要跳上台。   嘿!   彭主任手中的那一只话筒,莫名其妙的又恢复正常了……   “……指示我们,我们一定要……糙单!喂喂喂?啷个回事嘛,又没声音了!糙单!!”   “嘭嘭嘭——”   彭主任拍拍话筒……它居然又、又好了!   “……指示我们,我们一定要……扯淡!!”   “嘭嘭嘭——”   话筒恢复正常。   “……教导我们,我们一定要……我肝它凉!”   彭主任这句脏话一骂出口。   沉默!   四周的人,   一个个呆若木鸡,   所有的人,顿时都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之中……   台上台下,整个的时空仿佛陷入了停滞一般。   对此毫不知情的彭主任,还继续在那里气急败坏的怒吼,“我肝它凉!这是咋、咋回事么?!”   寂静……   台上台下,都是寂静岭一般的静默……   “喂喂喂,咦?又好了?”   彭主任对着话筒左看右看,似乎要把这支、专门和自己作对的话筒,给研究个通透。   “姓彭的,你不用讲了!”   台上坐着的副组长,怒气冲冲站起身来,‘砰’的一声猛拍桌子,“来人!把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带下去!”   “古副组长,你想干啥?”   彭主任满是不解的回头,瞪着那个古副组长,“老子还没死呢!啥时候轮得到你,在这里吆五喝六?”   另一位副组长摆摆手,   嘴里叹息一声,“押下去吧……没有挽救的必要了。唉!”   “啊?”   直到此时,彭主任才完全回过味来……   只见原本因为着急,而整的脸红脖子粗的彭主任,他那一张脸在0.01秒之内。   忽然变得如同卫生纸一样的苍白!   无数黄豆一般大小的汗珠,从彭主任的脸上、额头上簌簌而落!!   此时的彭主任只觉得天雷滚滚、天昏地暗,天旋地转!!!   就在彭主任即将昏厥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站台下、人群之中的那个罗旋,朝着他挥手告别……   “咕咚——”   彭主任踉踉跄跄几步,终究还是白眼一翻、口吐唾沫。   在台上昏厥过去……   罗旋拥有强大的意念力,不要说将插在功放机上面的,话筒插头拔出来、又插进去。   就是想将100多斤的彭主任,给整的忽上忽下的、让他自由飞翔。   都不是多大个事情……   但如果自己真用意念力,让彭主任当众出丑的话。那顶大,也就只能给他带来一点物理上的伤害。   这种结果,不足以解决问题。   既然彭主任是混官场的,那彻底断了他的前程,这才是上上之策……   ~~~~~   荣威县城,距离江内市更近一些。   这一次,   自己既然到了县城。罗旋打算把彭主任的事情解决之后,干脆就直接从荣威县城,坐班车去一趟江内市。   自己私自返乡这件事情。   罗旋倒并不是特别担心,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大不了,继续当农民去。   也就是了   从此以后,   自己可能基本上就彻彻底底的、告别了进厂当工人老哥的机会了。   也会让一个人这辈子的命运,从天上掉到地下。而且他的孩子,从此也会输在起跑线上……   毕竟城市里面的教育资源、医疗资源,和工作机会这些东西。   不是贫苦的农村,能够比得上的。   不但如此。   一旦从城市里,被下放到农村之后。   不仅仅是受惩罚的本人,还是他的子孙后代。   以后围绕着在他身边的人脉、各种资源,包括他的见识、生活中的朋友圈等等……   品质都会直线下降。   罗旋自己,倒不怕被取消城市户口。   但张晓丽呢?   自己有“城市户口”这一层保护罩,还可以抵御一下、接下来的严厉惩罚。   而张晓丽,她本身就是农村户口。   那她又怎么能抵挡得住,严厉的惩处呢? 第六百一十六章 何苦儿飘了   出发之前,   罗旋先去邮政局,给张晓丽那个在市里面开车的姐夫,打了个电话。   约好明天上午,   自己和张晓丽,在“江内市知青管理办公室”门口碰面。   在电话之中,张晓丽姐夫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冷淡。   这是因为张晓丽,她从小是由姐姐,姐夫们拉扯大的。所以张晓丽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会和自己的姐姐们说。   很可能张晓丽,这次因为说了她是为什么要私自回来。   这才惹得张晓丽的姐姐、姐夫们对罗旋大为不满:你说下乡插队,被分到西南边陲,确实是不怎么美丽。   可等到张晓丽和罗旋,在那边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咋不在那边,再坚持个几年呢?   整整一座山的橡胶林呐!   眼看着就要见效益了,以后每天哪怕躺着,兜里都有收入啊……   那么大一座山的橡胶林,说丢就丢?   还有上100只鸡鸭鹅、50多头大大小小的猪,12头牛……   就这么……不要了?!   要知道若是搁在内地的话,谁家要是能分到2斤猪肉,都能高兴的蹦起来!   那可是几十头猪啊!!   但张晓丽和她姐夫们,他们就不明白一个道理:地域差距。   一座山的橡胶林,到了收获的季节,收益确实很不错。   可那也很累啊!   上万棵橡胶树,要一棵一棵的去割胶……而且用来接橡胶汁的那个碗里,还得时常去投放“凝固剂”。   不要说投入买凝固剂的钱,不是一个小数目。   光说每一个胶碗,需要经常要去盯着、要一个一个的去放凝固剂。   这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躺着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至于说罗旋和张晓丽,在拉枯寨子里养的牲畜、鸡鸭鹅这些东西。   其实养牛,罗旋是为了节约工资成本。养猪,是为了得到免费的肥料。   而养鸡鸭鹅这些,则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日常吃肉,吃蛋所需。   仅此而已……   这些家禽家畜,根本就没法产生太大的经济效益。   就像在巴蜀省,非常常见的桔子,要是弄到大西北的沙漠城市里去……那得多金贵?   可问题是……弄得过去吗?   这些猪牛羊,在内地很值钱。但是勐肋公社,是很难将它变现的。   就像在荣威县,   生产队里放养2,3头牛,都还得专门安排一个半大小子,时时跟在牛屁股后面。   大家都把这些耕牛,当做宝贝一样伺候着。   但是寮挝县,   人家寨子里的人,他们家的牛,都是随随便便放养在山上。   任其自生自灭。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拉枯寨子里那些山民之中,90%的人。   他们都说不清楚自己家,到底养了多少头牛……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同样的道理,张晓丽的姐姐和姐夫们,他们没去过勐肋公社,根本就不了解那边的情况,   只不过是在那里,凭想当然的、觉得惋惜而已……   再说了!自己是缺钱花的主吗?   橡胶园虽然说因为买树、请人干活,前前后后贴进去了好几万块钱。   可自己空间里,还有2万多存款、有3万多绿钞,还有32根黄货……   自己会在乎,橡胶园那点资产?   而且等到明年,橡胶园真正见到了效益的时候,老闵每年都会打6成收益给自己。   自己又不用费心、不用费力,每年都有一大笔钱进账,又何乐而不为呢?   啥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那是小农思维……这样的买卖,注定做不大。   ~~~~   等罗旋赶到江内市的时候,天色已晚。   下了车,罗旋设法将空间里的自行车搬出来一辆。   然后就骑着车。趁着天黑前那点余晖,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双河公社兽药厂。   此时厂里的工人们,都还没有下班。   只因为整个江内市,就这么一家生产兽药的小厂。   双河公社兽药厂的产品,已经供不应求。所以兽药厂,需要工人们加班加点的进行生产。   按理说,   只生产兽用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其实需求量并不是特别大。   因为生产队饲养的那些猪牛羊、鸡鸭鹅,不可能像人那样给它们打吊瓶。   但在这个时期,   有很多兽药的注射剂,由于药品生产工艺,不是很过关的原因。   所以这些注射剂,它们平常的储存状态,是以装在玻璃瓶里的粉末状态存在的。   兽医们在给猪牛羊注射药品的时候,需要用生理盐水。   他们先是用注射器,把生理盐水吸到针管里。   然后再注射到玻璃瓶里,将这些药剂稀释之后,才能正常使用。   因此兽用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虽然说使用量不是特别大。   但架不住生产这些东西的,在附近几个市境内,就只有这么一家、小小的双河公社兽药厂……   所以,   目前来说,双河公社兽药厂的效益,还是相当可观的。   “罗旋?!你怎么回来了?”   等到罗旋刚刚赶到兽药厂门口,就正好遇见推着自行车、正准备出门的孙梓涵。   罗旋问她,“我看见厂里的工人都还没下班,车间里还灯火通明。你怎么提前开溜了?”   孙梓涵微微一笑,“我是心里有事儿,在办公室里实在待不住。”   罗旋笑道,“梓涵同志啊,你是兽药厂里的干部,更应该起个先锋模范作用。搞特殊化……可要不得!”   孙梓涵噘嘴,“去!谁搞特殊化了?生产技术,死死掌握在王老师手里。   在人事上,有王兵管着。财物我更是插不上手……我在这个兽药厂里,白挂了一个销售负责人的头衔。”   孙梓涵满是怨气的嗔怪道,“其实呢?咱就不过是去催收、催收货款;   陪着客人喝喝酒,吃吃饭。   搞搞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我咋感觉,我这是成了旧时期的交际花了?”   罗旋瞪她一眼:“咋啦?听孙子涵同志说话,你的意见很大嘛!咱不说你的工资。   就是你在招待客人的时候,虚开点儿票……这一笔收益,你每个月应该也不少吧。   再说了,当初你坐我那个前4后8的车。那8个招工名额,估计你也卖了不少钱吧?”   做销售的人,   没有不在招待费,差旅费这些方面,搞点小动作的。   这种事情,谁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但凡她搞得不太过分,大家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   做销售和管理车间的人,他们工作性质,截然不同。   车间管理,需要按部就班、追求的是严谨的工作作风、不允许他们犯任何错误。   而做销售的人,需要的是灵活。需要用不同的策略,去满足不同的客户需求。   所以对于做销售的人,   兽药厂会允许他们犯一些、伤大雅的小错误。   听见罗旋这么一说,孙梓涵的脸一红,“哪有啊?每一次请客户吃饭,我都是实报实销的……”   见罗旋不语。   孙梓涵娇躯一扭,“好啦好啦!你也别盯着我不放。那8个招工名额,我其实只卖了5个。   剩余那3个名额,2个给了我家的亲戚;还有1个,给了我的同学。”   “再说了!”   孙梓涵支好自行车,上前凑到罗旋耳边低声道,“你那辆破车,开的也够猛的了。   要不是当时我贪心,让你走前面的话……我哪至于那么受罪?这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卖多少钱要你管?哼!”   罗旋扭头问,“如果,我说我又找到一个投资人。还准备在你们双河公社,开办一家小型的兽药厂……”   “啊?真的……那,那就太好了!”   孙梓涵喜的快蹦起来,“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今天提前走。   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想思来想去……觉得现在兽药厂,既然忙都忙不过来。   那咱们为什么,不扩大厂子规模呢?”   “可我又知道,你就是不愿意扩大生产规模……这一条款,当初在合作协议上面,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孙梓涵叹口气,“所以心神不宁的我,才想早点回去。   打算找我舅舅商量一下,看能不能……”   罗旋开口道,“看能不能把负责技术的王老师,给挖走?然后你们另外开办一家兽药厂?”   孙梓涵脸一红,“哪有!我是想让我舅舅,派人去红星公社找那边的公社主任,好好谈一谈。   看能不能把厂子规模,给扩大一点?   眼看着厂子里的生意那么好……有钱不赚?那真是王八蛋。”   兽药厂以后,肯定是要扩大规模的。   对于这一点,罗旋早就有所预料。   但自己设计当中的扩大规模,和孙子涵心中,所想的那种方案完全不同。   孙梓涵她是想,在原有的工厂基础上扩建厂房、增加人手。   而罗旋的意思则是:另外开办一家、与现在这家兽药厂,不存在什么关联的新的兽药厂。   设想当中的新厂。   它的生产规模也不大,   ——至少不能大到,需要上面派来管人事的一把手、和什么竹席这些管理人员才行。   如果按照孙梓涵的想法,在原有的工厂基础上,扩建增加人手的话……   那厂子的规模,就太大了!   真到那个时候,就必须得成立很多非生产性的部门……   厂子不太大,可里面的大爷又无比的多。   那还整个啥?   就凭现在兽药厂厂王兵,和技术员王老师的手段……   罗旋相信用不了3个月,他们两个在厂子里,就得靠边站了。   自己投资的厂,自己说了不算?   这种傻事儿,罗旋才不干呢!   哪怕宁愿不开厂,罗旋也不愿意做那种、替人做嫁衣的事情……   原本想早点溜回家的孙梓涵,见罗旋又打算和双河公社,联办一家小规模在兽药厂。   开心无比的她,现在也不急着回去了。   而是转身陪着罗旋,一起进了工厂。   刚刚一进门,   就看见何苦儿正在院子里,厉声呵斥一位清洁工:“我说你是怎么打扫卫生的?那一摊积水,你为什么不把它扫开?”   清洁工期期艾艾回道,“何副主任,我、我刚才一直都在打扫仓库。   这不……刚刚才忙完,我就提着扫帚过来准备扫水。”   “准备扫?我看你是提着扫把,在那里装样子吧?”   何苦儿冷笑,“你可是真够狡猾的啊。要是我看见了吧,你就说你正准备就过来扫。   要是我没看见吧……这摊水,它还能继续在那里摆到明天。”   清洁工赶紧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何副主任,真不是那样子的。”   何苦儿伸出手指头,   直接戳在,那个清洁工的额头上,“你少在这里给我鬼扯!怎么你会耍滑头,就把我当成傻子了?   算了,我也不和你这种、滑头滑脑的人扯那么多了。从明天起,你就不要来上班了。”   “啊?!”   清洁工的脸,‘唰’的变成一片苍白,“别,别这样啊何主任!我真的是打扫了一天的仓库,没顾得上……”   何苦儿推她一把,“你给我闭嘴!还想狡辩?到下个月5号,你过来找财务领工资吧。”   “不不不,何主任……”   清洁工惶急不已,“何主任,我找到这么一份工作不容易。以前我糊火柴盒,1000个才6毛8。我求求你了何主任,千万不要赶我走。”   “孙姑娘,您帮我求求情!”   清洁工慌乱之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孙梓涵。   情急之下,   清洁工满是惶然的,望着孙梓涵,   乞求道,“孙姑娘,我求求你了,替我向何主任说几句好话吧!求求你了……”   女人和女人之间,向来不对付。   尤其是两个姿色,都还不错的娘们儿,如果非得让她们挤到一块儿的话。   那绝对是醋瓶子,醋坛子,醋缸子满天飞……   听见清洁工的求救。   还没等孙梓涵开口说话,   只见何苦儿,头也不回的冷哼一声,“我才是车间副主任!她姓孙的,负责的是销售。   哎,我说梁大姐。她一个管外面事务的人,可以来插手我们厂子里的、内部日常管理吗?我看你是脑子里……有包吧?”   孙梓涵偏头看罗旋一眼,“以前,我还是公社干部的时候。   这个和副主任看见我,得低眉顺眼的,都不敢和我直视……罗同志,这个厂子里的裙带关系,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呀?”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罗旋淡淡道,“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去叫王兵、还有王技术员,   今天晚上我们到学校旁边、那个小饭店里去吃晚饭吧,到时候……咱们再说。”   孙梓涵微微一笑。   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难堪站立在当场的何苦儿。   “好啊,厂里的这些事情,我一直都没向你汇报。”   孙梓涵笑道,“我可不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个多嘴多舌的印象。   可有些人啊,她本就是土鸡。哪怕插上孔雀毛,它也变不成凤凰……   猴子穿上龙袍,它也不过是一只猢狲罢了……咯咯咯!”   一边笑着,   孙梓涵一边往办公室走去。 第六百一十七章 陷入偏执的王兵   王兵在饭桌上,一言不发。   就那么坐在桌子上,手里举着个杯酒,却并不喝。   王老师原本就不善于言谈,此时的他,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吃饭。   不想下乡去插队、所以跑到兽药厂里去当了个工人的彭勇。   此时则埋头抽烟,不置一词。   孙梓涵将一杯白酒放在鼻子下,慢慢的闻。   但她的眼睛却瞟瞟王兵,时不时地又看看罗旋,脸上的笑容很是玩味……   “爱一个人,没错。疼自家的女人,那更是应该。”   罗旋缓缓开口,“但有一些人,她的底子薄。所以她无论是在悟性、还是在如何接人待物的情商上面。   终究还是有所欠缺的。”   “或许你给她安排一个、具体的工作。比如说在生产工序上,让她去负责某一道工艺流程……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罗旋叹口气,“或许在这种琐碎事情上,她还做的非常的优秀。   但你要让一个毫无管理经验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的人。   去负责统筹规划,这些工作……那只会拔苗助长。   不但会害了她自己。而且也会损害、一个大集体的生存根基……”   “你不用说了,我懂。”   王兵缓缓抬起头来,“明天我就让何苦儿,还是回生产队种地去吧。”   罗旋叹口气,“现在她已经农转非了。生产队里,哪还有她出工的份?”   “她婆婆是生产队社员,可以让我的苦儿,顶替她婆婆去出工。”   王兵微微笑着,   开口道,“苦儿是没有读过书。她确实也管理不了,兽药厂里面的职工。   所以呀,我准备让我的苦儿回生产队去,继续干活挣工分。   而我的工资呢,则用来养家糊口。一家人苦一点、紧巴点,也能过嘛。”   王兵依旧还在笑,   只是他的眼神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快乐。   相反,   还隐藏着一股淡淡的抑郁,“没啥,当年那么苦,我们都熬过来了……”   饭桌上的天,已经被聊死了。   大家就只能埋头吃饭,或者是埋头喝闷酒。   这一次罗旋和彭勇、王兵三位好友。   久别重逢之际,没有多少的惊喜,没有多少的喜悦。   甚至最后,反而还闹了个不欢而散……   等着王兵扒拉完碗中的饭,起身告辞走了之后。   彭勇开口道,“这个何苦儿呢,以前倒还见人就笑,逢人就打招呼。每天在车间里,给玻璃瓶封盖这个活,她也干的很利索。”   “坏就坏在!后来王兵让何苦儿,当了车间副主任之后……”   彭勇叹口气,“到了这时何苦儿,她就彻底变了。   她懂的事情,要去指点两下;即便是何苦儿不懂的事,也喜欢去指点几下。”   罗旋冷哼一声,“何苦儿那不叫指点,她那叫指指点点!   以前她的日子,过得异常的艰难。   所以何苦儿无论是在家里、还是生产队里,一直都是低眉顺眼、委曲求全的活着……   那是因为何苦儿性格好、修养好吗?”   罗旋扭头问孙梓涵:“你来说说,那个时候的何苦儿,为什么会对谁都伏低做小的?”   孙梓涵微微一笑,“那是因为她的腰板,实在是硬不起来。”   “对!”   王老师点点头,“久贫乍富之人,骤然登上高位。她那浅薄的修养就会暴露出来,人就会开始飘了……”   罗旋很无奈,“这件事情,你们其实也有责任。”   彭勇一愣,“咋又怨上我和王老师呢?”   “王老师才是车间主任!可他只管埋头钻研他的技术。对于厂里面其他的事情,漠不关心。”   罗旋叹口气,“你作为我的好兄弟,同时也是兽药厂办公室主任。   王兵做什么事情,竟然不经过你们的同意?这是严重违反组织流程的!”   罗旋语气渐渐变冷,“而你们呢?为了不得罪人。就知道和稀泥,就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至于才造成了,今天何苦儿猖狂无比的现状!”   彭勇略微一想。   随后点点头,“确实是!这件事情,我和王老师都是有责任的。   今天既然罗旋你回来了,那正好!我跟你说一下:我准备辞职。”   彭勇朝着罗旋摆摆手。   “罗旋你别多心啊。我辞职,和这件事情没关系。”   彭勇微微一叹,“经过在厂里干的这段时间,我算明白了:我还是阅历太浅,处理起事情来还是不行。   我确实不适合做管理。我已经向学校,提出了下乡插队的申请。”   王老师开口道,“彭勇你下乡锻炼锻炼,增加一些人生阅历,也不是坏事。   哎,罗旋,我想问问,何苦儿真就这么……让她下了?”   罗旋开口道,“王兵作为我们的好兄弟,那么何苦儿,就是我们好兄弟的老婆。   在我们力所能及的况下,给她安排一份比较轻松一点、收入还不错的工作,这是没有问题的。   但何苦儿敢在一个企业里,这么胡搅蛮缠、张牙舞爪!那没办法,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咱也不会容忍她!”   彭勇有点担心,“那王兵……”   “不用管,顺其自然吧!如果他能走得出自卑的阴影。相信以王兵的能力,还是能管理好一个厂,经营好一个家的。”   罗旋解释道,“等到他,在这个厂长的位置上坐久了、时间长了。他身上的王八之气,自然就会培养出来。”   何苦儿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一旦让她得势,何苦儿就会变得很猖狂。   就像那些,刚刚摆脱了奴隶身份的人。回头他对于自己的同类,反而会更狠。   何苦儿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爱她爱的深沉的王兵,则把何苦儿身上这种自卑,给来了个“感同身受”……   其实他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鼓励何苦儿;慢慢去引导她,让何苦儿慢慢的变得更加自信。   而不是弯下腰去,把王兵他自己,摆在与何苦同样的位置上……   就像遇到陷入沼泽里的人。   这个时候,应该把他往外拉;而不是自己也跳进沼泽,与他来个同甘共苦一样的道理。   只不过,   对于王兵现在这种状态,罗旋也只能表示无奈:总不能自己,去慢慢引导何苦儿吧?   那样做,   还不知道得让王兵,喝下多少缸陈醋呢!   而自己若是,去做王兵的思想工作的话。   其难度……也很高。   只因为现在的王兵,他已经偏执了……   现在的他,已经钻入牛角尖儿了。   由于何苦儿,是旧社会的童养媳;身份并不怎么光彩,加上她又不识字。   所以何苦儿,就犹如陷入粪坑中的埃及鲶鱼……没几个人会看得起她。   但王兵却执意,要和何苦儿生活在一起。   所以被人看不起的何苦儿,连带着王兵他自己,也会变得自卑起来。   现在的王兵,   觉得别人看自己的时候,总有一种鄙夷的目光。   总感到别人和自己说话之际,老是有点儿挖苦、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久而久之,   被何苦儿连带着、变得自卑的在王兵,他变得异常的敏感。   以至于发展到现在,   他对于罗旋的好意,居然也丝毫察觉不出来。   在王兵的心中,他感觉罗旋针对何苦儿,就是在针对他本人。   如今的王兵,   他的心理状态,其实已经出现严重问题了……   以至于他和家里的父母,已经完全断绝了来往。王兵和他的姐姐,现在也不联系。   甚至就连天天见面的彭勇。   王斌一天下来,都很难和彭勇说上几句话……   现在把王兵的事情,先撇到一边。罗旋问彭勇,“你说已经向学校提交了、下乡插队的申请。你是打算去哪插队呢?”   彭勇回道,“我申请的是去塞北。无论是延州,还是驼城,都是我向往的地方。   那里有广阔浩瀚的黄色高原。苍茫辉煌,而又深藏着几分凄美。清峻刚毅,又蕴含着些许悲壮……”   “我憧憬那腰间的鼓,火红绸子卷出来的熠闪舞蹈。”   彭勇的脸上,   散发出一股热切的期待,“我想和黄土高原上的姑娘们,一起唱豪放率直的信天游;   我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将风沙漫天的黄土高原,变成青山绿水、牛羊成群的塞外小江南……”   “行,挺好。”   罗旋拍拍彭勇的肩膀,“原本老支书,派我来双河公社,商量新开办一家兽药厂,让你去管理。   但现在既然你志不在此,那到时候厂子的管理人员,还是请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派人过来接手吧。”   彭勇嘿嘿一笑,“好啊!反正我还年轻,还是先到处走走再说吧。   等到我积累了一些、社会阅历之后,再进入企业里面去锻炼,也不迟。”   彭勇其实是故意这样说的,他是想把话题岔开:   是因为罗旋说,这一次联合办的厂,是“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和双河公社联办。   其实彭勇哪会不知道:在背后出资金的人,那肯定是罗旋了。   所谓的“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跑到双河公社来投资办厂?   那只不过是,为了披上一张公家单位的皮罢了……   等到曲终人散、大家伙儿都散光了之后。   孙梓涵悄悄地一拉罗旋,“老规矩?”   罗旋点点头,“老规矩。”   “还是前4后8?”   孙梓涵噘嘴,“要不……一起吧,给12个招工名额?”   罗旋皱眉:“你太贪心了……一下子吃下去那么多招工名额,也不怕消化不良?”   “不怕!”   孙梓涵娇笑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在你这里辛苦点儿,可等我招工名额到手。   我家的门槛,都会被人踏破。到那个时候,我就会觉得……特别的值。”   罗旋点点头,“走吧,我现在就觉得很直……”   ~~~~~   翌日。   江内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事务管理办公室”外面。   由于张晓丽是私自跑回来的。   担心她这个种行为,会影响到一生前途的张晓丽的姐姐,姐夫们,今天来的很早。   张晓丽那个开车的姐夫。   甚至不惜动用了公家的车,早早的就把张晓丽的一大帮子姐姐、姐夫们。   天不见亮的、就赶到了知青办的大楼外面,在那里早早的等候。   “晓丽啊,你那个姓罗的同学,这一次可把你给害惨了哟!”   张晓丽二姐抱怨,“私自返乡?你大姐夫已经托人打听过,说是这个事情,已经捅到省上去了。   好像地区的干部,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唉……这可怎么办呐!”   二姐夫拳头紧握,“一会儿等那个狗日的来了,看我怎么教训他!”   张晓丽拉住她二姐,“姐,你得劝劝二姐夫。人家罗旋又没错,干嘛要和他动手动脚的?   而且啊,估计咱家4位姐夫齐上阵,也打不过罗旋……他在拉枯寨子里。   曾经1个人打的7,8个,偷懒的拉枯汉子满山跑。”   大姐夫皱眉:“这家伙,有那么厉害?”   四姐笑道,“这个我信!我们家晓丽,啥时候说过谎?”   三姐叹口气,“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最终会怎么处理?唉,可把我担心死了。   你不知道啊晓丽,我这10来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三姐夫、四姐夫,齐齐抽出腰间的皮带。   满脸狠厉的嚷嚷,“这个姓罗的家伙,真不是东西!把我们家晓丽害得这么惨。   打不打得过都不怕,这一次,咱们都要好好的、跟他较量较量!”   张晓丽顿足:“姐,姐夫!你们说什么呢?这次是我犟着要回来的,又不是人家罗旋拉着我跑了。”   大姐夫满脸的凝重,“晓丽,你不懂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最终的处理决定,出来之后。   罗旋那龟儿子的,他受到的处分,肯定会比你轻……人家是城镇居民户口!”   四姐不解,“他城镇户口又怎么了?同样的事情、同样的性质……还能有两种处理结果?”   大姐夫摇摇头,“你不懂。就像生产队长和社员,他们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那上面在处理他们的时候,生产队长,肯定先是撸掉他‘队长’这个职务。”   大姐夫解释道,“甚至是给他来个内部纪律处分,也就完事儿了……这是那个社员呢,他有什么保护罩?”   “啊?”   四姐先是一惊!   随后点点头:“确实有道理。就算同样的处罚,人家罗旋是城镇户口……大不了把居民户给他下了。”   大姐柔声问,“晓丽,你倒是给姐姐们说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叫罗旋的?”   张晓丽脸一红,“我喜欢有什么用呢?罗旋那就是一个、喜欢到处漂的人……像我这样的家燕,是留不住他的。”   大姐夫皱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还有我们家晓丽配不上的。”   四个姐姐,四个姐夫。   心中都对张晓丽嘴里的、那个罗旋,充满了好奇。 第六百一十八章 去塞北下乡   早上8:00,知青办的干部们,总算开始来办公了。   但已经在办公室门外,等候了半天的张晓丽她们,却依旧没有见到罗旋的踪影。   “这个罗旋,办事这么不靠谱?”   张晓丽大姐夫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还拖拖拉拉的?不早点来呢?”   大姐附议,“是啊,怎么能让人家公家的干部,来等他呢?”   “这不算干部等罗旋。”   此时,   办公室外,走来一位留着小胡子的青年。   只听他开口道,“罗旋来不来,知青办的干部们,都得在这里值班。   有事情他们忙活。没事情可干,知青办的干部就喝茶看报、学习文件。   反正他们得在办公室里呆着……这怎么能算得上,是他干部们等罗旋呢?”   “你是谁?”   张晓丽二姐不喜欢,听到别人替罗旋开脱。   因此开口问,“咱们来找干部办事情,总得拿出一个态度来吧?总不能还耍个大爷做派,半天不见人影儿吧?”   小青年微微一笑,“这位大姐,你不懂。”   “哦,我叫莫山炮。也算得上是罗旋的朋友吧。”   莫山炮笑道,“罗旋今天来这么晚,那是他故意这样干的。”   “早上知青办的干部们,人家刚刚来上班。此时他们的精神头……好的很,干劲也足!”   莫山炮解释道,“现在进去找他们办事,看看会如何处理、罗旋和张晓丽私自回城的事情……那铁定是要挨一个爆栗的。”   在场的张晓丽,以及他的姐夫、姐姐们都没听懂。   个个都疑惑不解。   他们对莫山炮的话,听的云里雾里的……   最终,   还是见多识广的、张晓丽大姐夫,他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只见他一拍大腿,“这个罗旋,有点门道哦!我说当初他给我打电话,约好今天来知青办谈事情。   为啥要让我晚点儿来?当时……我还没把这当回事儿。哎,都怨我!”   众人齐齐问:“这是一个什么讲究?”   通过张晓丽大姐夫的解释,最终大家伙儿才明白过来:   罗旋之所以一大早,不来知青办处理事情,那是有着他的算计的。   因为知青办的干部,他们一大早开始办公。   如果这个时候,来找他们办理公务,那干部们肯定会严格按照规章制度、一板一眼的处理这件事。   但如果是等到他们先处理了、一些其他的,琐碎事情之后……   等到了那时,   干部们已经有点累了,他们的精神头,肯定就不会那么足。   再加上,又临近中午了。   往往到了这时,有一些工作人员得急着回家去接孩子、给家里的孩子老人们做饭。   而那些年轻的工作人员,则已经饥肠辘辘。   此时他们更关心的:是今天中午单位的食堂里,吃的是什么菜?   等到了那个时候,   罗旋和张晓丽,再进办公室里去办事情。   知青办的所有干部、职工,此时他们的耐心,肯定已经没有早上那么好了……   按照常理来推算:此时这些工作人员,会巴不得赶紧把罗旋和张晓丽,他们的这件事情。   给赶紧处理完,大家伙儿也好下班……   往往在这个时候,   他们在处理起事情来,耐心就没那么好。   不说敷衍了事儿吧。   可至少会处理的更加的匆忙、考虑的也没有那么全面了。   在这种情况下,知青办的工作人员。对于罗旋和张晓丽二人,作出处罚决定的时候。   难免会缺乏一点点耐心。   匆匆忙忙之间做出来的决定,它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比平常更重。   要么处理的,比平常更轻一些……   但要想让知青办的工作人员,他们对罗旋和张晓丽,下手轻一点。   还得满足两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工作人员,对罗旋和张晓丽的个人印象还不错。   要他们觉得这两个犯了错的知青:认错的态度,是很诚恳的;是诚心诚意的、愿意接受上级的任何处理决定的。   另外一方面,   被处理的罗旋和张晓丽,背后得有一座山、或者是足够分量的人,出来打个圆场……   罗旋的山是有的……只不过那座山,有点云山雾罩的。   让人看不清楚。   而至于打圆场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莫山炮!   足足160来斤的他,分量绝对足够了。   ——如果不够的话,那就再加上莫山炮的爸……那也是大院里面的扛把子人物。   只见莫山炮大大咧咧的、走办公室。   然后向正在里面上班的老同学,嘻嘻哈哈的打了个招呼。   随后莫山炮从兜里,掏出一包“壹叁贰”香烟,给办公室的人都发了一支。   莫山炮的同学,接过香烟放在鼻子底下闻。   嘴里笑道,“山炮啊,你这是啥烟,我咋没见过?”   莫山炮笑道,“这是队伍里面的特别烟,外面都没得卖,你上哪见去?”   “这味道好怪呀!”   那个同学笑笑,“是雪茄型的吧?”   莫山炮竖起大拇指,“有见识!这种烟,不用往肺里吸……吸进肺里的香烟,那叫大循环。   而雪茄只需要在口腔里走一走……这叫小循环。”   那位同学盯着莫山炮问,“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总不是来跟我扯,怎么抽烟的吧?”   莫山炮装作漫不经心的笑笑。   “现在我好多同学,他们都下乡插队去了,害得我整天没地方玩。想找个人喝酒,都还很难凑的齐一桌。”   莫山炮问他的同学,“我有一件事情挺好奇的。”   那个同学笑笑,“请说。”   “我在想啊……有些人比较恋家,对吧?”   莫山炮皱眉,“假如他们去下乡插队,却又忍不住想家里的父母兄妹。   结果他们半途就跑回来了。   像遇到这种情况,你们知青办……会怎么处理?”   那个同学叹口气,“你说的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发生过几起了。经过地委的领导们研究,最终已经拟定了一个最终处理章程。”   “态度很重要!这个需要根据他的认错态度,还有就是他回给他决心,来作为主要的参考。”   “这其实是一个综合性的考量:根据他的户口性质、以前是不是获得了荣誉奖励。”   那位同学解释道,“还有他犯下的错误,所造成的影响恶劣程度……等等。”   “哦,原来是这样啊。”   莫山炮点点头。   随后重重的叹口气,却并不说话了。   这就使得他那位同学,感觉到非常的奇怪,“你这是做啥了呀,山炮?好端端的你叹的哪门子气?”   莫山炮满脸苦涩,“我有一个,有着过命交情的哥们。   那家伙就是恋家,想家想的不行了。结果去插队……跑了!唉……这下子,完蛋了。”   “那你就让他来主动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啊。”   那位同学也变得认真起来,“你要跟他说,不要藏着掖着,不要隐瞒。   有什么错误,就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如果只是他一时糊涂,出了一点思想上的问题,那还是完全可拯救的嘛!”   莫山炮点点头,“老同学,谢谢了啊。你先忙,我走了。   现在我就去跟罗旋、那个糊涂蛋说一声。让他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   莫山炮摇头叹息。   一脸的沉痛,“哎,你说罗旋这家伙吧,平时做什么事情,表现的还挺好的。   咋就在关键时候,犯这种错误呢?真是的……”   说着说着。   莫山炮便慢慢的溜出了办公室。   等到了办公室外面。莫山炮朝着满脸焦急的,张晓丽的姐姐,姐夫们。   压低声音交代:“那里面,我已经打好了预防针。一会儿等罗旋来了,由他来做出深刻的检讨。   你们尽量不要掺和,免得坏事。”   “谢谢,谢谢!”   张晓丽的姐姐、姐夫们喜不自禁,赶紧朝着莫山炮连声道谢……   临近11:30,罗旋才姗姗来迟。   现在距离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这个时间节点,   是卡的刚刚好:如果时间再长一些,自己做出的检讨篇幅,也会跟着延长。   而且还必须反省得很深刻,才能过关。   而时间如果再短的话,人家就来不及处理自己这些事情,那样的话……就会顺延到下午再说。   细节,往往能够决定成败……   等到罗旋走入知青办,   那里面的工作人员,仔细查看了资料之后,不禁都替罗旋和张晓丽惋惜不已。   莫山炮的同学叹息:“你们在勐肋公社,干的非常的好啊!   不仅带头大力发展橡胶种植,而且还带领那里的乡亲们,改造梯田,改良他们河道里的水稻田。”   那位同志扼腕叹息,“寮挝县,还给你们发了‘橡胶种植标兵’、‘农业建设突击手’的荣誉奖状……   你们在那边干的好好的,为啥要跑回来了呢?”   张晓丽也跟着叹气,“唉,那边语言不通,气候不同。时间长了,我太想家了……”   “现在想起来,确实是我错了,我现在已经深刻意识到了,我身上存在的问题。”   张晓丽很是坚决的保证:“我一定会‘狠批私字一闪念’……请领导监督我!”   罗旋也得做检讨:“我之所以私自跑回来,是因为我太想念家乡的一草一木,想听见乡音,想念家乡的亲人……   领导,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这么自私。以后,我一定会转变思想、立足边疆……请领导监督!”   最终,   这一次罗旋和张晓丽二人,私自回城的事情。   终于涉险过关:罗旋被处以学校内部严厉警告。   张晓丽则被记过一次。   二人必须在10天内,赶到新的插队地点:三秦省驼城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   本来对于张晓丽的处罚决定,还会更重一些的。   最终还是罗旋自愿用,以前自己获得的所有荣誉称号,全部归零。   来换取对张晓丽的处罚,变得更轻一些……   知青办让罗旋和张晓丽,先行出发。   而随后知青办,会将罗旋和张晓丽的户口,从勐肋公社转到塞北绥米县、十里铺生产队去。   但是知青办,给罗旋和张晓丽寄户口本、还有其他的一些证明材料。   这个费用,需要罗旋和张晓丽自掏腰包。   知青半和勐肋公社之间的公文来往,那是属于公对公。   所以这一笔费用,不需要罗旋和张晓丽承担。   但从江内市知青办,寄往绥米县罗旋插队所在地。这个邮政包裹的费用……得罗旋和张晓丽负责。   罗旋掏钱,问得多少钱合适?   知青办的老领导回道,“你先放上5块钱吧!这个邮费肯定是有长余的。   到时候剩下来的钱,我会给你夹在包裹中寄过去。”   罗旋交完钱。   那位领导语重心长的、嘱咐罗旋和张晓丽,“到了那边,你们一定要好好干。绥米县是老区,那边的条件现在还比较艰苦。   但是正因为条件比较艰苦,才需要你们这些知识青年,去建设它、让它变得更加的美好。”   老领导拍拍罗旋的肩,“加油吧!罗旋同学、张晓丽同学!   拿出当初你们在寮挝县,那股不怕艰苦、不怕困难的干劲来。   为老区的建设事业,贡献出你们应有的力量!”   罗旋和张晓丽,朝着老领导深深鞠躬,“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干。不干出点成绩,不干出点名堂,我们誓不回乡。”   “去吧!”   老领导微微一笑,“拿出凌云胆,誓将山川换新颜!好好干。”   等到罗旋和张晓丽,出了知青办。   老领导拿起桌子上的那份,从寮挝县发过来的公文。   仔细看了看。   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错不错!这是两个人能做事、能把事情做好的年轻人……”   等到走出办公大楼。   张晓丽的姐姐,姐夫们,知道了最终的处理结果之后。   不禁又喜又悲。   喜的是张晓丽这一次,能够顺利过关。   悲伤的是:张晓丽又得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去寒冷的北方插队了。   而且,   居然还是和罗旋,结伴而行!   说这是好事儿吧,它也算得上是好事:毕竟罗旋和张晓丽之间知根知底。   有罗旋陪着。   张晓丽的姐姐、姐夫们,总归还是更放心一些。   可仔细想吧,似乎又不是什么好事:张晓丽喜欢罗旋,这是在场之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可这件事情,   它就可恶在……罗旋那个家伙,似乎压根儿就没有,会欣然接受张晓丽情意的样子!   唉……   孽缘! 第六百一十九章 踏足黄土高原   昨夜刮了一晚上的沙尘暴。   今年驼城的冬天,与往年有所不同,迟迟没有下雪。   本应该是深秋,才比较常见的沙尘暴,   居然在临近年关的这个时候,还来了这么一场大的!   这一场沙尘暴,刮的那才叫个猛烈:窦家仡佬的李老汉家,5孔窑洞上糊的窗户纸,已经被沙尘暴刮的千疮百孔。   每一孔窑里,   都积攒了有差不多有李老汉,早上吐出去的、第一口浓痰那么厚……   “唉哟!这啥灰葛刨的老天哟!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五孔窑,又给我整的个灰包狗舔的……”   李老汉端着旱烟竿,“荣荣她娘!你喂个鸡,咋比生个娃费的时间还长?”   “额就害不哈,你磨磨蹭蹭的,咋不赶紧去收拾屋子?”   李老汉很是不满的、开口呵斥自家婆娘,“人家队长,安排我今天架上驴车。   下午去脂米县城里,接来插队的知青……这事儿可不敢耽搁下……”   老李婆娘姓姬,大名叫转转。   在这边,   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咳咳。   如果第一胎,生出来的是女儿的话。她的名字很可能,就会被取成“转转”、“改改”,或者是“调转”什么的。   意思就是:转一下运、改一下命。   下一胎,好生个儿子的意思。   这和某些地方,给第一胎女儿取名“招娣”差不多……   姬转转今年36岁,是一个非常勤快,非常节俭的农家妇女。   此时她正在忙着、收拢被昨天晚上的沙尘暴,惊的到处扑腾的几只鸡。   姬转转开口道,“他爹,省城开来的车,不得去绥丹县倒车?放心吧,来落户的知青,他们早了……到不了。”   李老汉眼睛一瞪,“你这个人咋解这么拗呢?人家来插队的知青,都是文化人!   咱不说给生产队长脸吧,至少家里面得拾掇的干净些。   你看看现在窑里面,都是灰土土脸的,咋能招待人住哈嘛!”   李老汉的婆娘、姬转转笑笑,“我说荣荣她爹,你咋就是这么个急性子呢?和你养的那头驴,一模一样!   知青们今天太阳不落坡,他们是来不了的。   额收拾几孔窑,不费事。放心吧,保准给你丢不了人。”   省城西京到驼城的直达班车,是隔一天一趟。   而罗旋和张晓丽,为了节约时间,所以选择先坐省城,到绥丹县的长途客车。   然后再从绥丹县,坐跨县班车到此行的目的地:脂米县。   ~~~~~   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的李老汉,正在催促他的婆娘,赶紧把窑洞给收拾干净。   而此时从省城西京,开往绥米县的长途大巴车上。   罗旋、张晓丽还有彭勇。   3人正在忍受着,长途跋涉的痛苦折磨。   这一辆半新旧的“松陵”牌大客车,正摇摇晃晃的,行驶在318国道上。   这辆长途客车,行驶的非常的缓慢。   而且由于路上拉煤的重型车,比较多,这条国道上的车流量大,路况也不是特别好。   尤其是过了延州之后,原本就算得上是龟速的大客车。   直接就变成了,如同窝牛一样的爬行了……   “唉,在我想象当中,延州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彭勇毫不掩饰的失望之情,“没想到啊,就是一个灰蒙蒙的、小集镇一样的地方……比起咱荣威县的规模,感觉都还要小一些。”   罗旋宽慰他,“城市的大小,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你以为到了生产队里去插队之后,你还能经常去城里逛逛啊?   每天光干活,都累的你个半死!叫你去逛,恐怕你都没心思。”   由于长时间的颠簸,张晓丽此时的神情也萎靡不振。   只能懒懒的,靠着罗旋的肩膀打盹……   “这位同学,你说话可就不对了啊。”   此时,   一名穿着厚厚的棉袄,还披着一件半旧军大衣的,学生模样的人。   跪在他的座椅上,扭头过来批评彭勇,“那是圣地!你要看它蕴含的内在精神力量,而不只是肤浅的看它的表面!   那四九城气势恢宏、楼宇亭台金碧辉煌,华府骏苑够多了吧?”   这家伙说话声音洪亮,嗓门又大。   说话的语气之中,总是充满着一股凛然正气,“那些锦园华府之中,里面住的,又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这家伙语重心长的嘱咐彭勇,“这位同学啊,你看问题还是太肤浅……得抓紧时间,多体会体会他老人家的著作里面,所蕴含的精髓才是。”   彭勇惊诧莫名,“你谁呀?”   “哦,忘了给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大良,是彭州县前往脂米县插队落户的知青。”   许大良指着大客车前面的。   一群人2男2女介绍,“这些都是我的同学,我们一行5人,都是去美丽壮美的塞北下乡的知青。”   “这位同学,我看你们好像,也是去插队的知青吧?”   许大良很健谈,“而且在西京长途汽车站买票的时候,我就见到你们了。   当时也听到几句,你们说的话。”   许大良伸出手,“我们都是同一个省,出来插队的知识青年。以后有机会的话,多聚聚啊。   互相多学习学习、探讨一下我们学习著作的心得,也是很好的嘛。”   彭勇心不在焉的和他握握手,顺便说了自己和罗旋、张晓丽,是到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去插队。   “这么巧?”   许大良瞟一眼张晓丽,随后语带夸张的惊叹,“我们也是去脂米县,官庄生产队……两个生产队,应该离得很近吧?”   彭勇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   “哎,这位女同学,你知不知道十里铺生产队、和官庄生产队,它们之间远不远?”   许大良转向张晓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如果你晕车的话,我那里还有一点橘子皮。”   罗旋开口道,“你不用问她了,她不会回答你的。”   “为啥?”   许大良脸上露出一股无辜,“出门在外、大家又是老乡。相互之间互相照顾、相互关心,这不是应该的吗?”   罗旋叹口气,“出来之前她妈妈说过,外面的人坏的很!   遇到陌生人,千万不要和他说话。她妈妈还说了,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大良脸上一红,嘴唇喏喏,终究还是借着大客车,猛然间一个刹车之际。   顺势坐了回去……   堵车了!   前面有两辆解放牌载重汽车,发生了对撞事故。   似乎这两辆解放牌汽车,一辆属于延州煤炭供应站。   而另一辆货车,则属于隔着黄河的另一个省,叫做德保县的煤炭供应站。   别看只隔着一条黄河。   居住在黄河两岸的、这两个地方的人,其实是死对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反正双方总是看不对眼。   这边的货车,跑到那边去的时候,司机要挨收拾。   同样的道理,   那边的货车,跑到这边来……也得吃亏。   总之,这一次发生了交通事故,双方的司机和押车员各执一词、互相指责是对方的责任。   等到他们闹腾的厉害了,   各自车队其他的司机、和押车员也掺和进去……这一下子就惨了!   谁也别想再往前挪动分毫!   这是一条交通大动脉。   稍微耽搁一会会儿,后面的车纷纷涌过来,于是整个国道,就更难疏通了……   “下雪了……”   张晓丽缓缓醒来,偏着头望着窗外,“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天空中阴云密布,北风在车窗外呼啸。   漫卷起片片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一刚开始的时候,雪花里夹杂着黄沙、煤灰,飘落在车窗玻璃上慢慢融化。   无数道黄的、黑的、灰的色彩,便泼洒在玻璃外面。   形成了一幅幅,毫无规律可循的泼墨山水画。   变天了……   随着凌冽的寒风,嘶吼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肆无忌惮。   车厢里的温度,开始缓慢下降。   正当车里的人,正准备从行李架上翻找出来一点儿厚衣服,往身上加衣的时候……   “啊!好美的雪呀!”   许大良忽地打开车窗,上半身探出窗户。   大张着双手,在那里豪情万丈的赞叹,“壮哉!我的大塞北!美哉!我梦想之中的黄土高原!   太美了,太壮阔了!   塞北的雪……是那么的洁白;塞外的风……是如此的豪迈!!   哈哈哈,只有让这暴风雪,来的更猛烈些吧!”   许大良越说越激昂,“就让这鹅毛般的大雪,来洗涤我的灵魂。   就让这凌冽的北风,来刻画我的傲骨吧!”   “后生,你怕是个憨憨啰。”   在许大良的身后。   一位头上裹着白羊肚毛巾、身上穿着羊皮袄子的老汉。   冲着正在抒情的许大良呵斥道,“大家伙都冷的寒咧咧解……你把窗户敞那么大,这是想作甚?”   许大良一愣,   从窗户上缩回身来,正准备发火。   可当他看见,那个老汉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刀雕斧凿一般的棱角。   尤其是那个老汉,   举着旱烟杆,瞪了满脸不服气的许大脸一眼,   吐出两个字,“你想咋解?”之后……   许大良顿时没了脾气。   只得悻悻拉上窗户,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莫生气嘛。他那种山卡拉的人,啷个晓得你的情怀哦。”   坐在许大良身边的,是一起和他来插队的女同学。   这个女同学,长的膀大腰圆。   小胡子比许大良还浓密,颇有几分“小熊英”的架势!   只听她柔声安慰,心中很是憋屈的许大良,“莫跟他计较,乡坝头的人,他晓得个啥子?”   由于这个女同学,她用的是巴蜀方言说话。   因此,   坐在许大良他们斜对面的,那个塞北老汉。   并没有听懂。   要不然的话,   以罗旋估计:接下来可能就有好戏看了……   塞北民风彪悍。   他们以长城外的蛮夷,已经厮杀了上千年……这一带的土地,曾经被匈奴、东胡、鞑靼、金人占据过。   但他们从未曾屈服……   还会怕区区一个许大良?!   又等了一会儿,客车外的雪花越飘越大。   从先前的飘飘洒洒,已经变成了漫天乱卷。   由于车厢里的温度高,一刚开始掉落下来的雪花,慢慢堆积在车顶。   随后缓缓融化……   接着,   融化的雪水,被寒冷的北风一吹,一条条的冰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型。   罗旋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一件崭新的高仿军大衣,给张晓丽披上。   “你穿吧,我不冷。”   张晓丽柔柔一笑,“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能抗冻一些。再说了,你身上穿的衣服比我还少呢。”   罗旋微微一笑,“也知道我练过武功,并不怎么怕冷,而且箱子里面,我还另外带着有棉大衣。”   彭勇感觉诧异,“学校里的同学,他们能有一件棉大衣都不错了……你带这么多大衣过来干啥?”   “为啥?当然是穿啊。”   罗旋呵呵笑道,“等你赶到了我们插队的生产队,然后待上两天。你就知道带这么多厚衣服过来,究竟是为啥了。”   巴蜀地处大西南,谈不上有多冷。   尤其是在巴蜀腹地,一到了冬天,是很难见到下雪的。   尤其是像塞北这种鹅毛大雪,那就更是非常罕见了。   彭勇和张晓丽,他们都没到过北方。不知道塞北的冬天,究竟有多么的冷。   那可是零下20多度啊!   车厢里的人,纷纷在翻着衣服出来,给自己添衣。   此时下车去查看、前方路况的司机。   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球势咧,前头赌求死了!走求不成。”   司机一边在引擎盖旁边搓手剁脚。   一边冲着车厢里的乘客们,嚷嚷道,“额跟你们说,前头至少堵了几十辆车。在我们后面,可能还有上百辆……这哈走球不成咧。”   “那咋整?”   骂许大良的那位老汉问,“从这疙瘩到绥米县,足足还有30多里地。你不开车,额还能展展走路过去?”   许大良怕这个塞北老汉。   那个长途客车的驾驶员,可不怕他!   只见驾驶员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厉声回怼道,“额说你这个憨老汉,球也害不哈!额开的是汽车,又不是飞机。   额不想走?不和你哈说了。”   说着驾驶员提高音量,   冲着满车厢的乘客吼道,“大家都听好了啊,现在已经堵死球了。大家可以有两个选择,要么就在这车上继续等。   要么你们就下车。   展展介顺着这条路走,赶紧去找个招待所。到了明儿,看看再怎么到绥丹县。”   老汉心疼车费。   于是又嚷嚷,“那我们的车票钱,咋解?”   驾驶员大怒,“羞你大的筋了!你还想让我给你退车票钱?你个灰老汉啊,这不是想挨头子么?   额又不是不拉你去绥丹县,这不是走球不成嘛!   你要是不怕冷,你就在车上待着。堵三天你就待三天,我也不给你加车票钱,咋样?”   老汉嘿嘿一笑,“那我还真就不走了。住招待所,一晚上还得8毛钱哩。”   “走吧。”   罗旋看着似乎压在头顶的、黑漆漆的天空。   伸手拉起张晓丽就走,“这边的夜晚,特别的冷。要是在这车上待上一晚上……咱们肯定是扛不住的。”   说完,   请司机打开车门,罗旋一行人顿时被卷入苍茫的风雪之中……   “好冷啊!这风刮的脸上,像刀子一样的!”   甫一下车,   张晓丽顿时体会到了,这塞北的风,究竟有多么的凌冽! 第六百二十章 这里不一样不一样   朔风如刀!   一刀一刀的割在脸上……很疼。   这种疼痛,并不是像在巴蜀割水稻之时,被那个如同锯子一般的水稻叶割伤了之后。   那种火辣辣的疼。   而是如匕首一般锋利的北风,刮在脸上,让人有一种木木的、但又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皮肤底下很疼的感觉。   罗旋、张晓丽,还有彭勇三人。沿着国道,顶着凛冽的寒风,艰难前行。   这才是真正的顶风冒雪啊!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落在三个人的头发上、眉毛上。   慢慢被人体身上的温度融化,融化的雪水还没来得及蒸发,随即便被凛冽的寒风,吹成一滩滩薄薄的冰渣。   这就使得每个人的头顶上,   如同打了最坚硬的、定型摩丝一样,硬邦邦的。   伸手一摸,头顶上“嚓擦”直响……   贴着一长串的大货车前行,走着走着。   彭勇咕囔着:“没法走!麻蛋,眉毛上都结霜了。”   张晓丽咯咯笑,“可不是么!你看你的头顶上,全冰凌……哈哈哈,罗旋,你的眉毛也变白了……像个白胡子老爷爷!”   罗旋把张晓丽背上的行李,一把拿过来。   左右肩膀上,各挂一个大大的铺盖卷。听见张晓丽笑话自己,也笑,“你就快别说我了。你的头顶上也结了冰,眉毛就像打了霜一样的。”   彭勇实在是受不了、那个似乎能把人割裂,要么就是能把人给吹翻的疾风。   只见他把手拢在袖子里,然后用背朝后、脸前朝后的倒退姿势赶路,“受不了受不了!像这种天气,我就不知道这边的人,他们是咋活下来的?”   “千百年来,就那么熬着的呗。”   罗旋拉着张晓丽的手,背着两个行李。   也是行进的艰难,   听彭勇的抱怨,罗旋开口道,“现在他们至少还有棉袄穿。   要是搁在秦始皇的时候,这一带归上郡管辖,有麟州城、肤施城、横山堡。   由于秦代,棉花还没有从西域传过来。生活在这里的朝廷官兵、本地的住户、征招而来服徭役的民夫……   他们可没有棉袄可穿!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个时候他们有多煎熬?”   “不容易啊!”   张晓丽望着河沟里,那一块块厚厚的冰凌,心中不禁有些发颤,“干活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就像我们以前,在拉枯寨子那边一样。   可这样恶劣的天气下,难道生产队里,还要让我们上山去挖地吗?那……我担心自己,恐怕熬不住。”   罗旋摇摇头,“不会的,你不懂北方。   到了冬天之后,像这种天气,土地已经上冻了……黄土都能变成钢板那么硬,是挖不动的。”   彭勇很好奇,“那生产队的社员,他们冬天都干啥?”   罗旋想了想,   还是如实告知他:“社员们多半都是平整水渠、收集牛羊粪便积攒肥料。干的最多的屁事,就是集中起来学习……”   “学习?”   彭勇顿感头大,“天天都熬夜学习,真能把人给整成神经……”   罗旋瞪他一眼,“少说两句,塞北这边的风气,不比巴蜀人那么随性……稍不注意,你就会引来围攻。”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聊。   走出去了有个两三里地,彭勇和张晓丽,就感觉到他们自己身上的体温,似乎已经流失的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的人,已经开始出现了轻微的幻觉、和浑身乏力的症状……   “歇息一会儿吧。”   彭勇双手扶膝、呼吸急促,“我有点走不动了!要不……我们稍微在这里歇口气吧?”   罗旋一手搀扶着张晓丽。   伸出另一只手去扶彭勇,“打起精神来,再坚持一下!你看前面有一个小店,烟筒里都冒着着烟呢。我们走到那里去,再歇不迟。”   彭勇也知道站在风雪之中歇气,恐怕不是一个什么好选择。   微微叹口气,   彭勇勉力站起身来,另一只手正准备伸出去,扶着旁边的大货车车厢。   好借力站直腰。   “别!”   罗旋一惊,“把手缩回来,不要去碰那车!”   彭勇被吓了一跳,“为、为啥?他们还会讹我不成?”   “不是。”   罗旋摇摇头,“你用手摸一下车厢,又给他摸不坏。谁会讹你?   主要是你的手上有汗,往那冰凉的车厢上一摸,就会粘在上面。一扯……你手上的皮就掉了。”   张晓丽和彭勇双双大惊,“真、真的?!”   罗旋笑道,“不相信,你们就伸出舌头,去舔下那个铁皮车厢啊!甜的,有一点点微甜。”   彭勇看看罗旋的表情。   再看看货车车厢,伸伸舌头。   终究他还是没敢鼓起勇气,去舔一下试试……   又艰难的往前行进了一里多路,这才走到了那一家、路边的小饭店里面。   刚进门,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   只见这家路边的小饭店里,炉火熊熊,人头攒动。   刚刚一堵车的时候,   有不少有着丰富堵车经验的司机们,早早就已经跑到饭店里来躲避风雪了。   这些人里面,正经的没几个。   老司机的毛病,全都占完了的家伙,倒是有不少。   他们一看到为首的罗旋,撩开门帘走进来。   司机们微微感到有点诧异:在这鸟不拉屎,寸草不生的荒郊野外。   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俊朗的年轻后生?   而且这年轻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确实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   正当司机们都抬起头,呆呆望着饭店门口的罗旋之时。   紧接着,张晓丽也走了进来……   这下子,   那些老司机们,原本满满都是惊叹、讶异的眼神,忽地变成了艳羡、爱慕之情了。   好看!   这是老司机们,对张晓丽的的第一眼印象。   这妮子……真好看!   张晓丽的身上,没有泥土气息。   拥有这种出类拔萃气质的姑娘,在塞北的荒郊野外,还是非常罕见的。   原本临近的脂米县,就以出美女而声名远扬。   但老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在这个时期,塞北农村的那些姑娘们,穿的都非常的土气。   使得她们的天生丽质,被大打折扣。   这就好比给貂蝉的脸上,涂上一层黄泥……她也得带着一股泥土味儿,让人心生鄙夷。   在巴蜀省的城乡之间,人与人差异是无处不在的。   而在这偏僻的塞北,这种城乡……什么链尤其严重!   在这里要夸一个姑娘漂亮、夸她有气质,只需要一句话:啧啧啧……那女子真俊,长得像个城里姑娘似的。   而张晓丽无疑就符合,“长的像城里姑娘”这个标准。   “漂亮,这个女子好看!”   “啧啧啧,看她那个柳条细腰……”   “人家穿的那么厚,你还能看出细腰来?”   “额咋看不出?昨天晚上咱们住那个招待所。我和那个婆娘……嘻嘻。   当时她不也穿的厚?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腰细!”   “啧啧啧,这女子……我愿意花50块钱……”   这一帮子常年在外面,拉煤为生的老司机们。   他们一刚开始的议论,还是属于正常范围之内。只是表达一个正常男人对于一个气质出众、身段傲人的漂亮姑娘的爱慕之情。   但其中有一个猥琐的家伙,越说越下流、越说越不堪入耳!   “嘭——”的一声!   正当其他那些、围着火炉烤火的司机们。   也跟着开始流出一缕,让人恶心不已的涎水之际……   放在他们中间的那个火炉,突然炸裂!   只听见砰的一声,无数红彤彤的炭火四散而射!   这下子……   平常仗着自己有钱,又是天天漂泊在外,所以总是到处沾花惹草、时时刻刻都把黄段子挂在嘴上的。   这些拉煤车的司机们,顿时如同被塞了一颗鞭炮的蚂蚁窝!   滚烫的煤块四散飞射,   围坐在火炉旁的司机们,有一个算一个。   个个都没躲掉这突如其来的、炸炉之祸!   只见一个司机弓着腰,伸手去捞自己的后背。   一边疼的他原地转圈儿,一边嘴里呼痛不止,“哎呦,烫烫烫!烫死老子了……   另一个司机更惨,“哎呦!三蛋,哎呦,哎呦,快点帮帮我!有块儿煤炭,烧穿了棉裤……掉到老子裆里面去了!救命啊。”   还有一个司机,急急忙忙的撩起自己的棉袄。   一边试图把钻进自己腰间的、那一粒红彤彤的煤炭,给抖落出来。   一边痛的破口大骂“它麻个板子!哎呦,烫死他大大咧!”   七八个司机,个个都遭了殃。   而其中最倒霉的,就得算刚才嘴巴最不干净那个家伙!   只见他的裆里,钻入一粒烧的滚烫的煤块;腰间也溅进去几块还冒着烟的煤炭。   更为蹊跷的是:戴着遮耳棉帽的他。   不知道为何,   帽子里面,竟然也钻进去一块儿红彤彤的煤炭!!   这下子,   那个嘴上最不干净的家伙,可就彻底倒了大霉了:   先顾着档里吧,头上又烧的冒青烟;   要是顾着去抖落帽子里的煤块,可他的紧要部位,又传出‘呲呲’冒油的惨叫……   火炉莫名其妙的炸裂。   整个小饭店的大堂之中,顿时乱作一团:   有呲牙裂嘴的、有鬼哭狼嚎的,更多是哭天喊娘、顾此失彼忙着抖落碳火的……   这帮子,   嘴巴从来就没干净过的司机们,各个上蹿下跳、眼泪鼻涕横流。   折腾了好几分钟。   亏得这些司机们,把自己的衣服扒拉下来的动作,着实不慢!   不少钻进他们棉袄里的煤块,都被及时的抖落出来。   再加上小饭店里的厨师、服务员,还有饭店负责人见势不妙。   个个赶紧提着水盆,或者是拿着擀面杖出来帮忙。   一通忙忙乱乱下来。   又是扫帚、围裙、擀面杖扑打;又是浇水、脱衣服。   足足折腾了10来分钟,总算才把这些司机们,都给整理利索了……   “肿求咧,呜呜呜……快送我到卫生室去。”   出言最为不逊那个家伙,   此时他嘴巴大张。   眼泪汪汪哀求同伴,“不!赶紧把额送到绥米县医院去!要不然,额这一辈子……可就彻底完求咧!”   此时的司机们,   人人衣衫不整、个个狼狈不堪。   原本这些司机,还准备回到货车上,去找点儿衣服出来换一换。   然后再给他们自己的身上,涂上点创伤膏、或者是牙膏什么的。   以减轻被烧伤处的灼痛感。   可那个档里被严重烧伤的家伙,他凄厉的哀求声,又不得不让司机们改变了主意。   毕竟,   把根留住要紧啊!   等到这帮司机们,七手八脚、手忙脚乱的。   连拖带拽将那个烧伤严重的家伙,给弄出了饭店。   此时饭店的负责人,才顾得上去仔细查看这个火炉,它为什么突然炸裂的原因所在。   只见他围着地上那个、已经被炸的四分五裂的火炉转圈圈。   嘴里喃喃自语,“曰怪咧……好端端的洋皮铁桶,咋就会炸开了呢?”   厨子遇到过几次炉灶里、正在燃烧的煤炭炸裂的事情。   所以厨师蹲在地上,一边仔细查看满地散落着的煤块。   一边说道,“王会计啊,这次你是从哪弄来的煤炭?”   王会计挠挠头,“额晓得个求!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店里用的煤炭,都是从拉煤的货车上,随机卸下来的。   额咋能分得清楚,它是哪里的煤炭啊?”   店负责人王会计,   他是附近生产队的小会计,兼任这家开设的路边、专门做过路货车司机生意的、饭店负责人。   因为在这个时期,   没有私人开设的饭店,所以沿着国道开设的店铺,无论是饭店、还是招待所,甚至是修车铺。   它们都是附近的生产大队出面,用集体的名义开办的。   厨师叹口气,“娘板子的!这些司机为了省点饭菜钱、搞点外快花。   在煤炭里,掺杂着煤矸来充数也就算求了……把含铁量那么高的烂煤炭,用来充瓦窑堡的煤?”   王会计皱眉摇头:“不可能吧?往火炉里面添煤炭的时候,如果是含铁量特别高,服务员会看不出来?”   服务员赶紧点头。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赶紧把一颗脑袋,摇的像波浪鼓一样的。   “还是别说了,你个愣球!”   王会计苦笑一声,“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整个庄子里,谁不知道你是个憨包?”   “唉……要不因为是你是生产队长的亲侄子,鬼才会让你到这里来干!”   说到这里。   王会计感到一阵阵的后怕,“今天好在炸伤的人,都是西山省那边的司机。   要是整上了这么多个本地司机,不要说你了,连我和你二爸都得搭进去。   赔钱不说,还得被他们打个半死!”   说完,   惊魂未定的王会计,只得暂且放下、追究傻蛋服务员的责任。   转过来来询问罗旋三人,“喂!你们是来吃饭的?还是只进来烤烤火的?”   张晓丽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天底下,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第六百二十一章 千年名城肤施   在屋子外面,   罗旋、张晓丽和彭勇的头发,都结成了冰凌。   等到进入热气腾腾的饭店里面,稍稍坐上一会儿,大伙儿头上的冰碴子,便渐渐的开始融化……   随后就会变成一滴滴的水珠,慢慢的往下流淌。   另外还有一些水分,被体温加热变成一股股的水蒸气,慢慢的挥发。   使得三个人的头顶上,都是蒸汽腾腾的,看上去就像武侠小说当中那些绝世高手,在运功修炼一般……   只可惜在这个时期,   根本就不流行武侠小说,而是喜欢气势恢宏的战争片。   所以张晓丽指着罗旋的头顶,咯咯直笑:“你们的头上,这么变得烟雾缭绕了?   就像《冰川上的来客》里面,我们英勇的战士们,他们出去巡逻之后。   回到洞窟里面烤火,头顶上一个个都是像你们这样子的。”   张晓丽之所以开心,主要是她没见过塞北,这种极度严寒的天气下,种种比较独特的现象。   而刚才火喷炸裂、和那些老司机们嘴无遮拦的、在耍流氓这两件事情。   其实并没有被张晓丽放在心上:她太单纯,根本就没听出来。   那个司机说他愿意出50块钱,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而至于火炉,为什么会突然炸裂?   张晓丽以为,那可能因为这边的煤炭,质量不好的原因。   米子的婆姨,绥德的汉。   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   在后世,被称为“能源之都”的驼城。   这边的煤炭质量,比起巴蜀那边的,不知道要好多少!   又怎么可能,   火炉子会是因为煤炭质量不好的原因,而突然炸裂呢?   由于这个饭店的规模,实在是太小了。   平常他们所准备的、食材数量就不是很多。   等到前面有几帮子司机,来吃过饭之后。饭店里现在就只剩下“小炒驴肉盖黄米饭”,这一个品种了。   没的选。   “来3份吧。”   罗旋对饭店负责人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做的辣一些?”   彭勇低声问,“小炒驴肉盖黄米饭?我还没吃过驴肉呢!   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吃到驴肉和米饭……真是太好了!”   罗旋微微一笑,“你先别高兴。等到上来之后,你能不能吃的习惯,那还是未知数呢!”   张晓丽有些不解,“怎么会吃不习惯呢?   怕那个驴肉不好吃。我有了点肉汁,再拌着米饭,就能吃的很香啊。”   罗旋摇摇头,“未必……”   在一世,   自己因为工作上的关系,经常到塞北来出差。所以对这边的气候人文、饮食习惯,都心里有数……   果然!   当等到3份“小炒驴肉盖黄米饭”,被愣头愣脑的、那个憨服务员端上桌之后……   “这……这是米饭?”   张晓丽瞪大了她一双大眼睛,长城的眼睫毛眨巴眨巴,“这是什么米饭呐?怎么黄灿灿的?”   “这叫黄米,是用糜子去壳而成的。”   罗旋给她解释,“而这种黄米有两种,分为硬黄米和软黄米。   软黄米比较粘而糯。   就相当于我们老家的糯玉米,和普通玉米的区别。   软黄米口感细滑一些,这边的人主要是用它来做炸油糕,油馍馍或者用来酿黄米酒。”   彭勇拿起一双筷子。   随后在自己的兜里,掏出一点卫生纸擦了擦筷子,“吃吧,吃了才有力气。”   “怎么不辣啊?”   第一口驴肉入口,   彭勇就开始皱眉,“味道吧,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能吃。”   紧接着,他又扒拉了一口黄米饭。   “这个米饭怎么满嘴钻?起来实在是太粗粝了。”   彭勇第一次吃黄米饭,确实非常的不习惯,“算了,随便扒了两口,把里面的驴肉吃掉。这个黄米饭……我吃不进去。”   张晓丽吃了几口,便停下筷子不吃了。   一个是她的饭量,本来就不大。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张晓丽陡然从巴蜀而来,一时半会儿之间,实在是适应不了黄米饭那种口感。   等到大家吃完饭,一结账:好家伙!   这顿饭的价钱,可真还不便宜。   一个人半斤黄米饭、4两驴肉,结果一算账:每份饭菜,居然要1块5毛7!   这一顿饭吃下来,总共花掉了罗旋4块7毛1分钱。   做事一板一眼的饭店负责人,最后就连那1分钱的零头,都没给罗旋抹掉。   要知道这4块7毛钱,要是搁在巴蜀省的话。   足够罗旋和张晓丽3个人,在国营饭店里,吃5寸盘的炒菜,能够点上6份荤菜,外加2份素菜了。   而且还能得到一碗,免费的“三合汤”……   不过这个饭店,   它开设在荒郊野外,专门针对来来往往的司机们吃饭的。   所以价钱高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不然,谁愿意在这荒郊野外,顶风冒雪的独自守着、这个小小的饭店呢?   经营这种小店,它走不起来量。   再加上无论有顾客、还是没顾客来吃饭,店里都得提前预备好各种食材。   人家大堂里的火炉,都得烧通红的。   这样算下来的话,运营成本确实不低。不能以常理,来衡量它的饭菜价格高与低……   结完账。   罗旋等人刚刚站起身来,只见门帘被人撩起,从门口处走进一位头裹白羊肚毛巾。   身上穿着一件,黑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羊皮破袄的老头来……   “你们不吃了?”   老头弯着腰,布满了黑色沟壑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语气卑微的问张晓丽,“女子,你要是不吃了的话,额可就把它装走了……”   张晓丽一愣,“大爷,你要不要打包走,您随便。我又管不着啊……”   罗旋接过话头,“大爷您拿走吧,这些黄米饭、驴肉都送给你了。”   “哎,谢谢啦。”   老头从怀里,拽出一个陶瓷盆,迅速将桌子上的剩饭剩菜,一股脑的倒进盆里。   然后又拿出一个、破破的褡裢来。   小心翼翼的、把装着饭菜的陶瓷盆,慢慢放入褡裢之中……   “老汉啊,你这是做甚了?”   憨服务员不满,“你经常过来,会影响我们店里生意的。以后不要来了,成不?一蛮介上瘾了还……”   老头点头哈腰,“没没没,额刚才一直都是站在外面的。   从窗户上瞅见,人家几个后生已经吃完了,额这才进来的。莫影响你们的生意。”   服务员咕囔几句,径直收拾碗筷去了。   等着罗旋和张晓丽,离开温暖的饭店,一头扎进凛冽的北风和漫天的大雪之中……   张晓丽哆哆嗦嗦问,“刚才你为啥要说,把那些剩菜剩饭,送给那个老大爷?   我们已经不吃了,他直接上来把它装走,不就行了吗?”   “不行。”   罗旋摇摇头,“那些饭菜,是我们花钱买的,如果我们不点头的话。   饭店里的服务员,他是不会让那个位老大爷,把那些驴肉黄米饭装走的。”   彭勇好奇,“服务员把那些剩菜剩饭,留下来做什么?   难道他还会打包回去,给家里人吃?还是说,把里面的驴肉挑出来,重新卖?”   罗旋开口道,“都有可能……”   张晓丽沉默片刻。   语气凝重的问,“这边的老乡,他们生活的很艰难吗?”   “非常非常的艰难!”   罗旋叹口气,“绥米县、脂米县还稍微好一点。要是在洲子县、佳佳县那边,还会更加的贫苦。   脂米县这边紧挨着无定河,所以有不少的川地。   由于河川里面的地,它的土壤会肥沃一些、也不容易遭受干旱之苦。因此粮食的产量,也会高一点。”   “如果再往山里面走,那边都是广种薄收,纯属靠天吃饭。   遇到降水比较少的年份……他们恐怕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   听完,彭勇忍不住也叹息不已:“辛辛苦苦干一年,竟然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这未免也太遭罪了……”   千百年来,塞北之苦。绝非外人能够想象的出来……   这不仅仅是气候上的原因。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边无论是在粮食作物品种的选择上、还是水利灌溉设施的极度匮乏方面。   它根本就满足不了,农业种植的基本需求……   广种薄收、靠天吃饭,在这里绝不是一句虚话。   至于后世,驼城变得非常的富裕,也绝不是靠着农业发展起来的。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次赶路,行进的异常的艰难。只因为风雪,实在是太大了!   而随着暴风雪的时间越长,整个气温也下降的越厉害。所以,走不了几步,人身上的体温就会快速流失。   脸上也变得木木的,毫无知觉……   无奈之下,   罗旋和张晓丽、彭勇走上一段路,就只能赶紧钻进路边、那些距离最近的小店。   去躲避一会儿风雪。   这些路边店,构成比较复杂:   它有代销店、有修车铺,也有小饭店。   甚至有的屋子,纯粹就是当地的居民住房。   好在当地人,也见惯了这种大堵车的场面。   所以即便是,去敲那些居民的住房,当地人也会很热情的开开门,让大家伙儿进去取取暖。   只不过离开之时,   大家伙儿都会心照不宣的,给人家放上个3毛5毛的现金。   以示谢意……   要是遇到路边店,是饭店还好。   罗旋和张晓丽他们,还能进去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四十里铺羊肉面。   但如果是遇到生产队里的代销店,罗旋一行人,就只能进去和别人挤在一块儿。   烤烤火,跺跺脚。   等到身上稍微暖和一点点了,又赶紧在启程。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堵在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多。   相应的,   跑到路边的小店里来烤火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有些时候,遇到小一点的代销点,里面真的是人挤人、人挨人。   甚至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歇。   折腾了足足7,8个小时,罗旋和张晓丽他们,才异常艰难的走完了从下车地点,到绥米县这32里路程。   等到大家伙儿赶到绥米县城,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个绥米县城,   它在历史上,可是鼎鼎有名的名城!   搁在秦代,叫做“上郡”。   到了汉代的时候,沿袭秦制,仍然设立上郡。   管辖23个县。   而上郡的治所,就是绥米县城,也叫肤施城。   来到这座闻名千年的古城。   彭勇和张晓丽二人,他们原本满满的期待感,顿时变成了深深的失落……   只见绥米县街道破旧、大量的煤灰和融化的雪水,被人一踩……不管大街小巷,全都变得泥泞不堪、难以下脚。   县城里,路灯灯光昏暗。   在这个昏暗的夜里,昏暗的灯光下,无数提着包裹、背着铺盖卷的旅客们,神情灰败走在泥泞之中……   在塞北,煤矿众多。   随着国家经济的强劲发展,各行各业对于能源的需求,也越来越多了。   因此塞北的煤矿生产量,也是越来越大了。   这就使得塞北的环境污染,也是愈发的严重起来。再加上时不时的、又有沙尘暴肆虐。   而且一到了冬天,居民们都是用煤炭、柴火做饭取暖。   所以这边的城市,一到了冬天,全都是笼罩在一种灰蒙蒙的黑煤灰之中。   让人感觉到无比的窒息、使人觉得心情压抑无比。   这一次国道堵车,似乎特别的严重,可以用“前所未见”来形容。   因此,   今天晚上整个绥米县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哪怕此时寒风刺骨,道路泥泞难行。   所以绥米县城里,深夜的街道上,还有成群结队的、前来找落脚之处的旅客们,不绝于途……   所有的国营招待所,家家爆满。   城里唯一的一家高档宾馆,倒是有空余的房间。   只可惜在这个时期,要想入住这种档次的宾馆,那是需要级别的。   若是光揣着钱,就想要去投宿一晚?   门儿都没有!   普通人,连宾馆的大门都进不去……   罗旋带着张晓丽和彭勇。   借助着街道上昏暗的灯光,在泥泞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最终足足找了7,8家招待所之后,才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绥米县林业局国营招待所”。   到值班室,   罗旋问,“同志,还有房间吗?2男1女。”   负责人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站在值班室铁栅栏外的罗旋和张晓丽他们。   然后冷冷的开口道,“大通铺。没有床位,可以挤挤。女同志那边,也是一样。”   “大通铺多少个床位,现在已经住了多少人?”   罗旋想确认一下、今天晚上的住宿环境,“还有就是,住一晚上得多少钱?”   “一间大通铺,12个床位,现在已经挤进去26个了吧?”   那人态度很冷淡,“一晚上,每人住宿费是1块7毛钱。哎,额说……后生你到底住不住?!   要住的话,就把你们的介绍信拿出来,让我看看。   然后先交费、交押金,我再给你们办理入住手续。”   呃……   12个铺位,上面已经挤进去26个人了。   如果再加上自己和彭勇,那就是足足28个人!   这……即便是人摞人的睡,它也没法睡啊。   住,还是不住?   这是一个问题…… 第六百二十二章 住进当地人家   “你们到底住不住?!”   “这可是最后几个名额。等你们住进去之后,我就不再往里面塞人了……后生,你们到底住不?”   这是招待所负责人问罗旋。   与此同时,   罗旋的身后,也响起了一声质问,“你们到底住不住?”   等到张晓丽、和彭勇扭头一看:却是在长途客车上,遇到的那个许大良和他的同学们。   只见他们也是浑身雪水掺杂着泥水、神情萎靡,狼狈不堪……   “不住了。”   罗旋瞟了一眼、招待所登记室的门外,那个正在朝着自己招手的瘦小身影。   随后开口道,“晓丽、彭勇,咱们走。”   站在许大良身后,有一个女学生满是担忧的开口了,“这位同学,你可得想好了啊,我们也找了10来家招待所了,到处都满满的。”   “方娟!”   许大良语带不满,“交浅言深。有些话……别胡说。”   这家伙!   是生怕罗旋同意入住,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可就没地方落脚了……   出了招待所的门,   彭勇幽幽一笑,“许大良这个人,张口就是经典语录,说话必定就是高大上的流行口号。   看上去很是正义、表现的也够热心肠……但这个人绝对不值得交往。”   “往往口号喊的响亮的、调子起的很高的家伙。离他远一点……准没错。”   罗旋呵呵一笑,“人性这东西最是经不起考验,平常交往再好,一旦遇到了利益冲突的时候,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真实的面目。”   朝着躲在电线杆后面,在那里探头探脑朝着这边张望的、那种瘦小的身影招招手。   “小孩,过来。”   罗旋微笑着、对那个小男孩开口道,“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小男孩儿从电线杆后面,带着一点惊恐之色朝四周望了望。   然后略带紧张的、盯着招待所的大门对罗旋招招手,“你过来,额不敢过去。”   罗旋上前,“说吧,你家能住下几个人?”   小男孩面露惊奇,“你咋知道,额是来揽生意的?”   罗旋微微一笑,“你又不认识我。看见我在招待所里登记房间,然后你要叫我出来。   除了揽生意,你总不会是来请我吃饭的吧?”   “不能说揽生意!”   小男孩身上的破棉袄很薄,站在寒风中,他浑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   但此时小男孩脸上的神情,情却很严肃,“得说借宿。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我二舅。”   小男孩指着张晓丽,“她就是我二镜子。这个大哥哥,他……是我三爸。   记住,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们一定要这样说。”   张晓丽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呢?而且什么是三镜子?”   小男孩回道,“三镜子,就是第三个舅舅的老婆。现在‘反私队’查得紧。   要是他们看见了了我家,私自带客人回去、进行盈利性的经营活动……那可就麻烦了。”   “哦原来是这样。”   张晓丽恍然大悟,“那行!我要是遇到有人问,就说我是你的那个什么……三镜子?”   罗旋拍拍她,“真要是遇到那种事情……没用的。   你和我都大包小包的行李,说话又是外地口音。你觉得,能糊弄的过去吗?”   彭勇问,“那怎么办?现在这么冷,我们在街上,要是站上一晚上的话,那还不得冻成冰棍儿?”   罗旋开口道,“其实也没那么难搞。私下里塞3块钱给他们……还能解决不了?”   这一下子,   该轮到小男孩儿为难了。   只见他愁眉苦脸的、都快哭出声来了,“额带你们回家借宿,本来就赚不了多少钱。要是再给他们3块钱……额,额可就赔了!”   “哪有那么合适,就正巧碰到他们?”   罗旋安慰小男孩,“这样吧,万一遇到了他们。那3块钱算我的,去你们家的借宿费,我们另算。”   小男孩闻言,破涕为笑,“好啊好啊,不许反悔!”   随后在小男孩儿的带领下,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街过巷,直到走到一个几乎都是用由窑洞构成的小巷当中。   小男孩扭头看看身后,仔细观察了片刻。   这才掏出钥匙,走到一个小院前,打开上面挂着的锁,把罗旋他们给带进了院子里。   进了小院子,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字排开的3孔窑。   院子很小,墙头上干枯的黄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个院子虽然小,   但堆积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可着实不少:破烂不堪的柳条筐、捡拾回来的各种纸片、生锈的汽车上的薄铁皮。   别人不要了的、破洋皮铁桶废旧炉子……   罗旋甚至在一个角落里。还看见一个水泥墩子!   水泥墩里面的钢筋裸露出来,犹如张牙舞爪的章鱼……   那几个破破烂烂的柳条框,可能是小男孩捡拾回来,好用来当柴火烧的。   至于洋铁皮废弃炉子,很有可能是小男孩,想取下外面那一层铁皮。   用来卖钱。   小院的墙角,还堆放着一些大小不一的枯树干。   想来,   是这一家人用来生火做饭、烧炕取暖的燃料了。   塞北的煤矿虽然很多。   但像小男孩儿这种、属于城镇居民户口,生活在城里的普通人家。   他们根本就舍不得花钱,买煤回来烧。   大家伙一般都会跑到山上去,捡一点枯枝;或者是工地上去捡一些烂木板之类的。   回来劈柴烧火。   生活在城镇中的、最贫苦的居民。他们的日子,其实未必比生产队的那些贫困户好过……   毕竟生活在农村,如果没有菜吃的话。   还能去自家的自留地里,随便薅上一把烂菜叶子什么的,胡乱凑合一下……   等到大家进了屋。   窑洞里没点灯,黑梭梭的让人看不清屋里的环境。   屋子里没点灯,也就罢了。   可这间房子里的温度,也很低。根本就无法给人,带来那种回家的感觉。   大家只感觉到屋子里,比起外面,似乎也暖和不了太多。   或许是这一家人,   他们舍不得把炉子烧的太旺,而是最低限度的保证火炉不熄、不会冻死人为标准。   以至于屋子里的温度,低的还是让人感觉到,有点僵手僵脚的。   正在罗旋和张晓丽,对此有点不满之时。   里面的窑洞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旦旦,你回来了?”   小男孩点点头,“娘娘,我带回来3个客人。”   娘娘在塞北,是奶奶的意思。   “呲——”   小男孩摸索着划着了一根火柴,把外间窑洞的煤油灯点着。   此举,却引来了   里屋那个妇人的埋怨:“旦旦你划洋火作甚?里面火炉里有木柴,你拿煤油灯进来借个火,不就成了?唉,又浪费一根洋火……”   小男孩在昏暗的灯光中,伸伸舌头,“今儿带回来3个客人……而且看起来他们还挺大方的。   所以额一高兴,就忘了这事。咦……娘娘,妹妹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呢。”   妇人淅淅索索摸着穿衣服,然后撩起两孔窑洞之间的帘子。   慢慢走了出来,“把窗帘拉紧了没?”   小男孩指指窗户,“放心吧娘娘,我用麻袋遮的严严实实。保证从外面,看不见我们家里有灯光。”   妇人打量一眼罗旋和张晓丽他们,随后问,“旦旦,你和客人们把价钱说好了吗?”   小男孩摇摇头,“额先前看见了反私队的人,正在街上转悠……我心里害怕,担心遇上麻哒。   所以和客人接上了头之后,就直接往家里带了,还没来得及说这些。”   妇人点点头,“那你现在跟人家说说……悄悄介!可不敢让外面的人,听见屋里有声儿。”   这个被他奶奶,叫做旦旦的家伙。   至今罗旋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因为旦旦两个字,在这边是很是常见的。   它是家里人,对自家晚辈的一种昵称;连小名儿都算不上。   小男孩转身,   冲着罗旋开价:“这位叔,在我们家借宿一晚,每个人是1块5毛钱,提供热水,但是不管饭。   如果你们想吃饭的话,那就看你们想吃什么了。   是蒸黄馍馍、还是做饸愣愣?这个看你们吃什么,到时候再具体说价钱……叔,你看怎么样?”   罗旋放下行李。   随后轻轻敲了小男孩一个爆栗,“小子,你不老实啊。”   小男孩揉揉头,“我咋解不老实了?招待所那边看见人多,所以就涨价了,它比我这里贵!”   先前,   小男孩儿担心遇到反私队的人,说塞给他们3块钱,小男孩家就得赔。   从他的这一句话当中,罗旋已经听出来了:小男孩家私底下、出去招徕顾客投宿。   他们的心理价位,就不会超过1块钱一个人!   反过来说:   要是超过了1块钱一个人,哪怕是遇到了反私队,小男孩被迫交给对方3块钱。   他家都还有的赚,也不至于赔钱……   等到罗旋、彭勇把行李放好。   坐在炕沿上,   罗旋对小男孩道,“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报个价。可不要把我们,当做不知道行情的人来胡宰。”   “1块2?”   小男孩试探着开口,“在我们家,你可以睡得展展介。   要是在招待所里的话,你们只能在上面坐一晚上。”   罗旋盯着他,“想好了再说。”   小男孩脸一红,“叔,要不你报个价?”   罗旋瞪他一眼,“你们平常,遇到县城里的旅客爆满的时候,出去揽客是多少钱,你就给我报多少钱。   别惹得我出去,找反私队的人过来。”   “别别别。”   老妇人开口了,“你们出门在外的,不容易。我家呢……旦旦娘死的早。他爸去煤矿上受苦,一年到头也就大年三十才回来歇几天。”   “这样吧,还是行市价,8毛一个人。”   老妇人其实年龄不大,今年她才40出头。   却已经有了一个7岁的孙子、一个6岁的孙女了。   只听她诉说道,“我们外屋这个炕,平常能够睡5个人。今天晚上,我估摸着也睡不满……   咱们家收你8毛钱一个人,让你们展展的睡,同志你看能行不?”   “行。”   罗旋掏钱,“婶儿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吃的?我给你加钱。”   妇人先仔细收下,罗旋递过来的2块4毛钱。   然后问吃啥?   罗旋想了想,“蒸大米饭、清炖羊肉……得横山羊肉。”   “啊?!”   妇人和小男孩齐齐惊呼,“这些东西,都是城里那些公家人,偶尔才吃得起的东西。我们哪吃得起?”   罗旋掏出10块钱递过去。   “这……额去想想办法。”   老妇人接过钱,“只是,额家有几年没买过大米、羊肉了,有点害不哈价钱。”   罗旋问她,钱够不够?   妇人点点头,“够是肯定够的。只是最后需要花多少钱,额一曼介莫个数。”   罗旋微微一笑,“不用找零钱了,你只管照着这个钱花。我们的饭量都不大,最后剩下的米和肉都是你们家的。”   按照妇人的想法:   她是打算比如说罗旋他们,吃什么饭。   成本花掉了2块钱的话,那么妇人再让罗旋,给上她家5毛钱的炭火钱、辛苦费就行了。   没成想!   如今罗旋一出手,居然给她10块钱!   足足10块钱呐!   粮站里的精米价钱,每斤1毛9分1。   哪怕妇人没有不用自家的粮本、也不用粮票,直接去青蛙市场上买。   或者是向邻家挪腾一下,每斤大米也不会超过3毛8。   剩下的钱,去青蛙市场买本地羊肉,每斤是9毛3。   如果是去食品站门市上,用肉票买羊肉,一斤才5毛2。   就算罗旋他们很能吃、饭量很大。   老妇人去买米买羊肉,按照最高价钱来算:买上5斤大米、5斤羊肉。   总该够罗旋他们,美美的吃上一顿了吧?   这样算下来,   总共花掉的钱,其实才6块5毛5分。   就这一顿饭,老妇人足足能够赚到3块4毛5!   更何况,   老夫人也知道人家南边儿来的人,他们的饭量,多半都没有塞北人的饭量大。   3个人吃5斤羊肉,一顿就能够吃的完。   这个并不稀奇。   但是5斤米,总归还能剩下一点吧?   这样算下来的话,   这顿饭,老妇人赚的钱不会低于4块钱……   呀,想想都……美滴很!   妇人喜不自禁的,披着她的破袄出门张罗大米、羊肉去了。   小男孩则赶紧生火。   塞北的这种炕,它都是和灶台联通的。   也就是在做饭的时候,烟筒里面的烟火,会沿着炕道里面的过道走。   这样一来,   等到饭做熟了,炕也烧热了。   “叔,刚才我给你要1块2毛钱的住宿费你都不给,非得只给8毛。”   小男孩一边烧水,   一边问罗旋,“可你刚才给我娘娘,付伙食费的时候,咋又这么大方?”   罗旋笑道,“你小子,先前是听我说,如果遇到反私对的人,我会替你付那3块钱。   你个小家伙,是见我出手大方,就开始给我坐地起价。”   罗旋道,“我之所以不愿意给那么多钱,是因为不想惯你这个毛病!”   “而让你娘娘,去张罗大米羊肉,我愿意多给她一些钱……那是情分。   我不愿意让你多宰我的住宿费……这是本分。”   小男孩听完,坐在小凳子上若有所思。   正在此时……   只听见院门轻响。   随后窑门被推开,为首走进一个瘦的让人心碎的、脸上鼻涕眼泪,已经冻成冰凌的小姑娘来…… 第六百二十三章 反私队临检   进来的这个小姑娘。   她给罗旋和张晓丽,留下的第一直观印象就是:这小姑娘的双眼,好亮、好清澈!   这个姑娘看上去,似乎只有4,5岁的样子。   但其实,她已经6岁了……   或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小姑娘看上去个子小,而且特别的瘦弱!   瘦的,让人心颤。   小姑娘的脸上,布满了煤灰。   由于她头顶上的积雪,一进屋子之后,就开始慢慢的融化。   黑黑的煤灰在她的脸上,画出一道道轨迹。   看上去,犹如皇帝冕冠上的珠帘……   小姑娘进门,先是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把脚上的红布鞋脱下来。   然后提在手里,就那么光这个脚丫子。用脚后跟儿垫着脚、一步一步挪到灶台前。   等到小姑娘把已经完全浸湿的布鞋,放在灶台最下方的、用来收集柴灰的孔洞里之后。   小姑娘这才搬过来一根小凳子,浑身瑟瑟发抖、但却安安静静的坐在哥哥旁边烤火。   “二丫,又没拉回来客人?”   小男孩怜惜的伸出手,摸摸妹妹的脑袋,“这一次堵车。滞留在县城里的人可多了嘛!你咋又没拉到客人?”   “哥,我……我害怕。”   小姑娘的瘦小身躯,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了,“我去跟那些姐姐、阿姨们说,我家可以借宿……可她们总是不相信。”   小男孩叹口气,“唉……”   “唉,麻哒了。”   这个男孩分明才7岁,可他说话的口气、和脸上凝重的表情,活脱脱整出了70岁的感觉。   小男孩说道,“妹妹,娘娘出去张罗东西去了。你在这里替额烧火。   现在哥哥出去,给你再招徕几位客人,到时候……你就说是你请回来的好吧。”   小姑娘大眼睛眨巴眨巴,“这能行?一会儿娘娘回来了,我该咋整?”   男孩又是叹息,“这就莫法了,都是命……真要是那样的话,神神也救不了你。”   说着,小男孩儿赶紧起身。   跑到门口,把他那双同样也是湿透了的布鞋穿上。   然后撒腿就往外跑!   张晓丽从自己的行李之中,翻出来两颗糖,伸手递给小姑娘。   然后开口问她,“小妹妹,你几岁了?有没有上保育园呢?”   小姑娘看看张晓丽,再看看她手中的糖果。   然后摇摇头,“额今年6岁了,没有上幼儿园。我不要你的糖,娘娘不让我吃陌生人的东西,有拍花子。”   张晓丽微微一笑,“拿上吧,我是住在你们家的客人,怎么会是拍花子呢?”   小姑娘犹犹豫豫,看着那些糖果咽了一口口水。   但终究还是扭过头去,继续埋头烧火。   张晓丽看着小姑娘瘦弱的背影,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   随后从炕沿上站起身来。   伸手轻轻的、拍拍小姑娘的肩膀,“你的棉袄全都湿了,还是脱下来烤一烤吧。”   小姑娘摇摇头,“我……等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脱下来烤。”   这个小姑娘,她只有身上那件唯一的棉袄。   此时,屋子里的温度并不高。   因此她身上的棉袄,即便是被雪花浸湿,她也是不敢脱下来烤干的。   随着灶膛中的木柴熊熊燃烧,大铁锅里的水已经热了,蒸汽氤氲、冉冉袅袅。   小姑娘原本是湿漉漉的头发,冒起了一阵阵的白烟。   她那张瘦瘦的小脸蛋,上面流淌着的水痕,此时已经彻底的干涸。   变成了一道道凝固的滴墨。   小姑娘站起身来,就那么光着脚板。   用后脚颠起,一步一挪的走到里屋。随后找出来一个估计都能冒充文物了的、破旧搪瓷脸盆。   舀水,搓毛巾……   等到小姑娘把拧好的毛巾,从水盆里拿出来之后。   只见她举起瘦瘦的双手,把毛巾递给张晓丽,“姐,你先洗把脸吧!”   张晓丽接过毛巾,抖开……   然后坐在炕沿上的罗旋、张晓丽,彭勇三个人。   齐齐愣在当场!   这,这也叫洗脸毛巾??   只见毛巾上的棉绒,已经彻底掉光。只剩下一块光板一般的、如同白布一样的棉纱面料。   而且,   这块如同麻布一样、的底料上面孔洞密布,大大小小的窟窿,犹如被重炮炸过的幕墙。   大窟窿能够放进去一颗鸡蛋、小窟窿能够捅过去一根手指头……   坐在炕上的三个人当中,哪怕就算经济条件相对来说、要拮据一些的彭勇。   不仅仅他的擦脚布子,肯定比这张洗脸毛巾要好的多。   就连彭勇用来擦皮鞋的废弃毛巾,也比这张毛巾,完整几倍都不止!   张晓丽拿着毛巾,微微一笑。   然后伸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擦……   人家小姑娘,还眼巴巴的站在面前呢!不洗脸可不行。   洗完脸,   张晓丽把毛巾递还给小姑娘,然后再次从兜里掏出两颗糖递给她,“谢谢你给我领了毛巾,这两颗糖,就算是我用来感谢你的吧!”   这一次,   小姑娘倒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看窑洞的门口。   随后迅速转身,一把抓起糖果就往里屋跑,“谢谢姐!”   随后,黑漆漆的里屋便传出一阵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想必是那位小姑娘,正在翻箱倒柜的藏糖果。   “这边很重男轻女吗?”   张晓丽小声问,“我看见他哥哥身上的棉袄和布鞋,要比小姑娘的好。”   罗旋微微叹口气,“很重!要是家里不生一个男孩儿的话,在村子里是很难抬得起头来的。   无论他有多么的能干,多么的勤快。”   罗旋叹口气,“如果家里没有男孩,他与别的村民发生了冲突的时候,别人直接给他来一句,你家……无后。”   “这就足够让对方,蔫头耷脑、无话可说了……”   彭勇举目四望:“这户人家穷是穷,可他们特别的爱干净,家里倒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罗旋点点头,“确实。塞北的人他们生活的环境,比较差一些。但人家确实爱干净,家家户户的庭院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房子里更是天天都在打扫。根本就不存在起床不叠被子,不扫地,不拖地这种情况。”   张晓丽也点头称赞:“在这一点上,人家比我们巴蜀强很多。   咱们那边的生产队社员家里啊……真是一言难尽!不叠被子、东西扔的乱七八糟。   好多人家里鸡屎有,鸭粪也有,走几步必然会踩到一泡。实在是让人唉……没法说。”   “吱嘎——”   正在众人闲聊之际。   隐隐听见院门声响起,随后门帘撩动。   从院子里,走进来一大群婆姨女子来!   由于国道上今天大堵车,堵的那叫一个前所未有、空前绝后。   所以很多原本坐在车上等待,心存侥幸,还指望着能够尽快疏通道路的乘客们。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气温越来越低。   这个时候,他们在车上就再也坐不住了。   于是便纷纷三五成群的结伴下车,步行到县城来找落脚之处。   随着涌入县城的乘客越来越多,他们要想找到一个有床位、甚至有个座位的招待所。   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也活该小男孩儿运气好!   这个时候他上街去揽客,根本就用不着卖力招揽生意。   他只需要随便给对方说上两句,就会有大把的人,愿意跟着他走……   1,2,3……   随着走进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小小的一孔窑洞之中,人头越来越密集。   等到门帘落地,所有的人都涌入窑洞之后。   大家这才数清楚了进来的人数:8个。   全是看提着行李、背着铺盖卷,看上去畏畏缩缩、老实巴交的婆姨女子。   小男孩等到大家进屋,赶紧把门关上。   然后转身,压低声音告诫大家,“都悄悄的,莫拉闲话!我进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   要是遇到那些眼红的邻家,去‘反私队’反映了我家的情况,那我就得挨头子了!”   几个女子婆姨,一看就是胆小怕事的人。   其中一个婆娘,胆战心惊的问,“要是真有公家人来捉咱们,那可咋办呢?”   小男孩拍拍胸脯,“那是我的事!和你莫麻哒。”   一群女人闻言,顿时放下心来。   小男孩对着为首那个婆姨,暗中招招手,二人便一前一后进里屋去了。   罗旋的听觉灵敏异常,他们在里面说话的声音压的非常的低,但也被罗旋听了个清清楚楚。   小男孩压低声音,“先把住宿费交了。”   婆娘问,“多少钱?”   “8毛钱一个人。”   “咋解这么贵?以前额住别的私人家里,也就给他个3毛5毛的……”   “尽哈说!这可是绥米城儿!快点掏钱。”   “小后生,额们都是去水库工地上,出义务工的受苦人……莫钱。”   小男孩沉默片刻。   生产队的社员,每年一到冬天,他们都会轮流去出义务工。   就像这个婆姨:她去工地上出义务工。不但要自己带铺盖卷、食物。   白贴粮食和力气不说,而且还没有一分钱的工钱。   随后,   只听小男孩低声道,“姨姨,我看你也不容易。那就一个人,给上6毛5吧!   嘘……别搞价了,也别让外面那3个外地人,知道我给你们便宜了……害哈了不?”   不久之后,   那个婆娘和小男孩,便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   既然心神安定下来了,刚刚进来这些人,这才顾得上审视一番,今天晚上自己的落脚之处。   其中有一个姑娘皱眉,“小后生,你家就俩碾窑?”   “三孔窑。”   小男孩嘿嘿一笑,“只不过,那一孔边窑住不成,里面凉的能让你成冰棍……别问!   今天晚上,你们其中4个睡里面的那孔窑洞。剩下的4个,就睡这外面……莫办法,只能挤挤。”   那个姑娘还准备说的什么。   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婆姨的女人开口道,“二女子,出门在外,不比家里。   话说你在家里,不也是跟着爹妈哥哥姐姐们,挤一个炕上睡嘛?”   姑娘闻言,也就没再吭声……   塞北气候寒冷,很多生产队社员家里,他们舍不得同时烧两个炕。   所以一到了冬天,   家里的男人女女,都是挤在一个炕上面睡觉,以图节约一点儿柴禾。   等到这帮子女人茫茫乱乱,但又默默无声的安顿下来之后。   此时锅里的水已经开了。   小男孩指着开水道,“你们要喝水,或者是要洗脸洗脚的话,省着点儿用啊……附近2口水井都上冻了,我每天去挑3担水回来,可费老劲了!”   这些女人都点点头,表示理解。   塞北缺水之苦,非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只见她们打开各自的包袱,   拿出各种各样的、张晓丽和彭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食物,就着锅里的开水就吃了起来。   干炉、油璇、烤杂粮饼子、黄米窝窝头、杂面馍馍……   这些女人,似乎带的食物数量不少。   而且一个个的,也挺客气的。   她们看见屋子里还有张晓丽,于是每个人拿出食物之时,还不忘先递给张晓丽分享:“姑娘,你吃点?”   “这个女子,你长得像画片里的仙女一样。来来来,别嫌弃。吃点我这个黄馍馍?”   “这位女同志,你不是额们这疙瘩的人吧?要不要吃点干炉?”   张晓丽微笑着,一一摇头拒绝。   这些东西,又干又硬。   但这些女人们却吃的很香,她们甚至都舍不得浪费、任何一点点残渣。   一个个的,都用一只手吃干粮。   而另一只手,则托举在下巴处,好接住那些漏下去的渣滓……   张晓丽此时也饿了。   但炖羊肉还没有踪影。   她只好挪到和睡觉的炕,连在一起的灶台边,伸手用瓢舀了点开水。   然后小心翼翼的、灌进自己的军用水壶。   摇了摇,张口就喝……   “噗——”   一小口开水入喉,张晓丽赶紧扭头吐在地上,“啊……”   只见张晓丽伸长的舌头,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啊……这水好咸,好苦!”   绥米县这里,没有好水。   都是苦咸的盐碱水,喝起来特别的齁喉咙。   哪怕是用来泡茶,也只能说把好茶都浪费了。   反而那种最便宜,最低档的砖茶,才能适合这边的盐碱水……   塞北地区,   也就只有驼城,那里有源自于沙漠的“桃花水”。整个广袤的塞北,也就驼城做出来的豆腐没有异味儿、而且鲜嫩无比。   张晓丽以前都是喝的无味、纯净的水源。   如今她陡然喝到这种又咸、又苦的水,当然受不了了!   先前赶路的时候,那些路边饭店里的水,人家为了招揽生意;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店里的生意,能够超过同行。   所以他们饭店里的水,都是经过几层过滤的,口感当然比小男孩家里的开水好多了。   张晓丽正在难受。   罗旋打算把自己的水壶递过去,让她解解渴……   正在此时!   只听见院门,被人擂的“砰砰”直响,“开门开门!我们是街道办反私队的,开门检查!”   “啊?!”   “噗通”一声。   坐在小凳子上烧火的小姑娘,吓得跌坐在地!   而小男孩的脸色,从先前赚到了钱,兴奋的红扑扑如同熟透了的苹果。   一下子,   被吓成了冻梨!! 第六百二十四章 吓死个人咧   “嘭嘭嘭——”   外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力!   原本就不太厚实的门板,似乎要被人擂穿一般。   “詹跃进,给你大大的开门!”   “开门,詹跃进!信不信你大大卸门板了?!”   院门那边的人,显然耐心不太好,而且行事粗暴、说话也极其难听。   没办法,鄙视链就是这么确实存在:   生产队里的乡下人,他们在小男孩詹跃进面前,天然要矮一截;   而像生活在城里的、詹跃进这种普通居民,他在人家‘公家人’面前,也很难得到正眼相看……   “怎么办哥哥?”   小姑娘吓得浑身哆嗦,“他们不会把你抓走吧?”   那一群来投宿的女人,   眼见有‘反私队’的公家人找上门来了,个个也吓得脸色苍白!   得亏其中一个姑娘,她似乎更冷静沉稳一些。   只见姑娘深吸一口气,“别慌!我们都说是你家的亲戚,前来借宿的。喏,这个是你大姑、二姑……   那个是你三爸家的二儿媳妇儿家的四姐、五姐。   还有她们两个,是你三舅家的大女子、二女子……得记清楚!害哈了吧?”   “可,可他们怎么办?”   詹跃进的妹妹、那个小姑娘哆哆嗦嗦指着罗旋等人。   流泪诉说,“他们说的都是外地话,糊弄不过去咧……呜呜呜,怎么办呀!我家没钱,一罚款……我明年就不能上学了……呜呜呜。”   詹跃进一咬牙,“姨姨、姐姐们,你们脱衣服上炕!”   那些女人倒也聪明。   她们一听到小男孩的吩咐,脱衣服的赶紧脱衣服。   也有忙着把灶膛里,那些正在燃烧的木材,慌慌忙忙往外退火的。   只可惜木材燃烧的太旺。   一下子被人,从灶台里退了出来之后,整间窑洞里顿时烟雾缭绕、呛人无比……   只见慌了神的小男孩、詹跃进猛地冲到罗旋面前。   开口哀求道,“这位哥,麻烦您委屈一下下。躲进被窝里,让那些姨姨、姐姐们压住你们3个……求求你了。”   彭勇看一眼那群女人,咬牙道,“行!我就吃点亏,帮你这一回……”   “你瞎掺和什么?”   罗旋瞪彭勇一眼,“你以为反私队的人,都是憨憨?   人家一进来,不要说我们糊弄不过去。就连她们也经不起推敲!”   罗旋叹口气,“这帮人目标明确。显然就是奔着这户人家、私自招揽旅客前来住宿,以谋取不当得利而来。”   “这些大姐、小姑娘们的出行证,可能还能应付过去。可姓名这些东西,人家一问就露马脚!”   众人一听,顿时呆立当场……   是啊!   女人们都装成,是小男孩家的亲戚,那倒是可以。   可得提前演练几遍才行。至少互相得知道,对方的姓名吧?   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连自己三舅家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亲表姐。   怎么可能连她们的的名字,都说不上来呢?   至于说,   小男孩儿打算,让这帮子娘们儿脱了外衣,然后都挤到炕上去……   他以为那些反私队的队员,看见女人脱了衣服、睡在炕上。   他们就不敢进来啰嗦了?   笑话!   只能说小男孩儿詹跃进……他真的只是一个小男孩:不懂男人!   信不信这帮子娘们儿,真脱了衣服躺到炕上去……   那些‘反私队’的后生们,反而更会没话找话、想方设法的滞留下来?!   “嘭嘭嘭——”   敲门声愈发急躁,屋子里的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都没了一个章程。   怕啊!   老实巴交的农村人,他们在面对公家人的时候,不管有没有犯错误。   他们心里都会发虚……   “噗通”一声,有人翻墙而入,跳进了院子。   落地的声音很小,加上又被敲门声掩盖。   所以屋子里的人除了罗旋之外。   其他人对此都毫无察觉,还在那里手忙脚乱的忙着灭火、脱衣服,慌忙解开自己的铺盖卷。   然后就打算往被窝里钻……   这种驼鸟式的应对方法,其实屁用没有!   但是似乎这个节骨眼上,不做点什么,好像又不对。   似乎自己不忙忙乱乱一点,不足以掩饰心中的恐慌……   张晓丽轻轻捅捅罗旋的后背,“该怎么办呢?”   “两个办法,一不管。反私队不会管我们这些旅客,大不了最后被他们赶出门去。”   罗旋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二,我去破财免灾……”   说完,   还没等张晓丽催促,罗旋已经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门外。   罗旋刚刚把房门打开,眼前便露出一颗头来。   这家伙正趴在房门上,透过木板上的缝隙,往屋子里查看情况。   由于罗旋前来开门,是为了避开屋子中间、那一帮忙忙乱乱的女人。   因此是贴着墙壁,悄无声息走到房门处的。   所以趴在门外偷窥的那个家伙,对此毫无察觉……   “吱嘎——”   房门被猛然打开,猝不及防之中,贴在门上那家伙被吓了一大跳!   “噗通”一声,那家伙往后退,但脚下一滑,顿时跌倒在湿滑无比的院子之中。   只见他挣扎着,正要起身。   但是脚底下的雪水融化、又开始结冰地面,已经变得非常的湿滑。   慌乱之中,   那家伙再一次“噗通”一声!   又跌了一跤。   “抓牛虻啊!”【那两个字不让发】   罗旋跳脚大喊,“有牛虻!快来人啊,抓牛虻!!”   小男孩詹跃进大惊:额滴个大大耶!   遇到反私队的人跳墙而入。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陪着笑脸、好好的乖哄人家。   以指望反私队,对自己的惩罚轻一点吗?   “哥,别乱喊。”   小男孩也冲出房门,准备伸手捂住罗旋的嘴,   只可惜他的个子太矮,有点够不着。   电光火石之间,詹跃进反应倒是不慢:自己既然捂不住罗旋的嘴。   便赶紧蹿进泥水冰凌之中,伸手去扶那个还在冰冷雪水中、不停挣扎的反私队员。   想起来?   罗旋暗自一笑:自己那么强大的意念力,是用来挠痒痒的么?   正在泥水里面挣扎打滚儿,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那个反私队员,   “噗通”一声,又栽倒在冰雪地里!   “就是这个牛虻!”   罗旋停止呼救,   转而吩咐詹跃进,“赶紧把拿绳子出来,咱们把他捆起来,送所里去啊!”   詹跃进刚刚想解释,却扭头晃见罗旋的手势……   想了想。   只见他放下搀扶着的那个队员,随后便“嘶嘶”倒吸着凉气,返身回屋子里去了……   太冷了!!   先前詹跃进冲出来只是,脚上还穿着那双湿透了的布鞋。   在屋子里,温度高,倒还能够忍忍。   随着风雪下的越久,屋外的气温也下降的越来越厉害了。   他在泥水里搀扶那人,没一会儿,脚丫子上就传来一阵阵的刺骨疼痛!   没错,在冰水里浸泡一会儿,就会给人一种刺骨疼痛感。   如果再过一会儿,就会是麻木、直至失去知觉。   以至于最终,脚丫子会被冻的彻底报废……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就只能截肢了。   “噗通噗通——”   院门打不开,反私队员一个个翻墙而入。   院子里湿滑,   从墙头上跳下来的五个人,也不容易:当场跌倒了仨。   为首之人听见罗旋的嚷嚷、再看左邻右舍,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拉亮了电灯。   塞北儿郎,脾气也是暴烈滴狠!   要是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稀里糊涂的就掺和进来了……自己几个人,被莫名其妙的当场打死,恐怕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为首的领队不由有点慌:“额滴个大大哎,别瞎求嚷嚷!”   “放开他!”   另一位一位队员,见正在泥地里徒劳挣扎的队友,不由大怒:“你敢抗拒我们执……?”   “不告而入,这里土匪居然这么猖獗?”   罗旋一愣,“我只是一个来插队的知青,你们抢不到钱的。”   那个人一怔,“谁是土匪?谁要抢你了?”   罗旋指着那一帮人,“你们跳墙而入,不是来耍牛虻、也不是抢人的?”   “当然不是!”   一听说对方是知青,这些反私队员倒也不敢造次。   因为与知青起冲突、最终发生互殴的话……那个后果,他们也承担不起。   只听那位队员开口道,“你放开他,这不是坏人,他……”   “他偷看女人洗澡!”   罗旋没等对方亮明身份,   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刚才他趴在门上,偷看屋子里的女人擦身子!这是我当场捉住了的……证据确凿!   你们既然不是坏人,那就来的正好。快来帮帮忙!把他扭送到民兵办去。”   已经跳入院子里的、那五个反私队员。   此时都已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带队的人,伸手拨开罗旋摁住自家队友的手。   开口道,“我们是街道办反私队的。接到群众举报,前来搜查……”   说着那人摆摆手,示意手底下的人,赶紧入屋去盘问。   罗旋拦住他们,指着刚才那个狼狈不堪的家伙问,“他耍牛虻的事情,怎么说?”   领队一愣,“我们是来搜查擅自容留过往群众、谋求不法经济利益的分子!怎么就……”   罗旋没等他说完,厉声质问:“那他就可以打着办公事的名义,行牛虻之实?   你们执发……可以!但这个人道德败坏、人品低劣。他就是混进你们之中的败类!   我要去找街道办……不,我要去县府反映情况。”   “这……”   领队之人纠结不已:自己带队,前来抓那些擅自做买卖的人,   这没错。   可眼前这个知青,他非得一口咬定、自己的队友刚才耍了牛虻……   而且不惜还要把这件事情,给闹到县府里去!   到时候,   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那都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即便是最终,   由街道办到县府里去解释、澄清了误会,县府里并没有追究自己的责任。   但是!   毕竟今天晚上,自己出来跑这一趟,也是给街道办的领导们丢了脸……   让领导跑去县府,费心费力的解释,其实队员并没有耍牛虻这件事情?   领导心里,能痛快?   那既然领导不痛快,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享受痛苦了……   “差不多得了。”   罗旋见领队之人,在院子里沉吟不决。   也就准备顺坡下驴,上前拍拍对方的肩膀。   压低声音道,“暴风雪天气,遇到大堵车。国营招待所都是爆满……连让人坐下、凑合着熬一夜的地方都没有了。   詹家来帮助我们、让我们有一个落脚之处,免得被冻死在街头……甚至是冻死在你们单位屋檐下。   请问领导,这是不是有利于群众的好事啊?   您总不能,凡是对群众有利的,你就要反对吧?!”   领队赶紧摇头,“哪那能啊。”   罗旋接着说,“詹家寒门破户的,人家腾出地方来安顿我们。又要废柴,又费精力照顾大家。   对此,我们实在是太感激人家了……可光在嘴巴上,对人家说几句感谢的话……有用吗?能弥补人家的柴禾损失吗?”   没等对方开口。   罗旋自问自答,“不能!精神上的感谢,并不能弥补人家物质上的损失。我们总不能让好人,流血又流泪吧?”   “所以呢在临走之前,我们给上人家个3毛2毛的。”   罗旋道,“这样一来了,好人也没吃亏,而我们呢?也得到了实惠,不至于冻死在你们绥米县城……那也是给绥米城抹黑不是?”   领队分明暗中叹了一口气。   但他嘴上依旧倔强:“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查处那些擅自进入经济领域的个人,这是我们反私队的职责所在……”   “我理解领队您的难处,也理解领队您的不容易。”   罗旋伸手握住领队的手,   提高音量称赞,“我们一定要多多学习,领导您身上这种讲原则、讲纪律,也体谅群众疾苦的优秀品质!   多多学习你们,为绥米县的各项建设事业、添砖加瓦的奉献精神,领导你辛苦了!我向您致敬。”   说着,   罗旋松开手,“屋子里,还有女同志在擦澡。我为了避嫌,所以就站在这外面来躲一会儿。领导,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了不了!”   领队把手摇的如同摆锤,“既然今天晚上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那我们就回去了。”   一边说着,这个领队一边悄悄的往自己兜里,塞好罗旋刚才给他一点小心意……   在他身后有一个队员,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只听他恨声道,“队长,我可跟了那小子一路的!证据确凿,怎么可能这样便宜那小子?”   罗旋冷哼一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违背良心的事情做多了,是会引来神神的惩罚的。要是你不相信的话,片刻之后……你就会倒霉!不信你就走着试试。”   说完,   罗旋凑到领队耳边,低声提醒,“领导啊,看来您的队伍里,有人的背景,恐怕比你硬……”   领队扭头,一声厉喝:“走求咧!二强,要不你进去看看?”   那个叫二强的家伙一愣!   随即连连摆手……   自己的同伴,刚才差点被当成牛虻收拾。   这种标签,一旦被贴上了之后……不死也得脱层皮。   钱可以慢慢挣,业绩可以慢慢捞,太冒风险的事情,二强可不想去莽……   等到“反私队”的一行人出了院门。   罗旋一个纵身,悄无声息的跃上院墙。   自己刚才花5块钱,算是暂时化解了眼前的危机。   可詹跃进他们一家子,以后恐怕都得靠这种买卖,来养家糊口、供两兄妹念书。   要是不彻彻底底,把这些家伙震慑住的话。   那难免他们以后,还会再来这么一出!   甚至是变本加厉的,更加针对詹跃进他们一家子。   今天晚上,   是得好好拾掇、拾掇他们一番了、给他们长长记性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额滴个神神呐   罗旋潜伏于黑暗之中,静悄悄趴在全部都是用碎石块,所堆砌起来的院墙上面。   然后仔细看着前面那6个,已经快要走到小巷子出口、那盏路灯下的家伙们。   “嘭——”的一声!   先前打算不依不饶的那个二强,走着走着,忽地撞在旁边窑洞的后山墙上,“哎呦,疼!”   “咋解走着咧?”   领队埋怨一句,“这个路擦,小心一点。”   【塞北话之中:道路湿滑,就叫擦。】   二强回道:“额已经走的很小心了。谁求知道,咋就往旁边偏了一下……曰求怪的狠。”   先前二强是用两只手,扯着自己的裤腿走路,免得被融化的雪水打湿了裤脚。   现在他的额头上,已经撞了一个大青包。   直疼的这个二强,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用剩下的那一只手,同时扯着大腿根儿的、两个裤管走路。   如此一来,   他走路的姿势,就显得有点怪异,也走的更艰难、更慢了……   一位‘反私队’队员,一边走一边问同伴,“哎……张勇,刚才你最先跳墙进去,那窑洞里面,是不是有婆姨在擦身子?嘻嘻……”   “有哦,只可惜看不太清楚,唉……”   那个叫张勇的倒霉蛋回答,“你要不要去看看?”   “哇,真的?”   除了领队,还有那个张勇。   其他队员们,齐齐猥琐的笑着打趣,“走走走,再去看看。”   二强打趣完。   忽地回过神来,“你们就别听张勇那个二球货哈吹了。人家窑洞门口站着那个知青,张勇他能看到个求咧?”   其他队员一想:也是啊,那个知青为了避嫌,所以跑到屋子外面站着。   张勇跳进院子里,咋能看得见,人家屋子里的女人擦身子呢?   这下子!   大伙儿不乐意了:跑这一趟,钱没捞着;工作业绩也没有不说。   现在,踏马竟然连个有趣的话题,都是虚构出来的?   “走!咱们回去。”   二强驻足,“我看的清清楚楚的,詹跃进那瓜怂,确实领了一群人回家。现在咱们过去,保证一抓一个……”   “嘭——”   “哎呦,嘶……我曰!”   二强话音未落,忽地径直撞到电线杆上!   只听见“嘭”的一声,直疼的他倒吸凉气:“哎呦,我的亲娘诶!”   领队一惊,“二强你咋解在走路了?曰球怪得很,好端端的路不走,非得去和电线杆子硬扛?”   “嘶……哎呦!疼疼疼……”   二强叫苦不迭,“额咋解知道?走的好好的,忽然不知道咋回事,脑子里一乱,‘砰’的一下就撞上去了……哎呦,疼死我了!”   其它队员也哈哈大笑,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这些家伙,其实没有编制。   他们全是属于街道办,临时招募而来的。也就只有那个领队,他才是街道办的在编人员。   由于他们不属于真正的公家人,所以街道办给他们发的津贴,就非常有限……   腿跑的多、活儿又重。   那这些家伙,自然就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弄点什么,也好弥补一点自己的辛苦付出。   于是,   绥米城里的青蛙市场,那些没公开的私人招待所,就成了反私队经常去“检查”的地方。   甚至连遇到暴风雪天气的时候,国道上大堵车。   当地有一些生产队社员,就会烙上一点饼、提上一壶滚烫的开水。   这些社员们沿着国道一路走,靠着给那些司机们提供一点食物、热水,赚取个几分钱、3毛2毛的零花钱。   就连这种生意买卖,也是属于‘反私队’治理的对象……   可想而知:   别人顶风冒雪的走上几里、十几里路。   给司机灌上一水壶滚烫的开水才,收3分钱。卖一张杂面烙饼,才1毛5分钱。   结果,要是不幸遇到了这些家伙,那后果……   鹭鸶腿上割精肉,苍蝇肚里刮油水。   二强莫名其妙的,就撞在了电线杆子上。   反私队的队员们,对此倒也没觉得特别的奇怪。   因为下雪天的雪花一融化,就变成了冰,致使道路湿滑。   所以走路偶尔摔上一跤、或者是一个踉跄。   这并不稀奇。   但稀奇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只见最开始、被罗旋按在泥水中,说他是来偷看妇女擦身子的牛虻那个家伙。   他刚刚笑话完二强撞电线杆。   只听见“嘭”的一声!   他自己……竟然也撞了上去!!   “哎呦!”   捂住额头,疼的这家伙眼泪都流下来了,“好疼!额哒哒呀……嘶,呜呜……撞了鬼哟!”   “哈哈哈——”   其他的队员们乐不可支,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的都站不起来了。   “嘎嘎嘎嘎——”   其中有一个队员,还活生生的笑出了鸭子叫……   “哈哈哈,三旦,你个挨头子的哟!”   此时那个领队,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平时你和二强两个人,总是要别一下苗头、比个高低。   是不是看见人家二强,刚才撞电线杆,撞的不够狠?   你他娘的!就想给他来一个狠点的?   哈哈哈……你说你,比啥不好?连撞个电线杆,都要和二强比个高低输赢。”   撞电线杆子的三旦,捂住额头哭嚎道,“哎呦,队长啊,你就别笑话我了!现在我脑袋里面嗡嗡的……哎呦,疼死我了。”   另一个队员站起身来,准备上前搀扶三旦。   他是站在巷子的左边,而电线杆在右边。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这一名反私队员……总该撞不上电线杆了吧?   可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它偏偏就不讲理!   “嘭——”   只见这名队员,刚刚跨出两步,脚下却莫名其妙的一滑……   然后整个人,猛地往前一窜!随后“嘭”的一声!   重重的撞在电线杆上。   他这一撞,   甚至比前面的二强和三旦,撞的还要精准、还要狠!   “咕咚——”   直接他两眼一翻。   在雪地里跳了片刻的‘烫脚舞’之后,紧接着“咕咚”一声便栽倒在地……   “稳强,你怎么了?”   领队大惊失色!   趁着那个叫做稳强的队友,还在那里酿酿跄跄、原地转圈。   看似要摔倒,但还没有真正摔下去之前,领队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正准备扶他……   领队身形似箭,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扶到自己的队友了……   接下来   就应该进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出意外的环节了:   “嘭——”   果不其然!   领队也是脚下打滑,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往左边歪倒,也不往右边摔。   却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标:那一根倒霉的电线杆。   今天晚上,   这根用木头做成的电线杆,已经接二连三的、被人用铁头,来测试它的牢固程度……   “嘭——”   电线杆摇摇晃晃,领队晕晕乎乎。   而其他的队员们,则目瞪口呆!   这下子,大家伙是彻底笑不出来了:怎么这么邪门?   要说第一个人撞到电线杆上,那是他走路不注意。   第二个人撞到电线杆上,那也可以说是他大意了,是因为脚下一滑,结果不小心撞上去的……   可是第三个撞上去的呢?   第四个呢?   这还能用不小心、太大意了来解释吗?!   一个队员嘴唇直哆嗦,“有撞墙鬼?”   另一个队员浑身筛糠:“鬼撞墙?”   二人对视一眼。   随后站起身来,齐齐吼了一声“我的神神呀,快保佑我啊”!   然后撒腿便跑!!   “嘭——”   又一个家伙,   果不其然的再次用自己的头,和电线杆比试了一下硬度。   最后一个家伙,他就是再笨……也知道得躲着那根电线杆远点跑。   毕竟前面自己的队友们,已经‘乒乒乓乓’的撞了个不亦乐乎。   “嘭——”   最后这个家伙,倒是没撞上电线杆。   只可惜,   他紧贴着的那个石头围墙顶上,有一片用来当瓦片用的石块。   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脱落下来……   好巧不巧的,正好砸在这个倒霉的家伙头顶上。   “噗”的一下子,很快啊!   瞬间就将这个反私队员,给活活砸昏过去……   “噗通、噗通——”   二强、三旦、稳强等人,齐齐跪在雪地泥浆之中。   双手合什,个个嘴里念念有词,“神神……神神保佑,请你老人家大发慈悲,把这个撞墙鬼给赶走吧!   明天额一定带着鸡、苹果,钱纸蜡烛香、金元宝银珂子……来感谢神神您老人家……”   “哎呦——”   领队捂着脑袋,从泥地中缓缓挣扎着站起身来。   随后冲着跪在泥水里的一众人等,厉声呵斥道:“起开!我们是信什么的……怎么能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呢?至少……你们不能当着人弄吧?”   塞北的人,非常敬畏鬼神。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至少三五个村,就有一座小庙。   至于说……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邸,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大家只是习惯性的,把它都尊称为神神。   但凡家里有什么婚丧嫁娶,哪怕是头痛脑热,或者是生活琐事有诸多不顺……   这一带的人,都喜欢去小庙里面问问神神。   只见所有的队员们,都跪在泥浆之中。   听见队长的呵斥,他们却并不起身。   二强抬头问,“队长你不觉得,这里很邪门儿吗?”   三旦艰难的咽下口水,“队长,你就别犟了,我知道你也信这个。咱拜拜神神……不丢人。”   队长缓缓扭头,看着詹跃进家的方向。   嘴里喃喃自语,“你们记不记,得先前在小家伙的院子里。那个知青,是不是曾经说我们什么事情干多了,会遭遇……?”   “记得!”   众口一词,“妈呀,来的这么快?!”   “走!”   队长神情凝重,“以后你们做事情,都跟我克制着点儿!把手脚放干净些,别搞那些歪门邪道……”   队员们齐声回道,“不敢了不敢了。”   随后6个队员相互搀扶着,心惊胆颤的慢慢离去……   “砰——”   电线杆上面挂着的灯泡,突然炸裂!   “跑啊!”   “哎呦额滴个娘哎,跑!吓死人咧……”   队员们大惊,嘴里呜呀呀的怪叫着、连滚带爬的逃的远了。   罗旋回到屋子里。   此时窑洞之中,还有很浓的烟雾。   罗旋捏着鼻子皱眉,“赶紧开窗换气吧,简直能熏死人了……”   小姑娘哆哆嗦嗦开口了,“不能开窗户!一打开的话,别人就看见咱们家有灯光……我怕那些公家人来找麻烦。”   罗旋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们已经走了。来过一次了,他们肯定不会来第二次的,放心。”   詹跃进打开窗户,一股凛冽的寒风顿时涌了进来……   前来投宿的一个女人弯下腰,自己动手烧火,“得赶紧生火烧炕,要不然冻死个人咧……”   等到罗旋坐回炕沿。   张晓丽贴上来柔声问,“刚才,我听见你在外面大吵大嚷的。感觉你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闹。而且一旦闹大了,你肯定想好了怎么解决。”   张晓丽低声问,“只是我很好奇: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罗旋点点头,   然后又摇摇头,“一刚开始,我装作把小事情往大了里闹……那是吓唬他们的。   如果这些人真的不依不饶、执意要进来查看情况的话,那我可是真会把事情,使劲往大了里闹!   到时候,左邻右舍的人都跑过来了。   你们再冲出来,一口咬定那个家伙耍牛虻……信不信那些邻居,能够用乱棍打他个半死?”   罗旋叹口气,“人多七嘴八舌的,他也解释不清。   到时候,再把他往县府里一揪!谁还顾得上说什么,私自留宿旅客的事情了呢?”   张晓丽问,“其实……你可以给上一点儿钱,悄悄的就把这件事情处理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罗旋朝着那位、正在帮忙烧火的小姑娘努努嘴,“你没觉得这个小妹妹,很像一个人吗?”   “小草?”   张晓丽瞪大眼睛,“确实有点像。只是这个小妹妹,她比小草瘦多了。但是她那双眼睛,确实和小草非常的像……都是那么纯净、通透。”   罗旋点点头,“这一家人,生活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在县城里面住着,竟然舍不得安装一盏电灯……唉。”   张晓丽和罗旋,一起去西南边陲插队回来之后。   如今的她,明显已经变得成熟多了、考虑起事情来也更加的全面。   只听张晓丽充满忧虑的问,“今天晚上,算是平安无事了。可等我们走了之后,以后这个小姑娘她们,再遇到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罗旋摇摇头,“没有以后了。我敢保证:那些家伙去找谁都行,但他们绝不会来这里……”   张晓丽听罗旋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心来:罗旋嘴里说出来的话,张晓丽是百分之一万个相信的。   没有任何理由。   就是相信…… 第六百二十六章 尽心尽责李老头   这一次来塞北下乡插队。   路途上行进的非常的不顺利:竟然遇到了罕见的暴风雪天气。   以至于大批的货车和客车,都被堵死在国道上了。   无可奈何之下。   罗旋带着张晓丽和彭勇,就只能沿着公路一路,顶风暴雪的艰难步行。   昨天刚刚堵车之际,国道边的饭店里,还能找到点吃的。   但随着滞留的旅客、司机们越来越多,补给困难的这些饭店里的存货,已经越来越少了。   所以越是往前走,   饭店里的东西,卖的也越来越昂贵。   一碗四十里铺羊肉面,从一刚开始的9毛7分钱,已经暴涨到了2块3的天价!   这就使得敢在这些、路边饭店里面吃饭的人,也就是收入高一些的司机们。   他们抱怨归抱怨,咒骂归咒骂。   但依旧还是会,乖乖的掏出钱来,买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果腹。   除此之外,   不少乘坐客车的旅客们,他们就只能从附近生产队,那些社员们的手中,买上一张饼子。   再掏上3分钱,给自己灌上一壶热开水。   勉勉强强在那里,很是艰难的应付着……   罗旋自然是不差钱的,更不会心疼这3块2块的小钱。   现在敢进饭店里吃饭的人少了,自己还乐的个清净些!   进了饭店,2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上桌。   彭勇独自肝一碗面。   而罗旋则和张晓丽,两个人合吃一碗。   没办法,   这边的人太实在了,一海碗羊肉面那分量,确实够大!   足够罗旋和张晓丽,两个人都能吃得饱了。   “怎么样?一刚开始你老是不吃羊肉面。哪怕我跟你说,这边的羊肉非常的好吃……但你却总是不吃。”   罗旋看着张晓丽温温柔柔的吃面,不由笑道,“你别那么斯文,在北方吃面,得用力的嗦才过瘾!   尽量多吃一点吧,你还别嫌弃这羊肉面,不是那么符合你的口味。”   “等到我们插队、真正安顿下来之后,你才知道要想吃上这么一碗羊肉面……是多么的困难。”   罗旋对张晓丽、彭勇二人道,“要知道在生产队,大部分的社员都恨不得把一分钱,给掰成两半花。   谁还舍得花2块多钱,来吃这么一碗油汪汪的羊肉面?”   张晓丽抬头,“有那么艰难?”   罗旋点点头,“恐怕比你想象的最艰难的情况,还要更艰难一些……”   彭勇呵呵笑,“我不怕!越是困难,越能锻炼我的意志!我要尽我的全力,来改变这边贫穷落后的面貌!”   “钱呢?”   罗旋问他,“要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你是选择改造梯田、还是新修水利?   或者是发展集体作坊……那都是需要大笔的资金的。”   “怕困难,就不做事了?”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许大良的声音,“这位同学,请你要搞清楚!   我们来下乡插队,是来做什么的?一是接受农民伯伯的教育、经受农村群众的洗礼;   许大良紧邻着罗旋这张桌子坐下,   然后侃侃而谈:“第二呢,上级就是让我们,用我们所学到的知识。   使得农村的各项建设事业,能够得到加速发展!这位同学,你可不能有畏难情绪呀。”   罗旋懒得扭头看他。   彭勇扭头,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低头吃面。   许大良这家伙!   他身边有两个女同学,一个奇丑、另一个女同学长的,倒还挺漂亮的。   另外还有两位男同学。   而许大良,无疑就是他们之中的领军人物。   至于许大良刚才那两句话,鬼才知道他是说给罗旋听的?   还是想借机,   在那个漂亮的女同学面前,展示他的钢铁般的意志、和男子汉的气概?   估计是说给,那个女同学听的成分居多……   许大良这么一说,引得那个奇丑女同学,和另外两个男同学交口称赞。   甚至那个丑的、可以和熊英一比高下的女同学眼里,分明荡漾着一圈圈的春色……   似乎……春天已经提前到来了一般。   一招得势,   许大良微笑着压压手,很是谦虚的示意自己的同学们安静,“同志们呐!同学们啊,我们来塞北……并不是享福的。   而是来锻炼自己的意志、磨炼自己的品质的……我们来这里,是……”   “负责人同志,麻烦您给两瓣蒜……要那种独头的红蒜。”   罗旋高声打断了许大良的表演,“吃面不吃蒜,味道减一半。这么好的羊肉面,怎么能没有蒜呢?”   张晓丽讶异不已,“你啥时候吃面,养成了啃生蒜的习惯?吃完蒜,嘴很臭的。”   罗旋嚷嚷道,“再臭,也比不过有些人的嘴臭!跟个绿头苍蝇似的,嗡嗡嗡、嗡嗡嗡……烦的人,连吃顿饭都不得安宁。”   许大良大怒!   只见他‘蹭’的一声站起来,“粗俗!粗鲁!”   “哼!吃生大蒜?”   许大良指着罗旋讥讽道,“也就只有那种。没文化,没家教,没修养的下里巴人,才会啃生蒜!粗鲁,没教养……”   此言一出。   饭店里呼呼的,吸面条的声音顿时消失。   屋子里乌泱泱、一大片正在吃面的司机们,个个呆若木鸡。   所有的人,   就都像稻草人一般,呆呆的望着站在屋子中间,唾沫横飞的许大良……   饭店负责人递蒜的手,瞬间僵着半空……   “后生,你拉屎是从上面走的?”   一位胡子叭嚓的司机站起身来,一把拧住许大良的肩膀,“咋解?你这是嘛意思?额们吃碗面,咋就招惹上你这个高级人了?”   许大良一惊,“老乡,您这是要做啥子?我,我没惹你啊。”   壮汉冷笑一声!   随后将自己的嘴,凑到许大良的鼻子跟前,长长的哈了一口气……   这一股气息,堪比武器级生化毒气!   “呕——”   许大良只觉得肚子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口腔中立马灌满了、自己肚子里不可描述的液体……   但他不敢吐!   是因为揪住许大良那个壮汉,如今正和许大良嘴对嘴的站着。   要是他敢喷薄而出的话……   估计后果,将会非常的严重!   “呕——”   许大良捂着嘴,痛苦不堪的弯下了腰……然后咽喉用力一咽!   他,他居然把那股液体……给,给硬生生的……吞回去了!!   狠人呐……   壮汉威胁了一下许大良,倒也没想真给他计较。   见状,黑大汉松开手。   随后咕囔几句,“羞鬼精了!一个外地后生,咋解说话二五不着调呢?”   彭勇扭头看着蹲在地上的许大良,不由皱眉,“粗鲁、没家教!明明我们在这里吃饭,你还在旁边吐个屁呀?”   “呕——”   许大良原本好不容易,才压住了肚子里那股强烈的呕吐冲动。   被彭勇提及的那个“吐”字,又给许大良勾起了伤心往事。   只见他捂着嘴,喉咙里一阵阵的耸动……   “呕——”   终究许大良还是压制不住,只能赶紧捂着嘴、慌慌张张的往饭店外面跑!   直急得的饭店负责人,在后面跳脚,“注意我的门帘!千万不要吐到上面。   要不然的话,客人看见那么恶心的呕吐物,人家咋解进来?!”   完了!   饭店负责人不来这么一出,倒还没事儿。   正在强行压制住、自己呕吐欲望的许大良。   他听见‘呕吐物’三个字,这下子……就彻底放飞了自我了!!   “噗——”   好在许大良虽然压制不住、他肚子里的强大喷涌力量。   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吐的人家饭店的大门上,到处都是脏东西的话……   那个后果,恐怕也是自己万万承受不起的。   “噗——”   门帘刚刚撩起。   含在许大良口腔之中的粘稠液体,便瞬间喷涌而出!   “你个囔求货!”   门外传来一声怒骂,“娘个板子!一曼介……你往哪吐咧?!!”   饭店门外,两位司机结伴而来,正准备进饭店里吃面。   结果没成想:   连饭店的门都还没走进去,两个司机倒是被人吐了个满头满脸。   这下惨了!!!   只见他们两位身上,糊满了黏黏糊糊的液体。   然后这些白的、绿的、黄的、黑的液体,顺着两位司机的脸面缓缓流下……   由于外面的气温很低。   这些液体在流动的过程中,已经开始逐渐在慢慢的凝固。   所以液体的流速,也就变得极其的缓慢起来。   最终在两位司机的下巴上,结成了几根晶莹的冰挂……   雪后天晴,   灿烂的太阳毫不吝啬的、将它的阳光铺满了大地。   两位司机下巴上,悬挂着的那几根五颜六色的小冰挂,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泽……   看上去,其实……还挺美的。   ——就是味道,似乎有点不太好闻。   人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眼前这两位拉煤车司机,显然也是非常懂得这个道理、而且还奉行不渝的。   “呕——”   “呕……噗……”   呕吐这种东西,绝对能传染的。   就像在葬礼上,当别人嚎啕大哭之时。久而久之,他们那种悲伤的情绪,就会感染到身边的人。   于是乎,   最终就会演变成所有的人,都在那里痛哭流涕、一个比一个哭的撕心裂肺、一个比一个哭的大声!   饭店门口。   许大良原本吐了几口之后,五脏六腑,已经逐渐平息下来……   随后而来的,许大良知道自己惹了祸。   所以此时的他,已经被巨大的恐惧给笼罩住了、再也没有半点的呕吐欲望……   不曾想!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许大良,左边肩膀、脖子上,   猛然被一个矮个子的司机,给吐了个满堂红。   而那个瘦高瘦高的司机吐的,竟然是给许大良,来了个劈头盖脸!!   被人吐了满头满脸汤汤水水,这事儿……搁谁身上,也忍不住啊!   “噗——”   许大良其实并不想吐,可他翻江倒海的五脏六腑,却不同意。   鼻子里传的那股酸臭臭的味道,立即引发了许大良肚子的强烈报复!!   热闹了……   许大良吐了那两个司机,足足两回!   司机原本想转变一下方向,弯下腰、朝着地上喷射。   可谁曾想!   许大良喷射出来的那股液体,发酵的确实不赖……绝对是有老坛酸菜、加大粪坑,和死老鼠的混合味道。   这股味道之浓郁、之醇厚。   足以使得两位司机,还来不得及来不及弯下腰,他们的肚子就已经,立马做出了强有力的回击!!   “噗——”   “噗噗——”   “呕,噗噗噗——”   你一口、我一口,   肚子里的存货,大家都有……   听着门外的动静,张晓丽把手中的面碗一推,“负责人同志,请问你们这饭店里,有后门吗?”   那位愁容满面的饭店负责人,   伤心欲绝的点点头,“从后厨那边出去,有一道小铁门,你们从那边出去吧。   看来咱的饭店大门……是用不成了……唉,弄哈些啥求事哦!”   从饭店的后门出去,一股雪水融化之后,所带来的渗入骨子里的寒意,   便扑面而来……   张小丽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罗旋则把两个大包裹,紧紧贴着自己的左右。   下雪的寒冷,其实远远比不上化雪之时、那种冷彻透骨来的感觉,来的猛烈。   “走吧。”   彭勇叹口气,“听说这里距离脂米县城,还有50多里路。也不知道咱们啥时候,才能走到地头啊?”   张晓丽微微一笑,“没事,再远的路途,总有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只要有你们在身边,再远我都不怕。”   黑黝黝的国道,似乎直通天际。   无数苍茫的沟壑之中,累积着茫茫的白雪。   一大串顺着国道、艰难往脂米县方向行进的人,看上去就像是搬家的蚂蚁。   个个都在那里顶风暴雪的,负重前行。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成年人的世界,就没有容易两个字……   ~~~~~   脂米县城。   破旧不堪的汽车站里。   老李头赶着驴车,已经在这里苦苦等候了一天一夜。   他也曾听说过在绥米县那边,似乎堵车了。但具体的情况,老李头也打问不清楚。   既然绥米县,发往脂米县的班车,并不能确定它什么时候到?   所以担心会错过,接来那几个来插队的知青的老李头,他是一刻也不敢离开汽车站。   就只能一直在汽车站里,没白天、没黑夜的傻傻等候……   “老李啊,吃点饭?”   汽车站门房的张老头,他与老李熟识。   此时正从单位食堂里,打出来一饭盒小米粥、仨个黄馍馍的张老头。   举着手中的饭食虚应几句,“我看见你昨天,就只啃了一张硬邦邦的死面饼。再也不吃点饭,你能扛得住?”   老李头嘿嘿一笑,“不啦不啦!等到人家那几个知青来了,我把他们送回去。然后吃婆娘亲手做的饭,才对味儿……”   老张摇摇头,“唉……老李你这一辈子,都没下过馆子……哎!受苦人的命哟!”   说着,老张拿着他的铝制饭盒,径直回门房吃饭去了。   独留下瘦弱的老李,裹着破烂的棉袄,站在汽车站门口一边咽口水。   一边伸长了脖子,朝着绥米县方向,焦急的张望…… 第六百二十七章 第一次下馆子的老李   太阳落坡,喧嚣的汽车站逐渐安静下来。   老李头在寒风中忍饥挨饿,苦苦等候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能等到那几个、来插队的知青的踪影。   考虑到是因为暴风雪,而造成的大堵车。   老李头总是幻想着,或许某一个时间点上,交通突然得到缓解了呢?   那长长的车龙,又开始往来穿梭、变得川流不息起来。   不就美气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拉着前来插队的知青那辆班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驶入脂米县的汽车站。   所以,   生怕耽搁了接知青任务的老李头。除了上个厕所,或者是偶尔躲进门房里烤一下火、喘一口气之外。   他是一刻也不敢,离开脂米县客运站的大门口的……   “老李啊,进来烤烤火吧。”   老张招呼老李头,“你都在外面站一天了,看看你现在,都冻成甚咧!”   老李头叹口气,“老张啊,你就不能问问客运站的领导,现在路上的车……到底走的动不?”   老张吧嗒一口旱烟,“问甚问?你没看看今天,就只有驼城方向的车,才能进客运站吗?   从绥米县方向过来的,你看见过一辆车进站?那就说明堵上了嘛,堵死球咧!”   “唉……”   老李叹口气,“这一下子人家那些知青娃娃,可就受罪了!天儿这么冷。把人家那些南方来的文化人,给动动的寒咧咧介……”   老张笑道,“自家的屁股还在流脓,你咋介还想着,给人家治痔疮?你这一天,都没吃饭吧?”   老李嘿嘿一笑,“吃了吃了!不吃饭,谁扛得住啊。”   “你吃个求!”   老张满是心疼的埋怨道,“你到这里来接人,也算是替生产队出工。   额要是你的话,就去国营饭馆里买上几个馍馍吃,再讨上一口热热的拌汤……到时候拿着收据,找生产队的会计,报了就算求!”   老李头回道,“那可不敢……没有经过生产队的干部事先批准。   额要是这样把钱花了,到时候不给我报,可咋介呀?”   老张抱怨不已,“你已经出来一天一夜,还多了。总不能挨冻,还受饿吧?   就是生产队的驴,都不敢像你这样子使唤。   哎我说,今天晚上你该不会,又去修理科那边的大棚里,凑合一晚上吧?”   昨天下午,   老李头赶到脂米县客运站之后,苦苦等候了一下午,结果连罗旋他们的踪影都没看到。   到了晚上。   客运站的门房里,不允许容留无关人员滞留……虽然说一个小小的门房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   可公家的规定,它就是这样子的。   身为农村人的老李,他可不敢去违反。   到了晚上,实在是无奈的老李,只能向汽车站的一位副领导赔笑脸。   请求他可以允许自己,在汽车站那个用来修车的棚子里,应付一晚上。   那位副领导见老李可怜,再和老李一拉话,得知原来老李还是那位领导,翻身越岭已经几重山的远房亲戚之后。   便同意老李在棚子里过夜。   但同时这位领导,也提出了几个要求:一,老李起来之后,必须要把棚子里的卫生打扫干净。   第二个呢,领导要求老李,不能把驴牵进修车棚。   最后一点,就是要老李保证,棚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废弃零配件,一个也不能少……   当时老李拍着胸脯保证,“您可怜我这种受苦人,咱哪能干那事儿呢?   我老李头再穷,您上窦家仡佬打听打听,什么时候有人说,我老李手脚不干净了?”   领导也知道老李平时的口碑,确实不错。   于是那个领导最终便同意了,让老李在修车棚里过夜……   修车棚里,空空荡荡的。   就连四面透风,它都配不上……修车棚只有三面墙。   有一面纯粹就大敞着口子,那个北风啊……是呼呼的往棚子里刮!   老李将驴车卸下来。   然后把毛驴,拴在车站一个角落的枯树上,他自己则将板车拉到棚子之中。   板车上铺点车站修理工,用来垫地的毡毯。   老李就在板车上和衣而睡。   此时的暴雪,其实已经停了。   但塞北有毛乌素沙漠,一到了夜间,气温就会急剧下降。   无论老李头如何裹紧了他身上的羊皮袄,那股寒彻入骨的凉意,也是让人扛不住的……   躺了一会儿,老李冷的实在是没办法了。   只得从板车上爬起来,去门房借了一盏马灯。   然后再修车棚里,寻了一个小小的油漆桶、灌上一些报废机油,再往里面加上一点枯枝。   然后老李头,也舍不得用一根火柴。   将就着马灯里的火苗,把伴着机油的枯枝点着,以烤火取暖……   机油燃烧起来那个烟雾之大,超乎想象。   整个修车棚子里顿时浓烟滚滚,气味熏人。   呛就呛点吧!   总比冷的无处可逃,还是要强一些……   随后门房值班的老张,又给老李送来了一块儿汽车上的棚布。   这才让老李在浓烟滚滚之中,烤着微弱的火罐,半睡半醒的打了一会儿盹……   这一晚上,对于老李来说,   绝对是特别的漫长、特别的煎熬的时光:老李眯上一会儿,只要一听到汽车站外、马路上有汽车驶过的声音。   老李就会立马惊醒过来。   然后赶紧跑到汽车站门口,去看看,是不是拉着知青的那一趟班车来了?   结果自然是失望而归。   等到老李再回到板车上,刚刚眯上一会儿。   在半睡半醒之间,   老李不是被凛冽的寒风冻醒、就是为熏人的浓烟给呛醒……   又冷又饿,既担心也有点害怕。   老李非常的害怕:那些从外地、远道而来的知青们,人家坐车坐过了头。   或者是半途下错了车。   以至于最后找不上人了,那个后果……恐怕就会非常的严重!   至于有多严重呢?   老李也是说不清楚的。   因为他毕竟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山沟沟里的老实巴交的农民。   老李他只知道:自己如果没接到知青的话,就会误了生产队干部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那以后干部们,怎么可能还会给自己好脸色呢??   想来,   至少生产队里,以后不会让自己再赶毛驴车了吧?   要知道在生产队,能够揽到赶车这个活……那可是美气的很!   赶毛驴车的好处,不说平常可以捞到点儿黑豆、黄豆什么的吃吃。   就是让社员搭个便车,那样也能赚到不少人情。   更不用说半夜偶尔出去,帮别人干点私活……那可是好几毛、甚至是几块钱的额外收入啊!   买毛驴车这个肥差……绝对不能丢!!   主意一旦打定,   倔强的老李头,即便是再艰难的时光,他也能熬过去。   没办法,   老李头一旦丢了,替生产队赶车这个轻松一点的差事。   家里的几口人,恐怕落下了饥荒,就会更多了……   翌日,   大雪初晴,阳光明媚。   风不大,但却能吹进老李头的骨髓里去……   绥米县到脂米县这段路,已经彻底堵死了。   但绥米县往北走,前往驼城的国道还依然畅通。   有不少的乘客,需要去驼城办事,因此发往驼城方向的班车,还依旧正常运行。   在这个时期,   90%的人,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受苦人。脂米县去驼城办事的这些人,谁在城里也有户个亲戚。   所以他们坐车的时候,往往就会捎上一麻袋土豆、或者是一麻袋大白菜之类的东西。   好当做拜访城里,那些亲戚的遮手礼。   老李头实在是饿的扛不住了。虽说他的兜里,其实还有2块3毛7分钱。   但一辈子都没有在饭馆里,买过哪怕一个、杂面馍馍吃的老李头。   是绝对舍不得花钱,给自己买点东西来果腹的。   今天一大早起来,老李头已经去门房里,找老张讨过3次水喝了。   但喝水这东西,虽然说当时能给人一点儿饱腹感。   却不耐久。   正当老李头彷徨无措之际。   忽地听到有人,朝着老李打招呼,“喂!那个老汉,你能不能帮我把东西,装到行李架上面去?”   老李大喜,“成啊。”   说着老李头屁颠屁颠的、赶紧跑过去帮忙。   一麻袋土豆可不轻。   要想将它装到客车顶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累的气喘吁吁的老李头,帮助乘客将那一袋土豆装好。   那个乘客问,“老汉,额给你2毛钱的工钱可好?”   老李摇摇头,   指指那人的褡裢问,“我刚才看见你的包里,放着一摞饼子。你给上我一张饼子就成。”   那人一惊:“憨老汉啊!一张饼才几分钱,你咋解就害不哈轻重呢?”   老李嘿嘿一笑,“额帮你搬东西上车。你给我一张饼,这算是帮忙。   如果我收了你的钱的话,车站那些专门替乘客,搬运东西的人……他们就该收拾额了。”   “哦,原来如此。”   乘客恍然大悟,“那行。我看你这人也实在,我给上你3张饼吧,咱也不占你这点便宜。”   这一次替乘客搬运东西,老李总算得到了3张饼。   节约着点吃,   再去门房老张那里,烤上一把、本来用来喂驴的黑豆。   老李暗自欢喜:看来,这一天自己的饭食,总算是有着落了!   自打得到了三张烙饼之后,随后其他的乘客们,把老李当成了搬运工。   偶尔也会有人打招呼,让他来帮着干活。   但这一次,说什么老李也不去干活了。只因为他急需的食物已经到手,要是再去帮助乘客抬东西,收取报酬的话。   不管得到的报酬,是实物还是现金,   老李头都会惹下那些,在汽车站专门替乘客搬运东西求生的、服务社的搬运工们。   老李头是老实,但他并不傻……   风吹日落,寒鸦栖林。   千年古城银州,此时已经漫卷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唉……”   看一眼夕阳,老李头不由叹口气,“咋解还不来咧?再不来,我喂驴的黑豆都快吃光了……这可咋整啊?”   一想到今天晚上,自己还将在那个修车棚子里煎熬一夜。   老李头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正当老李头准备转身,回门房找老张去烤烤火、暖暖身子之际。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问询,“这位老乡,这里是脂米县客运汽车站,对吧?”   外地口音?   老李头微微皱眉,“大门的砖柱上,不是挂着那么大个牌牌么!咋解不识字还是咋的?”   “咦?我说你这个老乡,说话怎么这么冲呢?”   那人有点恼怒,“这几年,国家到处都在搞大建设。   有些地方有旧车站,还有新车站。而还有的地方呢,它有短途车站、还有长途汽车站。   我就问一下、打算再确认一下不成?”   老李头扭过身,只见来人两男一女,各自都背着大大的行李铺盖卷。   老李打量对方一眼,“你们是哪哒过来的?你们仨,都是一搭里的吗?”   彭勇冷冷回道,“不是意大利,我们来自巴蜀省。你要不要查看一下,我们的出行证明?”   “额就是一个受苦的,又不是公家人,怎么会查看你们的出行证明呢?”   老李咧嘴一笑,   露出满口大黄牙,“同志你们多心了。哦,这里就是脂米县汽车站。咱们县里,就这么一个汽车站,没有第二个。”   彭勇问,“那请问这里距离十里铺、窦家仡佬生产队,还有多远?”   旁边有一个下班路过的、汽车站职工听了一耳朵。   随口就回道,“十里铺十里铺,它就是因为距离县城整整10里,才会有这个名字。”   但与那个职工不同。   老李一听,心中不由狂跳不已:“你们,你们是不是一位姓罗?还有一个姓张、姓彭?”   彭勇点点头,“对啊……咦,你怎么知道?”   “哎呦额滴个神神咧!”   老李激动的双手直颤,“你们总算来了!”   罗旋看着因为使用机油烤火,脸被熏的这里黑黑的、那里一坨油烟的老李。   不由开口问,“大爷,你是专门来接我们的?”   老李一拍大腿,“可不是么!额在这里,已经足足等了你们,快两天一夜咧!”   “那我们到十里铺,窦家仡佬生产队之后。”   罗旋问老李,“我们是住在知青点,还是住在社员家?”   老李回道,“知青点的新窑,还没有挖好,暂时你们就住在额家。”   罗旋点点头,心中有数了。   自己三个人,如果住在知青点的话,那和眼前这位大爷,关系就不大。   他很可能就是受生产队的干部委派,前来车站里接自己。   至于他在这里干巴巴的,等了两天一夜,所付出的艰辛和这份情意。   自己当然,是需要酬谢人家一番的。   但若是安顿下来以后,还得住在眼前这位大爷家里的话,那自然需要给人家,好好送上一点礼物了……   这和住在知青点,概念是不一样的。   现在自己和张晓丽、彭勇已经赶到了脂米县城,剩下的十里地倒是不愁。   于是罗旋开口道,“走,我请你们去饭店里,好好吃一顿。你们吃着,我好出去买点礼物。”   “那可使不得!”   老李连连摆手,“你们一曼介跑那么远来插队,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哩!哪敢哈花钱?”   张晓丽微微一笑,“大爷,这您就不用管了。走吧,我们好好吃一顿去!”   老李一见张晓丽,心中顿时感觉到有一股朝阳的光芒,照进了自己的心扉……   暖暖的,亮堂堂的。   真是舒坦!   好一个俊女子! 第六百二十八章 19个白面馍馍   塞北的冬天,是荒凉的。   是枯燥的,是冷寂的。   苍茫的大地上,只有灰黄色的黄土高坡,和点缀在这些黄土塬上的白雪。   满目疮痍,斑斑驳驳,让人看着心生凄凉。   天地之间,   只有黄的,白的,就这两种颜色数月不变。   好似永恒。   举目四望,见不到哪怕一丝丝的绿意……   满地沟壑,好像一个个裂开的黄馍馍。却不能赶走已经盘桓在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的饥饿。   塞北的晚风,是粗犷豪迈、肆无忌惮的。   凌冽的寒风刺在脸上,让人的脸颊生疼!   但坐在驴车前面的老李头,此时他的心情,却是非常的愉悦:自己右手压着的柳条筐里,足足有19个白花花的大馍馍。   而且全是白面的!   没掺杂一点点杂面的那种……   好东西!   哪怕过年,老李家也吃不上这么好的白面馍馍哩。   今天老李跟着驴车后面、坐着那3个知青。   不但得到了19个白面馍馍。   而且老李生平还第一次,下了一回饭店里去吃饭!   国营银州饭店呐!   脂米县城里,最好的国营大饭店,这足够自己回去,在生产队里吹嘘几个月哩……   今天自己拉的这3个知青,他们花起钱来……可是真大手大脚!   原本那个叫罗旋的知青,说是要请老李吃顿饭,以示感谢。   当时老李头还在想:要是能够去‘国营车站饭店’里,吃上一碗用豆腐、干豆角,加上清涧的粉条、熬成的哨子饸烙……   那就太美了!   等到老李头随着罗旋他们,一起走出车站。   那家车站的国营饭店,明明就在车站大院外不远处。   但罗旋和张晓丽他们,竟然连扭头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当时老李头就在想啊:唉!看来都是出门在外、不容易的穷孩子。   或许……   他们是想去找一家,小摊子?   比如城关街道办,国营饭店?   或者是银州蔬菜专业生产队,开办的集体性质的、那家羊杂碎店里吃饭?   ……嗯,也挺好。   自己能够有幸跟着这些知青们,去喝上一碗、几乎全是粉条的“羊杂碎”……也还行!   ——要是能够再加上两个油璇儿,就更好了。   老李头当时就已经打定主意:   如果这些知青,人家能够大方一点,请自己吃上两个油璇的话……   那老李就不吃,装着啃上两口。然后就塞到兜里,偷偷拿回去给自己的婆姨、还有儿女们吃。   她们已经整整有两年,没尝到过油璇的味道了吧?   只可惜,汤汤水水的羊杂碎,没法打包带回去……   结果老李头万万没想到:人家巴蜀来的这3位知青,居然直接走进了脂米城里,那家最好的“银州饭店”!   胆战心惊的老李,在张晓丽的后面。   每迈一步台阶,老李的腿都忍不住,要微微颤抖一下。   这个饭店,也太豪华了吧?   人家的地上,竟然也贴着光滑的砖哩!也不知道这砖是咋解制造出来的?   怎么这么平整、这么光滑呢?   都快照出人影影来了……那效果,比家里面捡回来的、那巴掌大块儿的镜片。   好像也差不到哪了。   “李叔。”   张晓丽心善,转身扶着变得不太会走路了的老李,“您小心一点。鞋上有水,走在地板砖上容易摔倒……”   “哎,哎!女子你顾自己的,我慢慢走。”   看着仙女一样的张晓丽,人家伸手来扶自己。   慌的老李赶忙客气,“额自己走……嘿嘿,我身上脏,别弄坏了女子你的漂亮衣服。”   张晓丽微微一笑,径直扶起老李进店。   说实话,在这个脂米城里。   作为最豪华的饭店服务员,她们的眼睛,绝对是长在额头上的!   眼看着罗旋背着两大个包裹、而彭勇也背着一个行李紧随其后。   走在最后面的、那个脸上黑黑的老汉。   服务员们一看,就知道他是地地道道的受苦人。   但让人微微感到,有点意外的是:掺扶着受苦老汉的那位姑娘……   人家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那确实是不错!   一看就像是个城里人。   这个组合,确实是让人服务员们感到很奇怪。   但唯一让她们可以肯定的是:近来这四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会是公家的干部。   既然如此……   服务员们也就没人上前,去替他们开门、更没有人愿意去打招呼了。   罗旋落座,   冷冷命令正在扎堆嗑瓜子的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   “啪——”   一页薄薄的印刷纸,居然在服务员的手中,拍出了不小的声响!   “……指示我们,我们一定要……”   罗旋瞟一眼桌子上的菜谱,却并不点菜。   而是“啪”的一声,很快啊!   瞬间站的笔直,大声开始背诵起了名句,“我们一定要把……”   这下子!   原本懒懒散散、东歪西倒的那一帮子服务员。顿时忙不跌的将手中的瓜子,赶紧扔回盘子里。   一个个的站的笔直!   嘴里齐齐开始、抑扬顿挫的背诵起来,“我们一定要把群众的利益,放在首要的位置。过去,那些掌柜、买办,他们动辄打骂……”   吧啦吧啦……   这一段话,非常的长!   但好在这些服务员,她们端盘子上菜、收拾桌子的业务。   干不是太流畅。   要说起背诵这些,那是一个比一个的熟练!   等到10来个服务员,吼的差点把天花板都给震下一层灰来、足足背诵了10来分钟之后。   一个个的,这才把肩膀松垮下来,赶紧大喘几口气,好让自己缓缓神……   要把自己鼓在中气十足,大声的、而且不间断的背诵这么一大段名言。   那是真的很累啊!   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服务员同志,请你们来给顾客提供服务。来,开始点菜吧。”   罗旋重新落座,“肉勾鸡1块7毛3一份?”   拿着笔、正准备写菜单的那个服务员。   上气不接下气的回了一句,“菜单上写着价钱呢!”   罗旋冷哼一声,“我在问你!顾客对你们单位上的菜品,有疑问,你如实回答,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奥嘛,肉勾鸡一份是1块7毛3。”   服务员无奈……她怕眼前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万一又“啪”的一声!   站起身来,再开始起个头……   那谁能受得了?!   “几吋盘?”   罗旋盯着她问,“里面的配料是什么?”   服务员只能乖乖回答:“七吋盘。里面有排骨、鸡肉、土豆……”   “哦,那来一份老碗鱼吧。”   罗旋开始点菜,“大烩菜来一份半;猪肉熬酸豆角来一份,沙盖疙瘩汤来一盆。   另外来1斤半米饭、10……不,20个白面馍馍。”   服务员从此时,   已经开始领教到了、来客的厉害之处:眼前这个俊后生,绝不会是没有见识的外乡人。   像自家“国营银州饭店”这种等级的场所,人家恐怕也是常客。   因为……懂行的人都知道:大烩菜只点一份的话,是没法做的。   这道菜起步就得一份半,后厨才会接单。   这个后生不但懂行,而且点菜也不含糊……这一顿饭吃下来,至少也得12块钱还多了!   这可是相当于,   这些只有几年工龄的服务员,她们整整半个月的工资了啊。   担心对方又出幺蛾子的服务员,弯腰提醒罗旋,“同志,你们点了1斤半米饭,还要20个白面馍馍?能……能吃的完吗?”   罗旋摆摆手,“吃不完带走。你们店里,有那种装东西的小柳条框吧?”   服务员点点头,“有。有些时候,客人来饭店点菜,会要求带回去吃。   所以我们店里,是有那种小柳条筐的……一个4毛2分钱。”   罗旋点点头,“那就好。彭勇,你去柜台上,把钱和粮票交了。然后你们慢慢吃着,我出去买点东西。”   安顿完张晓丽和彭勇,让他们好生招待老李。   罗旋便转身出了饭店,去脂米城街上,准备给受了辛苦的老李头家,买点见面的礼物。   银州是千年古城,也是李自成的故乡。   但在县城的街道上,就能看得见山顶上的李自成行宫。   在这个时期,脂米城并不大。   灰蒙蒙的天空、因为积雪融化而变得泥泞不堪的街道。   放眼四望,   无数青灰色的窑洞建筑之中,掺杂着一些二层小楼。   但更多的,是只有一层的低矮建筑。   由于整个城市,刚刚经历过沙尘暴和暴风雪的袭扰。   所以此时的脂米城街上,色彩暗淡、寒风刺骨。   整体上看上去,让人感到就有几分压抑。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   在这个以盛产美女的貂蝉故乡,罗旋其实在街上,并没有看见那些所谓的美女。   或许是天气太冷,美女们没上街闲逛吧!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5点左右了。   下雪天气黑的早,冬夜漫长。   此时城里的路灯,还没有亮起来。黑梭梭的街道两旁,如果有亮着电灯的地方,那肯定就是国营的商店了。   罗旋找到一家供销社的门市部,随随便便买了一些东西:香皂2块、肥皂2块。   大虾酥半斤、红糖半斤。   油茶不贵,来上3斤;炒米能放,罗旋也买了3斤。   这些东西,罗旋估计张晓丽和彭勇,她们短时间内,还不一定能习惯吃这种食物。   没办法。   一个人的饮食习惯,是从小就养成了的。要想在短时间内改变它,是很难的……   所以自己今天买的这些东西,其实全都是,用来送给老李头的。   送礼物,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就是在第一次送礼物的时候,就把分量整的足足的!   力图一把将对方砸的晕头转向,让他喜不自禁!   这样一来,   对方对自己的好感,便会如怒海生波、汹涌无比。   第二种送礼物的方式,就是细水长流。   隔三差五的送上一点,但每次的数量都不多、礼物的价值也不高。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老李头对自己的好感,会如娟娟细流终究汇聚成河,延绵不绝……   得好好结交老李!   毕竟以后自己和张晓丽她们,在这边插队,还需要带很长很长的时间。   今天来接自己的这个老李头,他或许有一点点小小的狡黠、有一点点他自己的小心思。   但总的来说   老李头还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做事情能够尽职尽责的人。   塞北的庄子里,那是和巴蜀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这边的生产队里,几乎就是几个大姓,就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庄子。   也就是说:   塞北的一个生产队里,绝大部分的社员,就那么几个姓氏。   真正有话语权的人,也只会出自于这几个大家族。   李姓,那可是一顶一的大姓!   只要自己和老李头搞好关系。便能在生产队里,找到一个最佳的切入点。   就能够让自己和张晓丽、彭勇,快速的融入他们当中去……   农村生活,都是人情社会。   它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封闭的小社会。   要是自己不能融入他们当中,以后办起什么事儿,来都是碍手碍脚的。   很难让人施展拳脚。   买好了东西,罗旋转身回到饭店。   此时的张晓丽、和彭勇,早已经吃饱了。   饭量非常非常大的老李头,他肯定是没吃饱,只不过老李是想把剩下的饭菜往家里拿。   所以老李头是在尽力克制着,他自己的口舌之欲罢了……   一行人坐在驴车上,赶在天黑之前,总算回到了老李家。   塞北的村庄,和巴蜀确实差异很大。   在巴蜀地区,   一个生产队的社员们,并不会聚集在一起居住。而是根据山势地形地貌,散落四处。   但在窦家仡佬生产队,   所有的社员家的窑洞,都是沿着一个大大的通道,整齐有序的排列于道路两旁。   等到老李的驴车,刚刚驶入生产队的村口。   窦家仡佬村的生产队长,他们就已经接到“知青到来”这个消息了。   等到罗旋、张晓丽,彭勇回到老李家,刚刚把行李放下。   “哟,欢迎欢迎!欢迎你们这些知识青年,来我们窦家仡佬插队、欢迎你们来帮助我们生产队,进行农业生产建设!”   这个生产队长,是一位40来岁的魁梧汉子。   个子很高,人挺瘦。   只见他一进入窑洞,便热情的箭步上前握手,“辛苦了辛苦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   来来来,老李头,今天这些知青,我就先带回家去款待一顿。明天你们再商量着,给人家怎么搭伙做饭吧。”   老李回道,“那好!队长您放心,明天我就让家里的婆姨,给他们做一顿粉汤、扁食。算是给知青客人们接风洗尘……”   说着,老李头赶紧溜回他的窑洞里去,再也不出来了。   他这是忙着把白面馍馍,拿回他居住的窑洞里。   一个是好向他自己的婆姨,显摆一下。   第二个呢,老李是害怕被别人看见这些东西。   毕竟,老李私下里收受知青的礼物,总归影响不太好。   心里有点发虚的老李,现在是巴不得生产队长,赶紧把罗旋他们带走呢!   反正款待知青们,晚上喝酒这事儿。   老李弄不了!   他家已经好几年,都没闻到过酒香味儿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塞北信天游   窦家仡佬是地名。   其实这里的行政规划,应该叫十里铺公社,第5生产队。   到塞北的生产队,和巴蜀似乎有点不一样:由于这里在村民们聚族而居。   因此过去的一个大庄子,足足3,400百号人,统统都划归为同一个生产队。   生产队长姓窦,叫窦建德。   这是一位老实的有点过头的人,为人很是厚道,根本就不会玩什么歪心眼。   只见他领着罗旋、和张晓丽等人进了门。   便连忙吩咐自家的婆姨,摊几个鸡蛋,再炒两把花生米。   来给大伙下酒。   撩起门帘,只见外间窑洞的炕上,早已经坐满了一大群人。   生产队会计、民兵组长、贫协组长、妇女队长、仓库保管员……   还有几位男男女女,罗旋自然不认识,介绍了也记不住。   还没等到摊鸡蛋、炒花生上炕桌。   便有人用双手端起一个搪瓷盘子,满脸笑意的走到罗旋面前:“进门三疙旦,喝了身体暖和心更暖!”   一进门就喝酒?   罗旋扭头看看窦建德。   只见生产队长似笑非笑,只是点头……   罗旋举起盘子里的小酒杯,接连喝了三杯。   这边的的酒,和巴蜀的苞谷酒有点不一样。口味稍微要清淡一点点、酒精度也没那么高。   见罗旋喝了三杯酒。   会计又再次端起盘子,“好事要成双,小后生迟早变新郎。咱这里的都是好儿郎,喝酒得两行。”   又来?   罗旋再次扭头,看看生产队长窦建德。   他依旧还是笑,却并不说话。   罗旋一仰脖子,又喝了三杯酒。这种酒杯很小,估计一杯酒顶大也就三钱。   六杯酒落肚,也就二两酒左右,问题倒也不大。   会计再次端起盘子,嘴里不停的劝酒:“三山五岳的朋友来相聚,我来给客人端酒盘子。来客利撒滴很,一盘子酒喝的欢欢介!”   还是一样的配方:   罗旋依旧扭头看看生产队长,意思是看窦建德,能不能给自己提供什么建议?   窦建德微微一笑,没吭声……   一搪瓷盘子里面,总共是九杯酒。   罗旋喝完,会计拍拍罗旋的肩膀:“好后生!请上炕去坐坐,暖和暖和。”   重新倒满盘子里的酒,   会计李广道把盘子里的酒,又端到彭勇面前。   只不过这一次他劝酒的说辞,又和先前有所不同。   看来这位李会计劝起酒来,那可真的是行家里手了。   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那都是一套一套的,让人不喝……都觉得亏欠的慌……   给彭勇端完酒,   李会计随后,又端到张晓丽面前。   张晓丽学着罗旋、和彭勇的样子:每当李会计劝一次酒,她就必然会扭头,看看站在门口的生产队长窦建德。   这一次,   一直光笑、不说话的窦建德,总算开口了,“女子,你可以只沾沾嘴唇,意思意思就行了。”   李会计瞪窦建德一眼,“你个乃头子货!平常见你死焉各处的。现在咋嘴这么多?”   张晓丽微微一笑,举杯就喝!   坐在炕上,   手中攥着一把瓜子,在那里磕的罗旋见状,不仅担忧的看了张晓丽两眼。   “再来!”   张晓丽放下酒杯,“这个酒,还挺香的……”   只见她抹抹嘴唇,也不等李会计开口劝酒了。   自顾自的伸手,从盘子里端起另外一行酒。   直往嘴里倒……   等到盘子里的酒,全部倒到嘴里之后,张小丽“咕咚”一声,   将所有的酒,全部一口吞下!   李会计大喜,“这女子厉害!一曼介不言传,喝起酒来倒是利撒!有内蒙女子的豪爽!”   坐在炕上的其他人纷纷叫好。   窦建德微微一笑,“张晓丽同志,到炕上去歇着吧!等一下,咱吃炖羊肉。”   原来,为了招待罗旋他们的到来。   生产队里早就宰好了一只羊,光羊肉足足都有30斤出头!   难怪刚才罗旋一进门,就看见窑洞里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当时罗旋还感到奇怪呢:就凭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的家底子。   是招待不起,这么多人吃饭的!   即便是窦建德打肿脸充胖子,强行要请这么多人吃饭。   那接下来,窦建德家的日子,绝对就不好过了……他得为今天的大方,而落下饥荒。   说了半天,原来人家是在这里等着吃炖羊肉呢!   塞北的天气寒冷。   窑洞外面,就相当于天然的冰箱。提前杀下的羊,如果放在阴凉处的话。   放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坏不了。   羊肉在锅里咕噜噜的炖着。   炖羊肉那股非常、非常馋人的奇香,在窑洞里弥漫着……   酒桌上的气氛是热烈的。   大家伙对于罗旋这三位、远道而来的知青的态度,是尊敬的、也带着好奇的。   民兵队长问,“哎,罗旋同志,你们巴蜀那边,是吃大米吧?”   罗旋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偶尔吃点面食的话,那就是当做早餐吃。   有些时候中午,晚上也会吃面条,但这种情况不多。要是连住几天吃面条的话,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   民兵队长嘿嘿直笑,“我们这边恰恰相反。如果让我连着吃几天的米饭,就觉得身上没啥力气。”   张晓丽好奇,“那请问叔,在这边,多半都吃些什么主粮?”   窦建德回道,“小米、糜子、面食,玉米……主要是土豆,吃的比较多一些。”   李会计笑道,“有一句话叫做没了土豆,驼城人就不会做饭了。”   塞北苦寒,庄稼产量低。   千百年来,这边都一直饱受缺粮之苦。   自从塞北引进土豆之后,这边的缺粮之苦,稍稍得到了一点点的缓解   但还是……   勤劳而且韧性极强的塞北人,那是把土豆,给做出了无数的花样。   进门酒一喝,炕上的氛围也浓了,大家没吃一口菜酒,倒是各自灌了几大缸子!   不一会儿,   队长爱人做的摊鸡蛋上桌。   因为大家伙儿都很缺油,所以不敢用油来煎鸡蛋。就只能用刷子,刷一点点油在锅底。   然后把鸡蛋不停的转动,那样子把鸡蛋“摊”熟。   现在小小的炕桌上,只有一盘瓜子,一碟生花生……据说这还是生产队以“公务往来”的名义。   从保管室里,特地“拨付”出来的花生。   除了这两碟用来装点门面的零食,也就只剩下、刚刚端上桌的这一盘摊鸡蛋。   算得上是拿的出手的、真正的下酒菜了。   可别看小小的炕桌周围,坐了黑压压一大群人。但真正伸出筷子去夹鸡蛋吃的人,却寥寥无几。   大家都知道谁家的日子,过的也不宽裕。   都在客气着呢!   菜少、酒劣,人又多。   没一会儿,   喝着喝着,在座之人便兴致高涨起来。   大家纷纷起哄,要求妇女队长唱曲儿。   脂米县的婆姨,能干又泼辣。   当了生产队干部的这个妇女队长,自然是不怯场的!   只见她跪坐在炕上,张口便唱,“说起家来家有名。我家住在脂米县40里铺村……三哥哥爱上了四妹子儿……”   “好!”   “再来一个!”   还别说,   这个妇女队长平常说话,她的语气和腔调,都带着浓浓的塞北风。   但人家一开口,唱的塞北小曲……那是真的好听!   唱小曲儿一旦有人开了头,唱内蒙酸曲的汉子们,也开始亮开嗓子唱了起来……   只不过,   内蒙的酸曲儿里面的歌词内容,比较露骨。   只听一个汉子唱的道:“过了一回黄河、没喝一回水。交了一回朋友,没亲过妹妹的嘴。   赶了一块儿双人毡,没和妹妹睡……哥哥走了,妹妹你后悔呀,不后悔?”   听得在场的人,那是热血沸腾!   塞北的民风,一般倾向于保守。   只有在酒桌上,大家伙儿的兴致来了之后,那才是真正的放开了来唱!   唱小曲、扭秧歌,   这也是他们大冬天里,平时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烈酒,已经在所有人的胸膛里沸腾。   激情,已经把在场的男男女女,燃烧的浑身燥热!   在场的人纷纷跳下地,在小小的窑洞里扭起了秧歌……   在这一刻,他们是欢乐的。   在此时,   他们压抑已久的心,总算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或许过了这一夜,所有的人又会开始日复一日的出工、劳作、学习……   到了那个时候,每天陪伴大家的,就只有疲惫、心力憔悴。   “哟,大家喝着呢?”   门帘撩起,老李头满脸谦恭的陪笑着走了进来。   李会计扭的兴致正高,却突然被人打断了。   所以有点不高兴,“老李,你来作甚了?没看见生产队的干部们,正在陪着知青同志谈工作吗?”   老李头赶紧赔礼,“额就来送点糖,马上就走。不害事,不害事。”   一边说,老李头一边朝着绕过人群,小心翼翼的朝着炕床那边走。   走到桌前老李头,特别仔细的从他的兜里,颤颤巍巍掏出一把“大虾酥”。   小心翼翼的放进瓜子盘里。   这才陪笑着、和所有的在场的人点了点头,然后沿着窑洞的边缘,一步一挪的出门而去……   大虾酥啊!   十里铺生产队里,没几个人有幸吃到过这种高级货!!   妇女队长眼睛一亮,“二爸,你哪里的这种高级糖?”   老李头闻言,迟疑了一下。   随后陪笑道,“我这不是想到、人家知青同志离乡背景的,到咱们生产队来插队。所以就买了几颗,让大家尝一尝……”   妇女队长噘嘴,“二爸你说,要是你替别人、干了三天三夜的活……这个我信。   若是说你舍得掏钱,买这种糖果?恐怕连生产队的骡子……都不会信。”   老李头脖子一梗,“咋了?还不兴我大方一回、给咱生产队涨涨脸啊?”   窦建德的婆姨,假装伸手拉老李,“哟,他二爸!羊肉已经炖上了。你不留下吃上两口?”   “不了不了。”   生产队的干部,人家集体扎堆招待新来的知青。   哪能轮得到老李这样身份的人,跟着他们一起吃羊肉、陪知青喝酒?   非常清楚自己身份的老李头,赶紧开溜:“额还要回去,替知青同志们,烧炕哩!可不能把人家给冻坏了……”   等到老李出门而去。   大家伙儿扭秧歌,也扭累了,便纷纷回到炕上继续喝酒。   “大虾酥?!”   李会计不胜唏嘘,“这要是搁在两年前,城里供销社的副食门市上,根本就见不到这么高级的糖。   当年额也就在、我那个当街道办主任的堂哥家里,得到了两颗大虾酥哩!”   妇女队长问,“李会计,这糖……到底是啥味道?”   李会计脸一红,“额……给大女子一颗、给我家二小子一颗。所以……不求晓得是甚味儿!”   刚才老李撒了一个谎:   老李故意说这个“大虾酥”是,他掏钱买的。   其实他就是担心,给罗旋招来麻烦……不患寡,而患不均。   至于老李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过来送大虾酥?   以罗旋的猜测:老李这是应该打算当着生产队干部们的面,表一个态:   ——干部们请看,我老李也是在知青面前,给咱们生产队增添光彩了的!   这么贵重的糖果,我老李自己一辈子,没花钱买颗糖尝尝。   但却为了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脸面,咱老李可是下了血本的……   领导,千万别忘了我老李的功劳哈!   这一次老李拉拿来的大虾酥,被在场的人给瓜分一空。   罗旋听着他们数,知道老李拿过来了27颗糖。   一两大虾酥,大致是9颗。   自己一共送给老李半斤糖,那就是45颗。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老李把大部分的糖果,都给这边拿过来了……   其实大虾酥这种糖果之所以珍贵但是在两三年前的时候,先不论价钱高低。   那时,要想买到大虾酥的话。   是需要一定的级别的、是需要专门的《内供糖果供应凭证》的。   就算这两年,大虾酥已经沦为大众商品、使用普通的糖票也能买得到。   但一斤4块9毛3的价格,加上珍贵的糖票。   这样算下来,买1两大虾酥需要9毛钱左右。   而在这个时期,   那些刚刚参加工作的单位职工,由于他们级别不高、工龄尚浅。   所以他们一天的工资,大致上也就才8毛钱左右。   而刚才老李抓过来的,这三两大虾酥。   足足顶的上,人家那些吃公家粮的单位职工,整整三天的工资!   这么一算下来,   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级别的大虾酥,足以让绝大多数的顾客,给弄的望糖兴叹了…… 第六百三十章 酒场见性情   今夜,大家都醉了。   “老榆林”酒醉人,但人人自醉的更厉害。   用生产队长窦建德的话来说:在塞北这疙瘩,白天没啥球事,晚上求没啥事。   ——不喝酒,还能作甚?   喝!   喝醉了好睡觉。   塞北冬天的生活,确实是很枯燥的:大家白天出工。   晚上回到家,就只能躲在炕上猫冬;要不就是到邻居家串门。   大家拉上一会儿话,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自的婆姨……也不耍子一番。   没办法:一个是累。   社员们白天,得去地里面干些无用功。   收工之后,还要集中到生产队的办公地点,去学习上一个小时。   这么一折腾下来,不但社员们的身体很疲倦,而且精神上也累。   第二个是大家在这个时期,吃的都不太好。   谁也没多少心思,还去玩那种既费马达、又耗油的运动……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生产队的社员们,为了节约柴火。   到了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往往就只烧一张炕……一家老小都挤在同一个炕上,老老少少排列成几个“川”字。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折腾?   罗旋扶着醉的一塌糊涂的彭勇,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前面。   同样也喝了不少酒的张晓丽,则提着一盏马灯走在后面,替罗旋他们照路。   “你喝醉了没?”   罗旋搀扶着彭勇,一边走一边问张晓丽,“你其实可以借口自己不会喝酒,就不用喝了。干嘛要喝那么多呢?”   张晓丽咯咯笑,“放心吧,我还好。听说女人自带三分酒量。没想到我第一次喝酒,居然能喝这么多!   至于我为什么要喝酒,这不是想让咱们,尽快融入当地吗?   要是我不喝酒的话,那些产队的干部们,恐怕喝的就没那么尽兴了。他们要是不喝醉……咱们上哪去,听他们的真心话?”   罗旋问张晓丽,“今天在酒桌上,你看出来点什么没有?”   张晓丽点点头。   “十里铺生产队的队长窦建德,是一位非常厚道的人、是一位只知道埋头干活的人。”   张晓丽莞尔一笑,“不过……我看那个李会计,似乎心里面很看不起窦建德。   感觉他有一种,打算取而代之的想法……”   罗旋点点头,“刚进门之时,李会计每端一次酒,我都要扭头看一看生产队长窦建德。晓丽呀,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酒也有点喝过头了的张晓丽,她说话,明显比以前更为敞亮了,“你这是在隐隐暗示李会计:咱们这些新来的知青,是和生产队长窦建德,站在一起的。”   罗旋嘿嘿笑道,“可以啊晓丽!你现在真的磨炼出来了。”   张晓丽噘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老虎学咬人。   在你身边混久了,谁还不得,多出来两个心眼儿呀!”   “晓丽呀,你这是在赤果果的抹黑我。”   罗旋问她,“现在,我们也是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了。你是愿意让窦建德当队长,还是那个李会计?”   “当然是窦队长啊。”   张晓丽上前,   搀扶着罗旋的另一只肩膀,“有窦建德当队长,我们做起事情来,就没了那么多的掣肘。”   罗旋微微一笑,   随后摇摇头,“未必如此。要是遇到那些想混天度日的人,当然是跟着窦队长好一些,可以浑水摸鱼。”   “但要想做事情的话。”   罗旋叹口气,“或许李会计,才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   张晓丽心里面,更亲近窦队长。   现在她听到罗旋说,可能你会计才是一员干将。   张晓丽并不想在情感、和现实之间做出选择。   于是开口问罗旋,“哎我说,看见这边的乡亲们,生活的这么艰苦。   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有没有打算,做点好人好事呢?”   张晓丽开始摇晃罗旋的肩膀撒娇,“比如说就像以前,咱们在寮挝县那样。   弄一个什么样的项目,好带动当地的乡亲们致富、让他们有个长远的收益。”   罗旋点点头,“有。当一个人兜里的钱太多了,他就会更加注重、自己肩负着的社会责任。”   “你也知道的,我在小老君山里面投入的那些资源。   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产生了回报。   再加上寮挝县的橡胶园,马上也要产生可观的经济效益了……”   罗旋嘿嘿一笑,“修的广厦千万间,不过夜眠八尺……我拿那么多钱来做什么?   更不要说:喝水不忘挖井人!   在老区这边,我不好好投入。一笔资金,让这里的父老乡亲们受益,咱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呀。”   张晓丽“叭”罗旋一口,“我就知道你既然来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我跟着你一起干。”   罗旋摇摇头,“等等再说吧!我们初来乍到、还摸不清楚情况。先观察一阵子,我再决定怎么干。”   彭勇含糊不清的咕囔,“干!这缸子酒,有点大……都快溢出来了,来来来,干!”   “干你个头!”   罗旋笑骂一句,“人家妇女队长,那是故意灌你!可你偏偏要还要接她敬的酒……现在后劲上来了,知道厉害了吧?”   彭勇迷迷糊糊的,   还不服气,“怕个鸭儿!人家一个女人,都敢跟我碰杯,咱可不能拉稀摆带……呕!”   “哟,你们可算回来了?”   还没走到老李家的院子,黑暗之中闪出一道人影。   等到近前一看:却正是披着厚厚棉袄的老李,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等候着罗旋和张晓丽他们喝酒归来。   罗旋不由有些感动:这可是零下20多度的天气啊!   老李竟然站在黑夜里,就这么干巴巴等着自己……   说实话,   就连身体强壮的、如自己这么好的棒小伙。而且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棉袄,外面还披着高仿军大衣。   要让自己在寒风中,站上10分钟,恐怕都直呼受不了!   绝对会冷的直跳脚。   可人家老李呢?   唉……   这些淳朴又可爱的乡亲们呐!   等到进了窑洞,把彭勇放到炕上之后,老李站在屋子里难堪的搓搓手。   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这个……哎呀,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张晓丽红扑扑的脸蛋,绽放出一缕绚丽的笑容,“李叔,您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老李道,“咱们这里,可不比你们南方。塞北到了冬天烧炕的话,其实是非很废柴的一件事情。所以呢,我就只烧了一张炕……”   张晓丽不解,“李叔,这有什么问题吗?”   老李难堪不已,“额也不知道公家,对你们知青有什么规定?你现在还是个女子,和他们男同志挤在一起。我担心自己,会犯错误……”   张小丽一听,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就红的更加的厉害了!   老李话里话外的意思。   其实是说张晓丽单独睡的话,又得再烧一张炕。   那样的话,就太那样浪费柴禾了。   但如果张晓丽,和两位男同志挤在同一张炕上睡。   老李又担心,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这样一来,知青们肯定是要受到惩罚。   但老李他自己,恐怕受到的处分会更加的严重……   “叔你放心。”   罗旋拍拍他的肩膀,“刚才喝酒的时候,我已经听窦队长说过了。   给我们这些新来的知青,新建的窑洞,几天后就能交付使用……   现在,就这么凑合几天吧!我给你保证:绝对出不了事情!”   老李左右张望一番。   然后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们都是文化人。老汉我不识字,但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个特别正直的后生。   那你们睡吧!我就出去了。”   老李安顿罗旋,“只不过到了明天,如果队长他们过来,你们就说是分开睡的。   千万可不敢让队长,说我胡求弄、害不哈事情轻重。”   我是正直的好后生?   望着老李撩开门帘离去的背影,罗旋哭笑不得:自己在拉枯寨子那边,不知道开垦了多少荒地!   整个寨子里,   那些没结婚的年轻姑娘,几乎都……嘿嘿。   只不过在拉枯寨子那边,属于入乡随俗,不干还不行。   如果哪个男人,老老实实的、遵守和五姑娘的契约。   那是会被拉枯寨子那边的女人,给笑话死的!   而到了塞北这边,大家都只能勤勤恳恳的做事、老老实实的做人。   谁也不敢胡来……   至于什么“串门子”、“滚山坡”的传说,反正罗旋是不打算干那些事了。   在能随性而为的西南边陲,就放开去荒唐一把。   到了不能随便的地方,就静下心来好好做事、做几件有益于社会的事。   只是,   自己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干呢?   ~~~~   翌日,   天刚刚蒙蒙亮。   生产队长窦建德,就已经用柳条框,提着一大盆炖羊肉过来了。   老李头起得早,   正在给那头、老李替生产队代养的毛驴刷毛。   他一见到窦建德,赶忙朝着罗旋他们睡的窑洞喊,“队长,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哎呀,咱们的好队长……就是不一样!这么关心知青们的生活?”   窦建德咧嘴一笑,“老李头,你的声音扯这么大,干甚了?小声点,别吵到人家知青们睡觉。”   老李打哈哈,“这些后生,人家刚刚从南方过来,舟车劳顿的。   再加上昨天晚上,又喝了那么多的酒。现在只怕还没起床哩!”   “来来来,外面站着冷。去我屋里暖和暖和。”   老李伸手拉起窦建德就走,“另外我还有点事,顺便想问问。我养毛驴的黑豆黄豆,啥时候拨给我咧?”   窦建德的性格,确实直。   不疑有它的窦建德,看了罗旋他们住的窑洞一眼,随后便跟着老李进屋去了。   边上的窑洞中,   罗旋因为要练功,所以早就起来了。   听见院子里说话的声音,罗旋拍拍张晓丽的脸蛋,“赶紧起来,别让队长知道你和我们,是睡在一起的。”   昨晚一夜宿醉。   酒劲上涌的张晓丽和彭勇,在炕上还睡的正香。   被罗旋一拍,   张晓丽迷迷糊糊回了一句,“我的头好晕,你就我再睡一会儿。”   “不行啊。”   罗旋劝她,“窦队长已经来了。要是再过一会儿,谁知道什么李会计、还有那个妇女队长,他们会不会也跑过来嘘寒问暖的?”   张晓丽睡意朦胧。   蜷缩在被窝里咕囔,“你不是说在北方,男男女女很多时候,都挤在一个炕上睡吗?   我睡在这里又没做什么……反正我和你在一起睡。没有30回、总有20次了吧?咱们啥事也没有啊,怕什么?”   罗旋叹口气,“晓丽呀,这是塞北!它和拉枯寨子那边……是安全不一样的。   就好比说娜沐、娜美她们,都跟我一起睡……把竹塌给摇翻了,都没关系!   可在这边,谁要是沾染上点儿作风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   “还说!”   “呼”的一下。   张晓丽猛地撩开被子,“你也不脸红!气死我了……河道里、橡胶林里,大桑树上……算了算了,不说了,气死我了!”   一边唠唠叨叨,张晓丽一边起床穿衣。   大冬天的塞北,天气冷。   大家伙儿睡觉的时候,都穿的比较厚。身上至少,也是穿着一套长袖长裤的腈纶内衣。   所以这边的姑娘,当着人的面起床穿衣服,也没什么关系。   等到张晓丽起了床,   罗旋赶紧抱起、还含着张晓丽浓浓的体香的被子和褥子,就往里面那张炕上抱。   以便伪装成昨天晚上,张晓丽是在里面那张炕上,独自睡觉的样子……   没一会。   窦建德便提着炖羊肉,前来敲门,“罗旋同志,你们起床了没有?”   “起来了。”   罗旋开门,“领导早!”   窦建德一愣!   随后难堪的挠挠头,“罗同志,你可不要这样臊打我……要说起在公社、在县里面那些领导在心中。   你们这些前来插队的知青,领导能够记住你们的名字,人家谁还知道我呀?”   窦建德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实话。   像罗旋、张晓丽,甚至包括许大良他们。   都一样:在县里面,有专门的“知青办”,来负责这些前来插队的、知青们的相关事务。   要说在县里面,那些领导的眼中。   知青们,可都算得上是有知识、有文化,有见识的宝贝。   在他们心里,   知青的重要性,肯定比一个只会埋头干活的生产队队长,要高不少……   窦建德问候了几句,张晓丽昨夜喝酒,现在头还疼不疼之类的话之后。   接着他便通知罗旋:“你们刚刚来,还不熟悉环境、还适应不了这边的气候。   所以我们生产队的几位干部,商量了一下。决定先给你们放上三天假,让你们到处转转。   你们先适应一下,然后再正常跟着社员们出工,怎么样?”   张晓丽已经学会了圆滑。   只见她赶紧点头,“谢谢领导的关心和关怀!”   窦建德脸一红!   举起手里的篮子开口道,“昨天晚上你们光顾着喝酒,我都没看见你们吃肉。   所以特地让我家婆姨,给你们留了一盆炖羊肉。   一会儿,我让老李头家的婆姨,给你们做点和捞面。   你们今天中午,就可以吃羊肉饸烙面……”   窦建德话音未落!   只听见隔壁窑洞里,传出一阵阵的打骂声!   似乎有人,正在在用二指粗的木棍,狠狠地抽打在人体上!!   “噗噗噗——”   闷响声传出,听的人心惊肉跳……   这……这是谁啊?   打的这么狠?!! 第六百三十一章 家务事不能掺和?   在外面一直很谦卑的老李。   今天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只见他怒目圆睁、头发炸起。   手中提着一根鸡蛋粗的木棍,正在狠狠地教训他的儿女:大女儿荣荣、小儿子臭臭。   而老李家的二女儿改改、三女儿改荣,则吓得瑟瑟发抖,躲在院子边上准备随时开溜……   “说!你偷了几块?”   老李用棍子“嘭”的敲在大女儿的背上,   然后恶狠狠的、厉声质问她,“馋,你就馋成这样了?我老李家的人,甚会儿出过手脚不干净的人?羞鬼精咧,咋解额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一曼不争气的女子?”   老李家这个女儿,倒也倔强。   只见她眼里泪汪汪的,她的后背被自家的爸,狠狠地敲了一棍子。   但荣荣小姑娘的嘴唇,却抿的紧紧的,强忍着巨大的疼痛。   一言不发!   既不开口认错,更不开口讨饶……   “爸,不要打姐姐,是额嘴馋,让姐姐给我吃羊肉……”   老李家最小的儿子,浑身颤抖的跑过去。   伸手扯住老李的手,苦苦哀求道,“爸,你不要打大姐姐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老李怒吼,“不敢?我看你们敢的很!再不好好的拾掇你们一顿、给你们长点记性,我看你们是要上天了!”   说着,老李抬起腿,冲着自家那个宝贝儿子,就是一个侧踢!   “噗通——”一声!   老李头的小儿子,‘哇’的一声惨叫,倒飞出去2米多,“噗通”一下子摔倒在院子之中!   这个老李家的院子,地面虽说没有硬化,全是黄土夯实而成。   但塞北冬天寒冷,大地已经被冻的瓷实。   这种地面比起用水泥地,其硬度也不遑多让……   老李家这个才6岁的儿子,哪架得住老李这么一踢?!   “哇——”的一声,老李家的小儿子,嘴唇流血,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你这是作甚咧?”   老李的婆姨姬转转,丢下手中刷炕的小扫帚,猛地扑到自家儿子身上,“你打人也没个轻重?打坏了,看你咋整呀!”   老李气咻咻咬牙,“打死算求!反正他手脚不干净,以后额见了老李家的诅宗,也是臊哒的慌!”   眼见自家的宝贝疙瘩儿,被自家男人打的摔破了嘴唇。   姬转转心疼的直流泪。   伸手抹抹儿子嘴角的血沫,姬转转扭头厉声呵斥自家大女儿,“你个死女子!是你偷的,你就不能大大方方的承认?   干甚要你的弟弟,来替你挨打?他才几岁,你几岁?咹,你这女子,咋解这么没良心?”   大女儿依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嘭——”   老李头一棍子抡出,打的荣荣小姑娘一个趔趄!   但,她依旧挺着一颗倔强的小脑袋,对着天空怒目圆睁。   还是不吭声……   这种无声的抵抗和倔强,惹的老李更加的愤怒!   只见他高高举起棍子,正要打下去……   “你做什么?!”   张晓丽怒气冲冲的跑出窑洞,上前护住荣荣小姑娘,“不许打人!”   “她偷东西!”   老李气的胸膛急剧起伏,“额要是不好好收拾收拾她,以后还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人哩!   要是被公家收进去教育了,我老李家丢不起那人!”   张晓丽怒斥他,“小孩子犯了错,给她好好说说,让她改正就行了。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打人!你知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   老李不服气,“额打自家孩子,犯哪门子的法?   张同志,你就别管了。我今天非的好好教训教训她,让这个死女子,长长记性不可!”   “不行!”   张晓丽毫不退让,“天底下,就没有像你这样打孩子的!我看你这是准备往死里打呀?快快把棍子扔了,不许打人!”   老李气喘如牛,“天底下有没有这样教育孩子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像我们庄里,谁家不是像我这样教育孩子的?”   遇到老李这种倔驴。   张晓丽也是无奈,“窦队长!生产队里的社员,粗暴对待妇女儿童!你到底管不管?”   窑洞里,   窦建德微微叹口气,“咋解管嘛,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在咱们塞北,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别人真还掺和不了。”   “有什么掺和不了的?”   正躺在炕上赖床的彭勇,忽地一下子做起来,“身为生产队的干部,遇到自家的社员粗暴对待妇女儿童,凭什么就不能管?”   说着,   彭勇三下五去二的穿好衣服,就准备冲出去,狠狠地收拾老李一顿!   正在此时!   只听见屋外院子里,传来李会计的呵斥声,“老李!长本事了啊。没想到平常见你出去怂头怂脑的,回到家里,你可厉害的很呐……”   “把棍子,给你大大收起来!”   李会计声音很严厉,“你要是伤到了张同志一根毫毛,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法办了你?”   老李不怕老婆,不怕孩子,甚至不怕他的老丈人、丈母娘他们。   但他是真的,很怕生产队里的干部……   尤其是眼前这位、向来在村里面以手段狠辣而闻名的李会计。   “咣当”,老李丢下棍子。   李会计怜爱的拍拍荣荣小姑娘,“莫事吧?”   荣荣眼泪掉落,然后摇摇头。   “那就好。家里有碎茶沫没有?”   李会计拍拍荣荣小姑娘,“去,进屋烧水,给叔泡缸子酽茶。”   小姑娘依旧没吭声,只是她也乖乖的进屋烧水去了。   “老李,你本事可大着呢。”   李会计等到小姑娘,和老李的婆姨、孩子都进屋去了。   这才瞪着老李头呵斥道,“既然你的本事这么大,下手也够狠。   再过几天,就该轮到我们生产队,去县供销社食品站挑粪了。老李,你既然这么厉害,到时候就让你领头吧。去把粪,给我抢回来!”   老李吓得连连摆手,“额哪有那个本事啊!和人吵架,我连话都说不利索,哪还敢带着人去和别人干仗?”   李会计冷哼一声,“哟你还知道你自己,没啥求本事咧?那你刚才打自家的女子,下手为啥要那么狠?”   “她偷羊肉吃。”   老李头解释道,“你要说是家里过年,炖上了几斤羊肉。孩子嘴馋,捞上一块儿吃吃,那倒也行。”   “可她捞的炖羊肉,是生产队集体的财产。”   老李怒火上涌:“那是人家窦队长提过来,给知青们吃的!我这个女子,害不哈轻重。   丢人都丢到人家张同志,罗同志他们面前了!我不好好的打她一顿……能行?”   听老李头这么一说。   张晓丽这才搞明白了:   今天一大早,为什么老李头就打的家里的小孩们,一个个鸡飞狗跳的原因……   “吃了就吃了呗。”   张晓丽不以为然,“不要说你家里的孩子馋炖羊肉。就连我这个不怎么吃肉的人,都觉得塞北的羊肉确实香。”   “小孩子嘴馋,吃上几块儿那也很正常。”   张晓丽瞪老李头一眼,“我说李叔,我刚刚一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非常的讲理,也特别的谦虚。   没想到,你怎么是这种小鸡肚肠的人呢?那一盆羊肉,我们不吃了。全给荣荣小姑娘,她们几姐弟吃吧。”   “哈说。”   老李头不领情,“那是生产队里用来招待你们这些知青的。我们哪有资格吃?   那不是侵占集体的财物、占公家的便宜么?”   老李很不服气,“再说了,张同志。你好是好,可你毕竟是个女子!   这盆羊肉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还得罗旋同志他们来做主。”   就这么赤果果的鄙视女人?!   张晓丽不由有点生气,“我说老李同志,你怎么能这样呢?不要说一盆羊肉了!就算是一群羊,我都能做得了主。”   老李不敢和张晓丽,摆明车马的吵嘴。   但他大抵是……非常不服气!   而且老李头非常反对张晓丽身为一个女人,却敢擅作主张、越俎代庖,   替罗旋做出决定的这种做派。   “婆姨女子当家,房倒屋塌。”   老李小声咕囔道,“咱祖祖辈辈,就没有让婆娘来当家的规矩!”   张晓丽大怒,“你!!我们巴蜀那边,大部分都是女人当家!也没见谁家的房子塌了。愚昧、封建!气死我了……”   老李依旧小小声声咕囔,“那活该你们那边穷。   听说那边穷的,连山上的竹子里蛆虫也吃、什么蝉、张牙舞爪的螃蟹……听说还有吃蜈蚣、蝎子的……”   张晓丽闻言,顿时心尖尖气的疼……哪边都疼!   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涌而出!   张晓丽被气的不轻,却又无可辩驳:   她总不能和眼前这个、连知脂米县地界都没出过的老李头。   说吃这些东西的人,在巴蜀只是极少、极少的一部分人吧?   总不能给老李头科普:竹蛆的营养,其实非常丰富吧?   总不能说,吃螃蟹,那是和这边的人爱嗑瓜子差不多,就是图一个嘴巴别闲着吧?   看着张晓丽被气的胸膛起伏、脸蛋涨红……   李会计微微一笑,“张晓丽同志,你先回屋去吧。和他这种老古董,掰扯不清楚的。”   “呼——”   张晓丽气冲冲的撩起门帘进屋。   “啪”的一巴掌,拍在正在忙着穿外套的彭勇背上,“你一个男同志穿衣服的时候,也不知道转过身去?气死我了!”   彭勇张张嘴,没敢吭声。   窦建德憨厚一笑,开口安慰张晓丽,“张同志你消消气,咱这边就这习俗。   家里面的大事小情,都是由男人说了算……这是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   规矩?   张晓丽和彭勇,暗自呵呵……   在塞北,恐怕有90%的男人不会做饭。   无论他们家里的婆姨女子,有多忙、有多辛苦。   这些老爷们儿回家之后,就会盘腿坐在炕上,等着她们做饭吃。   哪怕等的再晚、再饿,他们多半也是不会自己动手,去做饭吃的……   没招,这边的男人小时候有家里的娘、姐姐妹妹们帮他做饭。   等到长大了,年龄还很小,家中长辈就给他们张罗着“闻羞子”【找媳妇儿】。   等到这些男人结婚生子之后,又该轮到他们的婆娘、女子替他做饭了。   这倒没什么对与不对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每个人他的思维方式、和形事风格,都避免不了得受到他所处的大环境的影响。   彭勇有点生气,“窦队长啊,你也不去管管,社员们打骂自家的孩子这种事情?”   窦建德一愣:“咋解管?额小时候,也是这样被大人踢打长大的……家务事,真管不成。”   彭勇不服气,“凭……”   罗旋拉拉彭勇,示意他别和窦建德争执……没用!   区区一个老实巴交的窦建德,别说他意识不到,这边的人对待自家孩子,那种大男子主义的态度。   是非常错误的。   就是他意识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让窦建德自己带头做饭,打算来一个先锋模范带头作用?   窦建德如果真敢那样干的话,庄子里的男人们,不但不会跟着他学。   反而还会蹲在村口吃饭的时候,扎堆嘲笑他!   只因为窦建德此举,会损害整个庄子里这些男人们的利益。   在他们心里,有一种照不宣的默契:大家都得有大爷们派头!   这样才能,继续维护他们的自身利益……   若是遇到庄子里的社员,他们两口子打架……好吧,其实多半是家里的男人,在爆锤自家的婆姨。   窦建德也是不好插手的……   一个不小心,窦建德出于好意、上前去维护被打的那个婆姨的话。   恐怕只能招致两个后果:人家两口子联起手来,指责窦建德狗拿耗子。   要么就是村里,慢慢会出现闲言碎语:窦建德是不是和某某某的婆姨,有……嘿嘿。   要不然,他咋解会去维护那个婆姨?   要不是他们之间……有那个那个,人家两口子打架……   关他屁事啊!   要想改变一个地方的经济面貌,不容易。   但要想改变一个地方的人、他们整体的思维方式,和固有观念……   那将会更难!   慢慢来吧,欲速则不达……   就像千百年来,拉枯寨子里的那些人,一直都喜欢用手抓东西吃。   那边的男人懒的……实在是没法用言语去形容。   但后来,他们不也慢慢的改变了吗?   人家塞北这边的人,至少还特别的勤劳、特别的顾家。   而且还特别的遵纪守法吧!   有了这么好的基础条件,罗旋还就不信了:反正自己在这边,还要呆很长一段日子。   随着接下来的、各项工程的相继开展。还不能潜移默化的、去慢慢改变这边的思想?   滴水穿石。   不着急…… 第六百三十二章 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张晓丽穿成了狗熊。   彭勇棉裤厚的差点迈不动步。   罗旋带着他们,跟在荣荣小姑娘身后,爬上黄土塬。   准备好好观察一下整个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周围的地理地貌。   塞北的山,很大。   它和巴蜀的那种郁郁葱葱,怪石嶙峋的大山,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更不是粤西、QDN那边,喀斯特地貌那种拔地而起的山。   塞北的塬上,山势看上去倒不是很陡峭。   像一个个倒扣着的陶碗:占地广大、连绵不绝。   举目望去,一个个土坡似乎很容易就能爬上去。但实际上,真正开始往塬上走的时候,大家伙才知道要想上去的艰难和不易……   “呼——”   到了塬上,张晓丽和彭勇累得不轻。但他们举目一望,顿时就傻了眼儿!   入眼处,四周都是茫茫高原。   除了黄的土、白的雪,再没有一丝丝的其它颜色。   粗犷,荒凉,寂静……   除了呼啸而过的北风,和天空中时卷时舒、被撕扯成了败絮一样的白云。   再无其它景致。   张晓丽拍拍自己的额头,彭勇轻轻扇他自己的耳光!   他们两个人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到了塞北非常的缺水。   彭勇和张晓丽二人在心中,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带领乡亲们,下大力兴修水渠!   以图一劳永逸的、解决这边的灌溉和生活用水短缺之苦……   现在亲眼见到这样的地貌。   张晓丽和彭勇两个人的心,就像那些被冻透了的冻土一样:拔凉拔凉的……   以前,实在是太想当然了!   张晓丽在那里绝望不已。   反倒是荣荣小姑娘,还以为是这个漂亮姐姐,爬坡爬累了,正在那里后悔爬上塬来。   于是,   非常懂事的荣荣小姑娘,开口劝解张晓丽。   “姐,你爬土塬不能太急。”   小荣荣递给张晓丽一个水壶,柔声安慰道,“我们这边的坡,都很长。   看着都不是特别的陡峭,可姐你要想从坡底、爬到原上去的话。   遇到大一点的山坡,你足足得走一个小时……”   彭勇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不胜感叹,“我们巴蜀长大的人爬坡上坎,那是从小的必修课。   万万没想到啊!到了这边来,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鄙视了。”   “噗——”   张晓丽喝了一口水,忽地喷了出来,“这……这怎么又是盐碱水呀?”   “我们整个庄子里的水,都是这样的呀。”   小荣荣有点不解,“而且我们十里铺挨着河畔,打井取水还容易一些。   要是在青涧县、梓周县那边,有些住在塬上的人家,他们想担一桶水,来回足足得走2,3个小时呢!”   彭勇一惊:“为了一担水,来回耗费2,3个小时?!这……这怎么可能呢?现在我们巴蜀那边,他就是住再高,那也是有水的。”   小荣荣说的话没错;彭勇说的,也没错。   就像小老君山顶,那里也有一汪清泉。   只因为巴蜀地区,有山高水高的说法。   所以哪怕是再高的山上,它也有无数股、从石缝中渗出来的细小清泉。   若是遇到有心人,把这些娟娟细流,用沟渠、或者是小水池收集起来的话。   那也能保证,几户人家的正常使用了……   但在塞北不一样,   这里一年四季的降雨量,远远比不上巴蜀那边。   再加上黄土地貌,本身渗水率高。再加上塞北植被稀少,因此在高原上很难留存的住水分。   小荣荣见彭勇不太相信。   于是指着塬上一户人家,“这位哥,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   张晓丽连忙叫好,“行啊,我就要想看看这边,那些最古旧的人家、最艰难的人儿,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生活的?”   小荣荣微微一笑。   但她的笑容和眼神之中,分明隐藏着一股浓浓的忧伤……   大家伙儿一边往前走。   张晓丽一边问她,“荣荣妹妹,早上你是因为什么……”   小荣荣脸一红。   好似半燃的焦炭:黑里透红,着实与众不同。   只因为眼前这个小荣荣,她的年龄还小。   长得又黑又瘦,个子又小。   所以她脸红的时候,就是在微微泛黑的脸庞上、涌现出一股红晕。   犹如一缕阳光,从乌云中透射出来一般。   转瞬即逝。   “姐,我……能不说吗?”   小荣荣似乎,有点不愿意提及此事,“反正我挨打,也习惯了。”   张晓丽怜爱的摸摸小荣荣的头,柔声道,“小妹妹呀!你遇到了问题的时候,首先不应该想到怎么去逃避。   如果你今天不说出来,我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张晓丽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白面、红糖陷的芝麻饼。   掰开来塞给小荣荣,“但如果姐姐我,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我就能想出办法,让你以后不再挨打……这样一来,你不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玩了吗?”   见小荣荣准备把芝麻饼,塞进她的半新旧棉袄兜里。   张晓丽板起脸:“我刚才故意把饼子掰开,就是想让你当着我的面,把它吃下去。   而不是让你拿回家去,分给弟弟妹妹。这个饼子只给你,别人谁也不许吃!”   小荣荣可怜巴巴抬起头,“我……我两个妹妹和弟弟,他们也馋呀!这么香的饼子,还带着糖在里面……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   这个芝麻饼,   是张晓丽去在巴蜀省城,坐火车之前买的。   是准备用来在路上,当做干粮吃的。   小荣荣基本上没怎么出过村,她哪里能够见到,这种奢侈的糕点?   听见张晓丽这么一说。   小荣荣的脸上,又露出一丝凄苦和彷徨……   “玩儿?”   小荣荣用9岁的年龄,展示出了39岁的苦笑,“我每天都要去砍柴、担水,给弟弟妹妹洗脸洗衣服……”   罗旋叹口气。   随后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伸手递给张晓丽,“这是蛇油膏,里面可能还有一点凡士林。你给她抹上吧……看看小荣荣的手……唉。”   先前小荣荣,   一直是有意无意的,把她的一双手给藏起来了。   要是遇到爬坡的时候,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她就会把手藏在袖子里。   若是遇到平坦一点的地段,小荣荣就会把她的手,塞到棉袄里面去……   这些细节上面,张晓丽先前还没留意。   等到把她的手,给端起来一看……   张晓丽的眼泪,不由簌簌而落……   就连性格一直有点莽的彭勇,他也忍不住红着眼睛,默默转过身去。   这是怎样的一双手呵!   小荣荣的手指头,根根肿胀的、如同发足了福尔马林的八爪鱼。   根根手指头,已经亮开水色。   上面斑斑点点,   红色的血水、白色的脓,灰色的溃烂皮肤,红彤彤的发炎疖肿处……   小姑娘手上的冻疮,看起来已经延续多年了。   这种陈年旧疮年年复发,一年比一年更严重……   就这样仅仅一个9岁的小姑娘,每天还要劈柴担水,洗衣做饭,照顾弟弟妹妹。   小姑娘那瘦弱的肩膀,已经承担了太多、本不应该由她来承担的责任了……   而和这个荣荣,年龄差不多的小丑妹妹。   她此时有陈晓端的悉心照料、有姬续远、和陈晓端母亲的疼爱……   在小草妹妹的脸上,永远洋溢着的是自信的笑容、和发自内心的愉悦。   但在小荣荣身上,   张晓丽看不到一点点,她这个年龄本该有的天真烂漫;只看到了一丝沧桑……   流着泪,张晓丽帮小荣荣擦药膏。   “姐,不要哭。”   小荣荣一边一点点、一点点的啃芝麻饼。   一边柔声安慰张晓丽,“我的手不害事儿。洗衣服的时候,很疼……不过习惯了就好了,我能忍住。   就是烤火的时候,有点痒的受不了,总是想抓它……可又不能抓。”   小荣荣此时脸上的神情。   是满足的、是快乐的,“因为我知道。越是抓到它,第二天我的手就会越难受。”   “嗯!我们荣荣妹妹,你做得对。”   张晓丽含泪一笑,“抓烂了,又会带来新的感染。那样的话,你的手,以后可就真干不了活啦……”   小荣荣用力点点头,“嗯,我会忍住的……咦?这个是什么药啊?我的手,感觉没那么疼了。”   张晓丽大包大揽,“这是罗旋哥哥配制的、专门用来防治冻疮、烧伤的特效药。   要是你用完了,只管来找罗旋哥哥要!千万别客气。”   小荣荣知道:哪怕去生产队的卫生室里,买1颗宝塔糖来吃,还需要7分钱呢!   人家罗旋哥哥给自己的这个药,应该……不便宜吧?   所以小姑娘抬头,看着罗旋,满脸的难为情。   罗旋笑着点点头,“你晓丽姐说的对!等到你把药膏用完了,只管来找我要就是了。放心吧,这东西不值钱的。”   小荣荣听说这个膏药不值钱,这才放下心来。   自己给小姑娘的这个蛇油膏。   说不值钱,它还真不值钱!   这都是自己,在拉枯寨子的之时。   那边的人,都爱吃蟒蛇。   大规模开垦橡胶园的时候,不少蛇窝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山民们抓到的各种各样的蛇,那是不计其数……   山民们吃肉,蛇油就归自己。   罗旋把这些蛇油拿到空间里,用个瓦罐熬出油。   然后再用空间里的泉水,把凡士林化开,掺入到蛇油里面去。   最终制成的这种防烧伤、治冻疮的特效膏药。   制造这些膏药,几乎没有成本,所以可以说它不值钱。   但也可以说这个蛇油膏,特别的值钱:只因为空间里那个神奇的泉水,除了自己才有之外。   别无分号。   等到荣荣小姑娘,把小小的芝麻饼吃完,一行人也走到了、那户住在塬上的人家门口了。   “笃笃笃——”   小荣荣上前敲门。   像她这种本地小姑娘去叫门,人家的戒备心,总归还是要小很多……   “吱嘎”一声,里面的窑洞门响起。   一个汉子缩着脖子,前来打开院门,“谁呀?”   等到院门打开,   汉子一愣,“你们找谁?”   随后他低头看见小荣荣,这才咧嘴一笑,“哟,原来是老李家的大女子呀?荣荣,你带他们来的?”   小荣荣点点头,“占军叔,他们都是从南边来我们生产队,插队的知青。想来你家拉拉话……”   那个叫占军的汉子,赶紧侧开身子,“进,快快进屋,外面冻。”   等到大家进了屋子。   汉子赶忙叫他的婆姨,去张罗烧水沏茶、煮鸡蛋、发面做饭……   这是三孔连体的窑洞。   里面除了外面这一间、既当堂屋、兼厨房,还能当做睡觉的地方之外。   窑洞当中还有两个过道,可以通往左右另外的两间窑洞。   隐隐约约之中,似乎那两间窑洞里面,都住着有人。   但可能是因为家里,今天来了客人吧。   所以这些家眷不好意思、或者是不敢出来见生人。   见占军家婆姨,真的要动手开始做饭,张晓丽连忙开口阻止:“这位大哥,快叫嫂子别忙活了。我们吃过早饭的……”   “早饭?”   占军微微愣了一下,“我们这边,都是吃两顿饭,可没早饭这一说。”   塞北自古缺粮。   久而久之,这边的人已经养成了一天两顿饭的习惯:上午9:00左右,吃一顿。   等到下午5:00左右,就开始吃晚饭。   闲时吃稀:什么拌疙瘩、煮粉汤、沙盖拌疙瘩、玉米糊糊、小米野菜粥什么的……   农忙季节吃稠一点:全麦粉馍馍、黄馍馍、玉米糕、韭饼、烙杂面饼这些。   像什么扁食【饺子】、饸烙面、油璇这些东西,那得遇到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的时候。   才会偶尔开开荤。   占军的婆姨在忙着用陶盆和面,只见她打开一口足足有1米高的陶缸。   拿着一个粗瓷碗费力的弯下腰。   缸里似乎有两个布口袋,一个袋子里装着粗粮,一个袋子里装着白面。   占军家的婆姨,把她的腰弯的很低,似乎整个人快要倒栽进缸里去了。   就连彭勇都看得出来:这户人家的存粮,恐怕已经不多了……   只见她舀出一碗“全麦粉”,倒进陶盆。   然后再次转身,又费力的钻进陶缸,小心翼翼的舀出一点点白面……想了想,这个婆姨又颠动手中陶碗。   把白面抖落回去一些……   好似前几天的雪花飘零。   婆姨忙着加水,和面。   占军自己则陪着罗旋他们拉话。   彭勇问,“这位大哥,你们家单独住在这么高的坡上,要是遇到生产队的敲钟催促出工,你们该怎么办呢?”   上山下山往返一趟,起码得一个半小时。   所以彭勇很是好奇:这户人家,平时该怎么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   占军挠挠头,“额一家人住在这里,平时该什么时候下地干活,都是由我们自己决定。”   张晓丽不解:“同吃同住同劳动,现在倡导的都是要一起去出工。   你们怎么可以,自行安排劳动时间呢?”   占军指着窑洞外面,   开口道:“你们到塬上来的时候,也看见这条路,来回该多耽搁功夫了吧?   所以呢,平时生产队里,就不管我们家啥时候出工。”   彭勇插嘴一句:“那你们岂不是,成了单干户?”   此言一出,坏事儿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好艰难的生活   果然!   占军听到这话,脸色“刷”的一变!   他的脸本来就因为常年下苦干活,变得十分黝黑、苍老。   如今受到惊吓之后,看起来就更像是塞北干涸的黄土地上,那些被血染过的土沟沟一样:   黑里泛红、紫里透青。   毕竟,   现在这个靠着公社,引领大家发展的时代。   像他这样一家子,暗中实质上属于单干的社员,那将会是特别特别的危险……   还好罗旋及时意识到这一点。   眼看着到情势有些不对,连忙笑呵呵的解释,“彭勇你扯啥呢,哪有什么单干户?!   他们住的远,没法跟着生产队其他的社员们,一起去出工。   这其实也不是占军同志的问题!这应该叫因地制宜、叫做会灵活变通的、去解决现实困难。”   听着罗旋说的,占军连忙点头,彭勇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不合适,也跟着点头。   气氛缓和下来,占军从有些发灰发白的衣服口袋里,取出来一塌裁剪好的报纸。   最开始的两页揉的皱巴巴的,他粗糙的手捋了捋,把皱起来的角抹平。   然后他又来回摸了一下口袋,朝灶台上,正忙着做面糊糊的婆姨喊了一声。   “给我拿一盒洋火过来,还有烟渣子也没了。”   过了一会儿,占军婆娘拿着一盒火柴,和一个老古董一样锈迹斑斑的铁罐罐走来。   占军先把旱烟渣子倒了一些在纸上,开始卷起旱烟来。   罗旋几个人谁都不抽烟,等占军把旱烟卷好之后,“嗤”的一声,点了点火,把火柴棍子扔在地上。   “吧唧!”   抽了一口烟,占军浑身激动的抖了抖,刚刚的紧张也被抛在脑后。   这里的男人们,   很多人都有抽旱烟的习惯,用报纸卷的自家种的烟渣子,劲大的很,不过这些庄稼人却抽的很享受。   罗旋知道这些老烟枪,一旦烟瘾犯了,那可是天不管地不顾。   于是连忙让张晓丽,把小荣荣带出去,别把孩子给呛着了。   “哎呀,罗同志说的对滴很,现在这个年头,跟着生产队吃,跟着集体干,怎么都比我一家子滴好。”   占军又吧唧了两口,把烟灰磕了一下,又让婆娘倒了两杯子刚烧好的开水。   随后叹气着说道:“莫办法喃,以前挖窑洞的时候,又不知道现在会成这个样子。   离着生产队这么远,想一起去参加劳动,都没办法。”   罗旋点点头,明白占军的苦楚。   “占军哥,咱们这里像你这样的人家多不多?还是就你们这一家是这样?”   占军“啊”了一声,顿时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说起这些事情,占军显得十分激动,唾沫星子往外冒。   “怎么可能就我们一家子?村子东头,南头,都有两三家子离得特别远的。”   “不过他们还好点,不能在生产队里出工,就两三家子互相帮扶着弄。   这里就我们一家子,哎,你是不知道,有些活一两个人不好弄滴很,整死累活的也得硬往上弄。”   “就说上半年给我家那东头那一块苞谷地下肥,一百多斤的一担的羊粪,压的我鞋都陷进去两寸深,可把老汉我累死了。”   占军叹了一口气,   好像现在回想起来,还能够记得当时累的胸口疼闷的感觉。   罗旋默默想着:看来村子里存在的问题……还是挺大的。   估计修水渠的事,得先搁置一阵再说了。   自己得想办法,先把村子里这些现实问题,给解决好再做计较……   而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替占军家这种变相的单干户,搭建一层保护罩。   要知道:占军这种情况,其实就是“单干户了”。   这事情要是捅出去了的话,   占军,生产队长窦建德,包括脂米县里的有关领导,有一个算一个……双手表戴戴,而且最终肯定花生米也得吃吃。   谁也保不住他们……   接下来,   罗旋又跟占军闲聊几句,随后走出门外,打算透透气。   旱烟的威力,堪比热核武器。   在密闭的窑洞里弥漫,再裹杂着做饭的水蒸气,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院子里,小荣荣正抱着一个苞谷面窝窝头在啃。   黄澄澄的窝窝头比女娃子拳头还小一点,小荣荣却只吃了一个角,把剩下的塞进口袋里。   想都不用想!   肯定和之前的芝麻饼一样,小荣荣她想带回去,和弟弟妹妹们分着吃。   罗旋咧着嘴冲小荣荣笑笑,小姑娘看见罗旋走出来,圆碌碌黑黝黝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刚塞进口袋的手一动不动的,生怕罗旋看见她刚刚的举动。   罗旋知道小女娃子的心思,也不戳破,朝着小荣荣招了招手。   小荣荣偷怯怯的冲着自己口袋瞅了一眼,跑到罗旋跟前。   罗旋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边取出来三四个糖。   这用透明薄纸包着的糖,是本地特产。   糖果外面泛着黄,味道一般般。   可小荣荣看到糖果的一瞬间,眼睛都直了。   这种糖是用这里特有的、一种野菜根的汁水做成的,吃起来有一种特别的甜味。   罗旋也尝过一颗,反正感觉味道有点怪异,不太吃的习惯。   小荣荣眼睛扑闪扑闪的发光,显然很想吃,但是不敢拿。   一边的张晓丽见状,伸手从罗旋手心接过方块糖,然后拉着小荣荣走到一边,低声嘀咕去了。   果然还是女生之间,更贴心一点。   没过一会儿,   罗旋就看到小荣荣接过糖,像是塬上的人,挖到了一个宝贝疙瘩一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生害怕手抖,宝贝就找不着了。   罗旋摸了摸小荣荣的头,呵呵笑着说道:“赶紧吃,我给你多给几个,可不准再吃一半、剩下一半塞在衣服兜子里。”   眼前这个小姑娘,   她早上挨打,其实是在替真正偷炖羊肉吃的弟弟,背了老大一口黑锅……   这个小荣荣,当个姐姐真还不容易……   听见罗旋不让自己把糖拿走,小荣荣乖巧的点点头,将方块糖捧在眼前看了又看,用舌头舔了舔。   有些脆脆的面壳下,散发出淡淡的甜味。   轻轻咬一口下去,没吃过好东西的她,很是珍惜这难得的美味。   这些方块糖,   还是罗旋从脂米县供销社买的,质量要比私人偷偷做的这种糖块,要好很多。   这边社员的家里,有些时候会拿自家的粮食,偷偷摸摸的做点糖块。   好用来当做走亲戚的礼物,或者是给孩子们解馋。   但老李家,   显然不在此例:老李和他婆姨,惯以极度节俭而闻名。   所以对小荣荣来说,这是和芝麻饼一样的美味,她长这么大别说吃了,见都莫地方见去。   看着小荣荣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最后还舔了舔指头蛋,回味着那种以前不曾尝过的奇妙味道。   出来透了几口气,感觉舒服了很多。   于是罗旋返身,又回到了窑洞之中,“占军哥,把你家的水桶给我吧,我去给你挑一担水回来。”   占军一惊:“这可使不得!你不知道挑一担水,有多辛苦。”   罗旋坚持,   最终占军无奈,只得让自家婆姨把水桶、扁担给罗旋找了出来。   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大铁锤、一根钢钎!   挑水而已,又不是去砸石头……要铁锤和钢钎做什么?!   罗旋忍着心中的不解,挑上担子便出了门。   随后朝着小荣荣招招手,“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挑到水吗?”   小荣荣点点头,“我带你去。”   张晓丽、彭勇自然不会闲着,也要跟着去。   前去取水的路,不好走。   黄土高原,看上去塬上地势很平缓,但真正走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崎岖不平、绕过来绕过去的小道,着实难行。   在小荣荣的带领下,罗旋挑着桶、提着钢钎。   一行四人足足走了有半个多小时,这才到了半坡上的取水之处。   “就这?”   面对碎石山崖下的水坑,张晓丽茫然了,“这里就是他们的饮用水源?”   彭勇脸颊抽搐:“这里取回去的水,人能喝吗?”   只见山崖下,   有一个小小的水坑,面积可能也就是个2平米左右。   在水坑的周围,泛着白花花的碱。被高浓度盐碱污染过的水,喝起来非常的苦涩。   高浓度的盐碱水,腐蚀性很强。   所以这边好多人,他们的牙齿都是黑黄黑黄的……   脂米县不少大姑娘,看上去漂漂亮亮的。   可她们不张嘴倒好,一张嘴的话……那发黑的门板牙,犹如抽了一辈子烟的老烟枪:黑黑的,黄黄的,烂烂的。   真能把人给吓一大跳!   这种苦碱水,若是搁在巴蜀地区的话。   用来喂猪,估计二师兄宁愿饿死,也是不会喝的第二口的。   但生活在塬上的人,别无选择……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饮用水来源。   在渴死和受罪之间,占军他们家选择了受罪   ——而且是受一辈子的罪。   此时正值寒冬,从山崖石缝中渗出来的滴水,早已被冻成了一串串小小的冰挂。   罗旋叹口气,“把吗字去了。就这水,挑回去,别人还把它当做宝贝呢。   先舀上一小瓢洗脸,洗完脸的水还要用来洗脚。   等到洗好了脚,此时的水已经变成黑乎乎的汤汁了。”   罗旋问彭勇,“你们猜猜就那一小盆洗过脚,已经黑乎乎、黏糊糊,又苦又涩的水……他们会用来做什么?”   张晓丽噘嘴:“当然是倒掉啊,这种水还能做什么用呢?”   罗旋摇摇头,“他们是舍不得浪费任何一滴水的。这种水,他们会用来喂鸡、喂羊。”   “唉,干活吧。”   彭勇叹口气,“我先前还在奇怪呢,挑水为啥要带着大铁锤?现在总算搞明白了,原来是让我们砸冰取水呀!”   黄土坡上到处都有积雪,尤其是背阴处积攒的雪,足足有两尺多厚。   按理说这些积雪,也可以当作水源。   但其实积雪看着很白,真正把它化开的时候,白雪里面掺杂着的煤灰、黄沙便会显露出来。   那种水,更没法喝!   而且雪花虚,哪怕压的再瓷实,把它塞满两只水桶。   最后化出来的雪水,恐怕连小半桶都没有……   因此化雪取水,比融化冰块更加的费时费力。   久而久之,   就没人愿意干收集雪花、以换取饮用水,这种低效率的事情了。   既然弄明白了,大家该怎么替占军家挑水回去,接下来几个人一起动手。   凿冰,装进水桶……   干这些活,倒不是特别的费劲。要数累的话,就是挑着冰块冒尖尖的水桶,往塬上走这段路途。   负重前行,本就不易。   更何况,还是挑着沉重的担子,还得提着钢钎、大铁锤。   足足一百多斤啊!双手还得拿着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挑着担子爬陡坡之时,连伸手去扶一下肩膀上的扁担,都不是件不容易的事……   为了取回这一担冰块,来来回回,足足折腾了罗旋快两个小时。   才好不容易挑到了占军家。   罗旋这一次去担水回来,是好几个人在那里帮着干活,都需要耗费两小时。   可想而知,   平常占军一个人去取水,他该是怎样的艰难!   今天有人帮忙去挑冰块回来,给自家省了两碗饭的力气,罗旋、张晓丽此举,直把占军一家人给感动得连声道谢不止。   通过这件事情,   罗旋、张晓丽还有彭勇,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住在塬上的人他们生活之艰辛、日子之艰难,原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张晓丽和彭勇暗想: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一定要为十里铺生产队的乡亲们,做点什么!   把水桶里的冰块,放进占军家的大水缸里,让它慢慢化着。   随后罗旋等人,坚决谢辞了占军家的盛情留饭。   几人便告辞而去。   下山的路程不短。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天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似乎又要开始下雪了。   寒风凛冽,阴冷刺骨。   彭勇一边走,一边嘘嘘不已,“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嘞,说的是真不错,累死我了。”   张晓丽呵呵一笑:“你丢人不?你看看人家小荣荣,走的轻轻松松,你听见她吭过一声没有?”   看一眼跟在张晓丽身后的荣荣,她除了脸上冻得通红通红之外,连大气都不曾喘一口。   彭勇很是好奇的问她:“小荣荣,你累吗?要不要我背你?”   小姑娘摇摇头,   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啥?夏天的时候,我爹让我从沟底下背草,我要背很大一捆。   然后从沟底下往上走,再回去,一天要跑好几趟哩。”   彭勇咕囔一句,“你这爹,对你可是够狠的!”   小荣荣摇头:“其实我爹平时对我还是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他心里破烦了,就会骂我一顿。”   “其实这样也好。因为我爹骂我,那样他就不会骂弟弟妹妹了……”   罗旋几人闻言,   不由暗自唏嘘不已: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小姑娘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小荣荣扯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含在嘴里。   脆生生的解释,“其实,我爹他也很累。每天赶驴车、伺候庄稼、平整土地、学习上级精神……一天到晚,他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等我爸回到家里,早就累瘫了。很多时候就算他想打我,也没力气打哩。”   “现在是冬天嘛,没有啥活弄……所以我挨打的次数,就会多一些。”   小荣荣淡然叙说着自己被打的事,   好像她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每年一到了冬天,都会多挨几顿打……我早就习惯了。”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   所以接下来的路上,罗旋和张晓丽都不再说话。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大雪纷飞之前,回到了老李头家里。   老李头看到自家女娃子回来,余怒未消的他,自然对小荣荣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不过,   老李却也不像之前那样,冲着她凶神恶煞一样的了。   “求养哈的!这是些子甚东西?就光一天知道给老子哈溜达。”   “天天给你们给吃给穿的,把这些个破烦事情,少做上些行不行,把老子一天气死了,看你们哪里找口吃去呢。”   能看出来,此时老李头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不过为了维持一下,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脸面,老李头还是骂骂咧咧的、把小荣荣给唠叨一顿。   张晓丽不耐烦,“李叔,小荣荣那么乖巧,你能不能少叨叨她几句?”   老李头不干,“张同志,您不懂我们这边。我跟你说,这些女娃子命贱得很,以后一出嫁,额啥本都得赔光!   若是遇到没良心的,有些女子还反过来倒打一耙,时常把娘家的粮食偷偷往婆家带……”   老李振振有词:“所以啊,婆姨女子打小就不能惯着她,得让她知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张晓丽缓缓走到老李面前,直勾勾盯着,正说的来劲的老李头。   冷冷的警告他,“李叔,你家的家规,我不管。但我知道国法规定,是不允许打骂妇女儿童的!”   “李叔,如果你不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叔的话。”   张晓丽的脸上,从来没有显露过此时这种狰狞,“我警告你!如果以后你打小荣荣一次,那么,我就给你加倍的打回来!”   知青的地位高。   就连老李惹不起的生产队干部们,也惹不起张晓丽这样的知青。   如今老李头,见张晓丽口气严厉异常的、这样警告自己。   心中没来由的一哆嗦。   老李暗自叹息:完了!   看来以后自己,恐怕真不敢对自家女儿动拳头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拉肥料突击队   夜幕降临。   一串火把宛若长龙,   游离在十里铺生产队,通往脂米县城的大道上。   在黑夜之中,隔着老远都能看见这条火龙,数十支火把延绵不绝,蔚为壮观。   几十名十里铺生产队里、最强壮汉子,此时正挑着粪桶、举着火把,心里忐忑不安的静默前行。   这一次去县城抢大粪,和以往一样:大家伙的心里都没底。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未行军,先把败着算……   用民兵队长李建林的话来说:不是我方不努力。只怪官庄生产队的那些汉子,数量比十里铺生产队的人多。   而且他们下手又狠!   咱十里铺生产队,就是拼了老命,也是干不过对方呀……   正当众人心事重重的往前走着。   忽然!   一名社员惊呼一声:“看,官庄生产队的突击队,也出动了!”   众人往侧翼一看,大家伙儿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只见官庄生产队的“抢肥突击队”,此时也是挑着粪桶、打着火把,径直奔赴战场。   对方的火把长龙,看上去和十里铺生产队的这边的队伍,长度差不多。   可问题是:人家那是以两行并排的队形,急速前行!   那岂不是说……官当生产队派出来的青壮劳动力,人数足足是十里铺生产队这边的两倍?!   “完求啰!娘扳子滴。”   赶着驴车、拉着一个巨大的木质粪桶的老李头哀叹一声:“这一次去拉粪,又该轮到别人吃稠的、咱们喝稀的了……”   “老李哈求说甚?!”   黑夜中,   领队李会计厉喝一声:“军心不可动摇,士气可鼓不可泄!他们人多咋了?想当年闯王就10几个兄弟,也能从脂米城儿,一路杀到潼关!”   脂米城城这里是闯王故里、貂蝉的家乡。   所以李会计,才有这么一说。   老李被教训了一顿,在寒风中悄悄缩了缩脖子,没再敢言传。   但老李虽然闭了嘴,但也拦不住几十条汉子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和老李,有同样的那一声哀叹:   麻哒了,真的是抢不过对方啊!   不仅仅大粪抢不过对方,而且因为抢粪,哪次不被对方羞辱一番?   那种被对方全方位的碾压所带来的窝囊气,更是让人觉得憋屈的不行!   用十里铺社员们的话来说,每一次去抢大粪回来,自己的肚皮就会变成“咯嘛”【癞蛤蟆】……   大家心里那种憋屈呀!   哪怕连吃三天的扁食,也补不回来!!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   人家官庄生产队的青壮劳动力,人数远比十里铺生产队的汉子,要多的多。   每一次,   两个生产队派出精兵强将,同时去县城的“千人坑”里,抢大粪的时候。   就正如老李头说的一样:总是官庄生产队吃稠的;而自己这边呢,就只能喝稀的……   唉!!!   十里铺生产队抽调精兵强将,组成的“积肥突击队”,正在默默前行。   而此时,   显然也看见了这边队伍的、官庄生产队那帮子人马。   却开始齐展展的,唱起酸曲来:   “哟——   妹妹你就不要开口,   哥哥我就拉着你的手,   千言万语说出了口,   不如妹妹你们往回走。”   好家伙!   对方这是在暗中讽刺: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都是婆姨女子。   而且他们,还故意篡改了最后一句歌词,以图来嘲讽十里铺生产队这边的人。   原本那一句歌词:“不如妹妹我们悄悄走”。   被他们改成了,“不如妹妹你们往回走”。   ——这是气焰嚣张无比的、官庄生产队那些社员。   在嘲讽这边:你们这些婆姨女子一样的家伙,还是回去吧,别来跟我们抢东西……   李会计心知大家的情绪低落,赶紧低喝一声,“别泄气!蝎子厉害,不在嘴上。   咯嘛声音如牛……可它那个咕囔囊的肚皮,里面其实没货!   把气都给我憋住,把它化成力量!   一会儿去抢粪的时候,都给我用劲儿些,不要像炕头上肝自家婆姨那样,一个个的都节省力气!”   彭勇听李会计说的有趣,不禁失声发笑:“哈哈哈……干嘛要节省力气呢?”   民兵队长李建林也笑道,“为什么要节省力气?你这个还没结婚的后生儿……不懂。”   “娶漂亮婆姨好是好,只可惜就是费粮食。”   李建林解释道:“娶的婆姨漂亮,那不仅仅彩礼给的多。而且娶回来以后,就忍不住想多肝肝。   可肝多了,累呀!   身子虚了,就得多吃粮食、多吃好一点的吃食,才能把身体给补起来。”   彭勇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内在逻辑啊?   嗯……有道理!   要是娶一个婆姨,丑的狼见了蹬梯子、狗见了挖崩子,难看的人神共愤的。   那她家男人,自然不愿意碰她。   干的活儿少了,自然就能节约粮食……   十里铺生产队的汉子们,听见民兵队长和彭勇这么一打趣。   大家伙儿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紧绷着的神经,也舒缓了一些。   可官庄生产队那边,似乎他们是铁了心不让这边的人舒坦。   只听那些家伙又在唱:   “拉你的绵手手,   亲了你的猴口口。   白日里我忙着,不把妹妹你来叫。   到黑了,你别嫌羞啊别害臊,你别害臊!   哥哥拉着妹妹你去了黑仡佬,哎呦,妹妹……你怎么往那粪坑里掉?”   这几句酸曲唱词,显然是经过了对方的精心改编过的。   若是仔细去品味,他们最后那一句,就暗含着一句警告和嘲讽!!   那意思就是:十里铺生产队的人,你们给我听好了!   你们这些憨憨哟!明明在我们面前,你们就相当于婆姨、女子一样软弱无力。   要是一会儿干起架来,你们就只能掉进粪坑了哟……   “嘭!”   老李头气的,一拳头砸在粪桶上!   “噗——”   背着枪的民兵队长李建林,气的一脚踢飞一块土疙瘩!!   李会计暗自哀叹一声:大家伙儿士气低落,这队伍……不好带了啊。   忽然——   坐在老李头身旁,扛着一条特大号定制“鹰嘴粪勺”的罗旋。   鼓起内力,慷慨激昂的嘶吼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马蹄南去人北望……”   这一首《精忠报国》,曲调简单,歌词通俗易懂。   但整首歌里面,所蕴含的那股大气磅礴、激昂慷慨,豪迈淋漓的无所畏惧的气势。   用来鼓舞大家伙儿的斗志,那是最好不过了!   罗旋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也就是人们嘴中的不着调。唱起歌来也是荒腔走板的,向来不怎么靠谱。   但这首歌,被五音不全的罗旋,倒也吼出了一股豪迈之气!   塞北的汉子,多半都喜欢吼上几句。   尤其是喜欢类似于《精忠报国》这种大气磅礴的歌,最是贴合了塞北汉子,那种不屈不挠的韧性。   罗旋吼完第一遍。   等到第二遍刚刚起头的时候,队伍中的汉子们,已经开始能够跟上罗旋的曲调了。   只听憋屈不已的大家伙儿,齐齐跟着罗旋一起嘶吼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十里铺生产队突击队的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来的这股强烈的战意。   似乎被凌冽的寒风,   给完完整整的,传到到了并排而行的、官庄生产队的社员群中。   领队之人,是官庄生产队的队长。   只见他双眼放光,   朝着十里铺生产队的队伍之中,毫不吝啬的投去一股浓浓的艳羡之色,“好样的!输人不输阵,永不言败。   这才是我们塞北的好男儿,该有的气概!”   官庄生产队的民兵队长,此时也原地驻足,朝着对方投去一股敬佩不已的神情,“古时候我们的老辈儿战匈奴、杀鞑靼,何曾畏惧?!   纵使有些时候被胡人肆虐,以至于整个塞北赤地千里、白骨累累,鸡犬绝迹。   可我们的先人,何曾畏惧、何曾退缩过?!   好,唱的好!唱出了我们祖辈的不屈,唱出了我们祖辈儿的那股子狼劲儿!!”   跟在官庄生产队的人群之中,已经隐隐有成为领军人物苗头的、插队知青许大良。   此时冷哼一声,“队长同志,你们这种认知,我个人认为……是错误的。”   许大良遥指十里铺生产队的火龙,   幽幽道:“靡靡之音,那是腐朽的资本主意,妄图用来腐蚀我们光大群众的糖衣炮弹!   许大良的语气,变得愈发严厉起来,“这……这是严重不符上级所提倡的,我们需要弘扬正气。   我们需要培养广大干部群众,立场坚定、坚持原则。   我们要坚决抵制刚才那种、彻底腐朽没落的、不健康的、不符合上级精神的低俗烂歌破曲!”   官庄生产队长、和民兵队长,连同其余的社员们闻言。   纷纷吓得暗自吐吐舌头,不敢再吭声……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许大良人家的文化水平高、见识广,能够紧紧跟上形式。   所以他说出来的话,在官庄生产队里,还是非常有信服力的。   没办法,   谁让人家是前来插队的知青呢。知青身份生产队里,天然就要高上一大截。   至于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故意在曲解上级精神、还是许大良自己捏造出来的?   大家伙儿连什么是“靡靡之音”,究竟是啥意思都不懂。   然后对于许大良所说的:什么腐朽没落的,什么什么提倡鼓励的……那一大堆新鲜词儿。   个个都觉得不明觉厉。   在场之人,除了另外两个插队的男知青之外。   其他人都不懂这些东西,究竟为何物?   不懂,可也不敢问呐!   人家许大良说出来的话,那是一套一套的……官庄生产队所有的干部加起来,恐怕都说不过他。   既然不懂,又说不过许大良,大家心里还有点畏惧他。   那就只好保持沉默了……   官庄生产队这边的人马,没了一刚开始的那股精神头儿。   可对面的十里铺,生产队的突击队员们,此时却个个斗志昂扬!   人人都吼的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抱起。   积攒在胸肺之间的、那股愤懑之气,早已一扫而空!   舒坦!!   黑暗之中,李会计和民兵队长李建林,一边也跟着大家伙儿声嘶力竭的唱歌。   一边暗暗看向坐在车辕上的罗旋。   二人心中齐齐赞叹:这小子!   不愧是有文化的人、从大地方来的后生。   就连扛着一把超大号的粪勺,罗旋这后生,都能扛出几分帅旗的气势来……   得劲儿!   官庄生产队,和十里铺生产队通往县城的道路,在临近国道之时。   会开始并路、开始汇集在一起。   两只打着火把的队伍,终于在距离国道不远的地方相遇。   其实,   官庄生产队每年派出的抢粪队伍,他们出发的时间节点,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他们每一次和十里铺生产队,要开始抢粪的时候,官庄生产队都会提前派出两个社员,蹲守在山坡上。   仔细查看着,十里铺生产队的动静。   要是等到十里铺生产队,这边的人马一出动。   站在山顶上,查看情况的这2个社员。   就会用手电,筒朝着官庄方向画3道圈,以便通风报信。   往往这个时候,   官庄生产队的队伍,也会立马开始出动。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双方的队伍,走在路上的时候,好别一别苗头。   官庄生产队这是打算,趁着还没有正式开始抢大粪之前,就将十里铺生产队,所有社员的气势给死死压制住!   务必要把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信心,给彻底击溃!!   唉——   去粪坑里抢点大粪而已,居然还用上了诸多兵法……   同志们呐!   现在的斗争形势,那是非常的严峻呐!!   两支多年来,一直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队伍,终于在道路上汇合。   “哟,李会计。”   官庄生产队长,披着一件旧的看不出底色的军大衣。   当他看见十里铺生产队的李会计之后,满脸堆笑的赢了上来,“这一次,原来是李会计你带队啊?不错不错,有你这位老同志在,队伍的主心骨就在。”   每一次,在这个交叉路口。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势单力薄,总是干不过对方。   所以在这个路口,都是等到官庄生产队的突击队员们,全部通过了之后。   才能轮得到、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赶路……   像这一次,   官庄生产队的队长,居然主动前来打招呼。   而且……竟然还允许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与他们并肩而行?   活久见啊!   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生平第一次啊……   见对方客气,李会计也堆上一脸的笑容。   伸手和对方握手,“哪里哪里,队长同志,你太客气了。要论组织领导能力,还得数你这位老队长。”   双方商业互夸几句,然后相视大笑几声。   大路朝天,各走两边。   国道宽阔,所以两只队伍一左一右,各自打着火把,径直奔向脂米县城。 第六百三十五章 抢粪大战   好大一个粪坑!   脂米县第一中学,与县供销社食品站的猪圈、羊圈,靠肩而建。   整体上呈现出一个“八”字形状,两条用于导流的、使用石头垒砌而成的深沟。   在厕所背后,形成了一个整体类似于“介”字的形状。   而在这个“介”字的末端,便是被大家伙儿笑称为“千人坑”的、那个巨大的粪坑。   这个巨型粪坑,足足有好几十平米。   里面人黄金、猪粪、羊粪、牛粪,宰杀牲畜过后的废水,统统都会被排放到这个坑里。   现在是寒冬腊月还好,粪坑里的液体,已经开始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再加上里面的粘稠之物,并没有被充分的发酵。所以在冬天的时候,这个大粪坑倒也没什么异味儿。   若是遇到夏天苍蝇蚊子飞舞、密密麻麻的蛆虫繁衍生息……   这个粪坑里面的味道,将会有多么的丰富……那便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住在附近的住户,他们是如何熬过来的……   两标人马来到粪坑前。   “光咚咚——”   上百对粪桶,齐刷刷放下的的声音,居然隐隐约约之中,竟然还整出来了万马奔腾之势!   犹如古代的朝廷骑兵,正在发起一次小规模的冲锋一般……   等到黑压压的一大片社员们,齐聚在粪坑前的平坝上之后。   官庄生产队队长,笑吟吟上前问:“李会计,老规矩?”   李会计微微点点头,“外甥打灯笼,照旧吧!”   只见双方队列之中,官庄生产队的人群,站出来3名膀大腰圆的社员。   他们的手中,各自提着一把长柄粪勺,径直走到粪坑前站好。   而十里铺生产队的队伍之中,则走出来2个身体素质最好的社员,手持着长柄粪勺。   来到粪坑前驻足。   官庄生产队,可以派3名社员出来舀粪。   他们负责将粪坑里的大粪,往社员们挑来的粪桶里面装。   而是十里铺生产队,则只能派出来两位成员干这种活。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局面,那是因为:   以前官庄生产队、和十里铺生产队之间,经过了无数次的打架、冲撞之后。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十里铺生产队,最终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对方的这个不平等协议……   十里铺生产队,亏欠的慌啊:   自己这一边少了一个人,在抢到肥料的数量上面,自然就吃了大亏。   更加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因此而给十里铺生产队,所带来的那种强烈的屈辱感!!   平常两个生产队的社员,在县城里面去赶集、或者是办事之时。   如果两边的社员相遇,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总是蔫头耷脑、不敢与对方直视。   而恰恰与此相反: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则总是昂首挺胸、趾高气扬的……   粪坑前,双方的社员互相掺杂、一个隔一个的岔开。   用2+3的队形,站在巨坑边缘蓄势待发。   “弄求咧!”   官庄生产队的民兵队长,暗自骂了一声。   随后手一指粪坑边上、举着一只特大号鹰嘴粪勺的罗旋,“你会计,你们生产队作弊!”   李会计冷哼一声,“要是你们生产自己觉得都干不过,就自动认输,别在那里找借口。”   官庄民兵队长,还想争辩几句。   却被队长伸手给拦住了,“每一次,无论是哪两个生产队到这里来拉粪。   大家都没有限制,对方使用的粪勺有多大。人家是个大粪勺,不算作弊。”   食品站和中学学校,两家单位的粪坑是一体的。   每天倾注到这个坑里面的产品……很丰富、数量也很巨大。   所以紧邻着县城那10几个生产队,每次都会轮流让其中2个生产队,组织社员们前来清理粪坑。   这些对于公家单位上来说,属于避之不及的排泄物。   但对于广大的生产队社员们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肥料。   因此,   每次前来清理粪坑的、2个生产队之间,难免就有人嫌对方下手狠,尽捞坑底的、那些更加粘稠的肥料……   久而久之,   埋怨就会变成讥讽、会变成辱骂。   以至于演变到,最后就变成了靠拳头来商量:究竟该怎么分配舀粪的份额,更合理一些?   像官庄这种大村庄,他们的青壮劳力多。   而处于劣势的十里铺村,则就只能忍气吞声,让对方多有一些肥料回去。   但处于劣势的一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慢慢的,就开始发展出来了:他们派出去的负责舀粪的社员,都是身体最为强壮、力气最大的好汉子。   为了提高掏粪的效率,有的生产队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筋:使用特制的大勺子!   别人舀一勺是个7,8。   他一瓢下去,足足有10几斤!   一勺顶别人两勺,看坑底那些粘稠的肥料往哪里逃!!   但其实,   这种办法看似聪明,实则没多大用处。因为人的体力,总归是有限的。   一勺下去就是10几斤,要想装满自己生产队带来的、那100多只粪桶。   没人能扛得住这种,长时间的高强度劳动。   而且在粪坑前舀粪,它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的:中途不允许更换,负责舀粪的那个社员!   这样一来,   可想而知,要想靠加大手中的粪勺作弊,可就彻底行不通了……   “蠢!坏!又蠢又坏。”   许大良在了解清楚了,舀粪的规矩之后。   冷冷的看着手持巨大粪勺的罗旋,不由冷笑一声,“终究还是上不的台面的跳梁小丑。   想靠耍小聪明,来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啊呸,一切魑魅魍魉,终究还是经不起阳光的洗礼!   许大良转身,   振臂高呼:“今天就请大家就好好看看,这个想走歪门邪道的家伙,是如何失败的?   看看他是如何彻底认输的?   他一切肮脏的行为和想法,注定是会被我们广大的劳动群众,给彻底摧毁的。   加油,同志们!同志们,加油啊!”   另外两个和许大良,一起在官庄插队的知青。   也跟着在他身后捧哏:“加油啊同志们,让我们用正义的拳头,将这些跳梁小丑的阴谋诡计,给彻底的粉碎!”   “对!同志们努把力,我们要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知道我们堂堂正正的、广大群众们的力量,是多么的伟大!!   要让蟑螂们见识见识,我们强大的意志,是多么的坚不可摧!加油同志们……”   见状,   十里铺生产队的李会计脸色阴冷。   官庄生产队队长,用胳膊轻轻捅捅李会计,“可以开始了吧?”   “滴滴——”   口哨声响起,抢粪大战正式开始!!   “咕噜噜,呼——”   罗旋把粪勺伸进粪坑底部,捞了满满一勺最为粘稠的粪汁。   “呲——”一声倒进旁边的粪桶之中。   与此同时,   夹在罗旋左右的、那两个官庄生产队社员,也连忙将手中粪勺伸进粪坑。   捞着捞着,   其中一个官庄生产队的社员,感觉有点不对劲,“额说,骏骏,你莫看见,那个家伙捞上来的,咋比额的稠了那么多?”   那个叫做骏骏的社员仔细一看,顿时惊呼,“这后生手上的粪勺,上面有孔!   那就相当于,我们用来捞扁食的漏勺。   人家捞上来的汤汤水水,就从小洞洞里面流走了,剩下的当然就粘稠了……乃求货!小九九,多的很嘛……羞鬼精的!”   直到此时,   所有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这才醒悟过来:罗旋那家伙手中的粪勺,不仅个头大。   而且在粪勺上面,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   这样子,   他在捞粪的时候,里面的汤汤水水,就会顺着小孔流走。   而剩下的、那些最为粘稠的大粪,就会留在粪勺之中……   不仅仅如此!   尤为可恶的是,所有的社员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过来:罗旋手中那把粪勺上面的鹰嘴形状。   原来是特别利于把大粪,给完完整整的装进粪桶之中。   现在正值隆冬,夜间的天气异常的寒冷。   滴水成冰啊!   站在粪坑边、负责舀粪的这些人,需要非常非常注意:千万不要把粪汁,撒的到处都是。   要不然的话,   还没等到舀上几桶粪水,这个粪坑边上,就已经滑的没法站人了……   这个巨大的粪坑,之所以被称为“千人坑”,主要是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每次来舀粪,都是有2支不同的、生产队的社员组成的队伍。   他们之间,时常会发生肢体冲突。   打着打着,社员们就会把对方往粪坑里赶。   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负责舀粪的社员,由于太过于心急,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装满最多的粪桶。   所以他们在舀粪的时候,有不少汤汁就会飞溅出来。   这些汁水在粪坑边,会形成一层层很厚的冰块。   如此一来,   上前去挪动粪桶的其他社员,一不小心之下,就会栽进粪坑里去……   据说,眼前这个巨大的粪坑里面,前前后后栽倒进去的人,没有1000,也有800多人。   时间长了,   生产队的社员们,就戏称这个粪坑为“千人坑”……   “哗啦啦——”   罗旋两勺可以舀满一桶粪,   “哗啦啦——”   “哗啦啦——”   对方得舀三次,才能装满一桶。   抢粪大战还没进行到10分钟,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严重向十里铺生产队倾斜。   原本脸上一直保持着,一股很淡定、一种胜利者才惯有的微笑的官庄生产队队长。   他的笑容渐渐敛去,换成了一脸的凝重。   而沉不住气的官庄民兵队长,则开始跳脚,“骏骏,你娘个板子!慢慢悠悠的,你它娘的在划水呢?”   “旦旦,你踏马能不能快点?生产队的驴,都不敢像你这样磨洋工!”   “钢钢,你把力气都使在你家婆姨身上了?现在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个狗曰的,踹进粪坑里去?”   挨骂了的官庄生产队、那三个站在粪坑边负责舀粪的汉子。   大家齐齐咬牙,“哗啦啦”的加快了舀粪速度!   “哟,不讲规矩了?”   此时,已经变得信心百倍的、十里铺生产队的李会计。   双手环胸,嘴里开始讥讽对方,“我记得咱们生产队来舀粪,是有一条规矩的。   那就是:不允许洒落太多的粪汁在粪坑边上。以免给广大的社员,造成人身危险……”   “你大大害的哈!”   官庄民兵队长,没好气的怼回去,“骏骏!你他娘的,能不能把粪汁好好往桶里装?   舀一勺、能撒半勺在外面……你大大,会允许你这样浪费肥料?”   那个忙的满头大汗,头顶上都开始冒出蔼蔼雾气的、叫做骏骏的官庄生产队社员。   他既要和罗旋比速度,又还要拼命的往坑底部,捞最为粘稠的大粪。   眼见对手只需要2勺,就能装满一桶。   而自己拼了命的干,由于抛洒的太多,现在已经变成了足足需要咬4勺,才能装满一桶……   像这种工作效率,先不说罗旋那家伙舀的粪汁,总比别人的更为粘稠。   拿回去兑上水的话,罗旋一勺就能顶别人2勺的效用。   再加罗旋在粪勺大,装进粪桶之时,又几乎算得上是滴水不漏。   这么一算下来,   光罗旋一个人的工作效率,就足足顶得过、官庄生产队派出4个负责舀粪的社员,才能勉强和他扯平……   如此一来,   现场的情势急剧逆转:原本官庄生产队是3个舀粪手、十里铺生产队是2人。   但如今看起来,十里铺生产队已经相当于,拥有5名负责舀粪的社员了!   不用看粪坑边的大战。   光看跟在后面、那些负责把粪桶里的粪水,往驴车上倒的双方社员的繁忙程度。   就能一眼看出来:谁家的战果更为丰硕……   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如同搬家的蚂蚁,提着一桶一桶的大粪。   往驴车上面的、那个巨大的木箱里倒粪水。   “哗啦啦一声”,倒完了……那就倒完了。   而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提着粪桶、往驴车上倒的时候。   他们往往还需要用一支短柄手,把附着在粪桶上的大粪往下刮……   光是从这一个举动上来看,   就知道人家十里铺生产队,捞起来的粪汁。它的粘稠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官庄数倍!   不要小看了这一点点差距:一桶粪汁的肥力,是对方的3倍。   那就意味:着来年十里铺生产队,所能够收获到的粮食,它的亩产量,将会远远超过官庄生产队。   民以食为天,   在这个时代,每一粒粮食都珍贵无比……   “不能再这样继续了。”   许大良咬牙:“队长同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那个搞歪阴谋诡计的家伙,继续占我们的便宜?”   官庄生产队长叹口气,“莫求办法……人家这是阳谋、是凭本事干出来的。”   许大良眼珠子咕噜噜乱转。   片刻之后,   有了!   就这么干!!   许大良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第六百三十六章 勺勺皆辛苦   许大良提起一只粪桶。   装作是上前去帮忙,似乎是准备把舀好的粪往驴车上倒。   但实际上,他是走到最中间那个、负责舀粪的官庄生产队社员身边。   然后朝着他努努嘴。   这个社员也是直男一个。   他见许大良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不由一愣,“你弄啥咧?脸冻的抽抽了?”   一边说这个社员,还一边停下手中的粪勺。   示范给许大良看,“额们这边,一到了冬天就很冷。你们从南方来的人,不知道害不哈厉害。喏,就这样搓!把脸搓热就好了。”   许大良心中暗骂:我搓你幺妹儿哦!   看看罗旋,   许大良再指指那个社员放,在粪坑边缘的粪勺。   或许很多人不会相信:其实在塞北,包括河套地区。有很多汉子,他们的执拗绝对会超乎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神经反射弧长的,比赶驴的鞭子都还要长。   那个社员一见许大良这些动作,挠头想了半天。   这才显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想来和你老乡,比一比高下、想当舀粪手?”   汉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舀粪手要是累结实了,可以休息,但中途不能换人。”   这个木头!   许大良被汉子气的,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无奈之下,许大良只好提着个空粪桶,从罗旋背后绕过去。   走到粪坑边上那位、依旧还是官装生产队的舀粪手身旁。   然后如法炮制:看看罗旋的粪勺、再朝着那位社员的粪勺努努嘴。   还好,   这个社员的悟性要高很多,总算没问许大良一句:吃了吗?   只见他默默点点头,随后便举起手中的粪勺,朝着罗旋正在舀粪的那支鹰嘴勺,狠狠地荡了过去!   真刀真枪的干不过对方,暗地里就会搞小动作。   对于那家伙这种损招,   罗旋早就有所防备:不要说罗旋已经看见了许大良,溜过来暗示那个社员,让他给自己使绊子。   就是许大良,他不过来教人家使坏。罗旋都一直在防备着对方,一旦落于下风的时候便会恼羞成怒,开始捣鬼。   如今罗旋见那个社员,表面上他装作还是在舀粪的样子。   但他手中的粪勺,却是从粪坑里漂过来、企图压住自己的粪勺。   只见罗旋手腕一翻,手上粪勺刮在对方的勺子之上。   暗中运劲,   看似平缓,实则罗旋在对方的粪勺上,暗暗施加了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   “哎呦!”   那个社员未曾料到,罗旋就那么轻轻的一刮!自己的手上粪勺手柄竟然把持不住。   “噗”的一声,整支粪勺竟然脱手而出,噗的一下子掉到了粪坑之中……   “干甚?”   官庄生产队长一惊,“骏骏,你咋解连吃饭的家伙都拿不住?二强,再去给骏骏拿一支粪勺过来。”   每一次到县城里来抢粪,所有的突击队,都会多带上几只粪勺。   只因为站在坑边、那些负责舀粪的社员。   有些时候,   他们因为劳动强度太大、小动作搞的太过于激烈。以至于最终累的他们,连手中的粪勺都握不住。   从而将捞粪工具掉进粪坑之中的事情,时有发生。   接过新的粪勺,这个社员依旧还不服气!   因为他以为自己刚才,只是一时不小心,而把粪勺弄丢了。   所以这个社员,他刚刚拿到新的粪勺之后,连掉进粪坑里那支粪勺都顾不上捞。   便将就着手中的家伙,再次试图去压制住罗旋手中的、那只特大号粪勺!   只是这个社员再次故技重施,下场还是一样:只听见他嘴里一声惊呼,刚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新粪勺。   “噗嗤”一声,再度掉进粪坑之中!   这一次脱手,   官庄生产队的这个社员,总算明白过来了:对方的力气远在自己之上。   再怎么弄,自己也绝不是人家的对手……   哎,挨头子!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那还不如乖乖的一直舀粪哩!   虽说速度慢一些。   但做什么事情,向来都是不怕慢,就怕站。   这个社员接连耽搁几次,这么一来,官庄生产队捞到的的肥料,就更少了!   眼看着十里铺生产队的驴车上,那个大木桶里面装的货,已经越来越多。   官庄生产队民兵队长急了!   只见他凑近队长嘀咕一声,“二姑父,在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稠的都被他们捞走了,咱们就光喝稀汤。   要说一次半次倒还行。只怕以后咱们生产队,在他们面前可以抬不起头来了。”   另一个社员也是愤愤不平,“就是!处处被人家压住,随时随地任人摆布,那还能行?”   队长叹口气,“服不服,你还能咋解?人家是凭本事抢来的。哎……”   “原本说我们庄上,来了许大良同志,还有另外4个知青,我们生产队会越来越厉害。”   生产队长不胜唏嘘,“没成想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家十里铺生产队来的知青,那才真叫厉哩,争不过啊。”   “什么叫整不过?队长同志,请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许大良去粪坑边,挑唆那个叫骏骏的社员使坏,接连两次失败。   为了撇清此事与自己的关系。   在军军第二支粪勺掉入粪坑的时候,许大良已经溜了回来。   此时他听见生产队长这种丧气话,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我听说你们这边,还可以在比试比试。   以此来决定哪一个生产队,可以优先捞肥料?”   队长点点头,“是啊,有两种笔试方法,一种是文比、另一种是武比。”   许大良问,“文比又是怎么个比法?武比,又是怎么个说辞?”   民兵队长替他二姑父解释,“文比,就是把各自生产队里的秧歌队儿拉出来,看谁家的秧歌扭的好。   也可以趁过大年的时候。   到那时,县里会组织‘转九曲’、‘打树花’……到了那个时候,两个互相不服气的生产队,可以提前约定,通过转九曲和打铁花,来比试谁更厉害。”   许大良问,“武比呢?”   民兵队长道,“武比就更简单了。要么就是各自生产队挑出来三位骑手,大家骑着马比试‘叼羊’。”   驼城地界,   与三省交界,属于鸡鸣三省的闻地方:北上是牛羊肉省、东边紧邻老醋省。   所以这边的很多风俗习惯,与牛羊肉省、和老醋省,都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许大良嘴一撇,“我看现在生产队里就只有黄牛、骡子和驴,哪来的马?”   “那是以前!那时候,咱们这边退役下来的战马,多滴很。”   民兵队长解释道,“不过,现在虽然说不能‘叼羊’了。但还有两种武比的方式。一个是摔跤、另一个就是……比拳头啰。”   “那就打架!”   许大良一脸狠厉的、盯着正在忙活的罗旋背影,   咬牙道:“双方各自挑出3个人来,哪一方赢了2局就算赢了。”   这么狠?!!   队长和众人齐齐一惊:这巴蜀是来的知青,可真还没有省油的!   简直就是一个比一个狠呐……   几种武比方式当中,像叼羊一般来说,参赛的选手是不会受伤的。   除非是他自己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   至于说摔跤,那就更不容易受伤了……   但要是选择抡起拳头、比谁的身手更好,比谁更会打架的话……轻则被打的鼻青脸肿、口鼻流血。   若是打的过了火,参赛的双方动了真火的话,那后果恐怕就会很严重了。   皮飞肉绽、浑身淤青,甚至是断手断脚的事情。   也是寻常。   直接撸起袖子比拳头大小,这一种比试方法,是官庄生产队长和民兵队长。   他们最不愿意采用的方式。   毕竟两个生产队鸡犬相闻,阡陌相通。两个生产队里的有不少社员之间,他们还是亲戚。   就像十里铺生产队的老李头,他的老婆姬转转的娘家,就在官庄生产队……   大家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要相互串门、走亲戚。   一但采用比拳头大小,这种最为原始、最为粗暴的决斗方式。   那双方的脸皮……可算是彻底撕破了。   见生产队长还在迟疑。   许大良扬声厉喝,“十里铺生产队的李会计同志,我们官庄生产队,要和你们重新比试高低,一决雌雄!”   对于官庄生产队,今天晚上落于下风之后。   就会提出重新排序,以决定谁才是老大这种事情,李会计早有预料。   听到许大良的邀战,李会计冷冷一笑,“随你!像这种鸡毛大一点小事,在咱们生产队里,都是婆姨女子说了算。”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听到李会计这么一说,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一位社员打趣道,“哈哈哈,对呀,到底扁食里面包韭菜、还是包沙葱?这种小事情,都是额家里的婆姨女子们做主。”   站在驴车上,   正在搅拌那些粘稠大粪的老李头,也用一种异常响亮的声音跟着起哄,“就是!婆姨老汉,半夜谁睡上面这种小事情……你说了算。老汉,我不管这些闲事。”   “哈哈哈——”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在生产队里,   大家平常插科打诨,要是不和裤裆里面那点事儿,扯上点关系,大伙儿会感觉没法说话。   今天晚上,   十里铺生产队大出风头,一扫多年来的憋屈。   老李头对此,尤其感觉痛快!   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老李按照当地的风俗,是必须去老丈人丈母娘家里拜年的。   另外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个都不能少。   每当到了那个时,老李头提着礼物上门去拜访之际,就是他最遭罪之时:不仅仅有一些嘴刁的亲戚。   会在不经意的闲谈之中,会给老李头所在的十里铺生产队,一个大大的鄙视。   就连老李头提着东西,在官庄生产队走街串户的半路上。   都得忍受那些刻薄婆娘们的指指点点、和肆无忌惮的讥讽……   走完整个拜访过程下来,   老李的后背上总是汗濡濡的、心里面是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多年来的憋屈,让李老汉一听到“官庄”两个字,心里就直发怵……   但是!   今天晚上咱李老汉,总算站起来了!!   许大良也是一个从来不受窝囊气的人。   见对方猖狂,不由厉喝一声:“都给我闭嘴!万里江山是打出来的,不是靠嘴皮子吹出来的。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素质?脏话连篇、牛皮满天飞……丢不丢人?”   官庄生产队长叹口气,“大家伙都少说两句。开始选人吧!咱们比试出来了一个高下,还要继续干活儿呢。”   李会计早就得到了罗旋的授意,见状朗声回道,“行!既然你们痛快,咱也不啰嗦。   你们官庄生产队,挑5个人出来。咱们十里铺生产队人少,只需要出2个就行了。”   官庄民兵队长一惊:“李会计,你可别托大。既然是比试,咱就要公平,你们也挑5个人出来吧。”   李会计摇头,“不用啦,一群羊斗不过一匹狼。额们十里铺生产队,没那么多闲汉。”   “好!君子一言。”   担心官庄生产队的队长、和民兵队长他们,真要和十里铺生产队那边,玩什么公平比赛。   许大良赶紧接过李会计的话头,“大家伙儿都听见了,这是李会计自己提出来的条件。   我可没用什么激将法、诸葛亮骂王朗这些招啊。”   既然要比拳头了,双方生产队的社员们,就连忙去把马灯通通都收集过来。   然后派出社员站在驴车上面,把马灯高高举起。   比试整个场地,给照的亮亮堂堂!   趁着社员们正在忙活,李会计悄悄凑近罗旋低声问,“罗同志啊,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可你和我两个人去应战,对方五个人,这是不是有点……?”   罗旋盯着跃跃欲试的许大良。   也压低声音回道,“叔,你不用担心。要是我们这边也是出五个人的话,许大良那个家伙,他是不会轻易涉险的。   如今他见我们的人少,有便宜可占。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许大良这个家伙,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报名参加比试。”   李会计不放心,“我知道你想打掉对方的领军人物。可这样一来,咱们的胜算,几乎就没有啊。”   罗旋嘿嘿一笑,“那又如何?大不了输了比试,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咱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李会计想了想。   随后点头认同罗旋的说法:倒也是!   反正十里铺生产队,比起官庄的实力来说,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大不了输了,还就和以前那样伏低做小呗。   还能更坏到哪里去? 第六百三十七章 打架也有算计   罗旋和李会计,背靠背的站在小小的空地上。   而关官庄生产队的4名社员,连同许大良一共5人,则将罗旋二人团团围住。   许大良挑选的打击对象,自然是李会计。   按照他的设想:人老不以力为能。这个李会计眼看都50出头了,许大良估摸着,李会计应该不会有多大个力气。   毕竟罗旋年轻,哪怕许大良打上对方几拳,对方也会有回还手之力。   按照许大良的设想,自己先把李会计给干翻,然后再合5人之力,好好的羞辱、收拾罗旋一番!   “滴滴滴……比试,开始!”   随着官庄生产队队长,一声令下,场中顿时拳来腿往,打作一团。   李会计确实身子骨一般般,要是让他干农活,倒是一个好把式。   可要让他和年轻人干架,李会计就是属于赶鸭子上架了……   “噗噗噗——”许大良在另一名社员的配合下,冲着李会计就是一通劈头盖脑的乱打乱踢!   什么王八拳、疯子抽筋腿、扯头发、扇耳光、踢裆撩阴……   那是有什么招式,便使什么招!   哪有什么招式,更没有什么讲究。   其实,那些武术大师打到最后,也不过是这些损招、歪招,没过几招都是一通乱打。   更何况像许大良、和李会计,只是没练习过套路的普通人呢。   这边,   李会计用自己的脸,连续接了许大良几巴掌,心中那股火啊,都快能烙熟饼子了。   而另一边,   三位轮流进攻罗旋的社员,则被罗旋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只因他们每一次出手,都能被罗旋准确的预判出来:一位社员左肩微微往后一缩。   罗旋便抢先闪开右侧,然后以闪电之势,直捣对方的的左肋!   那位社员右拳紧握,   还没来得及往前发力,他自己的左边就受到了重创。   如此一来,就逼的这个社员挨了罗旋两拳之后,就只能连连倒退。   重新蓄势,以备瞅准的机会,再次对罗旋发动进攻。   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场中形势的彭永见状。   不禁眉头一皱:腰肋脆弱。   哪怕就是一个7,8岁的小孩儿,一拳头打在成年人的侧方腰肋处。   只要他击中的位置够准确,就那么一个半大小子的拳头,绝对能把一个壮汉给打的,瞬间失去战斗力!   据彭勇所知,罗旋是练过武功的。   可……为什么罗旋明明击中了、对方的软弱之处。但那位社员却只是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倒退几步?   难道是那位社员,练过类似于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横锁练功夫?   或者是罗旋,故意在放水?   这……不太可能啊!   罗旋为什么要这样做?敌众我寡,难道不应该是追求速战速决吗?   彭勇暗自不解。   而在场之人,根本就没太看得清楚罗旋出手。   大家伙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大良暴打李会计这边:毕竟李会计那张黝黑、苍老的脸。   总是能够准确拦截到,许大良狠狠抽过来的巴掌……“啪啪啪”的。   不但打的精彩,而且有声有色的……热闹!!   看别人打架,不就是要看个热闹么?   像罗旋和其他社员打的,你进我退、有来有往的。   没劲!   连个声儿都没有。   不过,很快罗旋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啊——我,我的腿!”   原来,   罗旋一拳逼退一个社员。   另一个准备用脚丫子、狠狠踢罗旋的社员。他可就没有全面那位同伴,那么幸运了。   这个社员左脚脚尖、微微一动。罗旋准确预判对方接下来,他的右脚,肯定会朝前踢出。   罗旋就趁着这个、电光火石之间的一瞬间,直踢对方的左膝盖!   而等到罗旋的脚尖,已经沾上了那位社员的左膝盖之时。   对方的右脚,才刚刚提起。   就在他还没有将腿踢出去、但此时他的左脚,已经完全承担了整个身体的重量。   单腿负重的这个社员,他中途已然无法改变进攻方向了。   而罗现在脚尖,此时已经碰到了他腿上厚厚的棉裤。   在这个时候,   即便是那个社员心里,已经意识到不妙。他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骤然更换招式了……   “咔呲——”一声轻响。   “啊——”一声惨嚎,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吓得食品站猪圈里的二师兄,吭吭哧哧一阵阵的骚动。   惊的一对偷偷摸摸、躲在教师宿舍里“备课”的青年男女教师,浑身直哆嗦……   被人猛的一脚踢在膝盖处,整个腿关节往后翻。   官庄生产队那位汉子,膝关节已经严重脱臼,直疼的他抱着膝盖满地打滚……   三个对手去其一。   剩下的两个人之中,其中一个社员腰肋处,还有一股钻心般的疼痛。   一时半会儿之间,他也鼓不起力气来向自己发动攻势。   罗旋前跨几步,贴近那位毫发无损的社员骏骏:“刚才,也就你才敢对我下黑手。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跳进粪坑呢,还是我把你丢进去?”   骏骏先前通过粪勺,和罗旋已经动过手了。   此时的他心知就凭自己的力气,根本就不是罗旋的对手。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打不行啊!   这种两个村庄之间的胜负之战,就相当于古代,两个宗族之间的械斗:   哪怕被打死打残了,背后会有自家的宗族托底,那人以后哪怕就是躺在床上、度过后半生。   宗族里也会一管到底:包括他的粮食、稚童的上学、家中老母的养老送终等等一切……   宗族祠堂,都会一手包办。   但如果要是某一个人临战胆怯,不敢拼、不敢打的话。   那么他将会被整个宗族、整个村庄给唾弃……这样一来,那个人在村子里,就没法继续呆了。   连同他的家人,都会被整个村庄的人嫌弃、鄙夷……   骏骏艰难的咽口口水:“少哈咧咧,来!你大大还会怕你?”   “嘭——”   骏骏话音未落,他的门牙已经成功拦截到了,罗旋的一记直拳!   “噗——”   只见他一口牙血喷出,上下嘴唇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紫红紫红的两截香肠。   太快了!   在场之人心中齐齐惊讶:这个罗旋的伸手,竟然可以化作一团虚影?   人的速度,居然可以快到这种程度?!   由于先前那个社员,发出来的那一声惨呼。   此时站在旁边围观的社员们,已经把注意力,完全投在了罗旋这边。   李会计用脸硬接许大良的巴掌,好看是好看;啪啪啪的也好听。   但毕竟扇耳光伤害性不高,只是侮辱性很强罢了。   而罗旋这边,则是能够将对方打出来、那么凄凉的惨叫声。   那就说明这边的战况,该如何的惨烈!   在花拳绣腿、和真刀真枪的实干之间,社员们自然更倾向于关注后者。   一招得手,罗旋忽地往左侧一闪。   还没有等被一拳揍的、满脑子小鸟“叽叽喳喳”的骏骏反应过来。   罗旋紧接着又是一记侧踢!   只听见“呼”的一声,骏骏壮硕的身躯飞起。   划过短短3,4米距离。   “噗通——”一声,跌落粪坑。   随着骏骏的陨落,罗旋这边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威胁。   转过身来,罗旋低喝一声:“李会计,你去应付那个后生,这边都交给我了。”   李会计今晚饱受耳光摧残之苦,自然是不想再面对那个叫做许大良的家伙!   踏马的……许大良人高马大,那手掌宽厚。   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扇,跟用“连盖”拍麦子一样的。   谁遭得住啊?!   看着那个、已经被罗旋一拳头给揍的、捂着腰子呲牙咧嘴的社员。   李会计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只见李会计左踢右打膝盖顶,上劈下撩横着扇。   哼!   看额老李今天晚上,如何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站在旁边观战的彭勇,直到此时才似乎开始有点明白,罗旋的用意了:   这就相当于老猫抓一只耗子,先把它玩的精疲力尽,毫无还手之力了。   才会丢给自家的小猫,让它去练练爪子……   罗旋这是,在替李会计捞回面子啊!   可接下来问题又来了:在场的5个社员,据彭勇的观察。他可以很肯定一点:这些人都没有练过功夫。   要不然的话,他们出腿就不会从正面踢向对方。   那些真正会打架的人,都是用侧腿踢。那样的话,力道会比正面踢大很多……   如今让彭勇有点疑惑的是:以罗旋的身手来说,即便是他一个人对付这5个社员。   恐怕都不成问题。   可先前的时候,罗旋为什么要任由许大良,左一个、右一个的扇李会计的耳光呢?   真是奇怪呢……   正在彭勇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场中的情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官庄生产队,一共有5位社员,如今只剩下了2个半。   身上战斗力还能保持正常的,只剩下个许大良、和另一个不知名的社员。   而正在被李会计肆意狂揍,   至今还没有躺平认输的、那个叫做骏骏的后生,已经被李会计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或许也是,这个叫做骏骏的家伙狡猾之处:他可能估计到、如果自己还能还手的话,多半会引来罗旋的暴揍。   与其那样,还不如让李会计来打自己一顿呢!   而在罗旋这边。   那一个社员早已经被罗旋一脚给踹,窝在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许大良,东风吹,战鼓擂。今天晚上谁怕谁?你要是怂了,可以认输。”   彭勇见许大良心生退意,又如何能放过这个良机?   只见彭勇开口煽风点火道,“……指示我们:不畏强暴,血战到底,百折不挠,坚韧不拔!   许大良同志啊,你可千万不能有畏敌情绪呀!你一定用自己的铁拳,把敌人给砸成齑粉!   要让官庄的广大群众,感受到你那一股无所畏惧的昂扬斗志!加油!许同志,我从心灵上支持你!”   说着,   彭勇跳上驴车,举起老里头的手大声疾呼:“许大良同志,加油,!许大良加油!!”   那边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一听,顿时也来劲了:“许大良同志加油!许大良,加油!”   今天晚上,自己这边大败亏输。   全体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心中,早就憋屈的不行了!   如今居然有人站出来,给场中唯一好手好脚的许大良鼓劲。   官庄的社员们自然是欢喜的。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一场比试最终的结局,肯定是个输:先前的4个人都被打败了。   如今只剩下一个许大良,还顶个屁用啊!   不过,社员们还是有点心存侥幸:万一许大良有神神保佑,最终能够实现一个华丽的翻盘呢?   “小人得志,你猖狂个啥子?”   许大良咬牙,“罗旋!你不要在那里猖狂,看老子今天晚上不锤死你,同志们,上!”   言罢,   许大良手臂一挥,率先一头就像罗旋撞了过来!他正式准备用“一力降十会”的粗暴方式,力求来个一锤定音。   见许大良冲势极猛。   罗旋巍然不动。   等到他冲到近前,罗旋微微一闪身,躲过了许大良试图用头顶,来冲撞自己的歪招。   随后伸手,在许大良的后背上抓住他的棉袄,往他冲过去的方向轻轻一推!   “哎呦喂,快让开!”   站在粪坑边缘、正忙着打捞掉进粪坑里的那个社员的,官庄生产队队长。   见状赶紧往旁边闪,“欢欢介让开,要是被他撞到了,咱们都得掉坑里!”   “噗通——”   官庄生产队队长他们闪的快,许大良的冲锋之势也不弱!   只见他整个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噗通”一声,便栽进巨大的粪坑之中……   先前被罗旋踢进粪坑的、那个社员。   他好歹还是以后背着地的姿态,掉进的粪坑。   甫一落坑,由于粪坑里面的汁水比水的浮力大,因此这个社员刚刚一掉进去,便能挣扎着站起身来。   等待着同伴们,来把自己捞上去。   但许大良做事……果然是与众不同!   他是以一种“倒栽葱”的姿势,头前脚后的、一头栽进巨大的粪坑之中……   刚刚一入坑,许大良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嘴里、鼻子中这股味道,怎么有一点熟悉、却又有一点陌生?   牛粪猪屎人黄金……   还是复合味儿的? 第六百三十八章 夺取仓库管理权   十里铺产队的社员们,在粪坑边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大家伙儿打着火把,挑着粪桶赶着驴车回生产队的时候,那个得意洋洋的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走着走着跳着,   挑着粪桶的社员们,居然还能扭秧歌,而且还能保证桶里面的东西,不会溅出来。   也有的社员亮开嗓子,开始唱起了陕北小曲:   【四十里长涧羊羔山,好婆姨出在我们脂米县……半夜三更拉着妹妹的手走河畔,妹妹站着催促二旦:快点,快点,妹妹我还要回家洗碗碗……   二旦旦他哟么不干,妹子哎,额还要揉面面。   一碗碗,个谷子,两碗碗米。面对面睡着还想你。   大红果子红皮皮,人家都说我和你。本来咱俩没啥关系,好人当了些赖名誉……】   几十号社员齐齐吼着小曲儿,那个动静!   闹腾的直把沿路窑洞里的人家,给吵的扛不住,“半夜三更的,你们瞎吼个甚了?挨刀子货,悄悄介!”   被人呵斥,正在兴头上的社员们哪里肯依,“咱们这是在提醒你家婆姨:她睡觉的姿势不对!让你婆姨起来翻个身……再睡。”   也有的社员笑骂回去,“赵石头!我们是好好意的说一哈,你家的猴毛旦憋尿,快要尿炕了!叫他起来撒泡尿再睡……”   回到生产队里,天已经是半夜了。   社员们排着队,把肩上的粪水纷纷倒进自家生产队里的蓄粪池。   这种新鲜的粪水,还不能直接作为肥料使用,得等来年开春,份大粪得到了充分的发酵之后。   才能将它挑到地里面去,当农家肥使用。   十里铺生产队的队长、窦建德家,今晚已经到了半夜,居然还点着一盏油灯。   生性憨厚、不愿意招惹是非的队长窦建德。   一边抽着苦巴巴的旱烟,一边皱眉听罗旋和李李会计商议的事情。   罗旋说道,“乡亲们的生活苦,一方面是因为,这边的粮食亩产量太低。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手头上没有活钱,更没有赚钱的门路。”   李会计点点头,“罗旋同志,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害哈了。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如何能够给社员们,找到一条挣点零花钱的门道?”   “大力发展农业,只能固本。”   罗旋微微一笑,“要想真正的带领乡亲们致富,就非得发展工业、服务业不可!”   李会计一拍炕桌,“说的好,螺旋同志,你说的这些东西,其实我也意识到了。   而且我曾经还去县里面,找我二爸,请他替我们生产队出个主意。”   “他的意见就是,开路边饭馆,服务于广大的货车司机、押车员。”   李会计满脸兴奋,“我也去绥米县那边的路边饭店里,仔细考察过。感觉开个集体饭店……能行!是可以赚到钱的。”   “赚钱?”   窦建德吧嗒一口旱烟,“庄子里的老人,总是挂在嘴上的那句话,生意买卖眼前花、锄头落地是庄稼。”   “我们生产队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哪还有多余的粮食,拿去开饭馆哟。”   窦建德叹口气,“我昨天才去生产队的保管室里,看了一下咱们的家底……明年咱们生产队,必定会闹春荒。   到时候大家都得饿肚子,这是躲不过去的麻哒事儿咧。   要以我看勒,咱还是先去县里面、看看怎么申请‘返销粮’吧,也好把眼前这个难关,给熬过去。”   李会计冷哼一声,“去年我们生产队里光土豆,就挖了有17,8万斤吧?红薯有10万斤,而玉米少说也有3万多斤。   还有糜子、谷子、高粱、小麦……怎么会没粮食了呢?”   李会计掏出一包‘经济牌’香烟,抽出一支点着。   然后狠狠地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我早就说,要去保管室里查查账了。   可你顾忌到那个仓库保管员,他家的五大在县里当干部,拖拖拉拉的,老是不让我去盘盘保管室的底子……”   窦建德脸一红,“我这不是考虑到,咱们生产最平时要办什么事情。   好比要拿到什么化肥、种子啊这些指标。还不得请仓库保管员,去县里面帮我们跑手续么!”   听到这里,罗旋开始砸吧出一点味道来了:原来,十里铺生产队里……竟然有硕鼠?!   “盘账!”   罗旋厉声道,“敢侵吞集体的财物?办了他!至于说生产队里的各种指标,以后走正常的流程,去县里申请就好。”   “对!”   李会计一拍大腿,高声附和:“没了他张屠夫,咱们还吃带毛猪?   我就不信了!没有了仓库保管员,咱们去县里就办不成事?”   窦建德依旧顾虑重重,“人家李炼钢,他们老李家,在这庄上是个大姓。   几乎70%的社员,都是李炼钢的晚辈……到时候一闹腾起来,整个生产队里社员们的心,可就散了……”   “那又咋样?”   罗旋冷冷一笑,“十里铺生产队,是全体社员的生产队。是十里铺公社领导下的生产队,不是他李家的私产!”   李会计狠狠拍桌子:“罗旋同志说的对。查!查他个青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窦队长这一次,你依旧护着他的话,我就去公社、去县里面请求派驻工作组。”   一听说“工作组”三个字。   吓的窦建德顿时不敢吭声!   就连他端旱烟锅的手,都止不住在颤抖起来……   此议已决,罗旋便起身告辞。   就等着明天开始盘库、查生产队里的底账了。   这个十里铺生产队,一共有400多名社员。   他们去年收获的粮食总数,已经超过了30万斤。   除掉上交的7万多斤公粮之后,在生产队的账面上,应该还有超过22万斤的粮食。   只不过,   由于土豆和红薯之中含水量大,所以这22万斤粮食说起来很多。   每个社员好像能够分到500斤左右的粮食,是不足够大家伙儿,都吃的饱饱的了。   其实不然。   那些红薯、土豆除去水分之后,其实它们的数量并不是太多。   而且塞北人饭量之大,说出来能吓死个人儿:就是说赶毛驴车那个老李头,他去供销社里,帮公家单位倒腾库房的时候。   曾经有一个脂米县城的供销社干部,看见老李当时带去了一大陶盆饭食。   感觉到很惊讶的这个干部,他当时也是突发奇想、要和老李打赌。   想看看他,究竟能吃下去多少东西?   老李头当时想了想,觉得自己吃下去50颗鸡蛋,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个供销社的干部,听了当即表示严重不服!!   县供销社的职工多,所以供销社里的内部食堂里,时不时的就会煮几大盆鸡蛋,给广大的干部职工们改善一下伙食。   干部随后下令:端3盆子鸡蛋来,让老李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验证他的食量。   结果老李蹲在地上,不急不缓的、吃下去36颗鸡蛋……   而且看他那架势,还会继续往下吃。   由于生怕闹出了人命,   吓得那位干部赶紧塞给老李头一块钱,请求他不要再继续吃了……   管中窥豹、一叶知秋。   由此可见在塞北这边,一个人能够干进去5斤羊肉、或者是2斤米饭,真还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因此这边的人饭量很大,但分到手的粮食却很少。   再加上又有一只大老鼠,在暗中祸祸。   因此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平常的日子,过得非常的艰难。   只能吃个半饱,这是大绝大多数社员们平常的生活状态。   忙时吃干一点,闲时喝稀。   大人过生儿,一碗干饭;娃娃们过生日,顶大给他一颗鸡蛋。   这就是十里铺生产队,绝大多数社员们的生活状态。   回到自家住的窑洞,罗旋还没来得及和张晓丽她们闲聊几句。   就看见小荣荣满脸紧张的、撩开门帘钻了进来,“罗旋哥哥,我大请你去我们屋一趟。”   张晓丽好奇,“小荣荣,我看你浑身都很紧张的样子,这是干嘛呢,是不是你爸又要打你了?”   说着,张晓丽从炕沿伸出脚,就准备穿鞋去替小荣荣出头。   小荣荣摇摇头,“不是的姐。我爹是想和罗旋哥哥,拉几句话。”   “半夜三更的,还找人拉话?”   张晓丽咕囔一句,“今天晚上,李叔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回来就是又唱又跳的,说话声音大的……都能震破门板了。”   老李头今天晚上一扫多年来的憋屈,他当然兴奋的厉害。   等到罗旋进到老李那边的窑洞。   只见桌上摆着一碟炒花生,一碟大虾酥糖。   别小看这么两盘零嘴。   这种待遇,平常即便老李家,来了最尊贵的客人。   他也是拿不出来这么好的东西,用以招待客人的。   “来来来,坐。”   老李一边作势要下炕迎接,一边招呼罗旋,“额听说,你去生产队长家里,准备查仓库保管员李炼钢的账?”   罗旋一愣!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透风的墙,应该是皇宫里的那道围墙。   往往宫里有个什么打算,还没来得及召集人手安顿下去呢,宫外的人就能听到风声……   可自己刚刚和李会计,他们商量好了,要彻查生产队里的账目。   老李头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莫哈想,额莫有顺风耳。”   老李嘿嘿一笑,满口的大黄牙有点瘆人,“你去生产队长家的时候,我担心你回来看不清路。所以让小荣荣提了一盏马灯,准备过去接你。”   “喏,是她告诉我的。”   老李指指小荣荣,“她人小、个子也猴。就躲在队长家的窑洞外面,听了那么一耳朵。”   罗旋抓起两颗‘大虾酥’塞给小荣荣,却并不说话。   这个老李头,他三更半夜叫自己过来。自己哪怕一言不发,罗旋相信老李头也会滔滔不绝的、把话给说完。   果然!   老李接着问,“罗旋同志啊,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可你刚刚来,还不清楚这边的情况。那个李炼钢,真的惹不得呀。”   罗旋依旧不语。   完全忽视老李那双、充满了殷殷期盼的眼睛。   “唉,他李炼钢暗地里,其实是我们老李家的族长。”   老李头叹口气,“只不过现在是新时期,不时兴那一套了。   虽说明面上,是不能搞这些种族的。可私底下咱们庄上的人,心里还是认他为族长的。   但凡有什么大事小情,都得请李炼钢来当总管。”   罗旋微微撇嘴,“我知道了。抢粪忙活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李叔,都早点儿睡吧。”   老李脸上浮现出一股诧异:“罗旋同志,你不怕得罪李炼钢?”   罗旋摇摇头,“我姓罗,他姓李,他还管不到我头上来。其实按照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来说,即便是生产队长也管不了我。   真正能管理我的,是县里的知青办……我怕李炼钢做什么?”   “唉……那就麻哒了。”   老李叹口气,“罗旋同志呀,你要是把整个庄上的人给得罪了,你以后,咋还能在咱们生产队里做事情哩。”   罗旋冷笑道,“跟着李炼钢挨饿、跟着我干,吃饱饭。我就不信了!庄子里的人,还有谁会和粮食过不去?”   说完,罗旋也不管老李怎么想,撩开门帘径直回屋去了。   “也不怕我到李炼钢那边,去通风报信?”   屋子里,老李坐在炕上喃喃自语,“年轻人呐,还是不知道深浅,一上来就哈球弄。”   窑洞外的窗户前,传来罗旋的声音,“人是活的,账是死的。   他李炼钢即便是知道了,我要查他的账。然后他把假账本拿出来,也是应付不过去的。   收支两条线,顺着线一捋……谁也做不了假!”   回到屋子。   张晓丽问,“什么查账?”   罗旋回道,“十里铺生产队里,可能有一只大老鼠偷了社员们的粮食,所以得查查账。”   等到张晓丽和彭勇,问清楚了大致情况。   张晓丽不禁有点担忧:“开饭店,给生产队开拓一条财源。与此同时,我们兴修水渠、弄围堰。   用两条腿走路,一点一点的、改善十里铺生产队乡亲们的生活条件。   这不很好吗?干嘛要去得罪李炼钢呢?”   罗旋不语。   但心中却在想:不把那个仓库保管员给干翻,然后把生产队里的仓库管理权,给彻底夺过来。   我空间里那么多的粮食,又怎么往里面掺?   李炼钢……呵呵,即便是他手脚干净,自己都会想方设法的、让他挪个窝。   务必让他将生产队里的仓库,给让出来。   更何况,那个李炼钢根本就不干净呢…… 第六百三十九章 查账很简单   李炼钢被查啦!   这个惊天的消息,不啻于旱地炸雷、晴天霹雳!   整个十里铺生产队里,所有的社员们人人心里忐忑,胆小一些的社员,甚至还有一点惶恐不安。   李炼钢是谁呀?   他是整个窦家仡佬的灵魂人物。【十里铺生产队,所在的小地名】   李炼钢是李氏一族的话事人!   他是有资历、有背景、有靠山的牛人!!   据说有一次李炼钢喝醉了酒,跟同桌的人吹牛皮:咱们庄里,只要是困难时期过后出生的,这一帮猴崽子们当中。   至少有一半,其实都得管老子喊一声……额滴个亲爹哎!   可想而知这个李炼钢,平时有多么的强势!!   敢查他?   也就是刚刚来插队的、那三个知青,他们才敢去想这种事情。   而且还真敢把这个想法,给付诸于行动!   生产队里有硕鼠这件事情,其实所有的社员们都知道。   只不过,没人敢提。   甚至社员们在私下里,稍稍议论一下都不敢:整个生产队里,70%的人都姓李。   稍有不慎,社员们私底下嚼舌根的内容,就会自己长了翅膀,飞到李炼钢的耳朵里去……   这个李炼钢如果听到有人说他的坏话,他倒也不会发作。   更不会找上门去,冲着对方大打出手。   只不过,谁要是得罪了李炼钢,他在年底分粮食的时候,就等着分那种最差的谷子。   甚至是发了霉的红薯、长了芽的土豆吧……   得罪了李炼钢的负面后果,会一点一点的、慢慢体现出来。   若是谁家遇到婚丧嫁娶,李炼钢也不去当总管了。   不但如此,   他还会在暗地里,指使族里面的核心人物,大家都不去配合那一家人办事情……   至于更惨的是,那种真正得罪了李炼钢的社员。   等到他家的男孩成年之后,李炼钢会把他家的孩子列入族谱之事,给无限期的拖延……   生不能入族谱,死不能葬进祖坟?   那怎生得了?!!   可想而知:这个李炼钢,他不仅仅是生产队里的“八大员”之一。   也不仅仅因为他的亲戚,在县里面当干部。就凭他个人在生产队里的实力、他的影响力。   那都是超乎寻常的大!   于公于私,有谁愿意去招惹他?又有谁敢去招惹他?!   可刚刚来的那三个知青,咋就冲着李炼钢这样的、如同大山一般存在的人物,挥动起锄头了呢?   今天一大早,   生产队长窦建德,就召集全体社员,公开开会宣布:将彻查生产队里的仓库账目!   等到散会之后,社员们各自忐忑不安的回了家。   家家户户的院门,都不再像以前那么敞开,而是锁门闭户的。   所有的社员,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家人围着火炉、压低声音,探讨着事情的进展……   “他爹,你说那三个知青,斗得过你二爸?”   “就凭他们?呵呵,刚刚包浆的玉米棒子做糊糊……还嫩了点儿。”   “可人家这些知青,不归生产队里管,他们又是有文化的人。要依我看呐,你二爸李炼钢这一次……恐怕有点悬。”   “你害的哈个甚?额二爸李炼钢,那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人家在公社、在县里,和那些干部们都是可以相互递烟的。   你看看生产队长窦建德,他去公社办事,谁会给他递一支烟?”   “唉,那三个来插队的知青,我看都是很不错的人。你二爸李炼钢的手脚不干净……唉,希望望那三个知青能够平安无事才好,神神千万要保佑他们啊!”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和担忧,在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家中,还有很多。   老李头的婆姨姬转转,今天她做起什么事情来,总是丢三落四的:   扫地老是扫漏。   打算去喂鸡,却把玉米碴倒给了狗。想舀带皮的小麦面粉出来熬糊糊,她却舀成了小麦粒儿……   站在院子里,   姬转转望着罗旋他们借住的窑洞,神情恍惚:“唉,多好的人呐!好好的在这里插队熬日子呗。   你们干啥要去招惹李炼钢嘛?他家的娃,时常吃白面馍馍,那是人家的造化。   他的婆姨天天换身儿衣裳,那是人家的福分。咱不羡慕,也不嫉妒……庄户人家,谁生下来不是受苦人呢?”   姬转转叹息着、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渐渐的姬转转又想起了,在困难时期,自己有几次去找李炼钢借粮食的事情。   每次去保管室仓库,那个李炼钢总是推脱,说白天这种事情不好弄。   非得要自己晚上去找他……   唉——   姬转转默默叹口气:希望那三个知青,这一次能彻底的、把李炼钢给解决掉吧!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姬转转不由自己骂自己:人家可是在公社、在县里面,都是有人的!   甚至有几次,姬转转去县里面卖鸡蛋。   还遇到过李炼钢,和人家县里的干部,在国营饭店里面有说有笑的喝酒哩!   就凭三个毫无根底的知青,又怎么斗得过、在旧社会就已经参加了民兵队的李炼钢呢?   唉——   姬转转正在心神不宁的胡思乱想,而在生产队的保管室里,一脸不屑的李炼钢。   正冷冷的看着罗旋,“小后生,额不是不让你查账。只是你这种做法,是不尊重我们这种老同志、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干工作,对事不对人。没有所谓的不尊重,更扯不上侮辱。”   罗旋一边看账本,一边头也不抬的回敬对方,“我希望你是清白的,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不过,你能不能把你的真账本拿出来?”   “甚真账本、假账簿?”   李炼钢变成怒目金刚,“你这个后生说话给我注意点。要知道,我当年在民兵连、往前线送烙饼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哩!”   罗旋不为所动,“集体的财产,神圣不容侵犯。这和你的资历,毫无关系。”   “说吧,你是把真账本拿出来,咱们内部处理。还是我去县里面,请求纪委、财政局、公社,组织一个联合工作组,进驻十里铺生产队?”   罗旋缓缓抬起头来。   直直盯着李炼钢的眼睛,开口说道,“李炼钢同志,你不要以为我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做事情只凭头脑发热、靠着一腔孤勇蛮干。”   “你的问题……很严重!这不是最终撤职、纪律处分之类的惩罚,就能解决的了的事情。”   罗旋语气愈发严厉,“我劝你不要心存侥幸。这件事情公社解决不了,我找县里。   如果县里顾不上的话,我明天就去驼城,请地区的干部直接介入此事。   务必要把你这只大蛀虫,给深挖出来。将你作为一个负面典型,从重从严的惩处,以儆效尤。”   听见罗旋说的不疾不徐,李炼钢深知:这是对方深有把握,才会如此从容淡定。   而且他从罗旋的话语当中,   也听出来了:恐怕眼前这个知青,对于各级机构的职能、还有运作模式都很熟悉。   ——这显然不是一个,刚刚出道的雏儿啊!   李炼钢不禁有点慌:“小后生……罗同志,你说的话,我有点不服啊。   那倒是请你说说,我这个账簿有什么问题?”   罗旋把手中的帐本,推给坐在一旁、同样也在查看账簿的李会计,“李会计,你看看这个账本,它的问题在哪里?”   李会计接过来看了一眼,“收支记录混乱,应收明细书写不规范,看不出里面真正的对应项目。”   李炼钢丢给李会计一支“大前门”香烟,呵呵一笑,“大家伙都知道,我也没怎么念过书。   我记得账,也就我能看懂。但你们别看这个账本,写的有点乱七八糟的。   不过属于集体的财产,那可是一分一厘都没有短少。”   罗旋把所有的账本儿往桌子上一扔,懒得看了!   反正是假账,看的也是个假结果,“要想查明生产队里的账目,其实很简单。   把每年的实收粮食,一年一年的往下捋。先不管支出、只算实收,计算出来一个总账。”   “有了总收,咱们接下来可以慢慢的、一笔一笔的计算支出。   最终把总支和总收,放在一起对比……中间出现的差异,就是被老鼠偷走的那一部分。”   罗旋叹口气,“其实这个仓库保管员,他做手脚的地方,是在支出账目上。   比如说11年前,那张窦美丽打的借粮欠条。   李保管员借口说窦美丽不识字,所以这一张欠条,是李保官员替窦美丽书写的、说是窦美丽最终只盖了一个手印。”   罗旋意味深长的、看着强作镇定的李炼钢,“你是不是仗着这个窦美丽,她已经去世几年了,想给我们玩一个死无对证,是吧?”   “可你好歹也用你自己小拇指,冒充窦美丽的指印啊。那么大一个红印儿,这很明显就是你自己的食指嘛。”   罗旋笑道,“据我所知,窦美丽的个子很娇小,盖不出来这么大的指印。   而且以现在的刑侦技术,是非常容易界定指纹的……李炼钢同志啊,你还是读书太少。这么低级的错误,你还以为你自己玩的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   李炼钢红着脸,   颤颤巍巍的开口辩解,“我我承认那个指印,是我盖上去的。   那个窦美丽胆小,当时又急着拿粮食回家救急……所以呢,当时就没顾上弄规范一些。   罗同志、李会计,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对于这一点,我承认,我检讨……”   “唉——”   罗旋叹口气,“李炼钢啊李炼钢,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狡辩了。”   “我其实可以不需要查账,就能证明你有鬼。”   罗旋站起身来,“现在我就去把窦美丽的家人,统统叫到这里来。   如果他们承认窦美丽,当年确实从你这里借走了粮食。那么李炼钢同志,你就是清白的。”   “但是只要他们敢承认,当年窦美丽借走了粮食。   那么现在生产队这里,就要求窦美丽的家人,必须归还集体财产!”   罗旋盯着李炼钢问,“你觉得窦美丽的家人,会不会替你背这个锅?”   李炼钢听到这里,满头冷汗簌簌而落!   就连他夹着烟屁股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当然了,这事儿怪我。”   罗旋冷笑一声,“怪我没给你留下足够的时间,好让你去和窦家人串供!”   李会计幽幽开口,“李炼钢,现在我们给你两个选择。   一,继续狡辩。然后到了晚上,你去整个生产队里,挨家挨户的许下好处。   以便掩盖你伪造欠条、盗取粮食的事实。”   “二。”   李会计伸出两根手指头,“马上去把你的真账本拿出来。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尽量帮你争取,在生产队内部处理。   要不然的话,你就让家里的婆姨,赶紧给你准备好套换洗衣服,准备去坐牢吧!”   “噗通——”一声。   李炼钢颓然瘫坐在地,浑身如同筛糠……   由仓库保管员,去管理他仓库里面的账目。   这不是左手管右手吗?   其实在生产队里,掌管所有账目的事情,本来应该由李会计来做。   只可惜李会计他上任的时间,也不是太长。   再加上李炼钢在十里铺生产队实力强劲,威望高、资历老。   他要想整人的手段很多。   久而久之,“生产队会计”这个职位,其实已经被李炼钢架空了。   现在的李会计,其实也就管管三级提留、年底核算一下工分。   要不然就是管管社员们,应该交的什么教育附加费,城建附加费,水利附加之类的。   而生产队的仓库这一块,它的账目都是李炼钢自己在管。   别人根本都插不进去手。   久而久之,大伙儿也就习惯了。   甚至有的社员心里,还萌生的一丝侥幸:李炼钢这么多年,已经吃的饱饱的了,他总该拿的少一些了吧?   要是重新换上一个保管员,说不定他拿的更多呢!   再加上十里铺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大部分都姓李,他们和李炼钢都是亲戚关系。   其中有一部分社员心中,甚至还在暗自庆幸:仓库保管员好歹是自己的本家、是自己的长辈儿。   要是遇到自己家里青黄不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   跑到李炼钢家里去,求他稍稍照顾一下自己家,那也肯定会容易一些……   总比外姓人强、比不是老李家的人,要好一些吧?   ——踏磨的!   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 第六百四十章 掌握控制权   仓库保管员是个肥缺。   这个职位比起生产队长、和计分员还要牛气一些。   像以前吃大食堂的时候,得数掌勺的炊事员最牛。   但如今生产队里的食堂,已经歇业大吉;而生产队的8大员之中,仓库保管员,却依旧还是那么坚挺!   只不过十里铺生产队里,这个仓库保管员的职位,却没人愿意接手:   李炼钢被查,证实了仓库里面的窟窿大的着实惊人……   在这个时候,谁要去接手仓库保管员这个位置的话,将会非常的头痛。   而且在整个十里铺生产之中,原本识字的人就那么几十个,其中能够记得清账的人,就更加的屈指可数了。   若是搁在以前,   生产队仓库保管员这个位置,一空缺出来,天天跑到队长家去活动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但如今却没人愿意,来接手仓库保管员这个位置了。   一个原因,是因为仓库里面问题多多:且不说仓库里的账目很乱。就那些成堆堆发了霉的土豆、沤烂了的红薯,都足够让人挠头了……   因为这些粮食在账目上面,它是真实存在的。但因为这一批粮食保管不当,所以无法食用。   那么谁来接手的话,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要是把它做成损耗的话,没有生产队的全体社员同意,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而要全体社员们同意,那个难度将会是非常的大:   毕竟大家都……饿怕了!   哪怕看着集体的账目上,有一笔虚无缥缈的粮食存在着,大家伙儿的心里,总还是感觉要踏实很多、能够让人安心不少。   家无存粮,心中发慌啊!   生产队的社员,不愿意来接手仓库保管员这个职务。   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有罗旋他们,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插队!   有了这三个识文嚼字、胆子又还大的家伙在。   大家伙儿心知,谁要是当了仓库保管员的话,以后肯定没什么油水可捞。   被狼盯上了的黄鼠狼,又怎么能偷得到鸡呢?   十里铺生产队,堂堂一个400多人的大生产队。如今居然找不到一个人出来,接受仓库保管员这个位置?!   可每天生产队里的饲养室,那些大大小小的牲畜,都需要从仓库里往外拿粮食,去喂养它们。   而且有些时候,公社的干部来生产队里办事;或者是公社畜牧站的兽医,前来给生畜治病这些事情。   十里铺生产队免不了,需要拿出一些粮食来做饭,才能招待人家……   所以仓库保管员这个位置,是绝对不能空缺的。   既然没人愿意来接手,但生产队里又离不了库保管员。   无可奈何之下。   生产队长窦建德,就只能把这个包袱甩给了罗旋。   说是由罗旋他来代管一阵子,等以后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之后,再把罗旋给接替下来……   至此,   十里铺生产队,仓库保管员这个职位,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了罗旋的手中……   把仓库保管员这个事情处理好之后,聚集在生产队长窦建德家里的,这些生产队8大员们。   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很严峻的事实:该如何处置大老鼠李炼钢?   队长窦建德向来敦厚,他看看罗旋开口问,“罗旋同志啊,你看看李炼钢这件事情,该咋解弄么?”   “这件事还是由大家伙儿,来合计合计吧。”   罗旋开始把责任往外推,“毕竟在场的人,都是生产队里的干部。那我们就集体商议一下,该如何处分李炼钢同志。”   妇女组长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话。   民兵排长只顾着埋头抽烟,一声不吭。   饲养员抬头,望着窑洞顶那个窟窿发呆。   而贫农协会组长则翻着羊皮袄,在那里仔细搜寻里面的跳蚤……   2万来斤粮食啊!   在李炼钢掌管生产队的保管室,这10多年的时间内,总共有接近2万斤的粮食,被李炼钢这只大耗子给搬了家……   这些粮食之中,   肯定其中也有一大部分,是因为他保管不善,而造成的损耗。   但无论怎么说,在账面上还存在着的粮食数量,和仓库里的实际存量之间。   有着高达2万斤的差距!   2万斤粮食啊!!   就算其中的土豆、红薯它再不值钱,估计也在2000块钱以上了……   这么大一笔粮食不翼而飞,因此而带来的严重的后果,一旦被公社里知道了的话,李炼钢铁定是要吃花生米的!   不仅如此,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除了罗旋是刚刚来的,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之外。   其余的生产队干部,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人能逃得掉他肩膀上的责任!   轻则被撸去身上的职务、受到上级管理部门的严重警告。   说的严重一点的话:生产队里的8大员,其中有7个都得去坐牢!   事关重大,   所以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敢吭声……   窑洞里面烟雾弥漫、气氛沉闷,7位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各个都胆战心惊的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罗旋见状,心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这些滥好人呐!   以前他们顾忌到李炼钢,是李氏族长、迫于他的强大势力,而纵容李炼钢胡来。   如今,   这些人见捅出了个天大的娄子了,他们又变成了缩头乌龟,一个个的都不敢站出来承担责任……   不过这样也好!   危机危机,危险之中也藏着机遇:现在生产队里的这帮子人,他们有了把柄在罗旋手中。   那就意味着,以后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他们都得尽力配合。   而不敢轻易招惹自己了……   想想,还是觉得蛮爽的。   见现场之人都不说话,最终罗旋只能开口了,“关于这件事情,我建议啊!我只是建议,大家伙儿考虑考虑,看行不行?”   关于李炼钢这件事,众人巴不得由罗旋来做主。   民兵队长是李炼钢的侄子,只见他神情紧张的催促道,“说说,罗旋同志,您赶紧说。”   罗旋开口道,“李炼钢同志,他毕竟还是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咱们呢,也不忍心让他被打靶对吧?”   妇女组长连连点头,“是啊,平常我还得叫他一声叔嘞。”   贫农组长声音洪亮,“罗旋同志说的对。”   李会计迟疑不定,“呃,这件事情性质太恶劣、后果太严重了,咱们怎么能捂得住呢?”   听李会计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又是浑身一个寒颤!   如果这件事捂不住,那么就意味着李炼钢会被抓打靶。   与此同时,   在场的这些生产队干部们,一样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捂不住也得捂!”   罗旋态度很是坚决,“这件事一旦捅出去了,你们都知道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所以这件事情,我得好好想个办法帮你们化解掉。”   闻言,   众人顿时对罗旋心生感激:看看人家罗旋!   在场的人当中,唯一和这件事能够撇清关系的,也就只有罗旋一个人了。   可人家不仅没有落井下石。   反而还在想办法,替大家伙把这件事情,给尽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多好的同志啊!   生产队长窦建德,一把拽住螺旋的胳膊,“罗旋同志,您说!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   民兵排长赶紧给罗旋递茶缸子,“罗旋同志您只管说,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只管提出来。我们保证,不打半点折扣的全力配合您。”   “可我一个人,不太好解决呀。”   罗旋挠挠头,“毕竟你们也知道,这么大一个窟窿。要想把它填补上的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会计从炕上站起身来,举手发誓,“罗旋同志。你就说吧,该怎么干?   我百分之一万听你的!   如有违背此誓,我过山崖之时就遇到落石;过河之际,就掉进冰窟窿里淹死。”   其他人见状,   也齐刷刷的从炕上站起来,人人举起拳头发下毒誓。   见火候差不多了。   罗旋悠悠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情解决起来,也并不是太难。首先,我们得把水给搅浑。”   “把水搅浑?”   众人不解,齐齐问,“这是一个什么说法?”   罗旋解释道,“首先李炼钢,他得写下一张认罪书,大家都在他的认罪书上摁手印,以便做个见证。   然后命令他,去想方设法的把这个窟窿,给尽量的给填补起来一部分。”   “让他去想办法填窟窿?”   妇女组长摇头,“吃下去容易,屙出来难……他李炼钢就是把家里的婆姨,女子都卖掉,也是填补不回来的。”   在场之人纷纷点头。   是啊!   那么大一笔款项,李炼钢是在10多年的漫长时间里,将它一点点挥霍出去的。   如今在陡然之间,要想让李炼钢把这么多的粮食,给全部填补回来。   李炼钢,他怎么可能做的到呢?   “做不到也得做!”   罗旋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他又何必当初?李炼钢自己造下的孽,就得让他付出代价。”   李会计点点头,“对,哪怕他一年还不上,那就两年。两年还不上,那就五年。   十年还不上,那就一辈子慢慢还吧。总之得让他,给我一点点的往外吐!”   窦建德忧心忡忡问,“罗旋同志啊!李炼钢那边,让他去慢慢凑吧。   可是,保管室的这个窟窿……该怎么填呢?毕竟靠李炼钢那么一点点的凑,得等到猴年马月呀?”   罗旋微微一笑,“这就是我所说的,要把水搅混了才行。”   众人急急问,“怎么个混法?哎呀,罗旋同志你就快说吧,别吊大家伙儿的胃口了。”   罗旋开口道,“立项目!多多的成立几个项目。   等到项目成立了,每天从生产队保管室里,进进出出的物资就多了。”   “然后,我们就可以把这个2万斤的粮食缺口,其中的一部分,做成正常的粮食损耗。”   罗旋给大伙儿解释道,“另外一方面呢,我们可以通过这些项目,所带来的效益,一点点的往窟窿里填补。”   李会计沉吟片刻,   随后点点头:“开源和节流同时进行。这样一来的话,哪怕他窟窿再大,也总有填上的一天。”   妇女组长问,“我们生产队账目上,也没几个闲钱。   那我们能立什么样的项目呢?太大的项目弄不起、太小的项目吧,产生的收益也有限。   而且即便是产生了收益,也得给社员们分红。要不然的话,时间久了,社员们可不干。”   窦建德直摇头,“是这个理儿,这哈咋解弄嘛!”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嘴的在那里茫然瞎扯。   罗旋却闭了嘴,不再吭声。   结果窦建德和民兵队长,妇女组长他们瞎扯了半天,也没找出半点儿方向来……   最终,   还是李会计最先醒悟过来,“你们能不能都闭嘴?把嘴皮子给我夹紧。   这事儿吧,咱们都听罗旋的!   人家罗旋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配合,不就完了吗?   听你们云山雾照的扯了半天,扯清楚了一根鸟毛了没?”   众人一听,齐齐闭嘴。   纷纷眨巴眨巴着眼睛、巴巴的看着罗旋,“您说,我们生产队,该弄什么样的项目?”   “首先,开饭店。”   罗旋开口道,“在国道边,开一家集体性质的饭店。不但可以解决一部分、生产队社员的就业问题。   而且,还能盘活保管室里的粮食。一旦粮食流动起来之后,做一点损耗账,就变得容易起来了。   并且开饭店,它马上就能产生现金流、能够立马见到经济效益。”   李会计点点头,“开饭店这件事,我支持!在这一点上,我和罗旋同志想法的是一样的。   开一家路边的饭店,能够解决10来名,生产队社员的就业问题。   这是于公于私,都是大有裨益的好事情。”   罗旋打断李会计的话。   继续讲,“把胆子放大些!才解决10来名社员的工作问题?那种叫做小摊儿。   我们生产队开一家路边饭店,我有把握能够将饭店的规模,扩大到至少需要30名职工以上。”   “啊……这么多啊?”   “那就太好了,咱们生产队里,社员们抢这个工作名额,就不用抢的那么艰难了。”   “啧啧啧,30位职工?那就是说有30户社员,他们家的日子以后会越过越好……太好了!”   “静一静!”   罗旋压压手,“开饭店,只是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副业之一。而且还是那种,很小的副业。”   啊?!   众人惊讶的瞪大眼:好家伙!   居然还有更大的项目?!!   牛啊…… 第六百四十一章 准备开饭店   欠下2万斤粮食的饥荒。   如今的李炼钢,心中慌的一批:要是不把生产队里那个窟窿,尽力填上的话,生产队里的干部们为了自保。   就会把李炼钢往公社、往县里推。   在喝玉米糊糊、还是吃花生米之间,李炼钢选择了前者。   这不,曾经是整个生产队的社员,都得轮流上他家门去求李炼钢办事。   现在倒好,整个儿反过来了:轮到李炼钢,挨家挨户的去求人借粮食了。   “文琦他大,闲着呢?”   李炼钢如同斗败了的大公鸡,现在他走起路来,都不像以前那样迈着方步、走的那么四平八稳了。   他看着站在院子门口喝糊糊的本家侄子,便挤出一脸的笑容,主动和对方打招呼,“最近你家两个猴子小子,还乖着呢吧?”   那位社员想开溜,但又不敢。   只见他迟疑了一下,   随后回道,“都还好着呢,就是家里粮食不够吃。小子们有点吃不饱,我天天得防着他们,偷缸里的粮食。”   李炼钢难堪一笑,“文琦他大。当年困难时期,你们家咱也没少帮衬,对吧?现在我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那个本家侄子没等李炼钢说完,便抢先开口道,“二大呀!那些年,你确实给了我家一些粮食。   可我娘她手腕上、那个祖传的镯子,好像是被你拿走了吧?   二大啊,这个做人呢不能昧良心……对吧?更何况我家里确实没粮。   额都连住喝了三天玉米糊糊了,害得我晚上去开会学习,都只能靠喝水来塞饱肚皮,‘咣当咣当’的,一晚上跑十几回厕所……”   “你娘板子的!”   李炼钢心中咒骂一句,随后厚着脸皮,继续向对方提出要借点粮食的请求。   那个侄子也是担心李炼钢,哪天会东山再起。   加上他也熬不过李炼钢的软磨硬泡,迫于无奈之下,只能借给了他8斤玉米。   那汉子回到自家窑洞里,   立马遭到他家婆姨的一顿埋怨:“自己家熬糊糊的时候,都舍不得多放一把玉米粉。你这个败家汉子,居然还拿自个儿家的粮食,去借给外人?”   汉子挠挠头,“我不是考虑到,他是咱们李氏的族长嘛!要是得罪了他的话,那以后咱们做起事来,就不趁手。”   “屁的族长。”   婆姨冷哼一声,“前年你去无定河边,出义务工修水库的时候。那天晚上,他溜到我家来……李炼刚,他可没把自己当长辈儿。”   “小心点!我的达达呀!”   汉子赶紧捂嘴,“这事儿说出去可不光彩。反正你不是用擀面杖,把他打跑了吗?   以后就把这件事情,给烂到肚子里!要不然让村里的人瞎嚼舌头,咱还出不出门了?”   婆姨没吭声……用擀面杖打跑李炼钢?   在自家男人面前,可不得这样说吗?!   那根擀面杖到底捅的谁,这些实际情况,也就只有汉字的婆姨、和李炼钢两个人才清楚……   唉!   婆姨暗自在想:挨就来了吧!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要不然……还能咋地?   李炼钢在村子里,四处找人借粮食的举动,以失败居多、成功的时候极少。   以至于现在生产队的社员们,只要一撇见李炼钢的身影,就会立马锁门走人……   他们连在自个儿家里待,都不愿意待了。   就是不想听李炼钢在门外,没完没了的哀求借钱借粮。   甚至有一些,自家男人去县里出义务工了、男人并不在家的婆娘。   她们遇到李炼钢来借粮,还会怼他几句:“当年,我找你借10斤小麦的时候,你是咋解对待我的?”   李炼钢伸手摸那个婆姨,“额滴好妹子哎!以前咱俩不是挺好的吗?   现在眼看着我落难了,你就拉扯咱一把。借我20斤小麦吧,就当你还我前些年、借给你的人情,行不?”   “啪——”的一耳光!   婆姨重重的煽在李炼钢的脸上,“无耻!10斤小麦,老娘是用身子换来的,凭什么还欠你个狗屁人情?”   即便是挨了一耳光,   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李炼钢不敢放弃:“额滴亲亲呀,你就借点儿粮食给我救救急吧!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挨枪子儿吧。”   “早点崩了你才好哩!”   婆姨一脚踹在李炼钢身上,“出去!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人,说你耍牛虻了。”   李炼钢叹口气,“我好歹还是李氏的族长,日后咱俩不打交道了?”   那个婆娘冷哼一声,“日后?你还指望有曰后?你就等着吧!   要说生产队里那些干部,接下来他们要是不收拾你的话,我就跟着你姓!快滚吧……”   李炼钢忙着在庄子里,四处低三下四的借粮。   而与此同时,   罗旋则忙着和李会计一起,去公社里,跑开办集体饭店的各种手续。   十里铺公社主任,是一位老同志,他经历过无数战争。   他一听说十里铺生产队,居然想学别人,去开设路边饭店。   不由很是忧虑的问:“李会计、罗旋同志啊。开设饭店、发展副业,为生产队的社员们增收,这是好事情。”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没有资金吗、有技术吗?”   主任语重心长的,劝解罗旋和李会计二人:“再说了,十里铺生产队距离脂米县城,总共才10里路。   那些拉煤的司机同志,他们为什么不在县城的、那些国营饭店里吃饭。   而非得要跑到,你们十里铺的集体饭店里去吃饭呢?”   罗旋回道:“因为我们的服务更好,而且我们的饭菜,也更有特色。   并且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还可以为广大的司机同志们,提供洗衣服、和住宿服务。”   “还帮司机们,帮忙洗衣服?”   主任一愣:“这不成了旧时期的,那种给地主老爷们,干杂活的老妈子、女佣人了吗?   哎呀,同志呀,你这个想法可要不得呀!这个性质,是很恶劣的。”   古板!   罗旋叹口气,“领导啊,我们生产队的女社员,帮助司机同志洗衣服。   和旧时期有钱人家请佣人,这完全是两码事儿。”   “领导,你想想啊。这些拉煤车的司机同志们常年在外。他们有些时候堵在路上,一堵就是一个星期、甚至十天半个月的。”   罗旋解释道,“遇到大堵车的时候,司机同志们想下车吧,一会儿车又可能会往前挪动。   要是不下车,把他们的吃喝拉撒不好解决。司机同志们身上的衣服、脏的比煤炭还黑。”   “都是为国家的建设做贡献。”   罗旋提高音量,“那些广大的司机师傅们,为什么要遭这种罪呢?   如果我们的饭店,能够为他们提供舒适、整洁的吃住环境。   同时又帮司机们把衣服洗干净。使得这些为建设事业,奉献了青春和热血的司机同志。   他们的生活质量,得到极大的改善,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咱又不是像旧时期的佣人,专门去伺候那些、高高在上的寄生虫。”   看见公社主任的神色,有点开始动摇了。   李会计赶紧补上一句:“为广大群众提供服务,不丢人!主任啊,司机师傅们,也是群众当中的一员吧?”   主任想了想,   开口道,“你们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只不过,为司机们提供洗衣服这一条,我希望你们的饭店能够低调一些。   不要公开嚷嚷,什么可以替司机们洗衣服……说出去不好听。”   在这个时期,   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名分、讲究一个定性问题。   给司机们洗衣服,可以把它定义为:沿途的生产队社员,为司机同志们提供无偿服务。   但不能说成是有偿的。   否则的话,这个性质就有点儿倾向于“伺候别人”了。   已经翻身做主的生产队社员们,又怎么可能去伺候别人呢?   顺利解决掉了、这件事情的定性问题,接下来要办理开设饭店的手续,就是走流程了。   这种小事情,   交给十里铺生产队的妇女组长,让她去办理就行了。   而罗旋则带着李会计,跑到知米县城去办别的事情。   脂米县知青办。   负责人听说十里铺生产队,准备在插队知青罗旋的代领下,利用冬天农闲的时间。   大搞水利建设。   负责人不由呵呵一笑,“官庄生产队的许大良同志,他也是准备搞平整坡地、兴修水渠……你们这些知青的想法,怎么都是差不多的?”   李会计点点头,“在我们塞北,10年有3年旱。   要是在塬上的话,种下去的庄稼,10有8年都浇不上水。   所以新修水渠这种做法,我们年年都在实行……只可惜由于缺乏电力和资金。   所以我们没法兴修提灌站,从无定河里抽水种庄稼。以至于到了现在,我们兴修的水利工程,成效并不显著。”   负责人问,“可问题是,现在你们也解决不了电力短缺、和资金匮乏,这两只拦路虎呀。”   罗旋嘿嘿一笑,“领导,您不是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吗?”   “资金上的问题,请领导尽量给予我们一笔拨款。剩下的缺资金缺口,由我们生产队的、社员自筹资金去解决。”   罗旋开口道,“领导您放心,这一次我们建设水利设施的方法,与众不同。   详细的实施方案搁在您这里,请领导您过目。”   负责人低头看了看施工方案,随后一喜,“哦……用堰塞湖蓄水、减少水土流失?   与此同时,还能创造出更多的淤积良田?嘶……这个新的水利方案,你确定有效?”   李会计重重的点点头,“绝对有效果!要是这一次的水利工程,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我们生产队缺水之苦的话。   不用组织上收拾我,我自己跳无定河里去!”   负责人哈哈大笑!   伸手拍拍李会计的肩膀,“哈哈哈,现在正是需要你为生产队的、基本农田建设,出大力气的时候。我要你跳无定河干什么?”   “行,你们先回去。”   负责人欣慰的点点头,“我一会儿直接去找大领导,请他出面,召集相关的部门负责人同志。   仔细研究一下你们生产队的,这份水利工程施工方案……至于说拨款、和申请使用扎药的事情。   到时候,   如果你们的这份施工方案,能够得到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同志肯定的话……到时候就在会议上,一并替你们解决了吧!”   李会计和罗旋大喜!   “不过,关于财政拨款方面的问题,你们要有点思想准备。”   负责人叹口气,“我们脂米县,是个贫困县,财政一向都很紧张。   以至于县里教育系统,有不少干部职工,他们的工资至今都还在延迟着发。”   “所以呀,估计到时候给你们的拨款,可能缺口会很大!”   负责人看着罗旋嘱咐道,“对此,你们一定要制定出相应的、应变措施来。”   罗旋点点头,“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努力克服所有的困难……只要领导你把炸药,给我足额拨够。其它的,都不算什么大问题。”   负责人摆摆手,“你们回去吧!咱们驼城地区别的东西不多,扎药给你管够。”   驼城地处黄土高原。   在黄沙掩盖之下,有着极为丰富的煤炭、工业盐碱矿,以及铝、镁、稀土等资源。   由于驼城北部煤矿众多,再加上又是老区。   所以这位负责人同志,他才会非常有把握的说:新修水利所需要的扎药,绝对管够。   出了县府。   李会计忧心忡忡的、扭头问罗旋,“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集体资产,非常有限。   甚至就连开办一家饭店的本钱,都凑不齐……罗旋啊,你说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   罗旋扯着李会计,往街边的“国营脂米县粮食局饭店”里面拉:“走吧,已经到中午了,咱们边吃边谈。”   李会计犹豫不决,“我们还是回生产队,吃自己家里的饭吧?这一趟来县里办事。如果吃生产队的公账,我、我于心不忍……”   罗旋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占集体的便宜。这一顿,算我请你的。   不用生产队的账上掏钱,行不?”   老李家的饭,不太好吃……好吧,其实是非常难吃。   没肉,没油,没青菜。   天天都是炖土豆、蒸洋芋、烧蔓蔓、吃洋芋擦擦……   罗旋已经连着吃了好几天的土豆了。   现在好不容易来到县城,怎么能不好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呢?   咱又不差钱!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两种思路干工程   黄土高坡上的塬,是宽广豪迈的。   这里的沟壑,是荒凉粗犷的。   到了冬天,黄土高坡上的沟沟壑壑都是一片沉寂。只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的冰挂吊在悬崖上,蔚为壮观。   在背阴一点的沟壑里,有些地方的积雪,很深。   有些时候生产队的羊倌赶着羊群,一不小心掉到这种积雪里去了的话,是很难将它扒拉出来的。   而到了开春的时候,冰挂和积雪融化。从一开始的娟娟细流、最终汇聚成奔涌而下的山洪。   咆哮着,奔腾着,肆意的冲向向无定河。   如同塞北执拗的汉子,九头牛也拉不住。这些裹杂着大量的石块、枯枝败叶的滚滚黄汤。   里面一碗水里,就有半碗黄沙。   山洪带走的,不仅仅是黄土高原上、最为肥沃的表层土壤。   而且如此珍贵的水,就那么白白流失,所以洪水也带走了庄户人家,对于丰收的极度渴望。   罗旋就是打算在“V”字型的沟壑中,构筑一道土坝。   以便将这些珍贵的、携带着大量肥沃土壤的洪水,给拦截在沟壑之中。   以便将它储存起来,作为以后灌溉农田的水源。   与此同时,   随着“V”型土坝里面的泥沙,堆积的越来越多,最终这种微型土坝,慢慢会形成一种“甘”字型的淤积地面。   从而创造出更多新耕地。   这种耕地,它是由塬上的黄沙淤积而成,所以它会更肥沃、含水量也更大。   以罗旋的估计:这种淤积地里的粮食亩产量,将会比塬上那种、靠天吃饭的坡地亩产量,高出足足5——7倍!   是河畔那些、所谓的“川地”粮食亩产量的两倍以上。   这倒不是自己突发奇想,一拍脑袋、想当然的来了这么一出。   是因为这种治理黄土高原,水土流失的方法,在后世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而且经过了2,30年的实践证明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真实数据。   李会计、生产队长窦建德,还有民兵队长、妇女组长陪同罗旋站在高高的塬上。   众人看着沟壑底部、那些正在忙碌着的社员们。   大家伙儿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一方面感觉到信心百倍、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可另一方面,   迫在眉睫的粮食缺口,又让大家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窦建德问,“罗旋同志啊,我们生产队所有的沟壑加起来,不说有100条吧,起码也有6,70道沟。”   “你每天给社员发1斤半粮食、管两顿饭。”   窦建德很是焦虑,“这个法子好倒是好,既解决了社员们日常的口粮问题。   同时也给集体账目上,节约了宝贵的现金。可是每天260来号男男女女,在工地上干活。   额滴天哒哒呀!   天天需要近800斤左右的粮食支出……这恐怕难以为续呀。”   李会计微微一笑,“一个月消耗2万4000斤粮食,我们确实扛不住的。”   李会计掰指头给窦建德听,“县粮食局,水利办和知青办。他们协同拨给我们生产队的粮食。一共是8吨,也就是16000斤。   这一批粮食,顶大能够撑住20天,而这项工程干下来得2个月。剩下的粮食缺口,又该怎么办?”   现在生产都在库房里,基本上都是粗粮。总共还有6万3000多斤。大家伙儿再怎么节约,也是顶不住的。”   库房里的粮食,不仅仅要用来供应、水利工地上的这些社员们。   它更大的作用,   是还要用来应付、整个十里铺生产队里的全体社员,年底分粮食的这件事情。   更何况生产队饲养室,还有70多头只羊、9头牛,22头猪,7匹骡马、驴这些牲畜。   每天人嚼马吃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且集体账目上的、这6万多斤粮食,它主要还是以土豆,红薯为主。   糜子谷子、高粱、小麦玉米为辅。   何况十里铺生产队,马上还要开一家饭店。   这种路边的饭店,它的服务对象,主要就是过往的货车司机。   这些家伙们辛苦是辛苦,但他们的收入很高。   所以饭店里面,主要以卖细粮主食为主,只能掺杂进去一点点粗粮。   这种集体性质的副业。   上级主管部门,可不会给饭店专门拨出珍贵的粮食来。   那就那意思就是:你们生产队要开设饭店、弄点儿活钱。   公社和县里不管,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哪一个生产队要想开设饭馆,谁有闲余的粮食就开。   谁要是没有粮食干这种事情,就乖乖的种地、眼巴巴的看着别人赚钱。   因此工地上几百号人,要需要大量的粮食来支撑。   而马上就要开办的路边饭店,同样也是一个,需要拿出无数粮食填进去的无底洞……   粮食缺口太大了!!   怎么办,怎么办?   妇女组长看看罗旋,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要不……我们学学官庄生产队吧?”   窦建德点点头,“对,我一早就觉得官庄生产队那种做法,才是正确的。”   罗旋转身,看着窦建德。   似乎这个窦建德,对于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在知青许大良的代领下。   正在河边的川地里,新修大量的灌溉水渠那种基建方式,特别的认同。   许大良是在无定河边,兴修简陋的小水坝。   然后利用这个水坝,截留一部分河水,然后导入下游的耕地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灌溉水渠之中。   许大良采用的那种兴修水利的方式,工程难度小、见效很快。   不过他们与十里铺生产队做法不同的是: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他们都是出义务工。   干的集体活儿,吃的是自己家里的饭。   所以采用这种方式的话,对于官庄生产队集体上的粮食需求少。   资金压力不大。   罗旋缓缓开口问窦建德,“窦队长,你觉得官庄生产队他们那种方式,能够持久吗?”   窦建德吧嗒着旱烟,“咋解不能持久?他们的社员出工,是有工分的。哪一个社员家,不得指望着工分吃饭?”   “狗屁!”   罗旋罕见的说了一句粗口,“假如生产队里有100斤粮食,所有的社员们有100个工分。   那么1个工分,对应的就是1斤粮食,对不对?”   众人点头,“是这个理儿。”   “好,我问你。”   罗旋似乎有意针对窦建德,盯着他问,“假如……我们把社员们给盯紧点,让他们多干活;同时,我们也多给他发点工分。”   “那么最终生产队里、所有的社员们,他们手头上,一共挣下了1000个工分。”   罗旋死死盯着窦建德,“可与此同时,我们生产队的粮食总量,有没有增加?”   大家摇头,“工分是工分、粮食是粮食。哪怕工分变多了,可粮食不会在仓库里自动增加。”   说到这里,   在场的人总算明白过来了:让社员们多加班,多出工。   那也只是生产队的社员,他们个人名下的工分增加了。   但生产队原本的粮食总量,它还是不变的。   也就是说:假如原本以前1个工分,可以对应1斤粮食。   那么社员们多干点活,最终却只能用10个工分、去换1斤粮食。   靠!!   大伙儿恍然大悟:敢情弄了半天,所有的社员们,人家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下来,   踏马的……白干了?!!   “薅羊毛,不是你这种薅法。”   罗旋叹口气,“像官庄生产队他们那种,靠着精神鼓舞、靠着文娱宣传队,在田间地头给大家喊口号鼓劲……是难以持久的。”   罗旋问窦建德,“相信你带领着社员们去干活的时候,你没有偷懒,没有磨洋工。”   “可是社员们呢?他们即便是有10把子力气……又会真正用出来多少呢?”   罗旋环视众人,“我就想问问,你们会不会每天都尽心尽力的、替生产队干活?”   众人垂下脑袋,不敢吭声。   要是有干部下来检查,或者是生产队长站在旁边监督的时候。   生产队的社员们,当然干起活来很卖力。   可他们能够保持的时间,就那么一会儿会儿而已……   一扭头,见没人盯着他们了。   谁还会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干活呢?   没有那种傻子。   趋利避害、不愿意吃亏,这是人的本性。   再说了,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谁又有那么多的精力,有那么多的力气。   去尽心尽力的干活?   与其辛辛苦苦的去干,那还不如和计分员好好扯淡。   把关系搞好了,比什么都强。   见大家开始认同了,官庄生产队就靠在田间地头,插满彩旗。   敲敲锣鼓、喊喊口号鼓劲那种做法,肯定不能持久这一点。   罗旋放缓声调,给大家仔细解释:为什么官庄生产队,他们那种兴修水利的方式见效快?   但却弊端很多,后遗症很严重。   “川地平坦,要想挖点简易的水渠,工程进度肯定很快。”   罗旋细细讲解,“而且,现在无定河正是枯水期。要想在干涸的河床上,修建一条简易的拦水坝,本来难度就不高。”   “再加上一刚开始,社员们想到明年自己的庄稼、不再遭受缺水之苦。所以他们的内心,是愿意去新修水利设施的。”   “又有许大良那些,能够让人热血沸腾的口号;和各种各样的文艺宣传,给大家伙儿鼓劲。   罗旋总结了一下,“因此,一刚开始兴修水利工程的时候,大家伙儿的干劲都很足。如此一来,工程进度自然会很快。”   李会计若有所失:“时间长了,社员们的身体扛不住。   再加上在工地上干活,他们的饭量也会大大的增加。如此一来,他们家里的粮食……可就顶不住了。”   妇女组长柔声道:“是啊,光干活,却不能给家里带来效益。   别说社员们觉得自己吃亏了。   就连他们家的婆姨,也会天天叨叨死他们!社员们最会算的,就是这些小账。”   “不要埋怨社员们的觉悟不高、说他们算小账。”   罗旋叹口气,“都是小家小户的、过小日子的人。   他们不算小账,又去算什么?真要有什么大笔账目,也轮不到他们来算啊。”   站在十里铺生产队的塬上。   远远的就能看见,那些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在许大良的带领下。   正在河道里,干的是火热朝天。   隐隐听见锣鼓喧天、彩旗招展。   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心里说不出来,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或许有羡慕,也有嫉妒?   人家官庄生产队全员齐动手、老少齐上阵,利用冬闲的时间,大力兴修水利设施。   这件事情,   已经被脂米县广播站,给点名表扬了的!   甚至驼城地区区委,还给他们颁发了黄灿灿的奖状、红彤彤的荣誉证书哩!   怎能不让人羡慕?   但站在原上的众人,扭头再看看满脸高深莫测的罗旋,大家心里面又不仅有点儿打鼓:   要说眼前这个罗旋,他的本事比许大良小吧?   应该不可能……在抢大粪的时候,人家罗旋可是以一己之力。   彻底让十里铺生产队,在粪坑边上,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   而且横行在十里铺生产队里、10多年的李炼钢。   他自从罗旋来了之后,还没出一个星期,就已被罗旋收拾成了过街的老鼠……   如今十里铺生产队里、所有的社员在家里偷偷议论的时候,都说眼前这个知青:   人家不仅胆子大。   而且他的手段,可是厉害着呢!   “看着吧!”   罗旋幽幽开口感慨:“别看他许大良现在闹得欢。等到开春一解冻,老天爷就会给他拉清单。”   李会计闻言一惊:“我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到了开春雪水融化,无定河开始发大水的时候。   现在官庄生产队,兴建的这些简陋的水利设施,全得被洪水冲毁?!”   “你以为呢?”   罗旋反问,“无定河,无定河,想想这个条河的名字,它的由来!”   无定河,因为它会经常季节性的发大水。   而河边的那些泥沙地,又经不起汹涌的洪水冲刷。   这就使得整条河流,它的河道会不固定、会经常改道。   对于这条无定河的特性,世世代代生活在河边的这些社员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窦建德皱眉,“这可咋解呀?官庄生产队几百个社员,整个冬天的活儿……都白干了?!   咱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他们?”   妇女组长摇头:“没用的。人家那边喊出来的口号是人定胜天……而且现在官庄生产队,又获得了那么多的荣誉。”   李会计不胜唏嘘:“他们打死也不会悔改的!已经被放到架子上烤了,回不了头的……”   憨厚的让人牙疼的窦建德,   此时他也只能叹息不已:“我算是明白了,现在如果我去提醒他们,明年开春的后果的话……官庄生产队的人,只会说我嫉妒他们。   故意说他们的坏话,想浇灭他们的建设热情……唉!这个好人,当不得。”   罗旋闻言,心中很是欣慰:窦建德这个人,好是好。   但他好的没有原则。   而且他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都相当的欠缺。   生产队里的干部,不怕他有点小算计、不怕他有点小贪。   就怕他太憨厚、就怕他毫无原则,   只知道到处和稀泥,不敢得罪人。   在手脚稍微有点不干净的干吏,和憨厚老实、混日子的生产队长之间。   无疑,只有前者才能办成事! 第六百四十三章 钱得出去转一圈   工地上的活儿,你们干!   粮食、资金方面的事情,我来负责!   这是罗旋给十里铺生产队,全体社员、干部们的承诺。   至此整个十里铺生产队生产里,不管是干部也好、还是社员也罢。   大家都不愿意,去干涉罗旋的那个仓库里的事情了!   因为大家伙儿都知道:那里面是一个大窟窿,是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坑……   人家罗旋以后,能够把这个窟窿给填上,都已经不错了!   管理着存在那么大一个坑的仓库保管室。   谁也别指望能够捞好处……保管员不把自己搭进去,都不错了!   捞个屁啊。   那既然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仓库保管员绝对捞不上油水,谁还有心思去管他呢?   做人得讲良心是不是?   整个塞北地广人稀。沿着国道想找一块地皮,来修建一座饭店。   是很容易的事情。   在塞北与寮挝县不一样,这边的人们很勤劳,他们也愿意开坑荒山荒地来耕种。   但由于严重缺水、而且被盐碱污染过的、那些寸草不生的荒地,到处都是。   大家是没法找到合适的地方,来将它改造成良田。   但寮挝县那边,同样也是地广人稀。不过由于那边并不缺水、气候又温暖。   所以大把的土地上都是杂草丛生,只是无人愿意,去开发那些荒地罢了。   但在别人眼中,贫穷落后的寮挝县和脂米县这种地方。   却是罗旋的最爱:往往起点低的地方,它的发展后劲儿更足。   要不然在后世,驼城一带又怎么会成为、整个陕州省数一数二的经济强市。   又怎么能够名列“全国经济100强市”呢?   修建饭店,   原本按照李会计、和窦建德的设想,是以石头为基建材料,修一座大院子,盖上2,30孔窑洞也就行了。   但罗旋却坚持,要盖成砖混结构的小二楼。   其中1楼,作为饭店、和司机们临时休息的地方。   2楼则作为开办招待所的场地。   至于大院子当中,   另外还会配备一些,堆放杂物的库房、替司机们看守车辆的值班室……等等附属建筑。   等到大家伙儿,看见罗旋画出来的草图之后,那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这么明亮整洁、占地宽敞的路边饭店,可以说从北边的东胜城,直到以苹果闻名于世的川洛县。   整个国道边上、前前后后几百公里的范围内。   这一家饭店的规模、和建筑漂亮程度,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在欢喜之余,大家伙儿又担忧:修建这么大、这么好的一家饭店。   到时候,会有那么多的顾客上门吗?   而且修建饭店的这笔巨资,从哪里来??   罗旋举起两根指头,“融资、集资。”   李会计不解,“集资我知道。也就是这样,生产队的社员们各自认领一些小股子。   这就相当于农业合作社、最早期那种初级合作社。   大家是可以用牲畜、和农具入股的。年底合作社里的所得,大家按照股份来分红。”   “那融资又是啥?”   李会计问,“谁又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来?”   罗旋回答他的疑问,“这一笔资金私人当然拿不出来,但是可以找公家单啊。”   “公家单位?脂米县里,有点流动资金的厂矿,无非就是那座‘氯碱厂’。   可那是省国企,归省上直管。人家能看得上,和我们生产队合作、开办一家的小小的饭店?”   “它看不上,我还不愿意和他们合作哩。”   罗旋笑道,“氯碱厂里的干部,人家的级别比脂米县还高……怎么可能,会和我们合作开设饭店呢?”   妇女组长是个急性子,只见她风风火火说道,“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   好好说,说到底我们上哪去弄到这么多资金?   “对口支援。”   罗旋解释道,“我给寮挝县拉枯生产队,还有江内市纺织机械厂,以及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办公室。   分别写去了一封加急挂号信。   在信中,我分别请求这三家单位,与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结成帮扶对子。   一旦有了他们的大力支援,不要说开设一家小小的饭店了。就是办上一个大厂子,都不是什么问题!”   “那感情好!”   李会计、窦建德,还有妇女组长大喜,“可问题是……人家愿意吗?”   罗旋笑道,“把吗字去了。我问问你们这些单位,他们的钱,能够归他们自己支配吗?”   众人摇摇头:“不能。企业无论创造了多少的效益,他所有的资金和收益,都归上级财政部门、和计划委管理、调度使用。”   在这个时期,但凡工厂、企业。   它们的生产经营活动,一旦出现了亏损、遇到周转资金紧张的时候。   只管向上级主管部门打报告、要求拨款支援就行了。   破产是不会破产的,一辈子都不会破产。   只要有持续不断的输血,企业就能活下去……这样子。   因为这些企业一旦破产,就会对当地的就业环境,还有社会自然之类的造成很严重的冲击。   与其说这些工厂,它们是以追求经济效益为优先。   倒还不如说,它们首要的是追求社会效益,这个任务才是压倒一切的!   既然这些工厂企业不会倒闭,有强大的当地基层部门,给它们做后盾。   那反过来说:它们所创造的经济效益。工厂本身,是没有多大的支配权、和使用权的。   盈利了,工厂就把利润往上交。   要是亏损了,上级主管部门会给它托底。   赚不赚钱是次要的,首先追求的是一个“稳”!   因此罗旋才很有把握,   自己肯定能够说服刘富贵,让他拨出一大笔资金,来对口支援一下十里铺生产队的、农业和副业建设事业……   老区群众不容易,人家当年付出了那么多,省吃俭用的支援前线几十年。   如今正是兄弟单位们,大力帮扶老区群众一把的时候了……   李会计心思更缜密。   他听见罗旋说的这个解决方案,李会计觉得有可能会实现。   但真正实行起来,也会有很大的阻力,“问题是这些兄弟单位的负责人,他们愿意吗?”   “肯定愿意。”   罗旋微微一笑,“款项是单位的。对口扶贫支援老区群众,所获得的荣誉,是单位和个人都有的。”   罗旋嘴里所说的:荣誉归对方的单位和个人所有……   对于这一点,   李会计心里,能够领悟的到它的微妙之处:这就是将来刘富贵,他骄傲的资本啊。   但这种事情,只可意会。   “而且,这是对口帮扶老区群众。”   罗旋继续解释:“机械厂的上级主管部门,对此肯定也是大力支持的、也是喜闻乐见的。”   会不会大力支持,是不是真的喜闻乐见?   李会计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机械厂的上级主管部门,对此肯定不会反对。   至于其中的原因……呵呵。   见资金的来源问题,已经得到了妥善落实,大家伙的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正当生产队办公室里的众人,都在喜笑颜开的时候。   对所有的资金来源、最为清楚不过的罗旋,也是开心不已:   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里,那个藏在深山老林之中、不为人知的村里。   如今他们的粮食,已经堆积如山了!   正愁不好光明正大的、将那批粮食拿出来使用的罗旋,刚好能够借机把这批粮食,给处理掉。   让它变成一堆一堆的现金。   至于说寮挝县拉枯寨子里,明年就会有大批卖橡胶的钱……这些钱,不将它用在十里铺生产队的建设事业上。   放在那里,也是白白闲置着。   等到自己这边的工程全部开工,饭店也进入运行阶段了。   时间长一点,十里铺生产队这边,也会产生可观的经济效益。   到了那个时候,   自己再把前期垫进去的资金,慢慢抽出来就是了……如此一来,这么一大笔资金。   不但被盘活了,而且还变的白白胖胖的。   妥妥的双赢啊!   大方向上面的计议已定,现在就是要制定出一些、关于饭店管理,和水利工程的实施细则了。   罗旋准备让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几户人家联合起来,承包一个沟壑的土石方工程。   以避免社员们出工不出力、防止他们磨洋工。   “你们出去,千万不要说承包这两个字。”   罗旋告诫大伙儿,“就说有几户人家,联合起来负责修建一条土坝。   修的好了、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工作任务。我们生产队就会给他发放粮食、和相应的现金奖励。   记清楚了,这叫‘劳动责任制’。”   “如果他们的工程进度慢,干起活来偷工减料。那么生产队里的饭店,将不会招收这几户人家里的家庭成员,进入饭店里去工作。”   最后,   罗旋为这种暗中、其实是“承包制”的管理方式定性:“这叫做有奖有罚、责任明确。大家共同劳动、集体分享劳动成果。”   李会计问,“那么饭店呢?那又是个怎么样的章程?”   妇女组长,她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因为生产队所有的社员们,现在他们私下里,天天讨论的就是:   看看能不能,把自个儿家的大女子、二小子,给安排进集体饭店里去工作?   农村生活苦啊!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点油荤。   要是社员们自家的孩子,能够进到饭店里面去工作,不仅仅有工资可拿、有好饭菜可吃。   并且社员的家里面,还少了一张吃口。   里里外外一算,那可就赚美了!   不仅仅如此,   能够在饭店里面去工作,那会是一件非常的体面的事情。   而且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儿,以后他们找对象的时候,地位和标准都不一样了。   在与对方谈判彩礼问题之时,也能够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所以,到底谁能进饭店里去工作?这已经成了全体社员们,最为关心的问题了。   因此,   现在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白天在山沟沟里干活。   而一到了晚上,   大家伙儿,连饭都顾不上扒拉一口,就赶紧穿上厚厚的棉袄。   四下里去活动活动,试图去找生产队的干部们说情。   大家都想把自己的家的孩子,给塞进饭店里去……   但现在十里铺庄子里的小环境……已经变了:以前可以说一不二的李炼钢,天天还在奔忙于七大姑、八大姨家里,到处借钱借粮食。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如今的李炼钢,落魄的比落水狗还惨。   十里铺生产队里,哪还轮得到他说话!   窦建德敦厚老实,他能够保住自己家的大儿子,可以进饭店里去工作之外。   其他的事情,窦建德也插不上嘴。   整个庄子里,真正还有点实权的是李会计。   只不过,   已经摸清了罗旋一点点实力、和想法的李会计,很是聪明的选择了低调:就连他亲二爸的孩子、同时也是李会计的堂弟。   就连他堂弟家的孩子,李会计都没有伸手去拉他一把。   更何况别人呢?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也不傻,慢慢的,他们开始明白了:现在谁才是这个村子里、真正的话事人了。   可他们与罗旋不熟。   而且这两天,罗旋忙的脚不沾地,也顾不上和社员们东拉西扯。   最终,   知青们的房东老李头,他就成了全体社员们、拼命巴结的对象:   今天张大娘提2斤葵花籽,前来老李家拉话。   到张大娘的前脚还没走,赵二妮她娘,又提着一斤花生来串门。   没过一会儿。   李寡妇又一瘸一拐的、挎着了柳条篮子进了老李头家的门……   望着炕桌上那一堆堆的花生、瓜子,白面花卷。   老李头不由感慨万千:“我老李头在村里活了几十年,甚会儿有过这么被待见?舒坦啊,这个人活到这份儿上……可是值得了!”   老李的婆姨姬转转,看着院子里别人送来的3只鸡。   开口问,“荣荣他爹,今天晚上咱们炖只鸡,给张晓丽她们端过去吧?”   “杀!端!”   老李很是豪气:“炖上一只鸡,咱一块鸡肉都不留。全给人家罗旋、和张晓丽她们端过去。”   小荣荣口水都流出来了,只见她大眼睛咕噜噜直转:“爹,娘!人家罗旋哥哥和晓丽姐,不缺鸡肉吃……他们天天晚上,都在炖鸡吃呢。”   “哈说!莫败坏罗旋的名声。”   老李瞪她一眼:“人家罗旋不收礼!咱天天住一搭里,啥时候见过人家,收过别人哪怕一颗冻梨、一颗枣子?”   “小荣荣说的,未必是哈话。”   姬转转若有所思,“每天晚上,罗旋他们那边的窑里,都传出肉香味儿……”   小荣荣点点头,“是啊,爹。晓丽姐天天让我过去吃肉哩!不信你问弟弟妹妹。我每次都要藏几块鸡肉,给他们尝尝。”   姬转转皱眉,“他们哪来的鸡?”   老李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想出来个子丑寅卯。   最终,   老李头大手一挥:“不管了。人家罗旋,是有大本事的人!成百上千的票子,写封信就能要的过来。还差几只鸡吃?”   “炖鸡!”   老李吩咐自家婆姨,“你以为院子里这几只鸡,别人是来送给我老李头的?   额的面子,还没那么大!人家是冲着罗旋他们来的。炖鸡,罗旋他们有鸡肉吃,那是人家的事情。”   “咱们炖好的鸡,给人家送过去,这是我们的本分。”   老李显然很清楚,自己如今究竟是为什么,才能活的这么荣耀。   “以后,咱们就跟着罗旋他们好好干,亏不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工程,进展神速。   这个生产队,它原本就是个大庄子。全体社员加起来的人数,已经超过了600口人。   再加上以前从官庄生产队,走出去了不少当干部的人:什么陀城职业学院的校长,地区计划委的主任、煤炭工业局的负责人……   至今还奋斗在、各行各业领导岗位上的不少干部,他们都是出自于官庄。   还有地区书法协会的负责同志、甚至还有两位、比较知名的黄土派作家。   他们的祖籍,也在官庄生产队。   至今这个生产队里,还生活着不少他们的亲朋好友、发小同学……   塞北的亲情观念非常的重。   在这一点上,它与巴蜀省那边完全不同:在巴蜀地区流行着一句话,“一代亲、二代俵;三代,四代认不着”。   也就是说,   无论再好的亲戚,隔上了两、三代人之后,就已经疏远了。   而塞北却不同:哪怕是表哥的、表哥的表哥互相之间,还能攀扯上浓浓的亲戚。   因此这些各级干部领导,他们对于自己家乡的建设事业,还是非常上心的。   现在有了敢想敢干的、许大良站出来,带领着乡亲们大兴水利。   因此从一开始,   许大良的水利工程,便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简直是要钱就拨款。   他需要要粮食,就从地区储备粮食库里面,往外调拨就是了。   甚至还有一位词曲作家,还专门为官庄生产队社员们,满腔热情投身于、水利建设的大潮之中这件事情。   专门写了一首歌曲:   《大干特干,从此告别干旱》   【社员都是向阳花,顶风冒雪把水渠挖。庄稼就是一枝花,全靠肥料来当家。   可干旱这个恶魔呀!徘徊在塞北的塬上……我可亲可爱的社员们哟!今日一定能够战胜它!】   啦嗦咪嗦啦……   这一下水利工程,也给许大良带来了无数的个人荣誉:《优秀水利建设标兵》、《知识青年下乡插队杰出代表》、《十里铺公社优秀青年社员》……   还有很多、更高等级的荣誉。   只是许大良很低调,不让说……说了也发不出去。   每天在官庄生产队,许大良都很忙:天刚蒙蒙亮,每天早上那个胖胖的女知青……由于现在他们在兴修水利。   所以这个女知青很应景的,干脆把自己原本“甘小晴”这个名字。   改成了“甘水利”。   反正都是甘,甘啥都一样……   每天天不见亮。   甘水利就会和另一位女知青黄萱二人,早早起来替许大良,和另外两个男知青们做好早饭。   当然,   饭里面稍微稠一点的东西,或者是油水多一点的面条,肯定是给许大良吃的。   不仅如此,   甚至就连早上那一盆洗脸水,里面搓洗的第一张毛巾,必然也是许大良的……这是必须的。   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今天早上,五位知青一边吃面条,一边聊天。   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隔壁十里铺生产队、那边的话题上去了。   “瞎鸭儿弄!”   许大良冷冷一哼,“要想改造水利设施,不去向无定河取水,偏偏跑到山沟沟里去瞎弄?   这不是劳民伤财、瞎折腾吗?平白浪费,广大社员门的宝贵劳动力……这简直就是在犯罪!”   黄萱张张嘴,终究没吭声。   甘水利附和道,“是啊,他们十里铺生产队,只是一个小庄子。原本劳动力就有限,居然还要分出几十号人,去盖饭店!”   一位男知青点头,“这边的乡亲们严重缺乏粮食。   要想让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话。就必须首先想方设法的,去要稳固农业、夯实稳产增收这条纲。”   另一位男知青叫张建兵,只见他微微想了想。   随后开口道,“其实,十里铺生产队的水利工程,我也去看过。我回来我好好想了想,觉得他们的做法……似乎,也有点道理。”   “有什么道理?”   许大良冷冷看着自己的同伴,“上游筑坝,下游用水。自古以来在上河道游兴修水库,再配以全套的引水沟渠。   无论是古代的都江堰、还是现在的黄河水利枢纽工程,无不是采用的这种策略、和施工方案。”   “他罗旋就想别出心裁、以为那样干就能博人眼球?”   “狗屁!他整的是些啥东西?”   由于上次自己在粪坑边,被罗旋整的颜面尽失。   所以现在的许大良,他一提到“罗旋”这个两个字。   就忍不住火冒三丈,“浪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做无用功……只可怜,我那些十里铺的乡亲们呐!   等到明年收秋之后,他们的日子,又该怎么熬啊?”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几百号乡亲,被罗旋那个家伙给一步步的带进深渊!”   许大良丢下手中的筷子,“咔呲”一声。   也算得上是掷地有声了。   许大良一脸狠厉:“我要去公社反映他,我要去县里面告他!”   黄萱闻言,   忍不住开口劝解:“许同学,我们的课文上写着‘实践出真知’。   十里铺生产队采用的取水方案,虽然说和我们不同……可是没有经过实践验证之前,我们谁也不能说谁的方法不对。”   甘水利对黄萱的话,很是不满,“萱萱,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黄萱微微一笑,“我们都是同班同学,我怎么可能去偏帮别人呢?可就事论事,至少我相信罗旋同学,他不会故意坑害十里铺的乡亲们吧?”   “自古以来,好心办坏事的庸人,还少吗?”   许大良叹口气,“我真希望罗旋不要一意孤行、不要把乡亲们的一年的口粮,给误了。”   “我这是真心为他好。不要以为我和他有了点个人的冲突,我就会公报私仇。”   许大良站起身来,   满脸的正义凛然,“我这是在试图竭力的让他悬崖勒马、让他赶紧回头。我知道,他可能心里憋着一股劲,要和我比一个高下。”   “可事关几百号乡亲,他们一年的收成。”   许大良大手一挥,“不行,我不能任由他继续、这么错误的干下去。”   说着许大良披上他的棉大衣,就往外院子外面走,“昨天公社的主任,他来工地上视察工作的时候,已经暗示过我了。   他嘱咐我,一定要用先进带动后进;要勇于去帮助那些、犯了错误的同志,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这件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理。我不能枉顾广大群众们的切身利益,而保持沉默。”   许大良抖抖肩上的大衣,“干工作,不要怕得罪人!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们要勇于担当、要敢于指出其他同志的错误!”   一边说一边走,   等他‘错误’两个字,刚刚砸到地上,“嘎嘣”一声。   许大良已经走的远了……   ~~~~~   “放炮了,放炮了!大家伙儿赶紧往离开。”   与此同时,在十里铺生产队里。   几十条沟壑里,都响起了尖利的口哨声:“大家伙儿快点撤离!一支烟的功夫之后,这里就要炸了!”   没过多久……   只听见轰隆隆的声音,一下子就响彻天际。   无数沟壑中,同时升腾起一股股巨大的尘烟!   “轰隆隆隆——”   “轰轰——”   几十个炮眼儿里的烈性扎药,被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同时点响。   一阵阵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惊的无数藏的在塬上草丛中、躲在山崖下的野鸡野兔、锦鸡鼹鼠纷纷夺路而逃。   就连河川下、树洞里,   那些已经进入冬眠的松鼠,都被这巨大的声响,给吓的躁动不安、吱吱乱跳。   “轰隆隆——”   正赶往公社路上的许大良,闻声驻足回望:“瞎搞胡搞!筑坝取水,乃为正经。   你个狗日的罗旋,你哪怕是发动社员们打深井,也比你这样瞎求弄好啊!”   “干的滴水不见的山沟沟里,也能弄出水来?麻蛋,脑袋被驴踢了吧?”   一边嘀咕,许大良一边继续赶路。   当他路过正在国道边,忙于修建饭店的、那个十里铺生产队的工地。   许大良不由更加的来气了:“在生产队里,就好好的搞好农业生产,也就是了!   开饭店?   生产对社员自己都吃不饱,老子倒要看看,你哪来的那么多粮食用来开饭店?净搞些歪门邪道!”   开设这家饭店的本钱。   总共砸进去了8700块钱的巨资!   这一笔钱说起来很多。比如个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供销社社员,如果拿27级工资的话,他一个月也就才28块钱左右。   他们的工资一个月在50多块钱。再加上各种补贴、他们在外面拉货弄的油水之类的。   司机们每个月的收入,大致在70块钱上下。   一年下来,   单位上还会有一些过年的福利、年终奖之类的。全部算下来。司机每年的收入,就是接近900块钱了。   这家饭店总投资8700块钱,相当于司机们10年的工资。   如果按照后市的行情来算,这一座饭店的投资,大致上已经过100万了。   但如果放在后世来说,一家稍微过得去的、大一点的饭店,投资100万块钱,真还不算多!   但就这么一点点钱,里边的股东,起码都超过100户: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有一个算一个,几乎每家每户都在饭店里面入了点股子。   最少的社员,有入股10块钱的。   而入的最多的人,得数李会计:他似乎非常看好、这个饭店的未来。   但更有可能,是因为他相信罗旋的能力。   所以李会计到处求爹爹、告奶奶的借钱。甚至不惜把他娘老子的油漆柏木棺材,都给偷偷的抵押出去了……   到最终李会计七拼八凑的、总算凑够了207块钱。   将它全部放到饭店里,当上了生产队里最大的股东……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实在是太穷了。   每家每户凑出来个几十块钱,都想放到饭店里,能够分到一点红利、赚点轻松钱。   这一笔入股资金,总共是3350块。   而剩下的那5300块本钱,则由拉枯生产队、和江内市纺织机械厂承担。   至于小老君自然保护区,也就是担了一个名义。而真正背后的股东,其实是隐藏在小君山深处、那个不知名的村庄。   只不过这个村子,它并不是以现金的形式入股,而是用的粮食顶替。   现如今,荣威县那边正在联系火车皮。   准备把这一批粮食,先送到绥米县火车站,然后才用大货车转运到脂米县来……   许大良路过饭店工地的时候,安好,看见罗旋正在工地里,安排工人们干活。   原本许大良,并不想和罗旋见面。   但他转念一想:现如今地区、脂米县,还有十里铺公社里。   所有的干部,都对自己的印象非常的良好。   许大良想了想,觉得即便是自己现在上前,去劝说罗旋放弃开饭店的想法。   但对方的工程,如今已经完全铺展开了。   这个时候的罗旋,肯定是没有回头箭的!   一想到这里,心神大地的许大良原地一拐弯。   径直走向工地:“罗旋同志,我看你干的,还蛮起劲儿的啊!”   罗旋嘿嘿一笑,“哪里哪里。哪能比得上许同志,带领广大的社员兴修水利,所带来的成效那么显著?   你都已经上了地区的报纸了,以后许同志,你可算得上是前途无量啊!”   “唉唉!我们干党的工作的人,是不能计较个人的前途的。”   许大良白摆手,   显得很是大气:“罗旋同志啊,有鉴于你在错误的道路上,已经渐行渐远。   我现在要很严正的、好意提醒你一句:放弃开饭店这种不务实的想法吧。   好好学着,我们官庄生产队筑坝拦河、大量修建灌溉渠,未来年的农业生产大丰收,打下老实的基础。   怎么样?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我才这样好心的提醒你。”   罗旋扭身指指工地,“喏,你没看见社员们的集资款,已经变成了一堆堆的砖瓦石料?   现在停工,我还不得被社员们的口水,给活活喷死?”   许大良满脸痛惜,“罗旋啊罗旋,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这样浪费社员们的血汗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罗旋摇摇头,“没办法呀,事到如今,已经没法回头了。”   “哼!知错就改,你还是我们的好同志。”   许大良只知道罗旋已经回不了头了。   忍住心中的暗喜,许大良的脸上,还是得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已经言尽于此,罗旋同志,你好自为之吧!”   罗旋满脸愁苦:“许大良,你不是巴不得我倒霉吗?你就别操这心了好吧,别提醒我。   就让我往悬崖下面掉吧……用我这个反面教材,来突出你这位成功者的正面光环,那不好吗?”   “哼——”   许大良冷哼一声,“孺子不可教也,烂泥扶不上墙!咱们骑驴看样本,走着瞧。”   “哎,好吧。”   罗旋指一指地上,“小心踩到石头,摔你一跤,可不好看……”   “噗通——”一声!   罗旋话音刚落,许大良果然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   只见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弄的满脸的五彩斑斓…… 第六百四十五章 这是姓什么的……   由于十里铺生产队里的所有社员,在饭店里面都有股份。   再加上每家每户,都渴望让自家的孩子,能够进到饭店里来干活赚钱。   但罗旋已经放出话来:目前,饭店里的工作人员名单未定。   到时候,   饭店里面的工作人员,会根据全体社员们的投票,来决定究竟谁该到饭店里来工作……   这么一弄的话,   大家伙心里面都知道:可能只有那种表现最好的社员,他们家才能得到这个工作指标。   所以这一次兴建饭店的时候,前来工地上干活的社员们,个个都舍得下力气。   而且哪怕是一块砖、哪怕是一小捧水泥,他们都会想方设法的爱护它、珍惜它。   生怕被白白的浪费了。   塞北群众身上,有几条非常非常让人敬佩的地方:那就是他们极度、几度的节约。   而且干起活来,非常的勤劳。   每天,这些社员们都很自觉的、不干到天黑实在是看不见了,他们是绝不会下工的!   社员们干活,都不需要人去监督。   因为他们之间,会互相督促着干活:“海军啊,你可不敢把砖头扔那么高。砸烂一块砖,得2分3厘钱哩!”   “喂,老猫!你咋解把水泥,给撒到地上了?快快把它刮起来。趁还没变硬之前,赶紧放到沙浆里去……还能用呢。”   就这样,   整个饭店,在没有浪费任何一点建材的情况下,工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前推进着。   而到了中午的时候,大家伙儿正集体坐下来喝水、歇气。   正在此时。   许大良带着公社的一位干事,匆匆忙忙前来工地上,阻止大家继续施工。   “都停下,都停下!你们所有的人,都停下手头上的活儿。”   干事厉声问,“谁是罗旋?出来跟我走一趟。”   罗旋放下手中的图纸走了出来,“领导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有大事!”   干事冷哼一声,“现在我代表十里铺公社,正式通知你:关于你们生产队,荒废农业生产、只顾着搞副业的事情,所以我要对你进行约谈。”   罗旋皱眉,“县里面不是有文件,在那些有条件的生产队。   县里对集体发展副业,以改善广大群众的生活的行为,是持鼓励的态度的。”   干事冷冷回道,“现在在这里说这些……不合适,你跟我走一趟吧。”   罗旋摇摇头,“眼看着就快要过年了,所以我们的工期很紧。   再者说了,我们生产队里的资金来源、股金构成,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领导,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吗?”   十里铺生产队,也就是保管室里的账目,是由罗旋一个人在掌管。   其中进出流水账,非常的不透明。   不过,   此举是得到了整个十里铺生产队、全体社员们认可的!   因为众所周知:十里铺生产队的仓库,那是一个大窟窿。不但毫无油水可捞不说,稍不注意,就得把自己给贴进去。   但这一家饭店的账目,由于其中的股东众多。   所以,   饭店工程上的资金往来、收支明细,都是由李会计在一手核算。   不但如此,为了保证整个饭店的账目公开、透明。   李会计还会把整个收支明细,每天都仔细写在生产队办公室外面、那个那张巨大的黑板上。   为了让生产队的社员们,相信干部们确实没有以权谋私。   事无巨细的李会计,   甚至还不嫌麻烦的、在饭店的工地上,又树立起快简易的黑板,   在这一张黑板上,   李会计会把每天的出工情况、每个人挣到了多少公分,都清清楚楚的写在黑板上。   然后,   饭店这个工地上,每天买了多少砖、拉了几车沙子过来、运费是多少?   沙子的购买成本是多少?   以至于给拉货的司机,送了两包什么价格的烟?   连这些东西,李会计都写的明明白白。   李会计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工地上干活的社员,他们在休息之时。   一抬头,就能看见黑板上的账目明细。   每一天大家伙对于支出有多少、本钱还剩多少?   大家都能做到心里有数。   生产队从此以后的账目,如今真正的做到了让每一个社员,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所以心中无鬼的罗旋,自然是不怕的。   干事看看周围、那些黑压压围上来的社员,随后摆摆手:“换个地方说话!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等到罗旋和公社干事,往工地旁边僻静一点的地方走之际。   许大良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罗旋驻足,“许同志,我要到那边去拉粑粑,你是不是要趁热呀?”   许大良一愣。   随后大怒:“罗旋,我告诉你这家伙,说话最好给我客气点!   你私自发展私营经济,这是在社员们,往深沟里带!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我告诉你,你别心存侥幸。罗旋啊,你的问题……非常的严重!别看你现在笑的欢,老子一会儿你拉清单……哼!”   罗旋不解:“哎我说许大良,我犯了什么错误,自然会有组织上的处分我。   你跟在身后屁颠、屁颠的,干啥呢?我的问题,关你屁事啊?”   许大良顿时噎住:大家都是插队的知青,   而这些知青的上级直接主管部门,是县里“的知青办”。   罗旋犯了什么错误,确实由不得许大良来管。   别以为这些插队的知青,他们个个都很老实。   其实在很多地方,这些心中憋屈、精力旺盛的无处发泄的小年轻。   经常成群结队在街上溜达……不说了,不让说。   【参见贾队长】俺在乡场上,吃个瓜而已……还要钱?   这样说吧:只有这些家伙揍别人的份儿……   “我……”   许大良词穷,只的梗着脖子硬撑,“我,我作为一名立场坚定、热心正直的知识青年。   看见严重违反规定的事情,勇于站出来检举揭发……这有什么不对?”   “对不对,你说了不算。”   罗旋冷冷回敬他,“这一阵子,你得到了地区、还有县里面的一些人的表扬和肯定,就真以为你自己是个干部了?”   “我种种做法到底对不对,最终的定性,得由这位领导同志来判断。”   罗旋指指那名公社干事,“领导,今天您来约谈我,到底谁代表公社、我又该向谁坦白?”   公社干事扭头。   朝着许大良努努嘴,示意他回避。   等到许大良走远,公司干事满脸严肃的问,“罗旋同志,我想问问,你们这个饭店,到底是什么性质的?”   “当然是集体所有制啊。”   罗旋说的非常的肯定,“饭店财产,归十里铺生产队全体社员所有。   所获得的利润,除了归还兄弟单位支援的本金之外,全部用于改善社员们的生产、生活。”   干事皱眉,“可我接到群众反映,说是这个饭店里面的利润,需要给那些、对口支援我们的兄弟单位分红。   并且据前去公社,反映情况的群众,他还说你在这个饭店里面,也要分走很大一部分利润。”   罗旋摇摇头,“这是赤果果的污蔑!这是公然往我们的头上泼脏水。”   “领导您要相信,绝对没那样的事!”   罗旋解释道,“领导你也不想想。那些兄弟单位拨过来的资金,高达2万多元。   这一笔资金,用来帮助十里铺生产队搞堰塞湖、修建那么多水渠。   要是人家兄弟单位,真是贪图利润的话,又怎么会去投资农业,这种回报率极低、甚至根本就没有回报的项目呢?”   公社干事瞟一眼远处的许大良。   随后压低声音道,“其实公社里的干部们,心里都知道,你们十里铺生产队的实际情况。   我们也是支持你们生产队,大力发展副业、改善社员们的生产生活条件的。   只是公社接到了某些人的反映。说你们这家饭店,已经牵涉到到底是姓什么的问题!   所以主任不得不派我,前来核实一下。”   罗旋拉起公社干事,径直来到那块黑板前面。   指着上面的数字开口道:“领导您看,我身为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   每天到饭店工地上来干活,我和普通的社员们正在工分,是一样的。”   “只是,我身为生产队里的保管员,按照相关规定,是可以拿1.2倍工分补贴的。”   罗旋指着黑板上的工分记录:“是领导你看,并没有拿那1.2倍的工分补贴。   而且饭店里,目前只有投入、没有一分钱的产出。   所以说我要从这里,分走很大一部分红利。这一说法,又从何谈起呢?   很显然这是恶狗乱咬人、是在胡说八道。”   仔细看过黑板上的开支明细、和出工记录之后。   公社干事点点头。   “以后这个饭店,务必要把账目做清楚。”   干事嘱咐道,“千万不要让集体的财产,受到哪怕一分钱的损失。我们公社里面,时常也会派人来查账的。”   罗旋拍胸脯保证,“请领导放心!我们欢迎公社里,随时派人下来、盘查饭店里的账目。”   干事点点头,“不要去招惹这个许大良,如今他风头正劲。   还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千万千万不要让饭店,牵涉到姓什么的问题!否则的话,哼……”   不用说,   干事所说的那个问题,性质确实是很严重。   所以在罗旋再三的保证之下,公社干事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许大良眼见没事了,也准备开溜。   罗旋冲着许大良来一句,“许大良!咬我一口,就想这么走了?”   许大良驻足。   转身冷冷看着罗旋,“少在那里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在县里面,已经从领导们的嘴里听说过了,你小子以前在寮挝县插队的时候,干的还算不错。   得到了当地县政府、和公社的嘉奖。”   许大良声音阴冷:“你要知道风水轮流转,此一时彼一时。   或许在这塞北地界上,就应该轮到我许大良,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了!   你罗旋算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有我许大良在,还轮不到你出风头!”   罗旋点点头,“那好,我就等着看你出风头吧。”   “哼!”   许大良哼一声,扭头就走!   “嘭——”   只见他刚刚才走出去10来米,许大良脚下一滑,猛然撞在了路边的槐树上。   “哎呦!我曰了鬼哟……”   许大良捂着额头,骂骂咧咧踢了槐树一脚,“妈的,好狗还知道不挡道哩!艹,疼死我了……”   “哈哈哈——”   饭店工地上的十里铺社员们见状,一个个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就到了腊月初十,再过20天就该过年了。   现在饭店的基础框架,已经修建完成,只等着开始刮腻子、弄灶台这些室内活儿。   不过盖个房子的人都知道:树立一个基础的框架,只是完成了工程的1/3。   真正的室内这些细碎活,干起来反而更费时间、更费功夫。   为了能够让这家、承载着全生产队社员们希望的饭店。   能够赶在年前开张大吉。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组成了3支突击队。   一天分成3班倒,打着火把、点着马灯,不分白天黑夜的轮流开工。   就连张小丽和彭勇两个人,也跟着罗旋一起吃住在饭店的工地上。   大家都拼了命的、没日没夜的抓紧时间干活……   这一天,   罗旋一大早起来,正在刷牙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心神不宁!   总觉得自己的背脊骨,突然抽搐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凉意,渐渐从脚底升起……   “你怎么了?”   弓着腰站在罗旋旁边、同样在刷牙的张晓丽,瞅见罗旋手中的搪瓷缸子,突然抖动了一下。   心中疑惑的张晓丽停止刷牙,扭头问,“你是不是感觉到身上冷啊,怎么发起抖来了?”   罗旋摇摇头,“不是。”   张晓丽放下茶缸,伸手扶着罗旋的肩膀。   满脸的关切,“这一阵子,我看你实在是太累了,要不你休息两天吧?”   一旁的彭勇打趣道,“我也很累呀。晓丽同学,你怎么不让我也休息两天呢?”   “一边去!”   张晓丽扶着罗旋,“要不你回屋,再躺会儿?让我给你揉揉。”   “不用了。”   罗旋缓缓抬起头来,凝神着远处的苍茫沟壑,满脸的担忧:“我总感觉,今天好像……要出事。”   “轰隆隆——”   远处的一条沟壑之中,忽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第六百四十六章 白富贵之殇   “轰隆隆——”   清晨这一声爆炸,来的特别的突兀。   原本因为十里铺生产队,这一阵子正在大规模的炸山崖,以便在每一条沟壑之中,形成一个个的人工堰塞湖。   所以这一段时间,大家伙儿对于远近不一、规模大小不同的爆炸声。   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今天早上一大早,天才刚蒙蒙亮。   好多社员们,都还在家里等着婆姨做饭,因为这边的人都是吃两顿饭。   所以他们得等到家里的婆姨,把饭做好了之后。以便社员们把饭食,带到各自负责的沟壑里去吃。   按理来说,   今天这么早,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还没出工。那……谁会莫名其妙的、一大清早来放这么一炮?   “不好了不好了!”   “白富贵被炸死了!”   “快来人啊!出事情啦。在白毛沟,白富贵……他,他被炸死了。”   罗旋一听,心里大吃一惊!   丢下搪瓷缸子就跑!!   说实话,张晓丽跟着罗旋身边这么久,她也只知道罗旋的身手不差。   但罗旋的身手,到底高明到哪个程度?张晓丽其实没有见识过。   旁边的彭勇,他就更不清楚罗旋的底细了……   但这一次,   张晓丽和彭勇二人,总算见识到了罗旋真正的本事:只见罗旋丢下搪瓷杯,脚下猛然发力。   整个身躯化作一道幻影,只听见“嗖”的一声!   老李家的院门,还在那里一开一合、摇晃不止。   而此时的罗旋,早已跑的没了踪影……   “厉害了,我的哥。”   彭勇看的目瞪口呆,“以前在学校的运动会上,机械专科的那个参加百米短跑的学长。   他的速度,当时我都以为无人能够超越了……现在看起来,他在罗旋面前的话,也就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吃灰份儿了。”   彭勇有点不解,“既然罗旋跑起来,这么厉害。   他为什么不参加短跑项目,给你们班集体,挣个荣誉回去呢?”   张晓丽跺他一脚,“罗旋身上的荣誉还不够多?他要这些东西来干嘛?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还不赶紧去救人?”   被张晓丽呵斥几句。   彭勇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只见他慌慌张张跑到老李家的驴圈里。   提起一捆绳索、和一把锄头,就准备到出事的地方去救人。   “莫跑了。”   老李头一边把披在肩膀上的棉袄,胡乱往身上穿。   一边对彭勇说道:“白富贵,他在那条白毛沟那边干活。距离这里,足足有5里多路呢!   既然现在报信的人都跑回来了,那就说明白毛沟那边,已经去了不少的乡亲……”   彭勇有点慌,“放炮炸死了人,这可是重大安全责任事故。完蛋了,这可怎么办呢?”   “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老李似乎,一方面有点惋惜白富贵的遭遇。   但另一方面,   老李好像又对于这种意外事故,   所能带来的后果,并不是特别的在意:“我们这边氯碱矿、煤矿、铝镁矿多的很。   每一年因为意外事故而造成的损失,那也是很难避免的……放心吧,这个是有指标的。”   彭勇来自于巴蜀,他哪懂这些:“什么指标?”   “不懂就莫问了……说的太明白了,不好。”   老李左手提着一把铁锹,右手拿着一根钢钎。   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白富贵,他负责弄白毛沟堰塞湖。   这个人出身不好。以前在生产队里,白富贵一家子人,有点抬不起头来。   现在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因为有了罗旋的带领。所以大家伙儿也转变了态度,对他一视同仁。”   老李解释道:“这家伙干活儿,现在特别的卖力气!   别人都收工了,他还在山上打着火把,加班加点的凿炮眼。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白富贵儿,今天早上应该是天都还没亮,就打着火把去山上干活。   说不定是他一不小心,被火把上的火星子,把导火索给点着了……”   彭勇叹口气,“他太心急了……唉!这可咋办呢?”   “走吧,说多了也没用。”   老李头也跟着叹口气:“咱们先到白毛沟,去看看情况再说吧!真有什么事情,自然会有生产队的干部们去处理……”   等到彭勇和老李二人,气喘吁吁的赶到白毛沟之后。   只见整个沟壑里,已经有2,30个社员,在那里忙着刨土救人了。   其中罗旋干的最为卖力,双手都起了无数个泡,还在那里用铁锹拼命的刨土,“你家男人,究竟在哪个位置?”   白富贵的婆姨,已经胆战心惊的活了20多年了。   她早就养成了胆小如鼠的性子,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得晕过去。   如今她的男人,被堆积如山的沙石给压在下面。   生死难料。   听见罗旋在问自己,   白富贵老婆浑身颤栗,嘴唇哆嗦的如同装上了一个电动的马达,“报告!我,我男人,他、他……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啊!”   罗旋见对方被吓得不轻。   只好吩咐妇女组长,“你去问问她吧,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这上千立方的泥沙……我们上哪找人去?”   妇女组长满脸沉痛的点点头,   丢下手中的簸箕,然后爬到坡上去扶住白富贵的老婆,低声安慰她。   “报告领导,额,额当时正在往外拉引线。”   等到白富贵家的婆姨,情绪稍稍稳定一点之后。   这才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家男人,他举着个火把,生怕我在把引线的时候,把引线从炮眼里给拽出来了。   所以我家富贵儿,他就站在那里用脚踩着……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炸了……”   唉——   众人一听,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白富贵站在炮眼上面?   这……恐怕,早就被崩成碎片了吧??   让人上哪找他的位置去?   完蛋了!   这下子,算得上是尸骨无存了……   随着白富贵婆姨,她陆陆续续的陈述。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白富贵今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   便带着自家的婆姨,提着1罐玉米糊糊、10来个杂面馍馍。   两个人摸黑打着火把,急急忙忙跑到白毛沟来干活。   这一次十里铺生产队,发动社员们在千沟万壑里,使用扎药炸塌沟壑两边的山崖。   然后利用塌下来的土石方,形成一道土坝。   人为的制造出一个个堰塞湖,以保持住流失的水土。   而且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在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了:谁家负责弄出来的那个堰塞湖,以后就归谁家受益,由他们家负责去耕种。   因为这些堰塞湖,在前几年时间内。   它里面会堆积不少的雪水、和雨水。等到几年以后,因为大量的黄沙淤积,就会创造出很大一片新的良田来。   但这些良田,四下散布在生产队的千沟万壑之中。   如果再采用集体出工、集体劳动的方式,去耕种这些新增的良田的话。   那活儿……真的没法干!   大家都从庄子里往外走,好不容易走到其中的一处良田,时间恐怕已经差不多快中午了。   没干上一会儿活儿,   大家又得急急忙忙的往家走,要不然的话,天就黑的看不见。   所以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私底下都商量好了:以后大家各自搬家,都搬到自己负责的、那个沟壑旁边去居住。   因为一个再小的堰塞湖,它一旦因为黄沙淤积、把沟壑填平之后。   所形成的新的良田,再少、再少,也有好几十亩。   几十亩全部由肥沃的泥土、所形成的新耕地,它的粮食产出,已经足够养活一家人。   而且还绰绰有余了。   因为堰塞湖所形成的良田,它散布在四处,使得社员们没法集中干活。   那就只能变相的、搞一个没有明说的,“分包到户”的耕种方式。   这样一来,   像住在塬上的占军家,他们那种实际上的单干户,也就能淹没在大潮流当中了……   大家其实都是单干,那就不存在单干户那一说。   白富贵就是因为,他想到自己以后可以和其他生产队的社员们,脱离接触。   一家人搬到名义上属于生产队、但实际上暗地里,变相的属于自己的土地跟前居住。   至此,白富贵一家人远离麻烦、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   不用受谁的气,也不用受谁的管。   天天需要老老实实的干活,然后把收回来的粮食、其中的大部分,上交给集体就行了。   ……那该多舒畅啊!   所以急于改变自己命运的白富贵儿干起活来,他真的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拼命干!   只可惜……   他刚刚看见希望的曙光,不成想,却遭遇了如此大的意外。   现在白富贵已经无处可寻,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只能放弃了徒劳的施救,各自回到自家负责的、那一条沟壑当中去继续干活。   农村人,舍不得歇息。   尤其是他们想到以后自己的日子,将会越来越滋润、生活越来越有盼头的时候。   社员们身上蕴藏着的强大干劲,便猛然爆发出来!   对于白富贵的不幸,大家除了嘘嘘感叹、深表同情一番之外……   还能怎么样呢?   日子还得继续呀!   社员们倒是放下了思想包袱,各自去干活。   可如何善后这个难题,现在已经摆在了十里铺生产队,所有的干部面前。   “按照我的意思啊。”   窦建德抽烟抽的更猛了,“咱们从集体的账目上,拨出一笔抚恤金。   然后,白富贵家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和一个老婆,一个老娘。”   “至于她们吧,在接下来的3年之内,生产队给她们分粮食的时候,给予一定的照顾。”   窦建德环视众人,“你们看我这个解决方案,咋样?”   李会计点点头,“给白富贵家,一笔抚恤金,这是理所应当的。另外,我建议再给他家一笔的丧葬费。”   民兵班长不解:“现在白富贵连渣渣都找不到了,怎么还有丧葬费呢?”   窦建德摇摇头,“你还年轻,你不懂。李会计说的这个建议,很有道理……白富贵虽然说尸骨无存。   但按照我们这边老辈儿的说法,还是需要把他葬入祖坟的。”   罗旋问他,“类似于衣冠冢?”   李会计叹口气,“是啊!这边的人,很是注重这些传统。如果白富贵死后不葬入祖坟的话,他们老白一家子,就不完整。”   大家商量了半天,最终一致同意:给白富贵家一笔抚恤金、丧葬费。   还有就是在生产队里,年底分粮食的时候。   得优先照顾一下,白富贵家的妻儿老小……   最后罗旋补充了一条:白富贵家两个孩子,以后上学所有的学杂费,全部由自己来全额承担。   这样也算是给白富贵家的遗孀,一个小小的安慰吧。   同时,   大家一致决定:优先将白富贵的老婆,给安排进饭店里面工作。   以便让她以后能够有一笔、稍微轻松稳定的现金收入。   解决方案预定,众人各自散去忙活。   至于安抚白富贵妻儿老小的事情,则由妇女组长出面去处理。   整个商议的过程当中,没有一个人提到过:像白富贵这种安全事故,需不需要上报这个问题……   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都以为,白富贵意外身亡这件事情,已经处置善妥当。   没成想到了第二天。   天还没亮,白富贵的婆姨,便跑到老李家的院子里来,一阵阵的嚎啕大哭!   不仅仅如此。   白富贵老婆,这一次还把她的一双儿女、连同那位白发苍苍的婆婆,也跟着一起拉了过来。   几个老的老、少的少的妇孺,各个披麻戴孝,齐齐痛苦……   “就这么一点点钱,就把我们一家子给打发了?就买走了我们家富贵的一条命?”   “天呐,你们怎么这么欺负人咧。”   “额滴男人一条活生生的命,就只值这么一点钱?!”   “你们这些生产队的干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啊!”   “富贵儿,你死的好惨呐!你的价钱还不如两头牛……”   “爹!你的在此天之灵,不能明目哇!女儿不孝……没把替你伸张冤屈。”   老李头这时候还没起床,   听见院子里的响动,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和他的婆姨姬转转,一起冲了出来。   “你们这是做甚呢?要嚎丧,回你们自个儿家的窑去嚎。”   老李头被眼前的一幕,给弄得头皮发麻:“你们咋就跑到我这里来胡搅?欢欢介,赶紧给我回去……”   “额不!”   白富贵的婆姨站起身来,满脸的狠厉:“今天要不给我家男人,讨回去一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旁边窑洞之中。   张晓丽起身穿衣,打算出去看看。   却被罗旋伸手拉住了,“先让她闹上一会儿吧!毕竟这个婆娘受人挑拨,很可能与她幕后的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罗旋冷声道,“要是不让她先闹上一会儿,这婆娘回去……恐怕不好交差。”   彭勇大怒:“罗旋,你说是谁在搞事?看老子不剁了他!”   罗旋摇摇头。   随后说了八个字:稍安勿躁,尽观其变…… 第六百四十七章 幕后有黑手   “孩他爹呀,你死的太不值咧!”   “富贵儿额滴儿咧,你丢下老娘和你的妻儿寡母就这么走了,你咋狠得下心呐!”   “就你那点血汗钱,居然还有人用它来蘸着馒头吃啊……富贵我儿,你好没出息呀!到了那边你见了列祖列宗,要让他们替你出口气啊……”   白富贵的家属,吵闹的厉害。   没过一会儿,就把整个庄子里的人给惊动了。   大家伙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纷纷往老李头家的院子里跑。   一时间,   墙头上、院门口,甚至连窑洞顶上,都站满了黑压压的生产队的社员。   等到大家伙儿基本上,搞清楚了事情的由来之后。   人群之中,   也有不少人站出来,说白富贵老婆的不是:“富贵家的,这个人呐说话、做事要凭良心。”   “你们家富贵,自己举着火把去查看炮眼儿。结果火星子掉进去,引燃了扎药。这该不是谁故意的,也是大家伙儿不想看到的结果吧?”   “生产队里,已经给了你们抚恤金、丧葬费。而且,还优先安排你进饭店里去工作。这咋解说,也算是对得起你家了吧?”   “就是啊,富贵他婆娘,快起来吧……别闹。”   也有的社员脾气更暴躁一些,当场就发火了,“富贵他家的!你要嚎丧,就回你家院子里去!这里是人家老李头的家。你有啥资格,跑到这里来胡搅?”   旁边有人开口了,“哎我说长江,你还没看出来吗?她不是冲着老李来闹的,她们是来闹腾罗旋的!”   “咦,奇怪了。”   那个叫做长江的社员不解:“人家罗旋,他只是来插队的知青。   一不是我们产队的干部。二来呢,这件事情人家又不在场。   再说了,   最后该怎么给白富贵家,多少抚恤金之类的,那是队里的干部们制定出来的,关罗旋什么事?”   那一个脑子稍微好使一点的社员。   在人群中仔细搜索了一圈,没见到李炼钢的身影。   便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啊,我估摸着,八成和你们李氏的老族长,李炼钢脱离不了干系!   他是对罗旋一来到生产队里,就把他给干翻了这件事情,心怀不满啊。”   社员激长江:“要不……你去把你们那老族长给揪过来,当场对峙?”   长江缩缩脖子,“原来是他啊?那我可惹不起……虽说李炼钢他现在混的不行了。   可俺娘说了,最好还是不要得罪他。免得他哪天,说不定又翻起来了嘞?”   那个叫长江的社员点点头,“虽然说,我们愿意跟着罗旋,按照现在这种干法继续往下干。   不过呢这个方向一会儿变,一会儿变,以后究竟是个啥样子?   大家还不知道以后哩!依我看呐,还是先不要得罪李炼钢更好……稳妥些儿,也不是坏事。”   “都散了,都散了。”   李会计也急匆匆的赶过来,他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   不由怒火中烧!   “富贵家的,你到底还讲不讲理?”   李会计怒喝道,“给你们家的抚恤金,已经由生产队长窦建德同志,和妇女组长汪春花同志,亲自给你们送到家里去了。   至于说后面的安葬费,生产队里先让你预支上一点钱。等到事情办完了,最后再来核算。   这样的处置结果,难道你还不满意、你还来闹什么呢?”   白富贵的婆娘止住泪水,罕见的敢和李会计对视了,“我满意?我凭什么满意!用351块7毛8,就买走了我们家富贵的一条命?”   李会计皱眉:“这一笔抚恤金,是我按照相关规定,仔细核算出来的。   既多给你一毛、也没有短缺你一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富贵婆姨抽噎不止:“人家被火车撞死了的,还能赔380块钱呢?”   李会计叹口气,“傻婆姨呀!那是城里人的价钱,是有相关标准的。咱生产队里的社员,可没那么值钱。”   随后李会计,当着众人的面。   给白富贵的婆姨仔细解释:为什么白富贵家,得到的这笔抚恤金。   会是现在这个金额?   因为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每年按照惯例,只有年终会放5天的假。   然后再剩下的360天之中,每一个社员,需要承担20天的义务工。   而在结余的340天里面,社员们还有20天,会因为有暴风雪、或者是遇到磅沱大雨的时候。   导致大家伙没法出工。   这样一算下来,生产队的每一位社员满打满算,每年只能出320个工。   因为白富贵儿是壮劳力,所以他每出一个工,是10个工分。   所以白富贵在生产队里,   好好干上1年,可以挣3200个公分。   而李会计,根据往前的3年时间之内,生产队里每一个工分的平均价值算下来。   一个工分大约价值4分7厘钱。   3200×0.047=150.4元。   也就是说白富贵在生产队里,干上一年。   中途既不请假、也不旷工的情况下。他能够挣到账面上的,是150块零4毛钱。   李会计叹口气,“这一年,150块4毛。其中还要除去三级提留、教育附加、水利附加、交通附加……   所以我们每一位社员,真正能落到兜里的是117块2毛6。”   李会计把印有《社员意外事故伤亡抚恤金发放制度》的册子拿出来。   “你们家富贵,他这一次走的突然,我们对此也感到很痛惜。   但按照相关规定,我们是按照亡故社员的收入,以3年收入的标准,足额赔偿给你们家的。”   李会计弯下腰,   准备把白富贵的老娘,给掺扶起来,“白富贵他娘,您听明白了吗?”   “额不服!”   白富贵老娘,猛然挣脱李会计的搀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姓罗的挑起来的!   要不是他让大家伙儿,去炸什么山沟沟,哪会有这场事?”   赶到现场的窦建德闻言,不禁皱眉,“白大娘,你这可就是不讲理了啊。   人家罗旋大老远的从巴蜀省、还有南云省那边,我们生产队里,拉来了大笔的资金,以支持我们的乡村建设工程。”   窦建德对于白富贵老娘的、这种态度很是不满,“生产队现在的账目,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谁也没从中哈搞一厘钱。   就说你家富贵这件事情吧,人家罗旋自己还拿出50块钱。   张晓丽同志、和彭勇同志,各自好还凑了20块钱,对你家表示慰问……你咋解还乱攀咬人呢?”   富贵老娘不服,“这些钱,老娘不稀罕!   再多的钱,它总有用完的那一天。可我们家富贵儿要是活着,咱们一家老小以后的日子,就有了着落……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呐!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走了呀?”   妇女组长汪春花,她一直都很同情白富贵一家的处境。   但听到这里,汪春花也开始来气了,“白大娘,富贵虽然说已经去了。   可我们活人,还得继续活下去不是?你怎么能不讲理呢?”   汪春花埋怨道,“富贵活着的时候,你们一家子苦是苦一点,但其乐融融,那是好。   可如今富贵儿不在了,咱们生产队里,也没有对你们一家子不管不顾啊!”   “人家罗旋都说了,以后富贵留下的这一对儿女,她们所有的学杂费,全部由他个人来承担。”   汪春花加大音量,   高声宣布:“大家伙儿都听好了!以后富贵家这对儿女,无论他们是考上了高中、还是考上了大学。   他们所有的学杂费,全部由罗旋同志来承担!我替罗旋同志向大家伙儿保证,绝不会少他们一分学杂费。”   “啪啪啪——”   站在院子里、窑洞顶上,骑在院墙上围观的群众之中。   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在这个时期,   虽然说念书花费的钱,并不是太多。但架不住社员们的收入,实在是太低了!   每个学期几块钱的学费,几块钱的铅笔本子钱,对于大多数农村家庭来说,也是一笔很沉重的负担。   不少有4,5个孩子的家庭。   往往就只能集中精力,供养其中1,2个成绩好的孩子去念书。   而剩下的那几个、念书比较吃力的孩子,基本上都会被他们的家里人给彻底放弃。   好让他们早早的回家,帮着家里干活挣工分、赚钱去帮助家里的弟弟妹妹们,继续念书。   放弃两个孩子,住其另外一个孩子。   这种情况,其实还是挺普遍的。   如今白富贵留下来的这一双儿女,他们以后的学杂费,完全由罗旋来承担。   实际上罗旋此举,可以极大的、减轻白富贵老婆肩膀上的负担了。   再加上生产队的饭店里,以后会优先照顾白富贵老婆,让她进饭店里去工作。   这样一来。   其实白富贵家的日子,应该会比生产队里、绝大多数社员的生活水准,要高出不少……   经过妇女组长汪春花、和李会计等人的耐心解释和安慰。   现在氛围,已经开始变得缓和了一些。   但或许受到的刺激,太过于猛烈。   向来在庄子里面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的白富贵老婆,此时却突然癫狂起来。   “不!我不答应!”   只见她神色恍惚,满地打滚,“我不要你们的钱,我要你们还我的富贵,我要你们惩处元凶!”   “我还不答应呢!”   罗旋忽地走了出来,“我出了钱还要受你的气。而挑拨你来闹事的那个人,却躲在暗处看笑话。你说我冤不冤?”   “既然你现在说,围堰取水、淤泥造田这项工程,造成了你家男人的死亡。   而提出这个设想的人,正是我。”   罗旋开口道,“因此你就把我,看成是让富贵儿英年早逝的凶手。   那我就去吃牢饭好了。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工程全部停止。   大家还是像以前那样,该怎么熬日子、就怎么熬吧……”   罗旋死死盯着前一秒,还在地上撒泼打滚打、现在却愣在地上的白富贵儿老婆,“我受到了的处分,进去做手工去了。   那你们家孩子,以后她们上学的学费,自然是没人帮你承担了……怎么样,对于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不行!”   周围围观的社员当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阵的怒吼,“饭店的工程不能停!围堰造田的工程,更加不能放缓!”   “白富贵家的,你是不是见不得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更好?”   “白黄氏,你为什么要灭了我们,这种来之不易的盼头?”   在场的社员们,生怕罗旋甩手不干……这么多年来,能够替十里铺生产队拉来这么海量资金。   并且又有组织力、有干劲的人,上哪找去?   若是罗旋甩手不干了。   乡亲们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希望,又得化作一个个的肥皂泡了……   见现场的社员们群情汹涌。   甚至有些脾气暴躁的社员,已经开始冲着白富贵家的婆娘,喊打喊杀了。   原本就胆小怕事、但又被逼的不得不来闹事的她。   顿时慌了神!   白富贵婆姨喏喏不能言:“我,我其实,也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罗旋问,“那你什么意思?”   女人胆怯,“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罗旋的语速越来越快,“那你不是,嫌赔的钱太少?”   白富贵的老婆点头,“嗯……”   罗旋的语速变得极快,“那我再多给你点钱好不好?”   女人只顾着点头,“好,好好……”   罗旋问,“1000块钱行不行?”   女人头如小鸡啄米,“好,好好好……”   不等女人说完。   罗旋紧接着问,“李炼钢让要多少?”   女人想也不想的、点头回道,“他让我要800块……啊?”   说到这里,   白富贵的老婆猛然醒悟过来,赶紧摇头,“不不不,不是他让我来的。这是、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事情……”   罗旋叹口气,“可怜的傻婆娘啊!你以为李炼钢,你惹不起。难道我们就是软柿子?”   朝着旁边招招手,罗旋把妇女组长汪春花叫过来。   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道,“白富贵的爱人,据你们说,她以前胆小如鼠。   如今居然敢上门来胡搅蛮缠,背后一定人,在那里指使这样做。”   罗旋低声道:“或许是这个女人,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才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现在请你,将她带到窑洞里去悄悄的问问。   如果她还是不敢坦白的话,你就吓唬吓唬她。说生产队里,以后给她们家一切的福利待遇,有可能全部取消……”   汪春花点点头:“事关她们一家人今后的生存,我相信白富贵婆姨,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说完妇女队长汪春花,便带着白富贵的婆姨,径直进了张晓丽她们住的那个窑洞之中,   单独问话去了。   在远处半坡上的枯草之中,一直躲着的一道人影见状。   赶紧弓着腰,急急忙忙的溜走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给他一场厚葬吧   李炼钢畏罪潜逃了!   其实对于跑路,李炼钢是早有准备的。   刚开始的时候,生产队里要求他分期、足额偿还,他以前所盗取的粮食。   在那个时候,   原本极度害怕自己会吃花生米的李炼刚,当时还是非常感激,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对他网开一面的。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   李炼钢不仅跑遍了、生产队所有的社员家,挨家挨户去低三下四的借钱借粮。   以图自己能够尽快的、把多年来所捅下的窟窿给补上。   而且李炼钢还舔着张老脸,跑到县城里面,去求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拉扯自己一把。   塞北人很注重亲情。   李念刚的这些亲戚,眼见他确实遇到了极大的难处。   要是不帮他一把的话,这个家伙的生命,极有可能就会在今年戛然而止。   亲戚们纷纷对李炼钢,伸出了援助之手。   只可惜,   在他当生产队保管员,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李炼刚亏欠下的钱财,实在是太多了!   哪怕他在县城里,这些亲戚们都在想方设法的帮他。   可那也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   窟窿太大,   这里抠点泥巴、那里弄点灰,又怎么能填得上呢?   李炼钢造成今天这种后果,还是要怪他自己没有自制力、太过于贪婪:   从一刚开始,李炼钢偷个半斤粮、到1斤,2斤……都还有点提心吊胆的。   慢慢的,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下手也越来越狠。   以至于到了后期,李炼钢根本就不满足于拿个20、30斤的粮食了。   他甚至敢在黑夜之中,发动自己的一家老小,整袋整袋的从生产队保管室里、往家里搬粮食。   这些得了的粮食,除了满足于他个人的家庭消耗之外。   李炼钢还会用20斤、50斤粮食,去和生产队里的女社员们,换取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除此之外,   遇到脂米县的青蛙市场,进行交易的时候,李炼钢还会提前、在头一天晚上。   就把粮食搬到县城,他的亲戚家里去。   然后第二天再托亲戚,帮他把这些粮食拿出去卖掉。   得来的钱财,李炼钢除了给县城的亲戚们,送礼出手很大方。   而消耗掉一部分之外。   大多数的钱财,都被他拿去结交各单位的那些公家人去了。   每当在饭店里,和那些公家人吃饭喝酒、称兄道弟的时候,李炼钢就会觉得,他自己已经成功的融入了他们当中。   他就会感觉自己倍有面子。   往往在这个时候,李炼钢会沉浸在一种虚幻的、成功的快感之中……   这个时候的李炼钢,总觉得自己能够在整个脂米县叱咤风云、呼风唤雨一般。   而回到生产队里,李炼钢本身是仓库保管员。   在加上,他又是德高望重的族长。   整个庄子里,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没人敢招惹他。大家伙儿都把他当做一个高高在上的、无所不能的人物。   平常围绕在李炼钢身边的,全是阿谀奉承的话、都是讨好献媚的笑脸……   久而久之,   飘的脚不着地的李炼钢,真就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一手遮天的大BOSS。   愈发没有节制的李炼钢,他的贪婪之心,就变得更加的狂野。   以至于到了最后,谁也治不住他了。   直到十里铺生产队,来了三位插队的知青之后,依旧还没有察觉目前的大形势,已经开始发生了巨变的李炼钢。   他依旧还是眼高于顶、我行我素。   直到罗旋提出查账,将李炼钢所捅出来的窟窿,给暴露在众人面前之后。   拼命到生产队里、四处去借钱借粮的李炼钢,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直到此时,   李炼钢总算认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自己,在生产队里的威望和号召力。   远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高……   等到李炼钢,好不容易凑够176块钱、和300多斤粮食。   将这些东西,统统归还到生产队的账目上之后。   此时的李炼钢,才知道自己当年捅下来的窟窿,到底有多难填补……   心生绝望的他,旋即便萌生了畏罪而逃的想法。   但是在逃跑之前,李炼钢趁着白富贵儿意外身亡这个机会。他在当天晚上,便找到了白富贵家的婆姨。   李炼钢当年,也曾给过白富贵婆姨100多斤粮食。   因此李炼钢便用两人之间的、那件不可告人的交易为要挟,让他去罗旋的住处,大闹一场!   按照李炼钢的打算:白富贵的婆姨,铁定是斗不过那三个知青的。   但不过苍蝇即便是叮不死人,它也能恶心别人一下啊!   反正李炼钢是要跑路了。   白富贵的婆娘,去闹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闹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最终对于李炼钢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   白富贵的婆娘,在老李家撒泼打滚、大吵大闹。   李炼钢躲在老李家远处的斜坡上,眼见着那个傻婆娘,也没闹出多大个名堂来。   便毫不犹豫的撒腿就跑!   “李炼钢跑了,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理啊?大家伙商量商量。”   李会计有些担忧,“如果他被别的公社民兵抓住了,最终我们生产队保管室里的事情,可就拖不下去了。”   窦建德双目微闭,满是沉痛的开口道,“拖不下去,那就解决它吧!   我这就去公社向主任交代,我们生产队所存在的问题。至于最上级最终会怎么处理。我都心甘情愿,绝无半句怨言。”   十里铺生产队在保管室,因为长期缺乏有效的监管。   以至于给集体的财产,造成了重大的损失。而始作俑者李炼钢,如今已经不见了踪影。   作为十里铺生产队队长,窦建德肯定是要负起首要责任的!   “唉,我这就回去,收拾几身干净一些的衣服,然后准备去吃公家饭吧。”   李会计叹口气:“无论怎么说、不管我狡辩。我们生产队的账目不明、管理混乱。   致使集体财产,遭受重大的损失……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罗旋,以后生产队里所有的大事小情,您还得多担当。”   李会计满脸凝重,颇有一点托孤的味道,“真的得辛苦你了。   等到我们全部都进去以后,生产队里所有的事情,都得由你担当起来……   等我们走了以后,那些新提拔起来的生产队干部,他们的工作能力……实在是差的太远。”   队长窦建德、妇女组长汪春花,连同民兵队长纷纷上前。   一个个都语气凝重,   开口拜托罗旋:一定要把十里铺生产队,给建设的红红火火的。   务必要帮助生产队里的父老乡亲们,从此告别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苦寒生活……   搞得好像,他们都要集体去修铁路、或者是植树造林一样的。   罗旋一愣,“怎么听你们一个个说的,都这么悲壮?   我似乎闻到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味道了。要不要搞得这么煽情、这么悲壮啊?”   “唉——”   窦建德、李会计,连同民兵班长、妇女组长齐齐叹气:“我们虽然说没捞公家的一粒粮食。   可一旦李炼钢的事情,被扒拉出来,我们也算是严重的失职了。   上级肯定会狠狠的收拾我们一顿的……除了罗旋你,我们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看这屋子里的众人,人人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   罗旋沉吟道,“或许……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呢?”   李会计摇摇头,“那还能怎么样?”   妇女组长汪春花,忽地听出点味儿来了:“嘘,悄悄!听听罗旋怎么说?”   等到大家伙儿,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时候。   罗旋才悠悠开口解释:“我想问你们李炼钢这个人,他捅下的娄子,是不是很大?”   大家点头:“很大,比毛乌素沙漠还大。”   罗旋又问,“他是不是交际很广?”   “很广。”   大家对于李炼钢的活动能量,还是很认可的,“上到县里面的干部,下到生产队的社员。   甚至连内蒙、西山那边的煤管站、煤矿,李炼钢都能认识不少人呢!”   罗旋举起四根手指头,“你们说的这些人。第一,县里的干部没人会保他。第二,生产队的社员,没那个本事去帮他。”   “剩下的煤管站,那也是公家单位,平常人家和李炼钢吃吃喝喝、吹吹牛……那没问题。”   罗旋只剩下一根手指头,还伸在半空。   窑里的众人一刚开始,都还没想明白罗旋话里的含义。   最终……   李会计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说,李炼钢躲到煤矿上去了?!”   罗旋点点头,“李炼钢的身上,背负着严重的罪行。   生怕被人抓到的他,也没有公社给他开具的通行条子……所以李炼钢,他注定不敢不堂而皇之的、坐火车,或者是坐汽车远走高飞。”   “对呀!”   民兵队长恍然大悟,“所以我这二爸,他也就只能扒火车、或者是搭那些他熟悉的、运煤车司机的便车逃跑。”   李会计也明白过来了,“有道理!而且李炼钢也没有一技之长。   他要想在外边活下去,也就只能去下苦……而到煤矿里面去挖煤,无疑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仅仅那里容易躲藏,很容易就能隐藏身份。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煤矿上的工钱,要高一些。”   塞北人的乡土观念重、亲情观念很浓。   李会计这个话里的意思,就是说李炼钢他已经给自己家里面,落下了大饥荒。   为了能够让家里人过得,稍微好一点点。   所以李炼钢,他会一定会选择尽量的多挣点钱、以后再想办法偷偷的拿回来。   以便让他家的婆姨、孩子,能够好好活下去……   但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李炼钢,他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塞北口音。   就凭这一点,   首先就排除了,他跑到南方去揽活干的可能性……这就好比一群芦花鸡里面,突然来了一只麻鸭。   那样做的话,李炼钢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结果,   就会造成他很容易被“非朝阳群众”举报,从而暴露身份。   所以按照这个常理来推断:李炼钢只会选择北上;然后去大沙漠里,找一个不知名的煤矿。   隐姓埋名的,在里面好好干几年。   若是遇到运气好的话,李炼钢还可以在煤矿里,好好干出点儿名堂来。   然后攒上一笔钱,回来将生产队里、他所欠下的饥荒给还上。   这是最好的结局:   以后李炼钢还能重新做人、还能公然走在阳光下,还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要是他在煤矿里,实在是混不出个名堂,不过却也能攒下一点小钱。   然后偷偷摸摸的捎回家里,去接济一下家中的婆姨、孩子们……   现在众人一致推测:李炼钢估计不会被抓。   因为在北边,   那些公家的特大型煤矿、村集体开办的小煤矿,甚至是【不太白】的煤窑。   简直是多如牛毛!   不要说隐藏李炼钢一个人了,就是几十号人往山沟沟里一撒,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而不少小煤窑的负责人,他们才不操心,这些工人的来历和过往呢!   矿工们见不得光更好。   ——正好,还能趁机克扣他们一点工钱呢。   要是遇到什么生产事故,这些没有身份的矿工,将会更好处置。   想想那些小煤窑,到底更喜欢用什么样的矿工?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   现在大家伙儿几乎可以肯定:李炼钢这家伙,一定会跑到某一个煤窑里去,苦苦挣扎求生。   甚至他最终会莫名其妙的、死在矿井之中,这种可能性也很大。   但不管怎么说,   反正暂时生产队里的这些干部们,不用担心自己会去吃免费的黑馍馍了。   心中安定下来的众人,接下来便开始讨论,该怎么着手给白富贵家,整治丧事这件事情了。   本来在新时期,都提倡一切从简。   而且像罗旋和张晓丽,以及彭勇的家乡,更是遵从“厚养薄葬”这种做法。   但在塞北,丧葬文化与巴蜀大不相同。   这边在暗地里,其实还是喜欢厚葬……甚至还存在着一些匪夷所思、不可以言传的丧葬习俗。   大家伙的心里,   其实还是想给白富贵一个厚葬、给他举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一来呢,这样做能消除白富贵的家属,她们心中的怨恨情绪。   二来,其实是给生产队的干部们,买个心安……   但碍于现场有罗旋在这里,大家伙儿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已。   如今整个生产队的干部集体里,罗旋的决定,已经有一锤定音的绝对权威了……   没办法,   谁让大家伙儿玩心思、耍手段,都不是罗旋的对手呢?   更主要的是: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那种、可以随时因为罗旋的一个举报。   他们就得洗干净屁屁,准备去体验一把“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好日子的人。   ——被人抓住把柄了。   实在是牛不起来。   等到大家伙儿,都眼巴巴的看着罗旋的时候……   从他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厚葬!   “啊?!”   众人一惊:这……罗旋这是几个意思?!   是他想依从众人的心愿呢?   还是……花集体的钱,不心疼?   为什么罗旋会主动提出来,给白富贵搞一场隆重的葬礼呢?   真的是很奇怪啊…… 第六百四十九章 强大的传统观念   这边有不少人,   其实他们可能把死,看的比生还更重要一些。   生只是无穷无尽的煎熬,而死则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既然如此,   所以罗旋索性就尊重他们的意愿,最终决定给白富贵一个厚葬,并且给他家的家人,支付一笔高昂的抚恤金。   这样做,一来呢是可以安抚白富贵家人的情绪。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   这是做给生产队的、其他社员们看的。   是为了让社员们放下思想包袱、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这就相当于,在告诉全体社员们:大家只管放心大胆的、甩开膀子干活吧!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是让社员们遭受了个人损失。   最终会有生产队这个大集体,替大家伙儿兜底……   ~~~~~   等到白富贵出殡这天。   全生产队的社员们,在白富贵家的院子里吃过饸饹面之后,生产队便抽调精兵强将。   开始替白富贵送行。   老话说:   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   没有唢呐勾不走的魂。   一曲《哭五更》响起,那高亢激昂、却又略显单调的唢呐声渗透心窝窝、钻进骨缝缝。   直让人的心尖尖颤栗、浑身发麻。   于是乎哭的人,便哭的更为哀伤。   心情沉重的人,内心就弥漫着更加抑郁的阴云……   孝子贤孙走在前面扶幡摔盆,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眼看着热炕头上的那个人儿呵,如今已变成了躺在棺材里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风韵犹存的白富贵婆姨,甚至在出殡的路上,哭的几度昏厥过去……   而白富贵的老娘,如今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见她的双肩不停的耸动,浑浊的眼眶里,却没有一滴泪水滴落。   或许太过于漫长、且极度艰难的日子,早已经磨灭了她的悲伤。   只剩下一颗坚硬的如同枣树杆,那样满是褶皱的、冰冰凉的心……   前来帮忙的几十号人当中,没人去埋怨白富贵老娘的无情与漠然。   或许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正是靠着千千万万个、这样无比坚韧的普通人。   才使得这一片广袤的大地,从来都没有屈服于,胡人千年的铁蹄蹂躏。   唢呐声声穿透云霄,白富贵的家属们哭的呼天抢地。   一股浓浓的悲伤之气,弥漫在道道沟壑之中……   等到送葬的队伍来到了塬上、也就是白富贵家的祖坟所在之地。   只见早就提前替自己、修建好了墓穴的白富贵的坟墓,已经被帮忙的社员们给扒拉开了。   塞北的丧葬习俗,与南方不同:   南方是挖个土坑,然后在上面堆砌上一个土堆就好了。   而塞北的坟墓,它挖的非常的深。像这一次埋葬白富贵,就需要在他的那个坟堆前面,掏一个3左右米深的竖井。   然后再往坟堆方向,横着挖进。只有这样,才能打开预先挖好的墓穴。   这边的很多人,往往会在自己年轻力壮的时候,就在自家祖坟旁边。   然后按照辈分顺序,早早的就替自己挖好了坟墓。   而且在白富贵,用条石垒砌起来的墓室旁边,还有一间空空荡荡的墓室。   ——这是白富贵,替他的婆姨准备的。   只不过嫁过来的媳妇儿,要想藏进白家的祖坟,那是有讲究的……   ——那个女人,不能半道上改嫁。   这边的人都习惯于,在生前就挖好自己的坟墓。   如果等到他们某一天,真有那个终级需求的时候,就会把那一堆黄土给挖开,露出地下的墓穴来……   这个墓穴很深。   看得出来,白富贵儿很是注重他自己的身后事。   “富贵……他爹,你就安安心心的走吧。生产队里的干部们,如今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他们能把我们家,照顾的很好,你就放放心心的去吧……”   ——这是白富贵婆姨说的话。   而白富贵老娘她的侧重点,显然不在这些方面。   只见老太婆跌坐在黄土堆上。   她脸上的神色,已经从先前的茫然,变成了一股刚毅之色:“富贵家的,你过来。”   白富贵婆姨赶紧过来,“娘……有甚事?”   老太婆厉喝一声:“给我跪下!”   “噗通——”   儿媳妇不敢不遵,只得乖乖的跪下。   “今天我就要你,当着列祖列宗、当着我家富贵的面发誓。”   老太婆一字一句,“你这一辈子,须给我养老送终。尽心尽力,抚养两个孩子长大!   你必须得发誓,后半辈子你不得改嫁;不得做出,对不起我们老白家的事情……听见了吗?”   白富贵婆姨一怔:“娘,您是我的婆婆。   在你床前尽孝,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雨珍、白宇晴俩姐弟,她们是我的亲生孩子,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的、把他们抚养成人。   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哪还需要发誓呢?”   “不成!!”   老太婆坚韧如铁,“今天当着咱们老白家的列祖列宗、还有我家富贵的面。你必须得起誓,这一辈子……你不准改嫁!”   “我……可是娘,我今年才27岁呀!”   白富贵的婆姨梗咽道,“我尽心尽力、省吃俭用供他们两个读书,把娘你给伺候好。   等到你百年之后,宇晴、雨珍姐弟俩,也各自成家立业了……难道我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寒窑冷炕吗?”   老太婆大怒:“咋啦?你还嫌你苦了不成?   老太婆我,自打白富贵他爹去了之后……不也守寡了几十年吗?”   “你个朝三暮四,不守妇道的婆娘!”   老太婆抄起地上的一条槐树根,作势欲打:“这个人呐!一辈子,就像小麦苗。   有的麦苗,能够长出麦穗。   可有的麦苗,被除草的时候铲断了……那它就只能,注定成为别的麦苗的肥料……都是命呐。”   白富贵的婆姨,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原本按照她的设想:再过10来年。   白富贵的老娘,应该也差不多驾鹤西去了。   等到那个时候,白富贵留下的一儿一女,如果有出息的话……也该上完了中专了。   中专生啊!   这个文化水平在整个十里铺生产队,已经是最顶流的文化人了。   中专生,国家是会包分配工作的。   那样一来,   一双儿女,就算是已经有了出息了。   而白富贵的婆姨到了那时,才37,8岁。   要让她在这个年龄,就开始守寡、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生产队里生活。   确实有点不现实。   因为大家伙儿都知道:在生产队里,一个女人是挣不来多少公分的。   而且房前屋后,也容易招惹是非:不与村里人来往吧,别人说她孤僻。   要是与别人来往的多了吧,又说她不正经……   更何况白富贵的老婆,其实还是颇有一点姿色的。   只是她的出身不太好,这才和同样是出身不好的白富,搭伙一起熬日子。   一想到自己今后漫长的下半辈子,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村里面独自煎熬。   白富贵的老婆,忍不住浑身痉挛起来,“娘,我向你保证:在你百年之前,我一定会谨守本分、给您尽孝道。”   “而且在两个孩子,他们还没有成家之前。我一定尽心尽力的、多给他们挣点家当……娘,您看这成吗?”   老太婆摇摇头,   随后用她手中的树根,指着那两座空空荡荡的墓穴。   开口道:“你看看我家富贵儿,已经把你的位置弄好了……你要想上进,我老白家的祖坟,就不能改姓。”   “娘!”   白富贵的老婆不依,“可现在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   您不能强逼我下半辈子,就一个人孤零零的苦熬啊!我随随便便嫁一个汉子,哪怕他没手没脚。   只要别人知道我的家里,还有个男人……那你儿媳妇我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也就没人会说我的闲言碎语了。”   说完白富贵的老婆,对着老太婆就是一通磕头!   直把坟前的黄土,给弄得纷纷扬扬。四散的尘埃渐渐弥漫开去……   “哼!”   老太婆一棍子抽在儿媳妇背上,“不行!你这一辈子,恐怕注定就只能作为、别的麦苗的肥料了。赶紧发誓吧!别耽搁了时辰。”   白富贵的老婆扭头,看向正在帮忙的窦建德,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帮助。   只可惜窦建德,也是一个很传统、很保守的人。   此时的他,   只顾着清理竖井里的黄土,并不扭头看白富贵的老婆一眼。   白富贵的老婆,又无助的扭头看向妇女队长汪春花。   “我……这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怕也帮不了你。”   汪春花心中,其实很是同情白富贵老婆的遭遇。   ——同样是个女人,还有今后还有漫长的日子需要渡过。   谁又怎么可能,甘心自己后半辈子,就那么干巴巴的守活寡呢?   但在十里铺生产队、甚至整个这一带塬上,这种传统的习俗,谁也不太好去改变它……   李会计见状,悄悄的把罗旋拉到一边。   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情呢,你千万不要掺和!传统的保守观念,远比你想象中要更为强大。   你要是出面去帮她的话,只怕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一旁的张晓丽,此时她的心情显然很不好。   只见她用手指,轻轻碰碰罗旋的后背,“那位大姐好可怜啊!你就不能帮帮她吗?”   彭勇赶紧开口制止:“咱们是外来的人,好好干自己的事业、帮助这边发展经济就好。   这种事情,可不要去掺和。要不然的话,恐怕会成为十里八乡社员们的众矢之的。”   张晓丽自然也知道:这种事情要是强出头的话,后果恐怕让人不太好承受。   和同样身为一个女人,张晓丽眼见着白富贵的老婆,已经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   并且她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了如此严肃的承诺。   却也换不来别人的放手。   这让张晓丽的心里,如何会好受?   罗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老太婆身前低声问她:“大娘,你是相信‘天光光、地光光,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这种牙痛咒呢?还是更相信白纸黑字的、由干部们出面、做了见证的保证书?”   老太婆毫不犹豫回道,“老话说空口无凭,立字为据。白纸黑字的事,要想反悔不认……总没那么容易。”   “那你愿意相信我给你立字为据;还是更相信,你儿媳妇的赌咒发誓?”   罗旋问她,“如果你不愿意,让富贵家的改嫁,我可以给你立一张字据,由我们来监督她。   反正你的孙儿、孙女念书,学杂费需要从我这里出。   而且他们每年的口粮,也需要生产队的提供。”   罗旋看着老太婆说道:“你也知道的,恰好……我就是管生产队粮仓的人。”   老太婆仔细想了想:“哎,我这老婆子,怕也活不了三五年啦!原本我让富贵家的,在坟前发个誓,也就图个心安罢了。”   这个老太婆,   她显然也能掂量出来轻重:如果自己今天坚持要让儿媳妇,在自己面前发誓。   那么等到老太婆撒手西去之后,到时候富贵家的婆娘,到底会不反悔?   谁又说的清楚、谁又能保证呢?   但当老太婆分明看见,罗旋脸上的有一种:如果自己今天非得逼着儿媳妇发誓的话。   很可能到了明天,   罗旋就会在分粮食、或者是给富贵婆姨安排工作的事情上,给自家诸多刁难。   甚至罗旋还很有可能,会食言而肥。   不愿再给自家的儿孙、儿孙女提供学杂费了……   自家人赌咒发誓,都可以不算数。   更何况罗旋这么一个外人!   人家凭什么,要给富贵的儿女提供学杂费呢?   老太婆仔细权衡了一番利弊,最终她觉得:还是拿到生产队干部们,那张白纸黑字的保证书,心里更为踏实一些……   人家罗旋是文化人。   既然有他来做出书面保证,监督着以后不能让富贵家的婆姨改嫁。   而且这个保证书上,还有生产队干部们的签字,作为这件事情的见证。   这么想起来……   老太婆认为:总比富贵的婆姨赌咒发誓,更为可靠一些……吧?   生产队干部,不骗人!   随后,   罗旋如约给老太婆写下一纸保证书:   【保证书】   【今有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插队知青罗旋,对白李氏做出如下保证:   出于对民风民俗的尊重,罗旋保证将会采取所有的措施,以保证白富贵之妻,今生不再改嫁。   若有违反,罗旋承诺赔偿白家现金500元;并且保证人罗旋同志,今生都不能当官!   见证人:窦建德,汪春花,李支前   某年某月某日】   老太婆接过罗旋写下的保证书,请李会计当着众人的面,仔细念了一遍之后。   对此还不放心的老太婆,又让生产队里她信得过的、会识字的人悄悄念了一遍给她听。   这个老太婆别看她没文化,其实她心里面明镜儿似的:刚才李会计念的内容,老太婆已经牢牢的记在心里。   如今请别人,照着保证书上的内容再念一遍。   等到老太婆确认两个人念出来的内容,果真是一字不差。   老太婆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要是别人欺负她不识字、两个人说的内容不一致的话。   那就说明这一张保证书……绝对有鬼!   现在老太婆总算放心了:如果自家的儿媳妇以后改嫁,罗旋不仅仅会赔钱。   而且还当咒他自己,当不了官儿??!   这个好啊!   生产队里的干部,本身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官。   可谁又没有一颗,想上进的心呢?   看着年轻有为,有干劲儿、又有文化的罗旋,竟然因为自家儿媳可能会改嫁的事情,而诅咒自己当不了官?   老太婆表示:对此……很是放心。   有了这一条毒誓在,罗旋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家儿媳这一辈子,都不能改嫁了……   李会计见罗旋把这种、和他毫无关系的破事往自己身上揽。   不由心疼的凑上来,压低声音问:“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他们家的家务事,又关大家什么事?干嘛要让你来承担责任?”   罗旋微微一笑。   却并不言语:反正这一辈子,自己就没打算要当官儿。   怕个毛线…… 第六百五十章 饭店开业大吉   “十里铺生产队集体饭店”   开张大吉啦!!!   只见整个饭店的围墙上、屋顶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旗。   甚至连饭店的院子之中,也拉上了密密麻麻的彩条。   塞北的冬季景色很枯燥,除了慢慢的黄沙,就是矮矮的白雪。   整个大地苍茫而荒凉。   但十里铺的饭店,因为有了这些彩旗的妆点,所以显得格外的醒目。   让人一眼望去,心里会觉得非常的喜庆。   在国道的路边,   整整1000挂鞭炮,在国道上绵延了……才300米长。   在这个时期,一挂鞭炮才100响,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的哑炮。   原本想买一挂1万响的鞭炮,结果抱着钱,都找不到地方买去。   对于这一点,实在是让罗旋郁闷的抓狂!   这边罗旋在郁闷,那边十里八乡跑过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却在那里啧啧惊叹:“哎呀,这阵仗……太大了吧?!”   “是啊,想当年,在旧时期的时候。咱们县里面顶有钱的人,得数修建了‘姜氏庄园’那个老财了吧。”   “想当年‘姜氏庄园’,落成典礼的时候,那时候放炮放的……足足传遍了整个驼城府、延州地界!   其实呢,姜氏庄园的家主,又是请秦腔、豫剧戏班子,又是扭秧歌、又是放鞭炮的。   其实呀,当时他不过也就只放了500挂鞭炮。就已经吓得、附近几十里的乡亲们说他太奢侈了。”   “哎呀,这个饭店好是好,盖的真是漂亮!   可他们十里铺生产队,有那么多粮食,来供饭店里使用吗?要是没有粮食,这个饭店……能维持得下去吗?”   “朱龙龙!额说你那张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哎呀,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   正当几百号人,都在路边站着看热闹的时候。   李会计拿着一个电喇叭,缓缓走到饭店的院子里。   然后翘首以盼的、朝着绥米县方向,满脸焦急的眺望。   “怎么还不来呢?”   李会计喃喃自语,“前天不是发来电报,说今天拉货的车,一准会准点来吗?   一旁,   穿着一身崭新的、服务员制服的白富贵老婆,笑吟吟的回道,“李会计您就放心吧!   人家罗旋同志办事情,还不能有差错?就连路上堵车、会耽搁时间,人家都算进去了。放心吧,现在还不到10点钟呢。”   李会计扭头看看白富贵老婆,不禁一下子为她的精气神所折服:麻蛋!   难怪罗旋口口声声说,白富贵的老婆,绝对拿得出手……还别说,把她洗洗涮涮、好好捯饬一番。   还真她娘的俊!   好看!!   哎……只可惜,是个寡妇。   在院子之中,今天十里铺生产队的每家每户,都派来一位代表。   这些人,个个把家里最好的衣服都穿了出来。   而且他们早上出门之前,人人洗脸都洗了八遍以上!   个个都害怕,给自家生产队丢了脸。所以他们在洗脸的时候,大家伙儿甚至还把过年、才舍得用的香皂都给拿出来了。   此时社员当中,有人看见浑身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白富贵儿家婆姨。   有的婆娘,就开始说起了闲话:“今天是我们生产队、饭店开张的好日子。   也不知道总管是怎么安排的?竟然让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婆姨跑到前面来露脸?   可真是的!一点也不避讳?”   另一个婆娘,也是满脸醋意的、看着荣光焕发的白富贵家的婆姨。   噘嘴咕囔道:“可不是么!饭店开张大吉,就不应该让这种八字太硬的婆娘,跑到前院里来露脸。   应该打发她到后门儿去,躲着砸煤碳……”   窦建德披着一件崭新的棉大衣,正好从饭店大门里走了出来。   让他听见这两个婆娘,在那里说闲言碎语之后,窦建德原本喜洋洋的脸上,立马堆起了一层寒霜!   “赵有才家的、李跃进家的,你们能不能把嘴,给我夹紧?”   窦建德压低声音呵斥她们,“大家都是同一个生产队的社员。理应相互扶持、相互帮助才是!   哪有你们这样,在背后给人家身上泼污水的道理?”   赵有才家的婆姨闻言,   顿时不依:“哎呦呦!窦建德你好厉害呀,让我们夹紧……那白富贵家的婆娘,你就巴不得她张开一些?”   在十里铺生产队里,窦建德虽然说是队长。   但他们姓窦的,在十里铺生产队庄上,是个小姓。   再加上窦建德,他为人向来敦厚,所以生产队的社员们,基本上就没有谁会害怕他。   李跃进老婆,   听见赵有才的婆娘这样说窦建德,顿时乐不可支,“咯咯咯……有才家的,你还别说。   经你这么一提醒呐,我总算是害哈了,为啥我们就不能来饭店里当服务员?   而白富贵的老婆,她就能来吃便宜饭?”   赵有才家的婆娘,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扭头问:这是啥原因?   李跃进家的婆娘,露出满口黄牙笑道:“人家小寡妇长得漂亮!你看看人家的腰,看她那……啧啧啧,咱们没那个本钱呐。   过路的司机,他们都是什么样的货色,难道大家伙儿心里,没个数?”   “哦!”   赵有才家的婆娘,立马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人家有两,哎……比不成”   “住嘴!”   李会计恰好听见了,这两个婆娘的污秽之语。   当场便发了飙:“你们在说些什么?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吗?”   两个婆娘噘嘴:“本来就是嘛……”   正在此时,   罗旋忽地从饭店大堂里走了出来:“你们两个,现在立马在我面前消失!”   赵有才家的婆娘一愣,“为啥呀?不是说一会儿开业庆典之后,咱们生产队的、全体社员代表。   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吃席吗?我还没吃呢……”   “你们两个,永远吃不上了。”   罗旋面无表情的宣布:“李会计,现在你就把赵友才、李跃进,他们在饭店里入的股子,给退回去。   再给他们算上这一阵子的利息……让这两个婆娘,马上给我消失!”   “啊?!!”   赵有才婆娘顿时慌了手脚:“罗旋同志,您可不能这样咧……额,额家不退股。”   罗旋冷冷一笑,“这个由不得你。赵有才家,总共有32块钱的股份……你觉得这么大一家饭店,会稀罕这点钱?”   “原本让你们入股,是想让你们每年能够分红、好让你们的日子,过的滋润一点点。”   罗旋叹口气,“可你不想想,刚才你们说的,是什么样的话?   那是人能说出来的?   你们同样都是女人,白富贵家的老婆,人家本就遭遇不幸。   你们不但没有拉扯别人一把,反而还落井下石、在背后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你还配得上做人吗?   现在,马上给我滚!!   要是迟上一分钟,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罗旋满脸狠厉:“哼……我保证让你们一家子,以后的日子过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信不信?”   两个婆娘,她们不怕生产队的其他干部。   但她们很害怕罗旋。   因为十里铺生产队,除了刚刚解放了一阵子、大家分土地之外。   其它方方面面的变化,千百年来都不大。   但自从罗旋、和张晓丽这三个知青,来到十里铺产队之后。   不但一下子就干翻了、族长李炼钢。   还把生产队保管室里的粮食,全部分发给社员们,让他们自己去保存、属于他们的那一份粮食。   而且现在整个十里铺生产队的、每一条沟沟壑壑,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的社员们,都在私下的议论:难道这个罗旋,是神神派来改变十里铺生产队的?   要不然的话,   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他就能消除掉、延续了那么多年的宗族势力的影响力?   而且还能让十里铺生产队的每一个山头、每一条沟壑,都彻底变了样?   这是人能办成的事情??   眼看着今后的日子有了盼头,幸福的生活已经指日可待。   所以如今在整个庄子里,社员们最、最敬畏的人,也就只有罗旋了。   赵有才家的、李跃进家的婆娘挨了收拾。   两个婆娘不但没吃上,饭店开张的招待宴席。   反而还被饭店,给强行退清了股份。   两个懊恼不已的婆娘,一边流淌着眼泪往村子里走,一边互相埋怨。   赵有才家的,说是李跃进家的婆娘挑起的事端。   而李跃进家的婆娘,又说是赵有才家的嘴臭……   说着说着,   两个婆娘是又后悔、又心疼,最终都把心中的怒气,统统发泄到了对方身上。   结果两个婆娘在半道上,便打了起来:这个扒对方的衣服,那个揪这边的头发……   这两个婆娘一路打、一路走、一边嚎啕大哭。   因为她们知道:如今两家人已经彻底得罪了罗旋,不但饭店里分不到红利。   而且以后村里有什么好事情,这两家人注定得靠后、再也捞不到好处了。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傲恼。   两个婆娘打着打着,忽然又抱在一起痛哭失声:“额滴个神神啊!我咋这么嘴贱呢?回到家去,我那个男人还不用扁担,把我往死里打?”   “天哒哒呀!这可咋办呀?”   忽地,   赵有才家的婆娘止住哭泣,“跃进家的,要不……我们去给罗旋下跪,求他原谅我们?   我们保证以后不再嚼舌根子了,你看行不行?”   李跃进家的婆娘,一边撸鼻涕。   一边抽抽噎噎回道,“今天是饭店开张的好日子。咱们哪能去饭店里,给罗旋下跪哦?那不是讨打么?”   赵有才家的想了想,“那咱们等到晚上再去?”   李跃进老婆看了看对方,因为刚才被自己撕扯开的棉袄,而袒露出来的两团白面。   然后点点头,“到时候,恐怕还得指望你了。”   赵有才家的老婆不解,“为甚?”   “你的大些儿,耐搓。”   李跃进老婆很是自卑:“我虽然说更贴心一些,但人家罗旋是年轻后生,模样长得又俊……他恐怕看不上额。”   “啊呸!”   赵有才婆娘呸了一口,“你这张嘴呀,果然是活该被撕烂!   你也不看看人家张晓丽,她长得像画片里的仙女一样……你以为罗旋,人家会看得上我?”   李跃进婆娘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吃惯了白面馍馍的人,怎么看得上杂面窝窝?   走吧,咱们去老李家,找他婆姨姬转转拉话,顺便帮她干点活。”   赵有才婆姨问,“咋啦,不回家了?”   “回去挨男人捶啊?”   李跃进婆娘噘嘴:“咱们就在老李家,等着罗旋回去之后,跟他下跪认错。   要是他不原谅咱的话,我们就跪着不起来!非得把这事儿给解决了才回家。   要不然,回去了也会被家里男人给打死了……”   赵有才婆姨点点头。   两个婆娘刚才还在打架,现在又成了一对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往村子里走去。   等到回了十里铺生产队。   这两个婆娘还各自凑了3分钱,然后去代销店里,买了3根手指头粗的麻花。   因为这两个婆娘知道:罗旋和张晓丽,似乎对老李家的三个孩子很好。   尤其是小荣荣,更是深得张晓丽的喜爱。   赵有才家的、和李跃进家的婆娘,打算走一下迂回路线:请小荣荣出面,替她们在罗旋面前说点好话……   两个因为嚼舌根、而付出了惨痛代价的婆娘,在老李家拼命的讨好姬转转和小荣荣。   而在这边饭店里。   厨师们正在忙着做荤素臊子。   今天是饭店开业大吉的好日子,生产队里所有的家庭代表,中午都可以在饭店里吃上一顿“臊子饸烙面”。   这种臊子饸烙面,是相当于流水席性质:面条煮好了,上面盖上一勺臊子。   然后吃饭的人便端着碗,各自上桌去吃。   吃完一碗面之后,好可以随便续碗,只要肚子能装得下,就任由他吃多少!   据说为了吃上这顿有羊肉,豆腐,海带做成的臊子面。   有不少生产队的社员们,提前三天就开始在攒肚子了:也就是他们在家里,这几天不怎么吃饭。   好让自己饿的,扶着墙走进饭店。   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也得扶着墙出来才行!!   “嘀嘀——”   汽车喇叭声响起。   “来了!”   白富贵老婆欢呼一声:“李会计快来呀!从巴蜀省调了过来的大米、黄豆、玉米、木耳、香肠腊肉来了!”   李会计远远看见两辆大货车,朝着饭店驶来,顿时欢喜的跳了起来:“好好好!这下子好了,咱们饭店用粮的问题,可算是彻底解决了!”   窦建德也欢喜:“先前盖饭店的时候,我还担心咱们这个饭店的生意,恐怕好不起来。   现在我尝了一下后厨,刚刚做出来的豆腐……啧啧啧,比声名远扬的榆林豆腐,竟然还要鲜美哩!”   李会计笑道,“这下子咱们饭店里无论是豆腐、还是大烩菜,味道都比别人的要好得多。   你该不愁饭店的生意,火不起来了吧?”   窦建德哈哈大笑,“不愁!额不愁生意不好!不过,现在我又开始愁……”   李会计一愣,“现在你愁什么?”   窦建德一脸苦相:“我愁我们的社员们,到分红的时候,他们数不数的清,那么多钱呐!”   “哈哈哈——”   众人都开心的大笑起来。 第六百五十一章 叶婉千里送腊肉   两辆货车,并没有驶入饭店的停车场,而是直接开到了饭店的仓库后门。   从货车上,不但下来两位巴蜀来的厨师。   而且另外还有两位,他们都是罗旋的故人:荣威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黄师傅。   另外,竟然还有……叶婉姑娘!   “好久不见了,你长高了、脸上的棱角,也变得更加的分明了……看起来,似乎比以前硬朗了许多的样子。”   叶婉刚刚下车,便一扫脸上的疲惫神态,冲上来拉住罗旋的手臂就不放:“我们都好想你啊!”   罗旋打量她几眼,“不错啊,现在你身上的气质,可提升了好几个层级了,像个大城市里的姑娘了呢。”   “咯咯咯——”   叶婉姑娘娇笑道,“跟在姬老爷子身边,又有晓端姐妈妈的教育,我要是还不能进步的话,干脆让那两个狼王把我叼走算了……”   “它们敢招惹你?”   罗旋呵呵一笑,“听说你都把它们当成二哈收拾,想踢一脚踢一脚,想揪耳朵揪耳朵。借它100个胆,那两个家伙也不敢招惹你。”   叶婉姑娘也笑:“那倒是!它们要是不敢不听话,我就让那2个小狼崽,将它们干掉……哼!”   罗旋问,“你怎么会想到跑到这边来?不是说,请黄师傅拉一车粮食过来,让我先应应急,顺带把那两位厨师,也一起拉过来。   而剩下的粮食,用火车皮发过来就行了吗?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叶婉姑娘把胸脯一挺:“许我过一阵子,就要嫁人了……   以后,我就再也不会出来乱跑了。怎么,你不欢迎我?”   罗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朝左右看看。   见张晓丽正在饭店的服务台那边忙活,并不在仓库这边。   罗旋笑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确实你也该成个家了。   听说你现在是,纺织机械厂办公室里的文员?那你的口才,应该进步了不少吧?来来来,我考考你。”   叶婉噘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换换口味……”   “行了行了,这不就是用来救救急嘛。”   说着罗旋拉起叶婉姑娘,就往办公室那边钻,“我在这边没得吃,先凑合着胡乱塞点吧……”   进了屋子。   叶婉姑娘掏出一支……“春耕”烟,亦或是“丰收”牌的?   反正,据叶婉姑娘说这支烟……其实并不香。如果抽的狠的话,还容易引起她的呕吐。   叶婉姑娘小手哆哆嗦嗦的,猩红的嘴唇也哆哆嗦嗦的,   或许是久了没有练习,现在的她似乎不太会抽。   颤抖着,接连塞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塞进去……   “呲呲呲——”   罗旋擦着一根火柴,给她点上。   ~~~~~   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与众不同。   在饭店的左边,是一大片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停车场。   这个停车场规模之大,足以同时容纳上100辆拉煤车,停在里面过夜。   而且停车场里有门房值班、有7,8位全副武装的民兵,在停车场里昼夜巡逻。   以防止有坏人,来盗窃车上的煤炭和司机们的财物。   而在别的那些,路边饭店里。   司机们在停车吃饭,住宿的时候,车上的煤炭被当地的坏人,偷掉一部分。   那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因为那些饭店,都是由本地的生产队开办的。   而前来顺手牵羊、顺走一些煤炭的人,其实也是当地的社员。   即便有些饭店,他们的停车场也有人在那里值守。   但是这些值班人员,由于他们也是当地的社员。   等到他们值班之时,自家的三舅、二爸、大爹……,拿着柳条筐、铁铲,前来卸煤炭。   这些值班人员,怎么可能去阻止他们呢?   相反,   那些值班人员不但不会阻止,而且他们还会上去帮忙。要不然的话,铁会遭到自家长辈们的埋怨……   但十里铺的这家饭店,真的不一样:在停车场的围墙上,竖立着两块大大的牌匾。   上面写着【敬请广大的司机朋友们放心休息!您们车上的财物,本饭店承诺:丢一赔二。】   为了保证司机们的财产安全,十里铺生产队,曾经连续召开了好几次全员大会。   在会议上。   李会计,窦建德轮番当众宣布:   谁要是敢仗着自己是当地人、私自勾通那些民兵,前去停车场里偷盗煤炭的话。   无论是偷煤的人、还是值班的人,都将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如果是偷盗的数目小,那就先打他个半死、然罚他给予10倍赔偿。   如果是偷盗的数目比较大,那就直接捆起来,送县里的法办!   李会计拍着胸脯保证:谁来说情也不顶事!!   因此,   南来北往的司机们,慢慢就知道了:如果停车在十里铺生产队这个饭店里住宿,吃饭。   或者是短暂的休息一会儿。   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车上会丢失任何东西!   这些拉煤车司机的财产安全,得到了保障。十里铺饭店还得保证他们不但吃的好、睡得安稳。   而且还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去满足司机们的娱乐需求。   为此,   饭店还专门拨出一笔款项,在饭店的右侧,专门修建了一座花园。   在这个花园里,移植了很多葡萄树、梨树、枣树、杏、核桃、毛桃这些果树。   等到来年开春之后,   各种果树便会开枝散叶、开花结果。   司机们可以在弥漫着、沁人心脾花香的院子里散步、下棋、吹牛打屁。   由于是现在是冬天,这座花园的优势还体现不出来。   为了让司机们打发漫长、而无聊的时光,饭店还专门修建了一座小小的放映厅。   在这个放映厅里。   李会计托关系、从县电影院买出来一台电影放映机。   并且还从电影发行站,买了一些被淘汰下来的、老影片的拷贝。   别看这些、已经过时了的影片很老旧,可它也能让那些天天忙碌在国道上的司机们,看的津津有味!   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不仅仅有放映厅,而且还有娱乐室。   在这几间娱乐室里,配置有乒乓球台、简易的台球桌,另外还有专供司机们,扎堆打扑克的桌椅板凳。   那些娱乐设施,都是免费提供给司机们随意使用的。   不要钱!   就凭这几点,   十里铺饭店的硬件设施,已经远远超过了从内蒙东胜、到西山省柳林、到驼城、到延州所有的路边店了。   但十里铺饭店的设施,还远不止于此。   硬件设施上去了,软件方面也得抓!   在这个时期,不要谈什么服务意识。但在十里铺生产队的这家饭店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严厉要求:必须学习各种先进的服务理念。   饭店所有的人员,必须要树立起“以顾客为中心”的服务意识。   就举个简单的例来说:在别的饭店里。如果在过道上,遇到服务员端菜盘子上来。   他们的服务员,会一边举着托盘,嘴里一边大吼:“让让!让让,打翻了盘子,你们赔呀?!”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   前来消费的顾客,是需要站在旁边避让的。   而在十里铺饭店里,情况则恰恰相反:如果有顾客,从过道里走过来。   十里铺饭店的服务员,她们会端着托盘、站在过道旁边。   微笑着,请顾客优先通行……   另外十里铺饭店的服务员,都是统一着装:清一色的浅绿小西装领套装,让人看上去干净而整洁。   绝不像别的饭店。   那些饭店的服务员,都是穿自己的衣服,大不了就是头上戴顶白帽子。   腰间围个围裙,再戴上一对袖套。   这些服务员举止随意、说话粗鲁。   真的是一点服务别人的样子都没有!   别小看这些细节,它所能给饭店生意、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加成。   但在这个时期,却根本就没人会去注重这些。   结果十里铺饭店,与众不同的经营理念。它所带来的显著效果,在当天下午便得到了体现:   饭店开业的当天,中午是招待临近几个生产队的干部、还有公社的主任、干事们。   所以当天中午的时候,饭店的营业额为“0”。   不但如此,反而还贴进去了好几百斤粮食,直把窦建德和李会计,给心疼的心里直抽抽!   可当中午的客人们各自散去。   随后陆陆续续的,就有一些司机开着大货车,来到饭店里打听饭菜价钱、住宿的环境和收费标准之类的。   在饭店里负责接待客人、管理账目的李会计,倒也豪气!   见他直接吩咐厨师,当场红烧一盘豆腐、做一份五花肉大烩菜,和一盘肉勾鸡。   李会计不卑不亢的,请4位司机师傅坐下:“各位师傅们,咱先不说饭菜价钱。   请你们先吃,等到你们吃完了,再看着给钱!   如果觉得不合你们的胃口,请您转身就走……我一分钱不要你们的。”   司机们对此,很是意外:他们常年年奔波在路上,走到哪里都是容易受气、挨宰的群体。   可在这一家新开的饭店里,给他们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就说一进门,那个漂漂亮亮的女服务员吧:   人家脸上的笑容,   司机们看得出来,既不是那种最常见的路边店的女服务员,她们脸上那种看见了财神爷一般的、献媚的笑。   更不是有些饭店里的服务员,那种冷冰冰的脸。   人家这个女服务员的笑容,是很真诚的、是很干净的。   能让人觉得心神安宁……   等到那4个司机,反复确认了:确实让自己先吃菜,然后再看着给钱之后……   “咦?”   其中一位司机加了一块豆腐,然后满脸诧异的问李会计:“你们这个豆腐,是不是用的榆林桃花水豆腐呀?怎么这么鲜嫩?”   李会计摇摇头,“你觉得榆林豆腐好吃,还是我们这个十里铺的豆腐好吃?”   司机仔细品了品,咂巴咂巴嘴回道:“感觉你们店里的这个豆腐,还要比桃花水豆腐好吃一些。”   李会计微微一笑:“那就好!既然你喜欢吃,请同志们敞开肚皮吃吧。”   随后李会计来到饭店的办公室。   朝着正在看账本的罗旋,低声问道,“我们店里自己做的豆腐,先前社员们,包括客人都反映,比榆林的桃花水豆腐还要好吃……这是为啥呢?”   “水质。”   罗旋头也不抬的回道:“咱们这边的饮用水,里面的盐碱含量太高、水质太硬。   所以你没看厨房里,盖了几个特大的水缸?   那是用来层层过滤的。用过滤过后的软水来做豆腐,它的味道肯定会更好。”   李会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刚才那几桌子司机,他们对我们的饭菜和服务,都非常的满意。   人家一点都没和我们讨价还价,非常痛快的,就把钱给付了。”   其实饭店里的水缸里,有自己掺杂进去的空间泉水。   而且,   那些用来做豆腐的黄豆,罗旋也将它放到空间里去改良过了。   因此这个饭店里面做出来豆腐,它的口感在周遭几百里范围之内,都算是最顶级的了。   听了李会计的话。   罗旋微微一笑:“吃我们饭店里的饭菜付钱,这个也不稀奇。   这几天你工作的重点,其实是要想办法、挽留尽可能多的司机住宿。   只有住宿,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利润增长点。”   在场的妇女组长汪春花,有点不理解:“开饭店,不就是图客人来吃饭吗?怎么反而还要尽可能的,留他们在这里住宿?”   李会计倒是反应过来了:   卖饭菜给客人,它的利润率终究还是不会太高。   但如果能够留住司机们来住宿的话,也就是更换一下床单被套,提供一些热水罢了。   因此而收到的住宿费,那基本上就算是纯利润了。   不但如此,饭店还能为司机们提供洗衣服、理发这些服务。   如此一来,   不仅仅创造的利润更高,同时还能给社员们,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   让生产队的社员们,能够增加一大笔收入……   饭店要挣钱,但更应该给生产队的社员们,创造出一条致富的捷径。   这才是开设这家饭店,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啊!   目标明确下来了。   可接下来,李会计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要是在后世吧,为了揽生意,还能打打广告。   可在这个时期,哪一个饭店也不敢去找广播站,给自己播放广告。   人家广播站,承担的是播报新闻,传达上级精神的重任,谁会为一个小小的饭店而打广告呢?   除非他不想混了!   “要想广而告知的形式,有很多种。”   罗旋也不试图启发李会计了,而是直接告诉他该怎么去做:“你去县印刷厂,掏钱让它给你印上10000份宣传单。   然后组织生产队里的、那些半大小子们,拿着宣传单去煤炭检测站、货车计量站这些地方……   告诉司机们,在十里铺饭店,这一个月之内住宿免费!”   “免费?!!”   李会计和汪春花大惊,“那我们,岂不是赔了?”   一旁的叶婉姑娘瞪眼:“傻瓜,怎么可能赔呢?这些司机们住在这里免费,他难道不吃不喝了?”   “那……”   汪春花在气质出众的叶婉姑娘面前,很是自惭形秽。   但事关生产队的集体利益,她又不得不说:“那如果这些司机,他们住在这里,十天半个月不走……那又怎么办?”   “哈!哈……”   叶婉姑娘因为有了老生意人、姬续远的细心调教,因此她也颇有点商业头脑。   听到汪春花这么一说,叶婉姑娘差点被气笑了,“放心吧,那些司机巴不得快快拉完一趟煤炭,然后好早点儿回家,陪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们怎么可能为了贪图免费的住宿,而在这里给住上十天半个月呢?”   汪春花一拍自家的脑袋:“瞧我这笨驴!还是你们南边的人,脑子更灵活呀!”   说完,   李会计和汪春花,一个去县里面印刷传单。   另一个则回村里,组织那些半大小子们去了。   办公室里的罗旋和叶婉姑娘,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来点儿什么小娱乐活动,好放松放松。   正在此时,生产队长窦建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罗旋!刚刚接到公社的通知,明天地区的领导。   他们要来官庄生产队、和我们十里铺生产队,视察水利建设工程!”   见罗旋愣愣的望着自己。   窦建德满是担忧:“县里和公社,要求我们做好一切迎接的准备工作……可这种事情你也知道的,我向来都不擅长。”   地区的领导下来视察?   罗旋微微皱眉:该不会是把官庄生产队,列为市里的典型。   而十里铺生产队,则是衬托那朵鲜花的绿叶吧? 第六百五十二章 优秀知青许大良   驼城地区,管辖范围很大。   这里人杰地灵、自然矿产资源极其丰富。   由于管辖的地区大,大大小小的各种矿场又多。所以地区的干部们,平时事务都很繁忙。   如今地委的大领导,   居然抽出宝贵的时间,前来小小的官庄生产队、和十里铺生产队视察工作。   由此可见市上的领导们,对于塞北的水利工程建设事业,那该是多么的重视!   地委的大领导要来了!   这个事情在整个十里铺公社的地界上,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所以不管是官庄生产队、还是十里铺生产队,所有的社员都公社里的干事,要求天天早上起来把脸好好的洗洗。   塞北人原本就爱干净、喜欢收拾院子。   但在公社干事们的强烈要求下,社员们是把自家的小院,给扫了又扫。   家里的柜子,是擦了又擦……   “额滴个哒哒呀!”   老李头这两天,连赶驴车去干活都顾不上了,天天在自家的院子里这里扫扫、那里抹抹。   只见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面乱窜,“要是人家大领导来到我们家。   看望前来插队的知青,视察我们这些社员的生活,过得怎么样?额该咋回答人家哟!   荣荣她娘,赶紧把粮缸里的粗粮收起来、把白面往里放。”   姬转转哎哎两声,   随后又愁眉苦脸的回道,“孩子他爹,家里就剩下一袋全麦粉了,哪还有多少白面呢?   挂在窑顶那6斤白面,我还要留着过年呢!”   老李头瞪她一眼:“过啥年过?先把白面拿下来用了……至少你在全麦粉上面,撒上一层白面嘛!   万一领导来看见了,咱们生产队的脸面上,也好看些……”   姬转转嘴里所说的全麦粉,其实就是把整粒的小麦,在石磨上磨成粉。   由于这种全麦粉,   没有去掉麦麸皮,吃起来的时候,口感非常的粗糙。   但就这种粗粝无比全麦粉,在生产队里社员们日常的生活中,大家伙儿都还不敢经常用。   除非是家里来了客人。   主人家才舍得用这种、让人难以下咽的全麦粉,蒸上几个窝窝头。   然后拿出来,就着咸菜招待别人……   正当老李两口子,和生产队的其他社员们一样,都在想方设法的、往驴粪蛋上抹光的时候。   却接到了民兵队长、和妇女组长的通知:大家注意把环境卫生搞好就行。   至于其他的,   一切都按照平常一样,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咦?生产队的干部们转变……性情了?”   社员们纷纷不解,“以前县里面的领导,来咱们生产队……大家伙,不都是这样弄的吗?”   老李头也是疑惑不已:“是啊!生产对比的干部们,也不怕因此而受批评啊?   人家官庄生产队那边,正在买白石灰来刷墙、连夜更新标语呢!”   也有社员满脸羡慕,“那边不仅仅在刷墙。人家生产队还给所有的社员们,每家每户发了15斤白面哩。”   老李头家的婆姨姬转转,她的娘家在官庄生产队那边。   所以她官庄的一举一动,姬转转最是清楚不过。   听见那个社员,很羡慕官庄生产队,居然给社员们发白面。   姬转转叹口气,“白面倒是发了,可那是从粮站里借回来的!过上几天,这些白面是要还回去的。”   众人咂舌:“敢情是看得见、吃不上啊?”   老李叹口气,“玩求了!看来这一次,我们和官庄生产队比起来,铁定是那边得到先进。”   姬转转哼了一声,“先进不先进,那是生产队干部们的事。咱们该喝杂面糊糊,也不耽搁。”   社员们一想:倒也是!   十里铺生产队,不干那些表面功夫。   大家还乐的轻松些……   ~~~~~   9辆吉普车,载着市里面的领导,一路飞驰。   不久之后,车队来到十里铺生产队与国道的岔路口。   望着车窗外,彩旗依旧还在迎风招展的那座、占地规模不小的崭新饭店。   大领导微感意外。   “在这里开这么大一家饭店?这是哪个单位的手笔啊?”   大领导指着饭店,问陪同他前来视察工作的县干部、和公社里的主任,“看样子,这个饭店投资不小吧?   在这荒郊野外的,看样子这家饭店,又不承担各个企事业单位的招待任务……它能盈利吗?   会不会造成,国有财产的巨大浪费和损失?”   脂米县里的干部并不了解情况,他也只能看向十里铺公社主任。   不是特别清楚领导用意的公社主任,只得硬着头皮回道:“赵同志,这是由十里铺生产队、自筹资金兴建的饭店。”   吉普车里的、另外一位姓袁的领导皱眉:“不要避重就轻。生产队的财产、它也是公家的财产!   现在我就问你,这个饭店它会不会,造成群众集体财产的重大损失?”   公社主任咽下口水,“应该不会吧!这家饭店,很受广大司机同志们的欢迎。每天的生意,据说还是挺好的。”   袁领导冷哼一声,“乱弹琴!这家饭店生意好,势必就会影响到沿途,别的兄弟公社,他们开办饭店的生意!   这不也是变相的、造成了别的兄弟公社,他们的集体财产,遭受损失了吗?”   这位袁领导的话,让十里铺公社主任,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因为在他们的观念当中,每天在路上跑的货车就那么多。   所有的货车司机,他们消费的总量,也是固定不变的。   因此这位袁领导觉得:假如50家饭店,能够满足全部司机的日常需求的话。   那么需要开设的饭店数量,就应该是固定的。   而不应该像十里铺生产队这样:把自家饭店的规模,开的大大的、把饭店修的漂漂亮亮的。   这样一来的话,   十里铺生产队这家饭店,哪怕它生意再好、创造的利润再多,也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这一家饭店挣的钱,相当于是从其他饭店的利润当中,抢走了很大一部分份额。   在这位袁领导的思想当中,他认为这是毫无必要的、是损人利己的……   赵大领导静静听完他的话,   最终微微一笑:“这家饭店,既然没有使用公家的拨款,那就先不去管它吧!   毕竟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他们首要考虑的,是自身生产队社员们的集体利益……从这一个角度上来说,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并没有错。”   那位袁领导心中有气:“胡闹!身为生产队的干部,不去首要考虑如何提高粮食亩产,却把力气花在这些副业上面。   而且毫无大局观,没有全盘意识!   这个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依我看呐,他们的觉悟……实在是不行。”   公社主任微微皱眉:“袁同志,您这话……恐怕有失偏颇吧?   十里铺生产队,他们同样也在积极开展水利工程建设。   用他们生产队里的插队知青、罗旋的话来说,这叫‘主业和副业都要抓’……据我所知,   十里铺生产队,并没有耽搁沤肥和筛选春耕种子,这些农业生产的准备工作。”   袁领导哼了一声,没再言传。   在这个时期,基层的干部们,基本上都非常的刚直。   他们喜欢就事论事,并不屑于溜须拍马那些破事。   要是遇到上级领导说的不对的地方,这些基层干部,那是真敢直言冒犯的!!   吉普车里面,   各级领导们一边说着话,车子一路向前行进。   等到从饭店旁边的国道上,吉普车队华丽丽的拐了一个弯之后。   这一溜车队,便行驶到了官庄生产队的地界上。   在崎岖小道上行进几里之后,一行人总算来到了、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建设工地上。   还没等到大大小小的领导们下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河道上那招展的彩旗、和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   紧接着,   阵阵锣鼓声、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加油的口号传来:   “咚咚锵!咚咚……锵锵……锵!”   “同志们呐!为了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加油干呐!”   “铁娘子突击队!我们生产队的妇女,不会输于男同志!姑娘们,加把劲儿!”   “为了治服干旱,同志们加油干!”   “人心齐,泰山移。小小的无定河,从此以后,得听我们官庄全体社员的!”   “我们社员有力量,无定河水乖乖的往庄稼地里流淌!多修水渠多收粮,社员们的脸上泛红光!”   袁领导甫一下车,   立马便被眼前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和那响彻云霄的鼓劲儿口号。   给感染的连声称赞:“好啊!这才是我们生产队社员,该有的精神头嘛!”   “好!”   赵大领导也被深深的鼓舞,“就冲着官庄生产队,社员们这一股干劲!还有什么样的困难,是不能克服的呢?”   “这一个水利建设工地,负责人是谁呀?”   赵大领导满是笑意的,扭头问公社主任:“刘主任,你能不能去将这位工地负责人,给我请过来一下啊?”   公社刘主任赶紧梭下河道,前去叫工地负责人去了。   没一会儿,   只见气喘吁吁的刘主任,又独自跑了回来,“赵同志,工地负责人许大良,说他手头上的活儿太紧。   得让赵同志,您稍微等一等。他说一会儿就过来,亲自向您道歉、并且一下他的汇报工作。”   一旁的助力皱眉:“这个许大良同志,怎么能这样呢?没见赵同志,袁同志那么忙……”   “嗳!没关系的。”   赵大领导,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干工作要紧。这位许大良同志一心扑在工程上,这是对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等他吧……”   袁领导举目望着、已经差不多快完工的拦水大坝。   嘴里啧啧赞叹:“了不起啊!肆虐两岸千年的无定河,如今竟然乖乖的变害为利……了不起,确实了不起!”   陪同视察的脂米县里干部,也被工地上群众们高涨的建设热情,给深深的鼓舞。   在场所有的干部,听着那响彻云霄的锣鼓声、口号声。   人人只觉得身上充满了斗志、心中的热血一片片的沸腾!   在这火红的岁月里,群众们激情燃烧。   试问如果广大的群众们,都像官庄生产队的社员这样,积极投身于水利建设的洪流之中。   何愁不能改天换地、旧貌换新颜?!!   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好样的!   官庄生产队的干部们,好样的!!   来官庄生产队插队的知青,更是好样的……   过了约有10多分钟。   许大良这才浑身大汗淋漓、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跑了过来,“哎呀,领导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啊!”   袁领导假装沉下脸,   满是责备的、冲着许大良说道,“好你个小许!竟然敢让赵同志、和我们站在这里等你?”   许大良满脸憨厚,“实在是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领导!我在给社员扶着钢钎,要是我中途撒手的话,别的社员就会遇到危险……”   在工地上干过活儿的人都知道:   当两个人合作打石头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轮大锤、而另一个人则需要用双手,去扶着那根钢钎。   往往干这种活的时候,轮大锤的那个社员最累。   而是用双手扶着钢钎那个人,则是最危险的。   若是配合不得当的话,抡铁锤那家伙一个失误,扶着钢纤那人的双腕,在顷刻之间就有可能残废。   所以干这种活儿的话,两个人要配合的非常默契才行。   一般来说,   这一道工序,是不会临阵换将的。   ——只不过,其实它是可以暂时停下来的……   赵大领导听见许大良这么一说。   不由开怀大笑起来,“不害事、不害事!毕竟你们干工水利工程,着实是辛苦了。我们这里稍微等上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袁领导开口道,“许大良同志、生产队长同志啊,要不我们边走边谈?   顺便也好到你们生产队里,去看看社员们平常的日子,大家伙儿过得怎么样。”   “好好好……领导请。”   还没轮到官庄生产队、队长说话。   许大良一个箭步上前,将生产队长挡在自己的身后,“请请请,领导小心脚下,因为这边修建水坝,需要挑运河沙,所以路滑……”   赵大领导问,“小许同志啊,你给我说说。   之所以你要选择在无定河里,修建一条简易的拦水坝,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考虑?”   许大良微微一笑,   满是谦逊的解释道:“领导,筑坝取水这种方式,无论是在我们充满智慧的老祖宗那里。   还是我国的各项科技,都取得了长足发展的今天,这无疑都是最为可取的、最先进的取水方式。”   “而我之所以、要修建一条简易的水坝。”   许大良满怀悲悯的叹口气,“其实领导呀,我哪会不想,修一条有钢筋水泥的永久水坝?   只是我考虑到咱们驼城地区,水泥和钢筋的产量,还跟不上各行各业、突飞猛进的建设事业需求。”   “所以,我这才退而求其次。放弃了和兄弟单位、争抢宝贵的水泥。   而是选用三合土、高粘土来修建水坝。”   “请领导放心!即便是我没有使用高强度的水泥,但我们水坝的工程质量,是绝对没问题的!是绝对可以信得过的!”   许大良指着远处、因为地势更高,所以老远就能看得见的、十里铺那家饭店。   “兄弟生产队他们修建饭店,需要使用水泥指标。”   许大良摆摆手,“那我就让着兄弟生产队、让他们优先使用水泥算了,这是没有关系的!”   袁领导闻言,满脸写着鄙夷和欣赏:他这是在鄙夷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不惜耗费大量的集体资产,去修建那种可有可无的饭店。   同时袁领导也特别欣赏,许大良这种高风亮节的作派!   赵大领导的脸上,却倏然闪过一丝丝厌恶…… 第六百五十三章 生产队长有怨气了   在职场中摸爬滚打久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会是傻子。   赵大领导心里,精明的跟个啥一样。   而那位姓袁的领导,必然也不憨。   只不过刚才袁领导夸奖许大良,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这位领导,急需要树立一位水利建设的典型。   好借此带动其他生产队的社员们,也积极投身于“冬季水利建设大会战”之中去。   其实领导们大发雷霆、口不择言的骂人,不一定是真的对对方大失所望。   真要是让他把某人,给记在小本本上了,其实……这些人是不会吭声的。   而他们不吝赞美之词,使劲儿的夸赞人,也未必代表人家,真的就认同对方的为人做事。   如今两人表面上对于许大良,都是表现出一副非常欣赏的模样。   他们的嘴里,都是说着夸赞的话、毫不吝啬的,给许大良丢过去一大串表扬的赞美之词。   其实,   这并不能代表,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由于其职业的特殊性,他们嘴中的话哪一句真,哪一句假……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但许大良这个,连职场小白都算不上的家伙。   听到两位领导的夸赞,却是如同三伏天喝了冰糖水、寒冬里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   那个舒坦啊!   简直就是不摆了……   这一次市里、和县里面的领导下来视察工作。   喜的许大良屁颠屁颠儿的、在前面带路。   领导们紧随其后。   而跟在最后面的,则是官庄生产队的八大员:生产队长、会计、计分员、仓库保管员、贫农协会组长、民兵班长、妇女组长和饲养员这一帮子人。   等到黑压压的一群人,走进了官庄生产队的庄子。   赵大领导看见刷的簇新的墙壁,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不停的和颔首点头。   以表示他的心里,对于官庄生产队的村容、村貌,和社员们的生活环境非常的满意。   而袁领导,则表现的更为直接:   只见他连连点头、嘴里啧啧称赞道:“不错不错!别人都说脂米县,比起北边那几个、有着丰富矿产资源的县来说,社员们的日子,要过的艰难不少。”   袁领导一只手背在身后,   只用右手朝着官庄生产队的窑洞、街巷指指点点,“要依我个人的意见来说啊,这也未必吧?   同志们请看看,这个官庄生产队。你们感觉社员们的日子,是不是过得也不错?”   既然领导已经发话了。   众人自然是点头如小鸡啄米,嘴里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这个官庄生产队,看起来确实很富裕、社员们的日子,确实过得很好。”   “走,我们进社员家中,去看看?”   袁领导提议:“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咱就进社员的家里,去做一回客吧。咱们也能看看社员们的生活,究竟过得怎么样?”   县里的工作人员连忙笑着附和,“袁领导这个提议好!   我们一定要深入群众,了解社员们的所思所想,这样才不会脱离实际嘛。”   官庄生产队人口多。   这个生产队里的窑洞,并不是那种在山崖上挖出来的土窑。   而是在平地上,用石头堀出来的石窑。   这些窑洞都是一排一排的、整齐排列在庄子主干道的两旁。   袁领导回头,开口招呼生产队干部:“生产队的同志们,能不能麻烦你们来带带路?   我们随机抽取两家社员,到他们家去看看吧!哈哈哈,能够到社员家里去做做客,这个机会可不多呀。”   既然是随机,其实就不需要谁带路。   庄子里的主干道两旁,排列着二十多排窑洞。   袁领导真要去谁家“做客”的话,随便往其中一条巷子的一拐,便可如愿。   但是有着丰富职场阅历的袁领导,人家是不会那么贸然行事的。   嘴上说着随机,   其实他还是需要生产队里的干部们,在前面带路。   其中的原因,在场之人都懂:要是一头撞到了什么,不太应该看到的东西……   大家都下不来台。   到袁领导的话,官庄生产队队长赶紧越众而出,将大家带到一条分岔巷子之中。   官庄生产队队长在前带路。   原本他是准备把大家伙,带到巷子中部那一户人家去参观。   没成想,   刚刚走到巷子里、第二家的时候,赵大领导伸手。   指着一座稍微破旧一些的院子,开口道:“就这户人家吧!我想到他们家里去看看。”   生产队长脸颊抽抽了一下。   “笃笃笃——”   这一户社员家的院门,是虚掩着的。   但官庄生产队的队长,还是在门上敲了敲。   等他确认窑洞里面,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之后,这个生产队长刚刚准备转身、以便请各位领导进院子。   “领导们请进。”   许大良疾步上前,站在院门的另一边,和官庄生产队队长相对而立。   犹如两尊金童玉女。   但许大良弯的过于厉害的腰,其实让人看上去,他更像是一支招财猫。   只见许大良恭声请站在巷子里黑压压的、一大群各级领导干部,“领导们请进,这是我们生产队里。   生活条件相对来说,比较艰苦一点的人家。”   赵大领导点点头,然后示意袁领导和自己同时进去。   等到这两位领军人物,他们的一只脚刚刚跨入院门。   许大良微微一笑,“既然领导要来体验一下民间疾苦,那我就请领导们,来到这一户最为艰难的贫苦人家家中。   以便请领导们,能够真实的掌握第一手的资料。”   许大良满脸写着‘谦逊’两个字。   “只是我这个安排,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欠妥当的地方?   如果有的话,还请领导们能够及时的给我指正,以便督促我进步。”   赵大领导呵呵一笑,没说话。   而袁领导,则伸手拍拍许大娘的肩膀,“小许呀,你做的很对、安排的很好。”   今天来的这一群人,实在是太多了。   乌泱泱的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进院子里,把从窑洞里刚刚钻出来的一个小姑娘,给吓得站立当场!   动也不敢动弹……   “哟,小小年纪就能生活做饭、操持家务啦?”   赵大领导上前,弯腰拉起小姑娘的手。   这个小姑娘,显然正在家里和面做饭,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杂面粉。   只不过看见小姑娘手上面粉的颜色,官庄生产队的干部们脸上的神情。   猛的一变:麻蛋!   不是早就给他们说好了吗?   今天整个生产队的所有社员家,必须和白面来吃!!   赵大领导拉着小姑娘的手,“你可真是一个勤劳的小闺女呀!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   村里的姑娘胆子小。   她猛然之间,看见这么多陌生人,见到自家院子里。   早就把她吓得心头小鹿乱撞、一双纯净的大眼珠,滴溜溜直转、嘴唇蠕动。   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而且当小姑娘看见,平时在生产队里,连自己的爹娘都很害怕的队长、会计。   居然连他们在院子里的、这些叔叔阿姨面前,都得陪着笑脸。   许大良上前,   站在小姑娘身侧催促道,“改荣,问你话呢,赶紧回答叔叔啊。”   被称为改荣那个小姑娘,这才小声的开口回答:“额,额叫柳改荣……”   赵大领导朝着身后招招手。   他的助理从赶紧上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把奶糖,递到赵大领导的手中。   只见赵大领导把奶糖,塞进柳改荣的小手里,瞅见窑洞门帘子闪动。   于是便开口问,“改荣小妹妹,你家里还有谁呀?”   柳改荣看看手里的奶糖,忽地感觉到来的这些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   于是胆气壮了不少的她,   开口道:“额家里有爹、有娘。还有3个妹妹,和1个弟弟。”   “哟,你这么多弟弟妹妹呀!”   赵大领导对此稍感意外,“那你就跟我说说你今年多大?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又有多大,都叫什么名字呀?”   柳改荣用袖口撸一把鼻涕,“额今年7岁了。额二妹叫柳改改,她6岁。   额三妹妹叫柳再改,她今年5岁。我弟弟叫柳大宝,今年才3岁……”   柳大宝?   老柳家的大大大大宝贝?   “走,进屋去看看。”   赵大领导站起身来,带头往窑洞里面走。   窑洞这种建筑好倒是好,冬暖夏凉的。   可它的弊端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通风性能差、采光不好。   赵大领导刚刚钻进屋里,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窑洞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烧火燎的气息。   等到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大家伙儿又呼啦啦的涌进窑洞里面。   就犹如从太阳高挂的大白天,一下子就进入了依稀朦胧的黄昏一样。   让人一时半会之间,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点灯吧。”   生产队长吩咐柳改荣,“把你们家的煤油灯,都找出来点上。”   柳改荣胆怯的摇摇头,“白天点灯太费油了。要是我爹娘知道了的话,他们会打我的。”   “点上吧。”   许大良咬牙道,“就给你爹娘说,这是我让你点的……他们就不会责怪你了。”   柳改荣转身,找煤油灯去了。   这边赵大领导吩咐助理:“把我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这一次,   赵大领导下来视察工作,是准备了很多份礼物的。   只见他的助理,在片刻之间就提进来一盒“定边炉馍”、一网兜“洛川苹果”、一篮“黄河滩枣”。   还有一箱当地的雪梨。   这一次,   赵大领导带来的礼物,不要说搁在生产队;就是搁在城里,都算得上重礼了。   尤其那一盒定边炉馍。   它的皮儿是用细粮做成的,轻轻咬一口就直掉渣,有点类似于千层酥。   而炉馍里面的馅儿,   则是由花生、核桃、芝麻这些东西,做成的五仁糖陷。   这种炉馍非常的好吃。   更重要的是:炉馍属于高级点心。   没有专门的《糖果糕点票》,那是有钱也买不到来吃的。   助理把一大堆礼物提过来。   赵大领导亲自接过礼物,递给柳改荣。   小姑娘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啊?顿时被吓得,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塞北农村的人家,家里多半没有什么堂屋。   进门最当中的那一孔窑洞,既相当于做饭的厨房、也是主人睡觉的地方。   同时还兼具,用来招待客人的堂屋功能。   等到赵大领导,亲手把四样礼物,放在大炕床上之后。   这才顾得上去看看,刚才柳改荣,她到底在做什么样的饭?   只见与炕床连在一体的、那一口灶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陶盆。   赵大领导打开陶盆上面,用芦苇杆编织而成的盖子,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杂面团:“这是在醒面吗?”   柳改荣点点头。   赵大领导伸手,从面团上掐下来一点点杂面。   然后放在眼前仔细观察,“这是什么面?怎么用手指从捻起来,感觉特别粗糙?”   大领导的这句话刚刚说出口。   挤在窑洞入口处的,官庄生产队队长、以及会计、妇女组长。   连同许大良的脸色,都同时沉了下去……   柳改荣哪知道这些啊?   只听她坦坦荡荡回道,“叔叔,这是用玉米棒子,连同里面的玉米芯儿,一起磨成的面粉。   里面还掺了一点儿高粱面、全麦粉。”   见大领导的脸色,变得有点凝重起来。   许大良上前几步,冷声质问柳改荣:“你们家怎么吃这种面?生产队里,不是给你们发了白面吗?”   “俺娘不让碰那些白面。”   柳改荣回道:“俺爹说了,我要是敢把全麦粉表皮上、盖的那一层白面拿来吃了的话,他会打断我的手……”   赵大领导呵呵一笑:“哟!小妹妹你的爹娘,可真是厉喝呢!”   许大良陪笑,“哈哈哈,农村人嘛,没什么文化。他们只是吓唬吓唬自家的小孩儿,领导您可别当真。   在我们官庄生产队,   所有的妇女儿童,都是得到了生产队干部们很好的保护的。没有谁家的爹娘,会轻易打自家孩子。”   许大良的话音刚落,   陪同的众人们纷纷打趣:“哈哈哈,是啊是啊,生产队这些社员们,就爱吓唬孩子……”   “可不是嘛!就像说什么孩子不听话,就会被狼叼走啊之类的……”   呼——   站在人群最后的、生产队队长,听到柳改荣这样的回答。   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提前、给生产队所有的社员们,开了一个会。   在那一场全体社员大会上,   生产队长告诫他们:千万不准和家里的小孩说,这些白面,最多只能动用其中的1斤。   其余的白面,过几天是需要还回去的……   就像眼前这个柳改荣家。   她的爹娘只是警告自家孩子,不准动那些白面。   而没有给柳改荣说:这些白面只是暂时借给他们家。   那是用来盖在面口袋上,以遮挡住下面的杂面之用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 这是一项笨工程   领导们在柳改荣家视察。   随后大家又呆了一会儿、嘘寒问暖的闲扯几句。   当赵大领导,他得知小姑娘的爹娘,正在水利建设工地上奋战后。   随即好好的夸了小姑娘几句,类似于“小小年纪,就知道给爹娘减轻负担,真是一个好姑娘”之类的话。   大家便告辞而去。   为了给生产队的、基层干部们留点面子。   贴心的赵大领导,还在队长的带领下,又另外去了几家、家庭条件比较好的社员家里做客。   整套流程,   自然都是进门问好、随后送礼以表示慰问、嘘寒问暖一番。   询问一下粮食够不够吃啊?   对来年生产队的日子,是不是充满了希望啊?   基层干部们对于社员的关心、和关爱,够不够啊之类的话……   随后几十号人坐上吉普车,浩浩荡荡的,直奔十里铺生产队而来!   “来了来了!”   站在塬上负责观望的2个半大小子,见到车队启动,便赶紧将手中的彩旗放倒。   搞得跟消息树一样的……   负责观望的、那两个小孩此举,是为了通知十里铺生产队的队长窦建德,让他做好迎接的准备。   原本公社里面,   已经派了一名干事过来,一对一的监督着每个生产队的欢迎仪式、以及做一些必要的前期安排。   但只可惜,   被派到十里铺生产队来的这位干事,他的性子比较软。   原本按照他的安排,是要求十里铺生产队里,组建一支秧歌队。   然后让秧歌队站在村口。   到领导们过来了之后,便把喜庆的锣鼓敲起来,热热闹闹的秧歌扭起来。   以扭秧歌和敲锣打鼓的形式,来欢迎领导前来视察指导工作,这种做派惠而不费、也不会给社员们造成多余的困扰。   更不会让社员们,承担任何的经济损失。   其实采用这种欢迎仪式……挺好的。   但即便是这种,不用劳民伤财的欢迎仪式,也被罗旋给断然拒绝了:大家伙儿都忙着呢!   顾不上弄这些东西。   饭店里生意爆满,如今饭店里面前前后后已经抽掉过去了50多位社员帮忙。   而村里面修建人工堰塞湖的工作,还没有彻底完成、正处于收尾阶段。   并且从各个堰塞湖,开始往生产队的耕地里,修建无数条水渠的工作。   此时已经全面展开。   与此同时,为了备战来年的春耕生产。   十里铺生产队里,连半大小子们都组织起来,去生产队的仓库里面,一颗一颗的挑选粮食种子。   如今的社员们,忙的真的是不可开交:   既要完善堰塞湖、修建密密麻麻的引水渠;还要沤肥、筛选粮种……   每一天,   生产队的社员们,都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人来用……哪还分得出人手,去组建秧歌队啊!   “滴滴滴——”   车队终于抵达十里铺生产队村口,但映入开道车上坐着的、那位助理眼睑的。   却是小狗两三条、小猫三五只……   只见十里铺生产队,那个空空荡荡的村口。只是站着生产队长窦建德、妇女组长汪春花。   以及一群拿着小彩旗,在那里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小屁孩儿……   见状,   助理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十里铺生产队没人了?摆出这副模样来,是什么意思?荒唐,实在是荒唐!!”   “吱嘎——”   一阵阵刹车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乒乒乓乓的开车门声。   赵大领导率先来到窦建德面前,“这位同志,你便是十里铺生产队的队长?”   窦建德胆小。   只见他黝黑的脸上,努力挤出几分笑意。   裂开满是黄牙的嘴回道,“是是是,额就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   说完了这一句,窦建德就感到词穷,愣在当场不知道怎么说了。   结果还是妇女组长汪春花,   接过窦建德的话头,“我们都是十里铺生产队的基层干部,欢迎领导您前来,亲自指导我们生产队的工作!”   “哈哈哈,指导谈不上。我就是来随便看看,来转转,大家伙儿不用紧张。”   赵大领导指指那些、还在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小屁孩们。   脸上满是笑意的问:“你们十里铺生产队其他的社员呢?怎么全是些小孩子啊?”   汪春花指着远处的沟沟壑壑,回答道:“我们的社员,都分散在那些沟沟坎坎里,正忙着修建水利设施哩。”   袁领导走上前来,   皱眉问:“现在都提倡集体劳动,而你们生产队的社员,为什么要分开来单干呢?”   窦建德赶紧辩解:“领导,额们可不是单干,这叫……这叫‘水利基建工程责任制’。”   “哦?”   赵大领导对此颇感兴趣,“别的地方都是集体出工,集体劳动。   呵呵,你们这个十里铺生产队,竟然还整出来了新花样?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们这个什么责任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道道?”   窦建德嘴笨,被赵大领导问的喏喏不能言。   由于这一群前来视察工作的干部们,他们先去的是官庄生产队。   那边在许大良的带领下,大家伙儿集体出工、搞大会战。   工地上头攒动、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社员们有在负责挑土、有的负责挖沙,有的负责喊口号、有的负责扭秧歌、唱歌给大家伙儿鼓劲。   甚至还有一支,全部由生产队的妇女们组成的“铁娘子突击队”,与男同志们展开劳动竞赛。   看惯了那种热火朝天的、集体劳动的大场面。   如今现在再猛然看到十里铺生产队,这种各自为战的干活方式。   任谁的心里,也会形成一种巨大的落差……   所以难怪袁领导会批评汪春花。   见在场的两名生产队干部代表,他们确实是些老实人。   实在是说不清楚个门道。   赵大领导挥挥手,“哈哈哈,看来你们真的是讷于言、而敏于行。   这样也好!那就少说多做。请二位同志,带我们去你们生产队的水利工地上看看吧。”   随后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穿过枯草遍布的荒野。   来到一处,夹在两个山头之间的沟壑之中。   “老李!”   窦建德首先开口,与真正干活的老李头打招呼,“你先把手头的上的活,放一放。市里和县里的领导们,到你这里视察工作来了。”   老李头头也不抬的回道,“忙着哩!等我把这几筐土,给挖好了再说。”   一旁忙着热饭的姬转转,扭头看见来了好大一帮子人。   不由开口提醒自家男人,“你个倔驴!没看见公社、和县里的干部都来了吗?   你再怎么说,也得停下手头上的活儿,给人家干部们打个招呼嘛。”   “不害事不害事。”   对于十里铺生产队社员,漠视自己的到来,赵大领导不以为忤。   只见他奋力爬上、横亘在沟壑之中那条小小的土坝。   首先来到姬转转搭建的、那个简易灶台前,“哟,你们今天中午吃啥呀?怎么这么香?”   姬转转手足无措,红着脸回道,“报告领导,额家也没什么好吃的。今儿晌午吃杂面馍馍、咸菜,喝牛骨疙瘩拌汤。”   赵大领导一怔:“牛骨汤?你们生产队里的耕牛,有出问题的病牛、老牛?”   生产队里的耕牛,金贵的跟个啥样的。   除非是老死病死,平常是没人敢杀耕牛吃的。   “报告领导,不是……咱生产队里的耕牛,都好着哩!”   姬转转赶紧解释:“这个牛骨汤,是我们集体饭店给社员们分的。”   听了姬转转的解释,赵大领导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所以他便扭头看着汪春花。   妇女组长汪春花,赶紧向他详细解释:   塞北的生活苦寒。平常这里的社员,他们一年到头,是很难见得到油荤的。   但在北边,   那里有着广袤无垠的大草原,青草碧连天,自然饲养了无数的牛羊。   自从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开业以后。   李会计在罗旋的授意下,专门托北边的司机,请他们拉煤南下的时候。   顺带就把煤矿食堂里面,人家便宜处理的牛骨头,给捎带到饭店里。   这种牛骨头虽说被剃的干干净净,上面一点肉都没有。   但骨头里面,有着大量的骨髓。   饭店里花点小钱,买来这种相当于、几乎是别人白送的牛骨头。   厨师会将筒骨砸开,然后用小火慢慢熬制,最终做成营养丰富的骨头汤。   然后再由生产队出面,   组织社员轮流去饭店里,把这个骨头汤给挑回来,分发给全体社员。   以至于现在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   都欢天喜地的说:咱生产队里那个饭店,年终到底能分多少钱?   这还不知道呢。   可眼前这个骨头汤,倒是把人给喝舒坦了!上面白汪汪的漂着一层油,真是解馋滴很。   喝起来,实在是美气!   明白了这些骨头汤的由来,赵大领导,也是由衷的替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感到高兴:   “这个法子好!既没有花多少钱,又能给生产队的社员们补充营养。”   赵大领导连连称赞:“好好好,喝着牛骨头汤长大的娃,以后他们的身子,恐怕会壮实的跟牛犊子一样哩!”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都是分散开来、在各自负责的沟壑里忙活。   所以他们的饭食,都是带到工地上来吃的。   赵大领导随后又问了一下:别的社员,是不是同样也有牛骨汤喝?   在得到了生产队长窦建德的、肯定回答之后。   大家伙心中,便有了一个初步的对比:官庄生产队做出来的成绩,怕是有点流于形式……   而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生活,更为贴近真实一些。   关心完社员们的日常生活,赵大领导站起身来,仔细观看十里铺生产队独创的这种:炸塌山崖、修建人工堰塞湖的水利工程。   袁领导与他并肩而立。   一脸嫌弃的开口道,“向来修建水利工程,无不是向大江大河要水。   可十里铺生产队,他们这种想在开春时节收集融化的雪水、在大夏天收集雨水的做法,我怎么感觉不怎么靠谱啊?”   赵大领导点点头,“我心里面,对,十里铺生产就在这种做法,也是没个底儿。”   随后赵大领导又摇摇头,“只不过,你我都不是学水利出身的。   我们俩都没有相关的知识积累,也没有这方面的实际经验。   所以啊,我建议,先还是不要一概否定它……走,咱们下去看看。”   随后两位领导在众人的陪伴下,走到围堰的底部。   “这是做什么用的呢?”   袁领导指着土坝上,一根用水泥做成的管子问老李头:“在这上面,怎么还有几个窟窿?”   在这个土坝底部,有一条用三合土、加上条石垒砌的排水沟。   而与这条排水沟连通的,则是刚才赵大领导问的、那根水泥管道。   这跟水泥管道,与底部的排水沟,形成了一个“<”形状的造型。   而在上面这根斜着的水泥管上,还有几个窟窿。   上面有一个用铁链,连接起来的铁盖子。   中间用橡胶圈密封。   老李头累的满头大汗,此时的是他的身体也有些乏了,真想停下来歇歇气。   听见有领导问,老李头顿时来了精神:“报告领导,这是未来堰塞湖的排水设施。”   “哦?”   赵大领导问,“它是怎么个原理,你能跟我说说吗?”   老李头当初,也是不懂这种设计的用意。   只不过好奇心重的老李,借着经常晚上跑到罗旋那边去,闲话家常的时候。   最终他总算搞懂了、这种设计的高明之处。   从此,这也成为了老李在生产队里,卖弄自己学识的得意话题:“报告领导,是这样子的。”   老李眉飞色舞的说道,“由于我们这边的水土流失很严重。不管是融化的雪水、还是下暴雨的时候,顺着沟壑留下来的山洪。   其中都夹杂着大量的泥沙。”   “时间久了的话,这些泥沙会在堰塞湖的底部,形成一层、一层很厚的淤泥。”   “时间久了的话,这些淤泥就会把最下面的排水孔,给彻底的堵死。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最底下那个排水孔,便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老李解释道:“这样一来,排在倒数第二个那个排水孔,便能起到开闸放水的作用了。”   “哦——”   赵大领导听明白了:   这个堰塞湖在最早期,它所积蓄下来的灌溉用水,是可以通过水泥管道最底下的一个排水孔。   将宝贵的农业用水,引流到土坝外面的水渠当中去。   而等到后期,   堰塞湖底部累积的芋泥,已经越来越厚。   最下面那个排水孔,就会被泥沙堵死。   以此类推……   等到3,5年以后,这条水泥管道上所有的排水孔,都将失去它应有的作用。   到了那时,堰塞湖里的水。   就只能通过土坝、最顶部的排水渠。将多余的水量给排出去。   但同时到了时期,堰塞湖真正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这个时候淤积的泥沙,已经基本上与土坝齐平。   只需要在旁边挖上一条排水沟,把多余的水引流走。   那么这个堰塞湖,就会彻底变成一块、全部由淤泥堆积而成的良田!   至此,   前来视察工作的各级领导,他们总算明白了:十里铺生产队,为什么要在千沟万壑之中,修建如此之多的人工堰塞湖了……   只是这种法子,见效比较慢。   若是和官庄生产队,那种在河道里筑坝取水的方法比起来。   十里铺生产队这种笨办法,未免也太吃亏了……   还讲究一个“多快好省。大干特干”的环境下。   十里铺生产队这种水利工程,由于它的好处,需要过几年才能完全体现出来。   这样做,很不利于向上级展示成绩啊!   非常的不利于个人的前途……   尤其是对于,提出这种施工方案的罗旋来说……要想得到上级部门的赏识和重用,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看看人家许大良!   他都已经隐隐成为了,所有插队知青里面的优秀代表、杰出典型了。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第六百五十五章 响应上级号召   在私营企业里,   恐怕没有几位领导,愿意做那种:等到自己走人了,结果当初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项目。   开始初见成效、甚至是开花结果了。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自己一点好处捞不到、全便宜了后来人……   但在这个时期的公家干部,他们就会做这种事情!   他们可以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也可以放弃自己在任上,所能取得的工作成绩和群众的赞誉。   赵大领导他在了解清楚了十里铺生产队,这一项水利工程。   虽然说,   见效比起官庄生产队的那种方式,要慢很多,但却胜在稳妥。   而且还能给十里铺生产队,带来新增好几千、甚至是上万亩的高产良田。   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之后。   赵大领导挥挥手,示意生产队长窦建德过来,“窦建德同志啊,先前,还是因为我的认知不够深刻。   或许心中也是对你有所误解,因此对你的态度上,先前我还是有所欠缺的。   现在,我郑重的向你道个歉……”   大领导给自己道歉?!   吓得老实本分的窦建德,一张黑脸瞬间变得通红:“不、不不不,领导您可不敢这样说,额、额……”   我了半天,窦建德也没有我出来个名堂。   赵大领导呵呵一笑,“窦建德的同志,你不要紧张嘛!走走走,咱们再去别的工地上看看。   等到中午的时候,咱们就到你们生产队吃派饭吧。”   大领导之所以、还要到别的沟壑里去看看,那些另外的人工堰塞湖的修建情况。   这是因为,   他在多年的工作实践当中,已经总结出来了一条宝贵的经验:耳听多半有水分;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为实……   所以为了验证一下,   十里铺生产队是不是、确确实实的,在千沟万壑当中,都修建了类似的人工堰塞湖?   赵大领导还是希望尽量多跑几条沟壑、去实地看看再说。   等到一群人随机选取了几条山沟,钻到沟壑里面一看:   大家伙儿这才实打实的相信了,人家十里铺生产队,确确实实修建了几十座这样的土坝。   并没有掺杂半点虚假。   赵大领导和袁领导,这才放放心心的、在生产队长窦建德,和汪春花的带领下。   回到了十里铺生产队,准备吃中午饭。   在这个时期,   时常有公社、或者是县里的干部们,下乡去开展工作。   这些到生产队里面来的干部,他们平时会轮流去各户社员的家里,搭伙吃饭。   这就叫做“派饭”。   而吃这种派饭,干部们是需要给社员,支付粮票和菜金的。   如果是要借住在社员家里的话,干部们还需要另外给人家,支付一笔“住宿费”。   走到村口的小广场上。   窦建德提议:要不大家都去生产队新开的、那座饭店里吃饭。   因为按照窦建德的考量: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在条条沟壑前,忙着修建土坝和水渠。   而生产队那些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则在保管室里,忙着挑选粮种。   到了这个点儿上。   社员们的家中,全是些小屁孩儿看家,根本就没法做出来这么多人的饭菜。   赵大领导对于窦建德的提议,却不愿附和,“队长同志啊,你们生产队的饭店好是好。   可现在饭店的招待任务,那么繁重。他们需要服务于,南来北往的广大司机同志们……   咱们要是这个点儿上去吃饭,那会扰乱司机同志们吃饭、休憩的。”   袁领导也笑道,“你们那可千万不要把我们,看成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人……不就是做顿饭嘛!   社员们顾不上,那没关系。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既然领导们都坚持,要去社员家里派饭。   窦建德和汪春花无奈,只能带着大大小小的领导们,来老里头的家。   由于老里头两口子,都到山沟沟里干活去了。   他的家里也就只有小荣荣和两个妹妹、弟弟在家。   “哟,原来十里铺生产队和官庄生产队都一样,全是小小的社员,在当家做主啊?”   一进老李家,赵大领导就满是笑意的打趣,“小姑娘,我们今天中午到你家来吃饭,不知道你欢迎不欢迎呢?”   小荣荣最近一段时间,老是跟着张晓丽、和罗旋他们屁股后面跑。   现在小荣荣的胆子,已经大了不少,人也变得开朗了很多。   而且由于小荣荣,晚上经常溜到罗旋那边去,吃罗旋做的土豆炖鸡、太安兔之类的好东西。   现在她整个人脸上的气色,也变得红润了不少。   听见大领导这样问。   小荣荣咯咯笑道,“可以呀!欢迎叔叔们来我家吃饭。只不过,我家的饭菜可不太好,希望叔叔们能够吃得惯。”   “不害事。”   赵大领导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就做平常你的家常饭菜。你家吃什么,我们就跟着吃什么。”   老李头家平常也很节约。   用这边的话来说:就叫非常非常的仔细。   今天中午小荣荣只能给大家伙儿,蒸两锅杂面馍馍、吃自家腌制的酸菜。   只不过,   心思聪慧的她也留了个小心眼儿,小荣荣也知道,来的这一帮子叔叔阿姨们。   他们可能不是平常人。   所以小荣荣跑到罗旋他们,所居住的那一孔窑洞里,提溜出来一袋子白面,掺杂在自家的杂面粉里。   做了两锅用粗粮、和细粮,各自参半的大馍馍,拿出来招待众人。   罗旋和张晓丽、还有彭勇,并不怎么喜欢吃面食。   但在罗旋他们那边的粮缸里,总是放着一袋子白面,只是没怎么用而已。   脑子灵活的小荣荣,知道这些叔叔阿姨一进门儿,就送给自己家一大堆礼物。   想来,   别人吃完饭之后,应该也不会白吃自己家的粮食。   所以她便自作主张的、先把罗旋存的白面,给借出来用用。   等到饭菜做好。   小荣荣家的窑洞里,也没法供这么多的人进去坐着吃饭。   大家伙也不在意,   各自端着一个海碗,用一根筷子上面串着两个馍馍。大家便跑到院子里或站或蹲。   就那么这凑合着吃……   “哟,吃的不错啊。”   赵大领导一边啃馍馍,一边喝牛骨汤。   嘴里啧啧赞叹:“馍馍里面,居然有一半的细粮。而且还有油汪汪的牛骨汤喝……这个生活水准,搁在驼城里,也不算差了哟!”   袁领导心满意足的、喝下一大口牛骨汤。   开口打趣道,“饭菜倒是不错,这个牛骨汤的味道也很好。只是,我现在有点犯愁……”   赵大领导问他愁什么?   袁领导哈哈笑道,“我是愁待会儿给老乡家,是该给人家半斤细粮票呢、还是给粗粮票?”   粗粮和细粮票之间,有一点价格上的差异。   而小荣荣今天中午做的馍馍,里面粗细参半。到时候该给人家细粮票、还是粗粮票?   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   赵大领导跟着哈哈大笑,“那就全给细粮票吧!咱们总不能,让老乡吃了亏嘛。   还有啊……这碗牛骨汤,依我看呐,恐怕一碗汤,最少也得给人家付8分钱才行。”   袁领导哼了一声:“我说你个赵老抠啊,平常哪个单位,来找你申请拨款,你都抠门的很。   现在付碗汤钱,咋解也这么抠呢?干脆咱们都添上2分,凑个1毛钱整!”   “好!”   赵大领导爽朗一笑,“等大家吃好了,咱们去饭店里面看看。我倒是很好奇,那个叫做罗旋的知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多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来到了十里铺生产队集体饭店。   “领导们好!”   罗旋和李会计站在饭店门口,将赵大领导等人,请进办公室。   领导问,“罗旋同志啊,我想听听,你修建人工堰塞湖这一个设想,接下来的具体打算、和施工方案。”   袁领导补充一句:“赵同志的意思是说,等到堰塞湖被淤泥填平之后。   接下来,你们要想通过堰塞湖来蓄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罗旋回道,“这个请领导们放心。目前我们修建的堰塞湖,是选择在每一条沟壑的中部。   那一条土坝修建的位置,也就相当于,是在一个葫芦的半腰处。”   赵大领导略微想了想,   开口道:“我好像开始有一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说等到上面那个堰塞湖,被淤泥填平之后。   接下来,十里铺生产队便会在沟壑的出口处,再修建一条土坝、另外再重新弄一座人工堰塞湖?”   罗旋点点头,“正是如此。”   袁领导嘶了一声,“可是哪怕另外再新建一个堰塞湖,它也有被填平的那一天啊。”   李会计替罗旋解释:“要是等到第二个堰塞湖,又被淤泥填平了……到时候,我们生产队里新增的良田,恐怕已经好几万亩了。”   “哦——”   众人恍然大悟:   堰塞湖变成良田。   而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这些新增的良田,是不太容易遭受干旱之苦的。   到了那时,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就会全力以赴的、去精心耕种这些肥沃的新增良田。   而很有可能会放弃,因为缺乏灌溉、以至于产量很低的那些旧的耕地。   赵大领导越听越来劲,“罗旋同志,赶紧给我说说你们的远景规划。”   罗旋道,“领导,按照我的想法,前面3,4年时间之内。   我们可以靠无数堰塞湖里面的蓄水,以保证旧有耕地的、农业灌溉用水,以达到稳产增收的效果。”   “等到第一道堰塞湖,被淤泥塞满、变成了两天之后。   十里铺生产队,就会转变工作重点,改为去耕种那些、新增的肥沃良田。”   罗旋向各位领导,详细解释自己的远景规划:   “而位于塬上的那些,只能靠天吃饭的坡地,我打算让它退耕还林,改为种植牧草。”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固沙稳土、改善塞北风沙弥漫、水土流失严重的现状。”   “而且另外一方面,还能大力发展养殖业。把‘佳米驴’、‘横山羊’做大做强,打造成陕州的知名特产。”   “好!”   赵大领导听的津津有味,“罗旋同志,我最后还有几个问题。”   罗旋回道:“领导您只管问。”   赵大领导微微一笑:“对于官庄生产队的插队知青,许大良他主持的水利工程,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罗旋嘿嘿一笑:“许大良同志有先进的地方,我虚心的向他取经。   等他取得了辉煌的成绩之后,我衷心的为他鼓掌叫好。”   袁领导与赵大领导,二人偷偷对视一眼:这家伙!不说许大良半句坏话。   这是他狡猾之处?   还是罗旋的人品,确实比许大良更好一些呢?   赵大领导又问,“那你有信心,让十里铺生产队的粮食亩产量,达到一个什么样的亩产标准呢?”   罗旋想了想,“300斤。”   赵大领导意味深长的看了罗旋一眼,“新增的这些良田里面,如果亩产量低于500斤……不,600斤!到时候,我可饶不了你。”   两个人嘴里说的这个亩产量,是指的粮食的平均亩产。   就像十里坡生产队,那些紧挨着河道的川地。   这些耕地的粮食亩产量,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300斤、但达不到500斤。   而在更多的坡地,和塬上那些旱地。   由于这些土地地力贫瘠,再加上又没有水利灌溉设施。   所以这些坡地和旱地,都是属于靠天吃饭的耕地,它的粮食亩产量非常的低。   要是遇到天干年份,甚至连播下去的种子都收不回来。   川地、坡地、旱地,   这么一综合起来的话,整个脂米县的粮食亩产量,其实真还达不到300斤这个标准。   就在同一条纬度上,目前能够达到、这个粮食亩产量标准的。   也就是出了一个“全国劳动模范”的西山省、阳昔县石山村。   由此可见,   想要在塞北达到粮食亩产量,超过300斤以上。   这个难度,还是非常高的。   尤其是驼城地区,有一个非常不利的因素:那就是黄河在驼城北边儿,拐了一个大弯。   而明明和阳昔县,处于差不多纬度的脂米县。   偏偏就属于黄河以南、长江以北。   按照赵大领导的理解:也就是说,十里铺生产队新修的这些良田粮食亩产量,得超过600斤才行!   如果这种围堰造田的方法,能够让粮食亩产量达到这个标准的话,那么就可以去拉动,那些坡地上的粮食平均亩产。   从而使得整个脂米县,甚至是驼城地区的平均亩产量,得到一个大幅度的提升。   谁不想在自己的地界上,涌现出一批典型人物?   甚至是出现一些,全国知名的劳动模范??   之所以赵大领导、和袁领导,他们如此重视十里铺生产队,和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工程。   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所在。   眼看着领导们双眼放光,罗旋借口自己要上厕所,转眼的功夫便溜出了办公室。   只留下李会计和窦建德他们,拍着胸脯向几位领导保证:明年,十里铺生产队的粮食平均亩产,将会超过300!   而到了后年,   在这个基础上再增加100斤,达到400斤平均亩产量。   3年后,十里铺生产队的粮食亩产量,肯定会超过500斤!   听完窦建德和李会计的保证。   “还是太保守了。”   袁领导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明年一定要达到亩产300斤!后年500斤!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信心?”   见两个人有点迟疑。   袁领导一挥手:“只要你们两位同志,敢跟我立军令状。我就敢向你们保证,你们需要什么资源……尽管开口!”   “好!这个军令状,我领了。”   李会计其实早就胸有成竹了。   他在等着领导的这句话:“那就请领导们,都给我们生产队在饭店,批一些杀猪宰羊的指标吧!”   众人一愣:现在跟你们谈粮食产量的事情。   怎么突然扯到了,杀猪宰羊的指标?   难道不应该是多申请,多多的调拨一些化肥指标,给十里铺生产队吗? 第六百五十六章 准备过大年   领导们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   袁领导和赵大领导,坐在同一辆吉普车上,正低声商议着事情。   赵大领导问,“老哥啊,你觉得官庄生产队的许大良、和十里铺生产队的罗旋。这两个人之中,他们谁的水利工程更为先进?”   袁领导微微一笑,“要是实地考察、仔细分析之后。   当然是罗旋的施工方案,更为稳妥、最终所取得的成效会更大,也更持久。”   “但是!”   袁领导叹口气,“我还是更倾向于把许大良,树立为水利工程建设的典型人物。”   赵大领导脸颊抽搐:“你是说许大良那边,他那种施工方式,更为鼓舞人心?”   袁领导点点头,“老哥呀!我们实地考察之后,当然更倾向于认同罗旋的施工方式……但是别人呢?   他们并没有到十里铺生产队,来切实了解一下,这种施工方案的高明之处。”   “而我们现在,急需鼓舞广大社员们的斗志啊!”   袁领导不胜唏嘘:“眼看着兄弟省市,已经战果累累、成效显著。   反观我们驼城地区,在农业建设方面,却一直没有拿的出手的业绩来。”   赵大领导点点头,“是啊,现在我们急需出现一位、能够带动所有区县,广大社员群众们。   都积极投身于水利建设、和农田基本建设事业中去的典型人物。”   “士气可鼓不可泄。”   最终,   赵大领导决定:“还是先把许大良,给推出来吧。”   袁领导点头同意:“我赞成。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工程建设,既好看、又还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   赵大领导附议,“好,这一次就先把许大良推到前台。   等到以后,十里铺生产队的粮食生产,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之后,到时候再说吧。”   ~~~~~   “凭什么!他是劳动模范?”   “凭什么他许大良,能够成为驼城地区水利建设标兵?”   饭店的办公室,现在基本上就相当于是十里铺生产队里,固定办公地点了。   平常生产队的干部们要商议什么事情,基本上都在这里。   当李会计得知许大良,已经被确定为驼城地区,水利建设标兵。   和榆阳市劳动模范之后。   李会计彻底生气了:“他们官庄生产队兴建的水利设施,不过是样子货罢了!   等到来年开春……哗啦啦,那条土坝,不被汹涌而来的洪水给冲毁的话,那就把我这颗头,拧下来当夜壶使!”   罗旋拍拍愤愤不平的李会计,开口安慰他,“莫在背后,说他人是非。   许大娘的施工方案,最终是成失败,那是需要经过实践检验,才能最终确定的。   目前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   罗旋解释道,“而且,我相信上级领导这样安排,肯定是有他们的考虑。   只是我们的层绩不够,领悟不到领导们的深层次用意罢了。”   “罗旋,向领导汇报工作,这种露脸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溜呢?”   汪春花不解,“你干嘛要把窦建德同志、和李会计往前台推?”   罗旋打个哈欠,   “我是来插队的知青,很可能以后,迟早还会回到原籍去。我要这些功劳来做什么?”   大家伙儿一听,心里不禁涌上一阵阵的暖意。   众人在感动之余,正想说什么。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随后,   白福贵的婆姨推门而入:“罗旋同志,大厅里有一桌子司机。   他们让我来问问,可不可以用他们车上的煤炭,来顶替吃饭和住宿的钱?”   “不可以!”   罗旋想都不想的,便拒绝了那些司机们的打算:“这是一条红线,绝对不可以商量。”   大家对罗旋不肯变通的这种做法,非常的不理解。   汪春花开口道,“据我所知,沿着国道所有的饭店,他们为了节约买煤炭的钱。   会经常让拉煤车司机,卸下几百斤煤炭,用来顶饭钱、烟酒钱。”   那些拉煤车司机,本身本身他们驾驶的就是重型货车。   如果再加上车厢后面、挂着的拖车的话,这些拉煤车一辆车上都拉着2,30吨煤炭。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   这些南来北往的拉煤车司机之中,自然也有败类。   他们往往为了省一晚上的住宿钱、省上两个饭钱,或者是贪图路边店里的几包烟,几瓶酒。   其中有一些拉煤车司机,   便会主动提出让饭店里的人,从他们的车上卸下几百斤煤炭,用来顶账。   一车煤几十吨。   稍微从上面抠出来个几百斤煤炭,确实没人能够发现。   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话,用煤炭来顶吃饭钱、烟酒钱。   这也算得上是一件,拉煤车司机、和路边饭店双赢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路边饭店,他们最为划算:用区区10块钱不到的饭钱、住宿钱、烟酒钱。   就能买到好几百斤煤炭。所以以煤换饭吃这个勾当,是最受路边饭店的、那些负责人欢迎美事儿。   正当在办公室里的众人,都纷纷开口劝说罗旋,请他同意那帮司机的请求之时。   没成想,   向来做事非常圆滑的罗旋,这一次却特别的坚定,“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同意!”   李会计问原因何在?   罗旋解释道,“这边的煤炭资源丰富,我们直接去煤矿里买煤炭的时候,价格也不算贵。”   “而我之所以不同意,那些司机用煤炭来顶饭钱,这是出于对我们饭店的生意,所做的长远打算。”   见众人一头雾水。   罗旋问他们,“到目前为止,你们有没有遇到那种,哪怕忍饥挨饿。   也要往钱多开几十里地,务必要赶到我们饭店里来,吃饭住宿的司机?”   李会计点点头,“当然有了。而且我相信每一个路边店,他开的时间长了,都会有这样的老顾客。   并不因为别的,而是他对那个饭店抱着一股好感,感觉非得去那一家饭店消费不可。”   罗旋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是全部。”   “试想一下,别的饭店都可以,私自去盗取货车上的煤炭。而偏偏我们十里铺饭店,绝不会那样去做。”   罗旋问他们,“时间长了。你觉得那些买煤炭的单位、或者是卖煤炭的煤矿,他们的负责人对我们的饭店,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自己问的这个问题,   在场的窦建德,他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答案的。   汪春花想了半天,   小心翼翼开口问:“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你是说这些煤矿的负责人、或者是用煤单位的负责同志。   他们对待对于司机们,私下里面用煤炭去换饭钱这件事情,他们和司机在心态上,是完全不同的?”   “对!”   罗旋点点头,“司机们巴不得用煤炭,去换取饭钱、烟酒钱。但那些用煤单位负责同志,和卖煤的煤矿负责人。   他们从中,却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不但如此,那些用煤的单位负责人,总是眼睁睁的看着、单位财产这么白白流失。你觉得他们的心里,会好受吗?”   “只不过时间长了,而且每一个司机都在这么干。这些负责同志,他们对于这种不正常的现象,感觉无奈而已……”   罗旋说到这里,   李会计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司机吃住在别的饭店里,他们会捣鬼。   而住在我们这里,他们拉的煤炭却丝毫不会受到损失。   也就是说,如果司机拿回去报销的食宿报销凭据,上面是盖着我们十里铺饭店章子的话……”   汪春花接过话头:“那么,这些用煤单位的负责人,就会更加的放心。   知道这一次,拉到他们单位里来的煤炭数量,并没有减少?”   在这个时期,很多单位都不具备自建地磅秤的实力。   而且因为所有的煤矿,最少也是集体性质的。   同时那些用煤单位,也是公家单位。   大家都是公对公。   所以拉出煤矿里出来的煤炭,一般只在煤矿里面,过一次地磅称就行。   而那些用煤单位,只是根据目测一下,看看车厢里的煤炭装的满不满。   即便收货单位的验收员,他看见车厢里面的煤炭,似乎有人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头脑灵活的司机们,就会暗自塞一包烟过去。   如果一包烟,还不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就塞两包好了……   按照罗旋的设想:司机们住在别的饭店,他们容易捣鬼。   而时间长了,整条路上的拉煤车司机、包括煤矿负责人,和那些用煤单位的或者同志们。   大家都知道十里坡饭店,是不会接受“用煤炭来顶饭钱”,这种损公肥私行为的。   而且在司机同志当中,其实也有很多人,并不不屑于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久而久之,   那种为人正直的司机,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吃住在十里铺饭店。   以避免他自己身上,被沾染上损公肥私的嫌疑。   与此同时,   恐怕一些用煤单位、甚至是煤矿的负责人,会对前来拉煤的司机们下死命令:必须要将十里铺饭店,作为拉煤车司机们,定点食宿的地方……   如果某一天,能做到最后一条的话。   十里铺饭店的生意,恐怕根本就不用发愁……那绝对是天天爆满!   别无我有,别有我精。   等到别的饭店也学精了,可它学不来十里铺饭店的这种干净!   任何一家饭店,   要想改善他们的硬件设施、改良他们的饭菜味道,这些东西,都是很容易做到的。   可要想挣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好名声。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且名声一再坏了,要想再扭转过来,那将会非常非常的困难。   等到十里铺饭店的美誉度,响彻整个塞北。到了那个时候,别人哪怕骑着毛驴,也追不上了……   在坚决拒绝司机用煤炭,换饭吃的这件事情上,在场之人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接下来,   就该讨论一下今年过年,该给社员们怎么安排的问题了。   罗旋问窦建德,“往年十里铺生产过年的时候,是怎么给社员们发福利的?都安排了些什么娱乐活动?”   窦建德回道:“按照前些年的规矩,到了腊月二十八的时候。   除了杀猪宰羊。   生产队还会给每一位社员,发放半斤白面、半斤红枣。   然后再给每户人家,发上2斤黄米;每个人发放2两胡麻油、3两葵花籽。”   塞北过年的习俗,与巴蜀那边大相径庭。   十里铺生产队,给大家伙儿发白面,是让他们拿回家去,蒸花馍馍敬祖先、敬神神。   剩下的一部分白面,是给社员们用来包饺子吃。   黄米则是给社员们,用来做黄米酒的。这种黄米酒黏黏稠稠,喝起来有点甜酸甜酸的味道。   是塞北人过年之时,用来招待亲戚朋友用的佳酿。   至于说红枣,那是因为社员们严重缺乏糖票。   塞北的大枣品质好,含糖量高,很多时候用它来做成枣陷儿,可以作为白糖,红糖的替代品使用。   乡亲们的日子苦啊!   大过年的,也就只能吃的这么些东西。   至于说窦建德,他嘴里所说的杀猪宰羊。   每一个生产队到了过年的时候,只有两头“过年猪”的宰杀指标。   这边的村庄人口众多,   区区两头过年猪杀出来,连皮带骨、还不到200斤肉。   真正分到每一个社员头上,也就是个半斤左右……而且那还是带骨头的猪肉。   至于说宰羊过年?   生产队里最为肥美的两只羊,杀出来的肉,总共也不会超过60斤……这也是带骨头的。   是想就这么一点肉,分给400多号社员。大家顶多,也就能闻到点腥味而已。   这么一点可怜巴巴的羊肉。   社员们平时都还舍不得吃,大家会将它熬成羊肉臊子。   只有等到家里来了最为尊贵的客人,才舍得挖一小勺臊子,盖在面条上面。   拿出来招待别人。   罗旋大概也知道塞北的生活,确实比较艰难。   这里不像巴蜀省那边的生产队社员:不管怎么说,巴蜀省一年四季常青。   社员们到自家的自留地里,还能薅回去一点蔬菜凑数……   最终,   罗旋决定:“今年过年,就让十里铺的父老乡亲们,过一个与众不同的年吧。一定要过的闹闹热热、喜气洋洋的!”   旁边的张晓丽一听这话,   心中不禁苦笑一声:看来,罗旋这是准备自掏腰包,倒贴给社员们过年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村里都是长舌妇   快过年了!   这不仅仅只有生产队的小孩儿们,心心念念的盼着过大年。   就连忙碌了整整一年的社员们,如今他们的脸上,总算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轻松神情。   到了过年的时候,大家伙儿总算可以安安心心的、好好休息几天了。   若是搁在平常的话,生产队的社员们,不但天天要去队里出工。   到了冬天还要去公社、去县里出义务工,帮着修建道路、平整院吧之类的。   而且生产队本身,时不时的还会组建“砸石头铁锤突击队”、“抢修水渠突击队”、“维护村办小学校舍突击队”……   一般这种突击队里干的活,都非常的繁重,让不少社员们直呼受不了。   更为烦人的是:哪怕遇到暴风雪天气、大雨狂风天。   社员们也没法在家里休息:只因为生产队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又组织社员们,去开各种各样的会。   参加各种各样的学习……   没完没了,不去参加还不行!   社员们不但得去参加,而且还表现的很踊跃,才会不被人批评为落后分子……   现在整个十里铺生产队,   整个的管理大权,其实基本上都已经垄断在罗旋的手中了。   所以今年过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安排,在场所有的人都得听从罗旋的意见。   “我另外再去买10只羊,走饭店的公账。将这些羊肉,全部分发给全体社员们过年。”   罗旋问李会计,“李会计,麻烦你算一下,饭店开业这十多天来,究竟有多少毛利润?”   李会计天天都要核算,整个饭店每天的营业额和支出。   所以他算都不用算,直接就能报出来结果:“如果不算上设备折旧,床单被套的损耗这些东西。   开业这12天来,整个饭店的毛利润是786块钱……另外还有5毛3分钱的零头,我就没把它计算在内了。”   罗旋摆摆手:“将这些钱按照社员们入股的比例,全部分发下去吧!   也好让社员们,今年过年的时候,手头上稍微宽堂一些。同时也能让他们看到,一分来年的希望。”   “把利润,全部分发下去?”   李会计吃了一惊:“那占饭店股子大头的,江内市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办公室……他们那边,没有意见?”   “没有。”   罗旋微微一笑,“在此之前,我已经与那边的老支书,私底下约定好了……三年之内,我把股本跟他们还回去就可以,人家不要利润。   老支书说是,就当做用来支援老区的群众了。”   窦建德大喜:“呀,那今年大家伙,可就要过个肥年了!”   “可不是嘛。”   汪春花笑的一脸灿烂,“这么一平均算下来的话,每一位社员,几乎都能分到两块钱哩……那他们这个年,可就过得美气了。”   每一个社员平均摊下来,几乎能分到两块钱。   虽然说看起并不多。   但假设像老李家,他有4个孩子,再加上他们老两口一共6口人。   那么一平均算下来的话,老李家今年,就能分到12块钱的红利。   这一笔钱,   对于一年到头、都很难见到几毛钱现金的社员们来说,无异于就是一笔巨款了……   社员们手头上有了这笔分红,那也就意味着,今年生产队的那些小屁孩儿们。   他们的压岁钱,恐怕也会多上1毛2毛的。   今年生产队里,会额外增加10只羊,用来分给全体的社员们。   这让在场的大伙儿都很高兴。   其实,   十里铺生产队的饲养室里,养着上100只羊。   只可惜,公社对每一个生产队过年的时候,可以杀多少只羊来过年。   是有着严格的指标的。   而十里铺生产队,托了这个新开饭店的福:自打有了这座饭店。   十里铺生产队,不但能够拿到县里面的屠宰指标;而且在暗底里,饭店还通过北下的运煤司机们。   从内蒙上面,偷偷的往饭店里稍带宰杀好的羊肉……   所以,   有了这个饭店作为掩护,十里铺生产队要想弄上10只、20只羊,来给社员们改善伙食的话。   是非常的容易做到的。   唯二的限制条件就是:得看生产队的公账上,有没有钱。   和生产队在干部们,愿不愿意给社员们发这些福利了……   这一点上,   十里铺生产队和别的生产队,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些生产队,哪怕是干部们想给社员们多发点肉。   那也是很难拿得到指标的。   办公室众人商量了半天,现在物质上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今年铁定能过上一个、物资最为丰富的大年。   那接下来就应该讨论一下,关于精神娱乐活动方面的事情了。   汪春花提议:“今年生产队里的秧歌队,和花车游巡队伍,要尽快的组建起来。   再不能继续像往年那样,咱们在县里面去参加比赛的时候,老是弄个倒数第一,倒数第二的……实在是让人羞死了。”   塞北人非常注重,过年的时候由县里组织的花车巡游比赛。   和扭秧歌比赛。   所有生产队的社员们,都非常珍惜那份来之不易的荣誉。   要是哪一个生产队的花车,装扮的最为漂亮的话,生产队里的干部、社员们出去赶集。   都会觉得倍有面子。   如果是哪个生产队的秧歌队,扭的最为复杂、最为好看。   那这个生产队所有的婆姨、女子,她们出去和别人聊天儿的时候。   声音都要大一些。   尤其是那些、参加秧歌队的年轻姑娘们,往往她们到县里,去参加秧歌表演的时候。   也是这些姑娘们,向全县群众展示自己姣好的面容、和身姿柔美的大好良机。   其中还有不少姑娘,她们未来的夫婿,都是通过姑娘们扭秧歌儿的时候。   因为当时姑娘们给对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这才使的那些年轻的后生儿,急急忙忙请媒婆跑上门来,向那位姑娘求婚……   因此在塞北扭秧歌比赛。   不仅仅是一项单纯的娱乐休闲活动,同时还承担着很强的社交功能。   由不得让人,不把这件事情重视起来。   但是要想装扮一辆漂漂亮亮的巡游花车,那还是需要投入不少钱的。   据李会计估计:要想把生产队里的那架骡车,给装扮的漂漂亮亮的话,买彩纸、熬浆糊、扯红绸、置办彩旗……   等等一应开销下来,恐怕最少也得25块钱左右。   “花!”   窦建德难得大方一回,“罗旋说的对!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再赚……这一笔钱,就从生产队的公账上出。   一定要把咱们生产队、今年的花车,给装扮的漂漂亮亮的。”   窦建德他的形式风格,现在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转变。   大家觉得,可能还是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现在十里铺生产队的、这一家饭店才开业短短这么一段时间,生意已经是红红火火。   而且口碑已经随着司机们的口口相传传,名扬几百里远的范围之内。   不少的司机朋友,现在都知道了在脂米县十里铺,有一家非非常常好的饭店……   人们过日子仔细,大抵还是因为收入太低。   既然没地方可以开源,那大家伙儿就只能逼不得已、想方设法去节流。   没有人是为了受苦,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塞北的群众不是不乐观,不是不会享受。   而是因为经济发展水平,还达不到让大家停下来、好好歇口气的程度。   今年过大年,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决定多杀10只羊。再加上原本的2只过年羊的指标。   这下子足足300多斤肉,平均摊下来一个人也有8两羊肉。   再加上生产队里,还有2头过年猪的指标。   这又是200斤肉。猪肉连同羊肉加起来,足足有500多斤!   平均看到每一位社员的头上,大概在1斤2两左右。   这一下子,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肯定过上一个肥年!   世界上最能透风的墙,便是农村的那些舌头长的婆娘。   这边办公室里,刚刚做出给社员们多发肉食的决定。   那边生产队长的婆娘,   便将这一个好消息,悄悄告诉了自己信得过的娘们儿黄氏:“额跟你说啊……你可不能说给别人知道哈!今年啊……咋咋咋……”   黄氏这个婆娘,直听的眉飞色舞,并且拍着胸脯、一再保证不会把这一个消息,给泄露出去之后。   结果黄氏一转身,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信的过、另外一个婆姨:“呃,跟你说啊……这事儿你可不敢告诉别人。”   另一个婆姨拍着干瘪瘪的胸脯,指天画地的诅咒发誓:“咱这张嘴有多紧……别说你了,就连你男人都害哈哩……”   在得到了对方的一再保证之后,   黄氏这才满是优越感的、压低声音,告诉了对方这个好消息:“额给你说,今年咱们生产队,过年要杀12只羊呢!”   就这样,   生产队的婆娘之间,互相拍着或丰满、或者干瘪的胸脯。   在一夜之间就把这个消息,伴随着飞溅的口水唾沫,传遍了十里八乡……   以至于最后,   连公社都专门派了一位干事,跑到十里铺生产队来确认真假。   “假的!这是乡下娘们儿们,在那里乱嚼舌根子。”   李会计也把他的胸脯,给拍的震天响,“我们都是遵纪守法、执行上级精神最为坚决、最为彻底的生产队干部!怎么会干那号事儿呢?”   公社干事还是不放心。   因为他知道:自从十里铺生产队,来了三个插队的知青之后。   这个生产队现在做起事来,已经完全不按照常规出牌了……   现对方不信。   李会计拉起那位干事就走,“走走走,我带领导你去我们生产队的饲养室里,好好清点一下绵羊的数量……”   等到二人在饲养室里,仔细把所有的羊都清点那一遍之后。   公社的干事,   当着李会计的面,把所有的绵羊数目,都记在小本本上之后。   这才放放心心的揣着小本本,回公社登记备案去了……   “麻蛋!老子要撕烂那些长舌妇的嘴。”   自己生产队的机秘决定,就这么轻易的被泄露出去了?   直气的窦建德跳脚:“也不知道是哪个婆娘的舌头,有这么长?麻蛋,不但能编花,而且还能打结哩!”   汪春花笑道:“村里面舌头长的婆娘,多着呢!就凭窦建德你这点儿本事,能把他们咋地?”   白富贵婆娘也笑:“千百年来,咱老辈儿一代接一代的乡村里,   就是这么个闲言碎语满天飞、真真假假谁也难辨……窦队长您消消气。   要是你真去撕那些婆娘的嘴,恐怕还没等你动手呢,她们的口水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哩!”   白富贵的婆姨,她现在因为和外人接触多了。   而且在饭店里吃的好、工资收入又还可以。所以她如今的信心也出来了、说话做事,也变得更加落落大方起来。   办公室里,众人正在打趣。   忽地有人来找李会计签字,等到来人进了门儿。   却正是天天替饭店里,供应牛羊肉的陈小白。   要说这个陈小白,他其实并不是塞北人,也不是西山省、更不是内蒙人。   而他是从江南水乡,流落到塞北的、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塞北人有很浓厚的乡土观念和宗族观念,他们在面对外地人的时候,表现的稍微有点排外。   这个陈小白独自流浪到黄土高塬,一个人艰难求生。   原本塞北的生活就很艰苦,长得瘦瘦弱弱的陈小白,他要想在这粗旷无垠的塞北生存下去。   可想而知,   他曾经历过多少,别人所想象不来的苦楚?   但好在陈小白会杀猪宰羊、骟鸡屠狗。   据说,陈小白能够一个人溜进羊圈里面,就凭手中的一把小刀子。   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将一只活羊的皮,给完完整整的扒拉下来。   羊皮被陈小白完整的剥离,而且那一只羊还不会死、它还能乖乖的被陈小白给牵着走……   只不过,   这都是些传说,谁也没见到过真实的情况。   但陈小白杀狗的本事,好像确实很厉害: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周遭三五里范围之类的狗,会吓的赶紧夹着尾巴四处逃窜。   只要陈小白,他进了某一个生产队。   那些被铁链子拴着的、无处可逃的狗狗们,全部都被吓得浑身筛糠!每一条狗子都会被他身上的死亡气息,给吓得赶紧钻进狗窝里藏起来。   浑身颤抖、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哟,罗旋兄弟也在?”   陈小白一进门,便露出满脸卑微的笑容,点头哈腰的和罗旋打招呼,“这一次我送过来的羊,只有5只,麻烦您帮我签个字。”   罗旋问他:不是说这一次,需要给我们拉过来6只羊吗?   陈小白叹口气:“麻蛋!算我倒霉……拉羊过来的时候,遇到‘反私队’了。   亏得我用架子车拉羊的时候,是一只一只的分开拉。要不然的话,这次怕还得全军覆没了!吓死他哒哒咧……”   罗旋闻言,心中不由微微一惊。   是因为自己和这个陈小白,两人在私底下,还有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六百五十八章 生产队里分肉   陈小白去组织、贩卖过来的羊肉。   居然被“反私队”的人,在半道上给截胡了?   办公室里的众人,纷纷一句、我一句的,向陈小白打问具体的情况。   罗旋敲敲桌子,“你们都出去一下。”   现在罗旋发话了,窦建德、汪春花不敢违抗;白富贵的婆姨,更是对罗旋恭敬无比。   等到他们三人出了办公室。   陈小白仔细关好门,然后转身凑到罗旋跟前。   压低声音道,“这几天反私队,出动的频率非常的高、而且盘查的也越来越严了。”   罗旋问他:“那我们放在县城的那一批粮食,没问题吧?”   “那个倒是没问题。”   陈小白满脸担忧:“眼看着年关临近,正是社员们和城里的那些居民,急需购买过年物资的时候。   往往到了这个节点上,反私队的盘查就会越来越严。”   罗旋沉吟半晌,“那实在不行的话,就暂停你帮我把粮食脱手、变成现金这件事。   而你给我们这边拉来的羊肉,得想办法放在货车司机的驾驶室里。   这样一来的话,反私队就查不到,你给我们供应的羊肉了。”   陈小白点点头,   然后又摇摇头:“其实,也用不着那么担心。他们到了过年也需要发放福利,所以才会盘查的越来越紧。   一般来说,他们也不会对我赶尽杀绝。   附近这几十里,谁不知道我天天从内蒙那边,往塞北贩卖牛羊肉?”   陈小白幽幽道,“如果那些公家人,真是要禁止北边的牛羊肉,流向塞北的话,我早就被他们给抓进去了……这岂不是一劳永逸的最好做法?”   罗旋微微叹口气,“适当放放水、不竭泽而渔这个道理,谁都懂。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他们在你身上时不时的、刮点儿油这件事情。”   陈小白掏出一包“雄狮牌”香烟,从中抽出一支用双手举着,在罗旋面前虚晃了一下。   然后才放到他自己的嘴巴上,掏出火柴把香烟点着。   因为陈小白知道,罗旋并不抽烟。刚才那是一个虚礼,以示他对罗旋的尊敬。   陈小白吞出一口烟雾,这才说道:“我想趁着年后、大年初二,初三的时候。   那会儿大家都还在忙着扭秧歌、看花车巡游,要么就是去转九曲……趁着反私队还在放假的机会,我想干一票大的!”   罗旋皱眉:“你想把整车整车的粮食,往北边儿拉?”   “对!”   陈小白呵呵一笑,“在东胜那边,新开了几家‘不白的煤矿’,他们正急需要大批的粮食。”   罗旋总感觉不太放心,“他们给的是什么价?”   陈小白伸出4根手指头:“细粮4毛8,粗粮2毛7分钱一斤……而且人家还答应我。   每拉去一车粮食过去,煤矿上,给我额外补贴200块钱的运费。”   听到这个价钱,罗旋不禁沉吟起来……   有点不对劲!   现在的粮食价格和10年前,也没什么区别。在计划经济下,多少年的物价变化都不太大。   按照正规渠道去粮站里买粮食,细粮需要补的差价,是1毛7分2厘。   按照钱、票大约等值的来,推算的话:每一斤细粮的市场价格,应该在3毛3分钱~3毛5之间。   在驼城往北、一直到EEDS大草原。   沿路几百公里的路途上,遍布着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国营煤矿、集体煤矿。   还有那种“不白的”私人煤窑。   由于这边的很多煤矿,它的埋藏深度都不是特别深。   揭开表层的黄沙,下面都是高品质的煤炭层。   所以这些煤矿的规模,一般来说都不小、在煤矿上干活的壮汉子都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   因此他们对于粮食的需求量,也是特别的巨大……   新开的煤矿?   而且还是那种“不白的”。   他给出来的这个粮食价格,已经比陈小白一直以来,卖给别的煤矿里的价钱。   要足足高出来8分钱一斤……   高利润必然对应着高风险,这是铁定的!   “这件事情,我坚决不答应。”   罗旋最终决定不做那种买卖,“我又不是急需要用钱。   所以我宁愿让你帮我慢慢的、水长流的,把我放在县城里的那些粮食,悄悄变现,也不想去冒那个风险。”   “可是……”   陈小白实在是舍不得放弃,那块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在脂米县城的青蛙市场上,我帮你一点点的把粮食往外卖。   那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这么算下来的话,我一个月,顶多能够脱手个2000来斤粮食。”   陈小白满脸放光:“可若是要往那家叫做‘富金’的煤矿里,拉粮食的话,只需要一车!我就能脱手几万斤粮食呀。”   “人家凭什么给你,这么高的粮食收购价?”   罗旋冷哼一声,“黄河九害、惟富一套。在北边的河套地区,有的是面粉、大米。”   “你也不想想:一家私人开设的煤窑,它前期投入的资金,该有多大?”   罗旋叹口气,“我是担心你把粮食拉过去了,不仅拿不到钱。   而且对方为了把事情做绝,以绝后患。很可能,连你本人都回不来。”   伸手拍拍陈小白的肩膀。   罗旋开口劝他,“你一个外地人,在这边毫无势力。   独自拉上满满的一车粮食,跑到那些远离人烟上百公里、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去……我担心那些煤矿,里面正缺劳工哩!   到时候你连人带粮食,都得栽在那个煤矿上。就凭你这小身板,能挖的动多少煤炭?”   “咕咚——”   陈小白咽下一口口水。   随后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你说的有道理。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年前继续跑一趟北边。   给你们饭店和生产队里,再弄回来20只羊吧。”   罗旋盯着陈小白的眼睛,轻声警告他,“脂米县城里,我租住的那几孔窑洞里放的粮食,暂时我不允许去动!听到了吗?”   “不动不动。”   陈小白咧嘴一笑。   这家伙倒是长这一口好牙,白白的有光泽。   这与塞北大多数人,因为水质不好而满口黄牙的样子,差异巨大。   陈小白笑道,“罗旋兄弟你放心!在旧时期,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做买卖的人。   哪些东西能碰、哪些风险不能冒,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看到陈小白的表情,罗旋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这家伙,恐怕是不甘心放弃那块肥肉的。   幸亏在脂米县城,   自己托人暗中租下来的、那座独门独院的几孔窑洞之中,现在放的粮食,总共只有2000来斤的样子。   眼前这个陈小白,即便他想贪图贩卖粮食的巨额利润。   但只要自己,不往那窑洞里面放太多的粮食,这个陈小白也就无计可施了……   自己空间里的粮食很多。   这一阵子已经拿了一部分出来,去填补生产队仓库里那个漏洞。   自己之所以这样做,   是为了避免十里铺村的社员,他们一方面,要干着修建水渠的重体力活。另一方面,家里面的粮食不够吃,导致社员们断了炊。   而这个饭店里面的粮食进出账,是由李会计和汪春花他们,在一手经办。   饭店的粮食,来源于小老君深山里面那个村子。   每一次从巴蜀发过来的火车皮,到了绥米县之后。   李会计他就会带领几名社员,亲自跑到绥米县火车站去接车。   然后再请当地的汽车运输服务社,派出大货车,将那些粮食拉到饭店里来。   以供日常消耗。   因此饭店里粮食的消耗量,虽然很大。   但自己却没办法,往饭店的库房里面掺杂进去,自己空间里的那一批粮食。   而为了把空间里的粮食倒腾出去一些,同时也是为了节约一点儿现金。   罗旋这才和没有靠山、但有经商头脑的陈小白。   达成了“用卖粮食的钱,去支付他卖牛羊肉给饭店的货款”,这样的协议。   也就是说,自己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在脂米县城,交给陈小白一批粮食。   而陈小白把这些粮食,拿到青蛙市场上去脱手、变现之后。   他就会拿着卖粮食得来的钱,去大草原上购买一批牛羊肉回来。   然后交给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使用。   而饭店里接到了牛羊肉之后,李会计就会把货款,用现金的形式支付给陈小白。   陈小白拿到这一批货款之后,到手就会交给罗旋。   就这么转了一个圈之后:陈小白从中能赚到一些差价。   而自己呢,   也能把空间里的粮食,换着花样的、让它变成现金……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   另外就只有陈小白,和自己两个人知道了……   但今天陈小白,他显然已经对贩运大批量的粮食北上、以获取高额利润这笔买卖……动了心。   刚才陈小白虽然说,已经向自己保证了,一定会放弃那个念想。   但罗旋看得出来:指望靠几笔买卖,就能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陈小白。   他心中那个念想已经生了根,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芽、成长……   这家伙!   迟早的把他那个想法,付诸于行动!!   可那又怎么样呢?   自己是万万阻拦不住陈小白的。   人家一不是自己的下属,二不是自己的亲人。   哪怕自己明明感觉到,那是一个坑。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小白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跳!   穿越者自身带有优势,但也不是万能的……   而且在这个世界上,   有些人,你要是不让他去撞撞南墙,他是不会知道疼的……   陈小白走了,但并不影响十里铺生产队正常的生产、生活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   现在陈小白送过来5只,已经宰杀好的绵羊。   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里,暂时借1只羊出来,凑够原计划里的6只羊。   饲养室再自行宰杀2只羊、2头肥猪。   随后窦建德便召集全体社员们,派出一名代表,前来饲养室前面的院子里分羊肉。   每一年到过年猪、过年羊的时候,都是生产队的社员们非常兴奋、但同时又充满了担忧的时刻。   由于生产队这一次,不允许社员家里来大人参与分肉。   只是允许半大小子、小姑娘提着框子,前去饲养室。   所以这些社员,在孩子们快出门的时候,都要千叮咛、万嘱咐:“大毛旦啊,你去生产队里分肉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客气啊!   一定要早早瞅好,哪一堆肉更肥、那一堆肉的骨头要少一些……”   “二女子,家里面所有的弟兄姊妹,就数你最精明。你可要分清楚,那种肉是后腿肉、哪种是槽头肉,可别看错了……”   “三旦,饲养员是你二爸。额早就和他商量好了,请他帮你看着点儿。   到时候,你挑肉之前,一定要看你二爸的眼色,他往哪一堆肉上面看,你就选哪一堆。”   “三女子,你哥要去外婆家送面粉,所以这一次分肉,家里就派你去吧……别挑猪大腿肉!   那里瘦、而且肉里面还有一根大筒骨,太不合算咧……”   这些小孩儿们,   都受到了家中大人们的郑重托付,然后满脸凝重的提着柳条框子,陆陆续续来到了饲养室前面的院子前。   殊不料!   这一次饲养室门口,那个小小院的坝前,却被民兵队长带着人用木棍、麻绳,   相当于做了一道警戒线一样的、给提前围了起来!   无数小孩只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提着柳条筐,冲着饲养室门口,那几块巨大的门板翘首以盼。   在那几块门板上,放着8,90堆猪样肉。   由于距离太远,这些身负重托的孩子们,也看不清楚到底哪一堆肉好、哪一堆肉要差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   也就只有负责杀猪宰羊的屠子,和生产队里的饲养员。   他们才知道,摆放在门板上的哪一堆肉,会更好一些。   见此情形。   那些和生产队饲养员,沾亲带故的孩子们,脸上便露出一股得意洋洋的神情来。   而即便是和饲养员,是亲戚的这帮孩子里面,其中又会根据亲戚关系的远近,隐隐分成了三六九等。   其中无疑以饲养员的儿子,最为得意,“我跟你们说呀,今年的肉分的特别多……到时候,你们可要好挑肉啊。   要是挑的不好,回去被你们的爹娘给打了一顿,那可就不划算咧。”   和饲养员的关系亲密程度,仅次于他亲生儿子的三旦。   这家伙无疑,也是很有优越感的。   只见三旦赶紧上前,开口帮他堂兄捧哏:“是啊,咱们家里的爹娘忙活了一年,好不容易等到生产队里分回肉。   你却给家里,拿回去几块槽头肉、羊骨殖?只怕你们爹的枣木棍儿、你娘的干面杖,肯定会把你们给捶个半死……哼!”   其他生产队里的小伙伴儿,他们心中都知道:哪一堆肉好、哪一堆肉孬,还不是你当饲养员那个爹,他一个眼色的事情?   但所有的小屁孩儿们,脸上却丝毫不敢露出半分的不快。   其中有不少小孩儿脸上,都朝着饲养员的儿子,露出一股献媚的笑容。   甚至还有几个小姑娘,胳膊弯里提着柳条框,使劲儿挤上前去。   笑意吟吟的,和饲养员儿子攀谈起来……   正当这帮子家伙,都站在警戒线外,眼巴巴的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抢到更好的那一堆肉之际。   只听见饲养室的窑洞门,“吱嘎——”一声。   却见张晓丽和彭勇,双双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他们的怀里,各自抱着一大摞黄纸走到肉堆前。   随后两人便忙着用这些黄纸,将门板上的肉,统统都给盖了起来。   为了防止杀猪宰羊的屠夫、还有生产队的饲养员,他们在暗中记下更好那堆肉的具体位置。   张晓丽和彭勇,还将门板上的肉堆,给随机的调换了一下位置。   站在圈外苦苦等候的、这帮大半大小子们见状,顿时齐齐傻了眼:   卧槽!   这是啥骚操作?   木板上的那些肉堆堆,不仅被黄纸盖的严严实实,让谁也估摸不出来黄纸下那堆肉,到底是好是孬。   怕就连负责分割、摆放猪羊肉的、那些前来帮忙的社员。   连他们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堆肉更好?   这下子……   还挑个毛啊!   别说是饲养员家的儿子了,就连饲养员的亲爹亲娘来了。   也是然并卵…… 第六百五十九章 我们的猪狠达   十里铺生产队里,每家每户最少也是五口人以上。   哪怕是树大要分杈,人多要分家。即便是有些家庭,他们弟兄姊妹多,儿女大了之后,各自分家过日子。   但讲究一个多子多福的塞北人家,他们的家里,几乎都不会低于五口人。   有鉴于十里铺生产队里的具体情况,这一次分肉和往年不同:   要是按照往年,   生产队里的干部们,就会提前按照每家每户的人数,把这些猪羊肉提前给分割成,与他们的家庭成员相对应的一堆堆的肉团。   比如最大那10多堆肉,它所对应的社员家庭,就是那种家里有8口人的。   然后,   还有稍微小一点的肉堆,对应着家里有7口人的。   以此类推,再小一点点的肉堆,对应的是家里有6口人的社员家。   到了分肉的时候,   生产队的干部们,会让家中有8口人的家庭,同时上来挑选自己心仪的那一堆肉。   等到有8口人的社员家庭挑完了,然后再开始组织有7口人的社员,上前来挑选牛羊肉。   往年生产队的干部,他们这种做法看似很公平。   但其中的猫腻,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有数:因为在木板上放着的肉堆之中,表层放的肉相对来说,都是好一些的肉。   而在这些好肉下面,   就会藏着一些骨头多一点的、或者是比较瘦一点的肉……   如此一来,   前来挑选猪羊肉的社员,他们都是赌运气、相当于盲人摸象。   而到底哪一堆肉更好?   这就只有参与分肉的生产队干部、负责分割肉的屠子。   和生产队的饲养员,他们心里才清楚了……   等到和他们关系好的、那些社员上来挑肉的时候。   生产队的干部、和饲养员他们自然有办法,通过一些细微的肢体动作或者是眼神。   来暗示他们的亲戚、或者是家人,应该挑哪一堆肉……   但是今年,   因为有了张晓丽和彭勇的掺和。   这一下子,整个参与分肉的干部、群众们,全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大家都来玩猜猜猜吧!   谁也别想利用自己手中,那点小小的特权占便宜了……   站在警戒线外围的,那些半大小子,先是对彭勇和张晓丽,他们一系列的操作疑惑不解。   但片刻之后,   有不少半大小子,便想明白了这番操作的高明之处!   一个小子拍掌笑道,“哈哈哈……三旦,今年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如愿以偿的挑到五花肉呢?”   小荣荣也笑,“往年我家尽是分到后腿肉……害得我爹,都打了我几回了。今年这个分肉的法子好!谁也别想占便宜。”   “麻蛋!这些外地捞子知青,馊主意真多。”   饲养员的小儿子,今年他还是第一次、尝到了失去特权的苦涩滋味儿。   气急败坏的狗剩,不由跳脚大骂起来:“难怪人家都说南方的猴,一个个贼精贼精的……我呸!   他们又不是生产队里的干部,凭什么来管我们生产队的事情?”   民兵队长背着步枪走了过来,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就问,“刚才你说甚?来来来,狗剩,你当着你哒哒的面,再说一遍?”   饲养员的儿子狗剩。   他们家以前,不仅仅有一个当饲养员的爹。   而且由于他们家,和李氏族长李炼钢交情匪浅。   并且这个饲养员他们家里,还属于产队李氏家族的核心成员。   出身好、辈份高。   所以这些年来,饲养员的儿子也是在村里小孩子之中,称王称霸惯了。   如今他当着这么多的小伙伴儿的面,被民兵班长给拧了耳朵。   不再让他的颜面尽失,而且这种分肉的法子,让他没有便宜可占。   一想到自己提着一堆不好的肉,回到家里被那个碎嘴娘,给念叨的狼狈模样。   狗剩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更何况,旁边还有自己最喜欢的小姑娘、黄枣花正在看着自己哩!   狗剩挺起胸脯就嚷嚷道:“放手!额再说一遍又有甚?”   民兵班长似笑非笑的,看着气急败坏的狗剩,“那你就再说一遍,你哒哒我好好听。”   “额才是你哒哒!轮辈分,咱是平辈儿的,你凭什么称我哒哒?”   狗剩一蛮介没怕过、眼前这个民兵班长。   只见他一边被民兵班长,拧的倒抽凉气,一边恶狠狠的回道:“他们这些南方捞子,又不是我们生产队的干部。   羞鬼精了!凭什么来管我们生产队里的事情?”   “凭什么?”   民兵班长嘿嘿一笑,“小子,你最好把我尾巴给我夹紧一点。以前你三天两头捶我家的娃,老子没跟你计较过。”   “我告诉你吧。你哒哒这个饲养员,恐怕干不了两天了。”   民兵班长松开手,   一脸的幸灾乐祸:“人家罗旋已经查出来了,你哒哒在当饲养员这几年。   保管室拨过来的粮食,和饲养室里消耗的饲料,对不上账,有上1000斤的差距咧!”   “什么狗屁对不上账?”   狗剩大怒:“饲养室里5头驴、6匹骡子、20多头猪,还有5头黄牛、113只羊,天天它们吃多吃少,鬼求算的了那么清楚?!   再说了,他罗旋是仓库保管员,手还伸不了那么长,管到我爹头上去!”   狗剩今年,其实年龄也不小了,足足有15岁呢。   要是按照塞北的习俗,就应该称为虚17岁。   若是搁在早些年的话,狗剩他就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所以,   饲养员为了早点培养狗剩的持家本领,他们家有不少事情,饲养员都会给狗剩说。   狗剩的爹,他在生产队里,已经当了7,8年的饲养员了。   十里铺生产队,饲养着那么多牲畜、牛羊。   一年下来,   饲养员往家里“顺”上个2,300斤粮食,那根本就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事情。   绵羊少啃一根玉米棒子、肥猪少吃一瓢潲水、黄牛少嚼两把黄豆……谁能查的出来?   自家的爹,经常往家里拿黄豆黑豆、玉米高粱,   这些事情,狗剩自然是知道的。   对于饲养员会往家里拿粮食,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也猜得出来个大概。   但疑似无据。   再加上那些年,李炼钢在村里面横行无忌、几乎是一手遮天。   而与李炼钢交情很过硬的饲养员,他自然不怕社员们,在背后议论自己什么……   狗剩的态度,很嚣张。   但今天好像别有用心的民兵班长,他似乎有点故意拱火。   只见民兵班长嘿嘿一笑,“你别以为你们家那些破事儿,干的神不知、鬼不觉。   我告诉你,人家罗旋是有大本事的人。谁要是敢在他面前,占公家的便宜,一准被开除。”   “啊呸!骗谁呢。”   狗剩不以为然,“在整个庄子里,就数我爹最会养猪养牛,养羊养骡子。你说罗旋那么有本事,那你让他来养啊。”   “我来养。”   张晓丽拾掇完那些肉堆,拍拍手上的肉渣。   然后缓缓走了过来:“我是学畜牧专业的,要说大规模的养殖,我恐怕是应付不过来。   但只是一个生产队里、这么一点儿牛羊。我感觉自己,还是能应付的过来的。”   “你……你,我……”   塞北的男男女女,早熟。   已经开始懵朦胧胧,开始懂了点人事的狗剩,一见到仙女般的张晓丽,顿时慌了手脚:“你,我……”   一时之间,狗剩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说人家仙女一般的姐姐,她是在吹牛吧。   可狗剩分明听见张晓丽,说她自己,学的是什么畜牧专业。   狗剩不懂,什么叫畜牧专业。但他隐隐觉得,那个专业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   可要是想夸奖张晓丽几句吧。   对方却又是来抢自己爹饭碗的人……这就,实在是让狗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想骂,但是自惭形秽的他,实在是不敢招惹宛若天仙一般的张晓丽。   想偃旗息鼓吧……以后狗剩他在生产队里,这帮半大小子之中的声望。   可就彻底毁了……那以后,狗剩就不好混了。   就连过两年去相亲,他都得降低门槛才行。   在塞北这边,青年男女快到相亲的时候,对方都会派来探子,到生产队里去四处打听对方的名声。   要是谁的名声一坏的话,那些条件好一些的姑娘,人家来都不会来的……   民兵班长见狗剩不吭声,嬉笑着凑近狗剩:“咋样?如果到时候查出你爹,果真顺走了饲养室里的粮食……你以后想接他的班,可就指望不上啰!”   “喏,黄枣花,她开始躲着你了。”   民兵班长生怕火烧的不够旺,“我听说你们两个之间,有那个那个意思?”   “噗——”   狗剩看着先前想方设法的、要凑在自己身边,朝着自己笑的黄枣花。   如今已经与自己渐行渐远。   怒火攻心的狗剩,将手中的柳条筐猛然往地上一扔!   撒腿就往家里跑。   “喂喂喂,狗剩哥,你不参加分肉啦?”   三旦与狗剩一体连心,见状赶紧喊,“你要不在这里,可就分不到好肉了。”   狗剩的声音远远传来:“现在大家都是盲猜,挑和不挑都一样。分到最后、剩下那一堆肉,让我爹带回来就行了……”   自家的爹,很可能干不成饲养员这件事情,比天还大!   要是狗剩的爹,   以后只是一个普通的生产队社员了的话,那将直接影响狗剩,以后去相亲的本钱、和谈判彩礼的底气。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狗剩打算回去,赶紧让自家的娘托一个媒婆。   趁着过年,社员们都在家休息的时机,去黄枣花家里提提亲。   看有没有可能,趁着自家的爹还没有被撸去职位之前,   抓紧把这事给定下来……   在塞北这边,   男女双方一旦定了亲之后,便很少有悔婚的行为。   这主要是涉及到双方的名声。还有就是毁婚的成本太高,一般人扛不住……   狗剩跑了。   但分猪羊肉的工作还在继续。   生产队长窦建德,拿着社员的花名册,站在饲养台阶上开始大声的唱名:   “李建平、李建华、李末连、赵大伟、易峰、胡海军……这12户社员家里,都是8口人。   现在,都过来挑选你们家,今年的分到的肉吧。”   被点名的社员,他们家的儿女的提着筐子上前,开始挑选猪羊肉。   专门针对一家8口的肉堆更大。   但与此同时,盖在这些肉堆上的黄纸也更大,反正都是将所有的任务包的严严实实的。   光靠这样子瞎蒙,谁也看不出来那一堆肉到底好不好。   不少小孩子围着肉堆转圈,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各个伸长了脖子,仔细猜测哪一堆肉会更肥一些。   而哪一堆肉的骨头,又会少一些……   毕竟根据黄纸上,那些支棱起来的棱角,这些半大小子们,自以为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猜得出来一点点兆头的。   “快快的挑!”   窦建德不耐烦,“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呢!你们要是再不下手的话,我就直接扔到你们的篮子里了啊。”   生产队长催促的紧。   这些半大小子、小姑娘们无奈。   只得凭着运气、和自己的直觉,上前将其中的一堆肉,放进自己的柳条筐里。   当他们揭开肉堆上、盖的一张张黄纸的时候。   在场的这些半大小子、小姑娘们,欣喜若狂的人有之。   双眼含泪,直接顿足懊恼不已的人也不少:早知道这是一堆后腿子肉,我就应该挑旁边那一堆了呀!   这下惨了,恐怕这个年,多半过不安宁了……   回去就得被爹娘们,给叨叨一整个正月了,唉!   等到大大小小的肉堆,终于被大家伙儿一扫而空之后。   这些被家里面,打发前来分肉的人或者开心不已,或者后悔不迭。   总之分到了肉的这些人,终究还是只能提着柳条筐,各自往家里赶。   占军家住在塬上,他家的路途远。   今天被他打发到产队里来、参与分肉的大女子,正提着满满一篮子猪羊肉,急急归家。   却在半道上,遇到了一位官庄生产队的婆姨:“哟,艾刘静,你们生产队,今年这么早就分肉了?”   艾刘静微微一笑,“是啊姨,生产队的干部们说,让大家伙儿早点把肉分回去,好早早的准备过年的年夜饭。”   那个婆姨上前,   探头探脑的伸出脑袋,往艾刘静的框子里看,“这么多肉啊?你们生产队里,今年咋分了这么多肉?”   十里铺生产队,今年分到的肉食确实很多。   艾刘静也是兴奋:“其实……也不是算太多吧?今年我们生产队里,好像每一个社员分到的是1斤2两7。”   “1斤2两多?!”   那位官庄生产队的婆姨,满脸的惊讶和妒忌,“你们十里铺生产队,上哪去搞来的那么多过年猪,过年羊的宰杀指标?!”   艾刘静笑道,“没有啊,公社里给我们的过年猪、过年羊的指标,还是那么多。”   “只不过,我们生产队的猪……肥,肥的都走不动路呢。”   艾刘静糊弄起人来,   完全是一副理智气壮的样子,“而且我们生产队里的羊也大!每一头肥猪、每一只绵羊,都比你们生产队的要大多了呢!至于比你们生产队的猪大多少倍?你自己去猜。”   那个婆娘听见艾刘静这么一说,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一头肥猪能有那么大?!   连一只绵羊,也能有那么多的肉?比咱们生产队的一头猪还要大?   女子,你这是在糊弄谁呢?   见对方满脸的不屑,艾刘静补了一句:“奇唱歌来怪唱歌、养个肥猪千斤还有多。三尺锅子煮不下,六尺锅子煮半个。”   “怎么?”   艾刘静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对方,“姨姨,你敢质疑,我们生产队的肥猪重量?”   “不敢不敢!”   那个婆姨闻言,吓得顿时脸都白了,“红薯,南瓜,亩产量都特别特别的高,这个……我信!”   官庄生产队的婆娘,赶紧转身便跑。   远远丢下一句,“女子,你出去可不敢哈说……你们生产队的一头猪有多大,这个我信!我真的很信……”   说着说着,那个婆娘远远的跑的没影儿了…… 第六百六十章 团年吃八大碗   十里铺生产队的猪很大。   不仅如此,十里铺生产队的羊也很大。   所以同样是按照2口杀年猪,6只过年的羊这个指标。   十里铺生产队,人家的社员分到手的肉就比别人多的多……那没办法,谁叫人家生产队养的猪和羊,个头都太大了呢?   艾刘静原本是一句随口打趣的话,却立马成为了,十里八乡无数个生产队的社员,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爹,十里铺生产队的猪,真有那么大吗?”   有一些单纯的小孩儿,听见了大人们的议论,不由很好奇的问:“那我们生产队的猪,为什么就这么小呢?”   那个大人想也不想的就回道:“你听他们哈吹!依我看呐,十里铺生产队,他这就是变着花样的,想给社员们多分点肉吃。   但是上面给的指标就这么多,那咋整啊?那就只能说他们的猪很大呗,他说多大就多大!反正我是不信的。”   汉子的婆姨听见了,吓得赶紧丢下手里的剪纸,   一下子扑到汉子面前,捂住自家男人的嘴:“孩他爹啊!可不敢乱说。人家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也是为了社员的利益着想,他们说啥就说甚就是个甚。   要是我们生产队的干部,也采取这个法子,那以后我们过年,不也能多分到2斤肉吗?”   这个婆姨,她是经历过那个时期的。   只见她满脸紧张的,低声叮嘱自家男人和孩子:“以后你们出去呀,再听说他们谈论十里铺生产队的肥猪很大。   你们就只管顺着说……嗯,真的很大……就行了!可不敢说人家的‘很多斤’猪,是哈吹的。”   汉子也反应过来了,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差点把这茬儿给忘!   毛旦,以后你听见别人说,十里铺生产队的玉米棒子,有水缸那么大,你也不准和别人争执……听到没有?”   那个小孩不解,“这是为啥呀,爹?”   汉子一个爆栗敲过去:“没有为啥!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千万不要表态你信不信!”   小男孩莫名其妙的被敲了脑袋,疼的他龇牙咧嘴的挠头:“明明十里铺生产队的猪,就没有那么大么……”   “啪——”   小孩儿的娘,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就有就有!我这有那么大的猪,而且还有更大更大的咧!听见了没有?”   说着那个婆也扬起拳头,不断的朝着小男孩儿比划着。   这个小男孩儿,今天莫名其妙的挨了个男女混合双打。   最终,小男孩想哭……却又不敢。   只得用一只手蒙着脑袋、另一只手捂着脸,满是委屈的站在那里,“是……娘,我记住了,你的拳头大,十里铺生产队的猪,也大。”   鼻涕和眼泪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十里铺生产队今年过年,给社员们发了很多的猪羊肉。   最终以“咱们的猪很大”这句话,给应付了过去。   可接下来,   十里八乡的生产队,听说十里铺生产队今年,人家的社员们将“集体”过年这个消息后……   大家伙儿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用赛北话来说:燥火了!   听到这个消息,别的生产队的社员们,心里真的是燥火!!   要说集体劳动,有些人可以浑水摸鱼。   这让大家伙儿很不喜欢。   要说集体学习,不但讲一些社员们都听不懂的东西、而且还很耽搁大家伙的时间。   对这一种集体活动,社员们是非常的不喜欢……   可要说集体过年、大家到了年三十那天,去吃集体的大灶……对于这种好事,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反对。   ——全体社员都聚集在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不说。   更重要的是,竟然可以免费吃生产队里的饭菜!   更更重要的是……大家还不用上礼!   这种好事情,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又会有谁不喜欢呢?   当大家伙儿一听说,十里铺生产队今年要集体过年。   这些社员们纷纷去找自家的、生产队干部们商量:今年是不是生产队里,也可以学学十里铺生产队。   把大家伙儿组织到一起,来过个集体年?   当社员们被生产队的干部,以“集体账上没钱”这个理由,给无情拒绝了之后。   那些十里八乡的社员们,就只能把他们心中的不满情绪,   一股脑发泄到十里铺生产队头上了:   “骚情!十里铺生产队集体账上,稍微有了两个钱。他们生产队的干部们,都快飘起来了!”   “烧包!也不怕大家伙儿,把他们生产队给吃垮了?”   “海吃湖喝,这是过日子的人?!依我看呐,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纯粹是在哈求弄!”   “就是就是!以前吃大食堂那会儿,不也是大家天天在一块儿吃饭么?   最后还不是一拍两散?   我倒想看看他们十里铺生产队,能坚持几天?”   别人的生产队的社员们,对于十里铺生产队这种壕横的作派,那是又羡慕又嫉妒!   但也有的社员,   他对此只有羡慕,却并不嫉妒。   听到同伴们说话难听,当场将有人听不下去了:“哎我说,你说话咋这么难听?你管人家能坚持多久?   我只知道人家十里铺生产队,今年过年,社员们全部都能吃到九大碗!啧啧啧,八大碗哩!想当年财主家,都不一定办不起这种席面儿。”   还有的社员,   满脸的艳羡:“八大碗……我这辈子只听说过,都还没见过。而且,人家还是在馆子里吃……娘欸!我活了30多年,还没下过馆子去吃饭咧……”   别的生产队,不管是出于妒忌也好;还是出于羡慕也罢。   他们纷纷对着,十里铺生产队大吐酸水。   但这并不会影响到窦建德,率领着全生产队的社员们,聚集到饭店里团年。   “同志们!”   “今年大家伙儿辛苦了!在这个66年的最后一天、在这个辞旧迎新、普天同庆的美好日子里。”   窦建德照本宣科的、念着李会计递给他的发言稿,“为了犒劳一下,全体社员们的辛勤付出。   所以我们生产队决定,在自家的饭店里,让大家过一个欢乐祥和的、充满油腻腻的大年!”   念到这里,   窦建德还愣了一下:前面的稿子那些词儿,都很熟。   和公社里的干部发言,是一样一样的味道……   可最后这句,咋听着这么别扭呢?   什么叫“油腻腻”的年??   窦建德对此感到很疑惑,但台下的社员们,却哄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咱们能吃到八大碗,里面有酥鸡、有肉丸子、有肥汪汪的条子肉……嘶溜,可不是充满了油腻腻嘛。”   “哎呀,今年这年……你看看桌子上那些菜,天哒哒呀!嘶溜……油腻腻的,爱死个人了!”   “我这一辈子,只听老辈儿们说过。咱们这边最好的宴席,就是吃八大碗……可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过,什么是真正的八大碗哩!”   自打进入新时期之后,上面提倡婚丧嫁娶,一切从简。   而且因为刚刚进入新时期的时候,需要支援隔壁曹县。   到后来大伙儿分到了土地,使得社会生产力,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到了那个时期,有一些家里面壮劳力多、又会计划着过日子的人家。   他们其实是有那个实力,去举办八大碗席面的。   但只可惜,当时大家伙儿家底都还不厚,再加上上面又在提倡勤俭节约。   所以也没人,敢去搞得那么奢华。   而到了后来,   农村开始实行“农业初级合作社”,到了这个时候,人们已经没有那个条件,去置办豪华的宴席了。   所以一般来说,   只要年龄低于30来岁的人,他们见都没见过,大家伙儿津津乐道的那个什么“八大碗”……   那就更别说,有幸去吃到一回了。   饭店宽阔的大堂里面,热气腾腾的宴席已经预备好了:两大碗红烧肥膘肉。   这道菜,有点类似于南方的扣肉。   有一碗红烧猪肉,炖排骨、炖羊肉,炖猪排骨,红烧丸子,酥鸡肉。   整整八大碗,香喷喷的硬菜刚刚摆上桌。   整个饭店里顿时响起,一片片嘶溜……嘶溜……的咽口水口水声。   老李头咽下口水,问旁边的李建平:“二哥,你攒了几天肚子?”   李建平有气无力的,伸出3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老李惊呼一声:“3天?哒哒呀,难怪饿的你走路都没力气。”   “看样子,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李建平饿的,都快低血糖了。   不仅饿的他四肢无力,连两眼都有点发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老李头,你不会比我攒肚子的时间短……”   老李嘿嘿一笑:“额也没攒几天……嘿嘿,也就才4天而已。”   塞北的人去吃席的之前,他们会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攒肚子。   也就是在吃席之前,大家伙儿在家里就不怎么吃饭。尤其是老李头,他攒肚子特别的厉害!   居然可以连续好几天,老李头只靠着喝点水、或者是偶尔啃上一个杂面馍馍,稍微填填肚子。   就靠着这么一点点东西,他就能硬扛好几天……   等到窦建德发讲完话,请大家伙儿坐下。   随后一声令下,“开席吧!”   大堂之中,   众人顿时如同猛虎下山,又似那蛟龙出海,个个化身为饿狼,人人变成饕餮。   筷子与调羹上下翻飞、馍馍和米饭齐齐落肚……   好在塞北很是注重礼仪,大家伙儿可以狼吞虎咽,但却没有人在桌子上争抢。   好在没有那种拿着陶罐过来,一把就将菜倒进自家坛子里、打包带走的家伙。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各自呼朋唤友的、组建成一桌一桌就餐。   而罗旋、张晓丽,彭勇还有2位来自于巴蜀的厨师,以及本地的2位厨师。   加上汪春花、窦建德,还有李会计,一共10个人,则另坐一桌。   这一桌子上的菜,和社员们的菜品不一样。   因为那两位厨师,是来自于巴蜀的人,他们吃不惯本地的八大碗。   因此这两位厨师,便按照巴蜀过年那边的习俗,做了个九大碗!   比人家的八大碗,还足足要多出一碗:软炸蒸肉,清蒸排骨,粉蒸牛肉。   蒸整鸡,蒸整鸭、蒸肘子。   豆瓣膀,还有甜烧白、和咸烧白。   生产队的社员们吃的八大碗,而生产队的干部们,则是吃的九大碗。   原本,大家伙儿都很反感搞特殊化。但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对罗旋他们另开一桌席面,却毫无怨言:   那一桌宴席,   是人家罗旋自己掏钱置办的。而且掏钱的时候,是在饭店里、当着大家伙儿的面。   罗旋把30块钱,当众交给李会计,让他做到饭店的公帐里面去。   而罗旋之所以这样做,   一来呢,是好让远离故土的那两位巴蜀厨师,能够在塞北好好过个年。   二来呢,   也好让本地那两位厨师,也见识一下真正的巴蜀宴席菜品,以便让他们互相交流一下厨艺、拓展他们的视野,拓宽一些他们的见识。   其实单独摆这么一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因为十里铺生产队的知青点,已经修建好了。3孔崭新的土窑,一字排开的,坐落在村外的一处山崖下。   所以这一桌宴席,也可以算成罗旋和张晓丽、以及彭勇三人的乔迁之喜。   喜迁新居,摆一桌子酒菜。   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饭店的大堂里面,全体社员们都在尽情的享受着、或许是他们这一辈子以来,最为丰盛的一顿团年年饭。   大家正吃的热火朝天。   忽地饭店大门口的棉帘掀起,涌入黑压压一群人来:“师傅,你们今天还做生意吗?”   李会计和白富贵婆姨,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做啊!我们这个饭店,本就是为南来北往的司机朋友们,提供周到服务的。   所以我们饭店全年无休,哪可能不做生意呢?”   等到进来的十几个司机,看清楚了,大堂中摆着的宴席。   他们不由有点局促起来:“原来你们这里,是在办结婚宴啊?那你们还顾得上给我们烩菜、炖菜吗?”   原来,   十里铺饭店,今天因为是过大年,所有的玻璃窗上都贴上了崭新的剪纸。   而且院子内的小彩旗,也全部换成了崭新的旗帜。   让人一眼看上去,很是喜气洋洋的。   再加上在饭店外面的屋檐下,还放着秧歌队的铜锣大鼓、唢呐彩带这些道具。   才使得这些想来吃饭的司机们,误以为饭店里有新人结婚、正在举办婚宴。   在这个时期   能在饭店里包场、然后宴请几百位宾朋的人,寥寥无几。   然后司机一看桌子上的菜品,心中顿感自卑:人家摆得起八大碗这种席面的人。   来头定然不小!   而十里铺饭店接到了这样的大单,怎么可能还在乎、区区十几个司机在吃饭呢?   因此,   那位明显不是汉人的司机,才有这么一问。   白富贵婆姨笑道:“怎么,司机同志,您还嫌弃我们这个八大碗,拿不出手吗?”   “啊?”   为首的那位满脸络腮胡的壮汉,闻言吃了一惊:“我们也可以吃八大碗?”   “当然!”   李会计上前,扶着对方的胳膊,请他们坐下。   白富贵的老婆很有眼色,她看见四位厨师,正在桌子上推杯换盏说的起劲儿。   心中很是疼惜、这些辛苦的厨师们不容易的,白富贵婆姨。   便自发的承担起了上菜、端馍馍米饭的杂务。   好在这些八大碗的菜品,全是蒸菜。白富贵的婆娘,手脚又麻利。   三下五去二的,便给司机们整治出了一桌席面。   “来来来,我代表我们十里铺饭店,全体职工。”   李会计给司机们敬酒:“祝你们一年四季平平安安、岁岁年年畅通无阻!”   这些蒙古汉子也是爽朗,纷纷站起身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敬完三杯酒。   李会计随口问,“今天都大年三十了,你们咋还在路上跑?”   那个司机叹口气,“别提了,我们这趟拉煤出来,一路上不是爆胎、就是断轴。这才使得我们大过年的,也回不去。”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   罗旋走过去,顺口提了一句,“我听你们说,好像你们是薛家湾国营煤矿车队的司机?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有一家叫做‘富金’的煤矿?”   “富金煤矿?”   那位汉子一愣,随后脸上流露出一股鄙夷不屑的神情来,“我们和那个煤矿是领家……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   “小兄弟,那家煤矿不地道,我不想提它。”   汉子虚呸了一口,“呸!那是一个喝血的地方啊!提起‘富金煤矿’这个名字,我都觉得污了我的耳朵。”   罗旋听罢,   心中没来由的一抽抽:陈小白啊陈小白!   估计这一次,你恐怕要栽在那个煤矿里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两帮知青团年   十里铺生产队的知青安置点。   应罗旋的强烈要求,修建在远离生产队庄子,足足有4里远的地方。   罗旋打算远离社员们居住的村庄居住,这样自己天天要想开小灶、弄点好吃的东西。   也方便一些。   要不然的话,   自己一炖鸡炒肉,老远别人都能闻得见,时常馋哭整个村庄里的小孩儿。   那样的话,   罗旋感觉自己,还是挺缺德的……   别人连纯玉米面的糊糊,都舍不得喝。村子里大人过生日,是一碗稠一些的杂面。   小孩儿过生日,就是一颗煮鸡蛋。   自己却天天大鱼大肉的,实在是吃的心里面……有点不安。   这新修的三孔窑洞,倒是挺好,里里外外培整的挺整洁的。   可这三口窑洞好巧不巧,与官庄生产队新修的知青安置点,居然来了个背靠背!   在一个椭圆形的山凸处,官庄村产队,用来安顿许大良他们的那五口窑洞。   当时官庄生产队的队长,还笑盈盈的解释说:反正你们这些知青,都来自同一个省。   大家伙儿住在一起,还能相互照顾,互相帮忙。   ——照顾个锤子!   罗旋和张晓丽心里,哪还不知道:这个官庄生产队的队长,他是和许大良他们,有了间隙。   这个生产队长和民兵班长他们,已经开始不待见许大良了。   也不知道官庄生产队队长,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反正最终他们修建的那五孔窑洞,与十里铺生产队,新修的知青窑洞。   居然相距不到10米……   这可真的算得上: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这一处窑洞位置不错,修建在一个半山坡上,背风向阳。   当初,   罗旋就是看中了这里视野开阔,站在窑洞外的小院里,可以远眺开在国道边的饭店。   稍微一扭头,又可以把十里铺生产队整个庄子,给尽收眼底……   择在这里新建窑洞。   进可攻,退可守。实在是无聊了,还可以随便敞开嗓子的乱吼。   地方好倒是好。   只可惜叶婉姑娘,已经随着黄师傅的货车回巴蜀去了。   要不然的话,在这种地方两个人钻进窑洞里,那真的是可以使劲儿的造!   哪怕就算她把喉咙给吼破了,也不会让整个庄子里的鸡也扑腾、狗也狂叫……   知青们搬家非常的容易。   没什么多余的锅碗瓢盆,也没有其它的家家具具,只需要把各自的行李打包。   然后往新住处一搬,也就差不多了。   好像在塞北有一个讲究:搬家是需要看日子的。   反正中午吃完团年饭,社员们已经快快回家。   大家帮着罗旋他们,把行李给搬到了崭新的窑洞之中。   然后社员谁家里条件稍微好点,有长余的什么衣柜碗柜、简易的炕桌之类的人家。   张家出一个衣柜、李家出一个碗柜,就这么凑东拼西凑的,倒也把罗旋他们那三孔窑洞,给捯饬的这样那么一回事了。   反正一进入小院之中,还是颇有几分家的感觉的。   “哟,罗旋你们今天也搬家呀?”   罗旋和张晓丽、彭勇以及汪春花等人,正在窑洞里面忙着收拾东西。   不成想,   黄萱头上戴着一顶用报纸折叠而成的帽子,款款走了进来:“看来,我们两边生产队的长辈,他们用的是同一本黄历呀。”   “就连看个搬家的吉日,都是同一天。”   谁家的买回去的黄历,也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区别在于是1毛7分钱一本简易版、还是3毛6分钱精装版的而已。   黄萱说这些话,显然是在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和陌生感,“罗旋同学,我们那边人手多。要不要我来给你帮忙呀?”   “可以啊,有你来帮忙,那可就太好了。”   罗旋分明看见黄萱进来的时候,张晓丽的脸色有点儿不太好看。   于是便开口道,“我的水盆里还有几斤鳝鱼,好久没吃过大蒜烧黄鳝了……觉得有点馋。要不,你帮我划黄鳝?”   “鳝鱼?”   黄萱一愣,“在这塞北,哪来的鳝鱼?再说了,这大冬天的,鳝鱼不会被冻僵吗?”   彭勇开口道,“鳝鱼不是都钻在洞里的吗?   到了冬天,它顶大也就是游动不灵活……只要洞够深,鳝鱼就死不了。”   “咣当——”一声!   罗旋不慎打翻了搓洗抹布的搪瓷盆,“噗……不说这个,咱换一个话题。”   张晓丽赶紧上前,帮着把糖瓷盆子捡起来。   一边然后柔声嗔怪道,“人家彭勇就说了一下,黄鳝冬天会钻到洞里去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罗旋双肩耸动,偷笑不语。   倒是把那个温温柔柔、个子小巧玲珑的黄萱,给搞得不知所措……   在寒冷的塞北,罗旋能够搞到鳝鱼。   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确实是有点奇怪。   但对于彭勇和张晓丽来说,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张晓丽和彭勇二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彭勇知道:罗旋经常会拿出来一些、在这边非常罕见的东西。   比如新鲜的蘑菇啊,活蹦乱跳的土鸡、味道无比鲜美的山羊……   甚至是甲鱼泥鳅,大黄鳝。   至于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彭友和张晓丽一直都搞不明白,但他们从来也没敢问……   反正十里铺村紧挨着国道,   每天南下北上的货车,简直就是连绵不绝。   彭勇心想:或许是善于和别人打交道、又舍得砸钱的罗旋,他是托那些司机们。   从西京城里,把这些东西给捎回来的呢?   反正罗旋不让问这些东西的来源,彭勇也乐的有的吃就吃。   要是问七问八的,彭勇生怕罗旋砸了自己的碗……那可就彻底没得吃了。   “哎,黄萱同学,你到底帮不帮忙划黄鳝呀?”   罗旋开口打趣,眼前这位一心想来和自己这边,改善一下关系的黄轩:“不让你白帮忙,晚上我请你吃泥鳅钻豆腐。”   听到罗旋这么问自己,黄萱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用锋利的刀片、或者是碎玻璃划黄鳝。   这种事情,   黄萱在老家的时候,也看到过家里的人干过……   只不过将黄鳝开膛破肚、取内脏,这种血淋淋的脏活,向来都是男人们在干。   黄萱倒是知道,该怎么拾掇鳝鱼。   可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从来没上手弄过啊。   但要要是不去干吧……黄萱好不容易第一次过来,和罗旋他们私下的接触。   若是不答应的话,   黄萱担心以后两方的成见,会越来越深;彼此之间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好!鳝鱼在哪里?”   黄萱鼓起勇气,一边挽袖子一边问,“你们生产队的饭店里,有没有废弃的灯炮?”   “哟呵,内行啊。”   彭勇夸赞一声,“居然还知道砸破一个废灯泡,来划鳝鱼?”   十里铺生产队的那个饭店里,是通了电的,那是从公社大院里,直接拉过去的一根专线。   但十里铺生产队,这个村子里面,依旧还是靠煤油灯照明。   见黄萱果然豁出去了,要替螺旋打理鳝鱼。   性格温柔的张晓丽上前,伸手拦住黄萱:“你别听罗旋的,哪有姑娘家家的,去给鳝鱼开膛破肚的道理?”   黄萱红着脸柔声道:“谢谢晓丽姐关照,我、我能行……你就让我试试吧。”   张晓丽佯装发怒:“罗旋!有你这样欺负我们女同学的嘛?你下来,别在那里擦拭了,这些事情你干不了,赶紧做饭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   张晓丽问黄萱,“要不你们都过来我们这边,咱们聚在一起团个年吧?”   黄萱兴奋的点点头:“好啊好啊!人多在一起热闹。”   说着说着,黄萱的神色渐渐暗淡下去了,   “许大良和刘响彻,前几天去驼城市里面,参加先进事迹报告会去了。   可能市里面的领导,会留着他们在驼城过年……所以我们那边现在只有三位同学:我、甘水利,还有朱赶超。”   黄萱微微叹口气,“我和朱赶超同学倒没啥。只怕甘水利,她是不愿意过来的……”   这个叫做甘水利的、胖胖女同学。   她是许大良的铁杆拥趸。   现在许大良不在家,这个甘水的姑娘,恐怕真还不会过来与罗旋、张晓丽他们团年。   彭勇噘嘴:“不过来算了!咱们今天晚上有大蒜烧鳝鱼,有红烧鲤鱼。   还有羊肉汤、清蒸鸡……这么好的东西,难道我们还发愁,找不到人过来吃?”   张晓丽瞪他一眼:“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这样吧,一会儿你回去,请那两位同学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   张晓丽伸手轻轻推罗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年夜饭?   人家黄萱同学自打来了这边插队,恐怕还没有吃到过一回,真正的家乡菜肴呢!”   罗旋嘿嘿一笑,跳一下梯子,转身便拾掇鳝鱼去了。   这个好人,只能由张晓丽来当。   刚才,   如果自己主动对黄萱示好的话,稍微不注意,就会打翻张晓丽的醋坛子。   别看自己在寮挝县那边的时候,和拉枯寨子里面的那些姑娘们,玩非常的狂野、非常的出格。   但那个时候的张晓丽,却并不干涉罗旋和那些姑娘们打水仗、在桑树上干架什么的。   那是因为张晓丽她其实知道:罗旋那纯粹就是贪玩。   但罗旋的内心里,肯定是不会和那些姑娘们,产生任何情愫的……   纯粹就是身体上的玩。   加上那边的民风也很开放,入乡随俗,要是不和她们深入交往的话,反而还不利于开展工作。   在拉枯寨子里,学柳下惠那一套,可真行不通的……   那样做,   只会惹来所有的拉枯姑娘们,一句扎心不已的评价:这个男人,肯定有病!   但黄萱这样子的姑娘,却不一样:毕竟他和罗旋、张晓丽他们,有着共同的价值观、有这相同的饮食爱好,和思维习惯。   和黄萱姑娘交往。   这就如同罗旋不能和张晓丽之间,交流的不能太过深入、绝对不能动真刀枪一样。   ——动了人家,就得娶回家。   所以张晓丽,她可以由着罗旋去和那些拉枯寨子里的姑娘们,玩昏天黑地的。   但她不会认为那些山野丫头,会对张晓丽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但……黄萱姑娘,她就能!   虽然说张晓丽知道,罗旋不可能会娶自己。   反过来也是一样:罗旋虽然不会对张晓丽动情,但如果有某一个男子、而且还是很优秀的那种男子。   他如果很主动去接近张晓丽的话,恐怕罗旋心里,也未必会觉得好受……   小狗狗还知道护食呢!   吃不吃得了那么多,是一回事;可有别人过来和自己抢食,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天晚上的年夜饭很丰富。   前前后后罗旋弄了八个菜,但罗旋先前所说的,什么“泥鳅钻豆腐”。   一道菜其实非常的残忍,那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罗旋本来也不会做,张晓丽和黄萱她们,也不可能允许先做这道菜。   等到菜品上桌,   大家伙儿在温暖如春的窑洞里面,开始摆开阵势团年。   “还是你们吃的好啊!”   朱赶超看着满满一桌子、色香味美的饭菜。   不由食指大动:“许大良号召大家,要过艰苦朴素的日子、要和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同吃同住同劳动。”   朱赶超叹口气,“天天去工地上出工,哪怕苦点累点,我也不说啥。   可天天让我吃酸白菜烩粉条、啃着满口钻的杂面馍馍。   哎,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这半个月以来,就没吃饱过……”   胖姑娘甘水利,架不住黄萱的软磨硬泡,她总算勉勉强强的被黄萱给拉了过来。   当她听到朱赶超的感叹。   甘水利不由沉下脸来,“朱赶超!不过就是吃了别人一顿饭而已。   你就在背后里,说自己同学的坏话,以求讨好别人?”   甘水利的脸色,很难看。   “你还有没有一点阶级立场?就这么点糖一炮弹,就让你出卖自己的同志?”   “啪嗒——”一声!   甘水利把手上的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朱赶超啊朱赶超!仅仅一桌子饭菜而已,你就能出卖自己的原则、背叛自己的队伍?!”   ‘咣当’,窑洞门响。   甘水利摔门而去!   远远的院子里,传来她的呵斥声:“对于你这种势力小人,我羞于你为伍!”   甘水利走了,她骂也骂痛快了。   只留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紫的朱赶超。   还有红着脸、垂着头的黄萱,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第六百六十二章 娇小而强大的黄萱   甘水利摔门而去。   黄萱和朱赶超二人的情绪,被她带的有点低落。   屋里的氛围,顿时稍显沉闷。   “走了?算了,没她还清净一些。来来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彭勇举杯,“既然是团年,不喝两口酒助兴可不行。”   酒是好酒,5块3毛7一瓶的“五粮液”。   打开瓶盖,满窑洞都是一股醇香的白酒味道。   “喝!”   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晚上的张晓丽,似乎有点转了性子。毫无以前那种温温柔柔、害羞内向的感觉。   只见她很是豪爽的一扬脖子。   满满一瓷杯的白酒落肚,张晓丽俏脸立马变得通红。   张晓丽用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嘴唇上的残酒,“黄萱同学,喝呀!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好不好?”   黄萱还没喝酒呢,   她一张娟秀的脸,倒是先红了……   “我,其实我会喝酒。”   黄萱温温柔柔的一笑,“我爸是公社的副主任,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下班回家之后,一个人独自喝上两杯。”   张晓丽问她,“你是不是偷喝了你爸的酒?”   黄萱嗔怪道,“哪有啊?我不是偷。小时候,家里人老是催我。   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将来要怎么怎么。所以有一次,我实在是烦的不行。   于是半夜三更爬起来喝了几口。结果……你们猜?”   朱赶超猜:“结果被你爸妈发现了,又是一通唠叨?”   彭勇笑道,“是不是把你妈给吓住了,担心你这个乖乖女,被她们逼疯了?”   黄萱脸红的,如同树梢的红苹果,“哪有。我整整喝了大半瓶儿白酒,居然一点儿都没觉得喝醉……”   张晓丽咯咯笑,“那你的酒量可真好。来来来,我们举杯吧!”   “今年是你们在异地他乡,过的第一个新年,你们心里的滋味,恐怕都很复杂吧?”   张晓丽举杯,微微一笑:“不过呢,其实这也正常。   不怕你们笑话了,我第一次在外面过春节,是在西南边陲的寮挝县。   那天晚上,我想我的亲人,想我的那些侄子侄女们……   想着想着,我就想哭。然后我就躲到菜园子里去,偷偷的哭了整整大半夜呢!”   罗旋一怔:“我怎么不知道?”   张晓丽杏目圆睁,“你肯定不知道啊。那天晚上,你喝的酩酊大醉,先是和老闵抱头痛哭。   老闵说他好惨,从繁华的十里洋场,跑到了那个半原始的寮挝县落脚。   说他这这一辈子,恐怕就只能在拉枯寨子里,和一帮毫无共同语言的女人,终老一生了。”   彭勇很是好奇,“你说的那个老闵哭了?他们俩抱头痛哭,意思是罗旋也哭啰?”   张晓丽咯咯娇笑道,“是啊,罗旋哭的比谁都大声……老闵说他有家不能回。”   “罗旋却说,老闵比自己还好一点,至少还是生活同一个时代。   罗旋说他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没有高铁、没有电脑,没有手机……”   张晓丽咯咯直笑:“罗旋那天喝的……好醉呀!先是抱着老闵哭,然后又抱着人家老闵的小姨子。   说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懂他……”   “咳咳咳——”   罗旋赶紧干咳两声,“往事休要再提。今天大过年了,咱们说些开心的事情。”   彭勇问,“什么没有电脑?我听说,只有那种等级很高的国家研究单位,他们那里面才配备了电脑。”   “咱们普通人接触不到电脑,这不是很正常吗?”   彭勇扭头问罗旋,“什么是手机?”   罗旋瞪他一眼,“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千万别告诉我我,你不懂这个。”   彭勇脸一红,   嘴里喃喃自语,“那不应该叫飞什么机?”   罗旋嘿嘿一笑,“没手,怎么也飞不起来……不要在乎这些细节。来来来,喝酒。”   等到三杯酒落肚,屋子里的温度便直线上升。   尤其是朱赶超,或许他平常压抑的有点厉害。   等到他喝的脸红脖子粗之后,“唰”的一下,就将自己的棉外套给扒拉下来。   “我好想家啊。”   朱赶超眼眶之中,有一抹思念在流动,“以前我觉得家里好穷,我睡的那间泥巴房,四处漏风。   到了冬天,那水淋淋的雾气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就会从缝隙里面涌进房里。   一觉醒来,我的眉毛上,头发上都挂着一层层的寒霜。”   “以前,我一直都嫌我家太穷,记得小时候,我就没吃饱过一顿饭。”   朱赶超说着,   他眼光中那股回忆,终究化作两滴晶莹,砸落在酒杯之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可现在,我离开了家。”   朱赶超仰面望着窑洞顶,“我才知道,原来只有那个穷贫穷的家。才能安放我这颗心……”   “罗旋同学,你还有酒吗?”   朱赶超擦擦眼泪,“我今天晚上就想喝醉。”   罗旋站起身往里窑走,“有啊,给你管够!”   这里面的那口窑洞里,有一个社员送过来的老式柜子。   这红漆柜子很重,也很结实。   自打别人把这个柜子送来之后,罗旋就将这个柜子,毫不客气的给据为己有了。   而且罗旋上面了挂锁,弄成了自己的保险柜一样。   反正要什么东西,罗旋就从这个柜子里往外掏……整的跟个百宝箱似的。   今天晚上喝酒都是些猛人:张晓丽自带酒量,半斤六两的,一时会儿还喝不醉她。   张晓丽酒量不小,没成想那个娇娇柔柔的黄萱,她竟然也是自带对酒精免疫的体质。   喝起酒来比张晓丽还猛!   倒是在场的三个年轻男子,比两个姑娘醉的更早。   朱赶超喝醉了之后,坦胸露肉的开始嘶吼《红梅赞》:   红岩上红梅开,   千里冰霜脚下踩,   三九严寒何所惧,   一片丹心向阳开……   他唱着唱着,在场的男男女女也跟着起哄。   又是什么《打靶归来》,《接过谁谁手中的枪》。   唱到后面的时候,放形浪骸的众人又开始吼《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其实唱这一首歌,若是被别人听见了的话,还是会给知青们,带来不小的麻烦的。   好在这个知青点远离村庄,又是大年三十晚上。   生产队的社员们,大人忙着嗑瓜子儿聊天、守夜。   他们是不会出来串门的。   而生产队的小孩儿们,则忙着放鞭炮。若是调皮一些的男孩子,还会到处去找牛屎堆,好把鞭炮插在上面。   只等到鞭炮炸开了一刻,他们好享受一波视觉盛宴……   窑洞里的知青们,吼啊,唱啊,跳啊,闹啊!   压抑已久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尽情的释放。   思乡的忧愁,在此时化作颗颗汗珠蒸发、消散。   最后变成晶莹的白色盐粒,悄无声息的跌落在窑洞地上的尘埃之中。   不复得见……   除了罗旋之外,所有的人都喝的一塌糊涂。   其实罗旋自己在这一世的酒量,估计也不算大。   也就是在喝酒的时候,罗旋借口尿遁,跑到窑洞外面,随后闪身进入空间里。   用空间里的泉水,熬了点儿葛根、菊花汤来喝。   这才压制住了五脏六腑里,那股胸涌澎湃的酒意。   要不然的话,罗旋估计自己也得喝醉……现在怕了啊!   真的不能再喝醉了。   先前张晓丽说,自己在拉枯寨子里,和老闵喝的抱头痛哭、当时还说了不少不该说出来的东西。   自那一刻起,罗旋便发誓: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喝醉!   要不然的话,万一哪天酒后不小心,把自己的老底儿给统统泄露出去了的话……   那自己岂不是,会被切成一片一片的、泡在福尔马林水里面。   供人研究?   太、太特么吓人了!!   喝完解酒汤,罗旋若无其事的回到窑洞里,继续陪着大家伙儿一起疯。   闹腾到深更半夜,大家总算累了,便分成两波子人,各自上炕睡觉。   这三孔窑洞,其中有两孔是联通的。   最边上的那一孔窑洞,被当作为杂物间,用来放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而吃饭喝酒的这一间、类似于堂屋的窑洞,最里面也有一张大炕床。   彭勇和朱赶超两个醉汉,已经在看上面睡的如同死猪一样。   鼾声如雷。   而里面那一间窑洞,则是张晓丽和黄萱两个姑娘,她们睡觉的地方。   “吱呀——”一声。   罗旋打开外间窑洞木门,好透透气。   朱赶超刚刚来塞北插队不久,却已经养成了不少这边头裹白羊肚手巾、身穿羊皮袄老汉身上惯有的习惯:抽旱烟。   这家伙!   他用报纸裁成的小纸片,裹汗烟的手法熟练异常。   “吧嗒吧嗒”的,抽的可起劲着呢!   抽烟的人,他倒是抽的不亦乐乎。可住在这孔窑洞里的其他人,就倒了霉。   窑洞的通风本来就不好。   朱赶超几根旱烟抽下来,整个窑洞里面烟雾弥漫,饭菜的香味、酒精的气味,再掺杂着呛人无比的汗烟味。   这种化学武器它的杀伤力,简直是成几何层级的增长。   除了那4个喝醉了的酒鬼之外,实在是让人受不住!   “呕——”   罗旋正站在窑洞门口,撩起棉帘子透气。   却听见里面的窑洞有动静,等到走到里面一看,却是黄萱捂着嘴,正挣扎着起身准备下炕。   罗旋皱眉:“你喝了快一斤白酒,现在后劲儿已经上来了。不好好睡觉,还乱跑什么?”   黄萱强忍着不适,   溜下炕来,摸索着想穿上厚厚的外套。   只听她开口道,“我得回去了。人家甘水利同学一个人,独自在那边住着……我担心她害怕。”   “应该不会吧?”   罗旋上前扶着身形摇晃的黄萱,“这里是老区,经过好几十年的熏陶,群众的觉悟非常的高。既然没有什么坏人,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黄萱微微一笑,“罗旋你是不是想说,就凭甘水利同学那个块头,就算有人打她的主意,一般人也扛不动甘水利同学?”   罗旋嘿嘿一笑,“一个姑娘要是表现的太聪明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还别说,   这个黄萱平时,除了让人感觉她的脸蛋很好看、很精致。   还有就是她说话,声音很温柔之外,其他倒没给罗旋,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但今天黄萱把外套脱了之后。   罗旋这才赫然发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她,原来竟然非常的有料!   张晓丽都够大了。   可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黄萱姑娘,竟然比起张晓丽来,也不遑多让。   而且与张晓丽,如同化冻了的冻梨不同的是:这个黄萱,她纯粹就是一颗大青梨。   尤其她鼓包还比较严重。   非常容易把男人的眼珠子,给瞪出眼眶来……   ——收也收不回去的那种。   黄萱并没有在意罗旋的视线,究竟挂在何处。   而是继续开口说道:   “其实……甘水利同学,她这个人挺好的。”   黄萱一边穿外套、一边柔声道,“她的心地,其实特别的善良。而且她做起事来,也非常的积极,生怕把我们这些同学给累着了。   一般的苦活,累活,脏活都是甘水利在抢着干。”   黄萱上前两步,   面对着罗旋温温柔柔的开口劝解:“我知道你们几位,恐怕对许大良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   所以你们也很难会喜欢甘水利、她那种无怨无悔的,维护着许大良的人。”   “可她这样做,有错吗?”   黄萱一双灵动的眼睛,在黑夜的微光下,泛出一股纯洁的光芒。   “她也是一个苦命人,甘水利的母亲,在旧时期是……那种以色娱乐人、艰难求生的可怜姑娘。”   黄萱叹口气,“在困难时期的时候,甘水利的娘……是自己把她自己,给活活饿死的。”   “她这样做,一来呢……是因为甘水利已经长大,知道在乎同学们的鄙夷和嘲笑了。”   “二来呢,她娘除了想把粮食,全部省给自己的闺女吃之外。”   黄萱轻轻拉着罗旋的手臂,低声道,“我想……她娘也是想让甘水利同学,摆脱她这个沉重的包袱。   不再因为有一个不光彩过往的娘,而抬不起头来。”   见罗旋沉默不语。   黄萱柔柔一笑,“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见那只蒸全鸭,好像一筷子都没动吧?”   罗旋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问这个干嘛?”   “我给甘水利同学拿回去,可以吗?”   黄萱柔柔一笑,“我看得出来,你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所以我就不跟你说什么掏钱,把那只鸭子给买下来的生分话了……甘水利同学,她最喜欢吃酸萝卜老鸭汤。”   穿好厚厚的外套,   身材娇小的黄萱,顿时又恢复了贴满了秋膘的狗熊模样。   “等到明天早上,我把那只鸭子,再加点酸菜炖一炖。”   黄萱出了里间,用双手捧起饭桌上的那一盆清蒸全鸭。   然后扭头冲着罗旋妩媚一笑:“这样一来,甘水利同学就能吃到老鸭汤了。”   “谢谢了。”   罗旋上前,帮忙撩起门帘。   黄萱扭头,“真的,很感谢你。回去吧,喝完酒一吹冷风,你很容易倒的……”   说着黄萱的身影慢慢变,消失在院门处。   望着她那如同风中柳絮一样、飘飘忽忽的背影。   罗旋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抬头遥望深邃的天空,罗旋似乎看见黑黑的苍穹之中,有一道圣洁光芒。   这道光很弱。   却照的人心里透亮透亮,让人内心感觉到充满了一股莫名的希望。   暖暖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陈小白危险了   大年初一不出门,也不能倒垃圾。   实在是闲的无聊的罗旋,和张晓丽以及彭勇他们,变扎堆在一起打扑克。   既然是玩牌,不带点赌注当然是不行的。   赌钞票……那是不可能的。   张晓丽姐姐、姐夫多,她出来的时候,这个给他30块钱,那个给他20元……   所以张晓丽她的身家,稍微厚点。   彭勇有一个当大队长的爹、还有一个极度宠溺他的娘,所以彭勇出来插队的时候,身上还是有100多块钱的。   但是那个朱赶超,却是真正的寒门破户出身。   他就连昨天晚上、大年三十到这边来蹭饭,连一句“打平伙”的话都不敢提……   满桌子的鸡鸭鱼肉,让朱赶超吃的很开心,但同时又让他有点提心吊胆的:就这么一桌子酒菜。   恐怕不会低于30块~40块钱了吧?   要是摊到每个人身上,这个“平伙”打下来,朱赶超他就得承担8块钱。   这让他实在是掏不起……   既然赌不起钞票,那总得赌点什么彩头才行。   要不然的话,这个扑克玩起来就没劲。   不要钱的玩法,还可以赌脱衣服:输一把,脱一件衣裳。   可要是赌脱衣服……那就更加家不可能的。   最后大家伙一致决定:贴纸条。   但是朱赶超和彭勇,他们都觉得一个大男人在脸上贴纸条?   实在是不够刺激。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女孩子输了的话,就贴纸条。   而要是男孩子输了的话,就喝一碗花椒水、辣椒水!   靠!   玩的可真大……   最终,张晓丽、彭勇,朱赶超、和随后跑过来准备帮忙做饭的黄萱姑娘,他们四个人开始玩扑克。   而罗旋则穿上厚厚的棉袄,去饭店里面,把李会计替换回家。   也好让他回去团年。   毕竟人家李会计是本地人,亲戚朋友众多。大过年的还让他顶在饭店里,不太合适。   现在的饭店里面,住宿的客人不多。   也就是20几个、因为汽车故障,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暂时不能回家过年的司机,还滞留在饭店里。   塞北自古都与很多、别的族聚居地接壤。   人家其实,也不讲究过大年……   进了饭店,罗旋却发现偌大一个大厅里,一大帮子拉煤车司机,早就喝的瘫软如泥,东倒西歪的了!   “这是……”   罗旋指着地上躺着的、椅子上挂着的、桌子上趴着的司机们,“昨天晚上,他们喝了一整夜?”   白富贵老婆,也趴在服务柜台上睡的昏头昏脑的。   她一见到罗旋进来,便赶紧站起身回道,“哪啊!他们从昨天中午,喝到现在……”   喝了整整一晚上,再加半天?   “这……要不要把他们扶到宿舍里去睡?”   罗旋问,“要不,你去把厨师他们都叫过来?咱们把他们弄到2楼的房间里去睡觉。   在地上趴久了,怕把他们冻坏。咦,李会计呢?”   白富贵老婆回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李会计实在是熬不住了。和我说了一声,他就回家去了。”   罗旋问她,“那你怎么不回去呢?你家里还有孩子,还有婆婆。”   白富贵老婆摇摇头,“其他的服务员同志,都回去张罗着过年。这里又离不开人,所以就让我留在这里照料他们吧。”   罗旋点点头,“那给你算加班、领一些奖金。来搭把手,帮我把这些师傅们搬到2楼上去休息。”   “不……不去!”   地上躺着那汉子,晃晃悠悠爬起来,“我们猛人,不怕喝酒!来来来,哥儿几个,起来继续喝!”   在这些拉煤车司机当中,其实也有几位女司机的。开拖拉机的女社员,都能开成铁娘子、突击手。   在这种背景下,有开大货车的女司机,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见到有三位女司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罗旋开口道,“师傅,你看人家女同志都喝醉了。你们还是上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到了中午再喝行不?”   汉子浑身酒气的凑上前。   一把搂住罗旋的肩膀,“朋友,你知道我们过‘白节’,是怎么过的吗?不喝上个三天三夜、五天五夜的酒,那也叫过节?”   他们的白节,   其实就相当于我们的新年。   罗旋叹口气,“草原上的雄鹰,也有回到窠臼里休息的时候。师傅,你已经喝醉了,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你看不起我?”   汉子不依不饶,“谁说我喝醉了?信不信我出去用雪擦把脸,我还能陪你喝两天两夜?”   “如阿拉坦,你说是不是?”   汉子扭头,推了一把趴在桌子上、巍峨如山的那位女司机,“起来,咱陪着这个小兄弟,继续喝。”   女司机颤颤巍巍、迷迷瞪瞪站起身。只见她眼如铜铃,肩宽腰粗,整个人恐怕不低于180斤。   屁股有最大号的箩筐那么大!   “小兄弟,你是男人么?”   女子上前,接替那位汉子一把将罗旋给搂在腋下,“说!你是不是男子汉?”   罗旋微微挣扎了一下,有点挣脱不了,如果运起内力的话,倒是能把对方给掀翻在地,可那样做又太得罪人。   “算,算是吧。”   无奈之下,罗旋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同志你有何指教?”   “哟呵,还搁姐面前,整这些文明词儿呢?”   女汉子一拍罗旋的后背,“光说不练,就是个牛粪疙旦。来来来,咱先干几碗乃酒再说!”   这些司机,他们常年累月漂泊在路上。   在他们的车上,自然是带着不少马乃酒、风干肉、甚至是烤包子这些东西的。   另一个司机一听说喝酒,原本睡得鼾声如雷的他忽然惊醒:“喝!你们在这里等着,先把菜备好。我去车上拿酒,拿肉。”   说着那个司机便跌跌撞撞的,出饭店的大门。   径直跑隔壁停车场,寻酒去了。   实在是醉的厉害的他,在出门之时,甚至还把饭店里挂着的棉帘子。   给“哗呲”一声,给扯了下来……   “我去热热菜。”   罗旋费力的抬起如阿拉坦,那只粗如牛腿的胳膊,“你们稍等一下,我把这些菜,重新热热。”   那女汉子嘿嘿一笑,很是爽朗的拍着胸脯道,“热什么剩菜?把蒸笼上的八大碗重新热热。   咱们摆桌全新的席面儿,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   拉煤车司机很辛苦,但同时他们的工资也很高。   人家,不差钱!   至于什么喝了车不开酒?   在这个时期,没那一说……   等罗旋跑到后厨,只见整个厨房里擦拭的干干净净,东西摆放的规规矩矩。   但后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想来是那两位、从巴蜀请来的厨师,他们昨天和大家伙儿一起喝了一顿酒。   估计他们的酒量不大,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看看左右无人,罗旋运起意念闪身进入了空间。   空间之中,   还是原来的样子:那一枚熠熠生辉、通体散发着红光的道家圣物“秦紫玉”,依旧还是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   空间里的蘑菇群,还是长得那么的茁壮。   只是现在自己不差钱,再加上在塞北的冬天,是没有蘑菇的。   因此自己也就没把这些蘑菇,拿出去卖成钱。   山羊依旧在津津有味的,啃着它的玉米杆;猪圈里的肥猪,浑身油亮亮的,膘肥体壮。   上百只鸡、好几百只兔子,依旧还是那么悠闲。   那一只百年老鳖,如今已经是儿孙满堂。整个空间里面,到处都是鳖子鳖孙。   拿出一口小锅,   罗旋架起炉灶,开始给自己熬解酒汤。   一会儿自己要和那一帮子猛人喝酒,他们都是出了名的大酒量。   要是不提前做好解酒的准备的话,恐怕自己遭不住!   喝了一肚子的解酒汤之后,   罗旋这才闪身出了空间,开始点着炉灶,把蒸笼里面的八大碗给加热。   刚才忙活上一会儿。   白福贵的婆姨,幽幽走了进来,“罗旋同志,我……我想问你一句话。”   “说吧。”罗旋淡淡回了一句,“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不用顾忌。”   白富贵婆姨红着脸,用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口道,“你给我婆婆写了发了毒誓、写了保证书。如果……我是说假如……”   罗旋微微叹口气,“你是想说,假如以后你的婆婆撒手西去、等到你那一双儿女,也各自成家立业之后。   可能到了那个时候,你会考虑改嫁吧?”   白富贵婆姨脸上,露出一丝凄婉,“我以前,确实有那种想法。可自打你写下了保证书之后。   我便断了这个念想……做人得凭良心。我不能害了你、断了你的前程。”   罗旋叹口气,“你是说……如果你改嫁了,我不仅仅要赔偿你家500块钱。而且,我还发誓说自己以后当不了官,是吧?”   “该干嘛干嘛去!”   罗旋呵呵一笑,“你不用考虑到我这边的因素。我当不当官、发不发财,并不是那一纸保证书就能决定的。”   “谢谢。”   “噗通——”一声!   白富贵婆姨重重跪下,那声音清脆的,听的罗旋头皮发麻!   甚至就连自己的膝盖,罗旋都觉得隐隐作痛……   “起来!”   罗旋也不伸手扶她,“我们生而为人、投胎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为了来吃苦的。   你我的身上,不仅仅肩负着责任。   但在担负起自己应有责任的同时,我们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没人有那个资格,来阻止你改嫁。”   “怎么,有心仪的对象了?”   罗旋笑着问,“但是这个时间节点,实在是太过于敏感。我建议你还是缓缓吧。”   白富贵婆姨笑中带泪,泪中带笑,“还没呢!我已经发过誓了。在我那两个娃,他们没有成家、立业之前,额是绝对不去想自己的事情的。”   “不过,有您刚才那番话。”   白富贵婆姨擦擦眼泪,咧嘴一笑,“我这心里呀,就轻松多了。总感觉,放下了一副千斤重担一样……”   罗旋摆摆手,“那就好!以后你就尽心尽力的抚育孩子,用心的工作吧……别愣着,帮着上菜呀。”   “哎!”   白富贵婆姨脆脆的应了一声,跳起来就去揭开蒸笼端菜。   整个身姿轻盈的、如同一只欢快的麻雀……   大堂之中,酒局上战斗正酣。   猛人们喝酒,确实很猛!   他们也不来什么六六六、五魁首什么的。   就是来一个金杯银碗斟满酒,大家一仰脖子咕噜一声吞落下肚,至于后面上不上头?   那就管不着了……   马乃酒的度数并不高,喝起来淡淡的,似乎是在水里面掺了点酒、又加了一点奶一样。   原本正宗的马乃酒,喝了不上头、不伤胃,不损害肝脏功能。   但喝着喝着,大家伙儿觉得没劲儿。   于是如阿拉坦,便提议将饭店里的“老榆林”酒,拿上几瓶倒入马乃酒当中。   这两种酒一混合,那劲头……顿时就大了无数倍!   “喝!”   如阿拉坦喝起酒,来异常的豪迈。   而且她嘴里的祝酒词,也是一套一套的,让人实在是无法拒绝:   “一进门先喝三疙旦,我先干为敬,你看着办。”   “咕噜噜——”   如阿拉坦一仰脖子,三小碗酒便灌进了她的肚子。   然后只见她双手捧着碗,将碗底展示给罗旋看:这意思就是,我已经喝了。   你总不能站在那里愣着吧?   “咕噜噜——”   罗旋也喝下三碗酒。   “这第一杯,敬我们在新朋友罗旋……也是,我喝了,你看着办。祝福人间吉祥永存,祝福我们的新朋友,永远都是一个真男人。”   “咕噜噜——”   如阿拉坦又一碗酒入喉。   对方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女人。   现在连人家女人,都已经把她自己的碗中酒一口闷了。   自己又怎么能不喝呢?   “一杯情,二杯意,三杯才是好兄弟。金杯银杯斟满酒,我双手给您举过头……”   别人用双手举着酒盏,用最高的礼仪,把酒碗递到自己面前。   没得说,喝吧!   10几碗酒落肚,现场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这是猛人,人家也不是白白灌罗旋的酒。   其实他们自己,喝的比罗旋还多!   趁着大家伙儿酒兴正浓,罗旋问哈丹巴尔特:“师傅,你知道那个富金煤矿里面的情况,对吧?”   对方一怔:“怎么小兄弟,你和他们有来往?”   罗旋摇摇头,“我有个朋友。很可能会拉一车粮食,去这个富金煤矿里,和他们做生意。”   “那完了!”   哈丹巴尔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们躲着都来不及哩。你朋友,咋还会往里面凑?”   “咋的?”   如阿拉坦在旁边,听到了这么一句。   随后问罗旋,“你朋友进去多久了?如果是超过半年的话……你就不用去救他了。”   ???   听对方的意思,在这个富金煤矿里。   竟然很少有人,能活的超过半年?!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一战收心   “富金煤矿里的劳动强度,实在是太大了。”   如阿拉坦叹息一声,“要是在那里面干上半年的话,绝大多数的矿工。   他们整个人基本上脱了形……哪怕是他回家以后,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也很难干重活了。”   哈丹巴尔特补充一句:“除非是这个人,他的家庭条件很好,有钱来给他做长期的康复治疗。   否则的话,因为身体透支的太厉害,这个人基本上就属于半残废了……”   “怎么,看样子你还想去搭救你那个朋友?”   哈丹巴尔特冷冷一笑,“只怕你是獐子去草原上的狼群之中,想救羚羊……没把羊儿给救出来,倒是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现在我还不是特别确定、我那个朋友,他已经现在富金煤矿里了。”   罗旋叹口气,“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大。救……我肯定是要去救他的。   所以这才向你们打问一下,那个煤矿的具体位置。”   哈丹巴尔特闻言,   伸手一把拽过罗旋,“就凭你?我看你这身子骨,恐怕连如阿拉坦都打不过……你还敢去薛家湾那边救人?”   罗旋伸手,   随手一个小擒拿,便摆脱了哈丹巴尔特的拖拽,“义之所在,容不得我想去、还是不想去。”   哈丹巴尔特没想到罗旋的身手,竟然这么敏捷。   而且更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强壮的罗旋,他手腕上的力气……竟然大得出奇!   大意了!   哈丹巴尔特没有闪……   “哟呵?”   “有点意思!”   在不经意之间,哈丹巴尔坦吃了一点小亏。   只见他不恼反喜,“哈哈哈,是条汉子!像个我们猛人里面的勇士。来来来,和我走两招?   要不然的话,你要是去我们那上面,出手搭救你的朋友的话,我还真不放心。”   一旁喝酒的汉子们,纷纷起身叫好:“来来来,罗旋小兄弟,我们的刚毅英雄,能够向你发出挑战。   这是对你最大的尊重!别客气,你要是能打败我们的英雄,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   哈丹巴尔特,它的意思就是刚毅,勇敢。   打还是不打?   这是一道选择题。   眼前这个哈丹巴尔特,身高足足有1.9米以上,体重估计至少也有210斤。   而反观自己:刚刚1米80的个头,体重才160来斤……这完全就不是在一个重量级上面呐。   自己作为一位轻量级的选手,去挑战一位重量级的摔跤角斗士?   罗旋想了想,   开口道,“要不咱们在地上铺上一张毯子吧?”   如阿拉坦笑道,“怎么啦?罗旋小兄弟,你这是担心你那身细皮嫩肉的,会被摔坏吗?”   “不是。”   罗旋摇摇头,很认真:“我是担心把你们的英雄,给碰坏了。”   此言一出,   在场喝酒的一群汉子们,脸色齐齐大变!   因为罗旋这句话,实在是说的太严重了!!   塞北地方,“碰坏了”这个词的含义,它与内地完全不同。   在内地要说碰坏了,可能就是说不小心、把谁给碰伤了之类的。   但在塞北这一带,这三个字代表的含义很严重:那是指被货车,给撞死了的意思。   眼前这些猛人,都是些直性子的人。   他们性格直爽,为人爱憎分明。   喜欢就是喜欢。憎恨就是憎恨,这些感情他们全都写在脸上、绝不会跟你玩儿虚的。   刚才,   既然哈丹巴尔特的同伴说了:要自己能够战胜,他们公认的摔跤最厉害的哈丹巴尔特。   在场的人,   以后等到自己去北边儿办事、甚至去搭救陈小白的时候,他们都会全力以赴的帮自己。   因此罗旋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干脆利落的、快速赢得这一场比赛!   务必要让在场之人,对自己心服口服才行。   在民风彪悍的塞北,千百年来弱者在这里得到的,只能是白眼和鄙夷。   要想让这些耿直的壮汉们,真心帮自己的忙的话,就就一定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实力!   一只鼹鼠,指望出到恶狼群中去搭救同伴?   这种事情,别人只会对此嗤之以鼻,而绝不会上前帮忙的……   没办法,自己别无选择。   因为这个陈小白,是自己必须要救的人。   别看人家陈小白做起生意来,很是圆滑。但其实他是个非常仗义、非常坦诚的一个人。   自打陈小白和自己合伙倒腾粮食、贩卖牛羊肉以来。   罗旋曾经试探过他好几次,结果越是和陈小白交往的深,就越是钦佩他的为人、和他身上的优秀品质。   陈小白这个人,   他既有江南水乡那些生意人的聪明和圆滑。   可也有他一直坚守的原则,那就是:不该属于他那一份钱,陈小白绝不会多捞哪怕一分钱!   罗旋估计自己在塞北,还要待很长的时间。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靠得住,又还有经营头脑的人。   那可不行!   啥事情都让自己去打理的话,那不得把人给累死?   所以,   为人处世既有原则、又还懂得经营管理。   并且还非常能吃苦,不惜长年累月顶风冒雪、到处奔波的陈小白。   便成为了自己,一心想要结交的对象。   毕竟在塞北,要想找一个老实本分的人,非常的容易。   但很少有人能够,具有陈小白那样灵活的头脑、而且身上还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人。   就像老李头,他倒是憨厚,做起事来也很认真执着。   可他也就仅限于此了……老李干不了复杂一些的营生。   李会计,也是可以值得稍稍信任的人,而且他的能力,比起老李头来说……两人不在一个层级上。   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也会玩一些“什么式”的狡黠……   如今的李会计,虽然他表现的相对来说很老实,做事也很勤勉。   但他这个人的人品,注定了不能给他太大的权利……否则的话,李会计迟早会蜕变。   ——他的身上,完全没有陈小白那种自律性。   陈小白人克制住自己的贪念,那是出于他的主观能动性、和个人的思想认知。   而李会计,则需要外力的束缚和监督……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就好比一个“饿死不当贼偷的人”,和一个“不敢伸手的人”……   他们的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既然陈小白不得不救,罗旋便在饭店外面的院子里,和哈丹巴尔特,拉开架势干仗!   今天大年初一,没有下雪。   天气很晴朗。   但呼啸而过的凌冽寒风,挂在人身上如同刀子一般,火辣辣的疼。   院子之中。   骄傲的哈丹巴尔特,拒绝了白富贵婆姨,要在地上铺上一层棉帘子的行动。   体壮如牛,心中充满了熊熊战役的他。   伸手几下扯开自己身上的袄子,赤果着胳膊。   弯腰,昂首,一双虎目死死盯着罗旋,“罗兄弟,你放心。我会放轻手脚,不会把你摔坏的。”   罗旋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赤果着着上身。   闻言微微一笑,“哈丹大哥,您千万别留手。因为……”   哈丹巴尔特嘴角上扬,“因为什么?难不成你皮痒痒,不被我揍狠一点,你还不痛快?”   罗旋摇摇头,“因为我会在三个回合之内,把你打败。所以您千万不能留手……”   “呼——”   哈丹巴尔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不留余地。哈哈哈,就喜欢你这股猖狂劲儿!来吧……”   “吧”字刚刚一出口。   只见罗旋猛地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哈丹巴尔特见状,心中微微一惊:好快的身手!   但好在哈丹巴尔特,他对自己的底盘非常有信心。信奉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草原上的雄鹰的哈丹巴尔特。   他坚定的相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技巧,速度都是……等等!   自信心满满的哈丹巴尔特,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紧!   整个脖子,如同缠上了一条蟒蛇,越勒越紧!   在电光火石之间,哈丹巴尔特就觉得,自己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吃惊不小的他,   本能的丹田鼓气、将浑身的力量运用于脖子之上,以对抗那股强大的缠绕之力……   才刚刚见到一点成效了。   忽然之间!   只听见“噗通——”一声,   哈丹巴尔特巨大的身躯,顷刻之间便轰然倒地!   激飞起一团团的尘埃……   刚才由于哈丹巴尔特,他浑身的气息,都在全神贯注的、在对抗来自他脖子上的那股巨大的扭力。   由于身体素质极好,哈丹巴尔特这股抵抗之力,着实也不可小觑!   慢慢的他刚刚感觉到脖子上,好不容易松软了一点。   却突然感觉到,他自己的左腿脚踝处,传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之大,如同山洪奔腾,自塬上汹涌而来。   更为致命的是,这一股力量来的太过突兀。   就如同毫无征兆的山崖塌方一般:来势也汹、其势也忽,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等到哈丹巴尔特,赶紧运用身上的残存力气,想稳固自己的下盘与这股强大的力量对抗之时……   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座高山在顷刻之间,分离崩析、轰然倒塌……   “噗通——”   200多斤的汉子,被人全力给掼倒在地。   所激荡出来的声势,着实骇人!   围在旁边,正准备给自家的英雄拍掌叫好、呐喊助威的那些汉子们。   齐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副出人意料的场景……   这,这就输了?   咋,咋搞起的咧??   先前罗旋的出手的速度太快,身形在阳光下,几乎已经化作了一道虚影。   当时如阿拉坦,还啧啧赞叹了两声:“这个罗旋小兄弟,真是比狸猫还快捷哩!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耐力、怎么不能持久?”   等到如阿拉坦最后那句,‘能不能持久’还没说出口。   结果……场中的战局已定!   太快了!!   在那达慕大会上,就算最为厉害的勇士,要想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打败对手,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在草原上。   身形最为矫健、出招最为精准的金雕,哪怕它要想抓到一只羔羊,也得盘旋好一阵儿呢!   看上去身材并不是特别魁梧的罗旋,他是如何做到的在一眨眼的功夫之间。   就把哈丹巴尔特给放倒了?!   “实在是对不住,哈丹大哥您没摔疼吧?”   罗旋上前,伸手搀扶一脸小圆圈圈、满头飘舞着问号的哈丹巴尔特,“谢谢承让。”   哈丹巴尔特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一拳头擂在罗旋肩膀上,打的罗旋一个趔趄!   “我让你个哈啦哒嘎!”   哈丹巴尔特咧嘴倒吸凉气,刚才这一摔可不轻,“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咱就不喜欢你们这边的人,老是说那种虚头巴脑的话……就像火狐狸跑到鼹鼠洞穴口,说它只是来串门子一样。”   “哈哈哈,好本事!”   哈丹巴尔特,对着罗旋再抡一拳:“好样的!是个勇士。走走走,咱继续喝酒去!”   眼见哈丹巴尔特,拉起罗旋就准备往饭店里走。   另一个汉子赶忙开口,“哎,罗旋小兄弟,这就不打了?咱、咱还没看明白呢。我现在要向你挑战!”   “你挑战个哈啦哒嘎。”   哈丹巴尔特却并不理会那个同伴,“你以后要想挑战罗旋小兄弟,得先打过了我再说。”   刚才哈丹巴尔特嘴里那句口头禅。   罗旋猜测:应该就像巴蜀人爱说的“锤子”一样,估计不会是一句什么好话。   回到饭店之中。   做起事情来,颇有眼色的白富贵的婆姨,手脚麻利的又把桌子上的饭菜拿回后厨去,热了热。   重开宴席,   但这一次在场的司机师傅们,不管男男女女们,他们对于罗旋的态度。   已经和先前之时,有了很大的差异。   尤其是那个性子豪爽、酒量惊人的如阿拉坦,她此时看向罗旋的眼神里面,已经明显带着另一种味道了。   好似喜欢拉纤说媒的王婆。   就差没开口问一句:罗旋,你要老婆不?   我们草原上,有无数美丽的格桑花……   这一次喝起酒来,   大家更没有隔阂,也喝的更痛快、喝的更猛了!   正当饭店里气氛热烈、大家兴致正高之时。   饭店大门一响,小荣荣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罗旋哥哥,你快回生产队去一趟吧,李会计……那边出事了!”   出事了?   罗旋猛地一惊:这边的民风虽说彪悍,但生产对你的干部们地位还是很高的。   有谁敢欺负李会计?   他能出什么事?! 第六百六十五章 村里那点狗屁倒灶事   李会计被打了。   严格的来说,李会计是挨了一板砖。   据说当时啊,声音很脆,“咔吧”一声!   李会计为人处事比较强硬,但他老壳的硬度,终究还是没有搬砖高。   所以,李会计当时很干脆的就躺下了……谁去拉他也不顶事那种。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昨天晚上李会计在饭店里,陪着那帮子司机喝了大半夜的酒。   到了后半夜,   实在是扛不住的李会计,溜回办公室那边去眯了一会儿。   等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迷迷瞪瞪的李会计,早早便起了床,又回到饭店的大堂之中。   此时那一帮猛人司机们,早就喝的人事不省了。   李会计看见他们的桌子上,那一盘红烧肉还剩了一大半。   出以勤俭节约过日子、毫不浪费是真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李会计把那一盘子红烧肉,给倒腾进陶罐里,准备打包带回去吃。   刚要出饭店。   李会计心里面,又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大过年的,只拿一点剩菜去送人,好像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   于是他又回到饭店的后厨,打包了一碗全新的酥鸡肉。   这才心满意足的、和白富贵婆姨打了个招呼,便提着网兜往村子里走。   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有一个叫李建平的社员,他是李会计的老丈人。   大年初一的早上,李会计顶着里面的寒意,来到老丈人家,准备顺手就给他们送点儿红烧肉。   按照塞北的习俗,大年初一是绝对不串门儿的。   可李会计却不太讲究这些。   等到他走到老丈人的院子前,却听见只有一墙之隔的小舅子家,传出来一阵阵的争执的声音。   听见动静,李会计不禁心生疑惑:   这大年初一的,既然没人串门。   那自家那个不怎么孝顺父母的小舅子,却又是在和谁吵架?   正当李会计手提着网兜,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小舅子院门上。   想仔细听个动静的时候。   却不曾想,只听见小舅子自家打出来泥砖、垒砌而成的院墙“轰隆隆”一声,竟倏然倒塌!   一道黑影,如同脱缰的野马。   从倒塌的院墙,豁口处一跃而出、仓惶而逃!   在那道黑影的身后,还传来李会计小舅子的声音,“抓住他!抓住这个偷、偷鸡摸狗的家伙!”   自家的小舅子遭贼了?   李会计虽说非常看不起这个小舅子,但打断骨头连着筋。   生产队里的亲戚之间,虽然说内部经常都不和睦,可要是对付外人的时候。   那还是相当团结的。   李会计听见小舅子喊,便想也不想的举起手中的网兜,就准备冲着那个黑影砸过去!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李会计呼的响起:自己手中这可是红烧肉啊!   要拿这金贵的红烧肉去砸人……   那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两千?   电光火石之间,反应不慢的李会计赶紧放下网兜,冲着那道黑影便扑了上去!   自打上一次在粪坑边上,李会计暴揍了对方一顿之后,他便总有一种自己的身手,非常厉害的感觉。   李会计扑的迅猛。   那道人影,人家躲闪的也不慢!   只听见“啪”的一声,李会计想拦腰抱住那道人影的幻想破灭。   但却也在慌乱之中,抓住了对方的后腿。   那人急于逃命,李会计却扯住人家的棉裤不放,“快来人呀,我抓住他啦,我抓住这个坏份子了……”   等到李会计‘坏分子’三个字一出口。   那家伙于是就更急眼了,顺手抄起院子旁边、一个废弃石磨上的板砖。   “噗”的一下子,就送给了李会计满天的星斗、和一大群围绕着他脑壳转的麻雀……   于是李会计很干脆的,就昏了过去。   但也因为他这么一阻拦,那道人影逃跑的速度,顿时也停滞下来。   随后便被急急追赶而来的、李会计的小舅子,给扑倒在地。   至此,   新年上演的第一场,你追我赶的好戏便到此结束……   至于那个人为什么要逃?   李会计的小舅子,他又为什么要玩命的追?   更诡异的是:李会计小舅子的婆姨,为什么穿着一身大红色子腈纶的秋衣秋裤,急的在后面直跳脚。   她却为什么说:“别闹!好说好商量,咱们回家关起门来说……”   对于这种种反常的现象。   无论随后赶来的窦建德、妇女组长汪春花、民兵班长等人,怎么问。   当事人却口风严的出奇,对于其中的原因个个都绝口不说。   无奈之下,   窦建德和汪春花,就只能打发小荣荣去饭店里面,把罗旋给叫回来。   现在十里铺生产队里的、所有干部群众们,遇到任何大事小情,都喜欢让罗旋来出主意、拍板。   这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   罗旋进了李会计小舅子家,请窦建德、汪春花他们暂时回避一下。   然后关起门来,看看那个忐忑不安的后生。   再看看又羞又恼的、李会计的舅子高鹏,再看看身上前凸后翘腿子长的高鹏婆姨王瑞瑞。   “都不想不说是吧?”   罗旋撕了一颗“大虾酥”丢进自己嘴里,“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也不问……都丢到公社去,让公社干部们处理吧。”   “啊?!”   乖乖站在窑洞里面、一动也不敢动的三个当事人,齐齐大惊:“可不敢!   公社里的干部都放假了。现在我们可不能,去给人家添麻烦……”   “哦?”   罗旋皮笑肉不笑的,“公社里的干部是干部,我们这些生产队里的干部,都是炸黄米糕……算不上是干粮,对吧?”   “那行,咱这级别太低,管不了你们偷人、串门子的狗屁事情。”   罗旋站起身来,“放心吧,公社的干部们都是兢兢业业的好干部……他们不嫌麻烦。”   “尤其是对于审问,谁穿了破了的鞋,这种事情。”   罗旋笑道:“我相信他们会非常的有兴趣。在办理这种案子的过程当中,可以吃这么这么大……”   比划着,罗旋把双臂大张,“这么、这么大一个瓜!那可比听村里面的闲言碎语……过瘾多了。”   “啊?”   李会计的小舅子高鹏,满脸不可置信的问,“罗保管员同志,你咋解知道,是男女作风问题?”   罗旋指指高鹏婆姨,那浑身凹凸。   再指指那个看起来,模样还很栓正的年轻后生。   没吭声。   高鹏脸一红,咬牙道:“就是这个家伙,他擅自闯入我家,来欺负我的婆姨……”   那个年轻后生急眼了,“母狗不撅腚,公狗弄不成。你咋解胡求说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婆姨主动让我来的?”   “额让你来,是想让你给我揉揉脖子,我说睡觉落了枕。”   这一下子该轮到高鹏的婆姨、王瑞瑞急眼了,“谁晓得你一来,就一阵的乱捅?!我一个女人家家的力气小,能犟的过你?”   一个独自在家的年轻婆娘,半夜三更会叫另一个年轻男子,来给她揉脖子?   智商啊!   罗旋伸手拍自己的额头……生产队的这些家伙的智商,实在是堪忧!!   【接下来的故事,真不是虚构,发生在2021年的塞北某县:米脂的婆姨,接下来那句里面那个县城。】   看着眼前这三个智商低下、但搞出来的事情,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家伙。   罗旋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和他们周旋:这会拉低大家智商的平均值……   “自己说吧,把事情再详细经过,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罗旋在窑洞之中,闻到了很浓烈的酒气。   而且在高鹏家,里面这孔窑洞之中,还看到了他们吃剩的面条、大蒜,空酒瓶、花生壳之类的东西……   “把你们家的酒,再拿出来一瓶。”   罗旋开口道,“别跟我说家里没酒。你们预备下的肉,我也不吃你们的。那个谁……你去炒两把花生米过来。”   高鹏的婆姨王瑞瑞一听说,眼前的这三个男人又要喝酒。   便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哎,用带壳的花生行不行?家里有现成的。”   罗旋点点头,“这些炒花生,你是预备用来在正月里,招待亲戚用。顺带也招待一下,这个后生吧?”   王瑞瑞想也不想的回道,“是啊难怪村里面的人,都说罗旋您同志非常的厉害……这也你也能猜得到?”   呼——   罗旋常常的吁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这个傻婆娘啊!   她就不知道眼前这个事儿,如果捅出去了。   以后注定会身败名裂的她,后半辈子究竟会有多惨??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居然还顾得上和我扯这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傻逼?   最终这三个家伙,除了王瑞瑞没有喝酒,脑子不满的她照样也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之外。   另外的高鹏、还有那个后生,被罗旋两瓶酒给灌下去。   屋子里的氛围顿时融洽无比……呃,除了别谈钱之外。   高鹏和那个后生之间,其实相处的还是蛮愉快的,甚至两个人喝酒之前,还会互相举杯。   经过罗旋旁敲侧击、连哄带吓的追问之下。   最后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高鹏是煤矿里的电工,在矿井下管弱电。   由于菠萝煤矿,距离十里铺生产队特别的远。   来来回回不但很不方便不说,而且车费也不便宜。再加上这个时期,又没有什么双休这一说法。   因此在煤矿上急着挣钱的高鹏,平时会很少回家。   前一阵子高鹏也曾稍话回来,说今年煤矿上的生产任务重,即便是过年,领导也安排他必须在矿里值班。   因此今年只有过了正月十五,高鹏才能回家来休息几天……   而那个后生,   其实他以前曾经和高鹏的婆姨王瑞瑞,处过对象。   既然高鹏不能回家浇花,那后生便时不时的充当好人,经常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溜到高鹏家里来帮忙……   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基本上都窝在家里面守年夜。   最是适合居家猫冬,干些营营苟且、浇花种草、揉面下饺子的勾当……   于是,那个后生便一如既往地,跑来高鹏家送温暖……事后证明,当时这个后生来的时候,确实不是空手来的。   ——人家提来了,整整2斤饸烙面粉呢!   结果也活该这个后生倒霉。   在大年三十那天中午,高鹏所在的煤矿上团年,领导喝的高兴之后。   居然趁着酒兴,领导答应了让高鹏回家去团年!   乐不可支、也憋着发慌的高鹏,拦了一辆煤矿里面的拉煤车,便兴致勃勃的赶回了家。   由于他所在的煤矿,距离十里铺生产对很远。   因此等到高鹏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想给自家婆姨一个惊喜的他,翻过自家低矮的围墙,蹑手蹑脚的钻到窑门口。   却听见里面传了噼里啪啦的、不可描述的声音……   勃然大怒的高鹏,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挑开门栓,悄无声息的摸进了房里。   等到点亮煤油灯一看……其实也没看见啥。   人家盖的被子,可厚实着呢!   “你们在干甚?起来!”   高鹏大怒,“干甚了?!”   那个后生,自然是被吓得不轻,“别!哥,别掀被子……怪羞人的。光溜溜的,大家脸上也不好看。”   要说这个高鹏的素质,确实也可以……至少比他的智商,要高出很多个成绩。   见状,   他竟然举着煤油灯,转身又到外屋去,意思是好让他们穿好衣服出来说话。   “别走啊哥。”   没成想,那个后生居然还有要求:“少也得把煤油灯,给我们留下吧?黑灯瞎火的,衣服也扔的乱,看不清呐。”   放下煤油灯,   高鹏气鼓鼓的一屁股坐下,“欢欢给我起来说话!”   等到那个后生收拾停当。   高鹏已经抄来一根擀面杖,作势欲打。   后生赶紧求饶:“别打啊哥!大年初一的挨打,不吉利……这一整年都不得安宁哩!”   这边的人很信这些。   再加上又有王瑞瑞的阻挠,高鹏手中的擀面杖,终究还是没能打下去。   “说!这件事情怎么了?”   自家的自留地,被人给帮忙种了。   高鹏自然是忿忿不平,“现在我就去把生产队的民兵叫来,你哒哒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别啊哥!”   后生噗通一声跪下,“额家就我一根独苗,你要是毁了我,就相当于杀了我全家呀!”   “咣当”一声!   高鹏的老婆王瑞瑞,一把夺过自家男人的擀面杖,“你个憨憨呐!你想让我在村子里被人戳脊梁骨、说我的鞋子破了?”   高鹏一想:倒也是啊。   要是把动静闹得太大了,眼前这个后生自然是要去吃牢饭的。   而且他家,如果真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的话,那这个后生整个一家子人……全都得毁了。   更严重的是,   自家的婆姨那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就连高鹏他自己,整个一家子人在村庄里,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   这可怎么办呢?   脑疼…… 第六百六十六章 好兄弟一起睡   自己不在家,导致家里的自留地,有热心人给帮忙种了……   高鹏对此倍感恼大!!   这事吧,不好弄。   闹大了,属于两败俱伤。   不闹吧,心里又憋屈得慌。   高鹏脸上阴晴不定,他正在用自己本来就不多的智商,高速计算着他自己的得失、和接下来应该采取的行动。   别看高鹏他在煤矿里上班、有一份不错的工资收入,但他在村里的社会地位却并不高。   只因为在塞北、或者是再往北走,这边的煤矿……实在是太多了!   生产队的社员们。   哪怕他们拿不到煤矿的招工指标、无法成为国营煤矿的正式工人。   可只要这些社员们愿意,给生产队里每个月交上7块5毛钱的“管理费”。   他们随时都可以去那些煤矿里面,当一个临时工、同样也能挣到高鹏这么个多的工资。   而社员们之所以不愿意这样做,那是因为在这个时期,下井挖矿的工人危险系数不低……   大家伙并不是、不能去煤矿里干活,而是不愿意去罢了。   下井的工人,其实在哪里都有一句、说不出口的形容他们的话……而且很难听。   因此生产队的社员,他们宁愿在农村受苦,也不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下井挖煤。   高鹏就顾虑到:一旦这件事情闹大了之后,不但自家家人、连同他的婆娘王瑞瑞。   全部都得身败名裂……   这样一来,自己心中的憋屈之气倒是出了。   可因此而带来的严重后果,却是高鹏不能承受的:自家的婆娘王瑞瑞,当初人家也是她们村里的一枝花。   高鹏好不容易将她娶过来之后,疼的跟个啥样的:   长得很漂亮的王瑞瑞,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高鹏都会想方设法的、砸锅卖铁的去尽力满足她。   王瑞瑞和她的公公婆婆之间,相处不愉快……那就分家呗!   要知道高鹏可是他家里,唯一的男孩……给父母养老送终的重任,就只能落在他的肩上。   一个独生子,居然为了自家的婆娘而不惜和父母分家?   这在塞北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高鹏小两口,也因此而背上了极为沉重的思想负担、同时也收获了村里人无情的鄙夷……   既然付出了这么多大的代价,高鹏也要维护自家的老婆王瑞瑞。   那就足以说明,高鹏对王瑞瑞的感情之深了。   所以现在高鹏最大的顾虑就是:一旦将这件事情闹大了,最后自己肯定是鸡飞蛋打!   老婆肯定是没了……身败名裂的王瑞瑞,可能不是去跳无定河、就是自挂东南枝……   要不然就是离家出走,从此音讯全无。   而作为高鹏自己,由于受贫穷的家庭条件限制,又有说话、做事比较苛刻的父母。   再加上王瑞瑞走了之后,高鹏就属于二婚。   综上所述,   如此一来,离开了王瑞瑞之后的高鹏,他以后再想娶个媳妇。   恐怕难如登天……   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高鹏正想说点儿什么。   不成想,   那个后生却抢先开口了:“哥,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要不我给上你一点赔偿吧?”   高鹏坐在椅子中,脸色阴晴不定。   没等到高鹏做出回应,那个后生又补了一句:“哥,其实我的婆娘也很漂亮,而且比王瑞瑞……更年轻。”   这个后身显然很聪明、心机很深:他只说自家的婆娘很漂亮,比高鹏的婆娘更年轻。   但他的话里面,其实只是给了高鹏棱模两可的暗示。   话里话外,这小子根本就没给高鹏一句准话!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高鹏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紧接着,   那个后生又说了:“我现在在县粮站仓库里,当搬运工。不说工钱高低吧,我在裤管儿里每天卷出来的粮食,其实……”   听到这里,高鹏原本仅存的3分怒气、3分不平、3分不甘。   顿时被消弭了一大半。   “哥,我饿了。”   后生眼见高鹏并没有暴起伤人,便柔声试探他,“咱们能不能煮碗面来吃吃?然后边吃边说?”   高鹏刚刚消下去的火气,顿时又又被这家伙给挑了起来,“我羞你哒哒哩!你干活干累了,哒哒还得给你管饭?”   “哪能呢!”   后生摆出一副非常有觉悟的样子,“我今天来的时候,提了2斤饸烙面过来的……还拿过来一把葱哩!”   高鹏的老婆赶紧补了一句:“还有2斤羊肉。”   其实这个羊肉,是生产队里分的。   为了让自家的男人别那么生气,深感理亏的王瑞瑞,这个才顾不了许多了。   先把这羊肉拿过来说事,替那个后生,尽力减轻一些罪孽再说。   听到自家婆娘这么一说,高鹏阴沉的脸色,这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我也饿了。”   穿着一身秋衣秋裤的王瑞瑞,此时接着开口道,“要不你们在这里拉着?我去煮几碗面过来。”   其实高鹏只是在中午团年的时候,美美的吃了一顿。   然后他便坐着拉煤车,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这一路颠簸下来,都过去了大半天了,等到下了车之后,高鹏又急急忙忙的走了20来里路。   这才好不容易,赶到了十里铺生产队的家里。   中午高鹏吃的那一顿饭,其实早就消耗在路途之中了……   再加上塞北的冬天实在是寒冷。   吃到肚子里面去的食物,多半都要用来御寒。   所以这个时候的高鹏,其实他也饿的发慌。   要是这个时候,   能够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饸烙面,那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只是高鹏很心疼那点羊肉,“做成素臊子就行……那些羊肉,还要留着正月里,用来招待那些来拜年串门的亲戚咧!”   “行,葱花饸烙面,再给你加上几头蒜,吃起来也美气着了。”   见高鹏没再反对,   那婆娘便起身,去张罗着做饭。   这个王瑞瑞还很贴心的,给这年轻后生和高鹏面前,摆了一碟葵花籽。   好让他们一边拉话、一边嗑瓜子。   “说,你准备赔多少钱?”   高鹏心中的火,终究还是消不下去。   冷声开口问,“你总不能当啥都没发生、拍拍屁股就走人吧?”   后生脸一红,“额家那个婆姨,长得其实不比你家王瑞瑞差……而且还更年轻呢。”   高鹏眼中闪过一丝,只有饿狼才有的幽光。   “咳咳咳,这个以后再说。”   高鹏板起脸开口道,“就说吧,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着?”   “你可得给我想好了再回答。”   脸色严峻的高鹏警告对方,“你要是敢哈说一气,我这就去叫民兵过来!”   “别啊哥,额……我刚刚从粮站下班,就直接过来了。”   后生左右翻找自己的口袋,最后掏出来一叠毛票数了数,“你看看我身上,总共就这2块3毛7分钱。”   “羞鬼精咧!”   高鹏怒斥道,“你打发讨口子咧?2块多钱……丢你哒哒的先人。”   后生满脸通红,“哥啊,你也是结了婚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种、有婆姨管着的男人身上,咋能有多少钱儿么!”   “不行!”   高鹏这个人虽说智商不高,   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让步的:“必须得拿出诚意来!要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去把民兵请过来。”   后生满脸为难,“哥,就这2块多钱,其实都是我准备用来过年,给他我的晚辈们,发压岁钱的……”   说着,   这家伙竟然伸手,把这2块多钱……又揣回了兜里!   高鹏冷哼道,“那你给我打张欠条吧。记住……你想好了金额再说,不要耍猴!要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去把民兵请过来。”   后生一拍额头:泥麻……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把民兵几个字,给挂在嘴上?   但这个后生,显然要聪明那么一点点。   “这是应该的。”   后生伸手,“哥啊,那你能不能给我纸和笔?”   高鹏虽然识字,但平日里他家并不准备纸和笔。   要让高鹏写字,顶多也就是生产队的干部,找上门来催收“提留款”、什么“教育附加”、“村办小学教师补贴”、公社的“水利附加费”……   等等这些款项的时候,高鹏才会在一张简易的收据上,签下他自己的名字。   不过那个时候,   人家生产队的干部们,是带着笔和纸过来的。   所以要想高鹏去找纸和笔,这可以要比他老婆身上,找出“贞洁”两个字来,   还要困难一些。   “呃……没纸和笔呀,那没事。”   后生安慰高鹏,“等到今天晚上我下班之后,再带纸和笔过来。”   两人正说着呢,   高鹏婆姨王瑞瑞,端着几碗面进来,“先吃,有甚事吃完再说。”   今天晚上的饸烙面,高鹏的老婆虽说没有放羊肉,但里面却加了炖羊肉的汁儿。   这也是相当于羊肉饸饹面了,吃起来相当的美味。   就着几瓣大蒜,一家三口吃了个无亦乐乎。   那个后生甚至还很贴心的,给高鹏剥了几瓣蒜。而高鹏的婆娘王瑞瑞,却又给那个后生悄悄的剥了两半……   就着美味的羊肉饸烙面、啃着火辣辣的红头蒜。   屋子里的三个人,相处的很是和谐……   吃着吃着,那个后生觉得不过瘾,于是又提议:来两口?   这一下子高鹏不干了:你哒哒的谁呀?吃我家的面、啃我家的蒜,还要喝我家的酒?   后生也是干脆,掏出1块7毛钱拍在桌子上:算我买下那瓶“闯府宴”,请你喝行不行?   呃……高鹏觉得,这应该是没啥问题。   塞北人家,通常在年前都会备下不少酒。   因为这边过年,互相拜年的空气很浓厚。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塞北人家吃饭非常的节约。   但他们一年下来,用于喝酒的支出可不小……   三个人一边就着羊肉面,一边剥着花生米,一边还喝酒。   喝着喝着,醉意蒙胧的几个家伙,便东倒西歪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   窑洞旁边的老槐树上,那些麻雀都还没有来得及起床梳理羽毛呢。   高鹏倒是醒来了。   借助着依稀的晨曦微光,高鹏赫然发现自家的婆姨,和那个后生不知道啥时候。   竟然撇下自己,又摸到热腾腾的炕上睡觉去了……   自己躺在冰冰凉、硬邦邦的木椅上煎熬,这对狗男女竟然睡炕?   勃然大怒的高鹏,抄起桌子上的酒瓶,便冲了过去!   那个后生挨了两下,也是惊醒过来……   好在他和王瑞瑞二人,都是和衣而睡,要想翻身起来逃跑倒也方便。   翻身而起的后生,借助这王瑞瑞的极力掩护,打开房门就跑!   当他直接撞开院墙、慌不择路闪人之时,不成想!   从院门处冲出来的李会计,扯着他的后腿儿便死死不放。   情急之下,   这个后生抄起放在石磨上的一块泥砖,对准的会计的脑门儿便敲了下去。   李会计的脑壳,自然是没有泥砖硬,但好在那一块用泥巴晒干的砖块,硬度也非常的有限……   如若不然的话,挨了这么一板砖,李会计不可能就是个两眼一翻、昏厥过去的结果。   说不定下半辈子,他流着哈喇子、坐在轮椅上苦苦煎熬余生。   那也是有可能的。   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罗旋也陷入了一阵的仔细思索之中。   这事儿起因简单、过程复杂。   但最复杂的,   莫过于究竟该如何处置、眼前这件狗屁倒灶的事情?   串门子这一说,罗旋倒是有所耳闻:尤其是在临近的绥米县、也就是那个出好后生的地方。   据说那边串门子的事情,还比较多。   塞北的保守民风,那是近些年才形成的。搁在古代的话,在这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烽烟四起之境。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的青壮,葬身于战场。   他们留下的遗孀为了生存下去,可以极尽手段、挣扎着奋力求生。   所以那个时候男女之间的事情,真还不是多大个事……   如何保住命活下去、如何让家族的香火能够得以传递,这才是最当紧的事情。   而且北方的蛮夷,历经了那么多年,其中有不少人已经在塞北定居下来。   在他们的观念当中,对于男女之事,历来没当多大个屁事……   所以大家伙儿对于男女方面的事情,真正的变得保守起来,这个时间……并不是很长。   现在,有一对狗男女凑在一块儿了。   按理说,不关自己的事。   可就是这件事情,如今让自己也面临着一个两难的处境:公了。   如果这样处置眼前三个人,自己最为省心省力:让生产队的民兵把那个后生捆起来,狠狠的打上一顿。   然后等到天亮了,往公社里送……齐活!   接下来的事儿,   就和十里坡生产队的干部们、和自己无关了。   但是如果真要这样处置,这三个家伙的话,估计会毁了好几个家庭:   首先王瑞瑞的娘家、以及她本人,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   即便是高鹏本人、以及高鹏的父母,也将和王瑞瑞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家中的老人,会被别人闲言碎语陪伴一生,永远也别想在村里抬起头来做人了。   而他们本人,则会面临着更大的舆论压力。   至于那个后生、以及他的父母。他们的结局也差不多……或许,还会更惨。   油介时钟,颜面碎成一地鸡毛。   不处理,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如何处理?   还真是让人挠头。   靠!   向来觉得自己能够保持稳重的罗旋,如今也觉得不淡定了。   这可该怎么办呢? 第六百六十七章 我说有就有   在处理这件事情之前,罗旋首先想知道高鹏父母的想法。   毕竟哪怕高鹏没了老婆,但他还年轻,也不至于去觅死觅活的。   对于这一点,只怕有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罗旋不先问当事人的想法。   而是是优先考虑,高鹏父母的想法呢?   只因为在生产队里的名声、尤其是在塞北这边,名声对于老人来说……得有多么的重要!   他们可以三年不沾一点肉荤,也可以十年如一日的、天天去地里劳动。   就那么苦苦煎熬着过日子,他们也心甘情愿。   怕日子再苦、再难,他们也绝对不愿意,失去一个好名声。   在这一点上与后世,是不一样的:绝大多数人他的一辈子,基本上就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而某个人一旦名声臭了之后,以后在那一片儿,他天天得面对多少来自于方方面面、那种有形和无形的压力?   这都源自于他们的一辈子命运,都与这一片土地,紧紧的捆绑在一起。   是无法随意更换住址的……   “打死!”   高鹏的老娘,态度很是坚决,“这要是搁在旧时期,那就是猪笼伺候了。”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高鹏的老爹,旱烟是抽了一锅紧接着一锅,“鹏娃他娘,现在问一门‘修子’【媳妇儿】,可不比早几年那么容易了。”   “若是鹏娃他离了这个婆姨,要想再找上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青头姑娘就别想了。”   高鹏的老爹,   他显然考虑的更现实:“难不成,你让我年纪轻轻的鹏娃,去娶白富贵婆姨,那种二婚?……说出去那就难听死了。”   “唉,额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高鹏的娘,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明明是那个狐狸精的不对。   却又让我可怜的鹏娃啊,跟着受这窝囊气……天哒哒呀!神神啊,额命苦哇……”   罗旋看看高鹏爹,“这事儿,你们得表个态……是往大那了闹、还是往小了里捂?”   “额……我害不哈。”   老头叹口气,“全交给征服去办吧。”   高鹏老头嘴里这个征服,当然不是指县府、也不是指公社。   而是指:这个老头儿,他也管不了,干脆就全凭生产队里的干部们做主吧!   别看高鹏的父母闹归闹,   但是他们心里,还是知道后果的:   要是把这件事情,真交到上面去处理的话,估计大家都是猫抓稀泥……脱不了爪爪。   生产队的干部们,   倒是能够脱身:公事公办就好,生产队干部即便是无功,但至少也没过。   但这件事情涉及到的三个家庭,估计就得全毁……   出了高鹏父母家的窑洞。   汪春花、以及几民和枪实弹的民兵,齐刷刷的看着罗旋。   “你们过来干什么?”   罗旋装出一副不知道所以然的样子,“大年初一的,你们这是准备搞个民兵射击训练还是咋的?   荷枪实弹的,都跑过来干啥?”   民兵队长他其实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也只是听说李会计,被一个外村来的小伙子给打了,所以民兵队长这才召集起手底下的民兵跑过来。   准备替李会计讨回公道。   现在民兵队长听罗旋这么一问,吓的他吐吐舌头:“我只是听说李会计被人打了,所以过来看看。”   “都散了,都散了。”   罗旋摆摆手,“不过就是两个二求货,喝了个通宵。结果出来撒尿的时候,淋到了李会计身上。   李会计说了他们几句,结果就挨了这么一出……酒壮怂人胆。   诶,我警告你们啊!今年过年你们喝酒的时候,都给我悠着点儿。   别个个喝醉了,跑到雪地里去躺着,最后等我们来给你下葬!”   民兵队长赶紧陪笑:“哪能呢?年前村部开会的时候,您不是告诫我们。   今年过年,所有的生产队干部,全都得挨家挨户的、去给社员们拜年吗?我哪敢喝酒啊?”   “知道就好。”   罗旋对他努努嘴,“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天寒地冻的,不窝在自个儿家里喝黄酒,都跑到这里来喝西北风吗?”   就这么打趣几句,罗旋很顺利的便转移了话题。   顺便也转移了这些民兵们,和几个来看热闹的社员,他们关心的重点。   把汪春花拉到一边。   罗旋夸她两句:“没想到你的嘴风,还蛮紧的嘛。”   汪春花咯咯直笑:“这是必须的,我们当生产队的干部,还是要讲究组织纪律的嘛。”   “其实这种串门子的狗屁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要说它大吧?千百年来,这种事儿就没断绝过,结果谁也没少半根毛。”   汪春花显然很了解这边的行情,“要说它小吧,因此而闹出来了人命,也不罕见。   所以在您没拿出来一个具体的、处理意见之前。我是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的……包括我家那口子也不行。   他不是生存在的干部,我才不和他说组织内部的事情呢!”   罗旋点点头,“这种事情,如果不拿到台面上来说、不走流程的话。   假如我们能够在尽可能、掩盖住消息的情况下,这样处理起来的时候,其实也并不难。”   汪春花点点头,   表示对此深表认同,“这倒也是。就相当于两口子打架,如果长辈的不掺和的话。   往往人家床头打架、床尾就和好了。若是家里面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掺和进去,那双方就下不来台了……不闹都不成!”   罗旋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可如今高鹏家这点事,你说怎么处理?”   汪春花摇摇头,“生产队长窦建德,他管不了这号事儿。   李会计又躺下了……这件事情,那就全凭你处理吧。我本村本户的,不好发表意见。而且,我可不想有人半夜来砸我家的窗户。”   汪春花请罗旋全权处置,一方面呢是因为她相信罗旋的能力。   另外一方面,   她的避嫌:毕竟这种事情怎么处理,都无法让各方满意。   生产对基层的工作,多半都和稀泥……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村里面的这些家务事、琐事工作,怎么处置都会有人说闲话。   其实也是就是汪春花说的这个道理:尤其是家务琐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就像两口子干仗一样。   如果没有家中的长辈、和亲戚们掺和,小两口吵吵闹闹也就过去了。   可往往就是有一些父母,   这边觉得自家儿吃亏了、那边觉得自家女儿被欺负了。   要么就是嫌弃自己的儿太软,自个家丢了人。那边又说自家的闺女太懦弱,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   于是,   便双双跑出来,要替自家的儿女出头。   往往到了这个程度,原本就是耙耳朵的儿子,脊梁骨也得挺起来了。   或者是本就没把这,当个事儿的女方,此时也得好好的闹腾一场,好为娘家找回一些颜面……   琐事闹成冲突、小事闹成大事。   结果事情越闹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往往最开始出面,带头来挑唆要闹的那些长辈和亲戚们。此时却又会转变嘴脸:一定要以和为贵嘛!   夫妻之间还能有什么隔夜仇呢?   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嘛……   巴拉巴拉一大堆。   好人,坏人都是他们在当。   结果造成夫妻之间,彼此心里总有一个疙瘩。   老是解不开。   回到高鹏家,罗旋让高鹏婆姨把衣服穿好。   颤颤巍巍、凸凸凹凹的,看着辣眼睛……   随后,   罗旋让高鹏,提溜进来一双破破烂烂的布鞋,摆在桌子上。   这一举动,看的那个后生和王瑞瑞,心里直抽抽!   “怎么样,你们自己各自挑一只鞋,挂在脖子上,咱们去村里走走?”   罗旋似笑非笑:“反正今天是大年初一,正好全村的人都在家闲的发慌……咱们去给他们找点乐子?”   “噗通”一声!   吓得不知所措的那对男女,还没做出反应呢。   倒是头顶一片HLBE的高鹏,扑通一声给罗旋跪下了,“可不敢啊!罗旋同志……不不不,罗旋领导。   您若是来这么一出,那以后我在生产队里,可就活不成了!”   罗旋问他,“哦,看你的意思,高鹏你是不想闹大?”   高鹏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是是是,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罗旋领导,给我留几分脸面吧。”   罗旋不理他,   看向王瑞瑞,“我觉得你还是挑右脚那只鞋,比较好一些。你看人家城里人上厕所,都是男左女右呢!”   王瑞瑞期期艾艾回道,“额男人都不追究了,罗旋同志……”   罗旋冷哼一声,“同志两个字,也是你叫的?”   “罗旋领导,额、额错了。”   王瑞瑞知道罗旋手段厉害,吓得赶紧辩解:“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真、真的。   我对着煤油灯发誓!要是我以后再犯的话,神神也不饶过我。”   罗旋问她,“你知道为什么、上次你想去服务饭店里当服务员,结果我没同意吗?”   王瑞瑞摇摇头,“我害不哈,你为甚宁愿要白富贵婆姨,也不要额去当服务员……您可别误会。”   “我对罗旋领导您,没有一点怨言。”   王瑞瑞生怕惹的罗旋不高兴,连连解释,“我只是想不通而已。   要说脸蛋,咱也不比白富贵婆姨一差;要论接人待物,额也不是豁不出去的人……可您,咋就不要我呢?”   罗旋叹口气,“你就是因为太、太能豁的出去了!所以我对你不放心、这才没同意让你去当服务员。   你要搞明白,咱们村里的婆姨去当服务员,又不是去卖笑的。   只要落落大方、手脚麻利的,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要你什么豁的出去?”   “迎着司机们一点头,背着司机走路扭的水杨柳……你这是想作甚?”   罗旋叹口气,“我说瑞瑞呀,我现在严厉警告你:婚姻不仅仅是搭伙过日子,它还意味着双方肩膀上的责任。   一旦你们双方结了婚、组建成了家庭,它首要的要求,便是对彼此忠诚。   如果你以后再敢犯这样的错误,那你就自己找双鞋子、自己把它挂脖子上吧。”   王瑞瑞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终究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这个王瑞瑞!   估计她喜欢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之外。   剩下的就是喜欢70—1了。   前面她那些爱好,倒也正常:谁不想吃好、喝好穿好?   可后面这个……那是一种病!   叫做:雌性激素泌旺盛加脑垂体亢奋以及内腔分泌液体过多……   正因为罗旋早就看出来了,王瑞瑞她身上有这些毛病。   所以她上一次她想去饭店里面,当个服务员,也好借此摆脱干农活的辛苦。   同时还能挣点轻松钱。   而且饭店里面,来来往往的司机也多。   在那里面上班,热热闹闹的……该多爽?   原本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大多数家里,都能轮得到挑选一个女儿儿子、或者是儿媳妇。   去生产队里的饭店里,当服务员或者是打杂。   要么就是去搞卫生,或者去停车场里执勤、维持秩序。   甚至是帮那些司机洗衣服、缝补一下他们的袄子。   或者是把汽车的篷布上有破损的地方,给帮忙缝一缝。   而干这种杂活的话,是属于社员帮司机的忙,饭店里并不会从中抽取利润。   所得的酬劳,饭店全部都会交给社员们,归他们个人所得。   也别小看了这3毛5毛、块儿8毛的微薄收入……饭店里每天来来往往的大货车上100辆。   光是给司机们洗洗衣服,缝补一下破损的篷布,这一笔收入其实也很可观的。   大家也好借此,给家里挣上一点外快。   但是王瑞瑞心心念念的,只想去饭店二楼的招待所里干活,帮忙整理床铺、叠叠被子什么的……   这本就是一个挺大胆的娘们,加上村里人都在说,高瑞是个豆芽菜。   因此罗旋又怎么可能同意,让她去饭店里面工作呢?   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只给司机和来来往往的旅客们,提供正常的食宿服务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车店,又不是肉铺……   处置完高鹏两口子。   罗旋把目光转向、有点忐忑不安的那个后生:“怎么样?拿出你忽悠的本事来,如果能把我忽悠过去,你也就没事儿了。”   “额,额哪敢啊,罗、罗领导。”   后生局促不安的直搓手:“我就这么一回,您饶过我……以后额再也不敢了。”   “嗯,抓住哪一回,就算是哪一回?”   罗旋打个哈欠,“收起你那套小聪明吧。话里话外的,你还在推卸责任、还在打算把别人往坑里带……”   那个后生好像已经吃定了: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应该不能把他太过于怎么样。   因为一旦处理他、处理的太严重了的话。   拔出萝卜带出泥。   那样一来,高鹏两口子势必也逃不掉落个凄惨下场。   见眼前这家伙,确实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罗旋摆摆手:“高鹏,你去把民兵叫过来吧。把这家伙捆起来,先打上一顿再说。”   由于此事关系到高鹏自个儿家,一家人的未来。   所以高鹏不得不硬起头皮问:“然后呢?”   “然后?”   罗旋冷笑一声,“这人蓄意破坏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农业建设事业。   他不愿见到广大群众过的日子蒸蒸日上、越来越好……内心阴暗的他,便处心积虑携带着全套作案工具。   蓄意前来破坏我们生产队的水利建设工程、并且企图杀害我们生产最正直、最为公正无私的的农村干部李会计。   以借此妄想让我们,不得不停下水利建设事业。以达到他破坏我们广大群众的劳动成果、扼杀全体社员们的心血的险恶目的……”   “我!我踏马哪有啊?”   后生被吓了个半死,“我就提了二斤饸烙粉过来,哪有什么作案工具?”   罗旋悠悠道,“有!高鹏家的院子里,就放着有现成的锄头、铁锹。”   后生大急:“那又不是我的!”   “那就是你的。”   罗旋叹口气,“因为我们全体社员、和生产队干部,都能证明这一点。”   那个智商很堪忧的高鹏,居然还傻乎乎的问:“我们生产队里的围堰、和引水沟渠都好好的……哪有被破坏?”   这憨憨!   活该当绿毛龟。   “我说有,它就有。”   罗旋瞪他一眼:“你不会提着锄头,现在就去挖开一点围堰?!”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部呆若木鸡:   这……这样也可以?! 第六百六十八章 池鱼之殃   罗旋收拾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后生。   采取的是先下破他的胆,然后再降低一点点处罚力度,以借此给他一个严厉的惩罚、让他以后不敢再犯的目的。   罗旋问跪在地上的后生:“说吧,是我把你捆起来。然后把你扭送到公社,说你蓄意破坏我们生产队的农业建设。”   后生吓得,地上当场都流了一滩水:“不敢不敢,要是那样的话,哒哒呀,我准得吃花生米!”   “那好吧,咱们也是奔着治病救人,尽力挽救你的目的,对你施以惩戒。”   罗旋话锋一转,“那我们就把你捆起来,送回你们生产大队去解决吧……毕竟,那边的干部可能你都熟,或许他们会对你高抬贵手、饶你不死。”   “不行啊!那样的话,我同样会被他们送到公社去、最终我照样还是死定了。”   这个后身显然很聪明:这件事情,一开始真要是发生在他们自己的大队的话。   或许他们大队里的干部,真还有可能会帮着往下压一压。   可如今十里铺生产队,公然给他们的大队押过去。   这不就相当于,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生产队的干部们:这个瓜怂,犯了滔天大错了!   现在我们证据确凿、把人也给你压过来了……请你们看着办吧!   看着办?   看着毛线来办!   事情已经捅到明面上来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敢徇私包庇这个后生不成?!   正因为他没管住自己的家伙,从而让后生的那个大队丢了脸。   想都不用想,大队里的干部肯定还得加码!   绝对会往死收拾他……   罗旋看见后生不同意,把他送回他们的大队去。   只得两手一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总不能拔出枪了,啥也后果也不用承担吧?那你说,怎么办?”   “咚咚咚——”   犯了错的后生,把他的头在地上磕着嘣嘣直响。   只见他裤裆里的屎尿糊了一裤裆,脸上眼泪,鼻涕,冷汗齐流:“领导,我求求你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只要你能饶我不死,无论你怎么惩罚我,我都心甘情愿。领导求求你了,放过我,饶我一命我吧,我不想死啊……”   这个后生儿,他现在这个模样实在是太窝囊、太狼狈了。   只恶心的高鹏的婆姨,满脸的鄙夷和嫌弃……   高鹏婆姨一想到自己片刻之前,还在和这个人噼里啪啦的打扑克……她的心里啊,感觉简直就是和村口的大黄,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般……   太膈应人了!   罗旋捏着鼻子,皱眉道:“那就这样吧。你每天下班之后自带铲子、锄头,每天过来替我们生产队挖树窝。   等到开春天气回暖之后,只要你替我们生产队,栽活了1000棵树。   我们就撕掉你的《认罪悔过书》,从此以后,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塞北有个毛乌素沙漠。那里出了一位数十年如一日、坚持治理沙漠的劳模。   罗旋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也打算把眼前这个、喜欢到处打桩的家伙。   如他所愿,派他到大山上植树造林去!   反正他喜欢掏窝窝,那就让他掏个够……   后生抬起头来,问:“栽种1000棵树苗?”   罗旋点点头:“而且是包活那种,死了的不算。”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栽的活这么多树啊?”   后生绝望了:“咱们老家整个生产队里,山上都找不出500棵树来……那还是祖祖辈辈种了多少代人,才好不容易成活那点树木……”   罗旋笑道:“可以的,我相信你能行。你看啊,一天掏10个树窝,不难吧?”   后生点头:“我下班之后,立马过来掏上10个树窝,确实不难。”   这种用的栽种树苗的土窝很小,要想在蓬松的黄土地上挖坑,确实不难。   但这个后生千算万算,他是就没想到现在是寒冬腊月,大地已经上冻了。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是在冰疙瘩上面挖坑……   这可就不容易了。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罗旋也不提醒他。   “不就完了?”   罗旋摊手:“这么算下来的话,你顶大也就干上三个月,这1000棵树不就种下去了?树苗由我们来出,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后生满脸的愁苦,“可我怎么能保证,让这些树木成活呢?”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罗旋胸有成竹:“影响树木成活率的关键因素,就是在于树苗早期缺水,以至于树苗无法顺利串根、从而不能吸收土壤里的水分。”   罗旋解释道:“而我会让你在每一个树窝下面,预先埋上3个装满水的酒瓶子。   这种酒瓶子的口子上,需要用黄泥把它封堵住、以防水分流失。等到树苗栽种下去之后。   出于本能,树苗的根系,会自动向有水源的地方伸展。”   罗旋道,“等到这些树苗,熬过了最前面那两个月。它的存活率,就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后生还在犹豫:“我……我也不懂这些。所以我真没把握能把这些树苗,都种活……”   “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更不是在请求你。”   屋子里的屎尿味儿,太浓了。   罗旋厌恶的站起身来,“我这是命令!是送你去吃花生米、还是让你去种树,孰轻孰重……你自己选吧。”   用生产队里,一个不太老实的小媳妇儿浑身的肉。   换来一个免费的植树小能手。   那个小媳妇儿倒是舒爽了,她的男人高鹏得到了经济补偿。   ——这两口子,没亏。   这个小后生,他以后他很可能会成为塞北植树标兵、治理风沙的先进分子。而十里铺生产队,也白赚了一个劳动力……   那么问题来了:这件狗屁倒灶事情算下来,到底谁亏了?   处理完这事儿。   罗旋刚准备回到自家的窑洞,去休息一会儿。   却见大年初一,就被公社干部派出来跑腿的一位公社干事,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哟,领导,您这大过年的,怎么不在家过年,怎么跑我们生产队来了?”   罗旋问,“领导,有啥好事情呢?”   那位干事撇嘴:“说是好事情,也可以说不是啥好事情。走,去你们生产队长家里说。”   等二人赶到生产队长窦建德家中,那位干事便让窦建德的爱人、孩子,去分头通知十里铺生产队的所有干部过来。   等到大家伙儿聚齐了。   那位干事开口道:“是这样子的,现在我们公社出了一位‘地区水利建设劳模’、‘河道治理先进标兵’……至于他是谁,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猜出来了吧?”   妇女组长汪春花叹口气:“唉……还能有谁?不就是官庄生产队的插队知青许大良吗。”   那位干事批评道:“汪春花同志!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呢?   知青许大良,他获得了这么高的荣誉,这不仅仅是我们公社的光荣,同时也是我们脂米县的成就嘛!   我们公社出了这样的先进人物,我们也应该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感到自豪才行嘛。”   说着,   这位公社干事,他自个儿也叹气:“唉!这下子大家伙可就苦了。”   原来许大良,他这一次去地区首府驼城开会。   在第一场表彰会议上,许大良就被地区领导给树立为先进分子、劳动标兵。   接下来,   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先进分子工作事迹报告大会”、“河道改造工程先进经验报告会”、“全地区农田水利设施建设思想动员大会”……   许大茂在这些会议上,带头做报告。   向整个地区这插队知青,以及各个公社、生产队的干部和群众代表们,传授他治理无定河的先进经验。   与此同时,许大良还给大家伙科普了“蜘蛛网灌溉渠”,那种先进的计理念。   以及许大良是如何组织、发动广大的生产队社员们,满怀激情的投入到河道改造、和水渠建设事业中去的方法和心得。   地区领导、各县负责人,以及广大的生产队干部们。   在听取了许大良图文并茂、慷慨激昂的仔细解说之后,纷纷拍着胸脯表态:一定要像许大良同志学习、向官庄生产队看齐。   等着他们回去之后,一定会组织社员们,立马投身到改天换地的水利建设事业洪流当中去……   等到这位公社干事,介绍完基本情况之后。   在场的人,心情都显得沉重起来。   许大良他取得了突出的工作成绩,他个人也获得了极高的荣誉。   这倒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让大家伙儿意识到了:现在上面已经定下来了基调。   有了这个基调在那里,大家伙儿这个新年……就甭想轻轻松松的过了!   肯定不可能像往年那样:扭上三天秧歌、组织上一天的花车游行,然后再闹元宵、表演腰鼓这些传统的节目了。   按照公社下达的指令:今年过大年,一切从简。   各个生产队务必要集中精力,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   大家从初五开始,就必须全身心的、参照官庄生产队的先进经验和模式,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水利工程建设当中去!   有了公社的这一纸指令。   整个公社所有的生产队社员们,这一下子可就麻烦了:正月初五,大家伙儿得出去改造河道?   无定河冬天的水量不大,上面的冰最少也有两尺多厚。   要想在这个时候去开凿冰面、改造河道,那个难度……大的惊人!   而且生产队里,还得组织社员们去冻土地上开挖水渠?!   已经被冻的瓷实的黄土地,那个硬度,和比起来坚冰也差不多。   一锄头挖下去,就跟挖到铁板上去差不多。一钢钎凿过去,还能产生火花与青烟!   哪怕社员们的手开裂了、脚冻坏了,哪怕大家伙把命都给豁出去了,那也是干不出来一点成效的……   所以,   刚才这位公社的干事会叹气:这不就是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么?   生产队的社员们花了12分的力气,只能干出3分的成效来……   而且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居住在无定河边的这位公社干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到了春天雪水融化的时候,现在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无定河,届时将会变得如何的狂暴?!   到了那个时候,   裹卷着大量泥沙石块、枯木煤阡石的无定河,就会如一条狂躁不安的黄龙,它能摧毁沿途的一切。   冲毁阻挡它前进道路上、所有的堤坝、房屋。   无定河,无定河。   顾名思义:它连河道都无法固定下来。   又怎么会受制于,几条如顽童堆积起来的土坝呢?   就凭一点泥土沙子,石灰石块修建起来的拦河坝,能挡得住咆哮而来的滔滔洪水?   那是做梦!   可没办法啊,上面已经定下来了基调。   下面那些公社领导、生产队干部,他们究竟能取得多大的建设成效?   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各个公社、全体生产队的干部群众们,必须得做出一个姿态来!   修建拦河坝有没有效果,那是属于结果。   但还没有出结果之前,根据“全面学习许大良同志水利建设的先进经验”要求。   不管他最终是什么结果,但前面这个过程,大家伙儿是跑不了了……   也就是说:最终有没有疗效,先放在一边。   “大郎该喝药了”这件事,大家伙儿得先去干,要不然的话就交不了差!   别的生产队从零开始,都已经叫苦连天了。   而十里部生产队面临的困难,要比那些还没有开始水利建设的生产队,还要大很多倍:   只因为十里铺生产队采取的,是与官庄“拦河筑坝”的施工方式,完全不同。   现在既然上面已经要求所有的公社、所有的生产队,都必须要按照官方的模式去干。   那……十里铺生产队,难道要放弃,现在已经建设成型的那种“向千沟万壑要良田”的模式?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但前期投入那么多的人力、和物力,全部都将付之东流不说。   而且势必对插队知青罗旋的个人威望,造成无可逆转的巨大损失……   等到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对罗旋产生了巨大的质疑之后,那自个儿在这个地方,可就彻底没法混了……   这不仅仅是人心散了、队伍没法带了的问题。   生产队的社员们,甚至会对罗旋个人,产生极大的愤慨和怨恨!   麻烦了!   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许大良啊,他当先进分子,就当他的先进分子去呗。   可自己,这算是遭了他的池鱼之殃了!   唉…… 第六百六十九章 坚决不能泄气   许大良这一次,绝对算得上是名利双收了:他个人,已经获得了无数的荣誉。   在一场接一场的会议上,许大良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都是站在聚光灯的中心位置。   《驼城日报》、《驼城广播电台》、《驼城风景人物杂志》等等一系列的报刊,广播,杂志。   都在竞相报道许大良的先进事迹,和他的先进经验。   与此同时,   地区相关部门,还奖励了官庄生产队一台“东方红54”拖拉机,用于给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建设事业,添砖加瓦、锦上添花。   整个官庄生产队的干部群众们,在听到了由公社专门派去的干事,通知了这件事之后。   于是,整个庄子都沸腾了!   官庄生产队所有的社员、干部们都是满脸喜气,四处得意洋洋的去宣扬,他们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和荣誉。   尤其是当他们,面对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的时候,言语之间更是显摆的不行了……   只因为年前十里铺生产队,已经三番五次的,在官庄生产对面前大出风头。   不管去城里的抢粪大战,官庄生产队败北。   这就使得从此以后,在粪坑面前,官庄生产队只能乖乖的当老二了。   ——面对满坑诱人的粪汁,别人舀稠的,官庄生产队就只能喝稀的。   太憋屈了……   这就让以前,一直稳稳压着十里铺生产队的官庄群众,心里面非常的不满!   更加可恶的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官庄生产队提前给社员们,每家每户发了一袋白面。   到了最后,等到领导视察完走了之后、生产队的干部们居然挨家挨户的上门。   把、把那些白面,给收回去了一大半!!   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事情还远不止于此。   看看人家十里铺生产队,又是组织社员们在自家的饭店里,吃九大碗。   到过年的时候又是杀猪宰羊,每家每户发那么多的肉……   要是大家伙儿都没得吃,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眼睁睁的看着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各个喜笑颜开的提着那么大一块肉回家……这,这就让人太难受了。   如今官庄生产队出了模范人物,而且还被地区有关部门奖励了一辆“拖拉机”!   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个、能够让人扬眉吐气机会的官庄产的群众们。   又如何不赶紧显摆一番呢?   在窦建德的家里。   刚刚被官庄生产队的亲戚,给羞辱了一顿的窦建德婆娘,忍不住摇头叹气,“唉,官庄生产队那帮子人,显摆的不行了!咱们生产队的社员们,各个心里都有气呀!”   窦建德瞪自个儿婆姨一眼,“少在生产队干部面前扯这些。他们觉悟低,你也跟着掺和啥?”   “大家伙儿心里,就是有气嘛!”   窦建德婆姨脖子一扬:“咱们生产队被官庄生产队,给压了多少年?现如今,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伸直了一回腰板。却又立马被他们,给活活打折了!”   “这不仅仅是他们有拖拉机,有先进典型。”   窦建德婆姨振振有词,“你也不想想,今年去参加县里的花车巡游。咱们那驴车打扮的再漂亮,那终究也只是驴车!   可是人家官庄生产队,拿出来的是啥?那可是崭新的拖拉机!   听说,上面还挂着大红花呢!咱们的驴车,能比得过他们?”   妇女队长汪春花叹口气,“唉,要说官庄生产队,这次获得了一辆拖拉机的奖励。   其实他们的社员,也占不了啥便宜……那辆拖拉机,和他们个人又没关系。”   民兵队长接过话头:“理儿是这个理。可他们的精神头,不一样啊!   都说不蒸馒头争口气,今年的花车巡游,铁定是官庄生产队大出风头。咱们生产队的社员,到时候……少不了会被他们奚落。”   伤势已经得到控制了的李会计,此时听的火大!   只见他猛的一拍桌子:“不行!咱们得想办法和官庄生产队,一较高低!”   窦建德的性子温和。   他听到李会计这么一说,不由吧嗒了一口旱烟叹息道:“压下去?这可不像炕上翻身,随随便便就能把自个儿家婆也给摁住……人家有拖拉机!   花车巡游的时候,别人一拧油门,‘蹦嘣嘣’就跑了。咱们这得挥舞着鞭子吁……驾,吁……驾。”   妇女队长汪春花,倒是被手舞足道的窦建德给逗笑了,“还不止这些呢!   遇到了小毛驴驴脾气发作了,咱还吁不动!若是遇到那小毛驴,一会儿屎一泡尿一泡的……那就更麻烦了。”   十里铺生产队,各项建设事业才起步。   大家伙儿对于未来,才刚刚升起来一点点的希望之光。   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可不能让这点微弱的火苗被掐灭了。   “那就买拖拉机呗。”   罗旋想了想,最终开口道:“既然拖拉机,事关提振我们全体社员的信心、关系到给我们生产的社员们长脸。那我们也买拖拉机……一次性买俩台!”   “买拖拉机?”   众人大惊:“还买两台?我们上哪弄这么多钱去?”   罗旋问李会计:“上次我听你闲谝的时候,记得当时李会计你说,在脂米县、在我们公社,一直都有闲置的拖拉机购买指标?”   李会计点点头:“拖拉机厂对于我们这种老区,它是有销售额度指标倾斜的。只可惜……咱们穷啊!光有指标,却没钱去买。”   此时窦建德的婆娘,她心里不顺气,早已经不在屋子里呆着了。   罗旋让汪春花去把房门关严。   随后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接下来的会议内容,希望大家务必要保密。”   说着罗旋用冷厉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现在上级号召所有的生产队,都要向官庄学习。   大家伙也知道的,以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现实情况,如果学官庄那套方法,将会意味着什么?”   罗旋语气严厉:“但我们又不能明着违反从上级的命令。”   “因此我们只能剑走偏锋、变着法子的绕过这个号召。”   罗旋开口道,“发展农业,可固本。而发展工业,则能带领乡亲们致富。因此,我决定和别人联合办厂。”   “办厂?”   李会计首先担心的是资金来源,“那得投资多少钱呢?我们又如何去筹措,这笔启动资金呢?”   罗旋解释:“我办的这个厂,其实严格的来说是个小作坊,花不了多少钱。但是效益会很高、而且见效非常的快。”   “民兵队长同志,麻烦你到房门外面去站岗。”   罗旋开始下令:“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间窑洞!”   紧接着,罗旋便详细的向大家伙儿,透露了自己的设想。   屋里的人,   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罗旋的话,不敢放个任何一个字。   等到一个多小时以后,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正在站岗的民兵队长扭头一看,忽地觉得所有的人,都变了一个样:生产队长窦建德的脸上,泛着骄傲的光芒。   原本他脸上的沟沟壑壑,此时已经完全舒展开来,好似年轻了10岁一般。   而妇女队长汪春花的脸,则像一个马上要出家的大姑娘一样,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紧张。   再看此时的李会计,他则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只见李会计昂首挺胸,再也不以正眼看人了,而只是用他眼角的余光睥睨着眼前的一切。   似乎从此以后,整个天下再也没有人,会被他放在眼里一般!   又像是争夺配偶成功了的小公鸡:就是这么骄傲!   接下来,众人分头去召集社员们:今天大家伙儿,都聚集到生产队开办的饭店里去。   揉白面、捣苹果冻梨白糖弄馅。   所有社员们一听这架势,大家顿时明白过来了:生产队里,这是打算给大家发果馅呢!   塞北的果馅,是用白面粉加猪油、胡麻油还有鸡蛋,然后包上糖馅儿做成的一种、类似于广式月饼的东西。   这可了不得呀。   这种果馅里面含有糖、又有油,还有白面鸡蛋……连城里人都舍不得吃。   顶大也就是那些行政单位、和事业单位上的“公家人”。   他们逢年过节的时候,单位上才会给他们发上那么3,5个果馅,让他们拿回家里,给一家子人分享。   果馅这种高级食品,要是哥在生产队里。   社员们谁家出嫁女子的时候,如果遇到有城里当“公家人”的亲戚,前来上礼。   假如这个亲戚,能够送上两个果馅、外加1块2毛钱的话,那都是了不得的大礼了。   现在这一份大礼,重重的砸在十里铺生产队,全体社员的头上!   这简直就是喜大普奔了。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个个都高兴坏了!   塞北人爱闲话家常,它这种风气,比别的地方要浓厚很多。   因此十里铺生产队的这种做法,传到别的生产队里,就是一片非议了:   “嘁,十里铺生产队瞎搞!”   “就是,吃光喝尽,这日子……能维持的长久?”   “还不是十里铺生产队,那个插队知青罗旋骚情?那个家伙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胡求弄咧!勤俭持家才是长久之计。挣两个、吃三个,迟早得倒灶!”   大家伙儿纷纷在鄙视,十里铺生产对这种做法。   但也有人不认同。   “你们这是吃不上沙枣,就是说那枣里面有虫吧?要以我说呀,人家十里铺生产队,干的不赖。”   大家都有从众心理。   现在大家都在对十里铺生产队的做派,进行口诛笔伐。   人群之中,忽然冒出来这个不和谐的声音,顿时就引起了大伙儿的不满,“他们干的好啥嘞?   你看看他们填沟壑,前前后后投进去那么多钱,那么多人力,弄出来个球名堂了?”   那人面对别人的指责,尤自不惧,“至少人家开了饭店了吧?少人家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过年得到了实惠了吧?   咱们天天在家里啃着玉米窝窝头,却去说人家吃九大碗的生产队社员,他们过得不好……酸不酸啊你们?”   听到这么一说,官庄生产队的队长不乐意了,“永强,你在那里胡咧咧甚了?他们这属于什么猫,吃什么粮?”   旁边,官庄生产队办小学里面的代课老师,赶紧补充:“叫寅吃卯粮。”   “对!就是这个因吃猫粮。”   官庄生产队长大手一挥,来个一锤定音,“那样过日子,是不行的!那就好比母狗爬灶台一样……它后脚不得劲。   像十里铺生产队那种吃法,是坚持不长久的!”   有了生产队长发话,社员们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闻着远远传来的果馅香、听着十里铺产对社员们的嬉笑打闹声。   官庄生产队的大家伙儿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得劲儿!   唉,恐怕得等到正月初四。   到时候去县里参加花车巡游的时候,官庄生产队,才能在十里铺生产队面前,打一场漂漂亮亮的翻身仗……吧?   社员们去饭店里,欢天喜地的做馅儿饼去了。   此时的罗旋,则回到了自个儿的“知青安置点”。   等到推开院门一看,好家伙!   今天官庄生产队的知青黄萱、甘水利,还有朱赶超,连同彭勇、张晓丽。   全都聚集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干嘛呢这是?”   罗旋笑着问,“怎么,今天晚上还准备来上一场酒局?”   黄萱娇笑:“要喝也是浅尝即止吧?我担心这么喝下去,用不了三天,就得把罗旋你喝破产。”   “就是,天天咱们海吃胡喝,罗旋同学你恐怕扛不住。”   朱赶超也笑:“一会儿我打算去民兵队那里借支枪,咱上山上去,打两只野鸡、野兔回来吃吧?要是天天这样吃罗旋同学,我都不好意思了。”   罗旋摇摇头,“不至于吧?我们过年分的肉不少,足够吃了。   至于五粮液酒嘛,虽然说我供不起那么多,但这边本地产的老榆林,这种酒我还是可以给你管够的。”   “不能那样喝,罗旋同志。”   甘水利站起身来,满脸诚恳的着罗旋开口道,“罗旋同志,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点憋屈、有点不顺心。”   “或许……你是想借酒浇愁?”   甘水利语重心长的劝慰罗旋:“许大良同学,虽然说他暂时取得了一些成绩、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认可。   但我信你只要转变思想、认真汲取教训。然后抛开成见,好好的向许大良同学学习,互相帮扶互相督促。”   甘水利脸上,泛起阵阵圣洁的微光:“只要罗旋同学你能做到这一点。   我相信,你很快也会取得很好的工作成绩、得到老区群众认可的……你说,是吗?”   罗旋一愣:我是你个头啊!   刚才我不过就是商量着,晚上聚在一起吃点饭、喝点小酒。   大家新年里团团圆圆,开开心心的……   咋还被甘水利同学,给我上了一堂莫名其妙的思想品德课了呢?   猫饼!! 第六百七十章 可以预见的失败   甘水利很真诚。   满脸诚恳的他她,让人看上去头皮发麻:你要说甘水利有什么坏心眼儿吧?   其实她也没有。   甘水利只不过是觉得,或许罗旋有点酸许大良,是在嫉妒许大良所取得的成就。   所以甘水利真的是很诚心的,专门前来开导罗旋。   她这是想让罗旋,放下心中对许大良的个人成见。   甘水利衷心希望,罗旋能够汲取因为妒忌许大良,而被蒙蔽了一双慧眼的教训。   不至于让罗旋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甘水利非常希望:大家都是从巴蜀省前来塞北插队的、这些知青们。   所有人能够团结一致、互帮互助,携手并进,共同提高……   实话实说,甘水利的心……真的是一片好心。   但好心并不能代表着理智,更不代表着睿智……就像那些天天嚷嚷着为你好的人。   好心办成坏事,这才是让罗旋感到头大的地方:想怼甘水利几句吧。   罗旋又看得出来,甘水利确实是出自于一片好心。   想不搭理她吧?   可甘水利又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嘴里絮絮叨叨的没个完……   “罗旋同学啊,你应该把格局放大些。”   “罗旋同志啊!你应该把心胸打开、应该努力汲取别人的先进经验、和科学的做法……”   “罗旋同志,你应该……”   “我应该吃饭了。”   罗旋叹口气:“甘水利同学,你说这个小公鸡是做成辣子鸡好呢,还是做成大盘鸡好?”   “辣子鸡……香。”   罗旋笑道:“但如果做成大盘鸡呢,里面可以加土豆,这样分量大、更耐吃一些。   而且吃完了,咱们还得揪点面片丢进那个汤汁里面。这样一来饭也有了、菜也有了……省事儿。”   甘水利也是一根筋。   当她听到罗旋这么说,甘水利脸色一沉:“罗旋同志呀!在这个美好的火红时代,在这个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年代。   我们应该是轻物质享受、重思想道德建设。我们应该虚心接受那些先进的新鲜事物、不能故步自封。   我们应该向那些先进人物看齐,要看到他们身上、所起到的先锋模范作用。我们应该……”   罗旋钻进窑洞里,开始准备炖鸡的调料:“我们应该烧一锅开水,待会儿好拔鸡毛。”   坐在院子里、正在挑大米里的残余稻谷的黄萱,她此时已经看出来了:罗旋已经很不耐烦,继续听甘水利的叨叨了。   ——其实,黄萱也不爱听叨叨。   因为黄萱打小都是被她的父母,一直念叨:萱萱呐,应该这样。   萱萱闺女啊,你应该那样……   最后黄萱的父母总是不忘补上一句: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很能理解现在罗旋处境的黄萱,随即便站起身来,进屋捅开炉子,开始帮着烧水。   在这一群人当中,最懂罗旋的张晓丽却并不起身,依旧还在那里帮着挑拣稻谷。   彭勇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不去帮着罗旋说两句呀?你看看他被甘水利追着念叨,那滋味……恐怕不好受。”   张晓丽摇摇头:“你觉得他会怕甘水利吗?”   彭勇回道:“10个甘水利加起来,罗旋恐怕也能给她来个一锅端。”   张晓丽又问:“那你觉得罗旋能不能把甘水利,给说的哑口无言?”   彭勇笑道:“100个甘水利加起来,也说不服罗旋的,顶大也就是能把罗旋给压扁。”   张晓丽微微一笑:“那你知道,罗旋为什么不反驳甘水利吗?”   “尊重女性?”   彭勇试探着问:“罗旋就是觉得甘水利是为女同学,所以才让着她?”   “不是,罗旋不会惯着别人的毛病……这个不分男女。不要说她一个甘水利了,就是那位很洋气的、来自孤岛上的美女。”   张晓丽痴痴望着湛蓝的天空中,缓缓飘过的白云,一时间陷入了回忆当中,“我们还在在寮挝县的时候,‘嘭’!”   这一身“嘭”来的有点突然。   把一直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张晓丽轻言细语诉说的彭勇和朱赶超,给吓了一跳!   “嘭——”   张晓丽微微一笑,“那个叫做徐妮娜的、很洋气的弯弯美女,也曾被罗旋,一脚给踢出去了几米远。”   “啊?!”   彭勇大惊:“这是为啥呀?”   朱赶超也不解:“来自孤岛上的姑娘?那赶紧把她抓起来,送到有关部门处置啊!罗旋为啥打她呢?”   “不是打,是踹。”   张晓丽低下头,继续挑拣秕谷,“当时那个叫徐妮娜的姑娘,越过边境跑到寮挝县这边来,非得鼓动罗旋和她一起,去那座孤岛发展。”   彭勇恍然大悟:“原来她这是准备来策反啊?那该打。”   张晓丽摇摇头,“徐妮娜想鼓动罗旋外逃,咱不听就是了,也不至于对她拳脚相加。”   也不等彭勇和朱赶超问。   张晓丽叹口气:“错就错在那个徐妮娜,当时说了我们国家一句坏话……说我们贫穷落后还爱那啥、说我们白送那么多的粮食给猴子、给谁谁谁。所以,罗旋才一脚把她踹飞……”   “踢得好!”   朱赶超拍掌好:“要搁成我的话,一枪崩了她!”   张晓丽问彭勇二人,“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罗旋并不像对待徐妮娜那样,对待甘水利吗?”   “因为我们是同志。”   彭勇开口道,“我们之间属于内部矛盾,而不是敌我冲突。   甘水利的理念和罗旋有所差异,这个可以靠时间来验证对错,而不是靠物理消灭对方,来维护自己的立场。”   “对。”   张晓丽看着和罗旋有说有笑、相互帮衬着干活的黄萱,嘴里淡淡道,“现在甘水利,她不像前两天,总是躲着我们、逃避着我们。   现在甘水利愿意来我们这边串门、甚至是留下来吃饭。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朱赶超摇头:“女人心海底针,我哪猜的透啊。”   “因为自信。”   张晓丽给他们解释:“前一阵子……官庄生产队,被十里铺生产队压制住了。在方方面面官庄生产队,总是有点抬不起头来。”   “官庄生产队的社员没成就感,许大良也就没有面子。   这就使得和许大良,一直感同身受、共进退的甘水利同学,她的心里也很自卑。”   张晓丽微微一笑:“现在许大良的工作成绩,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认可。   这就使得甘水利,个人的成就感大大增强;同时甘水利同学她的自信,也被培养起来了。”   “所以,现在甘水利同学才会大大方方的过来串门……因为,她有底气。”   “但甘水利这次过来,她并不是来显摆。”   张晓丽叹口气,“其实她是真心诚意的过来劝解罗旋、想帮扶我们一把。   就相当于学校里,那些品学兼优的学生,是真心真意的想帮助后进同学一样。”   “只可惜。”   张晓丽叹口气:“我希望过两天,甘水利同学被打脸的时候……她一定要坚强起来!”   朱赶超不知道十里铺生产队,究竟会有什么大动作,闻言不由好奇的问:“许大良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也是得到了上级充分肯定的……这个总不会错吧?”   “对与错,往往有些时候很难界定。”   彭勇望天,颇有几分哲学家的深邃:“我们大家伙儿,都对甘水利同学好一些吧……毕竟,她太脆弱了。”   院子里张晓丽和他们说着话。   而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已经宰好了两只鸡的罗旋负责燎鸡皮、黄萱忙着给另一只鸡拔毛。   “罗旋,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怎没有冲着甘水利发火。”   黄萱柔柔一笑:“其实甘水利过来叨叨你,她也是一片好心、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能取得进步。”   罗旋点点头,“我知道啊。其实甘水利同学,她并不是傻、更不是坏。而是她出现了‘确认性偏见’,和‘聚光灯’效应。”   黄萱好奇,“什么是确认性偏见?”   “这个确认性偏见,就相当于你打算买一条红围巾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满大街,都是戴着红围巾的人。”   罗旋笑道:“其实真实情况,并不是那样的。而是你只是选择性的、喜欢盯着那种戴红围巾的人看。所以就会给你造成一个错误的认知,以为街上很多人,都喜欢戴红围巾。”   黄萱低头细想:许大良在搞水利基础设施建设,同时他也打算借此大展拳脚、出人头地。   于是许大良的脑子里,他就会误以为别人干的事情,和他是一样的。   而且目的也是相同的。   因此许大良会以为,罗旋新修水利基础设施,也是想学他,好来个名利双收……   同样的道理。   甘水利也是一样,她也陷入了这种思维误区。   想明白了这一点,黄萱微微一笑:“罗旋,你不想被树立为典型,然后借此机会飞黄腾达吗?”   罗旋摇头:“不想。谁想谁是龟儿子……我要是想从政,那我完全可以选择去参加工作,这样就可以不用来这里下乡差队了。”   对于罗旋说的这一点,   所有的知青都知道:已经有工作的人,是不会被当做知青下放的。   黄萱又问,“那什么是聚光灯效应呢?”   “聚光灯效应,这个好理解。”   罗旋开口道,“当某个人,处于一个团体之中或者是公共场合时,他会误以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别人的特别关注。   他会以为别人,会去仔细审视他的每一个细节……其实他想太多了。   实际上,根本就没人在乎他说什么、做什么。”   这下子,   黄萱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你根本就没在意,那个许大良大在做什么、根本就不关心他说了什么?”   罗旋笑笑:“你以为呢?我们的眼界,还不至于低到那个程度。   就连目前这场看起来轰轰烈烈的事儿,最终……呀,这只鸡好肥!干脆用来做成大盘鸡吧。”   黄萱老爸是公社副主任。   她在她爸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黄萱对正直上、人心人性方面的事情,还是有点见地的。   如今见罗旋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谈论这些事情。   聪慧的黄萱也改口,开始问具体的事物了:“哎罗旋,我私底下听官庄的有些老乡说。   他们说现在咱们采取的这种拦河筑坝、开渠引水的做法,可能会出大问题。你对此怎么看?”   罗旋回道:“我能怎么看?我搬根凳子坐下来看。”   黄萱噘嘴:“别那么自私嘛。要是你知道点什么的话,能不能说出来跟我分享一下?”   罗旋叹口气,“这不是我自私。而是别人正干着热火朝天,我却在旁边说这不行、那不行。这就只能惹人讨厌,说我在顾忌别人取得的成就了。”   黄萱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这么说,你也觉得这个河坝不行?”   “劳民伤财。最终也是水中月,镜中花。”   罗旋说的很认真,“等到春上无定河发大水的时候。每秒数千方的水量,高峰值能达到上万的洪水流量。   你也不想想,就算是8000立方米每秒的洪峰,是两条土坝就能阻挡的住的?”   “啊??”   黄萱大惊失色,她红艳艳、小巧玲珑的嘴唇大张:“那你赶紧去阻止许大良啊,明明就是做的无用功,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受到如此重大的损失吧?”   阻止?   罗旋冷哼:“你以为上面不知道洪峰流量值?现在基调已经确定下来了,怪就怪一刚开始,许大良的调调就起高了,现在要想再降调……那就难了!谁会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咣当——”   黄萱手里的搪瓷盆颓然坠地。   惊的甘水利、张晓丽赶紧跑过来问:“黄萱,你这是怎么了?”   黄萱挣扎着起身:“没,没事,我只是有点头晕。”   随后,   张晓丽和甘水利二人,接替黄轩给小公鸡拔毛。   罗旋则扶着黄萱,进窑洞里去收休息。   到了窑洞里间屋子,黄萱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已经泪如泉涌:“罗旋,这……这可怎么办呢?”   罗旋不语。   黄萱其实并不需要回答。   她此时的心里,比谁都明白: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建设这件事情,从一刚开始就错了。   错就错在许大良,没有去县档案室查阅当地的地理、历史资料。   没有去脂米县水利局,调阅往年的水文记录。   许大良就凭着他的满腔热情、和想当然,就确定下来了施工方案。   这件事情错就错在:公社里太早的、就把官庄生产队的建设成就,给打包往外宣传。   错就错在公社里面,没有及时的对生产队上报的资料进行审核、纠偏。   如今,已经被树立为标兵和典型的官庄生产队,已经骑虎难下了。   以至于如今声势造的越大,想要再掉头的余地就越小。   这种事情,由于迎合了方方面面的期待,大家都在层层的、不断的往它身上助力。   导致“官庄模式”,已经凭借它自身强大的惯性滚滚向前。   如果在此时,谁要敢跳出来说:这样干,是不行的!   那么这个人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会被大家伙无情的撕成碎片!   由它去吧!   只能等事情过去了,再来个痛定思痛。然后开上几场会,总结总结一下经验教训。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第六百七十一章 九曲黄河灯阵   大年初二,大家伙儿开始相互拜年。   现在官庄、还有别的生产队,这两天村干部家里,前来拜年的亲戚朋友络绎不绝。   但与别人不同的是,十里铺生产队却是反过来了:得由生产队的干部们,各自提着礼物去给社员们拜年。   虽然说干部们提的礼物,都是从生产队集体账户里面出的。   但毕竟由干部向社员们拜年,这在塞北大多数的农村里,还是大姑娘上头一遭。   尤其是那些老实巴交、一辈子远远看到了干部,都得预先站在路边让道的憨厚老汉、老婆【pò】儿们。   他们看见干部们,提着过年礼上门给自己拜年,简直就惶恐的这些人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甚至有一些胆小的老实人,差当场给干部们下跪了。似乎不这样做,无以表达他们心中的感激、不安之情。   “别哈弄!现在不时兴下跪这一套。黄老汉,你这是要折煞我吗?”   妇女队长汪春花,忙不迭的扶着生产队里的“五保户”黄老汉,“现在根据我们生产队里的新规定。   每年我们这些干部,必须要向社员们拜年、必须去社员家里上门慰问,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给我磕什么头?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   “感谢组织上的关怀!”   黄老汉激动的热泪盈眶,“额这一辈子,还是在生产队干部们的领导和关怀下,有生第一次吃上了八大碗席面!   我也过上了新年有羊肉,又有猪肉的好日子!如今我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额明儿就是上山了,也觉得值了……呜呜呜……”   汪春花嗔怪一句:“大过年的,看你说些什么咧?你得好好保重身体,好好的过日子。咱们生产队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哩!”   黄老汉一辈子没个名字。   打小的时候,生产队里的人就叫他毛蛋、叫他黄憨憨。   等到他再长大了一些、开始替生产队里放羊之后,同村的人明面上又叫他黄光棍。   背地里就叫他黄绝户。   现在等到他老了,于是他的名字就变成了黄五保、黄老汉了。   “好,额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看着咱们庄子,怎么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好!”   黄老汉老泪纵横:“这日子,有盼头了!咱这心里呀,舒坦。”   汪春花放下礼物,柔声安慰:“放心吧!不用等到出正月,您会看到咱们庄子,是怎么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的。   说不定再过上二年,你还能娶上一门‘羞子’也有可能哩!”   黄老汉其实并不老,他今年才45岁。   只不过塞北的日子苦寒,这边的人普遍显老。   无情的岁月利刃,在他那一张45岁的脸上,生生刻划出了65岁的苍老模样而已。   像黄老汉这种年龄,若是搁在南方的话,正是身体力壮、年富力强的时期;   正是生活的经验积累和人脉关系,达到崭新高度的时候。   40岁出头的中年男人,正是大展拳脚,创造人生价值的巅峰时刻。   但是在贫瘠、苦寒的塞北,像黄老汉这样、提前进入老年期的人,真还不在少数。   “好好好,额看着。”   黄老汉连连拭泪,“娶羞子,额是不敢指望了。只希望咱们庄子里的乡亲们,过得越来越好。   额只希望,神神保佑罗旋人家那几位知青,以后能够做大官!做掌管一州一府那种大大的官!”   塞北人淳朴,他们的愿望也很简单。   就像这个黄老汉一样,他就希望那位能给他带来九大碗吃、逢年过节能多给他分点肉的知青罗旋,以后能当大官。   这样就能让更多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或许不少人以为,上山下乡的知青们,是去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   那么这些知青到了农村以后,就会加起尾巴、老老实实的虚心向老农民学习农耕知识……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尤其是在早期,知青的地位很高。   这些从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他们有文化、有见识。出口必是指示、闭口必定是时下最流行的歌名语言。   时不时的,知青们还会来两句农民伯伯们听不懂的,那种不明觉厉的时髦词儿。   在这种情况下,   可想而知:知青们怎么可能会静下心来、老老实实的去学习播种、沤肥,养鸡养猪呢?   遇到老实一点的知青还好,他们顶大也就是在生产队里耍耍嘴皮子,偷偷小懒。   靠着他们自身的超前见识,收获村里那一帮子小年轻儿、小姑娘们的崇拜之情。   以获得的心理上的满足。   这种知青被称为嘴炮。   像这种知青,还算是老实人了。   若是遇到那些、在生产队里受不了那种艰苦,始终不太愿意参加劳动的知青,也不在少数。   但是这次来十里铺生产队插队的知青,与上面那两种知青都不一样:   像罗旋张晓丽、彭勇,哪怕就是隔壁生产队许大良那样的知青。   绝对算得上是知青里面的楷模了。   ——至少,这一批知青不惹事生非。不管他们建设水利工程的方式方法,对不对、有没有成效?   但至少罗旋和许大良这些知青,还是属于那种实实在在、只顾着埋头做事的人。   所以黄老汉是实心实意的,打心眼儿里祝福些知青们前途远大、仕途亨通。   初二这一整天,罗旋跑遍了整个十里铺生产队、所有社员的家里。   结果收获了好几箩筐的感激话、无数杯社员敬的烈酒,和一身的疲惫。   等到罗旋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知青点,此时黄萱和张晓丽她们已经做好了晚饭。   “很累吗?”   张晓丽接过罗旋脱下来的棉大衣,站在窑洞门外一边拍打一边问,“其实,今天你可以不去乡亲们的家里拜年的。   你看啊,到了晚上你还得陪我们去看打树花,逛九曲……就你这满脸疲惫的样子,我哪还忍心扯着你去呀?”   黄萱给罗旋沏茶,“就是呀,你看我们这些官庄的知青,要么就是躲在窑洞里歇着,要么就是在驼城还没回来。哪像你这样四处奔波、去挨家挨户的给别人拜年?”   罗旋随口问一句:“怎么,许大良他们还没回来吗?”   甘水利来一句:“许大良同志,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们肯定会在初四的时候,一大早从驼城出发,按时赶到脂米县城,去参加花车巡演。”   “罗旋同志,到时候你可别生气啊。”   甘水利语带安慰:“毕竟许大良他们这次回来,开的是崭新的拖拉机……咱不和他比风头。   还是抱着一种平常心吧!只要罗旋同志,你以后能在工作中做出成绩来。我相信,不管什么样的荣誉,将来你一定也能得到!”   罗旋笑笑,“好,不比。”   刚才甘水利对自己说话,她用了一句“咱们不和许大良比风头”,来开导罗旋。   这完全是一种悲天悯人、好像在帮扶罗旋这个弱势的一方似的。   只不过,   罗旋听得出来:甘水利确实是出于这样的心理,其中并没有半点做作的成分。   这就使得罗旋,真不太好和她计较了。   哎!   甘水利啊甘水利,她怎么老是按错频道、让人哭笑不得呢?   自己刚才之所以这样问,其实也就是顺口一问罢了,并没有探听许大良虚实的意思。   因为在这边,不管是排练扭秧歌、还是装扮花车。   很多生产队都会互相派出探子,偷偷摸摸的去打探竞争对手的虚实。   都想提前知道别人的花车,究竟装扮的是什么样子、上面刷的又是什么样的标语?   这些生产队知道了别人虚实之后,就可以有针对性的、来改进自己的花车设计。   以图在比赛当中,超过对方。   但是按照罗旋的想法:自己根本就不在意什么花车巡演。   但既然十里铺生产队的群众,他们很在乎这个东西,那自己就满足社员们的期盼,拿它个第一名呗!   只要十里铺生产队拥有绝对的实力,还用得着遮遮掩掩?   让别人知道了十里铺生产队的实力又如何?   一路平推过去就是了!   按照今年脂米县领导,关于过年的安排是这样的:因为今年要搞个什么“水利建设大会战”,所以今年过年一切的习俗,都和往年有所不同。   按照县里面的指示:初二生产队的社员们,白天可以相互拜年,走亲戚。   到了晚上则可以去‘逛九曲’、观看‘打树花’。   到了初三,县里会组织全县的生产队,让他们各自组织一支秧歌队,去县城里面参加扭秧歌大赛。   而到了初三的下午,   则是那些表演的好的秧歌队,就会轮番去给县城里的各大单位、企事业拜年、表演秧歌。   而这种表演,就带有盈利性质了:那些获奖了的秧歌队,到各大的企事业单位院子里扭秧歌的时候。   这些单位是会给秧歌队,封上一个大大的红包的。   像这种红包里的钱,生产队会抽走一部分,用于补贴给秧歌队置办服装、购买道具的费用。   其余的一部分现金,   生产队则会把它按人头,分发给秧歌队的队员们,作为他们出去辛苦演出的补贴。   今年到了初四,县城里面则要进行花车巡游大赛。   届时各个生产队,都会派出一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驴车,或者是骡车去参赛。   各个生产队参加这种比赛。   获奖的生产队,不仅仅胸前能够挂大红花、颁发黄灿灿的奖状,而且还能获得一点奖金。   其实,   大家伙儿之所以这么想获奖,最主要还是获奖之后,那种荣誉感。   以及被县领导、和全县群众认可所带来的自豪感。   历来塞北的各个生产队,不管是干部还是群众,他们都非常非常的重视秧歌比赛、和花车巡游大赛。   一旦获奖之后,那个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出去,面对别的生产队其他的干部群众们之际。   他们的脸上,总会洋溢出一股万分自豪、万般骄傲的神情来!   似乎不管眼下的生活过的有多苦,但他们的精神是异常充实的、腰板也是挺得非常值的!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精神层面的满足感,可以给人带来极大的愉悦。   而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是很难理解那种成就感的。   而为了满足十里铺生产队干部、社员们的期盼。同时也是为了加速修建堰塞湖、加快饮水渠的修建速度。   所以罗旋决定:一次性购买两台拖拉机回来!   这一次,自己可算是下了大本钱了:李会计去驼城买拖拉机的时候,他会先去一趟邮电局、拍一封加急电报给“小老君自然保护区办公室”的老支书。   在这这封电报中。   李会计会以罗旋的名义,请老支书把购买两辆拖拉机的、总共14216元钱,用“电报汇款”的形式。   直接打到了驼城地区、农业机械服务社的单位账户上。   如果老支书去姬续远那里,凑不够那么多钱的话,还可以去找拓海丽、戴红梅她们凑凑……   拓海丽她他爷爷,私底下在给红星公社的中心卫生院,供应中草药。   那现在已经是个小富婆了。   而戴红梅那边,他们小两口替罗旋掌控着正兴大队的粮仓、采沙场……有钱的很!   买拖拉机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   到时候,等到初四脂米县花车巡游比赛正式开始。   许大良会从驼城,开着一辆“东方红54”拖拉机回来参赛。   而同样在当天,十里铺生产队则会开着两辆拖拉机回来!   到时候,那场面……恐怕就有点好玩了。   等到在家里吃过饭。   黄萱、张晓丽连同甘水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   一路欢呼着。有罗旋、彭勇还有朱赶超陪同着,一起赶往设在县城外面、一处空坝上的“九曲黄河灯阵”。   黄河九曲十八弯,灯阵是万字迷人环。   人们从门里进去,要转曲曲弯弯的好几个弯。在灯阵中间有一个大的、悬在高杆上的灯笼。   据说是主脑,灯下面是供奉的就是灯阵的主神了。   只不过建国之后不允许成精。   所以最中间的那个大灯笼,如今也就起到一个显示阵眼中心所在位置、给大家伙儿提供一个前进参照物的作用了。   若是按照以前的习俗,参观灯阵的人,都要在神仙像前祈福。   相传,灯阵里一共有365位神仙,这与一年的节气、日月有关,和人们的生活祈愿有关。   塞北群众相信:转九曲可消灾避难,延年益寿。   如果在送子观音前祈祷,则可早生贵子……只不过现在观音也翘脚、跑的没影儿了。   只不过她原来所处的位置,还牢记在老一辈人的脑海里。   因此,   有不少遇到了生育困难的小两口,在路过那个方位的时候,还是会停下来。   他们会悄悄的、尽量不露声色的作个揖,同时心里还会默默的祷告几句。   至于灵验不灵验,那就说不清楚了……菩萨的事情,从来就不是能够掰扯清楚的事儿。   因为许大茂取得了耀眼的工作成绩,因此而感到与有荣焉、自信心也彻底培养起来了的甘水利,率先一头扎进“九曲黄河灯阵”。   这个灯阵占地面积,其实也不算特别的大。   但因为里面用绳索和布幔,将整个灯阵层层隔离开来,在里面走起来,就如同穿行于江南水乡的小巷一般:弯弯曲曲,回回绕绕。   如此一来,   只要进入了灯阵,就只能不停的向前走,中间是没有回头路的。   要想从入口处走到出口,整个灯阵逛完,耗时起码要用2个小时左右。   今天晚上甘水利,黄萱和张晓丽她们的兴致颇高,一路上都是在嘻嘻哈哈的猜谜、想以此赚取一个小礼品什么的。   哪怕仅仅是得到了一根红头绳,也能让三位姑娘乐不可支……   这边的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了!   人是群居动物。   如今整个灯阵里面五彩斑斓、游人如知,到处都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新年氛围。   她们又怎么会不感到开心呢?   正走着,   忽然听到一声喊:“罗旋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人流之中钻出一群姑娘,朝着罗旋就围了过来…… 第六百七十二章 打树花   这一大群姑娘,今天把她们自认为最漂亮的衣服都穿了出来。   虽说时代不同,大家的审美观有所差异。   如今这些姑娘们身上穿着的,那些大红大绿的、臃肿不堪的花花袄子。   在后世看来,或许很土气、很俗。   但她们身上洋溢的那股青春活力、和节日的喜庆气氛所带来的热情,倒也同样能够感染人。   只见其中一位叫凤凤的姑娘上前,轻轻拉住罗旋的手臂:“罗旋,我表妹燕燕也想参加秧歌队!”   罗旋一愣:“那她去报名就是了嘛,找我干嘛呀?”   这边的人喜欢用重名。   他们平常除了大名之外,都有一个小名。   男孩子就叫什么军军俊俊、成成钢钢,还有壮壮强强的。   而女汉子一般都叫做凤凤燕燕、慧慧娜娜、丽丽娟娟……   “汪队长没同意。”   那位凤凤姑娘不依不饶,“我表妹艳燕燕,为了能够参加生产队今年的秧歌表演,都在家里,不知道排练过多少回哩!因为报名被拒绝,现她都哭了好几次鼻子了。”   十里铺生产队的秧歌队,具体的事情,是由妇女大队长汪春花在负责。   而罗旋自己,一来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主要的还是因为是自己不懂。   更何况“管理管理”,管住生产队里钱和物,理顺方方面面的关系就好。   自己只要一手抓住人事任用权、另一只手抓住了生产队里的财权。   这就足够了。   而像组建秧歌队、文艺宣传队,有些时候组织全体社员学习最新指示、领悟上级最新精神什么的事情。   自己向来是不掺和的……总得给十里铺生产队,别的干部们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权力吧?   要是生产队其他的干部们太闲了的话,不利于他们奋斗……   姑娘见罗旋不管,顿时噘嘴:“铁娘子战队!现在罗旋同志不答应我们的正当请求。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一群姑娘齐齐握拳上举:“斗他!”   那位姑娘又喊:“乳燕战队的女同志们,我们生产队的干部罗旋同志,不愿意帮助燕燕同志参加秧歌队,我们该怎么办?”   只见一群年轻的大姑娘又是摆出一副要用粉拳,砸碎一切的样子,“那就打到他答应为止!”   一帮子刚结婚的小媳妇儿,她们组成的是“铁娘子战队”。   而另一帮还没有结婚的大姑娘们,则组成了一支叫做“乳燕战队”。   现在这帮子莺莺燕燕围着罗旋,借着过年这股喜庆气氛,大胆的喊着清脆的口号。   此举就引得周围逛灯阵的其它小年轻、大姑娘们,纷纷朝着罗旋这边,投来窃笑的目光。   这可真是大型的社死现场啊。   推又不敢推对方……要知道,自己可还是个钻石王老五啊。   要是在混乱之中,自己要是不小心推到了或绵软、或突兀的地方,而被对方误以为自己对她有意。   那可怎么办?   跑又跑不了……被这么多人围着,往哪跑啊?   正在罗旋发愁、张晓丽也不知如何插手之际。   恰在此时,黄萱倒是展示出了她卓越的领导才能。   只见黄萱凭借着她小巧玲珑的身躯,使劲挤到罗旋身边,然后个头低矮的她奋力张开双臂。   脆生生的喊:“大家不要吵,不要闹,听我跟你们说说。”   黄萱是知青,她的地位天然要比生产队里这些姑娘,和小媳妇们高不少。   等到一帮子莺莺燕燕稍微安静下来,黄萱大声解释:“罗旋同志,他只是你们生产队里的仓库保管员。   怎么能决定,谁可以参加秧歌队呢?那不是越俎代庖吗?”   在场的姑娘们,可听不懂什么越殂代疱……即便是听懂了,她们也不会管!   塞北姑娘那个执拗劲儿上来了,她们可不管那么多。   只听凤凤开口道,“我不管!反正他们那些当干部的,就能决定我家表妹,能不能参加秧歌队。而我们生产队里的干部,他们都听罗旋的。”   黄萱莞尔一笑:“凤凤姑娘,你恐怕是理解错了。那我请问你,公社的主任,他管得了民政办公室的干部吧?”   凤凤点点头:“当然啦!公社里就数公社主任最大。”   “可是假如过两年,你要去公社扯结婚证。”   黄萱问她:“那你是去找公社主任帮你办理呢,还是去找民政办公室的负责人同志?”   凤凤一愣:“那,那当然是去找民政办公室的负责同志呀。”   说完凤凤姑娘,她自个儿也回过神来了:“那,那能不能请罗旋同志,在汪队长面前。   替我表妹燕燕说两句好话,同意她参加秧歌表演队……成吗?”   罗旋摇摇头,“还是按照规矩来吧,这件事情……我不是会替燕燕去说好话的。   事情有分工,职责有专属。   如果大家伙儿都去走后门、托人情……那最后的结果就是,像黄老汉那样无权无势的人,永远都吃亏。”   自己这是在借机,给她们科普规矩的重要性呢!   但凡事都过犹不及。   因此罗旋赶紧转移话题,“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燕燕。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等到10天之后,我会把燕燕同志,优先给安排进厂里,当一名光荣的工厂女工。”   一帮子小媳妇儿、大姑娘顿时瞪大了眼睛:“啊?真的??”   “燕燕可以进厂,去当一个旱涝保收的工人?”   这帮子姑娘们,都被罗旋说出来的这个惊天好消息,给震惊的不浅。   尤其是那个燕燕姑娘,满是不可思议的越众而出,伸手死死拽着罗旋就不放手,“这是真、真的吗罗旋?”   罗旋指着灯阵中心的那盏大红灯笼,“我对着灯光发誓,这绝对是真的。”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那一群姑娘也就信了:因为自打罗旋来到十里铺生产队之后,人家确实展示出来了和塞北后生们,完全不一样的特质:   罗旋这个人不偷懒,也不爱不吹牛,更不会蹲在村口墙根下晒太阳、捉身上的跳蚤。   人家罗旋吃饭,是坐在桌子上吃,而不是蹲在村口的磨盘上“呼噜噜”吸杂粮面条。   罗旋有文化,人家干起活来,知道怎么去实干加巧干:就好比堆积在生产队地里,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蜂窝一般的沤肥堆。   搁在以前,生产队的社员们就知道收集柴草灰。   或者是去找枯枝、荒草秸秆回来烧柴灰当做肥料。   整整一大堆车秸秆,烧出来也就两簸箕柴灰……就这么一点点肥料,够干啥呀?   在罗旋采用的、听说叫做什么“红星公社沤肥法”,大家明显就感觉到了,这样生产出来的肥料肥力好。   所获得肥料的数量,也多的惊人。   就连庄子里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他们都承认罗旋那种沤肥的方法,效果确实好!   罗旋虽说来到十里铺生产队,插队的时间不长。   但整个庄子里的变化,大家伙儿是看在眼里的:开饭店,而且还是大饭店!   修建无数的堰塞湖。   而且罗旋还把生产队里的那笔烂账,给查的一清二楚。   通过这些事情,反正现在十里铺生产队里,不管是干部还是群众,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屁孩儿。   反正大家伙儿对于罗旋,都有一种莫名的绝对信任!   等到打发走了这一群姑娘。   甘水利凭借她的吨位足、马力够大,底盘够沉的身体优势,在灯阵里面开路。   而螺旋则带着黄萱,和张晓丽紧随其后。   在灯阵里,黄萱很是积极的参与有奖猜灯谜,一路逛下来,倒也斩获颇丰:什么蝴蝶结、红头绳,一颗水果硬糖、或者是一朵小小的绢花……   反正这些小奖品,黄萱得了不少。   直高兴的她和张晓丽,乐的都合不拢嘴!   逛完了灯阵,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灯阵里面的众人,远远的听见脂米城那边,传来大喇叭的声音:“大家都退后啊!在场维持秩序的民兵们,请把群众们往后赶!不允许任何人越线。”   原来,这是准备开始表演“打树花”了。   打树花其实就是用柳木勺子,舀上融化了的铁汁,用力的往城墙上泼洒。   从而迸溅形成万朵火花,犹如枝繁叶茂的树冠,而称之为“树花”。   其壮观程度,不亚于燃放大型烟花之时,那种极具震撼力、和视觉冲击的绚丽和斑斓。   在古代的时候,脂米县城被称为银州,它也是塞北的一个军事重镇。   所以脂米城在这个时期,也是拥有高大巍峨的城墙的。   而这里打树花的习俗,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除了在大炼钢铁那个时期,这项活动暂时停顿了几年之外。   其他遇到有什么重大节日之时,脂米县都会组织表演“打树花”这个节目,以丰富广大人民群众的娱乐生活。   打树花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危险。   可以试想一下:高达1600度的铁水,迸溅到人身上的话,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用巴蜀话来说,这就叫:巴斗烫!   红彤彤的铁水溅到衣服上,立马就是一个洞;落在皮肤上,当场就是一个坑……连给人烫出水泡的机会都不给。   随着城墙那边传来的吆喝声,灯阵里面的群众顿时乱了套:   “走喽!看打树花去!”   “走走走,咱们跑快点,去抢个好位置!”   一时间狼奔兔脱、鸡飞狗跳!   塞北是老区,接受严格管理的时间长,平日里在这边男男女女之间很注意名声、生怕被别人说成不正经什么的。   但人性是压抑不住的,它总是渴望着自由的。   所以在这边“串门子”的事情,其实不少……这不,罗旋刚刚随着人流往城墙那边涌去。   这一路上,罗旋就觉得自己身上,总有几只手这里捏捏、那里拽拽。   昏暗之中罗旋只能大致看出来,吃自个儿豆腐的人里面有那个凤凤、有楠楠,有兰兰。   甚至还有高鹏家那个、叫做王瑞瑞的婆姨……   靠!   这娘们儿!伤疤还没好呢,这么快就忘了痛?   好在黄萱也看出来了不对劲,赶紧和张晓丽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把罗旋从人群堆里给拉了出来。   而黄萱她自己,则拽着罗旋的胳膊,一会儿贴在罗旋的左边保护,一会儿就绕到右边,扒拉开那些伸过来的黑手。   身躯庞大的甘水利,   此时的她,则化身为人形坦克,径直在前面替大家伙儿开道。   有人欢喜有人愁。   彭勇和朱赶超,他们两个也是年轻后生、同样也是来插队的知识青年。   姑娘们本着吃不到羊肉,吃点儿猪肉也能解馋的想法,转而把攻击的目标,挪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只把这两个家伙,给喜的乐不可知。   甚至别人的手还没伸过来呢,朱赶超和彭勇两个人,还会主动迎上去。   一时间人潮汹涌,人群之中嘻嘻哈哈,大家玩的不亦乐乎。被压抑的太久了的人性和青春活力,在这一刻,得到了尽情的释放!   等到大家伙儿挤到古银州城墙下,此时打树花已经开始了。   只见一位浑身上下,用厚厚的牛皮,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粗壮汉子。   手里拿着一把有3米来长的柳木勺,只见他舀出一勺铁汁,随后奋力的扬起木勺。   使尽浑身力气,将那勺烧的通红的铁汁,奋力向着城墙砸了过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亿万万点迸溅开来的火花,顿时四散而飞!   随着那一声爆裂,如同烟花一般炸裂的铁汁,化作一道道绚丽的烟火四散开来,蔚为壮观。   “哇,好看!”   黄萱兴奋的满脸通红,拽着罗旋的胳膊直跳:“你能不能把我举高点儿看?我想看这个打树花,真的好漂亮啊。”   张晓丽个子高,黄萱的个子低。   身高不足1米6的她,被密密麻麻、而且还在不断欢呼跳跃的人群给困在当中。   确实有点看不清远处的树花。   而此时的彭勇、朱赶超他们,早已不知道和那帮子姑娘们,挤到哪里去了。   身边没有别人帮忙。   罗旋附身轻轻抱起黄萱,双手搂紧她的大腿,让黄萱能够越过自己的头顶看风景。   “好看!哇,真漂亮!”   这下子,黄萱彻底能够看清楚城墙上,不断迸溅出来的烟火了。   兴奋不已的黄萱,在罗旋的怀里不停在一上一下的耸动,“哇,这一勺最漂亮!哈哈哈……嗯呢……嗯哼……”   说实话,看打树花?没见过的人,一听这个名字以为没多稀罕。   只有身临其境、现场感受到了那种震撼之后,才会知道打树花有多么的壮观,多么的绚烂。   黄萱很高兴,越看越兴奋后来,趁着人群拥挤的厉害【省略】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不谋而合   大年初三。   各个生产队的秧歌表演队,都打扮的红红绿绿的,前去脂米县城参加秧歌汇演。   而深感时间紧迫的罗旋,则带着彭勇和黄萱两个人,搭乘过路的拉煤车,来到了塞北千年古城、军事要塞:驼城。   这座紧邻古蒙、西山省的历史名城,此时它的经济还不发达,城市建设也很落后。   由高大巍峨的古城墙围绕而成的驼城,此时总共就三条街道。   其中用青砖铺地的大街上古建筑林立,各种牌楼,钟楼,鼓楼一应俱全。   受地形所限,驼城作为商业最为发达的二街,也并不宽敞。   后来随着城市的发展,在城墙内已经无法容纳那么多的居民的驼城,最终又在西边的城墙外,开拓了第三条街。   而这些街道的命名,也非常的简单粗暴:直接就是大街,二街,三街。   罗旋带着彭勇、黄萱下了车,徒步走到驼城二街口子上。   彭勇抬头望望直接把城墙挖开一个豁口,用作进入主街道的入口。   不由有一些失望:“这就是驼城?传说中明朝皇帝朱厚照,亲自来过这里、指挥抗击外族铁骑作战的名城?”   黄萱莞尔一笑:“还不止这些呢!在先秦的时候,名将蒙括、长公子扶苏,也曾驻军于此。”   罗旋拍拍彭勇,“一会儿进城之后,你说话恐怕得注意点儿。想当年横刀立马的那位,曾经两次全力来攻打驼城,最终也无功而返。”   彭勇闻言下的是吐吐舌头,“看来此处的民风,确实彪悍。惹不得、惹不起呀。”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罗旋转身,指着驼城南门外那一片荒草丛生的地方,“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万人坑。   在那漫漫黄沙之下,不知道埋葬着多少历朝历代的尸骸。你要是不管好你那张嘴的话,那些坑里不在乎多埋你一个。”   彭勇头皮发麻,“那……赶紧赶紧,你去把手续给我办好。咱赶紧开溜!”   三人进了城。   此时正值大冬天,整个城市都得靠烧煤取暖。因此在驼城的上空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煤烟。   整个街道上驴车,牛车,马车撒下的粪便不少。   好在天气严寒,这些深处的粪便被冻的铁硬,还不至于太臭。   罗旋带着彭勇、黄萱来到一家叫做“国营普惠泉招待所”的楼房前。   随后进去,在柜台上出示了公社开给自己的证明。   花了1块7毛8分钱,罗旋登记了两间房间,然后才带着彭勇和黄萱出来吃饭。   由于自己一早出发,从脂米县城,赶到驼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现在驼城地区、区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人家正直中午下班。所以,即便罗旋很着急,但要是现在去地委大院,真的也办不成事情了。   三人来到钟楼下巷。   在这条比较宽阔的巷子,有一家“国营钟楼饭店”,罗旋打算带着彭勇和黄萱,在这里先把中午饭吃了再说。   进了饭店。   只见高高的柜台后面墙上,挂着一溜用柳木做成的小木牌。   在这些牌子上,写着不少的菜名:沙盖拌疙瘩,滑小白菜,饸愣愣,小炒驴肉盖黄米饭,拼三鲜,羊杂碎,肉勾鸡,醋泼羊头、韭菜鸡蛋扁食……   罗旋问黄萱:“你想吃什么?只管点。”   黄萱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顿时懵逼了。   彭勇看着那一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菜名……他也傻眼了。   最终,罗旋考虑到彭勇和黄萱,他们肯定是吃不习惯这边的饭菜。   所以就给他们点了5斤炖羊肉,外加一大盆黄米饭。   5斤清炖羊肉,听起来很多。   但这边的炖羊肉,它是带骨头算的、而且还是以生羊肉的重量来计算的。   真正要把它炖熟之后,若是碰到一个大肚汉子,人家一个人就能把这点羊肉干光。   等到吃完饭,此时距离单位上班的时间还早。   彭勇对大街上的钟楼,鼓楼产生了兴趣,他便一个人逛街去了。   罗旋带着黄萱回到招待所。   “这次让你一个人跑沪市,你心里怕不怕?”   回到招待所的房间里,罗旋问黄萱,“让你一个人跑到万里之外,我这心里总有点不放心。”   黄萱柔柔一笑:“我坐飞机去,来回很快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过你确定能搞到,坐飞机的手续吗?”   罗旋沉吟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得去试试,尽量把它弄成功。”   黄萱看了看墙上的闹钟。   随后打个哈欠,“那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还早呢。昨天晚上疯的太晚了,今天一大早又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都快把我颠散架了……”   罗旋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   “你能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吗?”   黄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我很好奇,你和张晓丽之间的关系。”   罗旋微微一笑:“我和她没什么关系。有点像一个无话不谈的老朋友、有点像知根知底的亲戚。又有点儿……”   “又有点暧昧?”   黄萱俏皮一笑:“介于恋人和朋友之间那种?”   见罗旋不语。   黄萱贴近罗旋耳边,低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和张晓丽之间的关系……挺奇怪的。   你们之间,没有那种事情。但是却可以像情侣那样搂搂抱抱,甚至是动手动脚。所以我就感到非常的好奇:你为什么不和她……那个呢?”   罗旋摇摇头:“张晓丽是个很认真的人,如果我蹭破她一点皮的话,那就只能娶她了。可我还没有任何一点点,想结婚的打算。”   黄萱红着脸,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我,我想……我可以不像张晓丽那么认真……”   罗旋一愣:找抽这不是?!   “别想多了。”   黄萱乳燕投林,“抱着睡,休息一会儿……我可以让你小鸟依人,但不准你再更进一步了。”   抱着娇小玲珑的黄萱,罗旋和衣而卧、躺在床上想事情。   在这个时期,坐飞机出行是需要很高的级别的。   并不是说兜里有钱、只要谁买得起机票,就能坐的上。   而在驼城地区,有一座小小的军用机场,从那里坐螺旋桨飞机,可以直达四九城、陕州省城。   然后再从这两个地方,则可以换乘“图-104”客机,飞抵沪市、或者是羊城。   这一次黄萱自告奋勇的,请求罗旋派她去沪市出差。   这是准备去找“上海日化”,谈批量购买散装“蜂花护发素”和“蜂花洗发水”的事情。   为了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妥,所以罗旋决定到坨城地区来,找有关领导帮忙,好让黄萱有资格去做飞机出差。   自己打算在十里铺生产队,开办一家生产化妆品的小作坊,以便获取大量的流动资金。   与此同时,也能安置生产队的那帮子大姑娘、小娘们儿,帮她们解决就业问题。   但由于这个化妆品小作坊,属于草创,哪有那么雄厚的科研实力?   所以罗旋就决定:干脆直接从“上海日化”,这种知名大厂里面,成批量购买散装的洗发水、和护发素。   然后将它运到塞北之后,再用手工灌装、贴上自己的牌子进行销售。   这种模式搁在后世,就叫做“贴牌加工”,但在这个时期,它还属于新鲜事物。   罗旋估计:恐怕全国都没几个人,会懂得这种另类的生产经营模式:自己不管产品的生产环节,只负责分装、销售就行。   采用这种模式,一来可以节约大量的建厂资金、产品研发资金。   二来呢,是见效快。   采用这种经营模式,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十里铺生产队创办的企业,就可以把这些产品迅速推向市场。   如果这次,   和上海日化之间的合作,能够成功的话,品质优良的“蜂花洗发水”和“蜂花护发素”,在塞北地区就会改头换面,用另一种全新的面貌被罗旋推向市场。   在这个时期,各个部门手续繁琐、流程复杂。随随便便办个事情,起码也得盖几十、甚至是上百个公章。   而且他们之间的沟通,并不顺畅。   比如说某一个化妆品生产厂。它生产出来产品之后,需要由物价局来核定销售价格。   然后是计划委,给这家工厂下达生产任务。   接下来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涉及到销售、售后这些东西,基本上就和这家工厂没什么关系了。   转而由供销系统、物资供应站这些单位来接手。   也就是说,   生产化妆品的那家工厂,就只赚取一部分固定的利润。   至于整个工厂赔了、挣了,和工厂里面的管理干部们关系不大:若是工厂的效益好一点,无非就是他们的个人前途要远大一些。   有了这点工作成绩,他们更容易受到上级领导的提拔。   哪怕经营的工厂亏损了,那也没关系:打个报告,向上级请求资金支援就是了!   反正有当地的财政兜底。   而自己,正是准备在小范围内,采用灵活的手段去打破这种产销脱节、供需僵化的现象。   从而为十里铺生产队,创造巨大的利润。   到时候有了这些资金支持,反过来就可以加速十里铺生产队的水利建设、和农田基本建设。   无商不富。   光靠发展农业是不行的,毕竟地里无论怎么耕种,它真的没法达到亩产3万斤、更种不出金子来。   要想让十里铺生产队、甚至是整个脂米县的经济腾飞,不靠工业、商业是万万不行的。   等到黄萱睡着了。   罗旋捏手捏脚的起床,钻到旅馆旁边一个小巷子里。   此时正值严冬,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是没人愿意出来喝西北风的。   看看左右无人。   罗旋运起意念,闪身进了空间,然后推出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自己的空间里,放着好几辆永久牌自行车,只是自己一直用不上而已。   等到罗旋骑着自行车,来到地委办公大院门口。   也不管门口站岗的人了,罗旋下了车、昂着头,径直往大门里走去。   门口站岗的人,刚要上前来盘问。罗旋赶紧朝着从大门里驶出来的一辆“红旗牌”轿车挥手:“呃呃师傅,出去呀?”   那位开车的师傅,看见车前有一位推着崭新自行车的、年轻小伙子朝自己挥手。   不由下意识的,也抬起手来朝着罗旋摆摆手,“好好好。”   能给领导开车的人,交际面都很广。   往往很多人认识这位师傅,但他却不认识对方。   所以,   但凡有人向他打招呼,这位司机多半都会很礼貌的点点头、或者是挥挥手作为回应。   罗旋假装和司机一边打招呼,一面往院子里窜。   门口提着枪站岗的两个岗哨,还没有从懵逼中反应过来。   此时的罗旋,已经到了大院里面了。   站在门口那两个岗哨面面相觑,接着又犹犹豫豫的往院子里张望。   而此时的罗旋,已经化身为一位非常有礼貌的红领巾:看见院子里任何一个人路过,罗旋都会挥手打招呼:“啊,领导来上班了?”   “哟,领导,下班有空吗?咱去喝两杯?”   “哎呀,领导你好你好!下午我有两个条子,可能需要过来找您签字……”   罗旋这一番连串的骚操作,直接把院子里那些、提着公文包走的或快或慢的公家人,给整的当场蒙了圈:这位小同志是谁呀?   怎么这么面生、但感觉他又和自己很熟的样子呢?   嘶……让我想想,这位同志是谁呀?   而大门口那两位岗哨见此情形,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便退回各自的位置上,继续在寒风中站岗……   把自行车推到车棚里停好。   罗旋不急不徐的、进入到办公楼的第三层。   这一栋总高三层的楼房顶楼,就是地位大,领导们办公的地方了。   在这个时期,要想见到大领导其实很容易,领导们本来就很接地气,要想见到他们一面,难度真的并不算高。   由于每一间办公室门口,都有一个牌牌。   所以罗旋很是顺利的,就钻到了驼城地区领导办公室里。   大领导去脂米县视察工作的时候,是见过罗旋的。   当他听完罗旋的讲述之后,大领导沉吟道:“要想开坐飞机的证明,这个起码的地区级的干部才行。   而你所说的让黄萱同志,暂时挂靠在我们地区工业办的名下……这个,似乎有点不妥当吧?”   “时间不等人啊。请领导通融通融,等到我们这个公社企业起来了,我们每年交的利税可是不少呢。”   罗旋诱之以利:“一个公社的农业税才多少钱?而我们这一家规模不大的企业,几乎就能顶上半个公司的农业税了。”   “而且还不受气候环境的影响,属于旱涝保收。”   接下来,   罗旋再动之以情,“黄萱姑娘才19岁,体重不过90来斤。要是让这么一位小姑娘,辗转坐火车去沪市……这一路上,谁能放心呢?”   大领导微微一笑:“你这么巴掌大一个小作坊,每年真能上交8000元利润?”   “低于这个数,我哪怕不吃饭,也得往里贴够。”   罗旋拍胸脯保证:“到了明年,我保证上交的利税超过1万元。”   “好,就等你这句话。”   大领导拉开抽屉,拿出信签纸。   然后从上衣口袋,扯下钢笔就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等到罗旋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证明,起身告辞而去之后。   大领导身边的助理,悄悄开口问:“领导这个罗旋,他真能上交那么多利润?”   “能!他肯定能做到。”   大领导笑呵呵的手起钢笔,“我不是让你发函到荣威县、寮挝县,像有关部门查询过了吗?”   助力点点头:“兄弟县市的回函,都充分的肯定了罗旋这个人,给当地创造经济效益的成就。   尤其是那个寮挝县的回复,对罗旋同志带领当地乡亲们致富的能力,寮挝县领导的评价……很高。”   大领导笑吟吟坐下:“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许大良立为水利建设标兵、而不是罗旋的原因了吗?”   一旦被树立为某个行业的标兵了,当地就会组织很多兄弟生产队前去参观、取经。   而且这位标兵,还得参加无数的会议、接受各级领导的慰问和表扬。   “您这是为了让罗旋腾出更多的精力,好用来搞经济建设。”   助力恍然大悟:“领导你看完了罗旋的简历、细细研究过他在荣威县、和寮挝县的发展历程。   所以您知道罗旋不会、也不可能消停,领导这是想让他多腾出点精力,来发展工业?”   “对!”   大领导点点头,“咱们塞北的土地贫瘠、气候严酷。要想发展塞北的经济,就必须走能源重工业化的道路。”   “但是要想投资一座氯碱厂、石化厂,那动辄都得上亿的投入。钱,从何而来?”   大领导微微一笑:“那就只能先发展轻工业,这种投资小、见效快的项目。   另外靠采煤采盐,以便积累足够的原始资金,只有这样,最终才能撬动能源、化工这些重工业呀!”   如今,罗旋虽然没有向大领导,提及他的长远规划。   但罗旋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却恰好符合了、大领导的整体战略布局。   所以大领导这才会在暗中,不露声色的支持着罗旋干的事情…… 第六百七十四章 又见苗美莎   黄萱去了沪市。   她这是去找上海日化,洽谈购买散装洗发水、和护发素的事情。   罗旋估计黄萱这一次,能够顺利谈下来的可能性很大:主要是因为,塞北这里是老区。   外面的兄弟省市、企事业单位,他们还是很乐于对口支援这边的。   再加上大批量购买散装的洗发水,生产厂家也吃不了亏。   毕竟洗发水,发素这些东西,它最大的生产成本,就是那个塑料瓶儿。   而里面的洗发水,生产成本是很低廉的……那个成本之低,超出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可以这样说吧:后世的洗手液,洗发水,沐浴露,在整个生产环节当中,成本最高的就是那个“塑料泵”。   接下来就是塑料瓶。   而里面的洗发水、洗手液,是不值钱的环节。   黄萱带着驼城地委的《出行证明》,和大领导写给“上海日化”的对口支援求助信。   所以,   按道理来说,黄萱很容易就能把这件事情办好。可能困难就困难在,该如何运输方面。   在这个时期,想要搞到一节火车皮……那可真是不容易。   黄萱去了沪市,而彭勇也坐飞机去了羊城。   在羊城,有条著名的“化工原料一条街”。   这一次彭勇去羊城,不但需要采购甘油、融合剂、乳化剂、凡士林这些生产化妆品的原材料。   而且他还肩负着一个任务:那就是印刷塑料包装、定制用来包装洗发水和洗头膏的塑料瓶。   在这个时期,全国的包装设计最为先进的地方,就在羊城。   而像塞北这些内陆地方、包括巴蜀省。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连像后世那种方便面调料包,在这个时代,它们都没有那个能力去生产。   而且对于包装图案设计、人机工程、塑料版面印刷这些方面。   简直就是落后的一塌糊涂!   即便后世到了90年代,在蛇皮袋子上设计、印刷图案,都还得靠江浙地区的厂子,才能做的好。   为了让自己家的产品,有别于市场上那些傻大粗黑的包装。   所以罗旋才委托彭勇,带着自己设计好的草图,去羊城定制化妆品的瓶子,以及类似于后世“蛇油膏”那种软塑料包装,以及护手霜那种软管。   只不过这个时期的塑料管,多半都是进口的,所以价格很贵。   而我国得到70年代,才开始大批量的生产塑料管。   与此同时,在塑料管上面印刷商标图案需要用“凹印制版雕刻机”。   因此,整个化妆品的塑料包装管,做下来的成本,确实不低。   这就使得手头上资金紧张的罗旋,不得不把自己空间里的2万多块现金,全部交到邮电局里,将这些现金,换成“电报汇款”的形式交给彭勇。   办理完这一切。   罗旋也不去找,和自己同在驼城的李会计了。   等到明天天不见亮,李会计自然会带领农机销售服务社的接车司机,把那两辆拖拉机,直接开到脂米县城去参加“花车巡游”。   来到驼城南门口汽车站。   罗旋花了1块8毛钱,坐上回脂米县的班车,打算回去筹备办厂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   在万里之外的寮挝县,老闵正与老刀、和老闵媳妇儿函珠坐在橡胶园里担忧。   老闵望着北方,眼光深邃:“苗美莎这一走,差不多已经一个月了。她究竟到了塞北没有?也不拍个电报回来。”   老刀吧嗒一口旱烟,“放心吧,苗美莎这个丫头,她的脑子比咱们寨子里那些憨货,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瓦家美莎,辣手厉喝的啦,不是侬寨子里那些、洋盘没见事的囡囡。”   老闵叹口气,“可美莎这一次,给罗旋送蛇油过去……好远的哗。她一个姑娘,又是要投宿,又是要转车,唉!”   一旁的函珠微微一笑:“老闵你就不要担心啦。我家美莎妹妹,一定会把东西顺顺当当送到塞北的……不是说为了搞好团结。你们内地对于我们这些边民,有优待吗?”   老闵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啦!同样是去找警官同志问路,我和美莎出面效果就不一样。   如果是美莎去问路的话,说不定还能坐上偏三轮,把她送到目的地呢。”   函珠娇笑一声:“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反正美莎下了决心要去塞北,咱们都拦不住。”   “唉,也是。”   老闵耷拉下脑袋:“她这是去送蛇油?我看是去送肉吧。唉,木法啦,谁让你家美莎喜欢罗旋呢?”   函珠问:“今年寨子里的账目上,还闲着不少钱。你和老刀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这笔钱吧?”   老刀想了想:“怎么处理?干脆给罗旋汇过去。咱们放着这些钱又不会下崽崽,干脆让罗旋去处理吧。”   老闵点头同意:“整个寨子里,投入的股子最大的,就得数罗旋和老刀你们两个人了。   现在既然老刀你说把这些钱,交给罗旋拿去投资。那我还好说什么呢?”   在塞北的罗旋,手头上缺钱。   而在拉枯寨子里,账上躺着一大笔钱,却愁着没地方花。   只因为在拉枯寨子里,真还没几个智力正常的人。   在这个寨子里面有好多人,别看他们都30多岁了,40多岁了,其实那些人的智商,大致就停留在15,6岁的样子……或许还没有。   因此,拥有一颗聪明的大脑和经商概念的函珠、苗美莎两姐妹,   如今已经俨然成为了整个拉枯寨子里的财务总管。   但凡寨子里要批量的往外卖橡胶、卖猪卖菜卖鸡鸭,或者是集中采购生活物资回来。   这些事情,全部都是由苗美莎、和函珠两姐妹在操持。   而老敏和老刀两个,在整个拉枯地界上智商最正常的男人,只躲在后面悄悄的搞钱。   这倒不是老闵心黑。   而是罗旋临走之时,一再要求他们:千万不要把卖橡胶,卖鸡鸭鹅,卖牛卖猪得了的钱,全部发放给寨子里的那些山民。   寨子里那些家伙,就不能让他们手头上有钱!   因为这些人毫无自律性、更没有攒钱的习惯,和对未来生活的规划。   只要他们手里有了点钱,那么他们天天就只有两件事情:喝酒,抽烟。   众所周知,他们抽的烟还不是普通的旱烟、卷烟,而是那种“特别”的烟。   所以如果把卖橡胶,卖猪卖菜这些钱分给他们的话,那样只会害了那些山民、只会培养出更多的懒汉来。   相反,在连续几年的培养下。   拉枯寨子里的那帮子女人,倒是被调教的像模像样了:尤其是纳沐、娜丽这些,以前和罗旋走的近的姑娘们。   她们现在比起寨子里那帮子男人们,反倒更会耕种土地、种菜,种玉米,养猪喂鸡。   就连到山上去收割橡胶这种苦活、累活,都是由寨子里的女人们在支撑着。   现在整个拉枯寨子里的经济形势,已经非常好了。   女人们天天忙着干活、挣钱,然后只管给家里的男人们,拿回去一些米面、猪肉蛇肉吃,以求饿不死他们就行。   反正他们想要现金买烟,女人们照例是不给的。   如果他们的烟瘾犯了,急需要钱的话,那就只能去橡胶园里干活、赚上一点工钱才行。   话说在年前,当罗旋看见小荣荣的手,被无情的风沙和寒风摧残的不成样子之时。   在那个时候,罗旋就在想:要不要在这个地方,开办一家生产化妆品的小作坊?   生产护手霜、蛇油膏这些东西,它的技术含量真心不高。   无非就是一点凡士林、甘油、香精,再加一些稳定剂、乳化剂之类的。   若是搁在后世那些小作坊的话,人家小两口在一个塑料桶里,都能生产出来“飘媃”洗发水、“太宝Sod蜜”、“隆刀奇蛇油膏”……   如果自己能够在塞北,顺利的办下这么一个厂子的话。   绝对是属于投资小,见效快的项目。   等到罗旋打定了主意,就给寮挝县的老闵他们,发去了一封电报。   这封花了罗旋好几十块钱的电报当中,罗旋要求老刀、巫师,一齐发动寨子里那些懒得烧蛇吃的汉子们。   让他们去山上的橡胶园里捉蛇。甚至是去别的地方,大量的收购蟒蛇。   蛇肉归那些家伙吃。   而扒出来的蛇油,则将它熬成油脂,灌入小型汽油桶里储存起来。   好在寮挝县一带,没有四季之分。   在这边只有旱季,和雨季两个季节,所以这边的蛇是不会冬眠的。   要想抓的话,那些酷爱吃蛇肉的汉子们,随时都可以去抓。   最后罗旋要求老闵想办法,不管是通过客车一站一站的转运、还是通过火车托运。   反正不管怎么说,   罗旋要求老闵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将这些蛇油运到塞北来。   结果没成想,打算前来蹭破皮、同时也借点优良种子回去的苗美莎。   她居然不辞辛苦,亲自押送着这一批蛇油,直奔塞北而来……   等到罗旋从驼城,   赶回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在灯火通明的饭店当中,前来住宿、吃饭的司机们络绎绝。   整个饭店煞是热闹。   整个塞北的公路运输,也就大年初一那天会暂停。   所以恢复了运煤的这些拉煤车司机,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之下,大家伙儿都知道,在脂米县十里铺有一个饭店,里面各方面都做的相当的不错。   因此刚刚恢复营业的十里铺饭店,甫一开门,生意就爆满。   罗旋正要进饭店打算去看看情况,顺便吃点儿饭。   正在此时。   一辆从绥米县方向发来的、属于“州子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客车,在苍茫的夜色中,顺着国道缓缓开了过来。   “嘎吱”一声。   客车在饭店门口停下,随后车门被售票员打开。   只听她用州子县口音嚷嚷着,“车上那个南蛮女子,到地界了,赶紧给我下车!”   罗旋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别以为这里的人不排外,就像本地人坐车只需要1块6,而自己则需要1块8一样。   它还是有区别对待的。   只见车门处晃动,一位浑身短打扮的姑娘,屁股先钻出车门。   双手前伸,显然她的手头上还在使劲拉动什么重物,所以屁股悬在车门外的她,显得异常的吃力。   现在已经是傍晚。   塞北的寒风骤起,野外的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10几度了。   而这位下车的姑娘,居然还是浑身短打扮?   借助着饭店围墙上的灯光,和那两道昏黄的汽车大灯,罗旋隐隐约约看出来了:那位姑娘身上的裙子,是属于南方边陲的民族服装。   这种裙子上面,会有一道一道的彩虹一样的图案。   南边来的?   罗旋赶紧上前,只是那位姑娘撅着个屁股把车门堵的死死的,一时半会儿之间,也看不清她的样貌。   “快点下车!磨磨蹭蹭的,做甚了?”   肥肥胖胖的女售票员,从车门旁边的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来,伸手狠狠的在那个姑娘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啪——”   只见她满脸的不耐烦,“额这是客车!给你拉这么多货,才起三张票……现在你还磨磨蹭蹭的?额看你是想挨头子了!”   挨头子,   在陕北话里,相当于“想挨收拾了”的意思。   女售票员说这句话,暗含不耐烦、和一点威胁,但也不算那种很严重的人身威胁。   罗旋上前,伸手从车门旁边的窗户里,一把就将那个女售票员给扯了出来!   “呀呀呀,你这个后生儿,扯老娘做甚?!”   售票员大吼大叫,“怎么……你想吃花生米了,还敢抢人?”   “噗——”的一声!   默不作声的罗旋伸腿,一个左正蹬,就把这个仗势欺人的女售票员,给当场踢到饭店的围墙下,哎呦呦的半天起不来身!   “作死啊你?”   驾驶室的司机见状大怒!   只见他右手抄起发动机盖上的扳手,左手迅速打开车门,一下子就跳了下来!   “哟,原来是十里铺饭店的负责人呐?”   等到司机高高举起扳手,正准备照着罗旋的脑门儿砸下来的时候。   忽地看清楚了,站在他眼前的人是罗旋。   司机缓缓放下手臂,开口道“原来是罗知青同志啊?那你干嘛打我们车队的售票员呢?”   这些在国道上来来往往的长途班车,上面的驾驶员和售票员,他们偶尔也会到十里铺饭店来吃饭。   所以他们对于大名鼎鼎的罗旋,多半也是认识的。   “谁让她嘴臭?”   罗旋不理司机,转身去帮苗美莎,搬运放在车上的那两桶沉重的蛇油,“美莎,你赶紧回屋子里去暖和暖和。这边是啥天气呀,你居然穿短裙?”   苗美莎原本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喵族姑娘。   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悲伤”和“服软”这样的字眼儿。   可此时的她,转身一见到罗旋。   不由猛地扑进罗旋怀里:“罗旋!我,我……哇,呜呜呜……”   这一路上的颠簸流离、这一路上所受的艰辛,和遭受的白眼儿、排挤,顿时化作“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第六百七十五章 把利字摆中间   “你凭什么打我?!”   女售票员爬起身来,不依不饶的狂吼:“你一个外地佬子,竟然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车上的同志们呐,赶紧下来帮忙。这个外地捞子打人!”   在这边,大家伙儿的地域观念很浓。   尤其是驼城下面,有一个叫做州子县的人,他们喜欢帮亲不帮理,很是团结。   哪怕在公共汽车上。   假如有一个乘客踩住了另一个乘客的脚,被踩的人首先不是发火。   而是会小心翼翼的问对方一句:“兄弟,你是州子人吗?”   “不是。”   被踩之人,紧接着一定会再问一句:“那请问一下,你在州子县有亲戚吗?”   等到对方回答:“没有。”   那被踩之人,这才敢开始发火,“你既然不是州子人、在州子县也没有亲戚。那你还不赶紧把你的脚挪开?!你踏马踩我脚啦!!”   这虽是一则笑话。   但也足以证明:州子县那边的人,究竟有多牛?   随着女售票员的嘶吼,车上有一部分乘客顿时开始躁动起来,纷纷指着罗旋大骂!   由于闹腾的动静太大,引的饭店里面、那些正在吃饭拉煤车的司机,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再冷的天,也阻挡不了群众们那颗热切吃瓜的心。   饭店里的司机们跑出来了。   接着陆陆续续的,饭店里的服务员、负责停车场安全的的民兵、以至于最后连生产队长窦建德、妇女队长汪春花他们都跑过来了。   罗旋不理睬车上那些傻子乘客的叫嚣,只是一手拉一个装着50公斤蛇油的小型油桶。   很是轻巧的,就将这两个铁皮油桶给卸下的车。   “汪春花同志,你先把苗美莎姑娘带回屋子里去,这外面太冷了。”   卸下油桶,罗旋拍拍手。   随后冲着班车上一声怒吼:“你们别在那里哔哔了,下来单挑还是群殴?随便。”   “哗啦啦——”   负责巡逻、保卫停车场安全的三位十里铺生产队的民兵成员,齐齐拉开枪栓,“罗旋同志,你就说吧,打谁?”   车上那些人见势不妙,顿时闭嘴。   ——眼前这个后生用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提起,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油罐。   就凭人家这手臂力,看样子自己都干不过他。   更何况这个年轻后生儿的身后,还黑压压的站着、那么多五大三粗的拉煤车司机呢?   虽说车上的乘客并不能确定那些司机,是不是和这个叫罗旋的后生,属于一伙的。   但总归,   他们不会属于车上这边的阵营,对于这一点,车上的乘客还是很肯定的。   女售票员跑这条线路多年,平常只有她喝斥、打骂别人的份儿。   如今她自认为也没得罪谁,去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记油煸腿。   怒火难消的女售票员,一只手摁住她收钱的跨包,一只手指着罗旋怒斥:“这件事情,我和你没完!我要去告你。”   “请便。”   罗旋提起沉重的油桶,转身往饭店里走,“我们的主管上级单位,是十里铺公社。你把车往前开上二里地,在右手边的半坡上,就到了公社大院。”   女售票员也是泼辣惯了,她看见罗旋身后那三个举枪的民兵。   不由弯下腰,从地上随手抓起一些枯草小石子儿。   劈头盖脑的,就朝着那些民兵给砸了过去:“拿着你们那破烧火棍来下老娘啊?你们给老娘等着,我让车队保卫科的人来收拾你们!”   生产队里有民兵。   而作为“防火、防盗重点保护单位”的地区运输服务社。   他们自然也是有保卫科的。   并且作为一个拥有近100台货车、客车规模的地区运输服务社。   这种单位的保卫科级别还不低、配发的武器也更为先进一点。   这就是那位女售票员的底气所在:你们区区一个生产队的民兵。   拿着都包了浆的破枪,吓唬谁呀?   因此这个女售票员,才敢叫嚣着要回单位、找保卫科的同事前来替她讨回公道。   别以为在这个时期,大家都是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办事。   要知道:公社、大队,生产队,包括大部分的企事业单位。   里面最基层的那些干部,他们多半都是退伍下来的基层指战员,别指望他们的脾气能有多好。   行事简单粗暴,才是主流。   《亮剑》里面做事讲究规矩、说话温文儒雅的人,也就只有一个赵刚。   而其他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娘老子、格老子的满天飞?   像这些班排连,级别的人。   他们在队伍上的时候,该往哪个方向冲,该几点出击、该正面进攻还是迂回包抄……   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们来做主。   因此在战场上,多半是没什么机会,让他们充分发挥自身的指挥才能的。   既然轮不到他们来指挥大局,那就只能拼作战技能了:突出个人作战勇猛,和战士们同甘苦、共进退。   他们这些最基层的指战员,要想和战士们打成一片,该怎么做呢?   无非就是冲锋在前,把危险留给自己、尽量把安全留给战友们。   另外他们还必须做到一点:护犊子。   只有这样,战士们才会对他们心服口服。   时间长了,他们在队伍里养成的这种做派和习惯,难免就会带地方工作当中来。   要不是有这些基层干部们护犊子,供销社里的营业员,餐饮服务社里的厨子,包括眼前这位女售票员……   她们敢这么嘚瑟?   她们敢动辄打骂顾客?   这些基层的小干部们两袖清风、日子过得清贫。   但廉洁奉公归廉洁自律,该护犊子这一点,他们还是必须要做到的。   要不然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   女售票员仗着她头上有人,罗旋自然也是需要护犊子的!   只见罗旋手臂一挥:“把这个破坏团结、肆意欺辱群众的破坏分子,给我抓起来!”   罗旋朝着民兵下令:“先把她关到堆放煤炭的屋子里。等到明天天亮,我在去公社里请示上级该如何处理她。”   “哗啦啦——”   这一次,   三个民兵当中有一个小伙子,是真的把子弹给推上膛了!   只见他举枪瞄准女售票员,作为警戒。   其他两个民兵,则把长枪往背上一背,然后一左一右的朝着女售票员包抄而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   售票员大惊:“我告诉你们,不要乱来!”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女售票员不确定那位民兵小伙子手里的枪,到底还好不好使?   正因为如此,才让那位女售票员更为害怕:踏麻的!   那支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老枪,谁知道它啥时候会发神经,来个该打响的时候,却遇到哑弹。   不该击发的时候,却突然走了火?   虽说事后,对方肯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可到那时候自己早已经嗝屁了,又找谁喊冤去?   “干什么?”   罗旋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位姑娘,她是什么身份?她是不计较个人得失,为了给我们公司的工业建设事业添砖加瓦,不惜从温暖的南国,来到寒风凛冽的塞北。   给我们送来了急需的工业原料,以保证我们公社的工业建设事业得以顺利进行。   可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你是怎么对待这么一位爬冰卧雪,不远万里,前来支援我们公社建设的女同志的?!”   “啊?”   女售票员顿时被吓得瘫坐在地!   一想到苗美莎那与众不同的打扮、还有她那口叽里呱啦、让人听也听不懂的异国口音。   哪个大姑娘敢在大冬天里,露出一双大长腿啊?   别说大冬天的,连大夏天都不敢。   可苗美莎就敢!   一想到这些,女售票员对于罗旋说的话,立马就信了个九成。   完蛋了……   自己一不小心,咋还成了破坏工业建设的坏分子了呢?!   这祸……可就闯大了!!   抛弃这片热土的人,会受到大家的唾弃;一旦抓到他了,绝对会让他受到严厉的惩罚。   反过来说,   人家苗美莎是一位从万里之遥赶来,给十里铺公社送来了最关键的工业原料的好同志。   如今售票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这样一位好同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这可怎么行!   好在现在还是晚上,如果是在大白天的话,广大的十里铺公社群众知道了这件事情,那还不得来把这个人女售票员给锤死?   众怒难犯,任何人把整个十里铺公社的社员们都给得罪光了,想想那个后果都让人不寒而栗……   客车驾驶员见势不妙。   吓得他赶紧上前,拽着罗旋的肩膀,“罗同志,这件事情不知者无罪,您就高抬贵手,饶过她这一次吧。”   “不知者无罪?”   罗旋也压低声音问,“假如我乱拧收音机盒子,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但我也不知道它是嫡台,那我是不是也没罪?”   驾驶员吓的脸都白了,“小声点!我的亲娘哎。额祖上可连续五代贫农,正的很!”   客车驾驶员,他家的经济条件比大多数要好,所以这个驾驶员家里也是有收音机的。   只要谁家里有收音机,东拧西拧一通,有些时候难免会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内容。   因此驾驶员对于罗旋说的这件事情,心里最是有数。   客车驾驶员扭头看看,已经被两个民兵给控制住了、如今满脸颓废之色的女售票员。   司机的心里,不由愈发的急躁起来。   “哎呦,额的个亲大哎。罗旋同志啊,你要咋解才能放过她?”   司机捶胸顿足:“这件事情一捅上去,她这辈子……不,最少三辈儿!可就彻底完求了。”   罗旋一脸为难:“也是啊,可这么多人民群众看着呢……”   “那莫事。”   客车驾驶员一听有戏,赶忙开口道:“今儿就算我大出血,额请他们到你们十里铺饭店里,撮一顿。”   罗旋笑道:“你的工资再高,顶大也就是6,70块吧?这全车20多号人呢,你顶大也就是请他们每人吃过饸烙面。   再说了,你看我的饭店这规模……算了,不在你那三瓜两枣上。”   驾驶员嘿嘿一笑:“让我私人掏钱请他们吃这一顿,当然是吃不起羊肉臊子面的。不过我可以回单位帮你争取。”   说着,   客车驾驶员压低声音,凑到罗旋耳边:“地区汽车运输服务社主任,他是我二大的三女子的女婿!   额有把握!回去向单位申请一下,以后把你们十里铺饭店,弄成我们过往班车的定点饭店……咋样?”   州子人,在全国各地当官的人多。   就算是通天,他们也做得到。   所以眼前这个司机说的,真还不一定是吹牛。   眼前这个司机,实在是太上道了:他听见罗旋口气开始松动了一点点,这位司机立马就知道这件事……有的谈。   要不说司机们出的远门多、所以见多识广、脑子好使呢?   女售票员打骂、呵斥苗美莎的事情,其实可大可小。   要是往小了里说:无非就是两个没啥文化的婆娘女子,起了点口角上的冲突。   吵完了就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屁事儿没有。   要是往大了里说的话,女售票员先前这一系列行为,真还有破坏十里铺公社,甚至是破坏整个米脂县的工业建设事业的嫌疑。   这个罪名,可不小!   拍拍司机的肩膀,罗旋开口道:“行,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放心吧,按照行情,不管乘客们吃多吃少,你和售票员的饭钱,咱是不收的。”   别的班车定点饭店,多半会关起门来、想方设法的逼着乘客们多多少少都得消费一点才行。   而自己这个饭店,罗旋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会那样做!   不赚那种断子绝孙的昧良心钱。   如果班车停到饭店里来,十里铺饭店一不关门,二不放狗。   更不会用语言上的软暴力,来逼迫那些来来往往的旅客们消费……   十里铺饭店让旅客来去自由、吃不吃随意,点菜打饭丰俭由人。   这些班车上的乘客,他们消费多半都不会太高。   但胜在客源稳定、而且每天会有很多趟班车过来。不管他们消费水平怎么样,总归多多少少也能给自家的饭店,增加不少的人气。   哪怕他们只是来上个厕所,那也能给十里铺生产队,带来不少的天然肥料不是?   今天能把一件坏事,最终变成好事。   挺好的……   苗美莎比以前更丰润,更高挑了,她更挺……好的。 第六百七十六章 梦见溃坝   苗美莎病了。   而且这一场急性感冒来得非常的猛烈、症状也非常的严重。   直把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的苗美莎,给烧的牙齿打颤、浑身滚烫。   全身的鸡皮疙瘩,如同潮浪一般:一波还未退一下,另一波鸡皮疙瘩又猛然升起……   哎,她穿的实在是太薄了。   自从踏入陕州的地界,依旧还是那身短打扮的苗美莎的身体,便开始扛不住了。   原本从寮挝县出发的时候,爱美的苗美莎,随身还是带了3,4身换洗衣服的。   可惜,全她娘是短的!   原来一直生活在热带的她,家里压根就没有长衣长裤。   在寮挝县一带,有时到了雨季,一早一晚的时候,气温还是会降到十几度。   往往在这个时候,生活在这里的人就会全缩在被窝里、或者是坐在火塘边烤火,他们多半都不会出去做事情。   ——遇到天气晴好,他们都是能不干活就不干活。   更何况,遇到这种外面飘着毛毛细雨的天气呢?   对于寮挝县的人来说,生活就是这么慢,天天就像蜗牛一样慢慢的爬。   急什么?   要是遇到家里没吃的了,那就顺手抓一只鸡来剁吧剁吧。   至于说家里的鸡越吃越少,以后怎么办?   呃……这种动脑筋的事情,太累了!他们并不会去想那么多。   所以苗美莎这次出门,只带了3套短袖短裤,另外就是两条筒裙。   好在拉枯姑娘和喵人姑娘,   她们的这种筒裙,其实就类似于一张大床单,既可以用来当裙子穿。   也可以用来当床单铺床、当薄被子盖。   像喵族姑娘懂的害羞的话,她们下河洗澡的时候,就会穿着这种筒裙。   然后蹲下身子,伸手进去好好清洗一些角落、梳理一下毛发。   等到洗完了澡,她们依旧会穿着湿漉漉的筒裙爬到岸上。   然后穿上短裙,短袖之后,再把筒裙取下来。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那条筒裙就成了遮羞布。   要是遇到在荒郊野外内急,姑娘们聊开筒裙,可以就地蹲下解决。   在这个时候,那条筒裙就变成了遮挡隐私部位的遮羞墙……   当然了,遇到没有什么害羞观念的拉枯姑娘,她们则会直接扯开裙子,就那么大的方方的跳进河里洗澡。   用她们的话来说:爱看不看!要是没有普少看,说明她自己长得不漂亮、没有吸引力。   如此一来,回去她们还要哭鼻子呢!   若是让人看了,姑娘们觉得她身上也不会少个疙旦……   其实这一次出远门,苗美莎出了南云省,到巴蜀省的时候,就已经感到她自己身上那身短衣短裙,明显顶不住了。   等到苗美莎坐上北去的火车列车,已经觉得冷的不行了,便翻出那两条筒裙,把它披在身上御寒。   等到火车开到陕州的省会西京,此时的苗美莎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个国家,居然这么大?!   直到此时,   从来没出过远门的苗美莎才知道了、以前她从来没有去探究过的真相: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像寮挝县那么炎热的。   但此时的苗美莎,除了把所有的短裙都往身上套、除了裹紧披在她自己身上的筒裙之外。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苗美莎的字典里,历来只有挣扎着活下去、要靠自己的双手解决所有的生存困境……这种观念。   而她从来没有轻易开口,向别人求助的习惯。   内地对于苗美莎来说,实在是太陌生、太可怕了!   只因为这一路上,所有的楼房街道、汽车火车对于苗美莎来说,都是异常陌生、都是让她感到恐惧的新鲜事物。   恐惧原本就源自于无知。   这就相当于一位从来没离开过原始森林的人,猛然一头扎进了滚滚红尘之中。   此时的她除了感到茫然,彷徨和恐惧之外。   也就是苗美莎心中的那一股“我一定要去塞北!   我一定要去陪着我那位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情郎!   我一定要把他需要的东西,亲自送到他的手里。”这股执念。   唯有这一股执念,才能支撑着苗美莎,义无反顾的继续北上。   等到火车晃晃悠悠、开到绥米县交通枢纽。   直到这个时候,刚刚下火车的苗美莎,才真正近距离的、接触到了什么叫做“雪花”这种新鲜事物。   只可惜,   视觉上带来的新奇感觉,顶不过寒风带来的刺激。   身上冷的瑟瑟发抖的她,只能强忍着如同刀割在身上的寒风,所带来的那种剧烈的刺痛。   咬碎贝齿,强自挣扎着坐上了开往驼城、半道上会途经脂米县的班车。   而等到苗美莎历尽艰辛,受尽屈辱和白眼,终于赶到十里铺饭店门口下车的时候。   那股强烈的寒风,一下子就让精神陡然放松下来的她,终于病倒在床、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只见此时的她,双唇已经被烧的发紫,浑身滚烫的吓人!   若是苗美莎喊热的时候,就得掀被子、扒衣服、乱踢乱打。   浑身大汗淋漓,如同刚刚从河里捞上来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罗旋就只能采用物理降温,用凉水替她敷额头、用浸满了冷水的毛巾替她不停的擦拭脖颈、胳膊窝、脚心。   要是遇到苗美莎喊冷的时候,她的浑身上下,就会布满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此时的她恨不得能裹上10层棉被,然后蜷缩在被窝中。   牙关打颤的直喊冷,太冷了……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罗旋就只能尝试着闪身进入空间。   用空间里神奇的泉水,熬制一点存放在空间里的薄荷、银翘、金银花这些中草药。   只可惜,   神志已经烧的陷入恍惚的苗美莎,无论罗旋怎么劝说,她都不张口喝药。   接到了消息,专程从窑洞那边跑过来望苗美莎的张晓丽,此时也在身边帮着劝说苗美莎张口。   在苗美莎退烧的间隙,她也认出来了张晓丽。   原本在拉枯寨子里的时候,苗美莎和张晓丽之间的交情,就是最好的。   她们两位姑娘,每天都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因为苗美莎这个人,她的性格和观念,更偏向于内地姑娘。   苗美莎不像娜沐那么放开、不像娜丽那么轻易就让人钻进钻出。   更不像娜朱迪那样纯属憨逼、一没头脑,二没什么个人修养。   苗美莎这个人不仅仅会洁身自好,而且她做事勤快有头脑,更重要的是,苗美莎还会规划她自己的未来。   这两位姑娘,在拉枯寨子里待着的时候,往往罗旋跑出去和那一大群拉枯姑娘,黑天昏地博弈的时候。   无数个夜晚,   都是苗美莎陪伴在张晓丽的身边,使得张晓丽和苗美莎两个人,最终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原本在家里做家务的张晓丽,接到了生产队社员们的报讯。   说是罗旋在饭店那边,因为一个姑娘与别人起了冲突、甚至都动了枪。   这才吓的张晓丽,赶紧丢下手中的事情,带领着十里铺生产队近100号壮汉、彪悍婆姨们,急急忙忙的赶到了饭店里。   没成想等他们过来之后,事情早就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此时的客车驾驶员和售票员,正带着全车的乘客,在饭店里吃饭呢!   心中一块巨石落地的张晓丽,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到饭店的办公室。   直到此时,   张晓丽才知道,原来是苗美莎姑娘,她不远万里给罗旋送蛇油来了……   “晓丽姐,你们这边好冷啊!”   趁着高烧退去、苗美莎神志清醒的间隙,只见她拉住张晓丽的手,“我这个笨蛋!一开始我就没想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冷的地方。”   张晓丽跺脚:“你没出过远门,连塞北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不怪你。就连你们的寨主老刀,他可能也不知道北方是一个什么概念。   可你那个便宜姐夫老闵,他脑子里塞的也是狗屎吗?”   苗美莎无力笑笑:“这个不怨他。我走的时候,我姐夫还在山上,督促着那些懒虫捉蛇呢!   我心里着急,匆匆忙忙收拾好了东西,就让寨子里的几个普少,帮我推着手推车直接去了公社。所以呀,晓丽姐,你就别骂我姐夫了。”   “骂他?要不是隔得远,我还踢他呢!”   张晓丽柔柔的替苗美莎,轻轻擦拭她身上的虚汗,“现在你发烧出汗了,应该就能好的很快。要不你就慢慢在这里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陪你……”   “嗯。”苗美莎虚弱的应了一句,只见她脸上越来越红,看样子又一轮的高烧即将来临。   “我走了,罗旋在这里你好好照顾她。”   苗美莎为什么不远万里前来塞北?   对于其中的原因,张晓丽怎么可能不明白,“明天一早8:00左右,我会给你们熬一锅小米粥、蒸几个白面馒头过来……悠着点,别折腾的太过。”   罗旋瞪她一眼:“说什么呢!吃饭不都管事多。”   张晓丽微微一笑:“我还不知道你?大馋猫一只。没看黄萱蓄意接近你,我在一旁也乐见其成吗?   就是怕憋坏某一个畜牧站良种场的家伙,结果犯下什么错误来……”   “好好好,还是咱们张晓丽善解人意、更懂得体贴人。”   罗旋起身,轻轻推着张晓丽往外走:“得!这些年来就算我欠你的。如果哪一天你找到心上人了,我给你送一个大大的红包。”   张晓丽呵呵一笑,丢下一句“稀罕”,走了。   刚才张晓丽说的话,信息量很大:只因为男女活作风问题,现在卡的比较严。   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前一次,搞了一个三清四反,所以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如今越来越盯的紧了。   而张晓丽之所以愿意让黄萱接近罗旋,她主要还是顾虑到正值精力旺盛年龄的罗旋,一个不小心和当地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发生什么说应该、又不应该的事情。   这样一来的话,就容易出问题。   但如果罗旋,只是黄萱私下里接触的密切些。   相比和生产队里的那些姑娘,至少隐蔽性更好、知道内情的人不会超过一巴掌之数。   反正其中张晓丽她自己、包括彭勇、甚至还有甘水利,大家是不可能去出卖罗旋的。   即便是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的话。   甚至罗旋和黄萱两个人,还可以赶紧去扯一张结婚证回来,当挡箭牌使使。   这么算下来的话,罗旋的安全性,至少能够得到更大的保障。   等到张晓丽出了门儿。   此时又开始发烧的苗美莎,死死攥这被子喊冷:“罗、罗旋,我我冷。抱我!”   罗旋钻进被窝。   只觉得苗美莎身上的鸡皮疙瘩,如同被疾风吹过的湖面所荡漾起来的水波一般。   那是一层接一层的往上涌。   伸手替苗美莎揉揉后背。   身高1米7的她,体重才100斤,腰椎细的好似一个海碗。   只感觉到苗美莎消瘦的肩胛骨上,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消了又起、起了又消……   “冷……”   苗美莎刚才趁着神志清醒的间隙,勉强也喝了半碗药下去。   有空间泉水的神奇疗效,再加上那些药材,在空间里进行了变异,药材的疗效已经大为提高。   所以吃了点药的苗美莎这一次发烧,已经远远没有先前那么严重了。   “我,我在寨子外面,搭了一间小竹屋。”   苗美莎含混不清的呢喃,“可我从来没有进去住过……因为我心里知道,我渴望前来的那位情郎,他是不会钻进我的小竹屋的……”   喵人姑娘,一旦想嫁人了的时候。   她们就会在寨子外面,独自去搭一间竹屋,用来和情郎相会。   只不过前去探深浅的人,总归不合格的多、彼此正好的人少。   所以,这种未婚姑娘搭建的竹屋里,远不止一位普少会去光临。   就像以前的老闵。   他就会时常装作诚心相亲的样子,经常跑到这种小竹屋里去,试试人家搭建的竹屋,是不是足够结实、经不经得起摇晃。   罗旋问:“那你知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位情郎,他就是天上的一朵云,这一辈子他注定会四处漂泊。永远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   “我知道。”   苗美莎浑身滚烫,“进来吧,我的竹屋第一次对别人打开,愿不愿意留下来,按照我们的规矩……不强求。”   来去自主、不羁放纵很自由,每个人在没结婚之前,他都完全可以遵从于他自己的本心。   这是寮挝县那边的传统。   既然人家都不扭扭捏捏的,那自己还藏着掖着干嘛呢?   人生中苦短,快乐的事情本就不多。那就遵从本性,痛痛快快的快活一场吧。   是夜,   罗旋也不去想许大良修筑的水坝,等到开春的时候,究竟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顾不上啊!   眼前都溃坝了,还顾得上以后的事情? 第六百七十七章 张晓丽快要飞走了   翌日。   今天是大年初四。   按照县里面的安排,今天的议程是召集所有的生产队,让他们都得组织一辆花车,前去县城里参加巡演。   等到清晨,一身轻松的苗美莎,竟然比罗旋还先起床。   不得不说,在寮挝县那些放养大的普少、姑娘们,人家身体的抵抗力确实是强大的惊人!   苗美莎历经一场这么严重的急性感冒,就如夏天的雷阵雨来的迅猛、去的也快。   不要说罗旋感到意外。   就连端着小米粥,大白馒头过来的张晓丽,也是对此惊讶不已:“美莎妹妹,你居然恢复的这么快?”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谢谢晓丽姐的关心。”   苗美莎站在写字台前面。   隔着窗户玻璃,静静地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下雪呢!”   张晓丽自然对下雪没什么兴趣。   只见她放下小米粥、馒头,坐在床边拧罗旋的耳朵:“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青霉素、链霉素之类的药品?”   青霉素此时价格可不便宜。   虽说没有前些年,比黄金还要昂贵,但绝对也不便宜。   尤其是进口的高纯度青霉素,这可不是普通人有资格,能够轻易接触得到的东西。   裹在被窝里的罗旋喊冤:“哪有啊?如果我有青霉素的话,上次小荣荣她高烧39°5,我会舍不得给她用吗?”   张晓丽皱眉:“既然你没有青霉素,那为什么苗美莎这次,好的这么快?”   罗旋想了想:“难道……我能根治百病?”   “呸!不正经。”   既然找不出原因,张晓丽也懒得管了,“别出去瞎吹,真把你自己当神棍啊?美莎,过来喝粥吧!   别看外面白茫茫的,以为天亮了,其实时间还早着呢。院子里之所以那么明亮,那是白雪被灯光映照出来的效果。”   张晓丽问她:“不知道美莎妹妹,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参加花车巡游?”   “等到我们吃完饭之后,再过上一会儿。那些去县里面参加花车巡游的队伍,差不多也该陆陆续续的往县城里赶了。”   张晓丽笑着问,“你在寮挝县那边,肯定没看过塞北怎么过年,要不要去看看?”   过年?   拉枯寨子里,压根儿就没有过春节这一说。   苗美莎看看自己身上的短袖短裙,“可我没有厚衣服呀。”   张晓丽笑道:“这有什么呀?我们俩的个子差不多高。你把饭吃了,我回去给你找一身厚衣服过来。”   苗美莎红脸,“晓丽姐姐,别找太厚的衣服给我。”   张晓丽不解:“干嘛?你不怕又感冒了啊?”   “我,我……不怕感冒。”   苗美莎羞的直往被窝里钻:“虽然很疼,但我不怕打针……”   整个饭店的办公室里,暖气烧的很旺,屋子里温暖如春。   但与此同时,   从驼城通往脂米县的国道上,许大良和他的同伴刘响彻二人,身上裹着厚厚的棉大衣,正蜷缩在拖拉机的车厢里,满怀兴奋的朝着脂米县赶路。   “大良,你说这一次县里的花车巡游,咱们肯定能得第一名吧?”   刘响彻贴近许大良开口道,“我听说十里铺生产队,只是把他们的那辆驴车给拾掇了一下,挂了朵大红花、插上了些花花绿绿的彩旗?”   许大良推他一把:“以后请叫我许大良同志!老是大良大良的叫,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是一个不讲原则、只看重私谊的人。”   刘响彻噘嘴:“这有啥嘛,又没外人。你看,在你参加报告会的时候,我可没叫你大良。”   “不行!”   许大良满脸严肃:“私下里以后这样叫,也不行!习惯成自然。我们以后,得以高标准来要求我们自己的一言一行、绝不能让广大的人民群众诟病。”   见刘响彻不乐。   “刘响彻同志啊,我们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我们是整个地区的水利建设标兵、是起带头作用的先锋模范人物。”   许大良忍着凛冽的寒风,从棉大衣袖子里抽出手来,拍拍刘响彻的肩膀,“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得接受群众们的监督、都得经受得起上级领导的考验。   我们在道德和言行上,有任何的瑕疵,都有可能被人无限的放大……明白了吗?”   刘响彻点点头。   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显然这家伙的心里,还是有点小情绪的。   “唉——”   许大良叹口气,“如果我们要想进步、要想积极的向组织靠拢。那我们从今往后,就要用最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刘响彻不想听大道理。   于是他开口问:“昨天你不是去邮电局打电话,请官庄生产队队长,向你介绍了一下初三秧歌比赛的情况吗?哎,能不能跟我说说,结果到底怎么样了?”   许大良皱眉:“什么你呀、我的?叫我许大良同志!”   “昨天的秧歌比赛,40里铺生产队得了第一名。十里铺生产队和我们生产队,并列第二。”   许大良伸手,   用手掌接住几片雪花,然后定定的看着融化的雪水在掌心里流淌,“刘响彻同志啊,把你的格局打开、把眼光放长远些。”   “和十里铺的罗旋别什么苗头?没劲。”   许大良微微一笑:“通过这次去市里开会,我算是彻底开拓了眼界、开阔了视野。   外面的天地很大,只要我们好好干,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老是盯着小小的一个生产队,和村里的那些家伙比什么风头?”   只见许大良把手猛的一挥,“我不仅仅要带领官庄生产队,让它旧貌换新颜!   而且,我还要带领整个十里铺公社、整个脂米县,从一个辉煌走向另一个……个,个……”   “那是个什么鬼?”   许大良磕磕巴巴指着拖拉机后面,那4道明晃晃的灯柱:“怎、怎么路上还、还有拖拉机?”   在经济并不发达的塞北。   一串串拉煤的货车很常见。   但要说哪个庄子里,能够拥有多少拖拉机?   那就非常的罕见了。   这一个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边很多村庄他们的地,都是山地。   受地理环境的限制,除了临近无定河的那种生产队,其它地方并不适合用大马力的拖拉机,进行农业机械化耕种。   所以从驼城往脂米县方向,这么一大早就有崭新的拖拉机,急匆匆的赶路?   如今,天才蒙蒙亮。   能够这样顶风冒雪开着拖拉机的,这一路走来,许大良他们只见过自个儿这一辆。   现在在他们的后方,突然窜出来两辆崭新的拖拉机。   这就让许大良,感到万分讶异了:“哪、哪来的拖拉机?而且和我们这个型号一样,还都是崭新的?”   刘响彻仔细看了看,也是惊疑不定:“该,该不会是十里铺生产队,也,也买了拖拉机……吧?”   “说机不带吧,文明你我他。”   许大良皱眉:“记住!以后一定要用最高的标准,来要求我们自己的一言一行。十里铺生产队买的?我感觉不可能吧。”   刘响彻点头,“也是啊,他们刚刚开了一家饭店,投入了那么多。现在还在本钱里打转转呢,哪来的资金买拖拉机?”   “就是。”   许大良似乎在安慰刘响彻,又好像是在给他自己鼓气:“他们没那个本钱!算了,把格局打开。   就算是他们十里铺生产队的拖拉机,又能怎么样?我还稀罕和他们比吗?嘁……”   “许大良同志,早啊!”   还没等到许大良的话音,随着呼啸而过的北风落地。   从旁边超越许大良,所乘坐的拖拉机车斗里,李会计扶着车厢站起身来,“哟,没想到这么早,许大良同志,您就顶风冒雪的往回赶啊?”   “呀,车头上还挂着大红花嘞。”   李会计挥挥手:“看样子,你们这拖拉机和咱们的一样,都是刚刚买出来的吧?”   许大良咬牙,不语。   而刘响彻却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咱们这车,是上级奖励的!”   李会计当即换成一副恍然大悟、羡慕不已的神色。   只可惜被北风一吹,夸赞的话就变成了:“好……咳咳咳,好滴狠啊咳咳,奖励的……这是光荣、咳咳,是巨大的荣誉呀!”   等到李会计他们乘坐的两辆拖拉机,砰砰砰冒着黑烟、跑到前面去了之后……   刘响彻吐了一口:“骚包!”   而许大良来了一句:“好大喜功、劳民伤财!”   坐在车子里的二人,虽说心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但对手毕竟是两辆拖拉机!   这场花车巡游比赛,优势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朝着十里铺生产队倾斜……   这就使得坐在车里的许大良、和刘响彻二人,顿时对于参加花车巡游比赛,没了先前那种期盼已久、万分期待的心思了。   明明知道自己是去当陪演,任谁也没了那股参赛的劲儿……   就如同去参加千金小姐抛绣球:明明知道人家是丢给唐三藏,那自个儿这个沙僧,还去瞎凑什么热闹啊?   许大良没了参加比赛的心思。   而此时的罗旋,甚至连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今天已经是初四了。   按理说,专门为饭店里面供应牛羊肉的陈小白,早就应该拉两批牛羊肉过来了。   可直到饭店临近中午、早已经宾客盈门了。   陈小白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罗旋心里不由有点担心:陈小白这家伙,该不是为了挣那种快钱。真的铤而走险,陷入内蒙那边、那种“不白的”煤窑去了吧?   现在饭店里的生意太好,对牛羊肉的需求量很大。   而供货商陈小白又不见踪影……   害得临时来接替李会计、暂时帮他打理着饭店一应事情的汪春花,都急得快要跺脚了!   得亏在这个时候,带着苗美莎正要出门、去看花车巡游比赛的张晓丽说了一句:“我有办法。可能我能够先弄回来3,5只羊,让饭店先应付一下吧。”   说着,   张晓丽也不等罗旋问她,上哪去搞宰羊的指标?   她已经带着苗美莎,急急忙忙的顺着国道往脂米县城走了。   “张晓丽有点……有点儿。”   望着张晓丽远去的背影,汪春花凑近罗旋低声细语,“我听咱们生产队里的丽丽说,昨天张晓丽到城里去扭秧歌的时候,似乎城里有一后生,相中了你家张晓丽……”   罗旋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家张晓丽?我们是同学,又是老乡,还一同去插队下乡。张晓丽是自由的,她要做什么我能管得着?”   “咯咯……看来是我想错了。”   汪春花并不了解罗旋和张晓丽之间的关系,但她知道罗旋和张晓丽,关系很铁。   现在听见罗旋这么一说。   所以汪春花改口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有一个城里的后生,他看中了张晓丽……那你到底管不管?”   罗旋摇头:“我哪有什么资格去管?”   “真的不管?”   汪春花笑的鸡贼:“假如这个后生,人家提着礼物来上门,来找张晓丽拉话,你也不管?”   罗旋依旧摇头:“只要张晓丽不对我吼一声:来呀,把这小子给我轰出去!那我就不管。”   “咦?话说……”   罗旋伸手,一把拽住汪春花的手腕,“说!老实交代,这个后生是不是你介绍的?”   汪春花咯咯笑:“啥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其实呢,这个后生是我家亲戚。他听我提起过张晓丽的好,然后他就动了点儿心。”   罗旋问:“别跟我嬉皮笑脸了,继续老实交代。”   “有一次呀,我家这个亲戚,他还专门到我们生产队里、躲到我家,偷偷看过张晓丽。”   汪春花不敢隐瞒:“所以呀,我家这个亲戚从此以后茶不思、饭不想。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和张晓丽处对象。”   “你该不会生气吧?”   妇女队长汪春花,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罗旋,“如果你坚决反对的话,我可以转告我那位亲戚……让他就死了这条心吧!”   罗旋沉吟片刻。   随后深吸一口气:“我尊重张晓丽的选择。如果她不反对和你那位亲戚交往,那么我就没意见。   如果你那位亲戚敢仗势欺人用强、或者是对张晓丽不好……”   罗旋淡淡吐出几个字:“那我不介意,让他后半辈子与轮椅为伴……”   虽然罗旋说的轻描淡写,   但汪春花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唉……   罗旋长长的叹口气:这个人呐,当她在自己身边朝夕相处之时。   自己却不一定觉得她有多好、不一定感觉她是多么的珍贵。   可当即将眼睁睁看着、终究会彻底失去她的时候,自己这个心里啊,怎么老是觉得空空落落的?   香菇,难受! 第六百七十八章 筹办工厂   脂米县城里,这两天热闹非凡。   初三是几十支秧歌队、腰鼓队从贯穿全城的银州大街北边儿往南,一路敲锣打鼓,又唱又跳的同台竞技。   骑着假毛驴跳的、划着旱船扭的,敲着腰鼓、欢天喜地跳动的汉子。   转动着纸伞的漂亮大姑娘、挥舞着腰间彩带的小媳妇儿,一个个花花绿绿,喜气洋洋。   把原本冬天生活枯燥,景色也相当单调的脂米县城,给搅和的充满了勃勃生机。   而到了这一天,   又是几十架装扮的花花绿绿、写着各种振奋人心口号的花车,依旧还是如同昨日的秧歌队一样,自北往南开始巡游。   无数生产队里的社员,个个都把自己认为最好的衣服穿了出来。   人人都将自个儿捯饬的干干净净,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而在观看花车巡演的人群之中,有一大群人显得有点另类。   只见这帮子人,他们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小小的挎包,一边伸着脖子看别的生产队的花车表演。   一边还不停的从兜里摸出来。点花生、瓜子磕。馋的的旁边那些人,不停的咽口水……   “狗剩,你们十里铺生产队这次花车巡演,肯定输了。”   十里铺生产队的老对头、官庄生产队的半大小子,冲着得意洋洋吃零食的十里铺生产队狗剩道:“别拿你那点花生,瓜子出来馋人!待会儿你们花车表演输了,我看你拿什么来得意!”   “输不输,额害不哈,可我有零食吃。”   狗剩嘿嘿一笑:“看到没有这是啥?这是里面包着糖的果馅儿!”   说着狗生伸手从他脖子上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油汪汪的果馅,得意洋洋的、在官庄生产队的半大小子二蛋面前晃了晃,“你哪怕就是过年,能吃得上果馅吗?”   二蛋哼了一声:“待会儿花车巡演,咱们生产队的人,是开着拖拉机来参赛!狗剩……要不你分我一口果馅?待会儿你们输了,我也不笑话你们生产队,行不行?”   狗剩撇嘴:“你才多大呀?就开始做梦娶媳妇儿了……分你一口?想的美!”   “一点点,就分一扭扭。”   二蛋不死心,伸出一根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点点的姿势,“就分那么一妞妞。待会儿你们生产队的花车过来的时候,我也替你鼓掌,怎么样?”   “嘁!用不着。”   狗剩高傲的把头一偏:“额爹说了,今年的花车表演。咱们十里铺生产队绝对不会输,肯定是会拿到第一名的!”   二蛋很馋那块儿果馅。   但希望落空,所以有点恼羞成怒的二蛋冷笑道:“你想吃屎去吧!第一名是我们官庄生产队的!知道什么是拖拉机不?就县农机站那种蹦嘣嘣砰砰砰,会冒着黑烟跑的飞快的那种。”   “你们十里铺生产队,就一架驴车,凭什么能得第一名?”   二蛋再次伸出食指和拇指,“狗剩,咱商量一下?待会儿你们生产队输了,我不起哄行不?”   狗剩把油汪汪的果馅儿,又放回口袋里,“不给!额爹说了,这一次生产队特地给我们发果馅,就是为了拿来馋你们生产队的!   馋你,嘻嘻,看我们生产队所有的小孩儿兜里,都放着一个果馅儿来。就是专门用来馋你们的,馋死你……嘻嘻!”   旁边的小荣荣咯咯笑,“二蛋,我们罗旋叔叔说了,这叫给予你们官庄生产队,全方位的无情碾压!   你就等着吧,一会儿花车巡演的时候……罗旋叔叔说:   到了那时,让我们看看你们官庄生产队的人,看看你们脸上的表情,将会有多么的精彩!”   小荣荣并不知道自个儿生产队,已经买了两台拖拉机回来的事情。   甚至包括十里铺生产队的绝大部分社员,他们只知道生产队里的李会计,这两天不见踪影。   但那些社员们其实也不知道,原来李会计,是奔赴驼城买拖拉机去了……   只是这些社员们听罗旋说,今年的花车表演,十里铺生产队肯定能拿第一。   所以不明就理的十里铺社员们,全部都嘻嘻哈哈的,跑到县城里来看热闹。   这些社员们对于罗旋,已经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反正我先说今年自己的生产队能得第一。   那肯定就是喽!   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当中。   张晓丽左边站着苗美莎、右边却站着一位戴着眼镜儿,但儒雅年轻男子。   “罗旋怎么没来?”   男子四处瞭望一番,却没并没有见到螺旋的身影。   所以他很是好奇的开口问:“都忙活了一整年了,这好不容易遇到放假,他怎么不出来放松放松呢?”   张晓丽摇摇头,“罗旋他很忙,都恨不得把一个人分成几瓣来使哩,怎么顾得上出来看热闹?”   “诶,我说高飞同志。”   张晓丽开口问:“这脂米县里面,你认识的人多……要不你去帮帮罗旋的忙吧?”   高飞挠挠头:“我倒是想去帮忙,可罗旋没有开口,我咋好意思呢?   万一帮了他的倒忙,被他打了一顿,那也是白打。我二姑说了,罗旋收拾起人来的话,很厉害的……”   高飞的二姑就是汪春花。   只不过,其实那是属于堂二姑。   这边的人爱攀亲戚,哪怕已经翻了好几座山的远方亲戚,也是爱扯在一起的。   听了高飞的话,张晓丽柔柔一笑:“罗旋又不是老虎,又不是饿狼,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收拾你呢?   正好你在县府里上班,又是本地人。   现在罗旋一个头,忙的两个大。这个时候,他正是需要你去帮忙的时候。要是等到罗旋把一切都理顺了,你想帮忙还插不上手呢!”   高飞嘿嘿一笑:“那就请你安排下来吧!看看哪些地方用得着我?”   张晓丽的脾气很好、对别人很宽容,但她办事的能力其实很普通。   “现在罗旋正在筹备化妆品厂,需要办的很手续很多、需要跑的部门也很多。”   张晓丽叹口气:“但我也不懂这些东西。就像人家黄萱姑娘,都能不远万里、跑去沪市帮罗旋组织货源。而我却只能在这里闲着,甚至还有功夫来看花车巡游……”   听张晓丽这么一说。   高飞开始有点思路了:要想筹建一个小厂,在这个时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想办厂。   首先就是工商注册、轻工业局备案,然后到“计划委”去拿原材料拨付配额。   再找物价局核定生产成本和制定销售价格。   还要去电力局申请开户、才能拉动力电源线。   像什么劳动局,申请用工指标不能少;去国土局,跑土地审批手续也免不了。   粮食局去申请“计划外”用粮、交通局去申请,接驳厂区道路与县公路网、在国道上开岔口……   而且去这些部门,不是说去跑一趟就能解决问题。   就像一个小小的电力局申请开户,哪怕他们批准了可以拉动力线,那还得去计划委、物资局跑申请新增变压器的手续。   哪怕是这些手续办下来了,还得经过漫长的等待、等着物资局去织货源回来。   等到变压器到了之后,还得重新回电力局,负责规划、施工的部门继续跑相关手续……   就这么一个几十人的小厂,要想把它顺利的开起来的话,前前后后不盖上200个章,休想把事情给搞得精明。   等到高飞想明白了,办厂需要经历整个流程的艰难和繁琐。   最终高飞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找罗旋一趟?请他给我安排任务。”   张晓丽点点头,“我陪你去吧。只怕你单独去找他的话,罗旋未必会理你。”   高飞嘿嘿一笑:“我也想让你陪着我去,只是没好意思开口。”   只因为张晓丽和罗旋之间的关系,有点特殊。   两个人之间的弯弯曲曲,只有张晓丽自己心里才清楚:罗旋是不可能娶自己的,但更不会主动把自己往外送。   张晓丽知道,罗旋会尊重自己的个人选择,绝无可能一刚开始,就会给高飞好脸子看。   如果高飞独自过去,假如一刚开始没能给罗旋留下好印象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难搞了……   只因为罗旋曾经和张晓丽说过:搞基层工作、或者是要想搞一个厂矿企业的管理。   那么这个管理,必须具备三个特质:一,不好惹的特质。   因为管理者手中,掌握着一个生产队、或者是一个企业的财和物。   如果管理者毫无脾气、给人一个好好先生印象的话,那么他迟早得翻船,会变成一个左支右绌,也无法应付方方面面、前来说情托情的人。   所以基层管理者,多半都喜欢板起面孔、做出一副很难说话的样子来。   第二个特质:不怕得罪人。   罗旋当然是不怕得罪人。   甚至罗旋还立下了一个规矩:不让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随意接近知青安置点。   至于其中的原因,罗旋没解释。社员们、包括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也没敢问……   最后一个特质,就是有割舍的勇气、懂得该放就放。   该放手的时候,却贪权恋栈、舍不得放下手中那点儿权利的话,最终恐怕不会有好结局……   等到张晓丽和高飞商量好了,然后张晓丽带着苗美莎,先行回到十里坡生产队。   此时在生产队外、那片空坝上。   生产队里那些没心思,去城里看花车巡游的的老头、老太们,此时蹲在地上,忙着收割空坝旁边荒地上的枯草。   这些既不能用来当柴烧、用来烧成柴灰分量又很少的枯草,长得到处都是。   罗旋提前已经用汽油,   沿着自己想要的空地,烧出来了一个“凹”字形的图案。   因为“东方红54”拖拉机,是先发动汽油机,从而带动柴油机工作的一种拖拉机型号。   所以上级批给十里铺生产队,一些汽油、柴油指标。   “干嘛呢罗旋?”   张晓丽问:“你打算把化妆品厂,修建在这里吗?干嘛不修到路边去?   哦,我先跟你说一下,一会儿那位叫高飞的……的,人。他会过来帮忙干活。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开口吩咐他就行了。”   高飞?   听到张晓丽,提及她的对象名字,罗旋心里莫名其妙的一堵,感觉心里有点发慌、不舒服。   但也只能开口说公事:“现在咱们本钱还小,没那么多钱去修建既宽敞明亮、又漂亮整洁的车间。   要是就在国道旁边天天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看见了,别人准会一撇嘴,说我们原来就是这么小一个作坊啊?   这样一来,会影响我们化妆品厂的形象。”   罗旋叹口气:“先就这么凑合着吧,等到以后厂子效益好了,咱们再去马路边,盖一座漂漂亮亮的工厂。”   苗美莎问:“到了那个时候,现在这个厂房不就浪费了?”   “不会浪费。”   罗旋解释道:“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生产队的粮食,恐怕已经很充足了。届时,再把这里改成养猪场就行了。”   苗美莎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拉着张晓丽就要回窑洞里去休息。   昨天晚上的小鸟医人,效果虽然说很显著,可后遗症还是同样很明显的……疼。   等到张晓丽和苗美莎走远。   罗旋看着张晓丽婀娜的背影,心中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很想发火!   正在此时。   那个曾经和高鹏婆姨、两个不清不楚的后生,却拖着锄头、铁锹走了过来,“罗领导啊,我挖了半天的树坑,到现在才挖了3个。”   罗旋瞪他一眼:“挖几个坑,关我屁事!反正你栽活了1000棵树,这事儿才算完。”   后生愁眉苦脸:“罗领导啊,我当时着忙,哪想到被冻的铁硬的山上,实在是挖不动啊。”   “爬开!”   罗旋捡起面前一块石子,劈头盖脑就朝那后生砸了过去:“你狗日的不会先去捡点枯枝、或者弄点儿煤炭烧火,把上了冻的地烤烤再挖?”   后生一边躲,一边哀求:“难不成我还得自个垫钱,买煤炭?”   “嘭——”   一块土疙瘩,被罗旋狠狠地砸在后生身上:“滚!要是赶在春上,你没把树坑挖好……老子就送你去大西北植树造林!”   赶跑了那个家伙。   稍稍觉得心里,已经没那么郁闷的罗旋,又蹲回原地,看着那些老头老太婆割草。   恰在这个时候,   高鹏的婆娘,又扭扭着她的柳条腰,胸前晃一晃的。   急急忙忙朝着自己的跑了过来……   等到她跑到罗旋身边,伸出双手在她自个儿的腋下,狠狠地往上一提:“罗旋,走,去我家……额有好事儿给你说。”   罗旋瞟她一眼:“你能有啥好事?说你妹呀!”   “嘿,罗旋你还别说。”   高鹏婆姨瞅瞅高过人头的荒草地,见没人留意这边。   这婆姨凑近罗旋低声细语:“我妹妹俊着呢!她如今,真还在我家……”   罗旋一愣:这婆娘,几个意思?   昨夜才开发了一块荒地,把自己累的个半死。   现在,又来?   就是生产队的驴,也架不住这样使唤啊。 第六百七十九章 总感觉不得劲   高鹏婆姨,那是真舍得下本钱啊。   只见她顶着罗旋的胳膊,左右直摇晃,“哎呀,罗大领导。你就能不能挪动一下你的金腿,去一趟我那个银窝窝?”   见罗旋不搭理自己,那婆姨又撒娇:“哎呀,额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向领导您汇报嘛!人民群众有事情要向生产队领导汇报,您就不能曲尊去一趟?”   “不去。”   罗旋觉得有点莫名的烦躁,于是便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用打火机点着了,却被呛的直咳嗽:“咳咳,不去!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   “这里不方便。”   高鹏婆姨筛动身子,一双媚眼左看右看:“老大,领导走嘛!我家里有好东西……”   罗旋推开她:“你在贿赂我?”   “没,没啊。”   高鹏婆姨脸一红,“我知道罗大领导你见多识广、穿的是金、戴的是银,骑着高头大马穿州过府,哪会稀罕咱们这些、贫苦人家家里那些东西?我,我妹妹在家呢……”   罗旋吧嗒一口烟,却被没有过滤嘴的香烟烟丝,给粘在嘴唇上了,“呸呸呸,你这是在拉拢、腐蚀生产队干部?”   眼见罗旋不为所动。   高鹏婆姨实在是没招了。   只得实话实说:“领导啊,咱生产队里不是买了两辆拖拉机嘛,您看能不能让我家男人,当一个拖拉机手?”   罗旋听到这话,忍不住扭头看了这个浪里浪气的婆姨一眼,“想当拖拉机手的人,多了去了!你家高鹏技术好?”   “额技术好。”   那婆姨红着脸,低声道:“要不,请领导您亲自去检阅一下?”   罗旋想了想:“收起你那些歪心眼,好好把心思用到正道上去。   这样吧,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待会儿等到大家都回来了,我会当众宣布竞选拖拉机手条件和要求。   只要你家高鹏能够符合要求,那他就可以如愿以偿的、当上生产队里的拖拉机手。”   王瑞瑞扭捏不已:“领导,就不能走一下后门吗?”   罗旋冷哼:“不能!”   “那,这个化妆品厂的名额,可不可以分配给我家两个?”   王瑞瑞指着那片荒草地问:“我妹妹身子骨弱,她在我娘家生产队里,挣不了什么工分。”   “不过她干活的手,可巧了。但起活儿来又快又好。”   王瑞瑞拍着胸脯保证:“领导,您放心。我妹妹手脚干净,绝不会拿公家一针一线!”   罗旋想了想,随即点头答应。   其实自己打算开化妆品厂这件事情,生产队的社员们知道的人也不多。   更没有几个人知道,罗旋的具体打算和安排。   这家化妆品厂到时候需要用的人,大致在30~40名员工左右。   如果算上外派的那些女促销员的话,那需要的人数,还要翻倍。   但十里铺生产队里,拢共才4,50个年轻的婆娘和大姑娘。   其中还有很多人,她们的性格比较内向,本来就不适合派出去做促销员。   眼前这个王瑞瑞,虽说她身上的毛病比较多。   但至少这娘们胆子够大、做什么事情也比较有眼色,正是适合派到供销社的日化品柜台,去搞销售工作。   脂米县供销社百货大楼,里面的日化洗涤品专柜,都是一帮子泼辣老娘们在那里上班。   这些人是供销社的正式职工、是有编制的。   罗旋相信:安排高鹏的老婆王瑞瑞到那里去,当一个地位要比她们低很多等的临时促销员。   白天去上班,晚上就回家。   感觉这么安排的话,这个王瑞瑞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管中窥豹,想来王瑞瑞的妹妹,应该也是一位比较性格外向的人。   要真是那样的话,把她外派出去当化妆品厂的临促。   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到时候,自己还得从别的生产队里招聘人员。所以罗旋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下了王瑞瑞的请求。   其实这婆娘她来找自己,王瑞瑞心里最关心的,还是她家男人,到底能不能当上拖拉机驾驶员?   能够在生产队里当上一名拖拉机手,那是相当光荣、而且油水颇丰的美差。   至少拖拉机手的工分高、各种补贴多。   如果等到以后拖拉机比较老旧了,到时候在各种维修上面,也能给拖拉机驾驶员,创造出无数搞外快的机会。   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拖拉机驾驶员偶尔当当油耗子、搞点维修费什么的。   这种事情,真的是防不胜防、永远都无法杜绝。   今天在县城里面,观看花车巡游比赛。   十里铺生产队其他的社员眼中,只看到了自家生产队里那两辆崭新的拖拉机,是如何的扎势、是怎么大出风头的……   但在高鹏婆姨王瑞瑞眼里,她却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机遇。   这倒是一个心思灵巧的婆娘!   别的社员,还只知道留在脂米城里看热闹。而王瑞瑞却急吼吼的赶回来,想把拖拉机驾驶员这个美差,给她男人争取过去。   原本按照罗旋的设想:买拖拉机的时候,地区农业机械销售服务社会派出两位“送车员”。   由他们负责把拖拉机,给送到脂米城来。   然后罗旋会给这两位送车员,各自送上一点好处,请求他们在脂米城多待上一天。   也好顺手教教生产队里、精心挑选出来的拖拉机驾驶员。   这个时期的这种方向盘拖拉机,需要先拉动汽油机上面的拉绳,借此来发动汽油机。   然后再由汽油机输出的动力,去发动拖拉机上面的柴油主机。   由于东方红54拖拉机,它的变速箱、离合器的质量都很一般,而且方向盘也没有助力装置。   所以这种拖拉机,非常的难以驾驭。   要是没有老师傅好好带一带的话,就凭生产队里那些年轻后生,是很难靠这自学,就能够成才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高鹏的婆姨,罗旋正想清净一会儿呢!   却见张晓丽,和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罗旋的眼神好。   老远就看清楚清楚了,陪着张晓丽走过来那个男子个头不低。   而且他在和张晓丽说话之时,时不时的会点头微笑,显然是在认可张晓丽说的话。   并且这个人,明显很懂得与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既不会离的老远、让人觉得生分。   也不会凑的太近,让人感觉受到了冒犯。   这倒是一个内秀的家伙!   外圆内方,知道注意细节。   罗旋暗骂一句:像这样的灰格炮,在塞北可不多见……   等到张晓丽带着那个年轻后生走近,张晓丽朝着罗旋一笑:“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我不相亲。”   罗旋吧嗒一口浓烟,“有什么好接受的?”   那位后生轻轻的吹了一口气,驱散了笼罩在他头顶的烟雾。   随后朝着罗旋伸出手:“你好,我叫高飞,在脂米县里当一个小小的办事员,靠着领导跑跑腿、每个月挣点糊口的粮食。”   罗旋伸手,与对方握了握。   自己的情况不用说,张晓丽早就给这家伙介绍过了,再多说也无意义。   “你这是打算修建厂房吗?”   高飞有点没话找话,只见他指指已经清理出来一半的那块儿荒地。   随后开口道:“把厂房修建在这里,能够方便生产队的社员们上下班。而且还不用跑国土手续……这倒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罗旋瞟他一眼,没说话。   高飞微微一笑,“只不过把厂房修建在这里的话,在用水用电方便,恐怕要麻烦一些。尤其是需要供电局另外拉一根专线,这个事情办起来,可能就比较困难了。”   张晓丽捅捅罗旋:“你倒是说句话呀。”   罗旋打个哈欠:“我能说什么?先褒后贬,消除对方的排斥心理。接下来先说困难有多大……然后再出手帮我解决,很低调的就装了一个币。”   高飞笑笑,没说话。   只是动手脱去他身上的棉大衣,然后搭在自行车上。   随后撸起袖子,就朝着那块荒草地走过去,蹲下腰来帮着把草。   这种荒草,上面有不少的草籽、倒刺。   高飞这人穿的是灯草绒裤子,最是喜欢粘上枯枝败叶。   没一会儿他浑身上下,就挂满了菟丝子的草籽、狗尾巴草的毛刺、蒲公英的败絮。   就连他那一双锃亮的三节头皮鞋,上面也是沾满了草灰、黄土。   灰包狗舔的,煞是难看。   “你不是时常说要把格局放大些、把胸怀放宽广些吗?”   张晓丽嗔怪道:“要是你接受不了他,我这就去把他赶走。”   罗旋问:“能说说你的打算吗?在塞北,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半个娘家人了吧?”   张晓丽眼光深邃:“我漂累了,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不需要大富大贵,我只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他能给我安定感。”   张晓丽微微一笑:“或许……假如我结婚以后的话,高飞家里,说是能把我安排进畜牧系统。   从此以后我只管每天上班、下班,一辈子不会有大的出息,也不会有大的风浪。”   “你别生气了,其实你应该祝福我。”   张晓丽柔柔一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我觉得我现在看人的眼光,还是比较准的。高飞,或许他不是我最爱的人,但他却是最适合我的人。”   罗旋叹口气,“我知道你这个人的主意大,别看你表面上温温柔柔的,其实骨子里你也是头倔驴。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张晓丽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更不是一个贪图谁能给她安排工作,张小丽就会以身相许。   她要的,是能够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见罗旋口气松动,张晓丽笑着踢了罗旋一脚:“那你刚才,还摆臭脸子出来给人看?   人家高飞还买了半只羊过来,搁在我们住的窑洞那边炖着,只等你忙完回去之后,好吃清炖羊肉呢!”   罗旋站起身来,“那你在这里盯着吧,我先回去眯一会儿。”   张晓丽问:“怎么,你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罗旋没好气的回一句:“怎么?你还指望我客客气气的、把你送到别人怀里去?”   张晓丽不接这句话,而是笑着问:“在这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没有?”   罗旋想了想,开口道:“一会儿汪春华她们回来了,肯定会有很多社员排着队去给窦建德,汪春花他们拉关系、送礼什么的。   生产队里,个个都想争取让自个儿家的男人,去当拖拉机驾驶员。”   “那你就转告汪春花,谁要想当拖拉机驾驶员,今天晚上就让他们各自做出一个手工,明天一早交给我。”   罗旋道,“到了明天我看过之后,会当众宣布哪三位社员,有资格当拖拉机驾驶员。”   整个十里铺生产队里,能够称得上‘有文化’的人不多。   村里唯二的两个高中生,还被当地的省直管企业“脂米氯碱厂”给招聘走了。   剩下的这些歪瓜裂枣,他们最高的文化程度,也就是有几个初中生。   而要想当拖拉机驾驶员,不懂得一点点机械原理,不会处理一些最简单的机械故障。   光会转方向盘?   那可不行!   罗旋这是打算通过观察他们的手工制作情况,从中挑选出三名拖拉机驾驶员来。   没办法,矮子中选将军也得干呐。   总不能属于十里铺生产队的拖拉机,却从别的地方聘请驾驶员过来吧?   那还不得被生产队的社员们,给活活骂死!   回到知青安置点。   院子里摆着一口炉灶,上面咕噜噜的正炖着羊肉。   整个院子里香气四溢、肉香扑鼻,那味道绝对能馋哭隔壁的小孩儿。   塞北横山羊肉品质好,肉质鲜美。   不得不说他们本地人炖羊肉的手艺,确实高超。   这一锅羊肉里面,高飞只是简简单单的放了几个干辣椒、一点葱姜大料,可能还有他们当地的特产、一种叫做“地绞”的东西。   就把整锅羊肉炖的香味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锅里的调料和水,高飞已经放的恰到好处。而负责看着锅的苗美莎,只需要时不时的给炉灶里面,添上点柴就可以了。   反正现在左右无事,心里面又不是那么顺畅的罗旋。   一头扎进窑洞里,倒头便睡!   隐隐约约当中,   罗旋听见和自家窑洞相隔二十来米远的、许大良他们居住的那边,时不时的就传出一阵摔盆子砸碗的声音……   困意渐渐袭来,罗旋也不管他了。   反正摔碎的碗,又不是自个儿家的。   不心疼。 第六百八十章 许大良与邻为壑   昨夜自己在狭窄、滚烫的屋子里进进出出几趟。   忽冷忽热的,还真是耗费精力。   等到罗旋一觉醒来,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日头趴在西边的土塬上,无精打采的。   眼看着天色已近黄昏。   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只见土院之中已经摆开了桌子,一瓶“老榆林”酒赫然在目。   今天的寒风不烈。   张晓丽和苗美莎想在院子里开饭,让男人们都在院子里喝酒。   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搞得窑洞里面酒气熏天、害得一会儿又得敞上半天窗户透气。   “罗旋哥起来了?”   高飞已经收工,并且把他自己浑身上下,都给拍打的干干净净的。   眼见罗旋出了窑门,高飞举起那瓶酒:“罗旋哥,我们喝上一点?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知青同志,可以一块儿过来聚聚?”   塞北人喝酒,就是要喝个气氛,人太少了的话,实在是没劲。   而且这一次炖的羊肉很多,远非张晓丽、苗美莎,罗旋和高飞四个人,能够消灭的了的。   更何况罗旋的饭量本来就不大,而苗美莎呢,她根本就不吃羊肉。   ——寮挝县的人成分很杂,他们的饮食差异非常的巨大:就像同属拉枯寨子,娜沐不吃鸭子肉。   而娜丽则不吃牛肉。   函珠不吃蛇,她妹妹苗美莎则不吃羊肉……嫌膻。   “张晓丽,你去吼一声朱赶超、甘水利,连同许大良他们,看看他们愿不愿意一起过来吃?”   罗旋在小板凳上坐下,扭头朝着正在忙着盛羊肉的张晓丽说道,“许大良他们,应该也回来了吧?”   张晓丽笑道:“早就回来了!只不过,他肯定不会过来吃肉喝酒。”   “也是。许大良喜欢争强好胜,这一次花车巡游比赛,他没能如愿以偿的夺魁,估计是没什么心思来喝酒了。”   罗旋伸手,准备打开酒盖。   却被高飞一把抢过去,他要争抢着倒酒。   罗旋叹口气:“这一次花车巡游,其实许大良估计和我一样,在心里就没在乎这个比赛……只不过,   我们各自所属的生产队社员干部们,他们很看重这东西,逼得我们就不得不去参赛。”   张晓丽微微一笑:“许大良岂止是没心思过来喝酒,他现在正在准备以邻为壑呢!”   正说着,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阵“咣咣咣”的锄地的声音。   其间还夹杂着甘水利,柔声劝解许大良的说话声:“大良,别这样……小小的一个巡游比赛,没得到第一名就算了呗!咱们在别的方面干出工作成绩,咋不比这个强?”   “求求你,别挖了。”   甘水利语中带着一丝哭泣:“这让人看见了,还说咱们心胸狭隘、经不起挫折呢!”   “你闭嘴。”   许大良言语之中,不悲不喜:“大家各自埋头做各自的事情,老死不相往来。免得互相看着别扭,你让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高飞好奇,打开院门出去看了一眼。   随后转身回来,满是不解的问,“隔壁住着的,也是来插队的知青吧?   其他那个高个子,我记得叫许大良。年前,我们县里还组织各个部门的代表,去官庄生产的对参观过。”   “你们闹矛盾了?”   高飞满脸疑惑:“他为啥拿着锄头,要把你们两边窑洞中间的路……给挖了?”   官庄生产队的知青安置点,与十里铺生产队的知青住处,中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斜坡,长度大致在20来米左右。   当初为了修建窑洞方便,所以社员们在两处窑洞之间,修了一条简易的土路。   高飞刚才出去看见的,正是许大良在抡起锄头挖沟壑。   他这是打算在联通两处知青安置点的窑洞之间、那条小道上,挖出一个1米深、2米宽的巨坑来……   现在看似蓬松的黄土地,已经被寒冷的天气冻的铁硬。   这就使得许大良很不好挖。   但是铁了心,要和罗旋这边断绝来往的许大良,甚至不惜用煤炭烧了一个火堆,来给上的土地解冻。   以便于让他好挖掘沟壑。   甘水利劝说无效,最后也只得转身回窑洞里,拿出铁锹、锄头来帮忙……   看她那架势,   无论许大良做的对与错,甘水利都会选择义无反顾的、站在许大良那一边,一路扛到黑了。   罗旋也走出院子。   朝着不知道是因为使了大力气挖坑、还是因为生气而满脸通红的许大良,开口道:“干啥呢许大良?修路架桥,原本是功德一件。你这偏偏不按套路出牌,把路给挖了干啥?”   许大良站起身来,   也回以罗旋一个冷笑:“你明明知道,这一次我去市里,上级奖励了我们官庄生产队一台拖拉机。   可你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买两台拖拉机回来……这到底是什么用意,你自己心里没数?”   罗旋叹口气:“士气可鼓不可泄,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心气儿正高。   在这种情况下,我有什么办法?如果人心一散了,马上开春,所有的工作全部都得铺开。到时候,我也没法弄啊!”   许大良冷哼一声:“行,你咋说都有理。我不跟你计较,从此也不跟你往来……总行了吧?”   罗旋笑道:“我们在工作上可以竞争,但我们私底下还是老乡。没必要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翻脸……走到我那边去喝酒,吃肉?”   一旁忙着帮许大良挖坑儿的甘水利,此时也停下了手,眼巴巴的望着许大良。   这倒不是甘水利,馋那点酒肉。   而是她期盼着,许大良点头之后,两帮子知青立马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没兴趣。”   许大良弯下腰,继续挖土:“干革命工作,不是请客吃饭。等到今年我们官庄生产队干出了成效,在庆功宴上,我自然会痛饮三百杯!”   眼前这个许大良,他其实也是被放在架子上烤了:   官庄生产那种水利模式,已经被大力宣扬出去了、被树立为了地区水利建设的典范和样板工程。   如今的他,不管许大良心里认不认可他那种模式,是否能够扛得住无定河春上的洪水。   许大良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无法再回头了。   所以无论自己再和他说什么,不但不会起到效果,反而还会招致许大良的憎恨。   “朱赶超,你要是再不过来,酒可喝完啊。”   罗旋朝着许大良身后、那处山坳里的知青安置点窑洞喊:“正宗的清炖羊肉。不需要你掏钱过来打平伙,带一张嘴过来就成。”   “哎,来了来了。”   朱赶超一边穿棉袄、一边从窑洞里钻了出来,“我下午就已经闻到你们炖羊肉的香味儿了,还以为你不叫我吃呢!”   罗旋笑道:“酒肉不分家。你既然闻到了味儿,就赶紧过来呀!还得等别人把碗筷给你摆的好好的,你才过来吃现成?”   朱赶超一边穿棉袄,一边往前走。   身后钻出来刘响彻:“朱赶超同学!你还有没有点儿阶级立场?就一点点酒肉,便让你当了投降派?”   “有好吃好喝的不往上蹿,我又不是憨憨。”   朱赶超不理,“大家都是来插队的知青,双方对于工作上的理念,有所差异……这也正常。   但我们个人之间,又没有矛盾!哪说的上什么投降不投降?你没见黄萱同学,人家想到罗旋同志忙不过来,都主动跑去帮忙了呢!”   刘响彻其实暗恋着黄萱。   只不过黄萱的家庭条件好、个人修养也高,人又长得漂亮。   这才使得自惭形秽的刘响彻,一直没敢向黄萱表白罢了。   现在被朱赶超这么一说,刘响彻顿时跳脚:“朱赶超!你今天要是敢跨过那条沟,我就跟你割袍断义、从此视如陌路!”   “爱咋咋。”   朱赶超浑然不怕,“我干活挣工分吃饭,又没沾你们半点光。干嘛要听你们呼来喝去、要和你们拉帮结派!”   酒品如同人品。   今天晚上这顿酒,罗旋、朱赶超和高飞三个人,足足干了三瓶酒。   在酒桌上,先是各自敬酒。   然后便是用骰子,玩塞北特有的“吹牛”,以胜负来决定谁喝。   在酒桌之上,罗旋表面上插科打混、咋咋呼呼的。但其实一直都在暗中,留意着高飞的一举一动。   这家伙!   不愧是混官场的好苗子!!   只见他表面上也是玩的不亦乐乎,但暗地里,高飞这人始终保持着内心的清醒。   他喝酒,一喝就上脸。   但看似满脸通红的他,无论是在夹菜、斟酒之时,或者是弯腰捡起滚落出去的骰子之际。   这人手不抖、眼不花,嘴上说着喝醉了、他不能喝了。   但在他身上,除了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之外,竟然丝毫看不出来他有半点的醉意!   这家伙的酒量,着实深不可测……   而且在喝酒的间隙,罗旋还故意问过高飞几个问题。   比如罗旋问高飞:什么时候,他能帮忙在脂米县供电局,把化妆品厂的三箱动力户头给申请下来?   往往到了这时候,   高飞就会低头沉吟一会儿,随后回答:明天,我去找供电局的相关领导试试吧!   等他说出这句话,随后一定会补上一句准话:应该,大致在3天之内……不会超过5天,我有把握,能把这件事情办的七七八八的。   他这种说话方式,有点像职场老油子:永远不会把话说死。   哪怕他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高飞这个人也总会在话言话语之中,给他自己留下一个小小的口子……   如此一来,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高飞总能给他自己留下足够的转圜余地。   ——由此可见,这人……是个能做事的人才、同时也是当官的料。   这一夜的酒喝的很尽兴,羊肉也很香,给苗美莎专门炒的鸡蛋,也很美味。   但让人不解的是:隔壁的许大良,给他们的官庄生产队争取回来那么多的荣誉。   而且还获得了一辆东方红54型拖拉机,作为奖励。   面对如此巨大的、名利双收的美好结局。   但官庄生产队的干部和社员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提着东西上门来向许大良道贺、或者是表达哪怕一点点的感谢之意。   这就让人有点费解了……   翌日。   按照原本的议程安排,今天整个脂米县所有的生产队,都必须要组织社员们,一大清早的便开始进行“誓师大会”。   然后各个产队的社员们,优秀社员代表、生产队干部们的带领下。   一边着扛着锄头、一边扛着彩旗,所有的人都必须要到河坝上去,积极参与水利工程建设。   如果并不是临近河流那种生产队,那也得去沟沟壑壑里面,人为的造出一条溪流来才行!   然后再在那条干涸的“溪流”里面,修建拦河坝、引水渠……   有没有效果跟另说,姿态得摆正、积极修建水利设施的态度得有!   要不然的话,这多半就属于不听从号召。抗拒正在热火朝天进行的、建设“千沟万渠”的味大工程的嫌疑了。   ——那是要挨头子的!   一时间,数百个生产队都齐齐行动起来,整个河道里,山谷中那是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作为起了带头模范作用的官庄生产队,他们的社员尤其的辛苦:需要砸开两三尺厚的冰面,然后搬来石头、调制三合土修水坝啊!   呼啸的寒风,把用来凿开冰面的钢钎,冻得透心凉。   社员们的手一握上去,轻则他们让体内的那点宝贵的热量迅速流失。   要是遇到严重的话,手掌上的肉还会粘冰冷的钢钎上……用力一撕,就是一块皮!   哪怕那些很有在冬天施工的经验的老农民,他们能够避免让自己的血肉与钢钎粘连在一起。   但零下20几度的低温、和沿着河床呼啸而来的凌冽北风,也会在他们的脸上、手上,无情的撕开一条又一条的豁口……   稍微动一动,撕裂的皮肤伤口处,就会渗出殷红的血丝来。   那股钻心的疼,恐怕也就只有那种被称为铁娘子的人,她们凭借着一股心劲儿,才能咬牙强自稍稍忍住。   而绝大多数的社员,就只能用毛巾包裹着自己的手,心里一边在不停的咒骂、一边还得装作很积极的样子干活……   与别的生产队不同,   唯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却并不去河道里施工,而是在忙着平整场地、收集枯枝败叶沤肥。   用生产队长窦建德的话来说:等到开春稍稍化冻了、自家生产队趁着春耕之前。   用两台拖拉机歇人不歇车、不分白天黑夜的连轴转,还愁修不好那点儿水渠?   一在这个季节施工。   一个人每天,顶大也就能掘进3,5米距离的水渠。   而等到土地冻的没那么硬之后,一台拖拉机哗啦啦犁过去,一天最保守也能挖掘500米……   既然如此,那还愁个啥?   在目前这个时节,还是抓紧沤肥,才是正经!   生产队的社员们正在忙活。   而罗旋却派李会计,去公社里开出了一张自己南下出差的《出行证明》。   然后罗旋向高飞安顿好了,需要他出面帮忙、去办理的事宜之后。   接着,罗旋便悄无声息的,悄悄离开了十里铺生产队…… 第六百八十一章 北上救人   不到大西北,不知道什么叫做狂野粗犷。   不到塞外,不会明白天地之大、天朝之辽阔。   罗旋这一次出门,是打着去陕州省会西京市,考察化妆品灌装设备的名义去公社里,开了一张《出行证明》。   然后罗旋坐班车赶到绥米县城。   凭借着自己的《身份证明》和《出行证明》,在“国营绥米县客运站招待所”,登记了一间住房。   没过一会儿,   罗旋借口火车快到发车时间,又去把这间房给退掉了。   在这个时期,可没有钟点房这一说。   而且像这种国营招待所里面的人,她们可不管你有什么原因、用什么理由退房。   反正只要开了房间,就得算一整天的钱。   顶大也就是把押金,如数退还给旅客就行了。   退掉房间之后,罗旋来到绥米县火车站的堆货场,找到那帮子猛人拉煤车司机。   然后悄然坐上其中一辆拉煤车。   历经两天两夜的颠簸,罗旋这才赶到了北面乌胜旗、一个叫做薛家湾的地方。   大西北之广袤,超乎大多数人的认知。   薛家湾这个地方,已经位于长城以北、足足有400来里之遥。   此地属于真正的塞外。   在这里,才能领略什么叫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站在荒原上举目四望,真的是苍穹笼罩四野,天苍苍,野茫茫。   北风吹的雪花漫天飞扬,让人辨不清东南西北,更看不到半点人烟,和生命存在的迹象。   目光所及,塬上只有永无休止的寒风在呼啸。   除此之外,四野静悄悄一片,方圆百里之内,竟然没有一丝丝的绿色。   甚至就连枯草,都见不到几颗。   哪来的什么牛羊?!   罗旋告别了把自己送到此处的那位好心司机,随后背起沉重的行囊。   沿着荒原上,那两道若有若无的车轴印,朝着那位司机指明的方向蹒跚而行。   不久之后,罗旋只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阵马达的轰鸣声。   “呜,呜呜——”   等到罗旋还没走出去10里地,一辆破破烂烂的“嘎斯”小客车,缓缓追了上来。   “喂,老乡,你是干什么的?”   车窗被拉开一条缝,一位带着遮耳棉帽的、满脸络腮的汉子从车窗缝里伸出头来,“老乡,你这是准备去哪?”   罗旋转过身,使劲儿的吼,“我是跟着老乡,出来准备去煤矿上‘打野斋’的!在半道上,我下车撒了个尿,就和老乡们走散了……”   风声凄厉,两个人的对话在里面的寒风中时断时续:“听你的口音,老乡你是巴蜀人?”   那位汉子吆喝着让客车停下,随后从车窗里探出身子来问,“你们一起来的,有多少人?”   罗旋也吼着回他,“我是QXN的!这一次,和我一起出来的老乡有20多个。”   汉子问,“原来是巴蜀邻省的啊,难怪说话的口音,和我们差不多。你的那些老乡,他们去哪了?”   罗旋摇摇头:“我不知道啊!自从和他们走散之后,我就朝着北面一直走啊走,却怎么也找不上他们了。”   “要不,你干脆就跟着我们一块儿去挖煤吧!”   那汉子拉开车门,随后带着两个人来到罗旋的身边,“反正出门千里只求财。   你到哪个煤矿去打野斋,同样都是拿工钱回去养家糊口。咋样?跟着咱们走吧。”   这个汉子嘴里说话,摆出来的是一副征求罗旋意见的语气。   其实在罗旋和眼前这个汉子说话之际,他的两位同伴,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罗旋的身后……   “唉,现在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我还能啷个办呢?”   罗旋问汉子:“这位大哥,你们要去的那个煤矿工钱咋样?远不远?”   汉子咧嘴一笑:“你们从内陆来的,不知道西北有多大。既然是煤矿,哪能不远呢?不过你放心,我们要去的这个煤矿,里面的工钱给的足着呢!”   一边说着,汉子一边伸手就把罗旋往车上拽:“我们去的这个矿上,人家包吃包住。顿顿都有二指厚、足足一巴掌大的肥膘肉吃哩!”   汉子在拉拽罗旋的过程当中,使用的力道很奇怪:一会儿往前拉两下、一会儿又往后推一下。   ——他这是在试探,想看看罗旋身上的力气大不大呢!   如果是遇到一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人。   这汉子,保管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罗旋给踹一下车去!   至于在这冰天雪地里,对方会不会被冻死,饿死……汉子是不管的。   好在罗旋坐拉煤车来蒙人地界之时,就已经提前把铺盖卷,给扔在脏兮兮的货车厢里放着。   临下车之时,   罗旋也没忘从车厢里,抓把煤灰往自己脸上,脖子上劈头盖脑的抹上几层黑灰。   现在自己身上,原本煤灰就多。   再被一路的风雪融化的水汽,那么一调和……   如今罗旋的身上,全是黑黢黢、黏糊糊的一片浆糊,真的是如同刚刚从矿井里捞上来的一样。   等到上了车,   罗旋这才发现车里面,早就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由于这些从巴蜀省、南云省出来“打野斋”的农民,他们携带的行李都比较多。   所以只能挤进20来号人的小客车里,就显得异常的拥挤。   好在出门人不讲究,罗旋也就在过道之中、别人好心挪出来的一小块地方上安营扎寨。   车里的人,似乎此时已经没了多少聊天的兴致。   窗外的景色一片荒芜,这与他们从小长大的故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据说在这荒凉空旷的大漠之中,如果长时间坐车旅行的话,不少人慢慢就会出现幻觉、甚至会失去自制力。   从而导致他们的意志彻底崩溃、发疯。   为领头的汉子,显然懂得这些东西。   只见他站起身来,拍掌冲着大家高声嘶吼:“老乡们,别闷坐着呀!来来来,咱都来说说,你们明年回去的时候,打算赚多少钱回家?”   能够不惜抛妻弃子、丢下年迈的双亲,不远数千里长途跋涉而来的这些人。   他们哪个不是因为家里一贫如洗、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才冒着巨大的风险出来‘打野斋’?   如今听到汉子这么一说,车厢里倒是有人回应道:“我想攒200块钱回家!”   汉子笑道:“那你能不能说说,你攒这笔钱回去,打算干啥?”   那人掰着指头算:“我家这么多年来,一共欠生产队73块6毛5。等我拿着钱回去,咱得先把集体的账给平了。”   “剩下的钱,我打算买上10对鸡崽。再买上两只小山羊,得一公一母的那种。”   那人的脸上,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我还得带我爹,去县里的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   我要给我的婆娘,扯上一身好看的衣服……哎,自打她嫁给我以后,说句不怕大家伙笑话的……我连背心,都没给她添置过一件呢!”   其他也有人说,“我家里的苦,恐怕比杨三你还重哩!   我起码得攒够300块钱,才够给我爹娘治病、才能够还生产队里的饥荒。”   一时间车厢里的众人,各自都在述说着自己的打算、憧憬着各自的憧憬。   这辆破旧的嘎斯车四处漏风,车里其实也暖和不到哪去。   但车厢里的这帮子苦命人,却讨论的很热烈、梦想的很温馨。   汉子拍拍手:“小了!你们的希望都太小啦!!我告诉你们,咱们将要去的这个煤矿,人家的效益好的很!   他给咱们的工钱,高的能够吓死你们!”   “只要咱们给人家好好干,不说多了……一年下来,让你们攒个4,500块钱,那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汉子咂巴嘴笑,“这都还是除去你们在人家矿上,大吃大喝、外带偶尔还能去‘放放水’之后,攒下来的钱!”   听汉子这么一说。   车厢里顿时沸腾起来:“哇,是不是哟?能够攒得了这么多钱?”   “一年攒4,5百块钱?街上那些公家人,他们两口子都是拿铁饭碗的,也攒不下那么多。”   “杨大哥,你该不会骗我们没见过世面,在那里打胡乱说哟!”   听到这里,   汉子不乐意了,“哪个打胡乱说了?儿豁!你们要晓得,我们这是啥工作?我们这是下井去挖煤!”   “你们也晓得的,在我们老家说的干这行当,该有多难听?说是上辈子死了没埋的,才去干这事儿。”   汉子拍着胸脯保证,“不要拿你们老家那些小煤窑,来和这边的大煤矿比!   这边的煤层厚的,说出来……能吓死你们!   一铲子下去几毛钱、一铲子下去几毛钱……还愁你们一年下来,攒不了几百块?”   听到汉子这么一说,车厢里也有人脑子好使一点,当场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下井的工人,属于高危行业。   按照9类地区、23级特殊产业工人的工资标准来算,一个月是53块5……咦,杨三、朱大娃。   这么说起来,咱们要是节约一点的话,一年下来,真还能攒够500来块呢!”   汉子大笑:“就是嘛!还是简腾你脑壳好使!一哈就把账,给算精明了。”   说着,汉子伸手捅了捅罗旋的肩膀,“哎,这位兄弟,你运气真够好哈!半道上和老乡们走散了,居然还能遇到我们。   要不你也来跟大家伙儿说说,打算攒多少钱回去呀?”   罗旋挠挠头:“我想把整座煤矿都赚过来。”   汉子一愣:“我看你这是菜花蛇,想吞水牛;蚂蚁想给穿山甲配种了吧?”   罗旋嘿嘿一笑:“我把煤矿负责人的闺女娶了,这不就相当于,那座煤矿就是我的了吗?”   “哈哈哈——”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阵的大笑:“哈哈哈,这位小兄弟,可还有点意思。”   “就是,咱们这位老乡啊,可真敢想……”   汉子也笑,“瞎基爬扯啥呢?咱们要去干活的这个煤矿,人家好歹也是正经八百的公家单位!又不是煤矿负责人,他自个儿家的。   就算你娶了他家的闺女,那煤矿也落不到你手里呀!”   那座煤矿,是公家单位?   骗鬼呢!   分明就是一些不法分子,拉拢腐蚀了一些人。   然后再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地方,私自开了一个窑口,干起了那种“不白”的煤窑勾当!   真要是国营煤矿的话,人家根本就不愁招不到矿工好不好?   相反只有这种见不得光的煤窑,才会坑蒙拐骗,不择手段的到处拉人去替它挖煤!   但这件事情,现在自己不能说:这不仅仅是那位络腮胡大汉,以及他的帮凶不会放过自己。   更主要的是车上的这帮人,他们是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事实真相的。   人都有一种侥幸心理:车厢里这帮子苦命人,他们不远万里到这里来打工。   在这一路上,他们都不知道借了多少路费、贴进去多少食宿费了。   如果此时自己跳出来说,那是一个私窑、去不得……   车厢里这些人,他们已经投入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精力进去。   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一句话,他们就会改变主意,从而心甘情愿的打道回府呢?   等着他们回去之后,又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他们的亲人呢?   难道他们给家人解释:在路上听见一个家伙说,那个煤窑去不得就行了?!   想想都不可能。   因此,   反正他们是要去上了当、受了骗才会醒悟过来,那自己还不如说点轻松愉快的话。   至少,   这样也好让大家伙儿,打发这一路上的内心煎熬、和旅途上的寂寞……   小客车在荒无人烟的塬上行驶,就如同一只黑黑的小蚂蚁,艰难的爬行在银白色的沙滩上一般渺小。   大西北的高塬上。   看上去,山势并没有西南地区的大山那么险峻、陡峭。   但其实稍稍留意一下就知道:这里一座土塬,表面看去没什么出奇的。   但其实这里一座土塬,占地极其宽广,只不过因为缺乏参照物,所以才给人一种“不过如此”的错觉而已。   真的要是让人下去步行的话,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土塬,不要说有无情的风雪和低温,随时都能够将人扼杀。   就光说它所占的面积之广袤,人要想走出一个土塬,起码都得一天一夜!   客车吱吱扭扭、咿咿呀呀,像个哮喘病人一般,呼哧呼哧冒着白色或者黑色的粗气。   在深夜里,又往前行驶了好几个小时。   这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窦家畔煤矿。   而这辆破车,之所以不惜冒着车毁人亡的巨大的风险,也要在半夜里行车。   第一个的原因,是因为客车在野外过夜的话,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如果万一遇到发动机故障,那车上的人第二天,铁定会全部变成冰棍儿。   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出于保密的需要了。   由此可见,这个窦家畔煤矿……   恐怕真的够黑! 第六百八十二章 窦家畔煤矿   天很已黑。   窦家畔煤矿也黑:整个煤矿的灯光昏暗,星星点点的。好似荒塬上漂浮不定的鬼火。   大地被厚厚的煤灰,铺陈的黑漆漆的一片,与黑暗之中分不清哪里是沟、而哪里又是壑。   黑漆漆的天空,黑黢黢的大地,黑不溜丢满是疲惫的劳工们……   只有大家伙的眼珠子转动之际,才能让人看见一点儿眼白、让人看到一丝丝活着的迹象。   整个荒原之中,   有一个巨大的旺火堆,正散发出一团团浓浓的煤烟、和巨大的火光。   好似只有这堆旺火堆,才能证明这片荒原上,还有一丝丝活人的气息。   “到了到了!”   络腮胡子大吼大叫:“大家伙儿都带好各自的行李,等一下矿上的负责人,就会来迎接我们了。”   车上的众人默默的起身、默默的抱起自己的行李。   车厢里狭窄,如果现在把行李往背上背的话,行动起来将会特别的方便。   因此大家伙儿只是各自把自家的行李,给暂且抱在怀里,只等到下车那一刻,大家就好往自己的肩膀上背。   “大家听好了啊。”   这位络腮胡大汉,觉得此时车上的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大家只是把他叫做“郝大哥”。   只听郝大哥使劲拍着车厢吼:“大家都给我听清楚了!现在我们是在公家的煤矿里干活,这可比不得你们生产队里那样,可以磨洋工。”   郝大哥警告道:“别拿你们生产队里,自由散漫的那一套;拿你们乡下说关系、攀交情的那一套在这里来耍。”   “规矩知道吗?公家制定下来的的规矩,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遵守。”   郝大哥此时的脸上,已经毫无先前那股、原本就不多的良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同荒原恶狼一般的狠厉,“在这边,公家为了让大伙儿多挣钱、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公家的资产不流失,所以这里的规矩大!”   郝大哥用一股如同刀子一般的犀利眼神,扫视车里的众人:“知道什么叫因地制宜、知道什么叫做乱……乱来就用重点吗?”   这家伙!   他的文化水平,显然没有他的黑心肠给力。   居然能把“乱世用重典”,给魔改成了“乱来就用重点”。   这家伙说的吐沫横飞:“在这里,敢私自往外逃、敢置公家的财产不顾,擅自丢下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和使命。   或者是暗中挑唆别人和他一起私自潜逃的人,那是会被判10年以上的。”   郝大哥大手一挥:“从现在起,你们也是半个公家人了,就得遵守公家制定下的规矩!大家伙儿开始下车。   注意了!从你们的前脚踏出车门那一刻,都给我牢牢记住,少说,少看,少问,少打听。   多做多干,多挖煤,多生产……记住了吗?!大家好好干,争取早日成为正式的公家人。”   车上的众人听得云山雾罩,迷迷瞪瞪。   但对于这个姓杨的家伙,他所说的内容,大家伙儿还是大致听明白了:   这里是公家单位:只要好好干的话,有可能会被转正、从而成为一位真正的公家人。   这里的规矩很大:谁要是敢乱来,他们要用“重点”……至于这个重点,到底有多重?   ——想必,很重吧!要不然怎么会叫重点呢   其实,   刚才这个家伙他说的这一套,对于眼前这些老实巴交、从来没出过远门。   也没有真正的和公家人,打过多少交道的这些生产队社员们。   还是非常有用的。   别看这家伙没什么文化,但他显然知道生产队的社员胆小,知道那些乡下的农民怕惹事。   然后这个姓杨的家伙,口口声声不离“公家”两个字。   并且把“公家”这两个字,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强调。   ——他这是在潜意识里,给大家伙儿洗脑、是在强行灌输几条私货:   一,这里是“公家”单位,所以大家不要担心,这里是按照规矩来办事的。   其二,这里一切的规章制度,都是“公家”制定下来的。‘公家’大于天,希望大家不要试图和‘公家’对抗。   如果谁心里对这里的待遇、饭菜,还是工钱。   或者是对管理人员不满……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谁有什么意见,那铁定就是他的错。   ——反正公家是不会错的。   这个姓杨的络腮胡大汉,连恐带吓、又哄又骗的说了一大通。   到最后,他还不忘给大家伙儿画一个饼:好好干,大家伙儿的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那些干活的积极分子,还是很有可能,会被煤矿上转为正式职工的……   罗旋敢打赌:整个这座窦家畔煤矿里,踏麻一个所谓的“公家人”都没有!   整个矿上全是李鬼,怎么可能转正呢?   这个家伙刚才那一通忽悠,迟早会穿帮。   但人家不根本就不怕,也不在乎:只要能够减轻这些被骗来的劳工,哪怕一点点的抵抗心理。   那这个家伙这通忽悠,就算没有白费……   那些万恶的花花绿绿的国家,他们管理犯人的时候,多半也会采取这种方法:尽一切可能,去减少被关押者的抵抗意志。   至于说这一套忽悠功夫,对于这帮劳工们里面那种比较聪明、懂得思考的人有没有用?   他们是不在乎这些的。   ——反正傻子比聪明人多。   汽车刚刚停到窦家畔煤矿门口,那两道昏暗的汽车灯光、和马达的轰鸣声,顿时引来了一阵阵的犬吠!   大家伙儿背着大包包的行李,刚刚迈出车门,甫一听见这些狗叫声。   众人的心里,齐齐一惊:这些狗的叫声,中气十足、声音低沉而绵长……   光听声音大家就知道,正在疯狂咆哮的这些狗……它们的个头,那该多大啊?!   看到众人都下了车、清点好人数之后。   郝大哥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带路,当他走到用土围子作为第一道防线的大门口之际。   两位身上背着枪的门卫,笑着和郝大哥打了句招呼:“哟,哥们儿,发财了发财了!这次捡来的‘蝲蝲蛄不少啊。”   蝲蝲蛄成天钻在地里,用它那双大鳌不停的刨土觅食。   这倒是和天天钻到矿井下、辛勤挖煤求生的劳工们很像。   “你踏马闭嘴。”   郝大哥在黑暗中,借助着旺火堆的滔天烈焰,瞪了那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守卫一眼,“你新来的吧?   不懂得规矩!该说不该说的全不管,就知道在这里胡咧咧?”   那个守卫一愣!   塞外之人,脾气多半都不太好。哪怕他们在这里当看守、每个月有着丰厚的工资。   但如果这些人的脾气一上来了,那可是真的会天不管、地不顾的!   什么老板,什么上司?   他们的倔驴脾气上来的时候,那是真敢当场撂挑子、甚至是和老板,上司动刀子拼命的!   至于说干完之后他们会不会后悔,那是另外一回事……   反正一言不合、拔出腰刀就干这种事情,塞外这些猛人真的是干得出来的。   另一个守卫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拉络腮胡汉子:“郝大哥,别计较……刚才他偷着喝了半瓶。所以我兄弟在说话的时候,嘴巴上就少了一把挂锁。”   在煤矿里当守卫,按照矿上的规定,值班时间是严禁喝酒的。   只是在这荒郊野外,吹着呼啸的寒风站岗,要是不喝上两口的话,那日子实在是难熬。   老杨叹口气:“乌都尔,我倒不是想和他计较。可个个都要像他这样子,想说啥张嘴就来……那我以后,可就不好混了。”   那个叫做乌都尔的家伙陪笑道:“不计较、不计较,他就是个酒蒙子。   得,等到明天我休班,咱带你去快活一下?有新来的……据说,还是从你们老家那边来的。”   老杨摆摆手,“算了,要是从北边来的还行。我老家来的就不去了……看着膈应。开门吧,把这些新来的同志们给‘请’进去。”   “咣当——”   在土围挡中间,有一道用钢筋焊成的铁门。   背着步枪的看守上前,打开挂在门上的铁锁。   然后使劲推动着摇摇晃晃、吱吱呀呀的铁门,把郝大哥、包括罗旋再内的20多号人,统统给放了进去。   那到此时,   罗旋和身后的20多位劳工,这才看清楚了:原来在这到两米多高的土围子后面,还有一圈用两层高的铁丝网,围起来的隔离带。   而在土墙和铁丝网之间,则有七八米的间隔。   在这些空地范围内,还有不少正在朝着人群狂吠的藏獒!   这些狗东西!   一个个长得高大威猛、膘肥体壮。在院子里昏暗的灯光照耀之下,一只只藏獒嘴里的犬牙利齿,散发出森森的白光。   只见这些敖犬个个眼露凶光,似乎随时都要扑上来择人而噬、将人瞬间撕成碎片一般。   这些藏獒跳的很凶,叫声很吓人。   但郝大哥只是淡淡吐了一句:“跟着我走就行了,大家伙儿别怕。”   不怕?   这么大个头的狗,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群,在那里朝着众人狂吠。   做出一副随时都能扑出铁丝网来,一口就能将人脖子咬断的架势……   谁不怕?!   众人面露恐惧,胆战心惊的往院子里走。   郝大哥在前头引路,头也不回的对众人解释道:“这些狗,都是公家专门养来保护集体财产的。只要你们不去逗它们、不瞎跑乱窜,它们就不会咬你。”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   这个郝大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人家这些狗,也是按规矩办事的好狗。   只要你们不试图逃跑,养在铁丝网和土围墙之间的这些藏獒,就不会胡乱咬人。   那反过来说,如果谁要是被这些藏獒撕成了碎片……   那就说明那个人不讲规矩、企图置集体的财产于不顾,想放下他肩膀上的责任逃跑呗!   这里就隐藏着一个潜台词了:谁要是被狗咬死了……那就属于他自作自受,而且还是万恶不赦那种。   活该!   等到大家进了院子,才发现这个被土围子围起来的地方,其实很大。   还是由于参照物的关系。   荒野中一个占地100亩的地方,先遣前家伙儿看过去,只以为是一个小小的土院、顶大也就是几户养了不少牛羊的人家。   聚集在一起居住而已……它能有多大?   但等到这批刚刚入坑的老工们,真正看清了院子的格局之后,这才搞明白了:在这个院子里有机井,有热水淋浴房。   有巨大的厨房,甚至还有一个简陋的酒馆。   在院子的一侧,修建有三大徘供下井煤矿工人,集体住宿的巨大的房间。   另外还有管理人员的房间、仓库,发电机房,储存柴油的暖房。   另外还有驴棚,马厩,骡子棚。   至于煤炭堆放场,则在围墙外面的斜坡底下。   只不过,由于夜晚光线不足的原因,院子里所有的房屋结构,大家伙儿也只能看个隐隐绰绰、七七八八。   姓杨的汉子带着这帮人,足足往前走了恐怕有200来米,这才走到了灯光相对来说,要明亮一些的煤矿厨房。   等到汉子推门而入。   或许,正赶上有一批矿工升井之后,前来吃饭。   在宽敞的饭厅里墙壁之上,挂着一个脏兮兮的挂钟。   罗旋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的时间显示是00:25分。   在饭厅里吃饭的矿工们,一个个浑身黑的、如同刚从墨水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们的浑身上下,也就只剩下两只眼白,还在那里滴溜溜的转。   除此之外,从这些矿工的身上,就看不出任何一点和“白”字沾点关系的地方了。   见此情形,   新来的矿工们心里,都不由点害怕。同时在大家伙的心里,还有一点不解:在升井之后、吃饭之前,大家伙儿都不洗脸、不洗手的吗?   毕竟矿工从矿井里升起来之后,就相当于下班了。大家伙痛痛快快的洗个澡,然后再过来吃饭。   等到吃完饭,再干干净净的回到宿舍去休息不行吗?   那个姓杨的汉子,他显然知道大家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大家在疑惑什么。   只见汉子转身开口道:“大家看看,以后你们吃饭的地方,是多么的宽敞、多么的整洁?   这可比你们家里,那种茅草房厨房,干净多了吧?”   “来来来,把你们那些破烂都放下,准备吃饭。   老子以前跟你们说过,到了这个公家煤矿。人家会给你们包吃包住。”   汉子嘿嘿一笑,只是他眼中分明闪过一丝阴险,“想吃啥,大家拿着饭盆就去打饭菜吧!”   刚下车的这些人,一路颠簸流离、顶风冒雪的赶了上200多里路。   在低温环境下,人的体能消耗的快。   此时的众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了。   闻言,大家纷纷把背上的行李放到饭厅的一个角落当中。   然后从旁边一个碗柜上格栅柜里,各自拿起个崭新的铝制饭盒,然后迫不及待的涌到打饭窗口,排队去了。   罗旋和他们不同,属于这些人里面的有心人:自个儿,得时时防着对方挖坑啊!   果然!   磨磨蹭蹭,故意排到队伍后面的罗旋。   还是看出来了这个饭堂里面,所隐藏的猫腻…… 第六百八十三章 吃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这个煤矿的食堂里,它打饭的窗口一字排开。   不同价位的饭菜,放在不同的窗口后面。   这就有点类似于,以前罗旋上学的那座中等技术学校,那种学校食堂的结构。   只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这个食堂打饭的窗口,是用手臂粗的木栅栏,将打饭的柜台,和吃饭的大厅之间,给严格隔离开来了的。   站在里面的食堂工作人员,他们身上也懒得穿什么白大褂了,而是各自穿着一件毛衣、抡着长柄勺在那里忙活。   罗旋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个吃饭的大厅,被半人高的砖墙、和一通到顶的木栅栏分为三处。   就像去火车站排队买票的隔离带一样,每一批打完饭的人,会分别进入不同的吃饭区域。   也就是说:同样都是在这个煤矿里面干活。   但等到吃饭的时候,虽然说彼此可以碰面、也能看得见对方。   但下矿井时间段不一样的矿工们,却无法聚集在一起。   第一个窗口上方,有一个三尺宽的小木牌子。   木牌上面的墨迹已经褪色,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变入出上面所写的内容:矿工免费饭菜窗口。   在窗口的格栅栏后面、摆放搪瓷盆的水泥台上,放着有一盆黄米饭、一盆酸白菜熬粉条。   新进来的这群劳工当中。   排在第一位的那个人叫简腾,只见他举着手中崭新的铝制饭盒犹豫不定:“师傅,这是什么饭?我们就吃这些呀?”   由于刚进来这些人,全是从巴蜀省、南云省来的农民。   像大西北这种用糜子,做成的黄米饭,他们见都没见过,根本就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更何况这种黄米饭里,还掺杂着用肉眼都能看出来的沙砾、糜子壳。   见此情形,   哪怕就是最笨、最傻的人他恐怕也知道:这种饭吃到嘴里,不仅仅会满口钻、而且还会塞牙,一不小心就会硌的人牙疼。   要是遇到那种饿到极点、狼吞虎咽之辈,恐怕能把他的牙龈都弄出血来!   ——传说中的渣滓洞,给小萝卜头吃的饭,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位负责打饭的龅牙婆娘,满脸的横肉。   她听见对方这么一问,顺手就用手中的长柄勺,敲了敲饭盆儿:“看不上这个饭菜呀?搁在早几年困难时期,你还吃不上呢!”   简腾被敲击声吓了一跳。   随后小心翼翼的问,“大姐,难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只能吃这些吗?”   “想吃好的呀?有。”   满脸横肉的婆娘,用勺子指指下一个窗口,“喏,2号窗口有干辣椒炒驴肉、只掺了5成粗粮的大白馒头。”   那位简腾一喜,赶紧乐滋滋的端着饭盒去2号窗口打饭。   站在队伍后面的罗旋,一直都多了一个心眼儿。   仗着自己的视力好,罗旋分明看见二号窗口的上方,同样也钉着一个木牌牌:管理干部打饭窗口。   等到简腾在2号窗口,打了一勺干辣椒炒驴肉之后,不想吃馒头的他于是顺着通道继续往前走。   紧接着,便是第3号窗口。   其实在这个窗口的栅栏上方,同样还是有一个木牌牌,上面用已经褪色的、差不多看不清字迹的墨汁写着:高级管理人员打饭窗口。   在这个窗口里面的水泥台上,   同样也是放着两个巨大的搪瓷盆:分别是一盆白米饭,和一盆土豆红烧牛肉。   简腾问格栅后面的人:“这位师傅,我可以打红烧肉和米饭吗?”   里面的厨子,朝着那盆红烧肉吐出一口烟雾:“可以,你哪怕吃双份都行。”   简腾看看他自个儿、铝盒里面的干辣椒炒驴肉,最终只得叹口气:“那就麻烦师傅你给我打一份儿红烧肉、一份米饭吧。盒子小,打太多饭菜的话,装不下。”   等到他打好饭菜,顺着通道进入对应的大厅区域里坐下来,开始吃饭。   有了那个简腾在前面,给大家做娃样子。   后面排队的这些矿工们,便有样学样的学他:都去打干辣椒炒驴肉,打红烧牛肉白米饭吃。   在这家煤矿里干活,居然可以吃的这么好?   一时间,   这帮新来的劳工们脸上喜气洋洋、个个都开心不已。   只是这些人没有留意到:停留在饭厅中部、另外一个区域之中吃饭的,那二三十位矿工当中。   其中有一个人,   他在简腾打饭的时候,便小小声声的咕噜了一句,“唉!这些憨货啊……”   只不过这个人,刚刚嘀咕了这么一句。   就被站在一旁的那个郝大哥,用手指头遥指他一下,吓的那个人顿时把后面的话,给生生咽了下去!   轮到罗旋打饭之时,自然也是跟着大家伙儿,打一样的饭菜:驴肉、牛肉,白米饭。   放着有好饭菜不吃,傻子才去吃那种掺的沙子的粗粮呢!   至于说自己明明知道,刚才打这一顿饭,绝对是掉进了对方精心挖的坑里……   管他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坑坑更健康……   正在大家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流油之际。   郝大哥也端着他的饭盒,跟着走了过来,“哟,兄弟们都吃这么好呢?难怪别人都说我们巴蜀出来干活儿的人,最是舍得吃了。”   简腾笑道:“我正饿的慌。寻思着随便吃点,能不让饿肚皮就行。哪成想,人家这个煤矿仁义!   居然给我们管这么好的饭菜。   啧啧啧,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土豆烧牛肉呢。”   旁边忙着吃饭的众人,   个个欢天喜地的纷纷附和:“是啊,这个驴肉还挺香的。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我这辈子呀,今天还是第一次吃到驴肉呢!”   驴肉金贵,但那是在别的地方。   在塞北,有著名的“佳米驴”,当地卖的驴肉,价格其实并不是有多么昂贵。   还有这个塞外,有牛羊肉有马肉可供大家伙选择。   所以驴肉在塞北、塞外,价格都不是很高。   其中也有人问,“郝大哥,您咋只吃这些呢?干嘛不打一份土豆烧牛肉来吃?”   郝大哥他自个儿,只拿了两个粗粮馒头、打了一会儿干辣椒炒驴肉。   听见别人这么一问,郝大哥摇摇头:“我出来东奔西跑,就图个赚钱回家。哪敢像你们一个个的,吃的这么奢侈哟!”   简腾往他自个儿嘴里,塞进一大块牛肉。   然后含糊不清的问,“这不是矿上,免费提供的饭菜吗?不吃白不吃。”   “免费的饭菜?”   郝大哥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我看你是想吃龙肉哟!也不知道你们是高级干部、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   “1号窗口的饭菜,确实是免费给你们吃的。”   郝大哥遥指窗口上方的木牌牌,“你要是识字儿的话,就自个儿过去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你要是不识字的话……那你得开口,多问问别人啊!自个儿没文化,嘴巴还不勤快点儿,甜点儿?”   简腾一愣:“啥,啥意思?郝大哥,你可别吓我……”   郝大哥冷哼一声:“你的脑袋,是不是长在屁股上了?哪个公家单位的食堂里,能够让大家伙敞开了肚皮,免费吃土豆烧牛肉?”   “啊?”   简腾,连同他旁边的所有的矿工们,个个都张大了嘴。   顷刻之间,大家伙儿一动不动的暂停在那里,似乎时光在这一刹那,被谁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不,不是免费的啊?”   停顿了十多秒之后,简腾终于回过神来:“这,这饭菜……不,不是免费吃的啊?”   “生产队里的狗,想吃泡热屎都还得靠抢哩。”   郝大哥这头毛驴,慢慢悠悠吃着他饭盒里的驴肉:“一个下井挖矿的受苦人,还指望着矿上,给他提供免费的土豆烧牛肉吃?你觉得……可能吗?”   听到郝大哥这么一说,   在场的人都麻爪了:“那、那这一顿饭,得多少钱呢?”   郝大哥瞪他一眼:“老子又不是卖饭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咕咚——”   简腾异常艰难的、咽下他口中的那块儿牛肉……现在他觉得一点都不香。   “郝大哥,您那一份驴肉,是多少钱?”   简腾问:“还有那两个杂面馒头,在这个食堂里,他们卖多少钱?”   郝大哥叹口气:“大西北的物价贵。像我这份饭菜,可能也就块八毛吧!”   食堂隔山后面、那些负责打饭厨师之中,此时有人开口了:“郝大哥,你的馒头二两一个,一个馒头是2毛4。   干辣椒炒驴肉,一份是1块5毛。拢共算下来才1块9毛8,您若是给我两块钱,我还得找你2分呢……   算了,那2分钱,郝大哥你也看不上。搁在我这,就当是打开水的钱吧。”   在外面的饭店里。   二两一个的馒头,如果把粮票也折算成钱的话,一个二两的白面馒头大致是卖8分钱。   而在这个煤矿的食堂里,掺杂了一半粗粮的杂面馒头。   居然比外面的纯白面馒头,还要贵3倍之多!   只不过,   由于煤矿都是开在远离人烟的荒郊野外,无论做什么,成本都很高。   矿区任何东西的价格,比别的地方翻上一倍,其实也不算很过分。   但窦家畔煤矿食堂里面,这种掺了一半杂面的馒头,卖2毛4一个。   这个价格,确实有点离大谱。   听到厨子报的这个价格,郝大哥他自个儿也一愣:“二麻子,以前一份驴肉不是卖1块1毛5吗?”   “现在也是卖1块1毛5。”   那个厨子笑道:“只不过郝大哥,您是什么人呐?我给你打的是精品驴肉。”   “泥麻!”   郝大哥咕囔一句:“麻麻皮!现在矿上,开始连老子也宰上了?”   光是打一份驴肉,就得1块5?   那土豆烧牛肉,卖的价钱还不得上天?!   简腾现在,都快被吓得崩溃了,“师……师傅,那我这么一份饭得多少钱?”   那人笑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吃吧。钱这东西,就是一张纸。钱来钱去,少讨沤气。”   简腾可不敢那么豁达,于是他追问:“师傅,我求求你了,给我说说我这顿饭,得多少钱?”   那人悠哉悠哉的点着了一支烟。   随着缓缓吐出的烟雾,朝着简腾飘过来一句话:“也不多。一份精品驴肉1块5,半斤大米饭5毛。   一份土豆烧牛肉2块钱……天地良心!刚才,我可是给你打的大份。”   吃一顿饭,竟然花掉了4块钱?!   “咕咚——”   “嘭——”   “叮铃桄榔——”   一时间,吃饭的大厅里人仰马翻!   不少又气又急的人,纷纷因为自己这种极度败家的行为,一时间气急攻心、纷纷仰面栽倒!   4块钱呐。   在巴蜀地区生产队的农村里,不少庄户人家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只有1块2块的!   全家人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时时刻刻都得反复的计算:这个月买盐得花1毛2分。   一个月打煤油的钱,估计得1毛5。   这个月娘的头经常疼,给她买“头痛粉”,可能又得花9分钱。   大儿子上学,   铅笔都磨的只有一节指头那么长了,又得花7分钱,再给他买一支新的铅笔了。   还得是不带橡皮擦那种。   要不然的话,价格还要贵上1分钱一支……   生产队的社员们,就这么掰着指头一分一厘的计算着过日子。   而如今这些远离家乡,梦想出来卖力气、甚至相当于卖命。   打算赚点钱贴补家用的人,就这么一顿饭,居然干掉了4块钱?!   “啪啪啪——”   “呜呜呜——”   饭厅之中乱了套:有眼神发直,看着自己碗里的牛肉驴肉,大滴大滴的眼泪,忍不住的往饭盒里流淌的汉子。   也有人懊悔的直扇自己的耳光,尝试着用身体上的自我惩罚,以求减轻他自己内心的愧疚感……   也有的中年汉子,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嘴里的口水,伴随着还没咀嚼完的食物残渣,混合着鼻涕、眼泪在地上流了一滩……   二十几条汉子之中。   每个人都在用他自认为、最解气的方式,在饭厅里发泄着他们心中的愧疚、懊悔。   整片区域里。   此时还能保持淡然的人,也就是郝大哥和罗旋二人了。   其实罗旋自己,并不想表现得与众不同。   可问题是:自个儿真的哭不出来呀!甚至连装作悲伤逆流成河的样子,都装不出来。   这就没办法了。   郝大哥瞟了罗旋一眼,不由好奇心大发:“小兄弟,你家很有钱?”   罗旋摇头。   “一顿饭吃掉4块钱,你不心疼?”郝大哥问:“还是说,你是个烂滚龙、不怕欠债?”   罗旋一边挑牛肉吃,一边还是摇头:“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   管他别人说什么,管他是不是为我好。   反正老子只相信:吃到自己肚子里的,才是自个儿的。”   “嘿嘿——”   罗旋补一句:“再说了,我不爱钱……”   “有种。”   郝大哥举起手来,朝着罗旋竖了个大拇指。   随后只见他顺势将手掌,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一声炸喝:“都格老子的闭嘴,嚎个求!!!” 第六百八十四章 别赚黑心钱   “嚎个求!”   郝大哥一声怒吼:“这是天塌下来了,还是把你们送到免费干活那里面去了?”   “你们哪个生产队里,没有被送到大西北去义务植树的人?   他们那才是白干活呢,人家不照样活着?!”   “不就是一顿饭,多吃了点儿钱嘛!这怨谁还不是怪自己文化低,脑子不好使。怪自个儿没出过门、见识太少了?”   郝大哥冷哼道:“做事不细心、又还不懂得多问、多看!好啦好啦,都给我夹紧,自己打的饭,再心疼也得把它吃完。”   大家伙儿其实也没啥主见。   听到郝大哥这么一吼,那些双肩耸动的人也不哭了,只是蹲在地上口水一泡、鼻涕一坨的,抬头愣愣的看着郝大哥。   扇自个儿耳光的人,此时也扇累了,就那么昂着张肿胀如猪头的脸,听着郝大哥训话。   “我们在这个矿里干活,是有工钱的人。而且这个工钱呐……还大的很。”   郝大哥绘声绘色的张开双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儿,“比你们公社里,那些真正的公家人他们的工资,还要高呢!”   “呼,呼……真,真的?”   一位家里老娘瘫痪在床、老父浑身风湿病特别严重。他老婆也是一个肺痨的中年男人,刚才就是他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听到郝大哥这么一说,中年汉子也顾不上他的尊严了。   只见他“嗵嗵嗵”!   以双膝代足,从坚硬冰凉的水泥地上跪行到郝大哥身前:“郝大哥,您只管安排!我不怕苦,不怕累,我就要干那种工钱最高的活!”   “好!”   郝大哥拍掌给大家鼓劲:“咱们有手有脚的,只要不懒,遇到这么好的公家煤矿,怎么可能会挣不到钱?”   那个郝大哥,在这边给大家伙儿画大饼。   罗旋一边吃饭,一边暗暗在观察旁边区域里、那一帮从井底下干完一班活,升井上来的矿工们。   只可惜这帮子矿工,个个都像从墨水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一个个浑身上下都黑不溜秋,不要说分辨他们的面貌了。   甚至恐怕连他们的性别,都分不清楚……好在这边的煤矿里,和妙瓦底玉石矿有所不同,这边的煤矿有一个禁忌。   那就是,坚决不允许女人下井。   所以别看那些矿工们,个个都跟黑炭似的,但无疑他们都是公的。   这一点,可以很肯定!   既然从相貌上,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罗旋只能尝试着从他们的体型、和举止当中,去辨认陈小白。   只因为陈小白的体型很消瘦,个子大致在1米76左右,而且他平常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多多少少与别人还是有点差异的。   自己这一次,冒险来到煤矿上救人。   罗旋在出发之前,都已经仔细回忆过,平时陈小白与自己交往的点点滴滴、回想他当时的一举一动。   等到郝大哥,给那帮先前还在呼天抢地、后悔不迭的新矿工们画饼,已经画的差不多了的时候。   罗旋依然没能从“黑巧克力人堆”之中,看到那道让自己心心念念的熟悉身影……   此时,饭堂里郝大哥和这帮子新来的矿工们,已经开始进入了算账的实质性阶段。   罗旋只能起耳朵,仔细听了个大概:这个煤矿里面,似乎专门在外面去拉矿工过来的、就像郝大哥这种人。   他们好像也是分为好几帮子:有的人专门负责去南陇、川银那边拉人。   也有的人专门往东边跑,负责去西山省、徽安那边找人。   但这个煤矿最主要的劳动力来源,还是巴蜀省、南云省那边的人。   至于本地人,窦家畔煤矿是一个都不会要的……要是本地人,他们在矿上出了点事的话。   到时候要想善后,就会很麻烦的……   像眼前这位郝大哥,煤矿与他之间似乎有某种协议,只要郝大哥给矿上送了一个人。   窦家畔煤矿就会按质论价:那种身强力壮、看起来干活很卖力的人,煤矿会给他每一个人60块钱。   第二等的,是50块钱   第三等劳动力,则是40块钱一个人。   至于三等以下的……没人要!   煤矿里面,绝对不会养闲人。   好在先前在半路上的时候,这个郝大哥已经试探过罗旋的实力。   根据郝大哥多年的经验来判断:罗旋不仅个子高,而且郝大哥感觉罗旋的身体,还是很强壮的。   所以自己才有幸被他拉上车、给拉到了窦家畔煤矿里来。   要是罗旋身体不行的话,郝大哥才不会让罗旋上车呢……人家只卖人头、不收废品。   罗旋一边在旁边,慢慢悠悠的吃东西。   一边留神他们在算账:“张二哥,你是从万州出来的,车费9毛7。火车票钱8毛3……吃了五顿饭,然后你一共的费用得补我7块2……”   “简腾,你是从巴蜀荣威县开始出发的。从荣威县,到蓉城的长途汽车票是3块钱9毛5。   蓉城到西京的火车票,是8毛3……在西京城里住了一晚上大通铺,住宿费是……”   罗旋听到这里,不由多看了那个叫做简腾的小伙子一眼:原来这人,还是自己真正的老乡啊?   算了,这人看起来还挺老实、挺聪明的。   罗旋暗自打算,等到这件事情了结之后,看看能不能把这家伙给收归为己用?   毕竟随着自己的摊子越弄越大、身边需要跑腿的人以后也会越来越多。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罗旋还是打算多招募几个属下。   要不然的话,自己就太累了!   算完账,这些新来的劳工们身上,肯定是拿不出现金来的。   这个郝大哥最后就会拿着这些矿工们的欠条,去找煤矿的财务上领钱。   而矿工们所欠的债务,自然就转到煤矿上来、以后有煤矿上在他们的工钱里面扣。   直到此时,罗旋开始搞明白了:原来这帮子人之间,分工很明确。   各司其职,各赚属于他们自个儿的那一份钱。   只不过这种钱,绝对比煤炭还要黑……   像郝大哥这种人,他们负责往煤矿里送人。   而郝大哥把这些送到煤矿了之后,煤矿上只按照人头来给钱,它并不会管中间的路费、食宿费什么的。   等到把这些矿工,转到煤矿上之后。   接下来怎么安排他们干活、这些矿工们,到底能够给矿上创造多少的暴利?   这种事情,   就由窦家畔煤矿来接手了,郝大哥他不用管、也管不着了。   而且从郝大哥的话言话语之中,罗旋还清明白了:原来这个食堂里各个窗口,他们的后台老板还各自不一样。   有的可能只是旗里的、那种活动能量还可以的人。   而有的窗口,他的实际控制人一直都没露过面,平时只不过是假借着亲戚的名义,让他们到这里来开办这个矿工饭堂罢了。   就像刚才罗旋,和简腾他们吃的饭菜,饭堂各个窗口的负责人。   他们会把矿工消费多少饭钱的金额,给记录下来。   然后再去找煤矿上报账。   至于煤矿上,肯定是不会白掏这笔钱的。   就好比今天晚上,每个人吃了4块来钱的晚饭钱,最终还是会被煤矿,从矿工门的工资上扣除掉……   用一点点牛肉炖土豆、驴肉,加一点白米饭,就能卖到4块钱的天价。   由此看来,   在这里面开饭店、小卖部的利润,恐怕高的惊人。   换句话说,以后在这个煤矿里不管是吃喝拉撒,矿工们都要忍受着层层的剥削。   以至于表面上,煤矿给大家伙儿发的工资很高、让人干活的时候愿意卖力气。   但实际上,最后落到矿工们兜里的钱,终究也没几个。   就如同那种指头大的山竹笋:经过层层剥皮之后,剩到最后可能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是细水长流、敲骨吸髓。   既让矿工们能够看到希望,又能保证煤矿吸到最多的血。   窦家畔他这套管理方式,显然要比妙瓦底那种赤果果的、告诉矿工们:你们也就是矿上的免费劳动力,来自孤岛上的大老板,他是不会给你们一分钱的!   相比之下,   这座煤矿从多全方位、无死角的盘剥矿工,比起妙瓦底那个玉石矿赤果果的剥削手段,要高明了不少。   等到他们算完账。   郝大哥心满意足的拿着一大沓欠条,打算趁黑去找位于煤矿围墙外面、专门供窦家畔煤矿高层管理人员居住的蒙古包拿钱。   此时,食堂里面的一众新来的矿工们。   他们在食堂那些工作人员,满是鄙夷不堪的目光中,也收拾好各自的行李,涌出了食堂大门。   “呸!汉奸。”   简腾看着,哼着小调的郝大哥的背影,狠狠地唾了一口:“在老家的时候,骗我们过来挖煤,一个月能挣多少挣多少。   原来,却是把我们骗到私人煤窑里来,好让他们压榨我们的血汗!”   “就是!”   另一位叫朱大娃的汉子,也愤愤不平的开口道,“这家伙!当初跑到我们家来。   说是如果我拿不出路费,他帮我垫上;我要是没有路上的生活费,他先帮我出。   还说什么乡里乡亲,大家不互相帮助点儿,他帮谁去?原来却是把我们当猪仔……给卖了。”   先前那位、家庭条件特别不好的中年男人闻言。   赶紧劝简腾、朱大娃两位年轻人:“哎呦喂,我的兄弟伙哟!都少说两句吧!   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干活、勤勤快快的挣钱,节节约约的过日子。”   中年男人开口道:“现在如今眼目下,咱们出来一分钱没挣上,反倒还落下了几十块钱的饥荒!   如今除了好好干活挣钱,我们还能怎么样呢?现在你们说这些没用,要是被那些矿上的领导们听见了,咱们还得挨收拾……划不来哟。”   “划不来?”   简腾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真能挣到什么钱?以他们这种扒皮抽筋的整法,干到年底,咱们不倒欠矿上就算好的了。”   “啊呸!”   朱大娃恨意难消:“姓郝这家伙,帮着外人来欺骗我们老乡,一定会遭报应的!”   只听他话音未落……   正走到铁丝网跟前的郝大哥,忽地发出一声惨叫:“啊……救命啊!快来把它拉开,快救命!”   原来却是在郝大哥的惨嚎响起之前。   刚刚走到距离铁丝网、只有2,3米地方的郝大哥。两道黑影从铁丝往后面一跃而起,一下子就扑在了毫无防备的郝大哥身上!   重达120,130斤的藏獒,猛然扑过来,谁能招架得住?   更何况,还一次性扑过来两条!   等到众人看清了、眼前那恐怖的一幕,大家伙儿不由吓得赶紧返回食堂之中!   “嘭嘭嘭——”   一时间整个食堂里的铁皮门,道道紧闭、扇扇都被吓的不轻的矿工们,用他们自个儿的身体、用食堂里的板凳桌椅,给顶的死死的!   这是大家生怕藏獒咬完那个郝大哥,再度冲进来伤人啊。   “救,救命啊——”   “啊——”   只听被两条藏獒狂暴撕扯着的郝大哥,他的呼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藏獒的咬合力大的吓人,而且这种傻狗一旦咬定了猎物,就很难再松口。   靠贩卖自己的老乡赚钱的郝大哥,用他的血肉之躯验证了藏獒的恐怖战力。   从藏獒自铁丝网之后蹦出来、铺到郝大哥身上,前后仅仅不到2分钟时间。   这个赚黑心钱的郝大哥,便因为他的脖子上多出来了4个血洞,而丧命当场……   由于这场血腥事故,来的实在是太过于突兀。   以至于距离郝大哥最近的、那两名背着步枪的守卫,也仅仅只是来得及拉开枪栓。   等到他们感觉到情况不妙、觉得这个郝大哥已经无可救药之后。   那两位守卫赶紧拉上铁门,一溜烟的爬到铁门上面,浑身颤栗的朝着藏獒,颤颤巍巍的瞄准戒备。   却没敢开枪。   ——这些藏獒,都是窦家畔煤矿老板、那个体重高达220斤的敦哥。   他花了大价钱,从高原上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   若是没有他的命令,谁敢开枪打这些、比矿工性命还金贵的藏獒?   躲在饭堂中的众人,眼睁睁在黑暗里依稀看见了两条猛兽。   是如何在倾刻之间、就把刚才还义气风发、得意洋洋的郝大哥给活生生的、变成了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大家伙儿都吓坏了!   尤其是先前,开口诅咒他不得好死的朱大娃,更是用双手捂紧了他自己的嘴: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子以前许愿要发大财,许愿要在赶集回去的路上捡到钱……   咋一次都没灵验呢?   饭堂的铁门很结实,而且也被大家堵得很牢。   心神稍稍安定下来了一点点的众人,此时也不由纷纷望向目瞪口呆的朱大娃:难道说……这个朱大娃的嘴,找乌鸦大师开过光?   从他诅咒活生生的郝大哥,到他变成死翘翘的尸首。   前前后后,总共还没超过五分钟。   这报应,来的也太……太快了吧! 第六百八十五章 乱说话得罚款   一圈铁丝网拉开,大致是1米高。   用铁柱固定好之后,然后再在上面加一层铁丝网。   这样一来,有两圈铁丝网累积起来的那道隔墙,就高达2米左右了。   而铁丝网上还布满了尖刺、倒钩。   被关在铁丝网后面的藏獒出于本能,它们一般是不会尝试着、去越过铁丝网出来袭击人类的。   这种设置,窦家畔煤矿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煤矿里面为了防止藏獒跳出来伤人,所以把铁丝网修的比较高。   同时也是为了让矿工们,进进出出之时,都能看见那些凶猛的野兽。   以此好震慑矿工们,不敢生出非分之念。   因此窦家畔煤矿,煞费苦心的在土围墙和铁丝网之间,每相隔两百米就圈养着两只藏獒。   这样一来,整个土围子能够遮挡人的视线。   而且铁丝网、以及铁丝网后面的藏獒,只能有效的震慑和防止矿工们逃跑。   就这种设置,多少年来,从未曾出过差错。   没成想,   今天晚上那个郝大哥,居然身先士卒、率先以他的血肉之躯告知了所有的矿工们一个真理:兄弟们呐!   千万千万不要去惹藏獒……狗曰的,它们真的很凶。   郝大哥葬身狗嘴,矿上的负责人听到报告,一时间不由心绪复杂:“藏獒竟然能越过铁丝网?不应该啊,都2米高呢!   唉,算求……去叫两个矿工出来,把他拉去埋了吧!”   郝大哥之死,并没有让这位负责人悲伤。   而他只是在愁一件事情:那个姓郝的家伙没了,现在矿上要想招到巴蜀省、南云省那边,既能吃苦又耐劳的好矿工。   可就得重新布局、重新物色合适的人手了……唉!   至于从郝大哥身亡这件事上面,煤矿可以因此而节约几百块钱的路费。   这种小事情!   煤矿上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随随便便,从矿井里拉出来一串拉煤车斗,那全都是钱呐。   哪一天到煤矿上来拉煤的人,不是一麻袋,一麻袋的提着现金过来?   所以窦家畔煤矿的负责人,人家还不至于把几百块钱的盈亏,给放在眼里……   等到守卫把藏獒,给重新拉回铁丝网后面圈起来之后。   矿上又从矿工们休息的屋子里,叫出来两个胆大些的矿工,给他们取下每个人25块钱的巨额报酬。   这才让那两个矿工,用麻袋、钢锹,连铲带削、外加刮地皮的,把那位郝大哥拼拼凑凑的装进麻袋里去了。   然后这两个矿工,用一根长木棍抬着麻袋。   走到土围子外面、距离院子很远的地方,拼尽全力用丁字铲挖了一个坑。   这才把那位郝大哥给入土为安……只是他的坟前,连块木牌牌都没有。   在广袤的大漠里。   一条鲜活的生命和一只蝼蚁,其实真的差不多:都是那样的脆弱、都是那样的毫不起眼。   等到满天的黄沙漫卷几次过后。   谁还记得荒塬上这个土堆下面,曾经埋着一个靠出卖自己的老乡、梦想着替他自个儿的老婆孩子赚钱,以求改善生活的人呢?   亲眼目睹了这一场人间惨剧的、那些新来的矿工们。   最终在矿上任命的班头带领下,纷纷回到那简冰冷的矿工宿舍休息。   这间用泥土垒砌的大屋子,由于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所以大家伙儿刚一进屋,个个都忍不住齐齐打了一个冷颤:“曰个鬼哟,好鸭儿的冷!让人啷个睡嘛。”   “就是啊,第二天怕个个都是冰棍,爬都爬不起来。”   正在大家纷纷抱怨之际。   那位新任命的工头,冷冷哼了一声:“从今往后,你们就是窦家畔煤矿的职工了,就得按照矿上的规矩来办。”   工头环视一圈,“从现在开始,不管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要说。   个个把嘴巴给老子闭紧!谁要是敢说一句抱怨的话、发一句牢骚,罚款1块钱。”   “至于说,中途谁不想干了,可以私底下来找我商量。”   “但是!!”   工头目光阴冷如刀,好似流浪在荒塬上的雪狼:“谁要是敢鼓动别的工友闹事,矿上不断会打断他的腿、让他从此以后在矿井里跪着挖煤。   而且还会用针线,把他的嘴给缝上!免得他胡说八道、蛊惑人心!”   “至于说谁想逃走……哈哈哈!”   工头开始动手,捅火炉子里的冷炉灰,“那就随便。只要他的腿够长、跑的够快,逃得过骑着马的守卫追捕……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种人简直就是神仙呐,哪能留得住?”   众人无语,都静静的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原来,在这个窦家畔煤矿的荒原上,百里之内基本上都是渺无人烟的荒塬。   若是有人想逃跑的话,不要说还有骑着骏马前去追捕他的人。   就凭人生地不熟的地理环境,和那能够让人的体内水分,快速流失的风沙。   就凭这恶劣的自然条件,几乎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一个人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但他却没办法,连续几天不喝水。   在这个荒塬上,要想找到水源?   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等到屋子里两个大火炉,燃起熊熊的炭火,这才是在众人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荒塬上无遮无拦。   气温会比别的地方低很多,尤其是在夜间,那可真的是称得上滴水成冰、呵气成霜。   就连到户外去撒泡尿,上面还冒着氤氲的水蒸汽,等到水柱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化作了一地的冰渣。   好在窦家畔煤矿不缺煤,而且全是那种燃烧过后,就变成一堆白灰的优质好煤。   等到屋子里变暖、大炕上也渐渐能够坐得住人之后。   所有的劳工们,这才纷纷放下背上的行李,开始在大通铺上面铺设被褥。   简腾自小生活在巴蜀,怕冷。   他见通铺临近火炉的地方暖和,就想把铺盖卷铺设在那里。   罗旋悄悄拉他:“这里睡不成,除非你想烙饼子。”   “怎么可能呢?”   简腾拍拍炕沿,“我感觉这个床全是用土砖砌成的,下面厚实着呢。”   罗旋摇摇头,“你是没睡过北方的火炕。在火炉子烟筒,刚刚伸进火炕那个地方,过一会儿会烫的你睡不成。”   “哦,原来是这样啊。”   眼前这个简腾,倒是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行,我就信你一回。要不你睡哪里,我就睡旁边吧。”   罗旋找了一个,位于通铺中间的位置放下铺盖卷,然后便开始忙着铺床。   那个简腾,果然也提着他的行李过来了。   由于先前大家伙儿,都受到了工头的严厉警告,再加上姓郝的那个家伙转眼间……就没了。   心事重重的矿工们,也就没多少说话的心思了,各自默默地铺床睡下。   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估计也就是凌晨6点的样子。   “铛铛铛——”   煤矿院子里的电铃响起,紧接着工头拿着一根、有点像擀面杖一样的木棍敲打门板:“起床了,起床了,该上班了。”   整整在路上颠簸了两天两夜,人困马乏的矿工们,此时睡得真香。   如今陡然被工头这么一吼,迷迷瞪瞪之中,便有人不耐的嘀咕道:“麻麻皮!外面伸手不见五指,上的哪门子班啊?”   也有人正对着房门。   工头推开房门之时,凌晨那个凛冽的寒风便猛然灌了进来。   害睡在门口的那人赶紧用被子捂住头,躲在被子之中瓮声瓮气的咒骂:“你个花苞谷,想冷死人嗦?快点把房门关上。”   “嘭——”   只听他话音刚落,工头手中的棍子已经重重落下:“你再给老子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把你丢到房外去?”   矿工掀开被窝,“我说你凭什么打人?”   “啪——”   工头一耳光扇过去:“老子打你算轻的了。要不要我喊煤矿上保卫科的人过来,给你上点儿衙皂?”   塞北话里,衙皂就是衙役、皂吏合起来的叫法。   众所周知,   古代衙门的那些衙役、皂吏,他们对待老百姓的手段,是极其残忍的。   只要这些衙役、皂吏一出手,那最少也是戴板枷、锁铁链、打板子。   甚至是上夹棍、请人去坐坐老虎凳什么的。   这位工头刚才说叫保卫科的人过来,就相当于是叫衙役、皂吏过来。   只要这些家伙一过来,矿工们面对的可不止是被抽耳光、用棍子敲打了……   巴蜀人平日里说话挺搞笑,但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们的脾气也大。   那位挨了耳光的矿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   只见旁边被窝呼啦啦被掀开,几位新来的矿工齐齐钻出被窝:“你要干啥子?凭啥子打人?!”   “怎么?要造反啊?”   工头见状,扭头朝着门外喊了一声,“二莽、三旦赶紧进来,这里面刺头不少!”   只听见房门处响动。   呼啦啦的涌进来4,5个持枪的壮汉,“咋解?!谁要闹事?”   紧接着就是枪栓拉动的声音。   保卫科为首之人,一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神凌厉:“谁不想活了?老子现在就送他走。”   这家伙说话的音量不大。   但他那张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马脸,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尤其是在妙瓦底见证过不少生死、和不少杀人如麻的家伙打过交道的罗旋。   一看那家伙的眼神、和沉稳的下盘。   罗旋当即就看出来了:这个家伙手上,恐怕没少沾染过人命!   这就好比吃过人的猛虎。   它与那些只捕食过黄羊、瞪羚的老虎,在看人的时候,它们的眼神绝对是不一样的……   真正嗜血、残暴不仁的人,反而不容易真正的动怒。   他们更不会把自己的凶残本性,刻画在脸上。   不会把他们漠视生命那种狠厉,用言语去表达出来。   看见双方僵持不下,罗旋只得跳下大床过去打圆场:“误会,误会。我这两位大哥睡蒙了,这不刚刚醒过来还没回过神儿呢!   他们一曼介,害不哈矿上的规章制度,还望哥几个担待着点儿。”   “咦?你这家伙,竟然听得懂这边的话?”   工头听到罗旋这么一说,不由有点意外,“小子,你是打哪来的?”   现在那个姓好的家伙,他已经与黄沙为伴去了。   罗旋也不怕谁能探知自己的根底,“我是QXN的人啊!只不过我们那边和巴蜀人说话,口音差不多。”   工头问:“那你怎么会说我们这边的话?”   罗旋开口道,“我去年的时候,也曾跟着别人,到这边来干了大半年的建筑活儿。所以就跟着别人捡了几句。”   工头听见罗旋这么一说,顿时收了怒气:“既然你害得哈这边的厉害,那你就好好劝劝你这些半个老乡……别和我们钢,没他们的好处!”   罗旋赶紧陪笑:“好好好,一定一定。”   “好好干活赚钱,莫给老子置气。”   工头吩咐矿工们:“给你们10分钟穿戴好,20分钟之内洗漱、吃早饭,然后6点半准时下井接班!”   说着,工头走了。   塞北话和塞外话差不多,只是口音上有点细微的差别。   罗旋用本地话,和他们本地人交流,最是能消除对方的排斥心理。   刚才的场面,已经开始有点闹僵了。所以罗旋这才迫不得已的,来了这么一出。   川人骨子里有一股彪悍劲。   别看对方持着枪,但是骑虎难下的这几个矿工,也不会轻易服软。   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不去打个圆场、给双方找个台阶下的话。   那接下来的后果,恐怕就有点难以预料了。   煤矿保卫科的几个家伙,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弄死谁……毕竟每一个劳动力,都是煤矿上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每一个矿工,都能给煤矿里创造大笔的财富。   所以并没有起杀机的这些家伙,他们只是想给这些新来的矿工们,“温温柔柔的”讲解一些煤矿里的规矩而已。   但如果事情闹得太僵、新来的矿工跳的太厉害的话。   这些保卫科的家伙,也不真的不介意弄残几个那种跳的最欢、蹦跶的最厉害的矿工。   现在既然有人跳出来打圆场了。   保卫科那些人,随后便骂骂咧咧的退出子弹,随后纷纷出门而去。   只有那个为首的家伙,在他临出门之前。   只见他右肩膀微微一抖……   “砰——”的一声!   一支手枪,被他快捷无比的从腰间拔出,好似看也没看、瞄也没瞄准一般。   冲着他自个儿的身后,抬手就是一枪!   “砰——” 第六百八十六章 恐怖的矿井   那家伙这一枪,看似是随意的往他身后后一甩、似乎又是直奔罗旋而来!   但其实……不是。   这一枪精准无比,“砰”的一声!   就将放在木梁之上、用红布包裹着的“镇梁包”给打的支离破碎!   里面包裹着的五谷杂粮、还有三枚铜钱,纷纷洒洒的飘落下来。   这种“镇梁包”,是特别讲究风水、特别喜欢讨个好彩头的窦家畔煤矿,自个儿创造的一种吉祥物。   就好比在南方,以前的大户人家上梁大吉之时。   他们喜欢在房梁正中间掏一个孔,里面放进去一些小金佛、银元宝之类的,以图个吉利。   保卫科那家伙,这是在向大家伙示威能呢!   等到这一场风波过去,屋子里在矿工们便默默地穿好衣服,随后排队去食堂里,吃一顿非常简单的早餐。   等到忙完这一切,大家伙儿就该下井干活了。   窦家畔煤矿,三面土围子遮蔽,一面背靠高塬。   而在高原的山脚下,就是被矿工称为“无底洞”,而被煤矿负责人叫做“金窟”的煤窑口子。   大家伙儿吃完饭。   在工头的带领下,来到窑口等待着下井。   这个煤窑不缺钱,但他们在细节上还是算的很精细的:得等到井下的上一批工人出来之后。   窑口准备下井的矿工们,这才能够坐上返回井下的翻斗车,去井下接替上一批人挖煤。   “轰隆隆——”   罗旋和矿工们在窑口没站一会儿,就听见井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随着地皮的微微颤抖,一长串轨距翻斗式矿车,在窑洞口的绞盘拉动下,缓缓驶出窑口。   这一次升井的矿车、前面的车厢里,蹲满了身穿红色劳保服的矿工。   等到这些衣服上红里泛半黑、黑里透红的矿工渐渐临近,工头的嘲讽声也随之响起:“大家伙儿知道这些家伙,为啥穿的是红色的劳保服吗?”   见大家摇头表示不知道。   原本就没打算得到答案的工头,呵呵一笑:“因为,这些人都是些烂滚龙、经年的倒欠户!”   烂滚龙大家伙儿知道:也就是指那种以烂为烂的人。   这种人或许是长期受人歧视,所以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从此而放弃了奋斗:老子就是烂柴、就是扶不上墙的那种烂泥。   又或者是那种天生懒惰、好逸恶劳的人,他们只想吃轻松饭,而不想付出太多。   “经年的倒欠户”?   在场的众人也能够理解:也就是说在生产队里出工,但等到年底一算账,结果入不敷出。   到了年底,   不但分不到钱不说,还得欠生产队钱的人,就会被大家伙称为“倒欠户”。   而每年下来都是这样,总是还不清旧债、总是欠着生产队一大笔钱的人。   那就是经年的倒欠户了。   干一年活下来,依旧还是入不敷出,这种情况,其实在生产队里挺普遍的。   可让在场的矿工们,始终想不明白的是:这里是煤矿啊!   大家伙只要下井去挖煤,就会有一份相对来说、很高的工资收入。   而且舍得豁出性命、下井去挖煤的人,他到了井下就不可能是去磨洋工、是去闲耍的。   只因为矿井下面非常的危险、粉尘含量也非常的高。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会跑到矿井下去偷懒呢?   大家伙儿既然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下井,肯定是为了多挣一点儿钱去的。   在这种煤矿里面,多半都是计件制:只有挖的多了,拿的工钱才多。   这么一算下来,哪有矿工还会倒欠矿上的道理?!   哪怕就是某位矿工家里遇到了重大的变故,需要很多的钱,从而向矿上借支了一大笔。   那也只能是个别情况啊,怎么可能有2,30号人,都成了“经年的倒欠户”??   见众人不解,工头嘿嘿笑道:“你们要知道这些家伙,他们每个月起码有5,60块钱的工资!”   “但是他们平常里海吃胡喝,以至于在矿上花的钱,比他们自个儿挣的还多!”   工头话中暗含警告:“大家伙儿都给我记住了,在咱窦家畔煤矿,除了煤炭不值钱以外。   其余每一样东西都来的不容易、所以它们的价格都不便宜。”   “就像早上你们洗脸那一盆水,每个人都得掏2毛钱。你们合伙用那块肥皂,在矿上一块要卖3块钱。”   “啊?!!”   众人大惊:“这么贵?一盆用来洗脸的水而已,矿上居然要收我们2毛钱?”   “贵?”   工头冷笑:“用拉水车,从150公里之外拉过来的水……一大盆才2毛钱,你们居然好意思说贵?   要不,你们去想办法拉一车水过来,咱们矿上掏钱给你买下?”   工头满脸的痛惜,只差没捶胸顿足了,“矿上为你们好,从大老远的给你们拉水过来,让你们洗脸洗手。   你们居然还说贵……良心呢?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在场新来的矿工,他们不明就里,只能默默的站在那里听工头胡吹。   而这个工头之所以这样干,   他这是在替矿上说话、是在为煤矿上巧立名目、层层盘剥工人们的行为,找正义性呢!   高塬上虽说缺水,但绝不至于需要跑到150公里之外去拉水。   罗旋敢肯定:如果是熟悉周围环境的人的话,在这2,30公里范围之内,绝对有一个大大的水源!   只不过,   窦家畔煤矿四周荒无人烟,被关在这个煤矿院子里的矿工们,无法知道事实真相而已。   见无人反驳他的话。   工头得意洋洋的告诫大家:“现在你们知道,这里消费很高了吧?所以你们得努力的挖煤、尽可能的别花那么多钱。要不然的话……喏。”   “你们最终就会穿上红色劳保服,每个月挣的工钱,都得拿出来填补窟窿。”   工头指着那些,正忙着从翻斗车里爬出来的矿工们:“你们说,同样都是下井挖煤。   到年底,你们就可以拿几百块钱回家。而他们呢……回家干嘛去?两手空空的,有脸见自个儿家的妻儿老小?”   工头这样告诫大家、让大家要节约开销,绝不会是出于什么好心!   煤矿喜欢让矿工欠他们的钱。   这样就能让矿工们,身上永远背负着还不完的债、永远都得拼了命的替煤矿上挖煤。   但这个欠账也是有额度的。   矿工们每个月的工资,大概能拿多少,都是经过煤矿上精心算计的。   那一笔看似很高的工资,除去矿工们吃饭的钱、洗澡的水费钱、抽烟的烟钱。   偶尔吃顿肉,好补充体力的“打牙祭”钱。   矿工下井去干活,一呆就是8个小时。   在这中途,矿工们还得吃点儿东西,要不然的话,连续8个时的高强度体力活,没人能够扛得住。   而带下矿井去吃的这些东西,价钱贵的要命!   窦家畔煤矿,它给矿工们的工资不算低,但它会通过这种五花八门的手段,最终又把矿工们的工资给收回去了……   工头站在那里,忙着给众人洗脑。   而此时的罗旋,却在那一批穿着红色劳保服的矿工之中,看到了陈小白的身影!   倒欠户?   陈小白他不可能空手空脚的、跑到窦家畔煤矿来!   年前他曾和自己说过,窦家畔煤矿正在高价收购粮食。   也就是说陈小白,他白白的拉过来一车粮食、没得到应收的货款不说。   他自个儿反倒被煤矿,被抓进来、当成了下井的免费劳动力!   罗旋由此推断:这一批身穿红色劳保服的人,恐怕多半都和陈小白有着相同的经历。   他们或者是向矿上提供牛羊肉、或者是提供粮食,要么就是提供一些矿山小配件之类的货物。   原本他们打算通过这样,来赚取一点利润。   没成想!   钱没挣到,倒是把自个儿连人带货的、彻底给贴进去了。   想都不用想……对于这些被煤矿黑吃了的供货商,他们与普通的矿工们还不一样。   别的普通矿工,或许卖了命的干、平日里在使劲节约一点的话。   或许某一天,   他们真还能拿着几十块、甚至上百块钱,活着走出这个煤矿。   但像陈小白这种,手里掌握着煤矿讹诈群众、强买强卖证据的人。   他们恐怕这一辈子只要人不死,就得在矿井里往死干!   煤矿里是绝无可能,任凭他们活着走出去的……   陈小白浑身漆黑,要是不眨眼露出眼白的话,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一小块白色的地方。   只见他满是疲惫的、从翻斗车里爬了出来。   然后还不忘伸出手去,帮一帮那些就连爬出翻斗车都没力气了的同伴……   罗旋静静地看着,已经瘦的脱了形的陈小白,心里说不出来那股酸楚的滋味。   他这个人以前别看瘦是瘦,但是精神头还是相当好的,为了生活而努力拼搏的他,在他身上从来都看不到任何一丝的懈怠。   每一天,   他都是精神十足的东奔西走,就为了赚取那一点点微薄的报酬……   生活再苦再累,罗旋从他的身上从来没听见过一声抱怨。   他的日子再穷再苦,但陈小白每次卖给自己的牛羊肉,从来没有以次充好。   更没有短少过一点点斤两。   ——这是一个非常讲诚信的江浙商人,也是做销售管理的好苗子!   等到确认了,陈小白确实是在这家煤矿之后。罗旋拉拉自己的藤编安全帽,低下了头。   这是为了防止陈小白认出自己来:万一他没控制住他自个儿的情绪,咋咋呼呼的叫起来了……   那自己岂不就被动了?   好在此时精疲力尽,一心只想赶紧填饱肚子、然后倒头就睡的陈小白。   他并没有什么心思左顾右盼,而是和他的工友们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的朝着食堂那边走去。   直到此时,   新来的矿工们终于才明白了,原来这些刚刚升井的矿工们,他们之所以不洗脸,就直接去食堂里吃饭的原因了:   省钱是一个原因。   另外一点就是,他们此时已经快累的,恨不得直接趴下休息了!   那还有什么力气和心思,去打水洗脸?   等到陈小白他们走了,工头开始招呼大家上车:“你们给老子记住,每次爬进翻斗车之前,得安排两个人,仔细检查翻斗车旁边的卡扣。   要是卡扣不牢固,中途把你们给抛出去了,老子可顾不上不管你们的死活!井下地方多的是,到时候直接把你们埋了,也费不了什么劲。”   这种翻斗车侧面,有一个弹簧卡扣。   要是卡扣松动了、没卡好。   坐在翻斗车里的人在行驶途中,就很容易被翻斗车,像倾倒煤块一样的被倒出去。   那样的话,就会给矿工们带来人身危险。   等到大家伙儿上了翻斗车,随着车厢后面几个矿工的推动,一长串翻斗车便开始缓缓的朝着煤窑缓缓行进。   黑黢黢的翻斗车一驶入矿井,众人的眼前纷纷一黑。   窑口那个巨大的洞口,就如同一张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瞬间就将众人尽数吞噬。   “轰隆隆——”   随着煤井越来越深、朝着地下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翻斗车在简易铁轨上行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轰隆隆——”   铁轮和铁轨摩擦的巨大声响,回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矿井之中。   矿井里非常的安静,这股无所不在,好似无坚不摧的巨大噪音,满满当当充盈了大家的耳膜、钻进了所有人的脑海。   要想捂着耳朵、来抵御这股让人心惊肉跳的巨响,那也是徒劳的。   这股刺耳的轰鸣声,犹如充斥在天地之间的那股凛冽寒气。   它会从人的每一个孔窍、甚至是细胞,深深的扎进人的心窝窝里!   让人浑身的肌肉痉挛、让人的心跳加速,同时也让人感到浑身的冰凉。   似乎在这一刻,自己的生命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躯体,随着这阵轰隆隆的巨响飘荡在整个矿洞之中。   煤矿的矿井,非常的深!   有一些开采久了的矿洞,从窑口到达开采面之间的距离,甚至能长达十几里路之遥!   深的会让人会产生一种错觉:好似此时所有人,早已经没有了躯壳。   大家好像只剩下一缕缕残魂,无依无靠、飘荡在无穷无尽的黑暗苍穹之中……   那种无助、无力,那种无比渺茫、和让人彻底绝望的感觉,非常的考验人的意志力。   有一些神经稍微不够粗壮的人,在翻斗车行驶在矿井的过程当中。   甚至会当场崩溃。   有的人甚至会惨叫着、乱抓乱挠的直接跳下翻斗车,一头撞向矿洞巷道的坚硬岩石上。   以求让自己早点摆脱这种、绝对能够让人绝望的巨大折磨,以便求死个痛快!   好在矿上对此早有防范:新来的矿工在下井的过程中,煤矿会预先在翻斗车上面,加装一道可拆卸的铁网。   这就让人想跳车,都跳不出去了。   随着矿井下行,估计此时深入地下,已经足足有7,800米之深了。   随着矿井越来越深,这个通道里面的阴冷之气,也越来越浓。   这一种阴冷,完全不同于井上那种寒风呼啸的冷:荒原上寒风吹在身上,如同一把锋利的刀。   稍不注意,寒风就能在人的手上、脸上,割出一条条火辣辣的豁口。   而矿井底下这种冷,它犹如来自幽冥地狱的召唤,又像是九幽之下的警告。   就好比在寒冷的深夜里,一个人孑然一身独自行走在,悄无声息的乱葬岗一般。   这种阴冷,   如同针扎,无孔不入。   这一股阴寒之气,好像是由内而发、似乎从自己的身体里往外散发出一股股的寒意一般……   让人无处躲藏,也会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第六百八十七章 井下交心   矿井里阴冷,   似乎让人的心也笼罩上了一层寒霜、最终冻成了一坨冰疙瘩。   矿井很深邃,   漆黑寂静的让人脊背发直、呼吸急促,越往里面走就会让人觉得,似乎自己离幽冥地府又更近了一步。   在这个时期,   就连那些正宗的公家的大矿,巷道之中也没有真正能够让人安心的“安全屋”。   所以,   在这个窦家畔煤矿的矿井里,就更不要指望他们会给下井的矿工们,耗费巨资来修建“安全屋”、“紧急避险庇护所”这些东西了。   “咣当——”   “叽咕叽咕——”   随着翻斗车上的简易制动装置,那种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一长串翻头车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下车,大家伙儿一定要记住,我在井口告诉你们的事情。”   工头率先打开铁丝罩,然后从三路车里钻了出去,“在煤矿井下说话,大家都注意点,不该说的话不要胡说。”   众人齐齐回道:“是!”   随后大家便分赴各自的工作面,忙着去采煤运煤去了。   下井的工人,他们有很多的禁忌和忌讳。   比如说在矿井下,第一大禁忌就是不能吹口哨。   据说这是因为太上君的小名,就叫“哨”……对着太上老君,直呼他的小名?   那样的话,估计太上老君会很生气、他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   但其实在矿井下不让吹口哨,真正的原因是:矿井空旷,如果大家都在那里吹口哨,很可能会因为腔效应的放大。   震的矿井墙壁、矿洞顶部那些细小的煤沙开始洒落,从而引发蝴蝶效应、导致更大的石块脱落,最终引起塌方。   还有一个原因,是好多人嘘嘘的时候喜欢吹口哨。   所以在矿工们的潜意识里,吹口哨就有“召唤水”的意思在里面。   而在矿井里面,遇到井喷是什么样的后果?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吹口哨,很容易让原本就辛辛苦苦采煤、因为体力不支而引发精神恍惚的其他矿工们,会误以为是警报响起。   因为在煤矿井下,有些时候也会放炮,或许是遇到其它的危险。   往往在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拉响警报。   如果有人吹口哨的话,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人误以为警报响了,从而造成不必的恐慌、和踩踏事故。   因此严禁在井下吹口哨,这是第一条禁忌。   而其它的紧急还有很多:比如不许抽烟、不准说和死有关的事情。   不准打井下的老鼠、甚至不允许伤害任何小生物等等。   这一次下井的矿工们,6个人为一组,其中3个人负责在开采面上掘进。   另外2个人负责用手推车,把开采出来的煤炭,往翻斗车上运。   等到沿着煤层,一直往前挖掘的矿工累了之后,负责装车的这3个人就会顶上去。   罗旋和简腾,曾二哥、还有一个叫华光的新矿工。   连同另外2个老矿工为一组,负责在一个小巷道里开始挖煤。   等到大家伙儿都开始干活了,此时的工头,则会轮番去各个掘进小组的工作面,以便监督大家的工作进度。   等到工头转身。   简腾问一位老矿工:“叔,你在这里面干了多久了?”   那人只顾埋头苦干:“3年了。”   “啊,这么久?”   简腾感觉很是意外:“那你拿到了工钱吗?”   那人回:“拿到了,寄回去了。”   或许是生怕简腾不相信他的话、接下来还会问东问西的。   那人又补充了一句:“俺儿子写给我的信,俺也收到几封、都仔细看过了……俺家里挺好。   今年俺家养了两头猪,生产队也没管。   我的大儿子换亲的事情……差不多能成。老二考上了县里里的高中……只可惜停学了,不让去上学。”   那人叹口气:“俺家里最小的闺女,又和她娘犟,说是不愿意替她大哥换亲。”   每个人的悲与喜并不共通。   那人的大儿子换亲成不成功,或许在简腾在眼里,未必有今天下班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吃上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来的当紧。   但是这人说的活灵活现、说的那么细致。   想来,他确实也拿到了工资。而且他的家人,也确实收到了他寄回去的血汗钱。   简腾问他:“叔,那你一年能攒300块钱不?”   “哪可能呢!”   那人摇摇头:“我算是这矿上干活,很卖力的那一批人了,一个月下来咋也有个五六十块。   只可惜,在这矿上干活开销大呀!我烟也戒了,酒也不喝。一个星期,我只和别人合伙打一次肉菜。就这,俺全年无休,也只能给家里寄回去180块钱。”   看着这眼前这位大叔消瘦的脸庞、和他已经瘦成了骨头架子的身躯。   简腾叹口气,“看来我也得学大叔,你这样好好干上一年。也好给家里,寄点钱回去。”   那位大叔嘿嘿一笑:“这都是用人肉换猪肉、用汗水冲淡泪水的受苦勾当……勤俭二字,缺一不可。要不然的话,你可就落不下几个钱。”   听了这汉子的话,简腾深以为然:人生在世,如果投胎技术不过关的话。那么勤快和节约两种美德,便缺一不可。   这就是相当于开源和节流,哪一个都不能少。   简腾听他说的有道理,弯腰捡起铁铲,正准备用实际行动去把那个“勤”字落实一下。   正在此时,   却听旁边一位挖煤的矿工开口道,“仝叔,你可少忽悠别人几句吧!俺知道你家里穷,你家里苦,负担重。   可你总不能昧着良心,帮着黑心矿来忽悠大伙儿啊。”   只见姓仝的大叔神情一黯,随后重重的叹口气:“可我这也不算全是瞎说吧?我家里确实也收到了,我寄回去的工钱不是?   而且不这样做,还能怎么样呢?   反正到这矿上来干活的,都是穷苦人,大家都想挣点辛苦钱回家。   我要是给他们说,一年到头干下来,任凭他再怎么节约,也几乎攒不下什么钱……那又有什么用呢?只会他让他们干起活来,更没有心劲儿、活的更没有盼头了。”   旁边那位矿工开口道,“仝叔你先歇歇,去坑道口子上盯着点儿。”   仝叔稍稍犹豫了一下。   终究还是放下手中的镐头,去采煤工作面、后面的巷道口子放哨去了。   等到仝叔走了。   那位矿工停下手中的活,一屁股坐在煤层上歇气:“小伙子,咱们今天说的话,在哪说、就在哪丢,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要不然的话,轻则你我被打的皮飞肉绽,要是严重一点的话,被他们卸了一条腿、或者一只手,那也不稀奇。”   罗旋死死盯着眼前这位中年矿工,开口问他:“既然你知道这些话传出去了,后果将很严重。那你为什么还要说?”   那人抬起头来。   淡淡看了罗旋一眼,随后微微一笑:“因为……我想逃出去!”   不等罗旋再问。   汉子自顾自说道:“两位小兄弟,你们也甭怀疑。在很多矿工当中,有矿上安排的奸细!   我是看在你们都是新来的、可能还没有被矿上那些人,随便给两根骨头就被他们给拉拢、心甘情愿的替他们充当汉奸,所以我才敢跟你们说这些。”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姓顾,叫顾向豫。是周叩那边的人,来这里足足有两年了。”   通过汉子的解释,   罗旋、简腾、曾二哥这才明白过来了:这个窦家畔煤矿,他们在管理手腕确实很高明。   整个下井的八组矿工、拢共220多号人之中,确实也有人,到了年底能够寄点钱回家。   但是这种幸运儿,占的比例很少。   只有那些干活特别卖力、必须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拼了命的挖煤的矿工。   他们才能拿到一点高工资。   光有高工资还不够,因为煤矿上会想方设法的、把矿工的工资又给压榨出来。   所以只有那种,但凡干活,每天都是豁出命去干。   并且平常过日子,得非常非常的仔细、需要特别特别的节约才行。   就比如说刚才那个仝大叔,他每年确实能给家里寄回去170、180块钱。   但这个仝大叔,他不仅仅干活的时候特别卖命。而且他平时基本上不洗澡、不洗脸。   既不抽烟也不喝酒,甚至不会买一块肥皂、不会买一支牙膏。   仝大叔一个月只吃3次肉,总共吃到他肚子里的猪肉,不会超过半斤。   要知道,下井挖煤都是重体力活。   不吃点高蛋白的东西,身体是扛不住的。   不仅仅如此,   这位仝大叔他暗中还是煤矿上,安插在矿工之中的眼线,每个月矿上还会补贴给他6块钱。   想想就知道:像仝大叔干活那么拼命、平常过日子之时,已经把他个人方方面面的需求都压缩到极致。   再加上煤矿上,一年下来想给他的骨头还有72块钱。   就这,他每年才能寄回去170块钱左右。   就仝大叔那种人,他已经是煤矿里的矿工们中,如同天花板一样的存在了。   换成别人,又如何能做到每年寄回去170块钱?   一般的矿工拼了命的干活,一年到头顶大、也就能给家里面寄回去7,80块钱。   要想再多挣一点钱,几乎已经没有那个可能了。   除非别人也和仝大叔一样:不要命的干活,不要脸的过日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还得把良心拿去喂藏獒。   得黑下心来,随时随地舍得出卖自己的同伴,以此来换取一点点骨头赏赐。   到了年底要想多寄点钱回家,得做到以上三点才行,缺一不可。   这个难度……很高啊!   只不过罗旋倒不关心,自己如何能做到仝大叔那样的程度。   自己关心的只是:如何才能救出陈小白?   而煤矿上对待矿工们的手段,越是残忍、越是毒辣。   那么等到自己出手,收拾起那帮子生孩子没屁眼的家伙之时,也会愈发的残忍、会更加的狠厉!   罗旋沉默不语。   简腾问那位汉子:“哥,我看这个煤矿有打手、有那种像狮子一样的狗。   听说围墙外面,还有骑马巡逻的狗腿子。恐怕不好逃出去吧?”   “当然不好逃了,而且绝对逃不出去!”   汉子苦笑:“上个月有两个豫州汉子,趁着夜色想翻围墙而逃,最终被那些藏獒,给活活咬死了。”   “而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同样也是三个我的老乡。他们选择的是从窑口的山上,往外跑。”   汉子眼中有泪花闪烁:“其中据说有一个人,是脑袋中枪。当场就像一颗西瓜,被人开了瓢。”   简腾听的头皮发炸:“那还有两位兄弟呢?”   “残了一个,在煤矿的装卸场那边,天天给货车装煤呢。”   汉子抹把眼泪:“还有一个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体……听说,是被捆着丢去喂荒塬上的狼了。只不过,这事儿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曾二哥为人更谨慎一些。   他听完汉子的诉说,便开口问他:“这位大哥,你既然知道刚才那个仝叔,是矿上安插在我们之中的眼线。那你不怕他告密?”   “呵呵,上一个我们班组里告密的家伙。”   汉子顾向豫嘿嘿一笑,“喏,他就死在那个位置……别看着我。那是他头顶上落下来一块儿煤矸石,这事儿与我无关……真的!我对着这盏矿灯发誓。”   “这个班组的老人手,就剩下我和老仝。”   顾向豫笑道:“既然我不是奸细,那除了老仝还能有谁?”   眼前这个顾向豫,他没把话说完:老仝是奸细,而且老仝也知道顾向豫知道他是老六。   他们两个人之间,或许还有点儿同乡、甚至是亲戚关系。   这是属于情谊方面的东西,但并不足以让他们两个人,在利益面前还能这么客客气气的。   或许老仝有煤矿上的人给他撑腰,但眼前这个顾向豫心思缜密、下手狠辣。   他们两个人互相有点情分上的顾虑,而更多的是顾忌对方。   所以老仝和顾向豫之间,才可以做到心照不宣、彼此相安无事。   ——在这种地方。   别谈什么亲戚不亲戚,没用!   更别扯什么老乡不老乡……砰,该出手的时候,大家都恨不得在对方背后,来上一枪。   最后,   顾向豫问罗旋、简腾和曾二哥:“这些天你们都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跟着我逃?”   简腾在沉思,曾二哥在犹豫。   “不逃。”   罗旋微微想了想,立马就给了对方一个很肯定的回答,“不要说能不能逃成功。就说我们逃出去了,身无分文的又该怎么回家呢?”   “即便是我们沿途乞讨,绕过了层层关卡。”   罗旋咬牙回道:“两手空空的我们,即便是回到了家,又怎么去面对我们的家人?”   “在这里干活,好歹还能养活自己。”   罗旋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誓要把挖煤事业给进行到底一般:“除此之外,只要我好好干,哪怕到了年底,我能寄回去60块钱,那至少我的家人也能过个好年。”   在这个时期,工作机会极其难得。   在煤矿里卖命,苦是苦了点、危险是危险了一些。   可好歹,还能落下两个钱不是?   穷人的命不值钱,好多人想去替别人卖命,还卖不了呢!   顾向豫听罗旋这么一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 努力挖煤   煤矿上的工种很多。   但无疑搞掘进的班组是最累、最危险的。   只因为地下的煤层,就像肉夹馍中间加着的那层肉:得靠矿工们手里的镐头、钢钎,费力的从岩石缝隙中,把煤炭一点点的撬出来、挖下来。   要是遇到煤层厚一些的、比如有1米多高的那种,矿工们的日子还好过一些:毕竟遇到这种厚煤层,负责挖煤的矿工,还能稍稍站起腰来。   挖这种煤层的时候,不仅手臂上,腰上和大腿上都好使力。   而且这种厚煤层挖起来也快、更能出效益。   但要是遇到那种只有2,3尺高的煤层,那矿工们就受罪了:他们得在工作面上,躺着挖,跪着挖、趴着挖……   遇到这种煤层的时候,挖起来不仅人受罪,而且掘进速度还特别的慢。   哪怕矿工们干上老半天,也创造不了啥效益。如此一来,相对来说,他们的工资也就高不到哪去了。   这一次下井,   罗旋和简腾、曾二哥这个班组就是属于“掘进组”,干的就是最危险最累的活。   好在目前开采面的煤层还可以,有8,90公分厚度,可以让人弯着腰、侧着身子往前挖。   遇到这种煤层,可比那种躺在工作面上,像条蚯蚓一样的缓慢往前钻,要强多了。   这一次罗旋遇到的开采面,倒也勉强算不错的了。   不过,   顾向豫、老仝他们挖煤的时间长了,他积累的经验更为丰富。   据他们说:根据这个煤层的走向和厚度变化来判断,咱们这个班组的好日子,怕过不了几天了。   眼看着煤层,有越变越薄的趋势。   等到把厚一些的煤挖完了,后面大家伙儿就只能去石缝里面,搜那些薄薄的煤炭了……   这一次下井挖煤,罗旋干的很卖力!   只因为先前,自己已经和顾向豫他们说了:自个儿得好好干,只有这样才能养活自己。   说不定到了年底,还能给家里寄回去5,60块钱呢!   罗旋身体素好,本来身上的力气就很大,挖煤下手又准又巧。   没一会儿,   在罗旋负责的工作面上,就堆积了一大堆的煤炭。   要是实在是干累了,罗旋就会借口上大号、解小手。   然后转到废弃的矿洞里去,闪身进入空间去休息一会儿、吃一点东西,以恢复体力。   到自己的体力恢复了,罗旋又会回到工作台上,不由分说的把简腾和曾二哥他们给拉下来,由自己去接替他们继续干活。   其实下井挖煤累点、苦一点,倒还能够忍受。   最可怕的是无时不在的塌方、冒顶的危险,和那弥漫在工作面上的煤灰粉尘。   在矿井底下待久了的人。   哪怕他多年下来运气好,一直都平平安安的。   但终究逃不过落下,会伴随终身的“尘肺病”、“自发性气胸”。   等到这些疾病发作起来的时候,那真的会生不如死的!   在矿井底下挖煤最累,装车这个活相对轻松不少。   所以一个班组6个人,一般来说都是3个人负责挖煤,3个人负责装车。   如此轮换交替,大家也好借此歇一口气。   今天罗旋干活实在是太过于卖力了,基本上在工作面上挖煤的活,都被罗旋给包圆了。   直看的顾向豫和老仝他们目瞪口呆:猛人,啥是猛人?   以前老仝都自认为他自己挖煤,已经够卖命、够拼了。   如今他一看罗旋手中的镐头上下翻飞、大块大块的煤炭,不断的从煤层之中稀里哗啦的跌落下来。   老仝和顾向豫二人,不由由衷的赞叹一声:这才是真正的猛人啊!   罗旋上手挖煤。   一开始的时候,差点把煤炭堆积成小山一样的,还得负责装车的,几个人都还有点忙不过来。   这倒不是说他们5个人负责装车,干不过一个罗旋。   只因为挖煤的开采面,巷道狭窄。   人越多,反而越是腾挪不开、反而还会大大降低装车的效率。   等到罗旋挖了有半个小时之后,老仝和顾向豫他们从一刚开始的惊喜、高兴,从刚开始的那种占了大便宜的开心。   慢慢的,变成了心惊肉跳:罗旋这小子,不要他自己的腰了?   没结婚的小伙子腰力好。   可也架不住,罗旋他这样子的挥霍呀!   唉,年少不知腰珍贵,老来望着盘丝洞空流泪……   罗旋挖煤太猛了,直看的老仝和顾向豫他们从惊讶、欢喜,到心惊肉跳。   再到后来。   看着罗旋好似钻进蓬松土地里的鼹鼠,咔嚓嚓就刨出来一个大坑。   顾向豫和老仝,这下子就彻底坐不住了:“哎,罗大棒小兄弟,你悠着点、慢些挖!”   罗旋自打来矿井之后,就一直说自己叫罗大棒。   所以顾向豫他才会以为,罗旋真的就叫“罗大棒”这个名字。   “慢点慢点,额滴个娘咧!”   老仝惊呼:“在这个破煤矿里又不选劳模,又不评先进,罗大棒小兄弟,你干那么快干啥嘞?再说了那种荣誉称号是靠干活,就能评上的?”   顾向豫也赶紧劝:“罗大棒兄弟,我的个爷、我的个亲爷啊!你干那么快做甚嘞?我告你,在这窦家畔煤矿里,没有生产标兵这一说!”   老仝赶紧帮腔:“就是就是!大家伙儿都是拿点工钱混口吃食。而且听说这个煤矿的负责人,他家女儿一个180斤……不连皮上称那种。   另一个179斤,那还是夏天的重量!罗大棒兄弟,你就别打算当煤矿负责人的女婿了……人家的女儿吃手把子肉,一顿都要吃3斤!”   罗旋曾经开玩笑,说要娶煤矿负责人的女儿。   这件事情,已经通过新来的矿工们的嘴,传遍了整个煤矿。   顾向豫和老仝,他们之所以要阻拦罗旋、不让罗旋挖煤挖的那么快,也是有原因的。   这两个家伙!   他们是真怕了:好不容易逮到罗旋这么一个,真是舍得卖力气的好矿工、好工友。   那得好好珍惜、好好让他干久一点才行。   就好比旧社会的富农,买回来一头舍得出力气、愿意辛勤干活的好骡子……那就得细水长流慢慢来,可不能把它一下子就给使唤坏了!   那两个人在那里拼命的确劝,罗旋继续在拼命的挖。   顾向豫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大喝一声:“住手!别挖了。”   罗旋停手问:“怎么,顾大哥你不愿意让广大的矿工多生产、多给矿上做贡献?”   “呃……不,不是。”   顾向豫连连摆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挖煤这东西吧,呃……其实挖的差不多就行了!”   简腾不傻。   他听到顾向豫这么一说,简腾接过话头问:“顾大哥,你是不是怕挖的太多、挖的太快,矿上会降低我们的单价?”   顾向豫点点头:“就是这样的。我们几个同属一个班组,大家挖出来的煤混在一起算,所以月底挣多挣少,我们都是一样的。”   “如果挖的太多了的话,我们完成了生产任务,远远超过别的班组。”   顾向豫解释道:“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矿上给别的班组增加生产额度;或者是降低我们班组的煤炭单价。”   老仝点点头:“无论哪一个结果,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挖煤这个东西呢……差不多就行了。不落后于别人,但也不要太冒尖……懂了吗?”   掘进的速度太快了,煤矿上会降低单价,对于这一点倒是不用怀疑。   这家伙,果然舍得干、而且还特别的狡猾、非常的有心机!   人家的高工资,果然不是白来的……   老仝他的工资比别人高一些,一个是因为他挖煤很卖力。   但他高出来的这一部分工资,金额其实极其有限。   其实真正落到他兜里、超额的那部分工钱,主要还是因为他是煤矿里的奸细。   老仝每年,因此能够多拿到72块钱的补贴。   就好比别的矿工挖煤,一年能够给家里寄回去80块钱的话,老仝因为干活更卖力,他也就顶大能拿到100块钱而已。   再加上矿上赏赐给他的,那笔72块钱的“赏赐”。   所以老仝,他年底他可以寄回去170多块钱。   ——也就只有他这样很拼的二五仔,才能做到这一点。   罗旋从善如流,遵从顾向豫和老仝他们的建议,随后将放慢了挖煤的速度。   刚才自己之所以,要那样豁出命的去挖煤。   罗旋只不过是打算向他们表一个态、想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是想靠着自己拼命干活,好赚取一些嚼谷。   以此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半点想逃离李家畔煤矿的打算而已。   又不是真的想靠挖煤赚零花钱……自己是差钱的人?   这一次下井,大家在采煤的工作面上也不知道干了多久。   反正是好几个小时之后,顾向豫喊一声:“歇歇!该给自己补充点草料了。”   于是大家伙儿便听从他的招呼,纷纷从下井的时候带来的网兜里,掏出自带的食物开始进食。   以补充因为挖煤、而大量消耗的体力。   在矿井底下由于劳动强度高,气温低,所以人体的能量消耗会很大。   因此在下井的时候,无论矿工们愿意不愿意,窦家畔煤矿的小卖部里,都会很贴心的塞给矿工们一网兜“友爱能量补充包”。   网兜里面有炒米、牦牛油茶、饼干,馕饼。   另外还有一小纸包白糖、和一两食盐。   而那些经验老道的矿工,他会自己会提上一暖壶开水下井,好用来冲调炒米、泡油茶吃。   这一网兜实物,小卖部并不会当场收取矿工门的现金。   而是等到矿工们升井之后,小卖部里的人,会过来清点各自往兜里剩下的物品、查看矿工们都消费了些什么东西?   然后便以此来定价、记账。   随后小卖部会拿着这些记账凭据,去找煤矿上的财务负责人结账。   窦家畔煤矿的小卖部,服务很周到。   当然,他们的收费也自然不低:一包油茶1块6,一斤炒米卖9毛5……而且在分量上,还是缺斤少两的那种。   能够下井挖煤的矿工,哪一个都是大肚汉,在井下吃一斤炒米,那也只能吃个半饱而已。   “吃,你们打开网兜吃啊。”   顾向豫自己只冲了半斤炒米,却举着碗催促罗旋、简腾他们多吃一点:“你们不把肚子吃饱,待会儿干活的时候,哪来的力气?”   而那位老仝,甚至干脆在煤堆里面去翻那种分量很轻、稍稍夹杂着一点点黄褐色的煤块。   然后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偶尔再喝上两口开水,将嚼碎的煤渣吞下,以减少肚子里的饥饿感。   曾二哥好奇:“老仝,你怎么吃煤呢?”   老仝嘿嘿一笑,伸手递给曾二哥一块:“尝尝?”   曾二哥摇头:“这东西,咋能吃得下去?”   “吃的下去!其实……还挺香的。”   老仝自顾自的慢慢啃煤块:“我听别人说这些煤炭,都是什么树木变成的?那你说困难时期,咱们吃树皮吃的还少?   等到你们以后,要是有我那么重的家庭负担,相信你们也宁愿啃煤,也是不敢乱花一分钱的。”   “煤炭其实可以吃。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咱就说前年吧。”   老仝叹口气,“6号矿道堵塞了,被困在里面的那12个矿工兄弟。他们最终不就是靠着吃煤炭、喝他们自己的小便活下来的?”   6号矿道“堵塞”?   矿井底下一次小规模塌方,变成了老仝嘴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而至于煤炭可不可以吃?探讨这个问题容易,引来砖头。   但其实,人体每天据说是可以消化掉12克煤炭里面,所蕴含的营养物质的。   因为在煤层形成的时候,其中不仅仅有树木,其实还有松香、甚至是海洋动物的尸骸。   在这些东西,还没有彻底石化之前,人体的胃液是可以消化它的。   只不过不是什么煤炭都能吃,那是需要有丰富的经验,得会挑选才行。   老仝显然就是个中高手:他挑的煤,都是那种掂在手里分量很轻、颜色带点黄褐色那种煤块。   顾向豫是不吃煤块的,他只吃炒米。   因为炒米的价格,在网兜里面所有的食物品种当中,卖的最便宜。   简腾问:“顾大哥,我如果吃了这一斤炒米,那我今天的工资就去了一半。   等回到井上,再打一盆热水来洗脸、擦身子,又得花1毛多。   等到哪天馋的扛不住了,再买上一块肉来吃……那我一天下来,不就白干了?”   顾向豫微微一笑:“你以为呢?所以呀咱们再怎么舍得干、再怎么节约,一个月下来能攒个5,6块钱,就算不错了。”   “吃!管求他的。”   罗旋拆开网兜里面的油茶、炒米,连同把那块馕饼都拿了出来:“来,曾二哥、简兄弟,这一顿算我请你们的。”   “这啷个要的?”   曾二哥、简腾坚决不接受这些食物:“和罗大棒兄弟你一起干活,我们都已经占了你的便宜了,怎么还能吃你的东西,那不是在喝你的血吗?”   罗旋把食物塞给二人:“吃!反正矿上给我们每一个新人矿工,有50块钱的赊账额度,先填饱肚子再说。”   网兜里面的东西,需要罗旋买单。   而顾向豫给罗旋、曾二哥他们各自分了一缸子开水,也是收了钱的。   一茶缸开水,1毛钱…… 第六百八十九章 能活着真好   下班之后。   矿工们升井来到地面上,就好似获得了一次重生。   下午3:00,当罗旋这一帮人踏出窑口那一刻、大家看着天空中那轮黄恹恹的太阳。   众人的心里,都有一种好似刚刚从幽冥地狱,再度踏入阳间的感觉。   呼吸着凌厉的寒风、和大大小小烟囱里冒出来的、新鲜出炉的雾霾。   大伙儿的心里齐齐暗自感慨:活着,真好啊!   每一次矿工们升井,都会有人到井口的迎接:那是小卖部的负责人。   ——他得来清点矿工们,网兜里的食品消费情况。   别的矿工网兜里,基本上都没怎么动,顶大也就是拆开半包炒米、或者是把那块馕饼撕下一半。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退货是不可能退的。   矿工们会在下一趟下井的时候,把那一半囊饼带到井下去吃。   这倒不是小卖部的囊饼分量足,而是没人舍得一次性就吃一整张馕饼那么奢侈。   ——那可是相当于,在啃矿工他们自己的血肉啊!   可这一次小卖部的负责人,清点到罗旋的网兜之时,不由大感意外:我擦,这家伙!   负责人抬头,愣愣的看着罗旋。   “怎么?吃的你肉疼了?”   满脸漆黑的罗旋,咧嘴笑,好似龇牙咧嘴的黑脸老包:“是不是不让放开来吃?”   小卖部负责人的脸颊,很明显的抽搐了几下,“爱吃吃!只要在矿上给你的欠账份额之内,你爱吃多少吃多少。”   等到罗旋在售货单上签好字、转身走远之后。   负责人唾了一口:“这个罗大棒!简直就是憨汉一个。一天下井卖命的钱,还不够填你那个窟窿!”   一群满是疲惫、犹如死而不生的矿工,相互搀扶着朝煤矿的食堂那边走。   在中途,   所有的矿工们,不管是老手还是新来的,大家都在不约而同的做着同样事情:吐痰,挖鼻孔,掏耳朵。   吐出来的老痰黏黏糊糊,犹如调匀了的水泥砂浆。   鼻孔里面挖出来的,全是一坨又一坨的黑色煤泥。   估计要是把这一批矿工们挖出来的、黑色的、不可描述的东西,统统都集中起来的话。   打几块蜂窝煤,恐怕是没啥问题。   所有人的耳朵里、鼻孔中、头发上,全是一层又一层的黑煤泥、黑煤灰。   简直是无穷无尽,怎么也清理不干净!   一路上,   全都是“呸”,“呵……tui”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途。   大家身上都脏,谁也别嫌弃谁。   煤矿上倒是有提供热水,供矿工们洗漱。   但到了这个时候,不少新来的矿工,都已经听了老矿工们的经验之谈,一个个的都舍不得掏钱打水来洗脸了。   “同志,来两盆热水!”   罗旋咋咋呼呼,“都记在我的账上!”   食堂锅炉房那个老头,他应该也是在矿上有关系的人,所以才能捞到这个能够给他赚棺材本钱的肥差。   老头听见罗旋喊,吧嗒着旱烟问:“你们一个个黑的、都像刚刚从火堆里捞出来的洋芋,烤的漆麻达黑的!谁分的清楚你谁是谁呀?说,多少号?”   罗旋从脖子上,抽出号码牌给他看,“67021829号。”   每一个矿工到了窦家畔煤矿之后,从此大家都没有了各自的姓名,只有一个刻着号码的木牌牌。   老头看了看号牌上的数字,转身回屋拿笔在本子上记下。   这才从架子上拿出两个糖瓷盆,给罗旋打了两盆热水。   洗完脸,罗旋缀在排队打饭的矿工队伍尾部,慢慢进入食堂。   今天下午食堂里面,又重复昨天的一幕:所有的矿工都跟随着通道的格拦,排队依次进入食堂打饭。   窗口还是那些窗口,饭菜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只不过这一次,矿工们都学乖了:一个个全部老老实实的,挤在一号窗口排队。   现在大家只敢去打那种谷壳没有筛干净,甚至还有小石子的、专为矿工们提供的免费饭菜。   大家伙再也不敢去二号窗口,三号窗口那边打饭吃了。   刚刚下班的矿工们,很饿。   一个个的端着饭盆儿,就像久未进食的饿狼,大家都急不可耐的命往自己嘴里扒拉黄米饭。   “泥麻!这东西,是给人吃的?”   一位矿工嘴里脔着饭,舌头在他嘴里乱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啊呸!泥麻,好多砂子啊。”   旁边的有一个矿工的牙,本来就不好。   此时只听见“咔呲”一声,那位矿工伸出两根手指头,从他的嘴里取出一颗掉落的牙齿:“这饭……实在是吃不成!把老子的牙都硌掉了。”   “麻麦皮!”   曾二哥也骂:“饭里面的砂子多,咱们吃慢点儿,也还能凑合。狗曰的!这个菜没油没盐的,咋下饭嘛!”   饭堂一号窗口的负责人,他显然对此情形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听那人敲打着菜盆冷笑:“想好吃的?二号窗口,今天卖的是猪肉焖面。三号窗口大烩菜、白米饭、还有大白馒头。你们倒是去吃啊!”   “想要好下饭?老子这边也有油辣子、豆腐乳。”   那位负责人脸上、连同说话的语气之中满是鄙夷:“你们倒是过来买啊!一个个的……一分钱不带,还想吃炒菜?”   “你们看看人家那位小兄弟。”   一号窗口的负责人,伸手指指罗旋,“人家67021829号矿工,他就舍得打大烩菜吃!油汪汪的五花肉,酸菜、土豆加粉条香不香?你们自己舍不得花钱,怨的谁来?”   那人在冷嘲热讽的发飙,饭堂里吃饭的矿工们一声也不敢吭。   简腾强忍着喉咙上的疼痛,把嘴里的黄米饭给强行咽落下肚,“罗大棒兄弟,你这样吃的话,到月底你不但拿不到工钱,反而还倒欠煤矿上一笔。兄弟,忍忍吧,还是得节约点才行。”   曾二哥也替罗旋心疼钱:“罗大棒兄弟,咱们虽说是进了黑窑。可总得仔细一点,节约一点。要不然的话,咱这一辈子恐怕就走不出这煤矿了……”   罗旋问他们:“你觉得我们再怎么节约,再怎么努力干,真就能走出这个煤矿?”   两位老乡一惊:“啥子意思?罗旋,你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说说?”   “你们先去打份好一点的饭菜,恢复一下你们的体力再说吧。”   罗旋开口道,“别那么省!节约下来的钱,其实最后都喂了黑心狼。”   简腾和曾二哥对视一眼。   终究还是听罗旋的话,起身重新去打了一份大烩菜、白米饭回来。   只不过在他们去口打饭的时候,还是不忘叮嘱厨房里的厨师,千万别给他们打所谓的“精品大烩菜”。   罗旋之所以,要让他们去换掉盆里的饭菜,其实是对他们两人,究竟信不信任自己的一种考验。   毕竟打这么一份饭菜下来,差不多得2块钱了。   而面对金钱的时候,最是能够考验一个人,对自己的信任度了。   眼见简腾和曾二哥通过了考验。   罗旋开口道:“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第一,你觉得我们在这矿上拼命干活、万般节约的话。一年到头,能攒多少钱回家?”   “6,70块钱吧。”   曾二哥回道:“能攒这么多,估计也就顶天了。”   罗旋点点头:“3年,我们攒200块钱。可这3年干下来,你觉得我们的身体,会不会废掉?会不会得永远无法根治的尘肺病?”   “很有可能。”   曾二哥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为了200百块钱而把自己变成废人,从此以后成为家人的拖累……这,这事儿,干不成啊!”   罗旋继续低声说道:“而且还得是在这3年之内,咱们不遇到冒顶、塌方、瓦斯之类的事情,才能平平安安的拿到那200块钱。”   简腾一边大口大口的吞咽烩菜,眼泪一边大滴大滴的滑落进饭碗之中,“可……来的路上,我们已经花了接近20块钱的路费。   如果现在我们不干了,不说这个煤窑放不放人。   就说我们一来一去的路费,我都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去面对我的爹娘、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去给弟弟交学费……”   “煤矿里不可能放人的。”   曾二哥叹口气,“别忘了,咱们身上各自还背负着矿上一大笔债务呢!而等到我们还清了旧债,新债又不知道滚到多少了!”   他这个担心是对的:对于那种在煤矿上干的时间长的矿工,窦家畔煤矿或许只和他算欠债的事情。   而对于这些新来的、还没能给煤矿创造出效益的新矿工。   窦家畔煤矿,肯定不会那么大度。   他们有的是办法,把新来的矿工身上的债往高了算:比如什么矿上垫付路费的利息。   或者是提高矿工,他们在煤矿里消费物品的单价。   甚至直接巧立名目,   直接为那种想离开的矿工,量身定做一些什么“管理费”、“中间人介绍费”、“卫生费”、“住宿取暖费”……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势单力薄的这些矿工们,除了乖乖的认宰,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被窦家畔煤矿这么一搞。   矿工们想要还清债务、利利索索的离开这个鬼地方,简直是难如登天!   除非那种铁了心、不惜代价也要离开这里的矿工他家里有钱、而且还愿意拿钱来赎人。   如若不然的话,这些新来的矿工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还清欠债,然后离开这里?   那是不可能的……   知道自己已经走不了了,曾二哥、简腾两人,顿时变的心事重重起来。   “要不……我们干脆逃走?”   简腾小心翼翼的问,“那个顾向豫大哥,不是打算拉着我们一起逃吗?”   “先吃饭。”   罗旋没回答他的问题,“等到吃完饭,咱们回去睡一觉再说。”   三人默默的吃完饭。   此时“班组长”老仝,被矿上的人通知去办公室开会。   而其余的矿工们,则拖着疲惫的身躯,纷纷回宿舍休息去了。   睡在大通铺上,紧挨着罗旋的简腾,还准备说点什么。   却被罗旋一个眼色,给制止了。   没过多久,矿工的宿舍之中便想起了雷鸣一般的鼾声……   罗旋鼻孔里打着鼾,暗地里却在运气内息,紧张的调理着自己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   大约有半个小时之后。   此时的罗旋已经恢复了体力,同时将自己的身体机能,调整到了巅峰状态。   忽地听到房门声响。   却是去矿上办公室开会的老仝,已经散会回来了。   等到快累散架的老仝,也躺到大通铺上睡觉、打起了鼾之后。   顾向豫悄悄抬起头来,朝着两排大通铺上的众人,仔观察了一会儿。   他见矿工们有的在梦呓、有的人在梦中哭泣,还有的矿工在睡梦中瑟瑟发抖……   顾向豫悄悄地下了炕,偷偷摸摸的穿上衣服,然后悄悄的出门而去……   罗旋察觉到他已经走远。   这才伸手推一推睡的死沉的简腾、叫醒曾二哥。   三人穿着厚厚的棉袄,也出门闲逛起来。   而顾向豫此时,正坐在煤矿的一间办公室里,向负责煤矿安全工作的主任汇报:“李主任,我们那个班组目前来看,应该没啥问题。”   李主任梳着一个大背头,前额稍微有点秃顶,那光秃秃的头皮上泛着阵阵的油光。   “我不要应该、可能、好像!”   李主任丢给顾向豫一支烟,只可惜丢的有点歪,以至于顾向豫没接住、此时正趴在地上从椅子底下往外掏。   “老子要确信的东西!天天我管的事情这么多,谁他妈有闲心,天天盯着你们班组那几个新来的家伙?”   李主任悠悠道,“你们班组有三个是新来的,还要一个是老仝、一个你,另外一个是蔫炮吧?”   “是是是,李主任您记性真好。”   顾向豫捡起烟,满脸讨好的凑近李主任,“主任,结个火?俺好久没抽烟了,都快馋死我咧!”   李主任将手的烟屁股,随手摁进烟灰缸,“跟我说说那三个新来的家伙,有没有逃走的打算?”   顾向豫把手中的香烟,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口袋,赶紧上前把烟灰缸里的烟屁股,给捡了起来。   随后只见他用两根指头,把那一点点弯曲、变形的厉害的烟屁股捋直。   急不可耐的含在嘴皮上吧嗒:“咳咳,没!主任,我向您保证,我们班组那三个家伙,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想法!”   李主任不露声色,“哦?说说你判断的依据。”   顾向豫嘿嘿一笑:“我按照主任您教的,说我打算逃走。问他们有没有愿意和我一块儿的?结果,主任您猜怎么着?”   李主任冷冷的瞟顾向豫一眼,随后一字一顿的问:“你,让,老子……猜?”   听到李主任这样子说话,吓得顾向豫浑身一哆嗦!   “啪啪啪——”   “小的错了,主任您大人大量,别给小的我计较!”   顾向豫一边扇自个儿的耳光,一边赶紧把井下罗旋他们的表现,给李主任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汇报。   只是,   在井下的时候,他和老仝二人,让罗旋别挖那么多煤的事情,顾向豫自然是不会说的…… 第六百九十章 大佬们的游戏   罗旋和曾二哥、简腾三人,在矿区里闲逛。   由于窦家畔煤矿开在荒郊野外,每天能够看到的景色除了寸草不生的荒塬之外,还是寸草不生的荒塬。   在这里没有任何的美景,除了黄色的荒原和黑色的玫煤灰之外。   也就是下了大雪之后,还能给这里增加第三道色彩。   由于娱乐活动极其稀少,所以煤矿上也允许矿工们下班之后,在土围子里面闲逛、四处走走。   ——只要不越过铁丝网就行。   塞外苦啊!   这里与塞北还不一样。   别看冬天的塞北也和这里差不多:到处没有半点绿色、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但是塞北到了夏天的时候,到处还是郁郁葱葱,繁花似锦的。   尤其是位于两道荒塬中间的沟壑,那里的黄土由于水份相对来说,含量会高一些。   所以在每一道黄土高原下面的沟壑之中,还是会长满各种各样的灌木、野花野草的。   而在塞外的这种真正的塬上,它即便是到了夏天,半山坡和山顶其实也不怎么长草、四处也没多少生命的迹象。   若是等到牛羊群一过,荒塬上仅有的那丝绿意,也将荡然无存。   整个土围子里面的情况,昨天晚上罗旋在黑暗之中,已经大致观察了一下。   当时由于光线不足,罗旋只是感觉到这个土围子,所围起来的占地面积很宽。   今日是白天。   等到罗旋仔细看了一圈、整个土围子里面的情况之后,心中便有了大致的计较。   这是一个类似于方方正正的、口字型结构。   在土围子之中,左边有两栋小二楼,那是窦家畔煤矿的办公区、以及煤矿上一些技术骨干、保卫科的人员,还有后厨那些家伙们的宿舍。   相当于“四”字里面那一撇。   在这一撇的前面,就是8排矿工们的宿舍。   把矿工们的宿舍,安排在煤矿办公室的眼皮子底下,或许是为了更好的监视矿工们的一举一动吧。   这种格局,有利于假如某一个矿工宿舍里,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的话。   也方便那些矿上的安保人员快速的冲出来,及时进行处置。   而在土围子的右边,   则是一些器械仓库、发电室、配电室,还有存放柴油汽油的库房。   这就好比“四”字里面的,那个“L”。紧挨着L底部,则是窦家畔煤矿的窑口。   而在那一撇和竖横前方,就是煤矿职工食堂、澡堂、锅炉房。   据说在澡堂后方,还有一排土屋。   那屋子里面,似乎有一群矿上从北边拐来的女人,依附在煤矿赚点肉钱。   只可惜,那里的消费很高。   绝非罗旋和简腾,还有曾二哥这刚刚进煤矿的新矿工,能够消费的起。   在这边一种说法:这种买卖不能赊账,而且也不能让别人代付。   所以哪怕新来矿工,他们在矿上有50块钱的赊账额度,但却并不包含在这种消费里面。   那一排屋子的小院门口,有人在那里维持秩序,罗旋原本是想过去一探究竟的。   结果被人家拦住下了,不让进……踏麻的!   看清楚了整个矿区的格局。   罗旋便和简腾、曾二哥他们在食堂门口,找了一个背风向阳的地方坐下来闲聊。   “罗大棒兄弟,我听你的意思,如果这个矿待下去继续待一下去的话。   哪怕我们没遇到矿难,最后也是落的一身伤病,那就相当于是在慢慢的等死。”   曾二哥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唉,要是现在咱们想方设法逃出去的话,那就无异于是在快速的找死。”   简腾咬牙:“横竖是个死!与其后落的一身伤病,结果我不会去拖累家人,像一只野狗一样的跑到荒郊野外去等死。那还不如……”   曾二哥指指远处,正在铁丝网后面嬉戏打闹的藏獒:“还不如怎么?首先,咱们能躲得过这些狗吗?”   “哪怕我们侥幸没有葬身狗腹,可又如何躲过守卫的枪、又怎么能靠双腿逃出这茫茫荒塬呢?”   曾二哥抹把眼泪:“其实……我也不怕死。只是一想到我就这么白白的死了,那我家里年迈的老娘、我那个苦命的婆娘,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咦,那个顾大哥来的时间长,他更懂这边。”   简腾泛起一丝希望:“要不,咱们和他商量商量?”   罗旋冷哼:“和他商量?那就是找死!”   曾二哥当时在井下,他也察觉出来了一丝异样,“我觉得那个人,靠不住!你还记得不,那个姓顾的说他想逃,却又补了一句,绝对逃不掉。”   “这人,帮着矿里骗人都不会!”   曾二哥冷笑:“我怀疑他和老仝两个,在我们面前一明一暗、在那里试探我们的真实想法哩。”   罗旋点头,认同他的看法。   其实那个顾向豫,是个非常矛盾的人:他想逃离这里,是真的。   但是顾向豫知道凭他自己的本事,想要逃出这个戒备森严、外面又是茫茫荒塬的煤矿。   已经是绝无可能!   不过,顾向豫心里更清楚:在这个矿上干上几年后,他自己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凄惨下场。   踏马的,在这个破煤窑下井去干活,居然连发上一双劳保手套,煤矿里都会扣矿工的工钱。   连发一个口罩,也得记在矿工们的头上!   所以心有不甘的他,是真心想要逃离这里。   但与此同时,他又知道逃走的难度很高。   所以这个顾向豫一边在等逃跑的机会、他一边也在做着两手准备:   顾向豫在不停的试探新来的矿工,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高招,能够帮助他逃走。   另外一方面,如果新来的矿工真有门道的话。   这个顾向豫就会帮忙,完善别人的逃跑计划、帮着对方去搞一些逃跑计划之中,必须用到的器材。   但如果新来的矿工们提出来的逃跑计划,他认为毫无可操作性的话……   这个顾向豫,将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些新来的矿工给卖了,也好借此弄到一点矿上给他的奖金。   ——反正不管怎么弄,顾向豫他都不会吃亏。   曾二哥扭头看着罗旋:“罗旋兄弟,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们不在这里等死?”   罗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反问,“我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文化程度?以前都是做什么的?”   曾二哥和简腾齐齐一愣:要想改变目前的处境,这和文化程度有啥关系?   心中虽然不解,但两人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罗旋的问题。   简腾回道,“我是中专学历,最开始的时候,是学的机械加工与设计。   原本毕业后,学校是会给我分配工作的。只可惜到了后来,我们的老师都跑了、我们这些学生原本要去下乡插队。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没人管我们了。   所以,回家待业的我,就跑到红星公社的木器服务社干了一年……只可惜,我家里无权无势,也和当官的扯不上关系,所以哪怕我的技术再好,也没办法转正。   后来,我就会出去打野斋。弄过机械加工,也去赶花期放蜜蜂、贩卖点山货土特产什么的。”   曾二哥回答:“我高小毕业。干过几年的石匠,也在公社的建筑服务社,帮忙画过两年的基建图纸。   也带过几年的建筑工程队。只可惜,后来出了点事……”   “嗯,我知道了。”   罗旋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吧,在这外面坐久了……冷。   接下来这几天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反正别指望在这里攒钱,太节约了的话,只会白白便宜了这帮孙子。”   罗旋在外面逛够了,而此时在宿舍里睡觉的矿工们,也缓过劲来了。   百无聊赖的他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走出宿舍,在院子里到处闲逛起来。   由于新来的这批矿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是从早上7点下井、下午3点下班。   所以他们也不是那么急着回宿舍,去蓄精养锐。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新来的矿工们,无所事事、四处瞎逛的身影。   罗轩和曾二哥他们刚刚准备回宿舍,只听见土围子外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食堂的台阶更高一些,站在这里可以看见一点点、土围子外面的情况。   只见土围子外面大地震动、尘土飞扬。   “咔嚓嚓”的,在漫漫黄沙之中,几匹骏马正疾速飞奔而来!   每匹马上都跨坐着一位长袍汉子,只见他们一手紧勒缰绳、一手举着骑步枪。   在凌冽的寒风中策马飞奔,煞是威武!   而在岗楼上放哨的两名守卫见状,赶紧飞奔下土楼:“哟,敦哥,海哥,您二位厉害了!居然打了这么多的野兔……呀,还抓到2只黄羊?”   窦家畔煤矿的负责人很胖、也很壮。   只见他穿着一身黄灿灿、紫薇薇的长袍、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   别看这人一身塞外打扮。   可据煤矿上的人说,其实窦家畔煤矿的负责人敦哥,他其实也是关内的人、是一个纯种的天朝同胞。   或许他如此钟爱、把他自己装扮为外族人,是为了减轻他内心的负罪感?   “开门!”   敦哥用他手中的马鞭,指指煤矿的大铁门,“今儿咱要让大家看看热闹、给他们眼界。”   “哎,好嘞。”   守卫乌都尔点头哈腰应了一句,“咱们又能见识一下,敦哥您的枪法啦!哟,敦哥……待会儿那些鹿血,可以赏给小弟么?”   鹿血大补,就是喝了容易上火。   而在煤矿里要想泄火,除了五姑娘不要钱之外,要想去那排神秘的小屋里来个小鸟依人。   价钱是很贵的!   敦哥显然认识眼前这个乌都尔,只见他手中马鞭在空中虚晃了一下。   咧嘴大笑:“乌都尔你个比兜游子的嚼毛……行!看在你姐奈曰嘎的份上,今天的鹿血,你只管拿碗过来盛。”   等到煤矿围墙上的铁门大开,6匹骏马、连同6位如同天神一般威风凛凛的汉子,齐齐策马奔腾。   如同一阵狂风也似的,扬起漫天黄沙和黑黑的煤灰,“咔呲呲”急驰而入。   马蹄声急,地皮颤动。   这么大的动静,顿时引得整个煤矿里的人,纷纷从房子里钻出来看热闹。   “敦哥威武!”   “敦哥风采依旧!”   整个土围子中,响起了无数的拍马屁的恭维声:“海哥厉害,今天你打了这么多野兔、沙鸡?我看咱们毛乌素沙漠里,海哥,您就是最顶尖的猎人啦。”   敦哥率众冲进矿区,但却并不下马,更不勒住缰绳驻足。   而是一马当先,领着手下的一帮子好友,就在土围子之中转起大圈来。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黑的煤灰、黄的沙尘弥漫、尘土飞扬。   好似黄风怪作妖、又似黑旋风下山。   直到他风头出尽、恭维声听够。   才听见敦哥“吁”的一声,勒住了缰绳:“兄弟们,放黄羊!打中了前蹄的,奖500块!打中了后腿奖励300!若是谁一枪能够打中羊头,罚他今晚喝30碗酒!”   黄羊身手敏捷、跳跃能力极强。   要想用老式的骑步枪,在飞驰的骏马上,打中奔跑跳跃中的黄羊?   这已经是非常难以做到的事情了。   可打中的黄羊的头,不但没有奖励,反而还会被罚酒?   看来,眼前这个叫做敦哥的家伙,玩性很大、而且玩的也很大呀。   打中黄羊的前蹄,就能得到500块钱的奖金……这笔钱搁在矿工们的身上,不但得拼命的干活,而且还得昧着良心出卖自己的同伴。   就那,   也得让矿工足足挣上三年,才能攒到这500块钱。   不愧是煤老板!   别人嘴里轻飘飘说出来的一句话,就得让普通的矿工,老老实实的干上10年。   别人从手指头缝里,稍微漏下来的那一点点奖金,就已经足够让很多人把道义放两旁。   甚至是愿意为了这笔钱,去做任何泯灭人性的事情了……   这一群猎手当中,其中两人一松手。   他们腋下夹着的黄羊,便跌落在地。   以为能够逃出生天的小黄羊,四肢刚刚着地,便撒开蹄子在土围子中跑了起来!   原本这2只急于逃跑的小黄羊,它们要想越过两米来高的铁丝网,倒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只可惜,黄羊奔跑到铁丝网旁边之时,躲在铁丝往后面的藏獒早就急不可耐的扑了过来。   藏獒咆哮,声若虎啸。   吓的那2只惊慌失措的黄羊,赶紧调转方向。   等到黄羊跑到别的铁丝网前,迎接它们的依旧还是恐怖的咆哮、和一副欲意扑上来、一口咬断羊脖子的藏獒。   这一下子,   彻底慌了神的黄羊,便只能四处在铁丝网前面不停的奔跑、转向、继续在土围子范围之内跳跃、不断的寻找着逃跑的出口。   “兄弟们,子弹上膛!”   敦哥一声令下:“预备……开始!”   “砰,砰砰——”   6位骑在马上的猎手,其中有3个人举枪便打!   一时间,整个土围子里煤矸石碎末乱飞。   被煤灰覆盖的黄土,在纷飞的子弹咆哮声中迸溅开来!   “砰砰砰——”   枪声大作,   吓得整个土围子里不管是煤矿上的那些看守、管理人员。还是四下里散落着的矿工们,人人奔走不已、躲避不迭。   麻麻皮!   大佬们倒是玩的尽兴、玩的忘形。   可这纷飞的子弹不长眼,要是被流弹不小心穿过了哪个倒霉鬼的身体,那岂不是白白吃了枪子? 第六百九十一章 敢戏耍我?   “砰——”   一颗子弹,紧贴着黄羊的四蹄之间钻过,吓的那只半大不小的黄羊,骤然跳起来有1米多高!   “哈哈哈,额图,你这破枪法不行啊。”   敦哥哈哈大笑,“老子先让你们各自开三枪!要不然的话,若是被我一枪就把黄羊给打死了,你们又说不好玩、还不如回帐篷去喝酒、跳舞。”   “砰——”   趁着黄羊蹦跶到空中、无法改变身形之际,另一个猎手抬手就是一枪!   “砰——”   这一次黄羊没打着,子弹倒是贴着顺着墙根、打在准备往宿舍里溜着罗旋前方,不足20厘米处!   子弹挟带的动能强劲,“噗”的一声,打在墙壁上的泥土簌簌而落、沙砾四溅飞起。   砸在脸上生疼!   “泥麻!”   罗旋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破口大骂:“乱开泥麻的枪!眼瞎呀,没看见这里有人?”   “哟呵,巴克……有人用最为诚挚的语言、用最为友好的态度,在亲切的问候你阿姆。”   额图哈哈大笑:“有人想当你的阿爸哩!”   “砰砰砰——”   巴克不语,一张如同深褐色篮球般的大脸,阴沉的好似乌云滚滚的苍穹。   只见他抬手举枪,朝着罗旋的左右前后乒乒乓乓的、就是一阵乱射!   还别说!   曾二哥和简腾两个人,关键时刻还是挺仗义的:只见他们一边朝着开枪的巴克点头哈腰,以示服软。   一边半趴在地上,朝着罗旋靠近、想把罗旋给拉走。   他们这样做,其实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谁球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的巴克,他究竟会不会心血来潮、顺手赏他们一颗子弹?!   巴克打的是连发。   一时间,煤矿食堂在土墙上泥土横飞、砂石乱溅!   场面一度失控。   吓得就连在小二楼栏杆后面、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看热闹的、那些煤矿的管理人员,个个都心惊胆战。   而在土围子空旷地带狼奔兔脱、躲避不迭的矿工们,此时竟然也忘记了逃跑。   一个个傻愣愣的待在原地、颤颤巍巍看着眼前那恐怖的一幕。   但罗旋躲也不躲,只是在原地跳脚大骂:“我艹泥麻!你也就是一只钻在草原牛粪里面的蝲蛄!   只会吃雄狮残羹剩饭的秃鹫!流浪在帐篷外摇尾乞怜的野狗。   有本事,把你那根烧火棍扔了!   下来……老子打的你妈都不认识!打的你丑成鬣狗,让你那三个阿爸,个个都不敢认你是亲生的!”   巴克飞扬跋扈惯了,他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最为可恶的是:罗旋竟然是用草原上那一套、类似于谚语的语境,来骂的巴克。   这可比纯粹的用国骂,侮辱性瞬间增强了10倍都不止!   只见他坐在马背上,缓缓抬头望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随后巴克垂下眼帘,细小的眼缝中闪出一丝狠厉。   抬手,举枪,瞄准……   这一次……巴克是要来真的了。   罗旋死死盯住他手中的枪口,旋即运起意念,随时准备着不管不顾的、要当众施展自己的特异功能夺枪。   没办法遇到自己危机关头、命悬一刻的时候,谁他妈还顾得上隐藏实力?   怎么着,也得先把自己的命给保下来再说!   至于这一次危机度过之后,自己是潜逃出境?还是把煤矿上所有的见证者,全部给他来个物理消灭?   那就只能熬过了眼前这一刻,再说了!!   瞄准具里的凹槽,与准星成了一条线。   在准心那个椭圆形的框里,缓缓出现了罗旋的胸膛。   巴克食指微微弯曲,开始搭上扳机……   “啪——”   敦哥手中的马鞭,自下而上的卷起枪管,如同出动的灵蛇。   瞬间就将巴克手中的枪,给卷到半空之中。   并不算有多沉重的骑步枪,在空中打着卷、跌跌撞撞的飞向敦哥的马背后面。   “啪——”   额图伸出他那粗壮的如同树桩的巨掌,很是精准的接住了朝着他飞去的步枪。   “巴克,我们草原上的汉子,就应该像天上的雄鹰一样,凭我们自己的本事去撕碎羚羊。   而不应该像野狗群一样,仗着人多势众,去欺负一只弱小的兔子。”   敦哥傲然跨坐在马背上,冷冷的对着同伴说道,“现在,既然对方已经挑明了要和你单挑。   我们就不能做懦夫……去吧!去争取那份本就应该属于你的荣耀!”   危机化解,众人暗子都松了一口气。   “兔子?你才是兔子!”   罗旋冷哼:“你全家都是兔子!”   敦哥或许并不懂罗旋,为什么要骂敦哥是兔子?   但他从罗旋的语气和神态当中看,出来了一丝不友好。   汉人狡猾,骂人的招式繁复无比、简直就是花样百出,而且每个地方骂人的套路还千差万别、各个地方骂人的话都不一样。   想必,罗旋绝对不是在祝福自己福禄安康、寿延绵长罢。   敦哥冷冷的看一眼罗旋,没吭声。   ——和一个将死之人,斗什么嘴呢?   更何况草原上的汉子,和内地来的精明猴子斗嘴?   估计整个蒙古包里面住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既然用舌头干不过对方,那就用牙齿来解决吧!   眼见敦哥在关键时刻,并没有任由巴克朝自己开枪。   这一切,其实也在罗旋的预料当中,只是不敢百分百的确定罢了。   ——稳稳占据着上风,掌握了绝对的实力的猎人。他们在面对弱小的猎物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将猎物,给一枪打死呢?   就好比一群狸猫,围着一只无路可逃的小鼹鼠。   它们是绝不会一口咬下去,给那只鼹鼠来个痛快的。   更何况这一群狸猫,它们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打算立威、本来就是想来恐吓窦家畔煤矿里的所有人的。   现在既然有个刺头跳出来了,正好!   当众好好收拾一番这个刺头,总比骑着高头大马,去猎杀了两只黄羊来的刺激、来的更有震慑力吧。   如今的局势演变至此,罗旋也很无奈:麻麻皮!   自己和同伴坐在那里好好的晒太阳,既没招谁、也没惹谁。   就连身上的虱子,都没舍得把它扒拉出来,“啪”的一声把它爆浆。   像自己这么善良的人,怎么还天降横祸了呢?   先前,   罗旋看见这些狂暴无比的家伙进来,自己已经很有眼色的准备往宿舍里溜,免得招惹是非了……   可没成想。   自己不是是非人,却偏偏沾染上了是非:罗旋被那个叫巴克的家伙,当成了取乐的工具。   这下子,   不要说婶婶忍不下去,就连一向以“忍者神龟”自诩的叔叔,他都忍不下去了!   自己又如何忍受得了,对方肆意的戏弄?!   事情最终会有惊无险。   这是罗旋刚才对于自己处境的判断:   其实罗旋早就看出来了:骑在马上那6个家伙,其中就没有一个人的枪法是臭的!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能够和煤老板敦哥玩在一起、还能称兄道弟的这帮子人,他们所处的阶层,绝对不会比敦哥低到哪去!   而刚才这些家伙左一枪、右一枪,总是打不中跳跃中的黄羊。   那是他们在给敦哥留面子、好让敦哥有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一番他出神入化的枪法而已!   再说了,   拢总共就两只黄羊,要是被他们三下五去二的打倒在地,那接下来岂不是就没得玩了?   那该多无趣。   这些人在荒塬上不把黄羊打死、也不跑回他们的蒙古包那个围栏里面去,玩“抢羊”游戏。   却偏偏心思动众的跑到矿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枪打羊?   这就足以证明这些家伙:他们其实并不是想把黄羊,给两下打死了。   而是想借这个游戏,向煤矿的管理人员,包括所有的矿工当众炫耀他们的武力。   同时,也可以满足他们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现在既然敦哥发话了,那个巴克自然不反对,与罗旋来一场拳脚上的戏耍。   只听他冷冷的开口问:“小子,你选择怎么死?”   说着巴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用他那具巍峨如山的身躯,缓缓逼近罗旋。   巴克坐在马背上的时候,大家只感觉到这家伙的个子不低。   没成想这家伙跳下马来之后,众人不由感到有点大出意外:这座山,可真他娘的巍峨!   2米1的个头,起码超过220斤的体重。   巴克每走一步,他脚下的煤灰、黄土就会扬起一片小小的沙尘。   等到他逼近食堂台阶处,   这家伙每往前挪动一步,似乎他脚下的地皮,都在微微颤动一般!   巴克驻足,肥墩墩的肉脸上裂开一条厚厚的肉缝。   只听从肉缝不吐露出来几个字,“小子,你是想被拧断脖子,还是让我直接把你摔死?”   身大力不亏。   眼前这个巴克仗着他自己身躯庞大、犹如t54坦克一样的沉重底盘,巴克根本就没把1米8个头的罗旋,给放在眼里。   “生死不论?”   罗旋开口问,但眼睛却是望向骑在马背上的敦哥:“万一我失手,把你这位朋友给送去觑见长生天了……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巴克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罗旋又何尝把一头区区200来斤的肥猪,给放在心上呢?   自己在妙瓦底得到了大批的玉石,如今罗旋的意念力,已经高达1000公斤。   再加上,自己练习道家功法这么多年,身手早已今非昔比。   不要说区区一个巴克了,就是再来10个巴克,自己要想干掉对方,也不是多困难的一件事情。   就好比王屠夫望着猪圈里的那些肥猪,到底是一头肥猪、还是和10头,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无非就是杀10头肥猪,更耽搁时间一些罢了。   听见罗旋这么一问。   敦哥裂开他厚厚的嘴唇,笑了。   笑的很是灿烂、笑的他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哈哈哈,你们这些内地来的猴子呀!嘴上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   敦哥身后的朋友们也笑,笑的他们挎下的骏马,都跟着颤抖起来。【并非错别字,用那个“胯”发不出去。】   手持两支骑步枪的额图也笑,眼泪都忍不住流下来了,“巴克,要不要我给你一壶马奶酒,让你喝了好痛痛快快的上路?”   巴克脸上的横肉颤抖,“不用了,你给我准备一箱‘河套酒’。等我拧断这个家伙的脖子之后,晚上咱们喝个痛快!”   “笑够了没有?”   罗旋盯着敦哥,“没有丑事,出不了笑话,没有泥土,盖不了房屋。   没有了规矩,蛇蝎也能爬满草原。先说一下比试的规矩,免得到时候你的朋友,死的稀里糊涂。”   额图一愣:“哟呵,这小子有胆量,也有点门道啊。”   “额图,尊重你的对手,就是尊重你自己。”   敦哥的语气,开始变得正经起来,“这位兄弟,请问你贵姓?”   罗旋回道:“我贵姓罗,会金刚一怒、会降魔服妖的五百罗汉的罗。我叫罗大棒!”   “呃……”   敦哥一愣:他们内地的人,别人问他的姓氏的时候,不应该说“免贵”,然后自曝姓什么什么吗?   眼前这家伙,怎么就真的来个“贵”,不加一个“免”字了呢?   难道是,现在时兴起来的说法?   敦哥暗忖:看来……在这荒原上待的久了,确实会让人越来越落后、会让人越来越跟不上形势了啊!   实在是想不明白的敦哥,用力甩甩他的脑袋。   结果脑子里的水没甩出去,倒是把他脸上的肥肉给甩的颤颤巍巍、一阵阵的荡漾不已……   “罗……罗什么来着?那你说,该怎么个比试法?”   敦哥问,“现在你算是客人。按照我们草原上的规矩,由客人来说说比试的规矩。”   罗旋开口道:“我们内地人有一个说法,叫客随主便。”   “敦哥,莫和猴子耍嘴皮。”   额图悄悄提醒敦哥,“他们能站在那里干扯三天三夜,还不带重复的。和这些家伙,费那劲干嘛?”   敦哥想了想:“你们比试摔跤,怎么样?”   罗旋摇头:“两个大老爷们儿的搂搂抱抱、又是去解人家的裤腰带。又是撅着个屁股,在那里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   这下子!   敦哥来气了:你踏马让老子定规矩。   老子让你们摔跤,结果你又说是两个老爷们儿,在那里搂搂抱抱?!   再说了……   摔跤不去扯对方的腰带、不撅着个屁股,那还能叫摔跤?   传承千年的摔跤竞技,居然成了搂搂抱抱……我曰!   “除了不准用棍棒刀枪、石头砖块,其它任凭你们自由发挥!打残废了活该,别弄死了对方就成。”   敦哥马鞭一挥:“得胜者,老子奖他2000块钱!肥羊一只,美酒10箱!”   这家伙不允许双方使用棍棒刀枪,他此举绝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而是这个敦哥,他希望尽可能的把比试的过程延长、他并不希望罗旋残废的太快!   反正在矿上,大家也没多少娱乐活动。   如今来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场血腥的比试,他又怎么舍得结束的太快呢?   “噢!10箱好酒?”   巴克一声欢呼:“小子,放马过来!等到老子拧断你的四肢、拔光你的头发。老子还得赶着回去,喝酒吃肉哩!”   罗旋嘿嘿一笑:“只怕你来时好好的,结果……回不去了。”   敦哥抬头看看天色,“莫啰嗦!预备……开始!”   急速扑向罗旋的巴克,“呼——”地带起一阵小旋风,直奔罗旋而来!   别看巴克身躯庞大,   这家伙!   行动起来,居然如此的敏捷? 第六百九十二章 坦克怕钻顶   巴克如同一台重型坦克。   就那么横冲直撞、无所顾忌的,径直朝着罗旋冲了过来。   “咚咚咚”,饭堂门口的水泥台阶一阵阵的抖动……估计不得修窦家畔煤矿这些基建工程的人。   他不是煤矿主敦哥的大舅、就是敦哥的二舅……反正偷工减料很严重。   台阶上打的水泥层太薄,经不起200多斤的巴克这么重重的蹬。   敌人来势凶猛,不宜硬抗!   简腾喊了一声:“罗旋快跑!”   曾二哥不忘提醒一句:“往食堂里钻!”   听人劝,吃饱饭。   罗旋自然从善如流,撒开脚丫子就往矿工食堂里跑!   “胆小鬼!”   巴克咒骂一声:“都是些耍嘴皮子的货,难怪扛不住我们的弯刀铁马!”   祖上扛不扛得住,咱管不着。   罗旋对于巴克的咒骂充耳不闻,“呼”地一下子就钻进了矿工食堂。   巴克见罗旋跑了,便加快了速度、追随着罗旋的背影猛地冲进食堂。   “砰——”的一声!   一扇铁皮上装着玻璃的门,忽地出现在巴克的瞳孔之中。   只见这道铁门上面,那些明晃晃的玻璃,在巴克的眼中不断的放大、再放大!   大伙听见砰的一声,你接着又是一阵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巴克那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震,随后两道鼻血,“哗哗啦啦”的就喷在玻璃之上!   这个食堂一共有两道大门。   罗旋是从“出口处”钻进去的,这里一共有两道镶嵌着三个毫米厚的玻璃铁门。   猝不及防的巴克,由于跟的罗旋不算太近,他只以为罗旋会拼了命的往远处逃。   压根儿就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躲在食堂的门背后、给自己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   由于事发太过于突然。   毫没有防备的巴克,便用它肉肉的、有婴儿拳头大的肉鼻与铁门上的玻璃来了个硬碰硬。   北方室内外的温差大。   一般门窗上安装的玻璃,都很薄。这主要是因为一个是成本更低,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越厚的玻璃,在内外巨大的温差下更容易碎裂。   矿工食堂铁门上这个3毫米厚的玻璃,又如何经得起巴克那个大鼻子的顶撞?   其中两块玻璃,当场就碎成了一地晶莹。   更为可恶的是,其中还有几根半指长的玻璃碎渣,直接扎进了把可肉乎乎的脸颊之中……   巴克大骂一句:“嘶……娘板子的!”   疼啊!   别看巴克的个子高大威猛,看起来凶悍无比。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痛觉、更不代表他不怕受伤。   “你个娘板子!嘶……”   巴克一边咒骂,一边伸出他胖乎乎的巨掌,拔掉插入他脸上的玻璃渣。   与此同时,他的脚步不停,依旧急速的朝着罗旋的背影追了过去:“南猴子别跑,看老子不活活撕了你!”   既然对方要手撕自己,那罗旋就更没有理由不跑的快一些了。   食堂之中,有不少的桌椅板凳。   塞外的笨木匠打家具,首先追求的就是个结实。   只见罗旋在桌椅板凳之中,不停的闪转腾挪、真如同一只回归深林的猴子一般敏捷。   “呼——”   一根10几、20斤的凳子飞过来,“啪——”的一下,被巴克一巴掌拍落:“鬼猴子,别跑!”   罗旋大笑:“笨狗熊,来追我啊!”   “呼——”   又是一条凳子飞向巴克,“啪——”的一下,依旧被皮粗肉厚的巴克给一巴掌扇落在地。   “呼——”   在巴克的眼前,又飞来一件物品。   食堂里面,白天没点灯。算不上有多明亮的阳光,透过食堂墙上的窗户映射进来。   巴克有点逆光。   这就导致他看不清飞来那个物品,究竟是何物?   只见他依旧出于习惯性的、伸出肥肥的手掌,将那飞来的物品拍碎……   咦?   这东西……怎么会炸裂?!   “啪——砰!”   用篾片编织的暖水壶壳子,入手的手感很有弹性,但那里面的瓶胆却经不起巴克这么一拍!   只听见“砰”的一声炸响。   无数银光闪闪的瓶胆碎片,伴随着四散挥发的水蒸汽,在巴克的眼前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弹幕!   “你娘板子!!啊——烫,烫死老子啦!”   巴克的惨叫声,并不会比屠宰场凌晨那些肥猪临死之际的惨嚎,来的温柔:“啊!!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剜你的心、剥了你的猴皮!”   身高体壮的人,肺活量就大。   巴克阵阵中气十足的惨嚎,直听的屋子外面的那些人,个个心惊肉跳!   这是……咋的了?   亏得巴克身上穿的袍子很厚,而且丝绸面料的袍子,也不吸水。   如若不然的话,这一暖壶滚烫的开水,真还能把他给烫的满地打滚。   饶是如此,   如今巴克的手腕、连同手背已经全是水泡。   更为可恶的是:有无数炸裂成指甲盖大小的暖水瓶玻璃,已经紧紧贴在巴克那张、足足有面盆大的胖脸之上。   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就像晴朗的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   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猴子!别跑,你娘板子的。”   巴克下意识的抹一把脸,随后拔腿就追!   其实他不抹这把脸还好。   只因为先前巴克的脸,被铁门上的玻璃扎伤之后,此时已经有丝丝血迹流出。   好似一条条,不断扭曲的红色蚯蚓。   如今这些蚯蚓,被巴克的巨掌一抹,他那张肉墩墩的脸,顿时变成了一张血脸。   就好像庙里那些、刷满红油漆脸的判官。   让人看上去实在是恐怖!   这个食堂之中。   有几道类似于火车站,售票窗口前面那种隔离带,只不过食堂里这种隔离带,是用的手臂粗的木棍制作而成。   罗旋的身形敏捷,单手搭在隔离带顶部。   腰身轻轻发力。   几个纵越之间,罗旋便穿过了这些隔离带,随后从食堂的入口大门处跑到了食堂外面。   站在院子中看热闹的众人,如今只见罗旋出来了、却不见巴克的身影。   再结合前面,巴克在屋子里发出的那一阵阵惨叫。   此时众人的心里,顿时涌起股不妙的感觉来:难道这个巴克,在食堂里面,中了这只南方来的猴子的暗算?   嘶……不可能!也不应该呀。   双方的实力悬殊巨大,谁不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样的小聪明、小算计都是白搭这个道理?   正在敦哥、额图他们惊疑不定之际。   只听见食堂里,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好像是有人在毁房拆屋一样……   原来却是巴克的身躯,实在是太过于庞大。   对于普通的矿工们来说,很容易通过的那些隔离栏杆,此时却成了阻碍巴克前进的障碍。   已经着急上火、恼怒不已的巴克,他可没有那个耐心,慢慢顺着通道走“之”字。   只见巴克抡起一条沉重的板凳,冲着那些隔离栏杆就是一通乱砸!   “嘭嘭嘭——”   手臂粗的木栏杆,在和巴克手中结实木凳的激烈碰撞当中,瞬间便支离破碎,木屑横飞。   直到最后,隔离栏杆只剩下几根摇摇欲晃的支柱。   气急败坏的巴克深吸一口气,将他那原本就非常鼓胀的大肚皮,又生生的撑大了不少!   仗着自己身强体壮、皮糙肉厚的巴图,就如同一只莽撞的狗熊,直接撞开那些残存的木柱。   便冲出了食堂……   “猴子,老子要撕碎了你!”   巴克指着离自己有6,7米远的罗旋,恶狠狠的威胁:“老子要把你每一根手指头、脚指头,都一根根的掰断!然后再挑掉你的手筋,脚筋……别跑!”   罗旋哪肯留在原地,听他吹牛皮?   一见到巴克出来,罗旋朝着他勾勾手:“死狗熊,别耍嘴皮子。天上的雄鹰长啸,那是在宣誓它的存在。雄鹰开口,不是用来威胁地上的走兽的。”   罗旋一边挑衅对方,一边撒开脚丫子就往食堂的后门跑。   自己挑衅对方又如何?   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是绝对不可能会放过自己的。   怕自己现在跪地求饶,今天绝对也逃不过断手断脚的悲惨结局。   既然如此,那何不把他们好好戏耍一番呢?   “敦哥,巴克吃了大亏了。”   额图悄悄策马靠近敦哥,压低声音道:“咱就不应该让他们自由发挥,还是应该摔跤!要不然的话,这小子会跑个没完。”   巴克究竟吃了多大的亏?   这件事情,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巴克,因为他用身躯去撞开隔离栏杆。   所以被木头上的尖刺,铁钉勾刮的衣衫破烂。   原本他身上,那一袭价值不菲的真丝面料的长袍,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缕缕的碎布头。   条条轻盈而且晶莹的丝绸碎片,在寒风中随风起伏,犹如污衣派的五代长老。   衣衫不整、浑身破烂,倒也罢了。   更为可怖的,其实是巴克的脸。   原本他那张如同弥勒佛一样的胖脸,已经变成了红脸的关公。   只不过与关公不同的是,巴克的脸上,还有星星点点在那里不停的闪耀、焕发出阵阵晶莹。   就好像无数个,在草原的微风中吹拂下的银色铃铛。   如果单看巴克脸上的闪光点,其实倒也有几分赏心悦目的味道。   只可惜,   再配上他那张血淋淋的、因为极度愤怒,而扭曲变形的厉害的脸……   这么一对比。   那就只能用诡异、恐怖来形容了……   “巴克,去取回你失去的荣耀吧。”   敦哥脸色阴沉似水,“不要给我们草原上的汉子丢脸。”   “哈哈——”   巴克怒极反笑,“我要不撕碎那只狗杂碎!我巴克发誓,今生永不回草原!”   “轰隆隆——”   这一次巴克学聪明了:他从后门冲进食堂的时候,直接用肩膀斜着把门撞开。   按照他的打算是,如果那个坏家伙躲在门后,准备故计重施、把铁门重重的反弹过来偷袭。   巴克这么一撞,那铁门就会猛烈的撞击上墙壁。   如果此时罗旋等在门后面、准备对巴克下黑手的话,那最终吃亏的肯定是罗旋了。   只不过让巴克很失望的是,铁门后面并没有人。   等到巴克冲进食堂,却见罗旋已经钻到食堂负责打饭的、那几个窗口里面去了。   此时厨师们正在后厨,忙着准备晚饭。   巴克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罗旋。   刚准备骂几句,却又想起似乎这没什么效果:威胁的话,自己已经说了无数次。   对方停手了吗?   对方跪地求饶了吗?   没有。   既然如此,那说再多的威胁的话也是无用。   而且要说吵嘴的话,巴克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罗旋的对手。   脑子突然变得好使了的巴克,咬牙切齿的冲进后厨,正准备四下里寻找罗旋。   却见饭堂中储存的大白菜、胡萝卜、腌黄瓜、老南瓜、大冬瓜如同不要钱的,朝着自己一股脑的泼洒过来!   一时间漫天的菜蔬纷纷扬扬,漫漫洒洒,搞得巴克左支右绌、叫苦不迭!   要说不去理会这些、伤害性不强的东西吧。   可人会出于避害的本能,强迫和自己的身体,左曲右扭的去躲避这些东西。   要说去理会这些,可又费时费力。   “噗噗噗——”   巴克在遮挡来袭之物,那些在厨房里干活的家伙们,则忙着抄起菜刀、擀面杖威胁罗璇:“小子活腻了呢?竟然敢损坏厨房里的东西?”   罗旋不理,   只管化身为千手观音,抓住啥都使劲的往巴克身上砸!   “喂喂喂,那是李主任今天晚上用来下酒的羊蹄……别扔啊!”   “哎呀,灰葛炮啊!那盆子里,可是晚上我们用的蒸馒头的老面!”   “好家伙!你能不能别扔那盆炖肉?”   还有一个家伙,见势不妙,“灰怂!你娘板子的……你咋把老子的饺子馅儿给举起来……哎呦!”   罗旋举起装满了饺子馅的陶盆,去并不砸向巴克。   而是径直朝着这个口吐芬芳的家伙,运起内力,给狠狠的砸了过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那家伙一声惨叫,被罗旋砸的天旋地转、血流满面。   刚才开口骂人那家伙,顿时昏厥了过去……   麻旦!   敢骂我?   罗旋现在没有真正发力收拾巴克,只是不想让别人,清楚自己的实力而已。   其实罗旋完全可以站在原地,单手就能很轻松的就把巴克,给轻轻松松收拾掉。   既然对方想玩,那自己就陪他们好好玩一回。   逃出厨房,   罗旋又从食堂的前门出、后门入的,和巴克玩起了“躲猫猫、转圈圈”的游戏。   此举只把敦哥他们看的直皱眉:麻旦!   就这么不停的跑、不停的转圈……啥时候是个头啊?   “嚯嚯嚯——”   巴克胖,从食堂里面、到食堂外面的台阶上绕着跑圈儿。   这一圈弯弯绕绕跑下来、中途还要时时刻刻防卫着罗旋的暗器。   几圈跑下来,巴克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了。   “嚯嚯嚯……小子,你,你到底还打不打了?”   双手支棱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巴克,站在食堂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泥麻,咱们总不能这样,一直跑到天黑吧?”   此时已经跃下马背、无聊的坐在地上抽烟的敦哥、额图他们,忽地瞪大了眼睛:完求了!   只见对此浑然不觉的巴克身后,罗旋手中,已经高高举起一个食堂用来和面的陶盆面缸……   陶盆“咣当——”   巴克嘴里,很是配合的“呃儿……”了一声。   刚才陶盆和巴克的硕大脑袋,比试了一下硬度。   显然,破碎的陶盆最终败北。   巴克的脑袋上,只是多了一个拳头大的青包而已。   而那个陶盆,却碎了一地。   这种小作坊出来的陶盆,由于它的陶土质量不太好,向来以傻大粗黑著名。   食堂里面这种大陶盆,起码有一指头厚、足足20来斤!   眼见着巴克翻着白眼、庞大的身躯缓缓萎顿在地。   敦哥不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他自己的脑袋:巴克那个求,可真是扛砸啊!   他的脑袋,被这么重的陶盆儿砸中,居然没有像一棵熟透的西瓜那样,当场开瓢?   唉……不好看。 第六百九十三章 谁不想逃离?   凌晨的荒塬万籁俱寂。   此时的北风也不再咆哮、而是变得更加的轻柔起来。   只是风不再那么狂暴了,但荒原上的气温却变得更低,有一种钻心蚀骨一般的寒冷。   夜色如泼墨,伸手不见五指。   在每一栋矿工宿舍的屋檐下,都吊着一盏昏暗的40w白炽灯泡,在寒风中摇曳,似乎随时都要断气一般。   8号新矿工宿舍的屋檐下,也同样用蛇皮软线,吊着一盏蔫不拉几的白炽灯。   在微风中,原本左右摇晃的灯泡,此时却忽然停止了晃动。   接着,   很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颗灯泡,居然凭空自动在那里缓缓的转动。   “咔呲”一声轻响,   卡口灯泡与灯座脱离,缓缓降落在宿舍外的墙根下。   随后在黑夜之中,房门晃动。   一道人影黑衣黑裤黑面罩的人影,悄无声息的从门缝之中滑了出来。   紧接着,   远处的灯光之中,稍微能够照到这座宿舍的那些灯泡,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魔法的诅咒:“嘭——”,“嘭嘭——”。   一颗颗灯泡相继炸裂。   只不过此时正值凌晨,是一天之中最黑暗、最安静,最寒冷的时刻。   无数疲惫不堪的矿工睡得正香,不要说这一点点轻微的声响。   哪怕此时就算有火车从远处通过,也未必能惊醒,那些疲惫不堪的矿工们。   偶尔有一两个矿上的职工,他们在朦胧朦胧之中、听见了灯泡炸裂的声响。   也只是翻一个身,继续沉睡。   屋子外面滴水成冰、寒意刺骨。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有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跑去替公家换灯泡的热情和冲动。   管它呢……反正又不是自个儿家的。   这才是大多数人,最真实的心思。   与黑夜完美融合的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土围子后面的、那些铁丝网前。   几只似乎闻见了气味、听到了声响的藏獒,正支棱着耳朵、站直了前爪,满是疑惑的四处观望。   只见在黑暗之中,10几块肥美的牛肉,带着诱人的香气,缓缓从空中、就那么慢慢的飞了过来……   随后牛肉缓缓降低高度,悄无声息的落在藏獒群中。   “呜……”   傻狗藏獒们的喉咙里,发出一串串的护食咆哮,随后各自叼起一块牛肉、便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来。   2,3分钟之后,   所有吃过牛肉的藏獒,每一只都眼皮发沉、身体发软。   兽药“冬眠灵”是针剂。   用它来对付那些喜欢跳圈逃跑,天天活蹦乱跳、只吃不长肉的育肥猪,最是有效不过。   这些藏獒,吃了添了高科技与狠活的牛肉之后,一只只藏獒也扛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黑影缓缓来到铁丝网旁边,双足在地上微微一顿。   整个身形如同夜枭一般,悄无声息的拔高2,3米,轻盈的越过铁丝网降落在土墙之上。   夜色深沉,寒风如刀。   岗楼上值夜班的那两个家伙,早就搂着酒瓶子睡得鼾声如雷了!   藏獒凶猛、战斗力彪悍。   但正因为如此,   久而久之,煤矿上的守卫们、甚至包括煤矿的负责人,他们就会对那些从未让人失望的藏獒,形成一种莫名的信任和心理依赖:   有什么好担心的嘞?   有矿上那10只藏獒守着,还能出甚岔子?   不要说几个矿工了,哪怕就是来了一个狼群,它们也对付不了这些藏獒!   所以在煤矿上值班的那些守卫,他们平常其实根本就不用心。   除非是听见藏獒咆哮,这些守卫们才会懒洋洋的、从岗楼上的玻璃窗后面举目观察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情况。   反正藏獒不叫,守卫们就不动……这已经是他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   黑影悄然越过土围子,无声无息的降落在寂静的荒塬上。   荒塬幽黑、静谧,于无声处透露出让人透心凉的恐惧。   唯有那一堆两人高的“旺火堆”,才让人能够感觉到在这片荒塬上,还有一丝丝人类存在的迹象……   在大西北很多地方。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有烧旺火堆的习惯,以求来年顺顺遂遂、红红火火,以求讨的一个好彩头。   只不过别人烧的旺火堆,也就是在大年三十晚上,用几百斤、顶大上千斤煤炭堆积起来一个火堆。   而窦家畔煤矿与众不同:敦哥他们不差钱。   更不差那点煤炭。   所以这个煤矿上的旺火堆,一长溜的足足堆了15个!   他们这是打算从初一到正月十五,就这么一直不间断的烧啊。   黑影出了土围子,随后远远的避开那一大堆旺火,悄然潜行至煤矿大院的后方。   在院子里面,摞着一堆半凝固的汽油、柴油。   这些因为天气太过寒冷、而处于冰块和冰屑之间状态是柴油、汽油。   是罗旋从煤矿的油料仓库里面,用油漆桶,一桶一桶的提到室外。   然后利用低温,将油料冻成的这种状态。   按理说,在北方一般最少得用负30号柴油、汽油才行。   这样到了冬天,才能保证这些柴油和汽油能够供货车、汽车正常使用。   但窦家畔煤矿,它只是使用柴油发电机,才需要消耗大量的柴油。   但窦家畔煤矿,为了防止柴油凝结,他们专门为此修建了一间储存柴油的暖房。   所以他们根本就用不着花高价钱,去买那种放了抗冻剂的柴油。   而煤矿负责人敦哥,他的那两辆吉普车使用的汽油,平日里也是和那些柴油存放在一起的。   在这寒冷的荒塬上,   添加了工艺不怎么过关的、抗冻剂的负20号汽油,如果在室外放上10分钟,也会变成类似于棒棒冰状态。   罗旋运起意念,   将一坨坨圆柱形的固体柴油、汽油,全部将它运到荒野之上。   用意念大批量的运送东西,实在是太耗费神智、太消耗体力了!   等到将这一批柴油,汽油运完。   随后罗旋闪身进入空间,在空间里稍稍休息了片刻,便抓紧时间运起意念,然后又出了空间。   荒原寂静之声。   罗旋将这些,处于并不是那种很坚固的、半固体状态的柴油,汽油,统统都运到蒙古包围栏之中。   紧接着,罗旋伏在蒙古包顶部,仔细凝听四周的动静……   在这个时间段里的风,最是轻柔。   只因为夜间的冷空气,还没有受热上升、没有与高空的冷风形成强烈的对流。   风声轻柔,万籁俱寂。   帐篷里酒气冲天,鼾声如雷。   这些煤矿上的人,只要不是穷的买不起酒、不敢喝酒的矿工之外。   其他人都好喝酒。   而且还必须喝尽兴、必须得把人给喝趴下了才行。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白天没球事、晚上球莫事。   除了喝酒,猜拳划令之外……真的很难有别的娱乐节目,来打发这漫长的岁月。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既然没啥事干、日子这么无聊,那就搂着自家婆娘呗!   其实那些真正的过来人、那些结婚久了的汉子,他们宁愿扎堆喝酒吹牛,也是不愿意去招惹自个儿家的婆娘的。   ——就像生产队里的牛,谁又会愿意去耕地呢?   罗旋轻盈的攀爬到蒙古包的顶部,透过最中间那个透气孔,往帐篷里仔细观察。   这座最大的蒙古包,它中间这个透气孔叫做“陶脑”。   也就相当于内地的天窗。   透过陶脑,   罗旋看见那个窦家畔煤矿负责人敦哥,正搂着一个体重和他不相上下的女人,仰面八叉、睡的呼噜震天响。   在敦哥旁边的地毯上。   或许是因为喝酒过量、浑身燥热的额图,同样也是睡得鼾声如雷。   而那位今天下午和罗旋比试,最终败的一塌涂地的巴克,他的面前已经呕吐了一大滩东西。   如同一头吐着白沫的死猪。   整个帐篷里,气味非常的感人:冷却了的牛羊肉的腥膻味道、马乃酒那种特有的乃香混合着淡淡的酒味。   加上他们的呕吐物、女人身上抹了半斤香料的熏人味道……   还有那种长时间不洗澡、而培养出来的熏人气味;还有一些地毯上沾染的牛奶、肉沫时间长了,腐败恶臭气息……   那些味道混合在一起,伴随着蒙古包里火炉所散发出来的热气,缓缓上升。   最终都汇集在蒙古包最顶部的、这个陶脑处散发出去。   差点没将趴在此处的罗旋,给熏的当场呕吐!   在这个用一人高的木栅栏,围起来的区域里。   一共散落着大大小小5顶蒙古包。   中间这座最主要的蒙古包里,这帮子家伙宿醉的厉害、一个个的睡得正沉。   黑夜中的罗旋,犹如一只大鹏,悄无声息的从最高的蒙古包上、飘落至旁边的蒙古包顶部。   接着再度通过中间的陶脑,仔细观察蒙古包内部的情况……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罗旋心中便有了计较。   随后罗旋飘出栅栏,将放在外面的那些固体汽油、柴油,一坨坨的将它们挪到栅栏范围之内。   然后运起意念,把这些东西均匀的摆在栅栏里面。   用意念把它们敲碎、弄成拳头大小的冰渣,把所有的蒙古包都给围了起来……   忙完这一切,罗旋再度跃上其中一顶中型蒙古包。   随后顺着蒙古包最中间、那根长长的木橼,无声无息的溜了下去。   这一座蒙古包,显然是窦家畔煤矿的核心所在:主管财务、票据的地方。   整座蒙古包里,只有一个50岁左右的老头孤零零的睡在里边。   罗旋一掌将其拍晕。   随后用厚厚的棉被将他裹紧,再用蒙古包里面放着的皮带、绳索将其捆扎好。   接着,   罗旋推开蒙古包的面帘,把这个家伙扛到远离蒙古包,还专门挑了个下风处的荒野之上。   就那么大刺刺的,把他往地上一扔!   自己之所以要把这家伙,放到远离蒙古包的下风处,是为了防止他中途突然醒来。   荒野上的风,此时虽然说并不狂野。   但要想在下方处大声呼救的话,他的声音也是传不远的。   高原上的风,没有亲身经历过,不知道究竟有多猛:哪怕一个人赤手空拳的走在荒野上,双腿不用使力,就靠那个风……就能将他吹的无法止住脚步。   但如果那个人逆风而行的话,哪怕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是走不了几步、就得累的他直接趴下!   这个人身上没怎么穿衣服,哪怕他中途突然醒来。   就算他运气好、能够挣脱身上被子的束缚,在这零下30多度的气温之下,这人也是不敢跑的。   ——用不了几分钟,他就会因为体温的快速流失,从而变成一根人形冰棍。   忙完这一切。   罗旋再度回到煤矿上,负责财务的蒙古包里面,开始仔细翻找起来。   只见这座规模不大的蒙古包里,放着一张办公桌、几个小型文件柜子。   外带还有一个、差不多快一人高的保险箱了。   罗旋也懒得尝试,看看能不能打开这个保险箱,而是直接运起意念、将这个重达300来公斤的保险箱。   给生生搬进自己的空间里面,然后找出放在空间里的斧头、开山刀。   直接给这个保险箱,来了个野蛮拆卸!   其实这种民用保险箱,也就是那层钢制外皮稍稍结实一些,中间都是填充的水泥。   等到打开保险箱一看:里面有10几捆现金。   一些煤矿入股人的凭证、各种残缺不全的审批手续,还有一些敦哥与那些实权人物之间,相互勾连的证据。   罗旋没心思看这些。   闪身出了空间,在那个巨大的办公桌的抽屉里,罗旋找出一沓写好名字的信封。   窦家畔煤矿每个月给矿上的管理人员,包括那些下井的矿工发工资。   都是提前算好金额,然后由这位财务人员将对应的现金,一一放进信封。   到时候来领工资的人,只需要在工资单上签字画押、再把写着他名字的信封拿走就行。   至于说其中有些矿工,需要给家里寄钱?   窦家畔煤矿,会收取他们一笔高昂的手续费之后,然后派人统一去旗里的邮电局帮忙汇款。   【旗,相当于一个县。】   为了安全起见,罗旋拿着这一沓信封再度进入空间里。   然后从专门为矿工们,准备在那一沓信封之中,给每一个信封里都塞进去一笔钱……   亏天亏地,千万不能亏矿工们的钱!   他们告别妻儿老小、远离故土,冒着生命危险下井挖煤。   这种钱,谁要敢亏待人家一分半厘。   那真的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第六百九十四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火吗?   乌都尔认为有,他对此深信不疑,而且还不接受任何反驳。   谁要是敢和乌都尔争辩这个问题,说世界上没有鬼、也没有鬼火。   并且谁要是尝试着用人体骨骼里面含有磷、遇到条件合适的情况下,这些磷会自燃。   所以看上去,就是像鬼火一般。   吧啦吧啦。   谁要是敢用这种科学的解释,去和乌都尔争论鬼火这个问题的话……   保证乌都尔,他当场就会大冒鬼火!   说不定他还会拔出腰刀来,和眼前那个家伙拼命!   乌都尔之所以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那是因为他眼见为实啊!   那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呀!   今天早上,凌晨快到5点的时候,鹿血喝多了、浑身燥热的乌都尔,被膀胱里那股强烈的尿意,给生生憋醒了。   供他放哨的岗楼地方狭窄,是没法在里面解决这个问题的。   于是乌都尔便披上厚厚的棉袄,准备在站在岗亭外面的围栏上,来个凌空嘘嘘……   等到他刚刚掏出凶器、正在酝酿感情之时。   却见旺火堆里,一块熊熊燃烧着的、有拳头大的煤块,就那么晃晃悠悠的旺火堆里径直飞了出来!   此时天色未明,伸手不见五指。   整个苍穹,都笼罩在一片黑茫茫的夜色之中。   要说这个时候,假如有人用铁锹从旺火堆里,铲出一块燃烧热的煤炭。   拿回他的蒙古包去,给火炉子引火的话,只要他的位置站的足够巧妙。   那么从乌都尔这个角度看过去,还是有可能只看得见红彤彤的煤炭、但却看不到那个人的。   毕竟,   拳头大的煤块儿发出来的热量足够大,但是它的光线,却并不会有多么的充足。   尤其是有荒塬上的风,逆风吹着的时候,那一点点火焰就会朝后方飘。   就会让处在下风口的人,更加看不见手持铲子之人。   但这一次,乌都尔分明是处于上风口。   而且,现在是凌晨5点、是清晨最为寒冷之时!   谁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钻出温暖的被窝,前来旺火堆里借火呢?   要知道,有资格住在煤矿土围子外面区域、住在那几顶蒙古包里面的人。   他们都是人上人、是天天被人伺候着的人……这些家伙!他们又怎么可能,一大清早的就跑亲自跑出来,借火回去点火炉子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别看乌都尔平日里懒懒散散、工作起来根本就没有半点正形,但他对于居住在蒙古包里的那些贵人。   乌都尔还是很负责任的。   为了确认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乌都尔连把凶器塞回去都顾不上,就那么吊甩甩的、急急忙忙跑回岗亭里面,拿起一副淘汰下来的8手军用望远镜。   通过哨楼上的玻璃窗户,仔细观察情况……   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是吓他一跳!!   哪有什么人影啊?!   只见那一团红彤彤的煤炭,就那么凭空忽上忽下的、漂浮在半空中。   而在煤炭的前后左右,压根就见不到半点人的踪影!!   有些时候,烧的煤炭里面有杂质、会扑乒乒乓乓的爆燃。   往往在这个时候,爆裂出去的无非就是指甲盖大小的碎煤渣。   哪有拳头大在煤块,能够这样如同轻飘飘的羽毛一般,在清晨的寒风中忽上忽下、不急不徐的自个儿飞走的道理?!   “妈呀!额滴额娘咧……”   “咕咚”一声,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不轻的乌都儿一屁股跌坐在地:“巴图!巴图!!快,快起来!”   乌都尔吓得浑身发颤,使劲拼命的摇晃同伴:“快,快起来巴图,有,有鬼啊!”   “别,别吵吵……”   昨夜喝大了酒的巴图,使劲裹紧了被子,“老子还要睡……”   要说这个巴图倒也真是能睡,乌都尔惊慌失措的声音,也没能让他真正的清醒过来。   “巴图,有,有鬼啊。”   乌都尔都快哭起来了:“有鬼在偷火……不,有鬼偷煤……也不对。”   蜷缩在棉被之中的巴图,含混不清的咕噜了几句,“你在啰嗦什么?偷,偷煤?谁他娘的会跑几十上百里,跑这里来偷煤?”   “他真要是家里缺煤烧,那就让他拿走好了。”   巴图舔舔嘴唇,将他的身子弓的愈发的厉害了,“他能扛得动多少、就让他扛!   从大公路到这里,来来回回150里地……跑这么远来偷煤?像敦哥那样,偷你妹还差不多!   换成老子都还不愿意干……你妹长的,不值得让老子顶风冒雪,跑这150里地去偷她。”   “巴图,你起来行不行?”   乌都尔半跪在地上,探头探脑的从玻璃窗上,继续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团‘鬼火’:“啊?完了完了……这下子彻底完了!”   巴图不理会乌都尔的大呼小叫,只管蒙紧了被子睡觉。   只是……   此时在乌都尔的眼眸之中,已经不再是一团,只有拳头大的鬼火了。   取而代之的,是围在木栅栏之中,那屋顶帐篷所烧起来的滔天烈焰!!   这一场火,来的异常的诡异、烧的无比的猛烈!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从乌都尔刚刚看见帐篷那边,燃起了一股带着浓烟的火苗,发展到一团滔天烈焰、将所有的帐篷全部吞噬掉。   整个过程,前前后后竟然不超过一分钟!   太猛了!!   乌都尔直勾勾的看着那团浓烟滚滚、烈焰滔滔的蒙古包区域,不由痴了……   这一场火,究竟是什么火?   每年在大草原上,因为用火不慎,从而引发蒙古包着火的事情不少。   可哪有眼前这种,就那么眨巴了几下眼皮子,然后“呼”的一下、就将整个蒙古包区域给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的道理?!   以至于连睡在蒙古包里的人,他们连呼救、惨嚎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一声?   “完了完了……”   乌都尔跌坐在地,“就算是神神来,也救不了了……完求了,妈的,又得再去找工作了……”   “走水啦!”   窦家畔煤矿由于有土围子遮挡,位于低处的矿工宿舍里的人鼾声正响,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   唯有那两栋小二楼里面的人,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高、而且住在楼房里的这些人,他们的窗户也更大、更为明亮。   所以首先察觉到走水的,是住在小二楼里的李主任:“走水啦!大家快起来去灭火!!”   听到李主任这么一吼。   前后左右房间里的人,此时也纷纷醒来。   等到他们拉开窗帘、看见远处了滔天烈焰之后,个个不由大惊失色:“走水啦!救火啊……大家赶紧帮忙去救人呐!”   “铛铛铛——”   煤矿里用来召集大家开会、或者是上下班的时候才使用的电铃,想起了一阵阵凄厉的敲击声。   这一次的火势,来的实在是太过凶猛。   简直就是火光冲天、浓烟遮蔽整个荒塬,甚至就使得大家都有一种连整个苍穹、都是浓烟滚滚的错觉!   “救火啊!”   只见衣衫不整的煤矿职工们,要么在小二楼的玻璃窗后面跳脚、要么就是站在玻璃窗后面,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   别看大家叫的欢。   可真正敢跑下楼寻找盛水的器皿、打算冲出去就灭火的人……   一个都没有!!   大家伙儿都是站在过道上、窗户后面,甚至是土围子的院子里之中大呼小叫、又蹦又跳。   人人都对失火的那片区域,投去最为严重的关切、用嘴巴对被大火吞噬的那些人致以最高的同情……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荒塬之广阔,超乎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别看平日里站在小二楼上,就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蒙古包。   但真正要绕过土围子的大门、靠双腿跑到蒙古包那边去的话,少说也有三四里地的距离!   距离遥远倒也罢了。   在这寸草不生、一滴水也见不着的荒野之中,即便是人们跑过去了。   又能如何?   无非就是隔着上百米远、眼睁睁的看着那团滔天烈焰,大家也只能白费力气的干着急而已。   别看煤矿上的人满脸的焦急。   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哪怕自己冒着被冻死、冻伤的风险跑过去,无非也就是隔着那个火堆,老远的烤烤火罢了。   看那团烈焰的架势、远远的看着火花噼噼啪啪的爆燃、飞溅。   便是再傻的人也能明白:这场火……没救!   哪怕此时开来10辆,“呜啦呜哇”叫着的消防水车,恐怕也是压制不住这种规模的火势。   整个矿区里乱做一团。   此时的矿工们也被惊醒,各个都裹紧了棉衣,跑到院子里跳着脚的、往蒙古包方向眺望……   老仝最关心的只有一样东西,只见他顿足懊恼:“完了,俺的工钱!”   顾向豫眼珠子乱转,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土围子大门的岗楼处……   矿工们黑压压拥挤在院子里,乱糟糟的挤成一片。   而此时在远离矿工宿舍的区域、这个从来没人愿意去涉足的配电房里。   罗旋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会计:“你写不写?”   那个会计轻蔑一笑……只可惜他脸上的肌肉,此时已经被冻的僵硬,“小子,你要是现在放了我,等我去找敦哥替你说两句好话……或许,他们还能让你死个痛快。”   会计的眼中全是轻蔑:“有我替你说好话,敦哥他们也不至于把你身上每一根骨头都敲碎、然后再把你丢去喂狗。   小子,想开些吧,你已经死定了!只不过,我可以让你死的痛痛快快些儿……”   罗旋不语,只是伸手把搭在配电房里的一张脏抹布,随手塞进眼前这个会计的嘴里。   然后运起意念,直接把他连人带椅子,从配电房的大门飞了出去!   只见被绑在椅子上、浑身被棉裹的紧紧的的这个家伙,缓缓的连人带椅身上的半空。   如此诡异的遭遇,直把那会计吓的当场就尿了!   我,我会飞???   可是,可我是属猪的呀!   会计心跳扑通扑通加速:这、这不科学啊!不科学,太不科学了。   对于自己会飞,这种远远超出了他常识的诡异现象。   别说牛顿不服气,孔子不明白,孟子得懵圈。   就连老子也搞不懂!!   这位会计,那就更不懂了。   等到会计升上3,4米的高空,惊魂未定的他,赫然看见了远处那股滔天的烈焰。   完了!   对于年年都要操持烧旺火堆的会计,他连那2米来高的旺火堆,究竟有多大的火力,心里都是最清楚不过了。   而眼前蒙古包那一团烈焰,它燃烧的规模,起码是旺火堆的好几十倍!   别说瞬间高达上千度的高温,就是那呛人的浓烟,会计心里也知道:已经绝无有人,能够活着走出的可能了……   配电房那边,远离矿工住宿的区域。   虽说是同属一个土围子里,可真正要从职工食堂、走到配电房那边的话。   起码也有5,6百米的距离。   而且那边漆黑一片、再加上蒙古包那边又烈焰滔天,火光熊熊。   这一明一暗的对比之下,配电房这边,就更是让人看不清楚了。   ——而且,也没人关心这边。   矿工宿舍外面的院子里乱糟糟、闹腾腾,人头攒动,如同炸了窝的蚂蚁,怎叫一个乱字了得!   “曾二哥,这是咋回事?”   罗旋身上也是随意裹着一件棉大衣,脚下的布鞋也是随便那么沓着。   只见罗旋探头探脑的问:“怎么,他们把那边的旺火堆全部点着了?”   “不是。”   曾二哥摇摇头:“是蒙古包那边走水了。”   “走水了?”   罗旋满脸疑惑:“那这火,怎么会烧的这么大?把整个天空都照亮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我们赶紧去救火啊。”   曾二哥依旧摇头:“哪能救得了?别说没水。就是我们每个人端上一盆水跑到那边去,估计还没跑到地方呢!盆里的水,恐怕已经冻成冰疙瘩了。”   “就是!”   旁边一名矿工点头认同:“再说了,一人一盆水能顶个屁用!哪怕就是一个人弄10盆水过去,估计也不顶事。”   另一位矿工撇嘴,“端10盆水过去?说的轻巧。老子敢打赌,谁要是能端着水、来回跑上3趟,要是他不累的趴下,老子跟他姓!”   还有一位矿工,满脸的冷漠:“该!天老爷睁眼,降下这一场天火。   烧!狠狠的烧!烧死这些缺德的黑心家伙……”   众人正各怀心事、议论纷纷之际。   只听见大院的铁门,此时“嘎吱嘎吱”响起,有一群人趁着黑夜,正乱糟糟的往外逃。   原来却是矿上那些管理人员,他们眼见大势已去,此时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弃矿而逃!   心里最是清楚这个煤矿,属于见不得光的他们,个个心里都知道:要是此时不逃,等到有关部门查下来的时候。   在这个煤矿当管理人员、相当于充当帮凶的他们。   到时候,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受到严厉的惩罚!   管理人员,守卫们都跑了。   老仝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李主任呐,敦哥啊,王会计……俺,俺的工钱!俺家大儿子,今年还打算结婚哩!求求你们了,把工钱给我结了吧……呜呜呜。”   其他的矿工,其中有不少的人和老仝的遭遇一样。   兔死狐悲,   老仝心疼他的工钱,因为蒙古包那一把火而飞灰烟灭。   同样的道理,其他的矿工多多少少、在煤矿上都还有一笔没领出来的工钱。   如今这些矿工们不由悲从中来,一个个的都在院子里抱头痛哭。   煤矿负责人敦哥,去火龙王身边听候差遣去了。   若是他在天有灵,看到窦家畔煤矿这么多的矿工,在那里呼天抢地的哀嚎、痛哭……   当他看到此情此景,不知道那个敦哥是该哭、还是该感到欣慰呢?   矿工们在那里哭的伤心。   正在此时。   只听见煤矿的职工食堂大门,“咣当”一声巨响。   顾向豫连滚带爬、满脸惊恐的跑了出来:“快,快来人呐!食堂里面、里面有鬼啊!!”   又,又有鬼了??   众人齐齐大惊! 第六百九十五章 狗不能喂太饱   今天的惊喜……不,应该是惊吓。   不,应该还是惊喜。   算了,应该是又惊又喜,那是一场接一场!   顾向豫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着喊,“有鬼呀!大家快来食堂看看吧,吓死他爹了!”   等到10几个胆大的矿工,各自抄起镐把、铁铲冲进职工食堂之后。   却赫然发现在惨白的灯光下、坐着一个面带诡异笑容的家伙。   只见他身上只裹着一床棉被、被子从肩膀上滑落一半,露出右边只穿着腈纶内衣的肩膀来。   好似一位坐禅的喇嘛。   只是他那张清瘦的脸上,并没有高僧大德身上,那种惯常的淡然和从容。   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上扬、露出一种说不出来有多诡异的笑容……   “我有罪,我长期帮着黑心矿主,巧立名目的克扣你们的血汗钱。”   在这个人的胸前,挂着一块包装箱纸皮,上面用木炭写的一行字:“我有罪,我不对。我不好,我在这里向大家检讨。”   老仝提着铁锹,麻着胆子上前辨认:“王会计?”   躲在食堂铁门处、已经被吓坏了的顾向豫,他自然也是知道矿上权势滔天的王会计的。   在一个煤矿上,除了煤矿老板、和他的那几个合伙人之外。   接下来地位最高的,其实就是煤矿里的总会计师了……只因为在他的手中,掌握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不说明暗两本账,这种最为核心,最为关键的东西。   其它什么时候,送给谁谁谁多少多少,又收了谁谁谁多少……   这些东西,哪一样随便露点风出去,保管是让煤矿上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老仝一眼就能认出王会计,那是因为他来的时间长。老仝和煤矿上那些顶级管理层的人员,还是有过数面之缘的。   这些经历,   同时也是老仝在矿上,向工友们吹嘘、炫耀的资本之一:“知道不?俺和矿里的王会计、张出纳都熟。   人家梁保管员,还给我递过一支烟……苁蓉牌的香烟!恁贵。一支烟,都顶你个狗日的一天的工钱哩。”   “嘶……王会计,这里冷。”   老仝看着王会计脸上,那副诡异的笑容,他心里也发怵:“要不,我扶您老人家回去歇着?”   王会计不语,脸上的表情如同凝结了一般,丝毫没起变化。   “王会计,这食堂里晚上没烧火,实在是太冷了。”   老仝依旧弓着腰,满脸恭敬的仰面看着王会计柔声劝解:“您老人家不在蒙古包里歇着,跑这里来,是有什么指示吗?”   王会计依旧还是那一副不管见人、还是没见到人,都是笑脸相迎的屌样。   在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有一缕很是诡异的笑容。   好似临死之人,眼中看见了天堂在召唤他一般:有几分欣喜、几分意外。   还有几分欣然愿往的欢喜,和被圣光照耀下的那种迷离与舒畅……   “该不会是死,死了吧?”   站在老仝身后的一位矿工,拿手中的镐把,轻轻捅捅如同塑像一般的王会计:“您倒是动一下下啊……”   “放肆!”   一声炸喝响起。   “叮叮咣咣——”   旋即就是一阵阵镐把、铁锹、工字镐重重落地的声音。   老仝这一声厉喝,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食堂里那些猝不及防、却又神经紧绷的矿工们,被老仝这一声炸雷一般的厉喝,给吓得不轻!   都说老虎死了,架子在。   不管王会计是死是活,他依旧虎威犹存。   人家眼前这个王会计,他身为窦家畔煤矿里,可以一言决定某位矿工生死的实权人物。   如今他的神情和行为,虽说诡异异常。   但心存侥幸的老仝,可不想有哪怕一点点冒犯到王会计他老人家。   只见老仝再度弯下腰,嘴里跟呼唤自己年迈的亲爹吃饭一样:“王会计……这里实在是太冷了。来,我背您老人家回去休息,可好?”   “你既然这么孝顺,那你就给他挖个坑吧。”   老仝的身后,传来顾向豫冷冰冰的声音:“这家伙活着的时候,老仝你对他,比对你亲爷爷还好。   现在他已经嗝屁了,老仝你可得给他披麻戴孝、摔盆魂幡才行。”   顾向豫先前被这个王会计吓得有多惨,如今他的冷嘲热讽,就会来的更加的猛烈。   在片刻之前——   顾向豫先前趁着矿上大乱、谁也找不着谁,谁也顾不上谁的时候。   一个人偷偷的溜进食堂里来,准备偷点东西。   尤其是当顾向豫,他看见煤矿上的管理人员纷纷逃命之后。   躲在食堂玻璃窗下面、仔细观看形势变化的他,更是坚定了要偷一点食物、以便逃走的决心。   在广袤的荒原上,要想来一场胜利大逃亡,不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可万万不行!   在逃亡的路上,饮水还好解决一点:   现在天上虽然已经没有降雪了,可是在那些阴凉的沟壑背风处。   总归还是有一些积雪的。   打定主意要趁机逃跑的顾向豫,所以才趁无人留意他的时候,撬开了门上的挂锁,闪身钻进了食堂。   只可惜……   心里面扑通扑通直跳的他,虚掩好房门,正准备蹑手蹑脚摸向后厨的时候。   刚一转身,借助从窗户外透进来的隐隐约约的灯光。   顾向豫不由失声叫了起来:“恁泥娘类个脚!你,你个八五孙,想骇死你亲爹嘞?!”   只见在空空荡荡、寒冷无比的堂堂大厅里,赫然坐着一个身披花花绿绿衣衫的家伙!   踏马的……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矿井里是绝对不允许女人下井的,其实煤矿上也容不下女人。   在窦家畔煤矿里,虽说是有几个姑娘。   但她们都呆在一片特殊的区域里,平时根本就不出来。这就使得普通的矿工不要说看见她们,就连想闻上点母狗的味道,都是天大的奢望。   如今在漆麻达黑、冷冷清清的饭堂里面,竟然坐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女人?   顾向豫他就算再馋,此时七魂都吓走了六魄!   哪还敢起别的心思哦……   “你是谁?”   在食堂里来偷点东西,这是顾向豫的既定目标,不容轻易改变。   等他稍微稳住心神,不由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几步:“姑娘,你到底是谁?你在坐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人不语。   依旧还是端坐在那里,在隐隐约约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到顾向豫壮着胆子,凑近一看:我曰他个驴里马配哩!   披着花花袄的这个人胡子叭槎的,他那是什么大姑娘啊!   再仔细一看,顾向豫被吓的更是魂飞魄散!   眼前披着一床花花绿绿棉被的人,不是煤矿上的王会计,还能有谁?!   还别说,这个顾向豫还是有点急智的。   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结合蒙古包那边走水、再想想煤矿上的管理人员狼狈出逃……   而如今全是朝天的王会计,竟然只披着一条薄薄的被子、独自孤零零的坐在食堂之中?   这么综合一想,   顾向豫顿时有点,不害怕眼前这个王会计了:踏马的!   煤矿主死了,煤矿主的狐朋狗友们多半也死光光了,煤矿上的守卫也跑了……   那自己还怕他个球!   于是壮着胆子的顾向豫走上前去,伸手拍拍王会计的肩膀:“老王,你恁娘的坐在这里干甚?”   这一拍不打紧。   王会计肩膀上的棉被子被他拍飞半边,问题是人家王会计依旧不为所动、还是直愣愣的坐在那里!   顾向豫一怔:这个老王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可他再怎么说,也是久居人上的狂妄角色啊。   眼前的王会计受到了冒犯,可他不但不生气,而且他的脸上为啥还在笑呢?   “啪啪——”   顾向豫伸手拍了拍王会计的脸……没敢拍太重。   这么长时间下来,王会计在顾向豫心里留下的,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尚且残存。   “啪啪——”   顾向豫两巴掌拍下去,没把王会计拍醒,到是把他自个儿的魂给拍飞了!   “妈呀!额滴个亲娘欸!”   再也顾不得偷东西了,顾向豫连滚带爬的撒腿就跑:“来人啊!这里有,有鬼!”   ~~~~~~   王会计在一块儿纸箱板上,写下了他的“悔罪书”。   这哪够啊?   矿工们心心念念的,就是拿点钱回家,好给年迈的父母抓点药。   给在生产队里辛辛苦苦出工、挣工分养家糊口的老婆,买上一件遮丑的男式背心。   好给自家的儿女,交足下学期的学杂费……   像王会计这种光道歉、不出钱的行为,那是得不到矿工们的原谅的。   于是善解人意的王会计,又拿出了具体的行动。来弥补他过往所犯下的罪恶:   在王会计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长串,一个紧压着一个的信封。   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看起来似乎塞着着有钞票在里面。   “咔嚓——”   有人拉亮了食堂里的电灯。   “发工资了?”   等到大家伙儿,看清楚了王会计眼前的信封,在场之人,哪还不明白这是意味着什么?   “别乱动!”   曾二哥做事比较沉稳:“信封上面,都写着你们的名字……谁的工钱也短不了。”   “这样吧……大家先不要乱,也不要急。”   曾二哥吩咐老仝,“你去把还在井下挖煤的,那些矿工兄弟们,通通都叫上来。然后我们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各自拿走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怎么样?”   简腾当然会捧自家老乡的场:“好!等所有的人都聚齐了,然后再按照信封上的名字叫号。”   在场的矿工们,大部分人都点头同意这个方案。   但也有的矿工着急,纷纷嚷嚷的、就想去抢放在桌子上的信封。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带头伸手了的话,整个饭堂里全部都得乱套!   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一旦开始哄抢开来,最终肯定有不少人会不自觉、绝对会抢走装着别人工资的信封……   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个程度的话,最终饭堂里面,肯定要上演一场大型的流血事件!!   曾二哥高高举起手中的工字镐:“大家都不要慌,不要乱!!谁要敢伸手乱抢,不要怪老子今天一镐子,在他脑袋上穿个血窟窿!”   “老仝,你还不赶紧去?”   震慑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矿工们,曾二哥扭头厉喝:“还在矿井下挖煤的那些兄弟,如果你不去把他们叫上来的话。   最终他们的血汗钱,还不知道会被哪个狗日的黑心家伙,给抢走了呢。”   老仝不依:“俺先拿我的工资……一会儿就要天亮了,俺还急着收拾东西赶路,去国道上拦车回家哩!”   说着老仝伸出手,就准备去桌子上翻找、装着他工资的那个信封。   而其他的矿工们,有的在竭力维持秩序。   但也有不少自私自利的家伙,他们和老仝一样:也是眼睁睁看着桌子上的信封,一个个的急不可耐的、想冲上去争抢……   食堂里的场面,一度陷入即将要失控的境地!   正在此时,   突然有一只天外飞脚,如同从虚空中突然乍现一般,“嘭”的一声!   只见老仝那副虽然说很瘦、但骨架巨大的身躯,如同遭到了寺院里用来撞钟的、那根木柱的重重一击似的……   “呼”的一下子!   老仝倒飞出去足足有5,6米远,“嘭”的撞到食堂的墙壁上,他这个才止住了那种自由飞翔的状态。   随后缓缓顺着墙壁跌落于地!   “抢?”   罗旋慢慢收回右腿,眼睛如同看死人一般,滑过那些蠢蠢欲动的矿工。   嘴里冷哼道:“遇到黑心煤矿,月初赏你们几个血汗钱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卑微的像条狗、乖乖在办公室外顶着凛冽的寒风排队。”   “如今人家王会计临死之前,良心发现,这才提前把你们的工资,都给装进信封。”   罗旋指着一个蹦跶的比较厉害的矿工,厉声质问他:“你!以前在矿上你敢这么凶吗?当别人压榨你、欺辱你。   他们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的时候,当时……你敢稍稍反抗一下吗?怎么,现在你倒是在自个儿的工友面前,牛起来了?”   那位矿工脸色一沉:“我只不过是想拿回我的工钱,关你屁事啊!”   “嘭——”   一条沉重的凳子从天而降,当场将那个不遵守规矩、还出言不逊的矿工砸了个头破血流!   只见他捂着额头、指着罗旋:“你,你敢打我?给,给我等,等着……”   话音未落。   “咕咚”一声,这个被砸的头破血流的矿工双眼一翻,顿时昏厥在地!   “还有谁?!”   罗旋手中的凳子飞出,随后用腿一勾,抄起另一根凳子提在手上:“真真是狗不能喂的太饱,人不能对他太好!现在还有谁,打算伸手去抢桌子上的钱?”   “砰!”   实在是气不过的罗旋,猛然将手中的凳子,狠狠砸向旁边一张饭桌!   听见‘砰’的一声惊天巨响!   那张桌面,足足有四指厚的饭桌,顿时被罗旋手中的凳子拍的支离破碎、木屑横飞…… 第六百九十六章 做鸟兽散   罗旋的武力强悍,确实让不少矿工有所顾忌。   但面对桌子上那一沓沓、装满着工资的信封。   这些心心念念、做梦都渴望得到横财的家伙们,他们骨子里的那股贪婪瞬间便爆了棚!   罗旋用凳子砸桌子的行为,还不足以让他们,稍稍收敛一下骨子里的那股强烈的欲望!   因为这些矿工敢断定:眼前这个能够打败巴克的年轻人。   他绝对没有窦家畔煤矿里的,那些藏獒和武装看守们,来的更为可怕。   ——大不了罗旋,能够揍提供几个人嘛!   他还敢动手,杀了谁不成?   可人家窦家畔煤矿上的、那些武装守卫,还有那一群长得如同狮子一般的藏獒。   他们才是真的会要人命啊!   所以矿工们既然笃定,罗旋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于是……   有了第一个扑上去抢钱的家伙,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最终演变成了,原本还能克制住自己的贪欲、还打算按照规矩来办事的那些正直的矿工。   也纷纷参与到了,动手争抢工钱的大军当中。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想在这一堆信封里面、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可抢着抢着,   但凡其中有一个人拿错了信封,便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使得整个发放工资的过程,就彻彻底底乱了套!!   人性这个东西很奇怪,也很复杂。   先前窦家畔煤矿,拼命的压榨所有矿工的工钱的时候,没有一个矿工敢跳出来仗义执言。   那就更不要说什么反抗了……他们连朝着煤矿上的管理人员,暗地的吐口水的勇气都没有。   相反,   这些被压榨的矿工们见了什么李主任、王会计,都会拼命的露出一股讨好的笑容来……   ——只可惜往往遇到这种情况,别人会选择直接忽略掉满脸漆黑、浑身脏兮兮的矿工们,他们那张卑微的笑脸。   一个个都黑的成了相同的模样,谁又分的清楚谁是谁?   而且,即便是分清楚了又如何?   像李主任,王会计他们,是绝对不会对矿工们心生怜悯的。   在这个几乎没有王法的地方,怜悯心和同情心……一文不值。   该给矿工们什么样的待遇、该给他们用什么样的标准发放工资?   这些东西,都是煤矿主和他背后的股东们,早就制定好了的红线。   谁也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但现在,   原本骑在矿工们头顶上、作威作福的那帮子家伙,瞬间化作灰飞之后。   骤然失去了束缚的矿工们,便也没有了敬畏之心。   他们骨子里原本的一些丑恶,就如同堆积的高高的煤炭堆,一旦失去了外力的束缚,便轰然倒塌下来。   席卷着所有的、能够阻挡他们的一切……   整个食堂里,如今全都乱了套:   一个个原本如同绵羊般的矿工,此时已经化身成为下山的猛虎,不,这是流浪在荒塬上的一群饿狼!!   只见他们一个个嘶吼着、推搡着、拥挤着,人人都在拼命的争抢。   等到桌子上装着钱的那些的信封,彻底乱了套。   最终有一个信封,被矿工们撕扯碎裂,里面装着的那一沓10元纸币,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散落一地之后……   整个饭堂里的人,此时都化身成为了最为凶残的野兽。   就好比公园养着锦鲤的池子里,被人撒进去了一把鱼粮一样:   跪着捡钱的,站着争抢的。   跳起来想捞到空中飘着的、那张纸币的……   拼命推开同伴、想要多抢到一张钞票的;趁乱给身边的人一拳头、想打倒了对方、好抢走他手上攥着的纸币的……   一幕幕人性的贪婪,在此刻尽情的释放。   所有人骨子里中最丑陋的那一面,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矿工之中,有扭打在一起的、有撕咬争抢的……   也有体力不支,躺在地上只能痛哭流涕、哀嚎的。   整个场面,   就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它既有战场上的生死搏杀、又有春运那种空前绝后的拥挤。   有的人在拼命的抢、有的人在拼命的护着自己的钱财。   还有的人挨了打,抢不过。   只能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奶猫,悄然躲在一边独自流泪、伤心欲绝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还有一些心存善良、实在是对自己的同伴下不去那个黑手的矿工。   他们如同生产队社员交公粮不合格,被验收员拒收,然后满脸绝望,黯然神伤。   此时的他们,摆出一副既彷徨又茫然,无助又弱小的模样。   这些人会选择远离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同伴,悄悄的走到食堂外面,默默的望着漆黑如墨的苍穹,独自发呆……   罗旋也放弃了,与两条腿的野兽们较劲。   转而走到食堂门外,和那批寥寥无几的10来个矿工们一样:   背负着手,抬头仰望黑黑的苍穹……   土围子外面的旺火堆,依旧还在燃烧。   远处的蒙古包余火未尽,稀稀落落的柴油烟雾,还在那里飘飘袅袅,挥挥洒洒……   天色未明,苍穹深邃。   只是在浓浓的夜色之中,已经有一缕暗红色的晨曦,在苍穹之上艰难的撕开了一条罅隙。   天,终究要亮了……   “罗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简腾悄然贴近罗旋,语带茫然的问:“煤矿垮了。我看见食堂打饭的那些厨子、还有食堂负责人都跑了。   今天这个食堂,恐怕是开不了伙啰!可我们吃什么呀?”   曾二哥、简腾他们知道自己刚刚来到煤矿上,还没怎么干活。   那些信封当中,哪可能会有他们的工资呢?   要是真和煤矿上算细账的话,他们两人说不得,还需倒补煤矿上一笔钱!   所以曾二哥和简腾两个人,他们只是试图维护一下、食堂里的秩序。   而并没有参与到抢工钱的队伍当中去。   “唉……”   此时的曾二哥,化身为哲学家:“这个破煤矿干着吧,又让人没希望。现在突然没了吧……拓麻的,我这心里,却只剩下了绝望。”   简腾也愁:“我家里,还背负着那么多的债。原本指望出来打上一年的野斋,能够让家人好过点。   万万没想到啊,我如今钱没捞到一分,倒还加重了家里的苦……接下来,咱们怎么才能走回家?这都还是一个很峻的问题哩。”   罗旋问他:“我听说你们荣威县那边,发展的其实还不错。   尤其是红星公社,有那么大个机械厂、还有那么多的养殖专业生产队。你怎么跑这么远,出来打野斋呢?”   “咦,就连你也听说过我们红星公社?”   简腾大感意外,随后他的脸上涌出一片自豪的神色来,“确实,咱们红星公社有廖主任镇着,大家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安稳的。”   “只可惜,我家不是正兴大队、不是小老君大队的社员。”   简腾面带遗憾:“他们那两个大队的社员,因为有一位叫做罗旋的大能人,给他们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所以他们的日子好过。   但我听说那个罗旋,他很护短……人家只对那些对他好的人好、罗旋对其他的人,多半是不怎么管的。”   罗旋笑道:“这不也正常吗?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那肯定就只能分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啊。”   简腾也笑:“我没有怨罗旋的意思,只是后悔我不认识人家、早些年没好好的跟着人家罗旋混。”   “正兴大队、小老君大队,他们的日子过得好。   而我们其他大队的社员家里,只能说比别的公社,稍微要过得好一些、更安全一点,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斗来斗去。”   简腾叹口气:“可人家正兴大队里面的社员,他们日子过的好。这又和我们,有多大的关系呢?”   “整个公社的人,他们手头上稍微宽裕一点儿。无非就是可以让我们家里养的兔子啊,鸡啊什么的,卖的价格稍微高一点、好脱手一些。”   简腾很愁:“但是我们每年要上交那么多的提留、各种费用。所以我们手头上,平时也没多少活钱。”   “要是遇到兄弟姊妹多,需要交学费什么的、遇到家里人有个三灾两病的,那日子可就苦啰。”   简腾的眼光,已经越来越迷茫,“唉……这下子,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搞钱、年底该怎么挺起腰板回家了。”   旁边有一个中年矿工,他听见罗旋和简腾的对话。   不由也凑了过来,“后生,你还年轻、还能折腾一些日子。像我这种人,才是一次都输不起!   我要是不赶紧赚点钱回去的话,都不知道家里的婆姨、孩子,她们怎么熬过这个春荒……唉。”   曾二哥问他:“这位大哥,怎么不去找你的工资?难道说你,也是刚来不久吗?”   “是啊,我干了20来天了……估摸着我应该有点工钱,但估计也就刚够和矿上顶账。”   中年汉子叹口气:“我老家在陇西那边,每年到了春上,就是最缺粮的时候。”   简腾微微一笑,“食堂里,他们抢钱已经开始乱干了。大叔,你不去试试?”   中年汉子摇头:“我家有组训,饿死不乞讨,穷死不偷盗。把那种昧良心的钱,抢到自己兜里?我这心里啊……膈应的慌。”   “倒是你们3个后生,我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好。一个个的又身强力壮的,你们咋不去争抢嘞?”   汉子笑道:“尤其是这个小兄弟,昨天还敢和矿上的那些家伙叫板、并且还打赢了哩!你们咋不去抢呢?”   曾二哥摇头,“老哥你有祖训,但我家也有家规。从小我那苦命的娘,就反复的叮咛我:一定要遵纪守法,挣干净钱。   不属于我的东西,千万莫伸手。”   曾二哥或许是想起了什么。   此时他的眼眶中,也有泪光在闪烁,“这次我临时出门之前,我娘让我跪在地上保证:不赚那种违法乱纪的钱、不挣昧良心钱。”   简腾叹口气,“唉……老实人总是吃亏。这次出来打野斋,我爸也曾让我保证。   务必要遵守公家的规矩、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做人,踏踏实实的做事……”   见大家说的有点伤感。   中年汉子也叹口气,随之转移了话题:“这位小兄弟,您贵姓?   昨天你和矿上的人发生冲突,当时我们大家伙儿,都以为你死定了呢!“”   汉子笑道:“没成想,神神保佑……最后这位兄弟,你居然安然无恙!看来以后这位小兄弟,你真的是能大富大贵呀。”   昨天自己和巴克干架。   当时整个煤矿上的管理人员,都不看好罗旋的结局。   只不过这些煤矿管理人员,是根据巴克、和罗旋之间,悬殊巨大的实力方面来分析。   他们才得出的这种结论。   而当时在场的那些矿工们,绝大部分人都认为:罗旋这次绝对死定了!   然而令大家没想到的是,最终罗旋居然安然脱身、嘛事儿都没有。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偏差,   那是因为煤矿上的矿工,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塞外人。   说老实话,   塞外的人,平日里别看他们说话、做事,风格粗糙是粗糙了一些。   但他们的性格确实也耿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塞外汉子做起事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即便是昨天,罗旋将巴克脑袋给砸了一个包。   但那个敦哥、连同他的同伴们,确实也没有和罗旋计较。   只是他们最终,说罗旋用瓦罐敲了巴克的脑袋,这是属于有点犯规的。   以至于到了最后,敦哥他们没有追究罗旋手段上的不光彩。只不过,先前允诺的奖金和美酒,罗旋也没得到。   也算得上是功过相抵、就此了结了吧。   食堂外面一帮子老实人,在那里说着话。   而此时食堂里那帮家伙,已经抢完了钱、顺带连食堂里的所有粮油,蔬菜,包括腌黄瓜,咸菜、干菜,通通都被他们一扫而光!   抢的多的人自然是笑主颜开、乐不可支。   哪怕此时他脸上东一块儿青紫、西一坨青包,但他们的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   “啊呸!”   站在食堂外的中年汉子,见到这种人的时候狠狠的吐了一口,“不要脸!   那都是别的工友,他们的血汗钱呐。把别人的钱给拿走了,居然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抢到钱的人,自然是身强力壮的家伙。   他们听见中年汉子这么唾骂,也只是有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没计较。   这种人他们拎得清:吃到他们自个儿肚里的,才是真的!   如果因为中年汉子的两句咒骂,他们在返身回来和他打一架?   这也不值当啊:打赢了,一毛钱好处没有。   要是打输了,弄不好来个节外生枝:已经装到兜里的钱,反倒被对方给抢走了……   那岂不是冤死?!   到抢到了钱的家伙、或者是没抢到多少钱的矿工们零零星星走远。   他们这是得赶回宿舍里,去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也好等到天亮之后结伴赶路。   这些矿工们,打算靠着双腿走到国道边上去拦车。   没办法:先前矿上的管理人员逃走之时,他们已经把矿上拉煤的货车、连同专门用来接送工作人员上下班的越野车,都给开走了。   听说只剩下一辆停在装煤厂里的货车,因为化油器被冻住了,实在是没法启动。   这才被矿上的管理人员,给抛弃在货场里。   只不过,即便是有车也没用啊。   这些到矿上来受苦的矿工们,他们这一辈子连搭乘货车出行的经历,拢共都没几次。   这200号出头的矿工,其中没有一个人会开车!   等到那帮子矿工走远。   此时,   似乎已经接到了工友通知的、那些上夜班下井挖煤的矿工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升井。   他们身上那套红艳艳的劳保服,在窑口灯光的照耀下,老远都能看的分明。   见状,   罗旋不由微微叹口气:陈小白这家伙,终于再度亮相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这是一个讲究人   抢到了钱的那些人。   大包小包的裹卷着属于他们的、和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一个个欢天喜地的走了。   只剩下10几个既没有抢到工钱,也没在食堂里抢到食物。甚至连煤矿小卖部里的东西,也没抢到一点点的老实矿工们。   只能无可奈何的留在窦家畔煤矿里,茫然不知所措。   大家心里,当然也是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可惜,大家伙儿现在都面临两个很现实的问题:第一个是空手空脚的,在没有任何一点食物的情况下,该如何从煤矿,走到国道上去拦车?   如果是在巴蜀地区的话,忍饥挨饿的走上70多里地,倒也不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   但荒原上寒冷无比。   如果顶风冒雪的往前赶路,需要消耗极大的体力。   如今,大家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   如果就凭一腔热血、就凭借这一颗急切回家的心贸贸然上路的话,那就很有可能会被冻死在路上,成为一个葬身狼腹的“路倒”。   而且即便熬到了国道边上,又能如何呢?   并不是每一个货车司机,都愿意让陌生人搭他们的车。   如果在国道边上,得停留1,2天、甚至是3,4天,所有人才能顺利的拦到车。   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   而且就算那些来来往往的、拉煤车司机,或许他们会很热心的、让这些矿工们坐他的顺车。   可坐在车厢顶上,迎着凛冽的寒风跑上几百里路?   如果没有大量的高蛋白食物,作为补充的话,不被冻成冰棍才怪!   即便是那些、有幸能够做到驾驶室里的人,也会面临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人家拉煤车司机,在路上会停车下来吃饭休息几次。   等到这些师傅们进饭店吃饭、住宿去了。   这些身无分文的矿工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让那些开办在国道旁边的饭店,给他们赊账?   想也别想!   而且人家司机们,能够很热心的捎大家一程,都已经很不错了。   像遇到司机停车休息这种情况下,那些师傅们又怎么可能掏腰包,给大家伙儿垫付食宿费呢?   这只是矿工们,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困难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也不得不去考虑:出来一趟不容易。   现在一个嘣子都没挣到。   这些不远万里、出来“打野斋”的矿工们,他们有什么脸面回家?   不但两手空空,而且还因为这次出远门,大家落下了一屁股的债。   他们回去之后,又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他们的妻儿老小、朋友邻居们?   “愁啊!”   那个陇南的汉子,望着空空荡荡的矿区大院,一时间不由愁上眉梢,“难道……咱们就得和那些野狗一样,活活被饿死在这里?”   汉子名叫刘福生,是一位生活在土地很贫瘠的陇南、但家风家规还很不错的汉子。   而他嘴里所说的野狗,其实就是指那些被围在铁丝网后面的藏獒。   现在矿上的人,已经作鸟兽散。   这些跑不掉的藏獒,自然就再也没人会去喂养它们了。   结局不用想:最后这些傻狗只能互相残杀、以同类为食。   但它们的同类,毕竟也有被吃光的时候……等到了那时,剩下的藏獒终究难以逃过被困在这里、最终活活饿死的命运。   别以为藏獒有多聪明、战斗力有多强。   其实真正的藏獒,由于长期生活在缺氧的高原上,它们的智商很低、而且时常翻脸不认主人。   它们的聪慧程度,哪有田园犬的一半?   至于说忠诚度,那就更不要提了……和白眼狼,绝对有的一拼。   至于有些人吹嘘,说什么藏獒忠诚,战斗力强悍?   这些东西,纯粹就是一本胡编乱造的小说,给生生炒作出来的。   就说现在:流浪在雪区的这种傻狗,没有几万只,那绝对也有上万条。   天天在那里互相攻击,啃噬同类,简直已经成了雪区的一大害了。   曾二哥他家的条件极差,日子过的其实比黄连还苦。只是他平时,不会轻易的表露出来罢了。   ——四处嚷嚷着自己怎么苦,怎么穷,又有什么用呢?   别人总不会看着他不容易的份上,就给他三瓜两枣吧?   生产队社员们的同情,多半很廉价:他们可以面对悲泣之色的、把别人家的不幸遭遇,探讨上三天三夜。   但却多半不会给对方,送过去一袋米……   毕竟,   用语言来表达一下同情……这个,不要钱。   只见曾二哥心事重重的站起身来,“要不大家伙儿,还是四下里先看看?咱们到处去找找,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的、可以御寒的。   然后用小推车,把这些东西都带上,咱们也走吧……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被饿死。”   陈小白原本就瘦。   等到他在窦家畔煤矿,来受了这一阵子的罪之后,此时的陈小白他的身体素质就更差了!   当他听见曾二哥这么一说,陈小白也站起身来,“是啊,留在这里只会被饿死。咱们去找找看吧!”   “不过,在此之前。”   陈小白伸手指指食堂里面,“咱们还是把那个王会计,给埋了吧?”   留下来的人,啥也没捞着。   甚至就连一碗稀粥、和一个杂面馍馍都没吃上一口。   如今饥肠辘辘的众人,居然还要消耗宝贵的体力,给那个王会计来个入土为安?   一想到挥动工字镐,费心费力的去挖冻铁硬的荒原上的土地?   大家伙儿都觉得,心里有点亏欠的慌……   曾二哥脸颊抽搐,但终究没说什么。   简腾仗着他自个儿身强力壮,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陈小白这个提议。   心地纯良的刘福生,似乎在他的同伴当中威望还挺高的。   当他听到陈小白这么一说,刘福生大手一挥:“乡党们!抄家伙,咱们挖坑去。”   当中有人不乐意了,倔嘴道:“福生叔,咱们又不欠矿上什么。反倒是这个煤矿上,还欠咱们一点儿工钱哩!”   “现如今别人把肉给捞走了,咱们汤都没喝上。”   那人千个不情愿、万个不乐意的吐槽:“还要让我们去挖坑埋人?我才不做他的孝子贤孙哩!”   刘福生叹口气:“尕娃!你大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做人呐,要心存厚道。人在做,天在看。行善之人,必有福报。   你个尕娃子,急啥么?   你要是不听话……带!我把你子子子组死尼。   急地个撒啥?将么一等。咱们把人给埋下,然后再赶路,心里也踏实不是?”   那小后生一来有点怕刘福生。   二来呢,小后生一想到披着棉被、就那么直愣愣坐在食堂中的王会计……心里不由瘆得慌、头皮都炸了!!   要是临走之前,不把那家伙给埋了的话。   估计众人走在路上,心里面永远都忘不掉、那个面带着诡异笑容的王会计。   说不定很多年过后,   王会计那副面带微笑,硬邦邦、直挺挺的模样,会永远的烙在大家的脑海里。   实在是挥之不去呀!   弄不好,大伙儿时不时的还会想起这一幕、偶尔还会因此作上一场噩梦……那也是有可能的。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后生站起身来:“叔,你就别说了。么麻哒,我这就去抬人,咱把他抬到一个背风向阳的山坡上,给好好埋了。”   刘福利和曾二哥拿着镐头、铁锹,准备到山坡上去挖坑。   那个后生和简腾,连同另外两个人,则跑到食堂里面去,准备把那个总是笑盈盈的王会计给抬出来。   陈小白的体力,因为上夜班下井挖煤,此时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但即便如此疲惫,他还是去找了一块木板,准备在上面动手刻上“王会计之墓”的字样。   没办法,大家都只知道那人叫王会计,而不知道他的尊姓大名。   所以陈小白打算就这么凑合着给他送块简易的墓,也算是尽到心意了……   “妈的,这家伙!他生前矿上的人都恨不得打死他。”   简腾一马当先,他最先伸手、准备把王会计给从凳椅子上抱下来。   只见他一边动手一边嘀咕:“现在倒好,等他死了死了……咱们还得当一回孝子,好好把他送上山……咦?这是啥?!!”   简腾伸手抱王会计之时,   王会计他身上披着的被子,便缓缓跌落于地,露出被子里面包裹的紧紧的一沓信封来!   那个后生眼见,见状赶紧急呼:“啊?刘叔,你赶紧过来一趟。”   简腾也大吼:“曾二哥、罗大棒哥……你们赶紧来啊!这里有古怪!”   古怪?   今天一大早,众人见过的古怪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别说古怪,刘福生、曾二哥他们心心念念想着的,是古怪它妈古兜拜。   ——他们实在是,太渴望尽快离开这里了。   等到众人冲进食堂之中,却见王会计身上的绵被已经跌落于地。   只不过,   和棉被一同脱落的,还有十几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这是莫个事?”   刘福生满是疑惑的走过去,望着地上的信封发愣:“先前那些家伙,居然还有抢漏的?”   简腾摇摇头:“他们除了不抢死人,还有啥不抢的?就连被撕碎了的钞票,都被他们捡走了。”   后生开口道:“刘叔,这些信封是裹在被子里的。所以那些家伙先前抢钱的时候,没发现。”   人人都有一种“死者为大”的观念。   因此先前食堂里,那帮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为了占到别人的便宜,而疯狂的展示着他们人性的丑陋的家伙们。   他们再怎么争、再怎么抢,倒也没动如同雕塑一般、坐在桌子旁边的王会计。   现在好了:   遇到简腾他们大发善心、准备把王会计抬出去买葬的时候。   才发现了这些,裹在棉被里的信封……   随着信封跌落于地的,还有一张信签纸。   陈小白上前捡起,伸手递给罗旋。   但罗旋摇摇头,“你念出来,给大家伙儿听听就行了。”   “好心人,谢谢你们。”   陈小白念道:“感谢你们心存善念,感谢你们愿意将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埋葬……   这些钱,就当是我给你们的回报吧!   在配电房旁边的屋子里,放着有几袋粮食、拴着一头山羊,还有几只大公鸡。   这些东西,就当我请大伙儿吃我的散伙席吧!   谢谢你们这些好心人。   我在九幽之下,会保佑你们,会为你们祝福的……罪人王白劳,再次顿首。”   陈小白念完,微微叹口气,心绪复杂的他也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那个后生,朝着王会计竖起大拇指:“叔,你可真讲究!”   这一次从棉被之中发现的信封,一共有17封。   刘福生打开其中一个信封,把里面的钱抽出来当中数了数:是220元钱。   然后刘福生当着大伙的面,又打开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的,依旧还是220块钱。   而剩余的信封里,厚薄都一样。   看来,这批信封里装的每一个都是220元钱。   在场只有13个人,仅人人有份,而且还有多余的。   照这么算下来的话,如果回去的路上矿工们花掉20块钱的路费,食宿费。   那么这一笔钱算下来,回到家里每一个矿工,手头上还能长余下200块钱!   这一笔巨款,足够缓解在场所有人家中面临的困境了。   “这个钱,怎么分?”   刘福生问大家:“依我算下来,多余了四个信封。大家伙儿都说说,这该怎么个分法?”   当初罗旋往被子里,放这些信封的时候,那时候整个食堂里还没乱套。   所以当时罗旋也就无从计算,最后留下来的,究竟会有多少个人……   不过依照罗旋的设想:能够忍受住巨大的诱惑、始终坚持自己做人本性的人,那种人所占的比例……应该不会太大。   再加上可能有一些矿工,因为他们自个儿体质弱、最终有可能抢不到属于他们的工钱。   所以罗旋也就按照大致的估计,放了17个信封进去……   现在在场13个人,而工资却有17份。   那么这长余的4份工资,该怎么分呢?   陈小白其实才是在场的人当中,经济损失最为惨重的家伙!   只见他偏着头,吐了一句:“罗……”   罗旋一个见不上钱,捂着陈小白的嘴,“啰嗦什么?我罗大棒,支持由德高望重的刘叔、和曾二哥两个人来主持分配。”   在场之人,   看见罗旋这个奇奇怪怪的动作,心中都有点不解:干嘛呢这是?两个大老爷们儿的,勾勾搭搭,这是在干啥?   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大家的心中这个疑惑,也只是稍纵即逝。   最后在刘福生的提议下,大家伙儿每人分到了一份工资。   而剩下的那4个信封里面,一共是880块钱。   刘福生提议:那4个把王会计抬上山去埋葬的人,每个人额外补助20元钱。   至于剩下的那800块钱,则由在场的13个人均分:一人分得61块5毛3分钱。   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忙着上山埋人的、撸起袖子到后厨去准备开火做饭的。   各自便忙活开来…… 第六百九十八章 我就是罗旋   原本热闹非凡的窦家畔煤矿。   如今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起来。   曾二哥一边剥羊皮,一边开口问罗旋:“罗大棒兄弟,你会说这边的话?”   罗旋点点头:“把羊肚子、羊肠给我留下,我来葱爆羊肠肚。”   煤矿里面但凡吃的东西,多半都被先前逃跑的、那些矿工给撸走了……甚至是连吃饭的铝盒,都被他们拿走了不少。   但厨房里有几捆葱,他们是不拿的。   这边的葱,既不像齐鲁大地的大葱、也不是巴蜀那边的小香葱。   而是一种表皮干巴巴的、但剥开了之后,里面依旧还是翠绿的那种红葱。   这种葱上面泥沙不少,估计是那些矿工们先埋汰,所以才没拿。   曾二哥笑道:“行,全给你。哎我说罗大棒兄弟,既然你对这边比较熟悉,那你能不能,给我找到一个活儿干?”   罗旋微微一怔:“干啥?你不是拿到了一大笔钱吗?难道你拿到钱了,不赶紧回家?”   “不敢回。”   曾二哥摇摇头:“我出来,前前后后、连算着回去耽搁的时间,总共才一个月。一下子就拿回去这么多钱?我家的老娘不用她的槐树拐棍,把我打的鸡飞狗跳就怪了!”   罗旋想了想:这倒也是。   这个曾二哥,他们家的家教严。   陡然一下子拿回去这么大一笔钱,曾二哥的老娘,铁定会怀疑他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别说曾二哥回去靠着撒谎、只是把他兜里的钱一点点的往外拿。   这是行不通的!   农村妇女好奇心重,曾二哥回家之后,他的老娘老婆肯定会对他问长问短的:你出去都干了些什么活呀?   苦不苦啊?累不累呀?一个月有多少工钱呐?吃的好不好哇?住的地方冷不冷啊……   骗天骗地,曾二哥又如何能骗得过、把他哺育了几十年的老娘?   说句不好听的话:自个儿家的儿子屁股一撅,他要放什么样的屁。   曾二哥他老娘都清清楚楚的。   哪能骗得过去?   罗旋开口道:“要不,你就留在煤矿上?那个简腾我带走。”   曾二哥手中的刀子一顿:“这个煤矿还能留?大家都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呢!”   “错!”   罗旋说的很肯定,“危机,危机,危险之中潜藏着机遇。”   不等曾二哥开口问,罗旋招招手,把刘福生他们也叫了过来。   罗旋问他们:“你们想想,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上级部门会不知道?”   “会,我估摸着最迟明天上午,这里的有关部门,就会接到报告。”   刘福生沉吟道:“蒙古包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上级肯定会派人来仔细调查的。”   罗旋点点头:“对!只不过前来调查的,是刑侦。但我想让你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问题,这个窦家畔煤矿,它还会继续开下去吗?”   “应该不会吧?”   曾二哥不解:“这纯属一个什么手续都没有的私人煤窑,以前公家是不知道这个煤矿的存在。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公家是不会允许它继续存在的。”   陈小白他的脑子,属于这些人之中最好使的。   只见他苦笑一声:“错了!公家是不允许这种私人煤窑存在,但是上级是不会舍得,就此放弃这个聚宝盆、将它白白炸掉的。”   陈小白问:“你们说这个煤矿里所有的生产设施、生产机械,是不是完好无损?”   众人点头:“是。只要有足够的矿工来干活,这个煤矿立马就能复工。”   说到这里,众人顿时明白过来了:   公家出面是不愁招人的。   人家公办的煤矿里面的矿工,他们是有编制、是有医保,以后也是有退休金的。   公家出面招聘矿工,根本就不用愁招人!大把的人排队着呢。   而窦家畔煤矿的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全跑光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塞北、在塞外,公办的煤矿没有1000家,也有500座。   到时候,有的是大把的“兄弟单位煤矿”派人过来支援。   要想投资一个煤矿,前期的勘探、评估煤层的厚度和走向、开挖窑口、购置采煤器械,修建生产生活的配套设施……   这些方面的投资,是相当巨大的。   而窦家畔煤矿,虽说它是属于那种“挖公家墙角的黑煤窑”。   可它毕竟是一个设施完备、配套齐全,已经正式投产了的煤矿啊。   到时候公家直接派人过来接手、迅速恢复生产,这也是给公家节约了大笔的资金呢。   怎么可能会去窑口塞一包炸药,“轰隆”一声就了事儿?!   这不是对社会财富的极大浪费吗?   由此推断:这个窦家畔煤矿,最终很有可能会改变所属性质、甚至还会改一个新的煤矿名字。   但它肯定是会恢复生产的。   曾二哥沉吟了一下:“可就算是公家来接手,到时候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   陈小白替罗旋解释:“你们是没有参与破坏煤矿设施的,那少部分人。   而且别人都走了,你们却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依旧坚持守护着公家的财产……后面的东西,就不用我说了吧?”   “包装。”   简腾大笑:“如果说是被逼无奈,走不了……那可不行!你们得说是因为出于维护公家的……”   “别说了。这些东西,只可意会。”   罗旋打断简腾的话,“同样是留守下来,你们的出发点不一样,最后的定性也不同。言尽于此,接下来该怎么做、该怎么说,还是由你们自己来决定吧。”   很多人往往喜欢根据结果,去倒溯立场。   像曾二哥他们如果选择留下来的话,这个“留下来”的立场、这个出发点……就很重要了。   ——那是相当的重要!   重要到,可以关系他们是不是能够通过这件事情,被树为典型。   从而实现华丽丽的转身。   从此转为真正的、公家煤矿的正式职工。   这个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够进入编制、后半辈子能不能享受医保和退休工资……   眼前的刘福生和曾二哥他们,人品是没得说。   为人绝对够厚道。   但罗旋相信他们不傻。   当他们面对这种,能改变一辈子命运的重大选择之时,曾二哥他们应该会做出一个正确的抉择。   等到吃完了饭。   刘福生、曾二哥他们,已经决定留下来坚守煤矿了。   现在窦家畔煤矿里,还有三袋大米、大半只羊,和五只肥肥的大公鸡。   足够他们坚守好长时间了。   更何况,   最迟等到明天,旗里的有关部门肯定会接到报告,然后就会派人过来查看情况、调查蒙包失火造成重大伤亡的那件事情。   等到这些相关部门的人员赶到,刘福生和曾二哥他们的生存问题,就更不用担心了。   有了这些部门的领导同志在,他们一定会做出妥善的安排的。   再说了,来调查蒙古包失火的那些相关人员,他们的人数也不会太少。   他们的工作量那么大,需要在这里调查的时间,估计也不短。   既然他们都需要在这里滞留一段时间,上级部门又怎么可能,不调派给养过来呢?   打包好自己的物品。   罗旋、陈小白,还有简腾3个人,带了一点饭团、几块煮羊肉,然后各自背着铺盖卷,开始急急忙忙的赶路。   简腾还年轻。   罗旋不想把他留在煤矿上,干那种活……虽说窦家畔煤矿,预计会被改为国营矿。   在里面干活的话,将来他的工资、医疗和退休金方面,确实是有保障。   但这并不代表,下井的工人就不会得病。   要是简腾年纪轻轻的,就得上了矽肺病、肺结核什么的,那也不划算呐。   和刘福森,曾二哥他们告别之后,罗旋3人背着铺盖卷,来到土围子门口。   “这些东西,别留。”   临出门之际,罗旋伸手指指被困在土围子、和铁丝网之间的那些藏獒,“这些畜生,已经咬死过人了……真的留不得。”   刘福生看着那些毛发长长的、个子高大的藏獒。   颤颤巍巍问:“这些东西该咋处理呀?狗曰的,咱真还干不过它们。”   “矿上还有雷什么圆管、还有开矿用的大鞭炮,你不会赏它们两个?”   罗旋开口道,“先用几支枪严密警戒,确保你们自己的安全万无一失之后,再扔几颗大二踢脚给它们。”   曾二哥挥挥手:“罗大棒兄弟,你就放心吧!我晓得厉害,会把它们处理好的。”   双方挥手道别,就此别过。   这些藏獒必须得处理了!   如今矿上,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食物去喂它们了。   要是饿上它们一两天的话,这些藏獒就会出于本能、开始自行觅食了。   到时候,说不定留守在煤矿上的10个人,就会有危险。   窦家畔煤矿的管理人员,他们逃走之时,并没有把矿上保卫科的枪支带走。   ——谁要是敢私自卷走单位上的枪支,那个性质很恶劣、后果绝对会很严重!   窦家畔煤矿,虽说是见不得光的、那种不白的煤矿。   可人家矿上的枪支弹药,也不属于保卫科那些私人所有啊!   谁要是敢私自把这些东西拿走,以天朝对待这方面的严厉态度去想想,就知道那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了。   保卫科那些家伙,拎得清轻重。   出了煤矿的大门。   心中有点愧疚、情绪有点低落的陈小白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陈小白!终于出来了!!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我还有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呜呜呜……”   说着陈小白“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倒在黄土地上。   “呜呜呜……都怪我不听罗旋的话,都怪我太贪心……呜呜呜,这一下子……全没了!”   罗旋叹口气:“只要人不死,希望就还在。走吧,咱们回去再说。”   陈小白一方面因为他自己的重获自由,喜极而泣。   哭着哭着,陈小白便开始悲从中来:一想到他多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那一点点本钱,这下子算是彻底给赔进去了!   而且,陈小白如今还倒欠着罗旋一大笔粮食钱。   一想到这里陈小白是又愧疚、又后悔,又恼恨……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吃苦受累,他不怕。   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呐。   现在陈小白要想东山再起,可他身上也就那200多、刚刚分到手的钱。   用来还罗旋的欠债都不够,又拿什么去做本钱,继续贩卖牛羊肉呢?   “起来吧!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罗旋指指深厚的窦家畔煤矿,“等两天,你运一批粮食、牛羊肉过来,这才是真正的、赚钱的好时机。”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陈小白倒也反应过来了:等到过几天,窦家畔煤矿由公家单位来接手之后。   那就算得上是:重振旗鼓刚开张了!   到时候几百号管理人员、矿工们齐刷刷的涌进来。   对于粮食和副食品的需求量,就是最大的时候!   虽说这个窦家畔煤矿,肯定会被改成国营矿,到时候自然有粮食局、粮食储备库给他们定点供粮。   但众所周知,那些部门他们办事的效率……   所以在粮食储备库,还没有把粮食调拨过来之前,这座煤矿铁定急需向外,紧急采购一大批物资。   以求以应付掉眼前的需求。   在这个时期,不管是国营大矿还是私人的小矿。   都讲究一个“开工大吉”。   说白了就是图个吉利、需要搞一次开工之前的大会餐,也可以叫做“开工宴”。   或许别的国营单位,并不讲究这些。   但煤矿这个行业,非常的特殊……千万别扯什么“不搞封迷”……   可以这样说吧,这个行业里面就没有一个煤矿,敢不讲究这些的。   所以陈小白可以趁机,好好向窦家畔煤矿倒卖一批粮食、和牛羊肉。   只不过他以后在操作手法上,得和以前有所区别了:这一次向窦家畔煤矿卖粮食、卖牛羊肉。   得用公家的名义、用“公对公”的形式,才不会被人抓住小尾巴……   人活着,就怕失去希望。   现在陈小白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只见他抹把眼泪,把扔在地上的铺盖卷儿往他肩膀上一扛,“罗旋,这些都算我欠你的!容我慢慢的还。”   “罗旋?陈哥,你叫谁罗旋?”   一旁的简腾迷糊了:“谁是罗旋?怎么和我们县里那个能人,名字一模一样?我听说那个罗旋,人家已经进城、当了吃国家粮的城里人了。”   现如今,已经离开了煤矿。   罗旋也没什么顾虑了:“我就是荣威县那个罗旋。”   简腾一惊,凑近罗旋跟前上上下下的仔细看,“你不是叫罗大棒吗?”   罗旋笑道:“那也可以。如果你还这么盯着我看的话,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给你一棒子?”   “好耶!”   简腾欢呼雀跃:“罗哥,以后我就跟着你混!”   “好。只要我有肉吃,也短不了你的汤喝。”   罗旋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选煤场开车走。”   简腾问:“还得开车走啊?”   罗旋指指天空:“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以为我们在天黑之前靠两条腿,能走到国道上去?”   早上那帮子抢到了钱和物的矿工们,之所以急急忙忙的跑了。   就是因为他们如果不趁着早上、赶路的时间足够的话,就没法赶在天黑之前,及时到达国道边。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真就会被冻死在路上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爱恨难以分明   北方的冬天实在是太寒冷了。   尤其是荒郊野外的塬上,夜间的气温,能够降到零下30多度。   在这种天气下,啥样的防冻液也顶不住。   等到罗旋、陈小白和简腾,用燃烧的煤堆,把停在选煤场里的那辆趴窝的货车,给烤热了之后。   三人这才开着车,急急忙忙的往南赶路。   拉煤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塬上,车窗外的景色一片荒凉、寂静无人,犹如生命的禁区。   实在是坐的无聊的简腾,开口问:“罗旋哥,你说昨天晚上蒙古包那边为,啥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呢?”   罗旋一边驾驶,一边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简腾还想问。   却听见陈小白秃噜一句:“不该打听的事情,就不要问。窦家畔煤矿里面到底有哪些人参股,你要不要去调查一下呀?   你要是敢去问东问西的话,我敢保证,不出三天……王会计的旁边,一定会多出来一个土堆,你信不信?”   简腾吓得伸伸舌头,至此再也不敢言语了。   6个轮的货车,自然比2条腿行进的速度要快的多了。   货车往前行驶了,大约有2个小时左右,就追上了那些最后面的逃亡矿工。   “师傅,能不能捎我们一段路?”   矿工们听见身后有车响,个个都赶紧避让在路边,朝着货车招手,“师傅发扬一下风格,稍我们一段吧?”   “师傅,你看这塬上,都能把人冻成球咧,您就行行好吧!”   荒原上每到凌晨的时候,是北风最为温柔之时。   反而过了中午之后,无遮无拦在塬上就会狂风四起、风沙弥漫。   此时的风吹的人身上,真的如同刀刮。   有点像那种锋利的刮胡刀片,轻轻的割在人的皮肤表层上的、那种轻微有点火辣辣的疼。   “嘎吱——”   罗旋踩下刹车,让简腾朝着路边的这些矿工,宣布搭车的规矩:“每个人最少要捡上10块拳头大的土坷垃。接下来的路上,没有经过司机的同意,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扒车!”   “如果有人胆敢扒车的话,就用手里的土坷垃给我狠狠的砸!如果土坷垃用完了,就用车厢里的煤一块儿砸。”   简腾厉声问他们:“都给我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这些体力不支、走的异常艰难的矿工,虽然说不明白货车上的人,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但长期的逆来顺受,所养成的懦弱性格,还是让他们整齐划一的答应了这个条件。   “或许,驾驶员师傅是担心有人,会抢他车上的煤炭吧?”   这些矿工们一边捡土坷垃,一边暗自都在这么想。   而在驾驶室里,简腾宣布完搭车的规矩之后,他自个儿也不由好奇的扭身问,“罗旋哥,这是几意思啊?”   罗旋冷冷的回了他一句:“你要是能够想的明白的话,恐怕你都能领导乡亲们,过上正兴大队那样的好日子了。”   简腾不敢再问。   倒是一旁的陈小白,他已经看出来了一些名堂了。   考虑到这个简腾,很有可能以后会是罗旋的左膀右臂,因此想和他搞好关系的陈小白,这才开口解释道:“土坷垃在荒野上冻的铁硬,但又不像煤炭那么坚硬。   用土坷垃砸在人身上,还有一种爆炸效果、还不用担心把对方给砸死了。所以用土坷垃来砸人,最是合适不过了。”   “砸人?”   简腾更疑惑了:“干嘛要砸人?砸谁?”   陈小白微微一笑:“砸那些黑了良心的人、砸那些自私自利、不管别人死活的人。”   看见简腾还要问,陈小白开始闭目养神:“你别问那么多行不?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到时候,咱们就有热闹可看了。”   货车吱吱丫丫的,往前又行驶了约半个小时。   此时的荒原上,又陆陆续续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矿工们。   这些矿工顶风冒雪的,走了这么远。   饶是他们身强力壮,此时这些矿工一个个的也是疲态尽显、走起路来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喂,师傅刹一脚!”   矿工之中,有人背着铺盖卷扭头大喊大叫,“帮帮忙,捎我们一段路啊。”   罗旋不理,依旧还是挂着三档,跑的飞起。   但只可惜塬上的道路崎岖不平,这辆拉煤车上面,还有大半车厢的煤炭。   这就导致货车看起来开的很快,其实时速并不高。   “喂,师傅刹一脚、停一下嘛。”   那些矿工们一边追着拉煤车跑,嘴里一边苦苦哀求,“这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如果咱们还不能走出这片荒原的话,那到了晚上不被野狼咬死、也得被冻死。”   也有的矿工喊着,“老乡,我认得你!你不就是QXN的那个罗大棒嘛……喂喂喂,停一下车,把我拉上噻……”   货车油门轰鸣,继续不管不顾的往前行驶。   那些步行的矿工们,眼见对方不愿意停车。   一个个纷纷把自家背上的铺盖卷解下来,朝着车厢里扔。   然后脚下发力,纷纷加速朝着货车追赶而来……他们这是打算,来个霸王硬上车啊!   “扔下去!”   陈小白从车窗处伸出头来,朝着车厢里搭车的、那10几个矿工吼道:“把他们的行李,统统给我扔下去。”   搭车的矿工,其中有些人心善。   见状不由朝着陈小白,替车下的那些矿工们求情:“这位同志,你就让他们搭搭车吧!反正车厢里,还有这么多空余的地方。”   也有的矿工说:“驾驶员同志,你就行行好,捎他们一程……多费不了什么油。”   陈小白冷哼:“你现在看见他们可怜了?在食堂里抢工钱的时候,他们有谁曾可怜过你们?   有谁,曾帮着把那份本该属于你们的工钱,塞到了你们的手上?”   看见车厢里那些矿工,由于他们性格懦弱、或者是内心还存有一丝良善。   他们听了陈小白的话,还在那里犹豫不决。   陈小白不由大怒:“把所有的行李都给我扔下去!谁要敢不听话……老子就把谁给扔下去,别搭老子的车!”   “刚才,老子看见你们落在队伍的最后。”   陈小白厉喝道:“现在亲亲热热叫你们老乡的这些家伙,当时他们可曾停下来等你?他们可曾伸出,去扶你们一把?”   “憨包!傻子!二求!憨汉!”   陈小白气的吐血:“抢工钱的时候,没人可怜你们。赶路,等你们走不动的时候,没有人会停下来等你们!你们这些憨包啊……”   只见陈小白话音未落!   车厢里的矿工们,纷纷捡起被货车下面那些矿工,丢到车厢里来的行李。   紧接着,便往车厢外面狠狠地丢了出去……   现在,   这些人终于明白过来了:为什么这个货车司机愿意拉他们,而不愿意拉走在前面的、这些矿工们了。   ——落在逃亡队伍最后面的,必然是体质最差的人。   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些矿工,他们绝对是所有人当中,身体最为强壮的那一批。   那么反过来说:   这一批身体最好的矿工,他们绝对是早上争抢工钱的时候,下手最狠、抢的最多的那一批人!   这些家伙,他们的良心已经黑了、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人性。   所以,他们不值得让人同情。   在窦家畔食堂里,早上抢工钱的时候。   一刚开始那几个矿工,还稍稍讲规矩一些、他们还稍微队率法有所顾忌。   所以最开始、伸手去拿属于他们的那份工钱的这些矿工,他们还没敢乱来。   而等到后面,占大部分的矿工们开始你推我挤、纷纷钻上前去开始乱抢之后。   从那个时候开始,食堂里的工钱分发工作,就全部乱了套!   当张三抢了李四的信封,而李四找不到属于他自己那一份工钱的时候。   他就会去抢,上面写着“王麻子”那个名字的信封……   如此一来,在多米诺骨牌效应之下,整个食堂里顿时乱作一团、打成一堆!   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些人心中就彻底没有了友情,没有了亲情。   更没有了老乡的情谊,没有了工友那种生死与共的情分了。   既然他们都无人性,那何必还要管他们的生死呢?   “砸!王大娃,先前在食堂里的时候,我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份工资,就是你给老子抢走的!”   车上的矿工们,想到早上自己受到凌辱的那一幕幕。   此时他们心中的无名业火,腾腾升起:“赵狗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早上老子背后那一拳是你打的!”   跟着货车跑、准备跑扒上车的矿工之中,有人慌慌张张喊:“李二牛,早上我没抢你的信封……我记得、我记得是……那个谁谁。”   李二牛怒极,抄起一块煤炭就砸了过去:“还想骗老子?在矿井里,我干的活是最苦最累的。   我们的工资拿的是一样的,这些……老子也就认了!可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拿回自己的工钱,你凭什么来抢?”   用嘴巴骂着不解气。   李二牛将一块土坷垃,狠狠地砸在对方的头上:“还想骗老子?论起来,咱们还是远房表兄弟哩!   你既然不念老乡情分、不稀罕咱们这点亲戚关系。以后回到老家,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你滚吧!”   那人挨了一土炮,顿时怒了:“李二牛!眼看着天就快黑了、这天儿也是越来越冷。你真的见死不救?”   “我救你妹!”   李二牛冷哼:“你也知道天黑之前、走不出荒原会被冻死?先前老子走不动了,让你拉扯我一把……当时你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你可曾管过我的生死?”   车厢后面打的一片乱糟糟、骂的闹腾腾。   而在车厢里,   陈小白终究还是心善,只见他开口问:“罗旋,我看收拾他们一顿就行了……还是拉他们一程吧?不然到了半夜的时候,荒原上的狼群出没,那可就危险了。”   “没事。”   罗旋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头也不回的说道:“他们把矿上的小推车推走不少,什么工字镐、铁锹都有。上百号人聚集在一起,野狼群惹不起他们的。”   “叫车上的人,现在用煤一块儿砸。”   罗旋吩咐简腾:“这荒原上也没树,只有一些枯枝不耐烧。给他们扔点煤块儿下去,半夜也好让这些家伙生上几个火堆。”   早上在窦家畔煤矿,争抢东西的时候。   那些现在正在走路的矿工们,仗着他们身强力壮,心又黑,下手又狠。   所以煤矿里面的小推车、工字镐这些稍微值钱一点、又还方便携带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   现在倒好了。   这些家伙在荒原上,正好用的着。   “嘭嘭嘭——”   坐在车厢里的那些矿工,接到了命令之后,捡起车厢里的煤块,就没头没脑的、照着那些昧良心的家伙砸了过去。   一刚开始,被煤炭砸中的那些矿工,还在那里大声的跳脚咒骂。   可渐渐的,那些家伙也醒悟过来了:“李二牛,赶紧的,用煤块砸我!快快快,砸啊,就算砸中了老子,我也不骂你!”   为了激起对方砸自己的兴致,   这些人还不惜快跑几步,好离车厢近一些:“赵铁蛋,砸我……不不不,不要用土坷垃,用煤块砸我!”   为了好好收拾这帮子家伙、以解心头的愤懑之气。   罗旋低档高油门,把这辆货车的油门一脚踩到底。   “轰轰轰——”   一股股的柴油黑烟冒起,后轮卷起的沙石,如从装修用的那种喷砂枪,猛烈的卷向跟在车屁股后面的那些黑心矿工们!   太让人生气了!   自己早上,辛辛苦苦的在每个信封里装了120元钱。   就是指望这些矿工们,能够拿到属于他们各自的工资、也好回家哺育他们的妻儿老小。   万万没想到啊!   自己还是低估了人性之恶。   可当时那种情况,自己又没办法像煤矿里正常发工资那样:找一间小屋子,一个一个的叫矿工的名字,让他们依次上前领取工资。   自己偷偷给矿工人发钱,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见得光呢?   万般不得已之下,罗旋就只能在王会计提前写好矿工名字的信封里,不管谁干的活多,谁干的活少,统统都装上120块钱。   结果……   太让人失望了。   现在,在车下徒步走路的那些家伙,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突破了做人的底线。   那就把他们丢在荒塬上,生死由命吧!   只不过这一帮子人多,算下来有100多号人呢。   他们背上有铺盖卷、有食物。   手中有小推车、有铁锹,还有工字镐,晚上挖个地窝子、再烧上几堆炭火堆,以便取暖、驱赶走野兽。   想来今天晚上,他们是肯定要吃些苦头的,但安全上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荒塬贫瘠,养不起规模太大的狼群。   20来只规模的狼群跑过来,是不敢袭击这么多人的。   而自己之所以要给他们丢点煤炭,让他们烧火堆取暖。是因为这些人他们的心,黑是黑了点。   但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位倚门而盼的老母、都有几个时时刻刻想念着他们的妻儿老小。   如果这些矿工葬身在荒原上,那就会断绝了他们身后,那一大家子人生活的希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但自己仅仅是一个普通人,还干不出那么决绝的事情来…… 第七百章 张晓丽当了畜牧员   十里铺生产队村口,已经盖好了一座用青砖红瓦砌的院落。   这一片厂房,整体呈现出一个“凹”字型。   罗旋一回到生产队里,见状不由直呼“好家伙”!   这倒不仅仅是罗旋讶异于,这座院落修建速度之快、修建的质量之好。   而且用来盖这个院落,它所用的建材,都足以让罗旋惊掉下巴了:只见这种用来砌墙的砖,一块块个头巨大、整体成县出一种青灰色。   ——这哪是现代的建材啊?   这踏马分明就是古砖!   原来,   那个在脂米县城里,活动能量巨大的高飞。   他竟然把县里拆掉的、古银州城城墙上的砖,给通通买了过来,用来修建这种化妆品厂。   古银州城,历史悠久。   为了给县城的现代化建设让路,所以以前看起来,高大巍峨的古银州城墙。   如今它已经变成了阻碍城市建设的碍脚石、已经严重制约了县城规模的扩张。   因此县里面,就拆掉了一部分城墙,以便给县城建设腾出足够的发展空间。   而拆下来这些城墙砖,县城里的公家单位,他们喜欢用红砖,红彤彤、新簇簇,看起来喜洋洋的。   这些灰不拉几的城墙砖,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倒是不嫌弃这些青砖……问题是,他们可以用石头修建窑洞。   甚至是直接在土崖下,用一把锄头、一把铁锹,就能挖出来几口真正的土窑洞。   那又干嘛还花那么多的钱,去买这些砖呢?   见罗旋吃惊,高飞满是谨慎的问:“怎么样?用这个砖盖的厂房,你还满意吗?”   罗旋点点头:“满意,简直是太满意了!不说秦砖汉瓦吧,这些砖块,最少也是明清时期的……都是宝贝呀。”   “嘿嘿,只要你满意就好。”   高飞挠挠头,“宝贝啥呀?在我们这边,谁家用来喂猪的石槽,最少恐怕也是明清时候的。   说不定一个用来给鸡喂水的石臼,都有可能是秦汉时期的……这有啥稀罕的?”   对于这一点,高飞倒是没说假:塞北人喜欢积攒东西,这边的珍贵文物确实不少。   就连他们用来挂夏门帘的坠子,多半都是铜钱。   其中有一部分,很有可能就是五铢钱、或者是刀币之类的珍贵玩意儿。   塞北一带,自古以来都是古战场。   古代的名将像什么王翦、蒙恬、杨家将、韩世忠……都曾在塞北这疙瘩征战沙场、血染战袍过。   别人看不上的青砖,在罗旋眼里却是宝贝:   用这种青砖砌成的墙,平整大气,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   等罗旋走进大门,对于整个院子里,用“三合土”打理的平平整整的处理方式,很是满意。   高飞一直陪同在罗旋的身边,细心察言观色。   他看见罗旋脸上笑意盎然,不由开口解释道:“由于我考虑到,这里是生产化妆品的工厂。所以我首要注重的一点,就是整洁!   整个工厂里,绝对不能乱七八糟的、必须要宽敞明亮。   所以我才选择多费点钱,把院子给硬化了一遍,并且给墙上都装上明亮的玻璃窗。   这样子做,效果好是好,就是比较费钱……”   “多花点钱不怕。”   罗旋笑道:“这就相当于开店搞装修,前期投入虽然说大了一些。可相应来说,里面的商品价值,也能给人一种物有所值的感觉。”   等走到宽敞明亮的厂房之中,   罗旋这才真正对高飞这个人,开始刮目相看了:只见宽敞明亮的厂房之中。   已经用石灰刮白过。   而且在距离地面、足足有1米2高的整个范围内,高飞都细心的用松木薄板,做了一圈墙裙。   这种装修,若是搁在私人家里,已经很过时了。   但是在这种长方形的、空间巨大的生产车间里面,使用实木来做墙裙,然后再刷上清漆。   会跟人一种非常干净、整洁的视觉效果。   对于自己出去,来来回回还不足10天。   高飞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把一片厂房,给迅速的修建完毕的这种速度和效率,罗旋还是感到非常惊讶的。   要做到这一点。   除了高飞在县府里面上班,办起事来,会事半功倍之外。   和他个人的整体规划、调度、统筹能力也是密不可分的。   高飞是本地人,他去各个部门办事的时候,确实效率很高。   在那里面办事,有三个层次:公事、私事、家务事。   如果公事公办,那就耗时耗力了。如果能掺和到对方的私事当中去,那啥都好“研究研究”。   可如果就像高飞那样,与各个部门的领导都是他二舅、三姨、四大爷的话……   那啥事儿,都不是事。   就相当于罗旋自己在红星公社,要想办什么事情的话,只需要把意图给对方讲明。   接下来的锁碎事情,自然有别人会去帮忙跑腿。   但即便如此,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盖好十几间厂房,这些成果和高飞他自身的统筹能力,也是密不可分的……   ——这是一个办事能力,超强的人才啊!   高飞开口问:“罗旋同志,如果你对厂房的建设还算满意的话,那我就去给脂米县建筑服务社,写一个《工程验收回执单》?”   罗旋笑道:“他们修建速度这么的快,简直超乎我的想象。哦,对了,这个工程款的事情……”   高飞嘿嘿直笑:“工程款的事情,先不急。你也知道的,都是公家单位……他们也不怕谁赖他们的债。”   国营单位旱涝保收。   应收账款,如果只要有信得过的人打个招呼,那是可以拖欠一阵子再说的。   高飞刚才的话里面,还有一句没说明:像建筑服务社这种单位,他们的催款意识不强。   即使把货款收回去了,他们也得不到半文钱的奖金。   若是遇到催收困难、到最后他们想方设法的、把工程款给拿回去了的话……反而,还有一点奖励!   这就相当于没有困难,就要创造困难。   谁要是最终能把创造出来的困难,给解决了,那白事也能当喜事办……   罗旋缺钱。   恰好又遇到人家公家单位,不着急!这等好事,在这个时期真还屡见不鲜。   ——前提是:上面得有人。   自己这一阵子到处撒钱,手头上确实有点儿拮据。   好在先前在窦家畔煤矿的时候,从保险箱里拿出来一笔钱。   但现阶段,罗旋还不想动用那笔资金:接下来购买原材料、从上海日化那边调集散装洗发水、护发素。   再加上,   紧接着化妆品厂马上就要向整个驼城地区、和下属12个县的供销社,进行全面的铺货。   到时候所需要的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   “工程款的事情先不急。至于说他们修建的速度很快,其实也没啥出奇的。咱们这个化妆品厂,本身工程就不大。”   高飞开口道:“再加上新年过后,建筑服务社也没多少工程开工。   所以他们调集精兵强将,过来抢修这处厂房。完工的速度要快一些,这也没啥稀奇的。”   没啥稀奇?   那是因为有高飞你这个在县府里上班、而且你四大爷还是“歌委会”副主任的人出面。   换成别人的话,建筑服务社那帮老爷,试试他们会不会给他弄的这么快?!   “其实我这并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张晓丽。”   高飞呵呵笑:“我现在是‘对口扶贫下层干部’,定点帮扶你们十里铺生产队。所以对于生产队里的事情,我才有这么上心。”   现在脂米县里所有的年轻干部,他们肩膀上都肩负着一个“对口扶贫下沉干部”的任务。   这也是以后,衡量提拔他们的一个重要标准。   谁要是对口帮扶的那个生产队,扶贫工作成绩突出的话,那位帮扶干部以后就能坐上火箭。   反之亦然:   对于那些没干出成绩来的人,就会被真正的“下沉”到公社里去、到最基层的部门去工作。   罗旋问他:“按照你的活动能量来看,脂米县下属的公社,你完全可以挑挑拣拣、自由选择的。   你干嘛不选官庄生产队,为什么要来十里铺生产队蹲点?”   “因为我看好十里铺生产队的未来。”   高飞笑道:“其实官庄生产队,别看他现在闹得欢。等到无定河发起彪来,就靠那两条土坝,能顶得住?”   罗旋皱眉:“能够预料到这个结果的,人多不多?”   “多。”   高飞难得叹口气,“可大家心里,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其中的原因你肯定懂的。”   罗旋无语:眼睁睁的看着官庄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一步步的走进泥潭。   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句理智的声音,来提醒他们……   没办法。   其实官庄生产队的干部群众当中,也有人并不看好,他们那种拦河筑坝的结局。   对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他们晓得。对于今日他们干的活儿都是无用功,他们也晓得。   可大家就是不说!   其中的原因,其实谁都懂:基调已经定下来了,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唱反调?   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就像某个“农业生产先进经验宣讲团”。   他们在农业生产当中,积极改造当地的坡地、使其变成梯田。   结果当地的农业亩产量,从以前的160斤增长到了280斤。   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对于这一点,所有的人都没有异议。   但后来,他们被上级派到其他地方去,向兄弟县市的生产队,传授他们的先进经验的时候,慢慢的就变了味儿了:   亩产量从160斤增长到280斤?   或许有些别的生产队,因为他们在地理条件比较好、水利设施也比较齐备。   所以这280斤的亩产量,在别的那些生产队社员的眼中,真没啥值得稀奇的。   但是其它大多数生产队,他们的地都是坡地,缺乏水源。   要是遇到风调雨顺或者是农家肥准备的多,再加上精心伺候,从160斤能够增加到220斤都不错了。   可问题是他们增长了这么多,面对兄弟生产队的辉煌成绩,那还有什么成就感呢?   接下来高飞和罗旋,又探讨了一下办理各种手续的问题。   随后高飞便告辞而去,“我先回县里去了。在临走之前,我得以权谋私一下下。”   罗旋开口道:“除了别提钱,其它的都好说。”   “我借一下生产队里的拖拉机、再借用一位拖拉机手。”   高飞笑道:“张晓丽她‘农转非’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十里铺公社畜牧站,给张晓丽安排了一间宿舍,她说今天就搬过去住。”   张晓丽是农村户口,后来转为了学生口粮。   这种学生粮食关系,是介于农业户口、和城镇户口的之间的,一种特殊存在。   可以说:这种粮食关系,往前一步是人生,退后一步是黄昏。   要是能够分配到工作的话,从此就能改变人生的轨迹,成为一位吃国家粮的城里人。   如果分配不到工作、被打回原形的话,那就只能回农村里去修地球了。   张晓丽家里,并没什么过硬的靠山,但她的学历可以:好歹也是堂堂堂的中专生。   原本按照政策,等到张晓丽从畜牧技术学校毕业之后,上级是会负责包分配工作的。   只可惜,现在停课了。   所以张晓丽分配工作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就没什么着落了。   现在有了地头蛇高飞帮忙,张晓丽这才如愿以偿的、顺利进入了畜牧系统工作。   罗旋猜的出来:让张晓丽在十里铺公社畜牧站上班,这只不过是一种过渡安排而已。   相信用不了半年,她就会被调到县畜牧局里面去。   甚至是跨部门、被安排进别的系统去工作,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张晓丽走了。   苗美莎在塞北实在是呆不惯,她也回寮挝县去了。如今这个知青安置点里,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漫漫长夜,寂寞空虚冷。   罗旋把简腾、陈小白暂时安顿在饭店里帮忙、住宿。   回到自个儿的窑洞,罗旋连饭也懒得做了,就那么和衣躺在床上,仔细回想自己在窦家畔煤矿的点点滴滴。   仔细推敲自己当时的言行举止,到底有没有什么疏漏?   要知道,蒙古包那一把火,铁定是会被仔细调查的。   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才好。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忽地听到窑洞外面,传来窦建德、和官庄生产队队长的吵闹声:“你个娘板子,嘚瑟啥呢?”   官庄生产队队长笑道:“嘿嘿,你哒哒就嘚瑟了咋地?每一次开会你都上台。   你哒哒我也上台……只不过老子是戴红花。   你个灰葛炮,却是挨批评、做检讨……哈哈哈,你哒哒我心里就是痛快!”   窦建德敦厚,很少能看得见他气急败坏的时候。   如今他竟然对着官庄生产队的队长,破口大骂。   罗旋不由皱眉:这又是咋的了? 第七百零一章 做个检讨而已   窦建德憋屈啊!   这几天,他天天被叫到公社里去,当着近100位生产队长的面,挨批评、做检讨。   丢人咧!   羞先人咧!   实在是忍受不住这种羞辱的窦建德,甚至都向公社主任,递交了《请求辞去十里铺生产队队长申请》。   但换来的却是公社主任,冲着他拍着桌子的大骂:“咹?在这个全民齐动员、男女社员都积极投身于、大搞水利基础设施建设的关键时刻,你竟然想当逃兵?   咹,你这是什么思想、这是什么作派?你这是什么觉悟?组织原则,到底还要不要了?   收起你的申请!在我们十里铺公社,没有怂包!更不允许出现逃兵!”   窦建德还想申辩几句。   怒火填膺的公社,当即就掏出他的那支“盒子炮”:“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拉出去,执行纪律?!”   唉……   事情都发到这一步了,窦建德只能乖乖的从办公桌上,扯回自己那张信签纸。   然后在公社大院,所有人鄙夷不堪的目光当中,灰溜溜的回生产队了。   别的生产队长,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挨骂:干你哒哒个屁!   而窦建德在十里铺生产队,收获了全体社员们的大拇指点赞。   但他却被叫到公社去挨训……而且还是天天如此!   至于说别的生产队长也挨骂,并且还是在他们自个儿的生产队里,被社员们指着鼻子骂。   这是因为,自打所有的生产队都学官庄生产队,纷纷展开冬季水利大建设以来。   社员们心中的怨气,那是一天胜过一天!   天寒地冻的,大家不在家里猫冬,跑出来干的哪门子活?   大冬天的……兴修水利?!   河里的冰都两尺多厚,你这个生产队长,你倒是想去争个先进、倒是想得到公社的表扬。   然后就把大家伙儿,当驴使唤?   不,生产队的驴,生产队长你都不敢这样使唤!   现在让大家去河道里面凿冰取沙、然后在沙子里面掺入三合土,以此来修建拦河水坝。   说实话,这个活儿真没几个人愿意干;那个苦,也没真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沿着河川里,一马平川,无遮无拦。   河道里没有树,风儿就没了家。   四处流浪的北风,可不懂得什么叫做温柔。   它撕碎了河道里干活的那些社员的手,在生产队的男女老少脸上,无情划拉开了一条条的血口。   冬天的冻土,硬的就像社员们怀里揣着的杂面窝窝头,用铁锤砸也砸不开、用钢钎凿也凿不碎!   天气寒冷,工程进度缓慢,这些……倒也罢了。   生活在无定河边的、这些生产队社员他们都知道:等到开春之后,蒙古高原上的雪水必然融化。   等到那些浑浊的洪水,从高原上咆哮着、一路飞扑而来。   这条无定河里,还能有啥东西能挡得住汹涌而来的洪水?!   大家伙儿心里明明知道,干的是无用功。   可生产队长的哨子,催的急啊!天天早上出工那块破铁片,敲的当当的!   大家伙有心不去参加劳动吧……按照惯例:咱不挣那个工分就行了。   但生产队长却不同意。   没办法,那就只能干活呗,要不然还能咋滴?   别的生产队忙着修水坝,而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则是忙着修建一个什么厂房、忙着四处收集荒草。   忙着去十里铺生产队,自家开办的饭店厕所里,挑粪来沤肥……   种过庄稼的农民都知道:无论怎么说,等到开春大家春耕之时,哪一个生产队的肥料多、肥料下的足。   今年人家生产队里的庄稼,收成就差不离!   但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是舒服了。   可身为十里铺生产队队长的窦建德,他可没少挨公社干部的骂:“窦建德!别的生产队,都积极投身于水利建设事业当中。你们十里铺生产队,为什么还没有发动起来?”   今天官庄生产队的队长,他在公社的全体生产队长大会上,又戴了一顶红花、还被公社奖励了5块钱。   心情大好的官庄生产队队长,就从家里抓了一只鸡,跑到知青安置点来,请许大良他们喝酒。   不曾想,   恰好遇到满肚子怨气的窦建德,跑来找罗旋诉苦。   一个总是挨批评的落后生产队长、遇到另一个戴红花的先进分子。   他们两个人之间,确实没法在亲切氛围里,进行友好磋商。   三句话不投机,两人便吵了起来。   罗旋披着衣服出了院子,朝着斜坡下的窦建德道:“窦队长,为了乡亲们,就再委屈委屈你……有你在上面扛着,乡亲们的日子才好过。   牺牲你一个,幸福全村人。这多伟大呀!别抱怨了,我给你割了2斤肉、买了一瓶老榆林,已经让你家的娃给提回去了。”   “不吃!”   窦建德知道罗旋这个知青点,并不欢迎大家伙儿串门。   所以他就蹲在坡底下,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这心里不顺气,吃龙肉也不舒服。”   罗旋笑道:“窦队长,你就发扬一下风格呗!要是咱们生产队里的社员,也跟别人一样去和无定河过不去,那大家伙儿可就遭罪了。”   官庄生产队长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哎,我说罗旋同志,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   全公社、甚至整个地区的生产队,如今都在学官庄模式。   罗旋这么一说,官庄生产队队长肯定不乐意。   “你爱听不听,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罗旋不理他,只管开导窦建德:“不就是在大会上,被人说两句嘛,又少不了你一块肉。”   窦建德叹口气,“可天天当着那么多人做检讨,实在是丢人呐。   且不说我这张脸要不要了,光是那个检讨书,我和李会计,都编不出新花样来了。”   “这个简单。”   罗旋笑笑:“明天一早,我给你先备下一个星期的检讨书吧,保证不带重样的。”   “还是先准备10天的吧,我寻思着,天天被交到公社里去挨骂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恐怕完不了。”   窦建德嘴上说着不想吃肉,喝酒,实际上他是想赶紧回去,来上两盅解解馋。   只见窦建德站起身来,“那行,为了乡亲们,我就再爱上10天的骂。”   等到窦建德走远。   许大良朝着罗旋呵呵一笑,“罗旋同志,前些天我忙着在市里开会。没顾得上和同志们聚在一起过年。”   “那些天,全靠你费钱费力的招待了,我们官庄生产队的这些知青。”   许大良笑道:“如今,我看你也成了孤家寡人了。要不今天晚上到我这边来,喝两杯?”   罗旋也笑:“行啊,有吃不掺,必定是个憨。那今天晚上就吃你,喝你了。”   旁边忙着拔鸡毛的甘水利闻言,心想这两帮水火不容的知青,如今已经有化干戈为玉帛的迹象。   甘水利不由乐颠颠的,转身回窑洞做饭去了。   这个许大良,今天他刚刚去县里,领了一个“先进标兵”回来。   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十里铺生产队,却天天挨公社的批评!   占据着胜利高地的许大良,此时他的心胸,自然也变得宽广一些了。   胜利者嘛,总是要把姿态摆的高一些才好。   晚上吃的是土豆烧鸡。   许大良他们可没有罗旋那么奢侈,做什么菜都多多的放油。   这一次炖鸡,几乎就没放油,也就是将就那只公鸡自身的那点油,加点土豆进去慢慢的炖。   只不过,家里面一直都很贫穷的甘水利,她的厨艺其实还是不赖的。   将就现有的条件,她也能把这只鸡,炖的非常的美味。   “来来来,我们举杯。”   许大良身为主人,当仁不让的率先举杯:“祝我们这些来插队的知青,以后越走道路越宽广。”   这个祝酒词,除了忽略掉了要造福当地群众之外,倒也没啥问题。   “罗旋,我们是贫苦大众,可没你那么有钱。”   一边啃鸡肉,许大良一边笑道:“咱们祖上三代都穷啊。喏,我能够喝得起这个红薯干烧,都不错了。   哎,你说咱好歹也是驼城地区水利建设标兵、脂米县劳动模范,却买不起一瓶好一点的酒……哈哈哈,来来来,走一个!罗旋,你可别嫌弃我们这些贫苦大众。”   酒无好坏之分。   只有喝酒的人,对不对味的区别。   这个许大良左一个他是“劳苦大众”,又一个他“祖上三代都是贫农”。   罗旋也举杯:“来,祝你世世代代,都是光荣的贫中的农一员。喝!”   “呃——”   许大良差点没被呛死!   “噗……”   朱赶超一口酒喷在地上,亏得他见机的快,没对着桌子上的鸡肉来个大水漫灌。   看来,   人人都喜欢被定为光荣的贫农,但没人会真正喜欢,过上贫农的日子。   ——这不是言不由心、不是人格分裂吗?   “话说,罗旋。”   许大良缓过气来,擦擦嘴唇问:“你这是不是,在羡慕妒忌我呀?哪有你这样子说话的。”   罗旋一脸无辜:“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祖上怎么怎么的穷、现在你又是如何如何的贫苦吗?   这么光荣的帽子,你咋舍得摘了呢?我不就只好祝你世世代代,都这样贫穷下去啰。”   “再说了,在旧社会的时候,大伙儿穷是因为受了剥削。”   罗旋振振有词:“现在是啥社会?现在人人平等。在这么好的社会里,谁要是依旧还是穷的叮当响……那就只能说明他无能。”   “你说,现在这个社会好吧?”   罗旋反问许大良:“如果你觉得这个社会好,那么现在你的日子,依旧还是过的很穷的话……就并不光荣,对吧?   当然,如果许大良同志你觉得这个社会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咳咳咳,这个社会好,这个社会好!罗旋,咱换个说法吧。”   许大良满脸真诚的对罗旋说道:“罗旋,我知道你对我不服气。这……我不怨你。   咱们身为知识青年,有这种奋发向上的心劲儿、有那股锐意进取的拼劲,喜欢和别人比……这也是对的!”   “xx指示我们,要勇争上游、敢为天下先嘛。”   许大良劝慰罗旋:“我说罗旋同志呀!可你不能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不能被嫉妒扭曲了心智啊!   你我之间展开正常的、正当的竞争,我是拍照双手欢迎的。”   “你追我赶,大家才能进步嘛。”   许大良笑道:“暂时的落后没关系,罗旋同志,胜不骄,败不馁。只要你好好的总结经验教训,只要你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和勤奋,完全是可以追上来的嘛……”   罗旋叹口气,“我说许大良同志,你累不累呀?开口必然是雨露、闭嘴肯定是大干快上的口号……   现在我们只是聚在一起吃只鸡而已,要不要这么上岗上线的?”   许大良脸色一正:“有些时候,我也觉得累。但咱们年趁年轻、不能说苦叫累。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我们这些年轻人,只要活着,就不能放弃拼搏!一天也不能!”   “对,你说的对。”   罗旋把一只鸡腿夹到甘水利的碗里、然后把另一只鸡腿递给朱赶超:“吃,吃肉的时候还不拼,还等啥时候拼啊?”   一只鸡,总共就两条腿。   先前大家都是客气,所以都不去夹这两只鸡腿。   现在好了……遇到个不要脸的家伙,哦豁!   “罗旋,我给你透露一个内部消息。”   许大良今天似否铁了心,要把逼装到底:“这个消息,暂时对外还是保密的,你可不能出去告诉别人啊。”   许大良这么一说,就有点像说他自个儿有资格看“内参”一样。   很是不经意间的,就秀了一把优越感。   “明天,将会有一位姓严的、和一位姓文的水利专家。会率队来我们脂米县,考察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基础设施建设。”   许大良满脸嘚瑟:“你知道这位姓严的水利专家,有多厉害吗?40年代,人家就是中央大学的水利学教授!”   “只可惜,他的出身不好,估计快了……罗旋,和这种人你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   许大良这次倒是出于真心:“你要是和他走的太近了,容易跟着倒霉。”   罗旋叹口气:“知道了。哎,这事情,纯粹是技术层面的东西,干嘛要搞得那么复杂呢?”   “这是正直!”   许大良满脸严肃:“咱们做什么都得把正直,放在首位!”   唉……   罗旋暗自叹口气:只希望那两位水利专家,这次能够坚持他们的原则。   要不然的话,十里铺生产队搞的这些围堰工程,那可就白干了! 第七百零二章 倔脾气的严教授   来自最高学府的水利专家,要来官庄生产队,评估由许大良主持的水利工程啦!   这个消息,顿时传遍了十里八乡:要知道,那可是来自最高学府的顶级水利专家啊!   这要是搁在旧社会,   简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简直就是状元老爷,来到脂米县这个穷乡僻壤啊。   不管怎么说,那两位专家的脂米县一行,总归还是会写入《脂米地方县志》的!   县里、公社这一次都非常的重视水利专家此行:如果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建设模式,得到了专家们的肯定的话。   那么脂米县里,很可能会出一个全国性的先进人物!   这个能够给驼城地区、给脂米县带来的荣誉,那将该是多么的巨大?   最后大家少不了坐排排、吃果果,这倒还是其次。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谁不希望在史书的一个角落里,留下自己的名字、借以载入史册?   官庄生产队为了彰显他们的重视程度,还不惜派出拖拉机到县里面,连夜拉来了几卷红地毯。   翌日。   公社从别的生产队里,抽调来几支锣鼓队,一时间河畔里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花花绿绿的彩旗迎风飘扬,穿的花花绿绿、脸上抹的红彤彤的婆姨女子们,在河畔上尽情的跳舞啊,唱啊,扭啊!   简直比闹元宵,都还要热闹几分……   看着眼前的红地毯。   再看看规模庞大的秧歌、腰鼓表演队,严教授微微皱眉,“这是兴修水利,还是搞文艺表演呢?”   两鬓斑白的严教授,他也是水利建设行业的顶级专家了。   早在40年代的时候,他已经是中央大学的水利学教授、全国知名的水利专家了。   只是现在他年事已高,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一旁的文教授也是头发花白,只见他凑进严教授的耳边低声道:“老严,你就少说两句吧。咱们是来看水利工程的,至于其它的旁枝末节,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老严叹口气,“有这功夫、有这人力,还不如用来加固一下水坝呢!”   “精神上的鼓励,还是需要的嘛。”   文教授笑道:“现在就讲究个只要精神头十足,老天阎王爷也得却步。只要精神不滑坡,大地都得打哆嗦。”   严教授听了,也就不再好多说什么了。   文教授他其实也是行业里,鼎鼎大名的水利工程专家。   只不过这个文教授做事的风格,更为圆滑一些。他懂得抓住主要的东西、而去忽略那些次要的方面。   两位专家,在当地有关部门几十位干部的陪同下,踏上了长长的红地毯。   来到了位于河畔里的、那两道水坝处。   严教授首先弯下腰,仔细看了一下那两道水坝,然后从他的包里拿出来一根顶端尖尖的钢管。   这一根钢管,有点像公社粮站“检测员”他手里那根钢管。   只见严教授弯下腰去,正准备把那根钢管,插进泥土水坝里取样。   正在此时!   公社主任一个箭步蹿了过来,“哟,这位领导同志,这些事情怎么能由你来亲自动手呢?来来来,交给我办就行了。”   见严教授抬起头来,满脸的不解。   公社主任抢过他手中的钢管,一边往水坝里使劲的捅、一边开口解释道:“冬天,土地上了冻。   您别看这只是用河沙、三合土铸造的水坝。可能比铁还要硬、比钢还要有韧性……插不动的。”   一边说着公社主任,一边用锤子,把那根钢管往某个特定的地方砸。   官庄生产队,修建的这两道拦河坝,其中是有用少量的水泥加石灰和石子,做成的柱子和横梁的。   在这个些梁柱里面,还有木楔子、甚至有细细的铁丝和圆钢作为骨架。   那个官庄生产这个队长,正在弯腰忙活着取样。   严教授见状,不由眉头一皱:这不是赤果果的弄虚作假吗?   水利基础设施,事关社员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弄得好了能够名垂千古,就像都江堰水利枢纽工程一样。   要是弄得不好,那名声可就臭大街、是会被千夫所指的!   就像那个什么x浪底……   等到严教授,正准备上前阻止对方之际,却被文教授给悄悄拉住了:“严同志,我劝你慎重啊!”   严教授治学严谨,工作起来眼里容不得沙子。   只见他脖子一梗:“文教授同志,这事关你我的一世清名,倒还罢了。你我个人的得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费了这么大的人力、财力。修建的这两道一主一副拦河坝,你觉得它能扛的过,8000立方每秒的流速?”   “扛不扛得过,那是另说。”   文教授叹口气:“但我只知道你要是较真的话,估计这个星期……你我都扛不过。”   严教授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却见许大良拿着一个大大铁锤,满脸诚恳的走了过来:“二位教授,请你们检阅我们修建的水坝质量。”   说着,许大良举起手中的铁锤,站在堤坝上方、便狠狠的朝着水坝砸了下去!   只听见“咣”的一声脆响。   整个大铁锤背坚硬的水坝,当即就给弹了开去!   “两位教授,请你们点评一下我们水吧的质量?”   许大良再次举起手中的铁锤,又一次狠狠的砸在水坝上!   只见坚硬的水坝上出现一道白痕,12磅的大铁锤砸下去,这两道水坝居然毫发无损。   “嗯……很好,很坚固,很结实。”   没等严教授开口,文教授率先给予了肯定:“经得起大铁锤冲击的水坝,这简直比用高标号水泥修建的黄河大坝,还要结实啊!”   “了不起,了不起。群众们的创造力是无限的。”   文教授笑盈盈的直点头:“官庄生产队的广大干部社员们,居然能用这种土法,修筑这么结实的大坝!这就非常的了不起了,很有创造性嘛!”   旁边县里水利局的负责人,也笑着附和:“是啊!官庄生产队的干部和群众们,在优秀插队知青许大良同志的带领之下。   立足现有条件、采取土法上马的方式。将千百年不受束缚的无定河,给治理的服服帖帖的。这就充分说明,我们群众的创造性是无限的!   只要我们抱着人定胜天的坚定信念,在我们农业建设的金光大道上将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嗯嗯嗯,对!你这位负责人同志讲的太好了。”   文教授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我听说隔壁的十里铺生产队,还有一种完全不同于官庄生产队的水利施工方式。现在请负责人同志,带我们去看看吧。”   “这个……要不我们先还是回县里吧?”   县水利局的领导有点为难:因为按照提前安排好的议程,上午两位专家组团来官庄生产队,验收这一项水利工程。   只见他满脸的为难,“那个十里铺生产队,是一个落后生产队,纯粹就是瞎糊弄……咱去看他做甚?”   既然日程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水利局的负责人同志,可不想出现什么岔子。   因为按照既定的安排:到了中午的时候,大家伙儿就会打到回府、回到县里的“银州宾馆”吃顿‘便饭’。   然后下午就会在县礼堂,召开《官庄生产队先进水利建设事迹研讨会》的千人大会。   在会议上。   专家组会给许大良,授予“官庄生产队水利工程建设验收报告单”。   然后来自市里的新闻工作者、包括脂米县广播电台的通讯员,就会把预先写好的广播稿和新闻稿,向外发布。   这样一来,   官庄生产队的先进经验,就算是铁板上钉钉钉、再也改变不了。   而等到晚上,自然是大家伙儿一团和气、喜气洋洋的参加庆功晚宴、看文艺表演什么的。   然后等到第二天,专家组的成员们各自领上一份“纪念品”,再拿上点儿土特产、再收点差旅补贴、评估费,辛苦费,车马费……   那就齐活了……皆大欢喜!   可眼前这两个教授,偏偏提议要去十里铺生产队看看。   在场的干部们,其实倒也不怕这两位专家去看……他十里铺生产队,无非就是在山沟沟里修了几十个围堰嘛!   还能看出花来不成?   但是,在场的干部群众们,打算万般都求个稳!   只要这两位专家把字一签,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大家都能得到表扬。   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两位专家,坚持要去十里铺生产队看看。   众人无奈,只能安排官庄生产队的拖拉机驾驶员,把那两位专家和县里的几位当紧的干部,给塞到车斗里。   然后往十里铺生产队那边跑。   官庄生产队和十里铺生产队,本就相距不远。   没一会儿,拖拉机便“突突突”开入了十里铺生产队的地界。   与别的生产队“集中力量办大事”不一样: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都是分散在各条沟壑里。   三五成群的,各自修建着属于他们负责那条围堰。   县里的干部,其实很反感十里铺生产队这种做派:每一道围堰之间,相隔都有两三里路。   如果最东头的围堰,到最西边的那条围堰,弯弯绕绕的走过去,起码有10里路!   像十里铺生产队这种做派,等以后围堰造田成功了,注定就只能让社员们分头去干活、各自负责一块新造出来的田地。   这和“单干户”有啥区别?   县里的干部们,他们首先注重的并不是粮食产量,而是“姓什么”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严重。   走在十里铺生产队的沟壑里,严教授低声问文教授,“老弟,先前官庄生产队那两条水坝,你觉得质量怎么样?”   “不怎么样。”   文教授笑道:“冬天天气寒冷,加上水坝里含的水分大。用大铁锤砸上去,乒乒乓乓作响、对水坝丝毫无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严教授点点头:“是啊!等到开春气温上升,水坝里面的冰块融化。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要接受严峻考验的时候了。”   “考验啥呢,铁定是个溃坝。”   文教授冷哼一声:“只是,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呢?”   严教授叹气:“唉……我是不打算在验收报告单上签字。”   “这个恐怕由不得你我。”   文教授一脸无奈:“等着吧!一会儿就会有人,来给我们做思想工作。”   等到一行人,来到十里铺生产队的一条沟壑之中,见到了眼前的围堰之后。   严教授一愣:“向千沟万壑要良田?这个主意是谁想到的?”   县里的干部淡淡解释道:“这是十里铺生产队的插队知青,罗旋的馊主意。”   “这位负责人同志,要允许不一样的思路存在嘛!”   文教授笑道:“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看十里铺生产队这种做派,还是可行的。至少,它能给那些远离河流的生产队,提供一种治理水土流失、蓄水灌溉的新思路。”   在整个塞北,紧邻着河流的生产队毕竟是少数。   像十里铺生产队这种围堰取水的作法,确实能给更多的生产队提供一种治理水土流失、获得灌溉用水的新思路。   为了预防公社的干部来个一刀切。   严教授当场掏出一塔信签纸,立马就写下了《鉴定评语》和《整改通知书》:   有鉴于十里铺生产队,这种围堰治沙、多管齐下获取灌溉用水的做法,未经历过实际验证。   因此我个人认为:对于十里铺产队这种做法,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而是交由时间去验证。   《整改措施》:围堰的泄洪口,开口尺寸不足,不利于遇到百年一遇的洪灾的时候,进行有效的泄洪。   因此,我在此强烈要求十里铺生产队,尽快采取有效措施扩大泄洪口。   现在有了严教授的权威评语,至少十里铺生产队接下来,可以不用参照官庄生产队那种模式,去兴修水利措施了。   等到忙完这一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打道回府。   按照今天的议程安排:在下午举行的《学术研讨会暨先进个人表彰大会》上。   严教授和文教授这两位水利专家,需要在众多照相机的闪光灯中。   在《官庄生产队水利建设验收报告单》上面,签下他们的大名。   等到当地媒体的长枪短炮,已经架设好了之后。   不成想,严教授的倔脾气上来了。   他竟然当众拒绝签字!   这下子,就难堪了…… 第七百零三章 可以保留这种模式   晚上,在两位教授下榻的“银州宾馆”里面。   有人专程来找到了两位教授。   “严教授,你治学严谨,在水利工程验收上严格把关,这些都是很正确、也是值得我们钦佩的。”   那人很有礼貌的开口道:“但是!这个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工程,它如今已经并不完全是学术问题了,而是那个什么任务!对于这一点,不知道严教授你能不能明白?”   严教授冷哼一声:“我不明白!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工程,哪怕不是学水利专业的人,怕也能看得出来这项工程中,所存在的巨大安全隐患。   像这样子注定要失败的水坝,我又怎么能够签字验收呢?”   那人摇摇头:“最终的结果怎么样?这不是严教授,你应该去考虑的问题。现在我们县里急需通过验收,这才是我们首要考虑的事情。”   “我希望今天晚上,严教授你好好想想后果。”   那人起身告辞:“明天一早,我希望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验收报告单。”   等到那人走了。   文教授开门,却发现有几位工作人员站在过道当中。文教授正准备走出房门,却被工作人员很客气的婉拒了:“教授同志,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转告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快帮你办好。”   “这是不让我们出去了吗?”   文教授皱眉:“我们还想去各个生产队里走走、到处去看看。”   工作人员说的很客气,但态度却很坚决:“外面天色已晚,而且天寒地冻的,你们这样出去走的话……不安全。   如果教授同志您需要去哪,以后请提前告知我们一声。   至于今天晚上,我建议教授同志,您还是不要出去了,外面到了夜间,或许也有野狼之类的猛兽出没……这会对您的个人安全,造成不必要的威胁。”   文教授点点头,遂不再坚持要出去了……   而在十里铺生产队里。   黄萱连夜回来了!   自打她在镇川机场下了飞机,黄萱就搭乘一辆国道上的拉煤车,连夜回到了十里铺生产队。   其实黄萱下车之际,此时天色已晚,整个乡间小路上寒风凛冽,寂静无人。   顶风冒雪回到知青安置点之后,黄萱这才发现她自己,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究竟该回哪呢?   要是回许大良那边吧,黄萱心里有点不乐意。   回罗旋的窑洞?   黄萱又不确定,彭勇他到底回来了没有?   而且,平时张晓丽也住在这里。要是黄萱过罗旋那边的话,那顶多也只能坐一会儿、聊一聊工这一次的事情。   到了最后,黄萱还不得回许大良那边的窑洞里去睡觉?   想了想,   黄萱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敲响了罗旋窑洞的门。   “咦,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罗旋开门,把黄萱请进屋,“累了吧?有没有吃饭?如果没有的话,我马上给你做一点饭。”   黄萱看看屋子里,问:“怎么没看见彭勇?还有晓丽姐呢?”   罗旋回道:“彭勇去羊城还没有回来,张晓丽现在已经去公社畜牧站上班去了,她把她的铺盖卷,也搬到单位里去了。”   “呀,那可是好事。”   黄萱大喜:“晓丽姐能够端上铁饭碗,那可真好!”   一边说着,黄萱一边把厚厚的棉袄脱下。   “你这是剥洋葱呢?”   罗旋笑道:“穿着厚厚的棉袄,跟个狗熊似的,等到你一脱,立马就显得小巧玲珑起来。”   “嘤咛”一声,   黄萱钻进罗旋怀里:“这几天,我好想你!”   是夜,窑洞里很温馨,还有一个地方很温暖……   翌日,   罗旋一大早,就拿着黄萱随身带回来的散装洗发水、和护发素,来到化妆品厂房这边,进行配方改良实验。   这种上海产的“蜂花”洗发水和护发素。   在早期的时候,它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种护发素和洗发水,它在塞北这种严寒的天气下,会有“水油分离”的现象。   也就是说:这些护发素和洗发水,由于生产厂家是按照南方的气候来调试的配方。   而在塞北这种零下2,30度的环境里,这种洗发水和护发素,它们在运输和保存的过程当中,会被冻成冰块。   很多供销社的日化品柜台,那些营业员,她们为了能够继续销售这两款畅销产品。   营业员们往往会在一个搪瓷盆里,装上一盆热水,然后将洗发水和护发素放进去解冻。   但是一旦解冻之后,这些洗发水和护发素里面的稳定剂、增稠剂,就会因为温度的急剧变化。   而发生“油水分离”的现象。   洗发水和护发素一旦有这种情况发生,基本上就属于彻底报废、再也无法继续销售。   因此,   为了避免公家的财产受到损失,在塞北、包括再往北走的那些北方地区。   所有的供销社到了冬天的时候,基本上就不再销售这两款产品了。   或者是迫于无奈,供销社日化门市,非得要卖洗发水和护发素的时候。   他们往往就会把洗发水和护发素的进货数量,给压到最低。   只因为供销社,从物资批发站在仓库里提取这些货物的时候,中间往往还有一个漫长的运输阶段。   而在运输的过程中,   稍不小心,这些洗发水和护发素,就会被冻成冰棍儿。   即便是将它们顺利的、运回了供销社的仓库之后,接下来供销社的库管员,他们还得小心翼翼的、将这些东西,储存在有暖气的仓库里。   实在是太麻烦了!   供销社的仓库,往往占地都很大。   其中能够配备暖气的库房,拢共又能有几间呢?   这就使得各地的供销社,为了在冬天,能够继续储存这些护发素和洗发水,那可真算得上是绞尽脑汁了。   罗旋就是想打算,着解决掉这个难题。   正在忙活之际,   罗旋身后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哟,这位同志,你这是在干啥嘞?”   严教授和文教授,他们一大早就和对方达成了某种协议、做出了某种妥协。   因此他们二人,这才能够独自下乡来到处查看情况。   当严教授走到罗旋身后,弯腰指着木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一坨一坨的洗发水。   他不由好奇的问:“你把这些东西抹在木板上,还给它们写上编号。你这是准备,做对比实验吗?”   罗旋转身点点头:“是啊,我在这些洗发水和护发素里面,加入了不同比例的粘稠剂、融合剂,然后把它们放到不同的温度环境下,做个对比。”   “其实,你这是一个笨办法。”   文教授笑道:“要想让化妆品里面的各种有效成分,保持一个稳定状态的话,是可以通过稳定剂、粘稠剂它们所含的化学分子特性,从而推算出来的。”   罗旋笑道:“可我并不是学化工专业的,而且在我的身边,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所以……”   “所以,你就只能通过不停的增减配方比例,然后用这种笨办法来做对比?”   严教授也笑:“不过呢,如果在你周围的圈子里,并没有化工专业方面的顶级人才的话,采用你这种笨办法,倒也不失为一种很有效的实验手段。”   “这样吧,你给我解释清楚,当初你为什么要采取围堰取水、淤积造田这种法子,来治理塞北水土流失的问题。”   严教授开口道:“只要你说的东西,确实能够打动我的话。那么解决你这个化妆品,因为‘遭受低温而造成水油分离’的这个难题,就由我来替你解决吧!”   眼前这个严教授,人家确实没有吹牛:他虽然说,并不是学化工专业的。   但在顶级的学府里面,专门研究化工的专家,多的很!   严教授完全可以拜托他的同事们,出手来帮助罗旋,解决这个难题。   但现在严教授,他需要罗旋向他解释:当初罗旋为什么想到要用“围堰取水”这种笨办法?   但这种方法,其实是罗旋是从后世看来的。   并且还是经过了10年考验、证明了这种方法确实有效,所以罗旋这才选择了围堰取水这种法子。   现在严教授要让自己解释。   罗旋只好现编现卖:“其实我是因为没什么文化,在塞北来看了一下这里的地理结构、又去水利局查阅了一些资料。”   “当我了解到这边每年的水土流失情况,非常的严重之后。”   罗旋解释道:“我就在想:怎么才能把那些、富含营养物质的表层土壤,给尽量的留下来?   想来想去,可能是受制于我的见识、和文化水平有限,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笨办法。”   严教授呵呵一笑:“这里水土流失,有一句老话叫做‘堵不如疏’。   可你这种围堰取水、淤积造田的法子,其实是和堵不如疏相反的。   只不过,我去实地看了一下,却认为你这种笨办法,反而才是治标又治本的长久法子。”   “采用这种方法,既能够满足地势低洼地带的灌溉用水,同时还能把洪水中、那些富含营养物质的土壤给固定下来。”   严教授笑道:“你这个笨办法,只是不利于立马见到成效、不利于你个人被树立为典型。   但要从长远来看、并且结合塞北严重缺乏水泥这一实际情况来说,采取围堰取水这个法子,可不笨。”   罗旋摇头:“这个法子确实笨,而且很笨。现在我们生产队的干部们,每天都面临着来自公社的巨大压力。”   文教授问:“是不是公社里,要求你们立即采取措施,转变水利建设思路,从而像官庄生产队那样,筑坝拦河?”   罗旋点点头:“我们生产队的队长,现在一听说去公社里开会,他就头皮发麻!   每天窦建德队长,他光是念的检讨书,足足都有三页厚呢!”   原本整个驼城地区,包括脂米县,已经正式发文:要求所有的生产队,必按照官庄模式来建设水利基础设施。   如今所有的生产队的社员们,已经干的热火朝天的。   唯有与官庄生产队接壤的、十里铺这个生产队,却偏偏没有半点准备发动社员们,去河道里动工的迹象……   这让那些,前来参观官庄生产队水利建设的代表们怎么看?   让十里铺公社的领导,他们怎么解释?   哦,地区都在号召咱们来官庄生产队参观他们的拦河坝、学习官庄生产队的先进经验。   可就在隔壁,就有那么一个不上道的生产队,偏偏就不去学习人家官庄生产队的先进模式?   所以,   作为生产队长的窦建德,他天天被公社叫去批评、当众做检讨,那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   严教授笑道:“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吧!县里的有关部门,经过我们的劝说之后。   他们原则上已经同意了:让你们十里铺生产队,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进行水利基础设施建设。”   罗旋大喜:“真的?那就太好了!   实在是感谢两位教授的鼎力帮忙。这一阵子,我光是替生产队长写检讨书,都写的我手腕子发软了呢!”   严教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用谢我们。对于官庄生产队的模式、和你们十里铺生产队的思路。   究竟哪一个更正确?究竟哪一种施工方式,更为适合这边?这些问题,都是需要经过时间来检验的。   因此,我们这才向县领导们建议:把两种模式都保留下去,把这些都交给时间去验证。”   县里不再强求十里铺生产队,必须要向官庄生产队学习。   这样一来,整个十里铺生产队的基层干部们,肩膀上的压力就会骤然减轻。   这倒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   嗅觉比严教授更为敏锐的文教授,他担心的重点,倒不在这方面。   只见他沉吟半晌,随后缓缓开口道:“罗旋同志,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如果等到你们这种围堰取水、淤积造田的施工方法,取得了显著成效之后。”   文教授神情凝重:“到时候你们生产队里,新增了几百、上千亩良田之后。   这些新增的良田,它都是散布在各条沟壑之中的。”   “到时候你们生产队的社员,又该如何去耕种呢?”   文教授问:“如果社员们统一出工的话,他们光是从你们村子里,走到最远的那条沟壑。耽搁在路上的时间,也得半天了吧?”   眼前这位文教授,他说这些话里面,其实包含了一天非常非常重要的信息:   现在是农业高级社阶段。   所有的生产队社员,都是被鼓励“同吃同住同劳动”的。   虽说实际情况是,现在社员们并没有在一起吃大食堂、更没有一起同住。   但大家伙儿,至少是得一起出工的!   如果哪个生产队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但由于十里铺生产队,以后新增的良田非常的散乱、互相之间距离非常的遥远。   到了那个时候,想要组织社员们一同出工去劳动,那也是相当不现实的事情。   可要是把社员们,分开去地里耕种?   那不就成了“单干户”了吗?   哪个生产队要是敢那样子做的话,呵呵……那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这倒是一个很现实、同时也是很严重的事情……   让人不得不去考虑啊! 第七百零四章 前途光明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塞北的大地渐渐解冻,无数蛰伏了数月的小昆虫,也从冻土地里钻了处出来,见证着这片大地上的巨大变化。   藏在条条沟壑中,那些白杨树洞里越冬的小松鼠们。   则被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那股热火朝天的干劲,给吓得再也无法安宁,纷纷跃上树梢,惊恐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次,   别的生产队社员们,依旧还在河道里忙着修建拦河坝。   而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则被组织起来,开始大力修建引水灌溉渠。   现在大地已经解冻,地面上浅黄色的野草也已经冒出头来。   在这个时候要想开挖沟渠,已经比先前要容易的多了。   十里铺生产队里的2台拖拉机,由4名拖拉机驾驶员轮流驾驶、采用“歇人不歇车”的方式,一天几乎不停歇的连轴转。   有巨型特制“开槽机”的助力,十里铺生产队开挖沟渠的速度,简直可以用“进展神速”来形容!   “嘭嘭嘭——”   拖拉机冒着欢快的黑烟,一路开过去,身后就是一条深深的沟壑雏形,带着泥土的芬芳,展现在大家面前。   而跟在拖拉机身后的社员们,他们则只需要用锄头,将拖拉机犁出来的泥土刨开。   然后再用石碾子,将开挖出来的土沟压实、擂紧,以减少渠水渗漏。   “哎呀,这法子得劲!”   老李头一边挥舞着出头干活,嘴里一边啧啧赞叹:“前些天,我看见别的生产队挖沟渠,他们又是用毛驴车,又是赶着牛车到工地上挖沟,可是费了老劲了!”   “当时,他们那些憨憨,还在我面前显摆,说他们昨天又挖了30多丈、前天也挖了70多米的水沟。”   老李头咧着满嘴黄牙笑道:“当时他们以为,我会对他们的成绩眼红眼绿的!哈哈哈,额当时就不慌!咱们生产队有能人,还怕干不过他们?”   旁边老李头婆姨噘嘴:“你吹甚大牛?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唉声叹气的是谁?   你就眼馋人家别的生产队,他们的水利设施建设进度很快。   说是别人都挖了那么多的水渠了,而咱们生产队一曼皆没动静……”   老李头瞪眼:“额那不是气不过,别人总是眼馋额么?但我的心里还是有数的……咱们十里铺生产队,要么不动手。   一动起来,他们都不是个!看看,咱现在干一天,挖出来的水沟至少顶他们一个星期!”   旁边李会计不喜欢听老李头吹牛,于是开口道:“老李你就别哈吹了。前两天,天天跑到我门口来,急的转圈圈的是谁?”   老李头嘿嘿一笑:“我心里面虽然说知道,生产队的干部肯定有安排。   可当时我看见别的生产队,人家干的热火朝天的,这不是心里着急么?   所以就想来找你问问,看看你们这些干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李会计冷哼一声:“你看看那些生产队,在冻土上挖水渠。不说他们浪费了多少木材、多少煤炭用来烧火、烤地皮。”   “咱就说零下20多度的天气里,北风刮的嗖嗖的,在这种条件下,社员们干活,该有多受罪?”   李会计叹口气:“你看看其他生产队社员的手,开裂了没?   看看他们的脸上,裂开的血口子,是不是一条又一条的?唉,一味的瞎干、蛮干,社员们可就遭老罪了……”   “就是!”   老李头婆姨附和道:“那种天气下,让大家伙儿挖水沟?那就和打石头差不多,铁硬!   一锄头挖下去,弄不好还能反弹上来。唉,生产队的驴,都架不住这样使唤。”   “可不是么!”   高鹏婆姨瑞瑞,现在她的老公高鹏,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生产队的拖拉机手。   如今的王瑞瑞那张俏脸,就像浇水浇的比较勤的花儿,开的红艳艳的。   再加上生产队里的化妆品厂,马上就正式开工投产了,王瑞瑞以后,就可以去厂里面当一名光荣的工人。   因此现在王瑞瑞也不偷懒了、好像她暂时也不偷汉子了。   心情大好的王瑞瑞开口道:“前两天,我回娘家的时候。   我娘家那边的生产队,社员们那才叫没日没夜的、都在地里挖水渠、下河修水坝。   晚上他们收工回来,一个个的都像大病了一场,连扛着锄头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他们把锄头都是拖在地上、生生拖回来的……唉,遭罪啊!”   “可不是么!”   老李头婆姨皱眉:“你们也知道,我的娘家在官庄生产队。我听我二舅家说的,现在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每天晚上回到家,先就得咒骂几句!”   “他们骂这鬼天气、骂河道里的风,骂河里2尺厚的冰。”   老李头婆姨叹口气:“骂有人想当标兵、当先进,却不管老乡们的死活,也不管老乡们受的是甚罪!”   官庄生产队,开展水利设施建设是最早的。   由于他们被树立为典型之后,每天到官庄生产队去参观、学习的其他兄弟生产队的干部们,那就如同下雨前的蚂蚁窝。   那才叫个络绎不绝、那才叫个穿梭往来,不绝于途。   每天到官庄生产队去参观学习的生产队干部、上级领导部门,密密麻麻的,没一天停歇。   这就使得整个官庄生产队的干部们,每天一大早,安顿晚社员们今天应该干什么样的活?   他们其余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耗费在接待那些生产队的干部、向各级部门领导汇报工作、介绍工程进度这些琐碎事情上面了。   那还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如何加固堤坝、那还顾得上去监督水利设施施工?   而且,   由于来参观访问,到处看的其它生产队的干部们,实在是太多了!   这就使得,整个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每天出工之后,连歇一口气都顾不上了。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哪个社员要是不出大力气,铁定就会被别的生产队干部们,给看在眼里。   不敢歇呀,大家伙儿只能拼命的干。   可人毕竟不是机器,时间长了身体都有点吃不消……   靠一股激情鼓励着大家伙儿干活,社员们可以坚持三天,五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   可让他们在吃的那么差的情况下,连续轴转两个多月?   那就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啊。   要说在整个脂米县,哪一个生产队的社员最轻松?   这肯定就是十里铺生产队了:别的生产队的社员,他们忙着去河里修筑水坝的时候。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只需要去收集枯枝败叶、去饭店厕所里挑粪回来沤肥。   等到那些生产队的社员们,高举着锄头、钢钎,甩开膀子在冻土地上开挖水渠的时候。   而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则只需要帮着修建化妆品厂房、去饭店那边帮忙扩建饭店就好。   干这些活儿并不累。   而且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里面,每天都会剔下来不少的羊棒骨,牛骨头。   把这些牛羊骨头炖汤,社员们拿回家去,就着一点杂面馍馍吃,既营养又美味,成本还低。   这一番骚操作下来。   整个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猫了一个冬,竟然个个还变得红光满面,人人都长胖了、身体也变得更壮实了!   这边,十里铺生产队忙着修建引水灌溉渠。   而与此同时,   罗旋则带着黄萱、彭勇二人,去地区“物资采购供应站”,准备找相关的负责人,谈给物资供应站供货的问题。   “兰花花护手霜?还有洗发水、护发素、香皂、肥皂?”   采购站负责人满脸的戒备:“这些东西,是我们本地生产的?”   “不是!”   罗旋说的异常的坚决:“这是属于引进代生产。”   什么引进代生产?   这绝对是一个新鲜的概念,负责人不懂。   亏的罗旋没给他说什么“贴牌加工”,要不然的话,能把对方给直接说的蒙圈儿。   “引进代生产,就是引进发达地区的技术、资金,以及先进的销售理念,然后由我们来代替它们生产产品。”   罗旋开始一本正经的胡扯:“这就相当于,拥有先进生产技术的兄弟单位,来帮扶我们这些‘欠先进’地区的企业,进行技术和产品升级,以达到共同富裕、携手一起迈入什么主义。”   “哦,就相当于现在我们地区,正在大力提倡的:大家都向官庄生产队,学习先进的水利建设技术和理念?”   负责人饶有兴趣的举起桌子上的样品问,“可问题是,别的生产队,竞相学习官庄生产队的先进技术和理念,这个是大家都能受益的好事。”   “但是办工厂,你们引进别人的先进技术和资金,这不是帮别人忙活了吗?”   负责人不解的问:“最后人家的垫资,得收回去吧?或许人家还要分走一部分利润、还要算资金利息。   这样一来,你们工厂所产生的效益,其中大部分岂不是就被别人抽走了?”   “而且,产品的生产技术,也控制在别人的手里。”   负责人问:“如果到时候事情有了什么变化,对方要抽走资金,抽走技术,不允许你们工厂替别人继续生产了,又该怎么办?”   面对一个墨守成规、思想保守的负责人。   罗旋只能继续给他,灌输一些后事的商业理念:“领导,您想多了。这是一件合作双赢的事情,论是我们这边、还是对方,都没有理由中断合作。”   “首先对方的企业,要想把他们的产品遍布我们塞北,如果这些事情,全部由他们派人过来操作的话,这样的经营成本会非常的高昂。”   “而且由于他们是南方人,到这边来难免水土不服。由工厂派出来的销售人员出面,去很多部门进行必要的联系和沟通,他没有我们当地人的优势。   所以,可以预见:如果他们事事都亲力亲为的话,这个经营的成本,是任何企业都扛不住的。   而且展开工作的效率,也会很低。”   “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即便是他们把产品投放到了市场,那么续的跟进呢?如果遇到产品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能有我们本地的人这样及时的、和客户进行沟通,协商解决吗?”   “第三点,这些大厂。通过授权我们来代为加工他们的产品,并且全权负责塞北的销售工作。   这样一来,可以有效节约他们的配送成本、管理成本。”   罗旋解释道:“如果一个生产企业,在全国各地都派驻销售办事处的话,那么它的运营成本,将高的吓人。   而且办事处设立的多了,后续的管理,又如何能够跟得上?比如说,如何防止不必要的浪费?   怎么控制招待费用,差旅费用?怎么监督办事处的职工,他们平时的工作出勤情况?”   其实设立销售办事处,其中还有个很大的风险:如何有效遏制办事处负责人、和那些职工们挖墙脚?   要知道设立一个办事处,必然就会牵涉到运营经费和人员工资。   而搞销售的人,他们其实最擅长的……就是搞经费。   这种东西,让人防不胜防。   无论制定出多么严格的经费审核措施、费用控制措施,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企业的财务管理,要求的是一板一眼、丝丝入扣。   而一个企业在外做销售的人,首先追求的是一个灵活、需要他们根据不同的情况,立马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以便于及时采取应对措施,减少企业的损失。   于是冲突就来了:企业的财务要求严谨、需要做到收支相符,收支两条线。   而这些驻外办事处的负责人,往往遇到很多突发情况的时候,需要他们先斩后奏、先支出了再报账。   如果严格按照财务制度来管理的话,那这些驻外办事处,就将变得做事死板、反应迟钝。   久而久之,办事处就会名存实亡。   采购站负责人听了罗旋解释半天,最终终于明白过来了:为什么上海日化这么大的企业,他们愿意和十里铺公社,联合办厂的根本所在了。   联合办厂,   可以有效控制销售成本、节约配送费用、提高市场占有率。   而且还能对当地市场的突发情况,做出及时的应对。   在面对区域市场的时候,往往外地企业派过来的工作人员,没有本地人办事的效率高,这是肯定的。   如此一来,能够和当地有社会活动能量的单位,联合办一个小厂。   倒不失为一个双赢的好方法。   “这对于我们一无技术,二无资金的小地方来说,就叫借鸡下蛋。”   罗旋最后定调:“对方提高了他们企业产品的销售量,而我们则挣到一些人员工资、也学到了先进的生产技术。   与此同时,这对于我们塞北解决就业、增加税费收入、升级产业结构,也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负责人听完,沉吟片刻之后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这个联合办厂,确实是个好法子。”   “但是!”   采购站负责人面色一沉:“这个产品的质量,毕竟没有经过验证、还没有得到我们塞北广大人民群众的认可。   因此,我只能同意小批量的进一批货,然后再分配给各县级供销社的日化门市,进行前期试销售。”   “如果这个产品,确实能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认可,到时候我再增加采购量,怎么样?”   罗旋大喜:“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会用实际销售成绩,向领导您提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自个儿别的本事可能一般般,在罗旋非常有信心:自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销售额给迅速提高到一个,可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高度!   在这个时期,   任何商品的销售,基本上就是摆在柜台上,任凭顾客挑选。   营业员的态度,都是“爱买不买、不买不劝”。   在这种几乎谈不上、有任何竞争的环境下,自己要是还不能把这几款产品,卖的火爆的话……   那干脆,就跳无定河去算了! 第七百零五章 布局销售网络   “你为什么,要扯什么代加工呢?”   出了采购站大门,黄萱满是不解:“就说是我们兰花花化妆品厂生产的,不行吗?”   “不行。”   罗旋摇摇头:“远香近臭,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些观念无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它都是存在的。”   化妆品这个东西,要是顾客知道:它就是某某某个山沟沟里的,某个小小的破厂生产出来的话。   她们心里绝对会对这一款化妆品,产生极大的质疑情绪。   而顾客们一旦产生了这种疑虑之后,以后在使用产品的过程当中,稍稍有一任何一点点的不如意的地方,就会被她们无限放大。   从而引发大面积的、对这一款产品的不信任情绪。   但如果说,这款产品来自天朝商品口碑最好的“沪市”。   并且还是由国际上,最为顶尖的专业团队设计、调配而成的话……   试问:哪一位顾客在使用之前,她心里是不是,就会先信了一半?   顾客在使用之际,她们的心里对这一款商品,至少不会产生疑虑情绪。   而化妆品这种东西,虽说本质上还是要质量过关,在同样不能忽略心理作用的影响。   同样两款产品:   假设它们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   其中有一款,产自沪市,这款产品包装非常的精美。   当然,它的价格也不低。   而另一款产品,生产自十里铺小山沟。包装简陋、名字土里土气。   这一款产品不但分量给的足,而且它的售价还很低廉。   试问一下:这两款商品会在顾客心中,各自留下什么样的、先入为主的印象?   这就是罗旋,宁愿搞出来一个“代生产”的楦头。   也不愿意大大方方的承认:这些化妆品,就是“国营驼城兰花花现代日化厂”生产的产品的原因所在。   而且这一家小厂,明明坐落于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   罗旋却要在厂名注册上面,搞一个什么“国营驼城兰花花现代日化厂”。   要不是因为工商局那边不允许,罗旋还准备挂一个“天朝兰花花现代化妆品公司”的名号哩!   厂子的规模大不大,另说。   挂出去的旗号,那是一定要吓人。   一定要让人感觉,这家工厂来头很大、实力很雄厚的样子才好。   就像后世,有很多在市场上卖的很不错的化妆品,但其实它的生产厂家,不过就是在莞城垃圾填埋场旁边的、一个小作坊而已……   黄萱姑娘虽然聪明伶俐,但她的思维,毕竟还是受时代的限制。   所以黄萱才搞不清,罗旋此举的真正用意。   彭勇也开口道:“刚才罗旋说的这种情况,我这次去羊城走了一圈,对此也深有感悟。”   “要论做包装设计、印刷,请孤岛上的设计师,一准没错。   他们无论是在图案的设计、搭配,还是潮流元素的糅合和运用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   彭勇道:“可要说商品的国际标准、腐朽的老牌资本主义公社的理念,在这些方面,香江的人则更为熟悉。”   “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种观念,搞包装印刷、设计,就得找孤岛上面来的设计师去做。”   彭勇解释道:“而且想把商品,出口到欧美去换取外汇的话。   还是得去香江,找一家贸易商行代理、由他们来去一手包办海关、税务、化验、定价之类的事情比较好。”   “哦,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黄萱恍然大悟:“我们这些产品,附近的人肯定知道:是我们那个小厂里生产的。   但知道的范围,也就仅限他们而已。塞北这么大,超过了三五十里范围的群众,就搞不太清楚这些产品,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了。   即便他们知道,可一听说这是沪市第六日化厂,在塞北设置的‘分厂’,相信这一点,也能打消不少他们的疑虑心理。”   “对!”   “老话说,真相不出5里地。任何一个信息,传播的稍微远一点,结构就会完全变了样。”   罗旋笑道:“同样的道理。我们的工厂目前规模还很小、还很土气。   但只要等我们熬过了、前面这一两年的起步期,我们的工厂到时候将会被翻新、被扩建。   等我们发展到那个程度的时候,一家极具现代气息、无论是资金和研发实力都很雄厚的,全新的‘兰花花化妆品厂’,将会傲然屹立在塞北这片大地上!”   “哇,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敢看不起,我们这个曾经默默无闻的小厂?”   黄萱和彭勇两眼放光:“一想到我们十里铺生产队,居然有一家‘省字头’的重点企业,那咱们这些日子的辛苦付出,就太值得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   罗旋笑笑:“走,我们先去吃饭,等到下午供销社的领导们上班了,咱们再去谈谈,接下来上柜销售的问题。”   塞上饭庄。   塞北的拌菜极具特色,什么醋泼羊头、羊杂碎、酥鸡肉,爆炒驴肉、肉勾鸡,沙盖疙瘩汤、洋芋炖土鸡、老碗鱼……   今天中午,由于要请市供销社的领导吃饭。   所以罗旋点了一大桌子菜,并且还叫了一整箱子的“老榆林”酒。   在这个时期,可没工作期间不得饮酒的要求。   塞北苦寒、气候寒冷。   久而久之,这边的人都很喜欢喝上几口。甚至有的人从一大早起来,就摸出个酒瓶子,咕噜噜的来上几口……   “喝甚老榆林啊?”   驼城市供销社采购姓白,只听他开口道:“咱们今天喝沱牌酒,劲大些。”   能够在市一级供销社里做采购的人,都是天南地北跑、见多识广之辈。   采购白军军想喝川酒,供销社其他的领导也不便提出反对。   “就喝老榆林吧。”   罗旋站起身来,提议道:“咱们塞北人,就喝咱们塞北的酒。这也是在支持我们塞北的企业,以便让它做大做强、也好给我们当地,创造出更好的经济效益来。”   好!罗同志说得好!”   供销社主任带头鼓掌:“如果我们塞北的企业,都能办的红红火火、企业都蒸蒸日上。那对于我们塞北提供就业、提高财政收入,都是大有裨益的!”   在场之人,齐齐叫好:“对,咱们塞北人就得支持咱们塞北的企业!”   这句话一出口,   供销社主任,似乎猛的反应过来了点什么?   只见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罗旋,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始举杯祝酒……   在这个时期,很多人的地域观念都很重。   甚至可以不夸张的说:地方宝湖,这些事情都是公开干的……   隔壁邻县的酒水,进入不到另外一个县的地盘上去,这种事情都是屡见不鲜的。   等到一顿中午酒喝下来,众人都晕晕乎乎的各自散去。   “罗旋,这顿饭,足足吃了30多块钱。”   黄萱也喝了几杯,此时的她脸色微红:“可在饭桌上,你怎么不谈一谈,咱们产品上柜销售的问题?”   彭勇也开口附和:“是啊,不是说什么大一点的事情,在酒桌上三杯酒灌下去,基本上就谈成了吗?”   “不一样。”   罗旋摇摇头:“如果我们是供给供销社一批菜刀、柳条筐什么的,这种事情在酒桌上谈,那就绝对没问题。”   “因为这些产品,它的质量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供进去了之后,怎么定价的问题了。”   罗旋解释道:“像陶盆、柳条筐、锄头这些产品,质量是很直观的。要想卖的快一些,只要你把价格定的稍微低一点,就能很好的解决销售的问题。”   “而我们的化妆品,则不一样。”   罗旋道:“首先产品的质量,它是无法通过直观的去看,就能评判出高下的。   而且即便是同一种产品,因为顾客的皮肤属性不同、她们使用的环境不一样。   因此任何一种化妆品,都无法满足所有顾客的需求。就好比我们的护手霜,或许柜台上的那些营业员用着,效果会很显著。   但你把它用到煤矿里、那些下矿井的工人身上,或者是采石场的石匠们的身上,那就未必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了。”   “因此供销社的负责人,他对我们的产品心有疑虑。   对于我们‘到底能不能解决,如何卖出去’这个问题,有所顾虑,这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我们不能把品牌建立起来,不能把我们的产品口碑,尽快的树立起来的话。”   罗旋拍拍彭勇的肩膀:“哪怕这位供销社主任,他是你亲大舅、哪怕他亲自站到柜台上去,拼命的替你推销,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黄萱问:“那么看来要解决销售这个难题,确实很不容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罗旋笑道:“睡觉!”   于是,最终罗旋在“国营普惠招待所”找了两个房间,大家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   一般要去找单位上的人谈事情,效率最高的时候是上午。   往往在这个时候,这些单位上的负责人,他们完全处于工作状态。   所以在这个时候,去找他们谈事情的话,一般来说,办事的效率会更高一些。   除此之外,要想和对方不要来个公事公办。   那么就到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   在这个时间段去找那些单位负责人,由于对方心里面急着下班,往往就没耐心和自己多说什么了。   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事情、只要是符合流程的事,对方往往就会采取“速战速决”的态度去处理。   而罗旋要的,就是尽快将自己的产品上柜。   至于后续的销售,那就只能靠自己另想办法了。   若是指望柜台上的、那些女营业员,让她们来帮自己推销产品?   恐怕就有点缘木求鱼了……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   罗旋的脑子在高速运转,心中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念头:广告!   广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只要广告打的好,废铜也能卖出黄金价钱来;千万别说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   如果谁家的酒做的好,但是它坐落于一个特别深的巷子里。   而巷子门口,给它来上10家也是酿酒的,就问他怕不怕?!   即便是那一家的酒,确实做的被别人更好,但在群狼的围攻下,就不信他的客源不会被分流!   可以这样说:广告是起到从上而下的拉动效益,一个好的广告可以极大的提升品牌的形象。   而柜台上的营业员,她们卖力的推销,这只是起到一种推动的作用。   要想把产品卖得好、卖得火爆的话,拉力和推力,缺一不可。   因此要想卖好产品,必须配以非常好的包装和宣传,这是必须的!   可究竟该怎么去做广告?   又该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做广告呢?   在这个时期,满大街可没有广告公司。   所以“兰花花化妆品”要想做到广而告之,进行一场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这是必不可少的重要步骤。   但是广告也分很多种。   比如说广播电台里面,直接做广告。   但这个法子在这个时期是行不通的,人家广播电视台是喉舌,它们不接这些东西。   罗旋准备采取一种迂回策略:找广播电台,做软文广告!   比如说化妆品厂,拨出一点钱来,用来去帮助那些困难群众,甚至是直接搞捐资助学什么的。   然后再写一篇通讯稿,往广播电台一送……   类似的策略和方法,其实还有很多。   广播电台的软文广告要做。   但那是空中的电波,属于比较高大上的一种形式。   至于接地气的广告,罗旋也在认真考虑:   比如说门头、车体广告、墙体广告,甚至是请秧歌队来进行街头表演之类的……   而且街道上,墙面上粉刷着的都是标语和口号,是绝对没有一家企业,会想着去做墙体广告的。   但即便是要做墙体广告,其实实施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那些墙壁的拥有者,他们多半都没有什么经济观念,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原来也可以变成钱的。   并且,由于管理思想的问题。   可能有一些部门,也不会允许企业在墙壁上做广告……   这些东西,就需要罗旋仔细想好应对措施,以一种灵活多变的方式,去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   而要想办好这些事情,面对的工作量,将会非常的大:整个驼城地区,要想投放墙体广告,可想而知这个工程,将会有多大?   看来,   是得把黄萱、彭勇还有简腾、陈小白他们,给培养出来才行…… 第七百零六章 听说过促销员吗?   这一次,   罗旋、黄萱和彭勇,以及开车去窦家畔煤矿卖粮食回来的简腾、陈小白,在驼城呆了足足一个多星期。   陈小白卖粮食所得的3600块钱,还没有来得及捂热呢,就已经全部砸进去做广告了。   这一次做广告,按照罗旋的设想,先是主做墙体广告。   在城市市区范围内,多以宣传口号为主、然后在这些口号的下面挂上“兰花花化妆品宣”。   比如说:【大干快上、力争上游……兰花花化妆品宣。】   【打好冬季水利攻坚战,争取秋收增产100万担……兰花花化妆品在这里说一声:社员同志们,您们辛苦了!】   【围堰新增万亩田,社员脸上笑开颜……兰花花化妆品恭祝我市水利建设,取得巨大的新成就!】   这样一来,   以口号为主、打广告为辅,更不容易引起街道办、还有宣传部门的注意,从而能够有效的降低他们的抵制情绪。   而在国道边上一些显眼的墙壁上,广告的风格就变了:   【母亲那双勤劳的双手,需要我们细心的呵护……兰花花护手霜,采用最先进的配方、最好在原材料精心调配】   【我们幸福的生活,离不开爸妈无怨无悔的付出。父亲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一支兰花花润肤霜,让我们的父亲露出久违的笑颜……】   而在一些小一点的公社,这次的广告词,那就更加的简单直白了: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兰花花】   【兰花花化妆品,是送给革命伴侣的最好礼物】   【美丽的容颜,离不开兰花花的悉心呵护】   【兰花花护手霜,让你的双手如同米脂一般润洁……】   ……   诸如此类的广告牌,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充斥着整个驼城的大街小巷,以及城市周围的国道旁、公社驻地,以及一些位于交通要道上的生产队的墙壁之上。   忽如一夜春风徐来。   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整个坨城市区里、几十家国营理发店。   它们的墙壁上,全部都贴满了宣传画。   在这种大红大绿的宣传画中,一位美丽、时尚的,而且还是有点儿胖乎乎的姑娘,笑吟吟的拿着一支护手霜,正忙着往她的纤纤玉手上面涂抹……   这一幅画上面配的字幕是:“我自己的手,我自己来呵护”。   还有在宣传画里。   是一位农家姑娘,正半跪在地上,替她那年迈的母亲手上,细心的涂抹着护手霜。   而姑娘那位历经沧桑的老娘,此时正咧着嘴、露出满脸幸福的笑容……   而这一张宣传画上面的字幕写着:妈,您辛苦了!您用这双勤劳的手,撑起了我们这个幸福的家。   这些宣传画,要么就是一位漂亮的姑娘,自己呵护自己的双手,突出一个“爱美的主题”。   要么就是做儿女的,正在悉心的用护手霜,回报自己的双亲……   这种宣传画是突出一个“感恩”、突出一个“孝道”。   到了第二天,   整个驼城地区的人,都在纷纷询问:“甚是兰花花护手霜?”   “额也害不哈,就知道到处都是写着兰花花的牌子……那是个甚东西?”   “他二舅,兰花花化妆品是哪疙瘩的?咋解到处都看得见这个牌子?”   “不知道啊,额也是看见二街拐角处,那个巨大的牌牌上面写着这个兰花花。”   “春兰,咱们去百货公司,逛逛?听别人说兰花花护手霜、洗发水都很不错,额想买一瓶回来试试。”   “行啊,我这手也裂了,正想去买一只护手霜哩。只可惜,前两天我去日化门市的时候,那营业员拿出来的护手霜全都变成水水了……一曼介用不成。”   这下子!   整个驼城的人都在议论纷纷、都在打听兰“花花化妆品”的来头、都想知道它的价格,究竟卖的贵不贵。   可偏偏就没人去关心:这个化妆品的质量怎么样?它的性价比,到底高不高?   其实,之所以出现这种怪现象,也并不奇怪:第一波开始学会打商品广告的厂家,它的产品哪怕就是臭狗屎,也能忽悠住不少人。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所有的人都没有接触过“广告”这种新鲜事物。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但凡是能上广播电台的东西,那绝对都是好东西。   只要能够出现在宣传画片上的,信它,一准没错!   有人曾经说:过陕州省城的人,他们的消费观念要比香江滞后20年。   而在偏远闭塞的塞北,这边在人的消费观念,又要比省城的人落后20年。   塞北顾客的从众心理,远超其它地方。   而且这边的人买东西,特别的干脆,特别的豪爽。   搁在菜市场买菜的话,都没人讲价!若是在后世的话,这边的人出去买房子,人家论栋!   买金银首饰……论斤!【真实事件】   再加上,这个时期所有的人,大家都没见过媒体广告、更不知道“软文广告”为何物。   有了高空广告的拉动效应。   再配以地面上铺天盖地的、巨幅墙体广告的轰炸效应。   所以,   这一次“兰花花护肤品”,一下子就引起全城轰动,其实并不是多出乎意料的事情。   可以这样说吧:谁要是有那个本事,去【天朝人民广播电台】打一次广告的话,啥产品都能给他卖断货!   仅仅是在广播电台里面打一次广告,在这个时期,都能带来如此巨大的轰动效应。   更何况这一次,罗旋在驼城地区的广告力度,已经远远不止在广播电台做广告了。   这一次罗旋在驼城地区,通过广播电台软文广告拉动、报纸上的软文广告美化。   这些是属于从高空层次往下轰炸的广告,一下子就能让所有的驼城群众,对“兰花花”这个品牌,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   再配合以地面上的墙体广告、店内宣传画,这种广告形式所带来的轰炸效应。   因此“兰花花化妆品”这6个字,就通过这种不断的重复灌输、强行的植入了所有群众的脑海里。   现在兜里不是那么宽裕,还在犹豫?   没关系,只要他们记住了这个品牌就好!   只要“兰花花化妆品”这六个字,已经指深入了他们的心里,这些消费者迟早得掏钱买一回!   要不然的话,他们的心里总是猫抓狗挠的,让人总感觉有件事情没完成一样……   这种广告效应,其实也就是在最早期,才有这么大的作用。   要是等到后来,大家对于广告都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之后。   消费者的心里,不但不会引发它们的消费欲望,有些时候他们反而对于广告,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抵制情绪。   这一次,   可能在全国来说,“兰花花化妆品”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第一个打广告的企业了。   所以在一个小地方,“兰花花化妆品”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效应,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黄萱有点心疼那几千块钱,开口道:“罗旋,我们厂现在一分钱还没赚到,你就给‘百年榆中’捐资800元助学。   这笔支出,会不会引起生产队其他干部们的不满?还有,这笔账,李会计他们会不会同意报?”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走,我们去百货公司、去供销社的各大日化门市走走。   在招待所里说的再多,也是没用。咱们不仅要看广告,也要看疗效。”   眼前这位黄萱,她比张晓丽更聪明、性格也更活泼。   在她的身上,永远洋溢着一股青春活力。   而且罗旋也看得出来:黄萱这是一个很好的管家婆、是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管理企业、打理事业的女人。   黄萱很注重成本控制,很看重投入和产出比之间的这些细账。   这些涉及到商业头脑上的东西,如果搁在张晓丽身上,她就从来不会关心这些事情。   在张晓丽的心中,只要是罗旋愿意去做的事情,那张晓丽就跟着干就对了。   她从来不会问值不值得、这样做对不对?   但黄萱虽说很乖巧、很听话。不过,她却不会像张晓丽那样不问缘由的盲从。   就像刚才,黄萱的担心其实非常的在理:十里铺生产队,其实现在已经是罗旋一个人说了算。   但是李会计,他对于账目上的管理,还是非常严格的。   只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家小化妆品厂,它主要的资金来源是“大小老君自然保护区办公室”。   以及“寮挝县拉枯寨子生产队”。   所以兰花花化妆品厂所有的开支,都必须要经过严格的审核。   这样一来,以后才能向那两个“出资方”,交出一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账本来。   因此,对于生产对其他的事情,十里铺生产队所有的干部们,都是对罗旋言听计从的。   但偏偏对于化妆品厂里的所有开支,李会计都是严格把关、从严审核。   罗旋带着心心念念替自己担忧支出太多,而无法交代的黄萱,来到【驼城第一百货大楼】。   “营业员同志,给我来两支护手霜……要兰花花牌的!”   “营业员同志,那个,那个洗发水来一瓶。哦,护发素也来一瓶……”   “营业员同志,先给我开票吧,你们柜组的王兰是我两姨,她今天没来?”   塞北人脾气暴躁,忙的不可开交的营业员,她们的脾气也好不到哪。   只见几位日化柜台的营业员,怒目圆睁:“都挤什么挤?到后面排队去!护发素没有了,想买的人先回,等下一批!”   “别挤了,你是王兰的两姨又怎么样?你没看见别的同志,人家已经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了?去去去,后面等着去!”   “大家散了吧!”   柜组负责人站在凳子上吼:“没库存了!兰花花牌所有的洗发水、护发素、护手霜,擦脸膏都卖完了!都散了,等下一批货过来再说。”   排了老半天队,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没买上。   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阵阵不满:“哈说哩!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今天是兰花花的化妆品第一天上柜!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卖完了?”   “就是!额姑父在物资站。”   另外一个大姑娘吼道:“他们才刚刚采购了一大批兰花花的产品,怎么可能就卖完了?”   还有人说:“供销社里这些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是什么紧俏点的东西,她们都会藏起来,留着照顾她们的关系户。”   日化柜台负责人大怒:“你这个女子,在那里哈说六道甚了?   谁留起来了?咹,谁照顾关系户了?我们柜台里就是没货了,仓库里也没有存货,咋解!   是不是还要请你来盘一下库啊?你算个甚玩意儿?一曼介在那里哈说,滚滚滚!下次我看见你来了,也不卖给你。”   黄萱拉拉罗旋,皱眉问:“她们柜台里,才刚刚开始销售半天,怎么就没货了呢?”   “第一批货由于担心销量、还有保存的问题,所以他们进货进的少。”   罗旋解释道:“不仅仅是物资采购站的负责人,他不敢多进货。   就连驼城市供销社,他们也是出于同样的担心,所以刚开始,都是试探着进了一批货。”   “哇——”   黄萱一双媚眼放光:“那也就是说,现在门市上销售火爆程度,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这样说来,下一次他们进货就会加大数量?这,太好了!”   “不好。”   罗旋摇摇头:“你看看这些日化柜组的营业员,她们对待顾客的态度!长此以往下去,会影响顾客的消费热情、这对我们的品牌形象是有损害的。”   “那怎么办?”   黄萱噘嘴:“销售渠道,都在供销社手中。这里面的营业员都是在编职工,她们的服务态度怎么样,我们又管不着。”   “管不着?”   罗旋笑道:“她们自己不改变,那我们就来逼着改变她们!”   这些供销社的职工,她们都是拿的死工资。   整个柜组的效益好不好、卖多卖少,对她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既然如此,罗旋决定:上专职促销员。   把后世的那些先进的促销理念提前几十年用在这里,不信还改变不了她们的老爷做派! 第七百零七章 遇到老顽固了   驼城第一百货大楼,仗着它的规模大、商品品类在驼城地区最为齐全。   所以这个百货大楼的负责人,也是最难沟通、最难说话的。   当他听罗旋说:需要在百货公司的化妆品柜台,安排两个“厂家促销员”,以协助售货、补货、维护柜台卫生的时候……   这位负责人冷笑一声:“罗旋同志,你当我们百货大楼,是生产队里的饲养室吗?谁想进去帮忙就进去?   我们每一个售货员岗位的配置,都是严格按照那个柜组的需求来配置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懂吗?”   塞北人,尤其是老一批塞北人,他们思想之僵化、处理事情的手法之粗暴,有点超乎想象。   罗旋耐着性子解释道:“领导,首先我们安排厂方的促销员,进贵单位帮助提升服务质量、提高销售额,这些人员的工资,是由我们厂家来全额支付的。   她们日常上下班时间、以及工作期间所需要遵守的规章制度,是完全按照贵单位的要求去做的。”   “也就是说,由我们厂方提供人员,来免费替贵单位干活……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领导,每多卖出去一件商品,所获得的经济效益,也完全归百货大楼所有。所以这件事情,还请领导您批准为感。”   “不行!”   第一百货大楼负责人,那就是个属秤砣的王八。   只见他冷哼道:“我们的日化柜组,多卖一件你们厂里的商品,其他厂家的产品就会少卖一件。   这样算下来,给我们增加了什么经济效益,我看是给你们化妆品厂,多挣了几个钱吧?”   罗旋摇摇头:“其实并不是领导你理解的这样。我们化妆品厂投入人力物力在贵单位,确实是可以让我们厂里的产品,卖的更好……   毕竟投入了那么多,没有产出的事情,恐怕也没人干吧?但与此同时,我们的促销活动,能够给第1一百货大楼增加人气。   能够吸引更多的顾客,前来百货大楼闲逛、甚至她们还会特地过来看看,今天有什么优惠活动。”   罗旋解释道:“只要顾客愿意,时常来我们第一百货大楼看看。   只要她们把逛百货大楼,当成一项日常的消遣娱乐活动,那就能拉动我们第一百货大楼,所有商品的销售总量。”   “吹吧你。”   负责人满脸不屑:“我们驼城的人口,总共就那么多。社群众们每个月兜里的收入,总量就那么多。   再多的人来闲逛,又有什么用?他们兜里就那么多钱,又从哪里额外掏出一笔钱,来买我们的商品呢?”   唉,说了半天,原来却是对牛弹琴。   按照这个负责人的老古董思想,大家每个月拿的工资都是固定的,既然收入固定了,那么开支都是计划好了的。   按照他的设想:不会有人因为看见某样商品好,或者是看见某一样商品在搞活动。   顾客就会掏出原本准备用来买米的钱,转为用来买化妆品、或者是搞活动的特价商品。   对于第一百货大楼负责人,他的这种老传统思想,要想给他扭转过来可真是不容易。   只因为,   他根本就理解不了,什么叫做“冲动型消费”。   干部职工们的收入是固定的,这个没错。   他们在月初领到工资的时候,就会把每一分钱,该用在哪里?都提前计划好,这个也没错。   可但凡懂点商业之道的人,就会明白顾客的消费心理:看见有便宜不占,那就是吃亏了。   比如说某一户人家,他这个月预计用来买肉的钱,是3块钱。   但当他在逛百货大楼的时候,看见平常卖1块7毛5一瓶的护发素,今天正好在搞“买一送一”的优惠活动。   那么这位顾客有没有可能,会压缩他这个月买肉、买菜的预算,从而先买上2瓶护发素回去呢?   这种情况,是完全有可能的。   如果说搞促销活动,都不能让顾客动心、不能让他们掏钱来个“冲动型购物”的话。   那就只能说明:这次促销活动的力度,还不够大!   只要刺激力度够大的话,80%的顾客,他们不要说压缩别的开支来购买产品了。   哪怕让他们动用家里的积蓄、甚至是去找亲戚,同事借钱来消费,这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罗旋坚信: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只有看给他们的诱惑,够不够大的区别……   就好比买一头毛驴、送一头骡子;买一个杯子,送一个洗脸盆一样。   如果促销活动的力度,能够大到这种恐怖的程度,还有什么东西会卖不出去?   买坨狗屎,送一块黄金试试?   保管能让人抢疯!   这只是举的一种极端的例子,而不是说真要去这么实行。   至于什么样的促销活动、到底要用多大的力度去搞这个活动?   这些东西,就需要销售人员去综合考虑、权衡利弊,然后制定出一条,符合实际情况的促销政策,来了。   面对眼前这家伙油盐不进,毫无竞争意识的家伙,罗旋心里不由泛起一股火气来!   在这个负责人的思维当中,只会认为“我多卖了一件A产品,那么相应的来说,B产品就会少卖一件出去”。   按照他这个账算下来,百货大楼虽然多了2名,不需要他们承担工资的营业员。   但总的来说,这并不会给百货大楼,增加一分钱的收益。   其实他就不明白一个道理:适者生存。   有了厂家派驻过来的促销员,生产厂家必然会投入额外的资源,在百货大楼搞各种各样的促销活动。   如果所有的厂家都这样,拼命的把厂方的资源,往第一百货大楼倾斜的话。   今天他搞“买二赠一”,明天另外一个厂家搞“8折酬宾”。   到了后天,又会有新的厂家过来搞“买商品送赠品”,甚至是抽奖、搞有奖销售活动什么的。   久而久之,第一百货大楼的人气,岂不就是全驼城第一了?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第一百货大楼的人气上来了、客流量增加了。   那么所有的商品的销售额,都将会迎来一个高速的增长期。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蛋糕做大了、所有的生产厂家,都能够分到一个比较满意的份额。   这又不是说谁多卖了一块,别人就会少卖了一块钱的问题。   只要厂家之间进入了良性竞争,大家齐心协力把整个销售平台给搭建好了的话。   那么所有厂家,都能从其中分到一杯羹、都能得到好处。   “既然我们双方这分歧太大、以至于大到无可弥合,那我们就终止合作吧。”   罗旋礼貌告辞:“至于我们厂贴在第一百货大楼里面的宣传画,就当做是我们厂,给你你们单位上的福利,暂时挂在那里。”   负责人微微一笑:“罗旋同志,要知道进我们百货大楼不容易,退出去却很简单……我劝你考虑好后果。”   “好,合则两利、败则两输。”   罗旋起身告辞:“只恐怕我们厂的产品,要再次进场的时候,恐怕得做出很大的让步才行。”   “呵呵,屁大个厂子,口气倒是不小。”   第一百货大楼负责人很硬气:“你们又不是全国知名品牌,牛什么牛?”   罗旋冷哼:“你卖全国知名品牌,才7个点的利润。而且一应的损耗,还需要你们自己承担。   并且那些全国知名品牌的厂家,一不会给你促销政策,二不会给你按照返利……   我倒是奇怪了,你这么拼命的与人做嫁衣、还沾沾自喜,究竟是图什么?”   既然已经决定和对方彻底决裂,罗旋自然也不会和这个老古董客气:“第一百货大楼那么多职工,在那里卖力的吆喝了半天,卖了50万的产品。   最后一算账,赚到的钱,还不够人员工资、不够贴补库损的!我倒是很好奇,你这是什么样的管理思路?”   负责人脸一红:“这是我们单位内部的事情,由不着你来操心,更用不着你来置喙。”   罗旋懒得和他掰扯,带着黄萱就走。   很多这种企业的管理人员,或许他们很廉洁,两袖清风。   而且他们时时刻刻,都会把“公家的利益第一”这句话挂在嘴上。   但由于他们的管理水平低下、思想极其的僵化,全是躺在以前的功劳簿上吃老本。   平日里,这些人动不动就是讲资历、说过去的辉煌,他们已经毫无进取之心、更是从内心里去拒绝接受新的理念。   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维护他们那肤浅可笑的自尊。   同时,   由于他们接受新鲜的东西速度慢、消化起来吃力。为了维护他们现在的地位和尊严,所以他们从骨子里就讨厌现新的事物……   出了百货大楼办公室的门,黄萱有点担忧:“第一百货大楼,他的人流量,是驼城最大的。   真要不给他供货的话,我们一年,最少也得损失好几万的销售额吧?”   罗旋点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你想过没有?   为了这几万块钱的销售额,我们平常需要付出的精力,将会是非常恐怖的。与其那样,咱们还不如集中精力,专攻几个二线店、搞好自己的专卖店、直营店!”   黄萱想了想,倒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像第一百货大楼负责人这种家伙,他会仗着他资历老、仗着他在百货大楼里威望高。   三天两头,这种人就得给出点幺蛾子、就会找厂里的麻烦。   不是要求调换,因为他们野蛮装卸而损坏的商品,就是要求化妆品厂,再让出几个点的利润……   唯有这样,这个负责人才能显示他的权威、才能显示他的存在。   而且可以预见:第一百货大楼负责人,他为了笼络单位上职工,他以后肯定会贪得无厌的、向厂里讨要大量的赠品、试用装。   这些赠品、试用装。   在百货公司负责人、和职工们的眼里,好像是不要钱的一样。   但其实厂里面生产这些赠品、试用装,它们的生产成本和正品之间,悬殊不大。   如果最终这些赠品、试用装,能够落到顾客手里。   让顾客们试用之后,觉得效果还不错,从而能够增加“兰花花化妆品厂”的销售额、和美誉度的话。   多浪费了一些资源,倒也还能容忍。   但在这种老爷单位里面,哪怕送过去1万份试用装,多半也会被营业员们给私自扣留起来了。   她们自个儿用不完,还会拿去送人。   而一旦给她们,惯下了这种毛病之后,以后这些家伙开口只会越来越大、讨要的只会越来越多。   其中哪怕有一次,没满足她们的胃口。   这些营业员和柜组长,就会搞小动作、就会把“兰花花化妆品厂”的产品,给丢到角落里去……   她们绝对会以这种方式,来达到要求多送赠品的目的。   眼前这个负责人,或许他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但这种老古董,就是那么拗、就是那么拒绝接受新鲜事物。   他这是担心:原本按部就班平如水的第一百货大楼,因为有了兰花花化妆品这番骚操作之后,会引发一些不可控的连锁反应。   因此,   这个负责人,注定以后在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他会不停的找厂家的麻烦、会让罗旋应付起来心力憔悴。   这些东西,都是罗旋在后世搞销售管理的时候,所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   其实,第一百货大楼负责人要是贪点什么,那还好搞定。   可问题是,他就贪恋他那点权利、要的就是维护他那点权威。   这种人,绝对是最难缠的。   一个庸才,往往比一个蠢才的破坏力更大。   碌碌无为、毫无管理水平。   就只想按部就班的混日子、熬几年有了资历退休,然后背着个手在公园里,继续在别人面前摆谱……   单位落到这种人手里,最后因为效益低下、管理落后而倒塌,那是迟早的事情……   与其和这种混日子的人死缠烂打,那还不如重点扶持另一家日化门市。   或者就在第一百货大楼旁边,直接开上一家由“兰花花化妆品厂”自己直营的专卖店!   说干就干!   当天下午,罗旋带着黄萱、彭勇,就去“驼城地区第二百货大楼”,找到里面的负责人谈合作的问题。   “什么,你给我们陈列费?”   第二百货大楼的负责人大感惊讶:“把你们的商品,摆在货柜上进行销售,这不是我们单位应该做的事情吗?怎么还有什么陈列费?”   “更何况,你们厂的产品刚刚一上柜,销售就异常的火爆。”   负责人拿着手中的单据,给罗旋看:“你看看,这是日化柜组,刚刚报上来的进货单。那边的柜组长,因为缺货,都急的不行了。”   在这个时期,   所有的店,他们都是按照下单进货、摆上柜台,顾客自行选择要购买哪一款产品,然后营业员开票。   接下来顾客拿着小票,去收款台交钱、盖章子。   最终顾客再拿着第二联、第三联收据回到柜台上取货。   这一套流程下来,便完成了一单销售。   她们哪有听说过,居然还有生产厂家,愿意掏钱把他们生产的商品,摆到货架上去的事情?   这可算得上,是天下奇闻啊!   而且,生产厂家不但愿意掏钱,把他们的产品摆上货架。   并且还派出“临时营业员”,来百货大楼日化柜台白白帮忙、以帮助第二百货大楼进行销售?   这些事情,难道不应该是百货大楼,自己就应该做的吗?   那应该是分内之事啊。   天底下,哪有生产厂家自己掏钱摆在货架上、自己派人前来销售这种事情?   真是活久见……   但这种事情,罗旋就愿意干! 第七百零八章 促销员上岗   十里铺生产队里,年轻的姑娘有不少。   但这17位姑娘,她们毕竟还是没有干过销售工作,因此在面对那些城里的、时髦女顾客们的时候,她们心里难免有点底气不足。   而且,本身乡下人在城里面人面前,天然的就会生出一股自卑感来。   为了鼓舞士气、给这些姑娘们增添一些底气。   “兰花花化妆品厂”,为这17位促销员,统一购置了一身非常简洁、时髦的服装。   这一身服装,参照了空姐服的设计,又糅合了流行风格最为前沿、最时髦的“沪市百货大楼营业员”她们的着装。   同时考虑到塞北当地的观念保守,黄萱还特地请“缝纫服务社”的裁缝们,把原本的小西装领,改成了保守的中山装竖领。   笔挺的天蓝色套装,熨烫的板板正正的长裤子,加一双深蓝色半高跟塑料底的天鹅绒布鞋。   尤其是姑娘们脖子上,系一条小小的兰花花丝巾……   这搭配,简直就绝了!   当17位姑娘,穿上崭新的工作服,齐刷刷的从“兰花花化妆品厂驻驼城办事处”的房间里走出来之时。   彭勇和罗旋,都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丑女,就得看她会不会打扮了。   哪怕脸蛋长得一般般,但如果配上一身前凸后翘的职业装,那还是相当吸引眼球、能让男人怦然心动的。   而且这些姑娘,她们本就是从生产队里精心挑选出来的。   她们当中不管长得是否出众,但至少脸蛋的底子,还是过得去的。   再加上姑娘们身上那股青春活力,在这一套深蓝色的职业套装衬托下,愈发的显得明艳动人起来。   尤其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初春、大地一片枯黄的季节。   在尘土飞扬的驼城大街上,在一片枯黄背景的映衬中,这些姑娘每天早上,齐刷刷走出去上班之时。   那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看什么呢?”   黄萱用她的腿,顶顶罗旋的后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挂不住了?”   “没,这叫欣赏。”   罗旋笑道:“毕竟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是我们化妆品厂一手打造出来的。她们走在街上,能够引起所有人的关注、能够引发那些城里的时髦姑娘们的羡慕,这还是蛮有成就感的不是?”   黄萱个子娇小玲珑,但她鼓包其实挺严重的。   怼着,蛮有感觉……   “得了吧你!”   黄萱噘嘴:“那你为什么,老是看着王瑞瑞的屁股、光是盯着人家胡艳的腿?”   罗旋狡辩道:“那是能够吸引眼球的优点啊,要是情不自禁的就想看呗。”   其实,什么王瑞瑞、胡艳身上,哪有多少吸引人的部位?   只因为考虑到这个时期,大家整体来说,都很保守。所以这17位姑娘身上的套装,其实并不是那么紧身。   再加上现在是初春时节,天气还很寒冷。   这17位姑娘身上,除了穿着外面的套装之外,人家里面都还穿着薄薄的棉袄呢!   大家都穿的厚厚的,哪有什么动人的景致可言?   但好在这些姑娘的精神头很好、再配上统一的天蓝色套装,绝对能给人一种朝气蓬勃,青春洋溢、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职业套装很漂亮,姑娘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显得朝气蓬勃。   确实好看!   当这群姑娘走出化妆品厂,在驼城租住的办事处之际。   街面上那些头顶裹着白羊肚毛巾、手里拿着老长的旱烟袋的老汉们,一个个都裂开仅剩两颗门牙的嘴,嘴里流着哈喇子。   看着他们吧嗒一口旱烟的事情,都给整给忘了……   而那些老婆姨们,则扎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哟,这是哪来的女子?一个个的,真是俊呐!   哟哟哟,狗蛋他娘,走在第二个那位女子,你看见了吗?对对对,就是屁股大那个……啧啧啧,一看就是能生养的。”   狗蛋娘笑道:“奇娃子他娘,咋了,你家奇娃今年才10岁吧?就想给他介绍羞子了?”   “啊呸!”   奇娃娘吐了一口老痰,“你也不看看人家那大长腿,额家奇娃子哪能攀的上?我娘家还有一个弟弟,这不,我想给他瞅一个。”   旁边有人笑道:“瞅啥呀瞅?就你那鸡摸眼,也看不真啊。”   “看不清,我不会随便抓呀?”   奇娃子的娘振振有词:“你看看那一群女子,里面有一个差的?”   “这倒也是。”   那人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一群女子要身板有身板儿,要模样有模样,确实得劲!”   17位姑娘出了办事处的楼,在大街上穿行一段距离,然后她们便要分赴各处,去扮演他们的“临时促销员”这个角色了。   其中4名促销员,以高鹏婆姨王瑞瑞为首,前往“驼城市第二百货大楼”日化柜台。   另外6名促销员,以凤凤姑娘为组长,去“兰花花”化妆品厂”自己开办的专卖店售货。   而其他的姑娘们,则分赴“供销社日化门市大街分店”、“供销社第二日化门市”之类的地方,去展开临时促销活动。   这些促销员,她们按照厂里的统一培训和要求。   来到各自负责的店里面,促销员就要趁着营业员们开晨会的时候,开始打扫日化柜台上的卫生。   这一项工作是义务劳动、是促销员们白白的替营业员干活。   而她们擦拭完柜台货架之后,促销员们,还要帮忙整理货架上的商品。   往往在这个环节,就是促销员们掺杂私货的时候:别人的商品每一个单品都只摆2个牌面。   而兰花花化妆品厂的产品,则最少要求摆5个牌面。   如果是那种由厂方出了“陈列费”的店,则直接把一组货柜全部摆满。   洗发水摆一层、护发素摆一层,主打产品护手霜摆两层……   这样一来,当顾客来到柜台挑选商品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几乎全是“兰花花化妆品”!   什么洗发水、护发素、护手霜、香皂……密密麻麻的映入顾客的眼帘,使得她们根本就无法逃避这种视觉墙尖。   所谓的眼球经济,在这个时期,根本就没人懂得其中的道理。   即便是有些店里,日化柜组的负责人,他们觉得“兰花花化妆品”摆的陈列面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的心里,或许也会隐隐约约感觉这样,做有点不妥。   但碍于人家促销员的面子,再加上营业员们,她们因为得到了免费的劳动力、从促销员手里得到了免费的试用装。   因此这些营业员,她们也会帮着“兰花花化妆品”的促销员说话。   哪怕柜组负责人,一度强行要求缩减“兰花花化妆品”的陈列面。   但一等到他转身,促销员和营业员们,又会悄无声息的把“兰花花化妆品”的陈列面,给慢慢扩大。   今天往左边,挤上一支护手霜的位置、明天再挤上一点。   就这么一点点的、悄无声息但特别执着的,用蚕食的方法挤掉了别的商品的陈列面……   对于这种情况,最终日化柜台的负责人,也只能无奈一笑、听之任之了。   反正,卖谁的商品不是卖?   多卖点兰花花牌的化妆品,不仅店里获得的毛利率更高,而且还能得到2位免费的厂家促销员。   与此同时,   整个柜组还能多截留一点点赠品、试用装,让大家伙儿拿回家去做人情,那有何乐而不为呢?   促销员们每天一到岗,就忙着替营业员们整理商品,擦拭柜台。   但她们的义务工作,也仅止于此。   罗旋要求她们: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和营业员们搞好关系……但绝对不能卑微!   只因为促销员在营业员面前,本身心理上就要低一头。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给营业员们惯出毛病来了。   要不然的话,以后工作起来只会越来越被动。   就好比王瑞瑞:她倒是一个很灵活、也很有眼力介的小媳妇儿。要是遇到营业员忙不过来,不用等对方打招呼,王瑞瑞就会主动的跑过去帮忙。   而且她做事,每次都能做到点子上。   再加上那些女营业员,都是些爱贪小便宜的人。处事灵活的王瑞瑞,经常会装作很为难的、偷偷摸摸的塞给那些爱占小便宜的营业员一点小恩小惠。   如此一来,王瑞瑞能和整个柜组的营业员搞好关系,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但如果王瑞瑞,有一天调离了这个柜台呢?   那下一波、来接手的新的促销员,她们与营业员之间,完全是陌生人。   要想相处的融洽,总有一个漫长的磨合过程。   而且并不是每一个姑娘,都能像王瑞瑞那么长袖善舞、那么有眼色。   所以罗旋要求:刚开始的时候,促销员可以降低身段,尽量和营业员们搞好关系,哪怕吃点小亏也没关系。   但绝对不能从一开始,就给她们惯下一种颐气指使、对促销员呼来喝去的毛病!   这些有正式编制的百货公司的营业员、日化门市的营业员,她们在促销员面前,本身就带有几分优越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只因为,她们是拿铁饭碗的。   而这些促销员,或许她们的工资收入,比营业员还要高。   但人家在促销员面前,总有一种优越感:我是公家职工,你们不过是一群乡下来的丫头罢了!   别看你们工资怎么高,那无非也就是像鸽子市场上,那些摆摊的苦哈哈一样……你们的生老病死有保障吗?有医疗吗?有退休工资吗?   这种天然的心理屏障,不是那么容易翻越。   但好在领队王瑞瑞,确实是个敢说敢干、又还聪明伶俐的小媳妇儿。   她第一天到“驼城市第二百货大楼”上班,就和整个日化柜台的营业员们,打得火热!   一进门,日化柜台的营业员们,正在做晨会前的准备工作。   王瑞瑞大大方方领着3名促销员,径直走到柜台前和别人打招呼:“秦姐早,我来啦!”   对方是一名30来岁的婆姨,平时也挺傲气的。   只见秦柜组长打量王瑞瑞几眼,随后微微点点头:“你们是南兰花化妆品,派过来的厂家促销吧?”   王瑞瑞微笑道:“是的领导。请问一下秦姐,今天有什么安排?”   秦姐指指柜台:“你们先把柜台擦擦,再把货架上的商品擦拭干净,然后把地拖一拖。”   另外一个促销员心里,当时就有点不乐意:这些活都给我们干了,那你们干啥呀?   好在王瑞瑞颇有眼色,还没等同伴脸上流露出多少不满情绪,她就赶紧开口道:“好嘞!秦姐您放心去开会,我们保准弄好。”   等到柜组长,领着一帮营业员们开会去了。   慧慧一边擦拭柜台,一边开口说道:“瑞瑞姐,人家罗旋都说了,咱们帮她们营业员干活是情分,不帮她们干活是本分。   可现在那个柜组长,把所有的活儿都让我们干了……这未免也太过分、太欺负人了吧?”   王瑞瑞一边麻利的擦拭着柜台,一边问慧慧:“你说厂里,给我们配发了这么好的工作服。   而且厂里考虑到我们的老家,都是在脂米县,所以厂里还在驼城,替我们租了2套房子,让我们免费居住。   慧慧你们说,厂里投入了这么多,是为了啥?”   慧慧回道:“那当然是为了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让我们好好的工作啊。”   王瑞瑞问:“那我们所谓的‘好好工作’,是用什么标准来评判?”   另一个促销员凤凤回道:“当然是卖出去的东西多,厂里才能赚钱,才能给我们发工资,发提成啊。”   “对!”   王瑞瑞轻轻一笑:“可我们要想多卖出去一些化妆品,那该怎么才能做到呢?”   “首先得有一个平台,让我们去努力的做销售吧?而现在我们正在打扫卫生的这个地方,以后就是我们表演的舞台。”   王瑞瑞笑道:“你没听罗旋和黄萱姐,给我们培训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厂里都尽力为我们搭建一个,能够展示我们个人能力的舞台。”   “但我们最后,能不能表演的精彩,这就看我们的个人能力了。”   王瑞瑞的脸色,开始严肃起来:“厂里在我们身上投入了这么多,在这个第二百货大楼,砸进去那么多的钱。   又是弄宣传画、买柜台陈列面,又是请负责人喝酒、给营业员们送礼品……如果我们一上来,就因为不愿意吃点亏,而把厂里辛辛苦苦替我们搭建好的舞台,给弄砸了……”   王瑞瑞环视一圈:“到时候我们还有脸,回到生产队去见父老乡亲吗?   我们对得起罗旋哥、和黄萱姐,他们在我们身上投入的、那么多的精力吗?”   “罗旋哥确实说过,让我们不要给那些端铁饭碗的营业员,惯下颐气指使、高高在上的毛病。   这是人家罗旋哥心好,不想让我们受委屈。”   王瑞瑞苦笑一声:“可现实情况就是这样,她们在我们面前,就是有一种城里人、有那种端铁饭碗的优越感。”   “这种障碍,无论我们喜欢不喜欢,它都存在。在这种情况下,那我们该怎么展开工作呢?先是降低我们的身段,多干活、多跑腿,嘴巴甜点。”   王瑞瑞柔声劝解大家:“我们这些受苦人……没有别的,就是不缺那一把子力气。多干点活有什么?睡一觉就回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咱们够勤切,我就不信那些营业员,她们欺负咱们一个星期、欺负咱们半个月,他还能欺负咱们半年?”   胡艳笑道:“瑞瑞姐说的在理。要是她们敢一直欺负我们的话,罗旋哥都不会答应!害气了,咱们砸她的柜台!”   王瑞瑞干活很卖力,只因为她很感谢罗旋:人家并没有歧视自个儿家那个头顶绿油油的男人高鹏,而是让他当上了生产队的拖拉机手。   而王瑞瑞自己,也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其实在王瑞瑞的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盘算:一定要干出点工作成绩来、一定要让兰花花化妆品做大。   只有那样,以后王瑞瑞娘家的妹妹,她才有可能也加入兰花花化妆品厂,来当上一个光荣的促销员……   这种城里人未必看得上眼的工作,但却是农村姑娘求之不得的美事。   说不定因此而嫁给一个城里人,从此改变命运,那也是有可能的。   身为农村人,能够脱离农门的机会,本来就不多。   能够进城,当一个受歧视的促销员,它好歹也是一个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又怎么能不抓住呢? 第七百零九章 暴雨骤降   春雨贵如油,随风潜入夜。   可这一场油,泼洒的也未免太厉害了些。   塞北的春天,本来就是扬沙天气,一场又一场狂暴的风,卷起漫天的沙尘,遮天蔽日,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可与往年的沙尘暴不同,今年来自西伯利亚的狂风,竟然裹挟着蒙古高原的水汽,一股脑的砸在塞北这片干旱、贫瘠的大地上。   “哗啦啦”的暴风雨,自北向南的席卷而来。   位于脂米县北边70来公里远的驼城,自然是要比十里铺生产队,先感受到这股大自然的狂暴气息。   “好怕!”   来塞北插队之后,还没真正见识过沙尘暴威力的黄萱,吓得一头扎进罗旋的怀里:“这风,好可怕!能不能点一支蜡烛啊?黑黢黢的,我害怕……”   点蜡烛?   没用的!无数的风从窗户缝、从门缝里,墙壁缝隙之中漫灌而入。   就凭蜡烛那点微弱的火苗,又如何能在这样四面漏风的环境里面,不熄灭呢?   风骤雨急,无数豌豆大小的沙砾,好似密集的鼓点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一阵阵如同炒豆一般的声音。   在这种昏沉的夜晚,又夹杂着无数如同打在头顶的雷暴之中的环境下,别说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黄萱害怕。   甚至就连罗旋心里,也是在打鼓:这种老旧的水泥板楼房,在这最少八级大风里面,究竟抗不扛得住啊?   楼板颤抖、墙壁摇晃,无数粉尘漱漱而落,真的让人心里面没法踏实……   窗户外面的电线杆子,在风雨中摇晃,造成整个城市的大面积停电。   狂风之中,有不少大树被连根拔起,“乒乒乓乓”的砸在窗户玻璃上。   “我好怕……”   黄萱嘤咛一声,“给我,让我心里也好踏实一些……”   罗旋皱眉:“据说人在极度恐惧的情绪下,有些时候身上的肌肉会痉挛……”   “不要紧的。”   黄萱自顾自行动起来,“我总觉得有点空荡荡的,心里面一点都不充实……嗯,疼……”   正在黄萱用土法子,来给她自己找点安慰感觉之时……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北边的窗户玻璃,终究没有扛住这股巨大的冲击最终嘭的一声,碎成一地晶莹。   “啊——”的一片尖叫声传来。   却是住在大卧室和中卧的那17位姑娘,她们的窗户玻璃尽碎,漫天的狂风夹杂着冰雹、雨点,以及无数的枯枝烂叶、砂石黄沙,漫灌进屋子。   乱套了!   这股风之大,超乎想象,把原本就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姑娘们,给吹的无法躺平。   简易衣柜碎裂、衣服鞋袜乱飞,被褥铺盖在屋子里打着旋旋的、始终不肯落下。   “嗯呢,快拔出来……胡艳她们那边遭灾了……”   黄萱梭下身来,推一把罗旋:“快去帮帮她们!这些村里面的姑娘胆子小,可千万别把她们吓坏了。”   罗旋提上,随后难堪一笑:“就这个样子过去?”   黄萱钻进被窝,瓮声瓮气回道:“没事,就只有闪电的时候才有光,谁能看得见?再说了,一会儿就偃旗息鼓了……”   芳菲不再,蓬户不开。   无奈之下,罗旋只好用一条薄毛巾围在腰间,去隔壁一探究竟。   这不看还好看,吓一跳!   只见中卧窗户尽碎,无数玻璃渣已经把临近窗户的那张床,给扎的千疮百孔。   好在狂风初起之时,睡在窗户旁边的凤凤、燕燕两个姑娘,已经因为害怕而挪到了靠里面的床上,和同伴们挤作一团。   此时,   这间房里的4个姑娘,已经全都吓得不轻,一个个的都蜷缩在角落里,用被子遮挡在前面借以抵御从窗户灌进来的狂风和杂物。   “快快离开这个房间。”   罗旋扯起一床还干燥着的棉被,塞给只穿着内衣内裤的燕燕,“你们把被子衣服都拿上,赶紧撤到地下室去!”   这个屋子里由于没有了窗户,无数的狂风骤雨,漫无遮拦的涌进房间里来。   不用想,这两间屋子迟早得被风雨淋湿,哪还能住人?!   安顿完中卧的人,罗旋赶紧跑到大卧室喊另外6个姑娘撤离:“你们去隔壁,把王瑞瑞她们叫上,赶紧躲到地下室去……记住把绵被抱上,要不然冻得人受不住。”   化妆品厂在驼城租住的办事处,一共租了两套门对门的房,以供17名促销员,连带黄萱和罗旋自己居住。   现在才刚刚开始布局销售工作不久,在驼城的事情还千头万绪、繁杂无比。   自己和黄萱要是不在这里坐镇的话,王瑞瑞她们就没了主心骨、没有方向。   毕竟销售工作,光是靠嘴皮子还是远远不够用。   有一些事情、有一些麻烦,还是需要用钱去砸、要拿东西去和别人搞好关系的。   如果自己和黄萱不在这里的话,那17位促销员,她们是无权动用厂里的这些经费的。   撤离了这间屋子里的10位女促销员。   对面那套房子里的另外7个促销,也在王瑞瑞的带领下,抱着被子衣服,借助楼道里偶尔亮起的闪电光芒,摸黑朝着地下室转移。   罗旋摸出一只手电筒,照顾着黄萱最后离开。   这种老式楼房的地下室不大,两间各有15个平米左右大小的地下室,原本就堆积着不少促销台、彩旗、没用完的宣传画之类的杂物。   更要命的是,整个驼城所有化妆品专柜上面用的赠品、试用装。   还有撤回来的、有破损的产品,都堆积在这两间,本来就不大的地下室里。   这下子,猛地涌入19号人,整个地下室里根本就难以挤得下。   这没办法呀!   一般塞北这种黄沙天气,刚开始的时候风雨还不会那么急骤。   要是等到了南下的冷空气、和南边的热空气纠缠,产生巨大的对流之后。   随之而来的风雨,肯定会更为强劲。   到了那个时候,两套没有玻璃保护的屋子里别说住人了,就是坐在里面都相当于在受酷刑。   “轰隆隆——”   一声炸雷,好似落在这个老旧小区的院子里,炸的尘土飞扬、雨雾弥漫。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楼房里所有的玻璃窗户,都在狂风中瑟瑟发抖。   包括地下室那扇巴掌大的透气窗,它上面的铁框,似乎也受不了雷暴的摧残。   一声炸雷,铁框连同玻璃都在打摆子、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姑娘们各个颤抖不已,一声声尖叫充斥着整个房间:“好怕!”   “啊,吓死我啦!妈呀,我怕……”   地下室之中,姑娘们紧紧挤在狭窄逼仄的有限空间里,有的人坐在纸箱上。   而有的人则斜躺在化妆品包装上面,还有的姑娘实在是没有空间了,就只能蹲在地上,紧紧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好似恐惧会传染一般,她们的嘴里那个一声声的尖叫,却此起彼伏:“哒哒呀!吓死嘞!”   “凤凤抱着我,怕!”   黄萱也怕,此时的她紧紧钻进罗旋怀着,浑身颤栗:“这么大的风雨,明天整个坨城恐怕都得遭灾……”   “城里人有居民粮供应,那还会好一些。尤其是那些拿铁饭碗的人,这场风暴对于他们的影响,倒不是那么大。”   罗旋一边拍打着她不停颤抖的消瘦后背,一边开口道:“现在我们该担心的,其实是我们生产队里的饭店,里面会不会出现事故?   尤其是无定河水,这次肯定会暴涨……沿岸生产队社员遭受损失,那是肯定的。区别就在于,到底有多惨重?”   一听到这个话题,黄萱从被子里钻出头来。   满是担忧的问:“你们十里铺生产队,修筑了一道‘战备壕沟’,就算无定河水暴涨,有了这一条壕沟的保护,你们生产队里的耕地恐怕损失不了多少。”   “可官庄生产队,他们这几个月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调到河道里面修筑河坝去了。”   黄萱满是担忧的问:“哪你说,官庄生产队这一次,究竟损失会有多大?”   开春解冻之后,十里铺生产队就组织社员,调用那两台拖拉机,连带从窦家畔煤矿“薅”回来的,那辆无牌无证的拉煤车。   连同所有的社员们,昼夜不停的在十里铺生产队,面向无定河那边的上游,修建了一条高达5米、底座宽达8米的“战备壕沟”。   而且在这条高高的堤坝前面,将就筑坝取土,所挖出来的深沟。   十里铺生产队,在高高的堤坝前面,还修建了一条很长很深的壕沟。   如今看来,这条壕沟不仅仅能够阻拦想象当中的“坦克”进攻。   而且它还有利于,排掉汹涌而来的洪水……   现在黄萱既然问起来了这件事情。   罗旋想了想,缓缓叹口气:“在这里没有外人,所以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这一次官庄生产队的损失,将会是非常惨重的。他们修建在河道里那两条、倾注了所有社员心血,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的堤坝全毁,这是毋庸置疑的。”   罗旋皱眉:“现在我只是放心不下,这暴涨的无定河水究竟会给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的生命安全,带来多大的威胁?”   黄萱美目中泛起泪花:“家园毁了,我们还可以重建。呜呜呜,只希望他们人没事就好……呜呜呜。”   平日里十里铺生产队,和官庄生产队之间处处较劲。   但其实这两个生产队很多社员之间,都是沾亲带故的。   老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   眼看着官庄生产队必然会遭受惨重的损失,全缩在地下室的姑娘们心里面也心有戚戚焉。   王瑞瑞摸黑从人堆里面挤出来,钻到罗旋披着的被窝里,仰面问:“罗旋,你是不是早就遇见到了,官庄生产队会遭受重大的损失?”   “瞎说什么呢!”   罗旋气急,伸手胡乱拍了她一巴掌:“那是典型,是经得起方方面面考验的工程,我怎么敢去质疑呢?”   王瑞瑞左胸挨了一巴掌,却不以为意,又问:“那你为什么提前在我们生产队里修建那么高,那么长的挡水坝、而且在堤坝前面还挖了一条了那么宽,那么深的排水沟?”   “别胡说了!”   罗旋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我们那叫战备渠!是为了提防敌人的进攻,而专门修建的一条用来抵御坦克,装甲车的堤坝!”   王瑞瑞咯咯笑道:“是是是,咱们生产队修的是‘战备壕沟’,并不是什么挡水坝……哎呀,别拍了……”   只听她压低声音凑在罗旋耳边道:“你再拍,我这壕沟恐怕也得战备了……”   这娘们儿!   左右各挨了一巴掌,不但没拍醒她,反而还把她给拍的颤抖起来了……   “咔呲呲——”   一道闪电竟然带着撕裂苍穹的声音,自小小的透气窗外乍现。   紧接着,一道如同撕裂云裳的扎心暴雷响起!   “咣咚——轰隆隆——”   整个地下室里,先是亮如数十盏聚光灯同时亮起,耀眼的白光照的众人的眼睛里一片眩晕!   随后,地下室便陷入一片一片黑暗。   紧随其后的炸雷声,裹挟着狂暴无比的沙砾,自窗户缝隙、从地下室过道里灌进地下室!   “啊~怕!”   姑娘们一阵慌乱,全都紧紧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往往面对外界巨大的压力,内心惶恐而无助的男女之间,会以一种极为神速的速度,很轻易的就粘合在一起。   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王瑞瑞趁着地下室里尖叫声四起、窗外闷雷炸裂,整个大地一片恐慌嘈杂之际……   “呲溜——”一声。   好似壕沟里面扎入一根木桩。   黄萱低声问:“这是啥声音?咦,王瑞瑞怎么钻进来了?”   罗旋敷衍了事:“嗯嗯,地方就这么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黄萱没理会那些事,因为她知道男人半途而废的痛苦。可黄萱自己心里有事,此时她没心思自己上。   于是黄萱幽幽了叹口气:“罗旋,我好担心许大良、甘水利他们啊。”   炸雷实在是太过恐怖,炸的整个人的耳膜嗡嗡作响,黄萱心里实在是害怕。   她只能把脑袋,紧紧钻进罗旋的腋下,然后有事没事的找点话题,以便转移她内心的恐惧:“你说,要是官庄生产队这次修建的堤坝尽毁。   许大良他们会不会因此,而被上面处分、以至于以后许大良前途渺茫?”   “嗯,再转……”   罗旋说话愈发敷衍起来:“没事……许大良不会有事的。只可惜……轻点,别蹩。只可惜,我最担心的是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这次会有生命危险……唉!”   黄萱不解:“出了这么大的事,许大良他怎么可能不承担责任呢?”   “嗯,就这样。”   罗旋回道:“你还是太简单了……如果追究许大良,那么其他……你自己去品、你自己仔细的去品。别打岔,我没工夫和你说这些了。”   “轰隆隆——”   “咔呲呲——”   外面的风雨声愈发的急骤,大家的心里,都不由替官庄生产队社员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担忧起来…… 第七百一十章 塞北变汪洋泽国   这一场雨,下的酣畅淋漓。   天刚见亮,整个城区都已经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无数树干荒草漂浮在浑浊、肮脏的洪水里,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呼儿唤女、喊三舅吼大爹的声音。   大家伙儿都在关心自个儿家的亲人,急切的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受伤,财产有没有什么损失?   无数受灾轻微一点的群众,也顾不上修葺自家的受损房屋、院墙,便赶紧去离得近的亲戚家查看情况。   若是遇到亲戚家,受灾也并不是那么严重的话,这些人就会连同他们的亲戚一起,再去下一家亲戚那里看看。   要是遇到有的亲戚家。出现了房屋损毁、人员受伤的情况的话,一帮子亲戚便手忙脚乱的,把伤员往医院里抬。   剩下的妇幼老弱,就用他们的双手,徒手拾掇那些倒塌下来的房梁砖瓦……   放眼望去,   如今整个驼城城区,在被城墙围起来的两个街区,全都陷入了一片汪洋之中。   塞北,也可以看海?   这是韧性十足的塞北群众,一边忙于救灾、一边用来自嘲的话。   不过塞北暴雨骤降这种事情,确实也发生过。   受了点水灾,又怎么样呢?大家伙儿还不得苦中作乐,鼓起干劲,赶紧齐心协力的重建家园?   这个时候塞北汉子们的韧性,和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精神,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一部分群众,因为连夜冒雨抢修自家的房屋而受伤。但立马就有更多的人,踊跃的投入到抢险救灾工作中去。   前赴后继,不遗余力。   没有人退缩,没有人怕!   罗旋带着一众姑娘,出了地下室。   先是让姑娘们,着手把受灾的两套房屋给收拾一下、将那些被雨水淋湿的被褥,统统都拿到屋顶上去晾晒。   至于说被暴风雨、冰雹砸破的玻璃,则由胡艳姑娘带着另外一位小媳妇,前去建材门市购买回来。   如今正值初春,天气还有点寒冷。   如果不把窗户玻璃尽快修复的话,到了夜间气温骤降,整个房间里是没法睡人的。   站在办事处的楼顶,罗旋举目四望,目光所及全是一片狼藉。   只见整个城市,此时真的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一些低矮的窑洞就犹如漂浮在海浪之中的孤岛。   洪水虽说已经褪去了不少,但三条大街上的洪水流量,依旧不小。   时不时的,奔流在街道上的洪流之中,还有不少死猪死羊、死狗死猫的残骸,在那里浮浮沉沉、随波逐流。   这就引的不少群众,纷纷前去打捞……   虽说这些浸泡在脏水里的淹死动物,身上很可能有不少的病菌,但节约惯了的塞北群众,他们是舍不得浪费任何一点资源的。   “好惨啊……”   黄萱拉着罗旋的手,眼里满是痛惜之色:“这下子,群众们的生活该怎么过?我看他们家里的粮食、咸菜什么的,都保不住了吧?”   罗旋点点头:“你去通知财务李燕,让她带着办事处所有的员工,去供销社生蔬调料门市,尽量多采购一些蔬菜、粉条、豆腐,发放给受灾群众进行减灾赈济工作。”   黄萱正准备转身离去。   “还有,驼城这边的豆腐店很多,你让李燕尽量多去买点豆腐回来。”   罗旋吩咐道:“另外就是在南门外,有很多蔬菜种植队。你可以让她们直接去这些蔬菜队里面,多买点儿胡萝卜,白萝卜之类的东西,用来给群众们限量免费领取。   记住,发放这些东西的地点,只能是在我们兰花花化妆品专卖店门口。”   同样是站在楼顶,忙着晾晒被褥的王瑞瑞闻言,不由脸一红:“这个会不会太……太有点那个了?”   这个王瑞瑞,昨天晚上浇水浇的好。   使得她的整个脸蛋儿,就如同刚刚盛开的杜鹃花一般,红艳艳的。   罗旋摇摇头:“王瑞瑞同志,你这个观念,恐怕就点不对了。   捐资捐物、用于抗洪救灾,我们厂又不图回报。在发放物资的同时,顺手在自家的专卖店门口,给我们厂增加一点点曝光度,这个是无可厚非的。   做好人好事可以不图回报,但如果能让这种事情,变成双方都能受益的好事的话。   这样一来,我相信社会上会涌现更多的、愿意做好人好事的企业。大家都纷纷效仿,群众们也能得到实惠,又何乐而不为呢?”   刚才自己和王瑞瑞之间的谈话,其实就是源自观念上的差异。   在她的认知当中,认为做好事是理所当然的,应该不图名、不图利才行。   可如果做好人好事,能够让付出的一方得到名,甚至是得到利。   这又有何不可?   老是让别人白白的付出,啥也得不到……长此以往,愿意争做好人好事的企业,必然就没那么大的积极性。   这种东西,没法做直观的对比。   但如果做好事,对于付出方来说,也能有所收获的话,将来涌现出更多愿意做好事的企业,这也是必然。   有主观能动性的去做,和勉勉强强去做,它们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那我也去买菜、买豆腐?”   黄萱问:“这一次采购的数量这么大,没有那么多豆腐票,我们怎么才能买的到?”   罗旋想了想,开口道:“王瑞瑞,你去第二百货公司找负责人王主任,请他联系‘减灾指挥部’,让指挥部给我们特批1万斤豆腐票,用于抗洪减灾。”   王瑞瑞一双凤眼圆睁:“1,1万斤豆腐?这么多?!”   在这个票据时代,买什么东西都是要票的。   即便是驼城这边盛产豆腐。   但驼城的居民每个月,他们每个人也只能分到1斤半的豆腐票。   王瑞瑞她不是城镇居民,因此没有资格领取每个月的【城镇居民定额豆腐票】。   但王瑞瑞在城里也是有亲戚的,城里人想吃一次豆腐,究竟有多么的不容易,王瑞瑞心里还是有数的。   所以当她听罗旋说,一次就要买1万斤豆腐的事,这个对于他来说不啻于是天文数字了。   “现在是特殊情况,不能用平常的规矩来衡量。”   罗旋解释道:“减灾指挥部,是综合了计划委、民政局、物资局,以及消防、民兵营这些部门的一个综合体。他们有权调用一应社会物资,去展开抗洪减灾工作。   整个驼城的豆腐店,没有50家,至少也有30家。做出1万斤豆腐对于他们来说算什么?只不过是没有那个生产指标、他们不敢全力生产豆腐而已。”   “我们是属于爱心企业,拨出一笔专款,用来买豆腐无偿发放给受灾群众。”   罗旋推推有点畏难情绪的王瑞瑞,“快去吧!相信指挥部的领导,会大力支持咱们化妆品厂的工作的。”   等到王瑞瑞走远,黄萱问:“指挥部的领导,真能批给咱们1万斤豆腐的指标?”   “难说。”   罗旋微微一笑:“1万斤,确实数量有点大。但我们写申请的时候,肯定要写多一些。   如果我们开口只申请5000斤的话,指挥部的领导们,多半只会批给咱们3000斤,最大也就4000斤。”   黄萱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就是说咱们开口要1万斤的指标,批不批准这么多,是指挥部领导的事情。   但我们申请数额一定要大一些,才有获得7,8000斤豆腐指标的可能。”   “是啊,兔子张口,不过就是讨要一根胡萝卜罢了。”   罗旋拉起黄萱就走:“如果咱们狮子大张口,别人总不会丢一根小胡萝卜过来,就把咱们打发了吧?但凡有一点点可能性,都得去争取。至于最终的结果,那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的。”   黄萱问去哪?   罗旋回道:“当然是回十里铺生产队啊!等到南门口汽车站恢复了运营,我们赶紧得坐第一趟车,回脂米县去。”   “那驼城里的赈灾工作怎么办?”   这一次,化妆品厂投入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用于赈灾。   此时正是扩大“兰花花化妆品”影响力、增加化妆品厂美誉度的关键时候,罗旋却不留下来参加赈灾工作?   黄萱对此很是不解:“你不在办事处,购买赈灾物资需要的款项、需要购买哪些物资,用来发放给受灾群众?这些事情,如果没有你在这里,可就有点不好办了。”   “城里的事情先缓一缓吧。这一阵子大家都忙于抗洪减灾、忙于灾后重建的工作。   真正的消费高期不在此时。所以化妆品厂办事处,全体促销员这段时期,都集中精力去扩大品牌知名度、提升品牌美誉度就行了。”   罗旋一边拉着黄萱往汽车站走,一边解释道:“其实遇到天灾的时候,真正最苦的,还是生产队的那些社员们。   城里会有各大单位、甚至是驻军参与抗洪救灾、参与灾后重建。   上级部门会全力以赴从各县、各公社调集各种物资。城里这些群众的日常生活,还是有基本保障的。”   “但这一次的暴雨,降雨量实在是太大了。不用想,就这次洪灾影响的生产队将会非常的多、为此而遭受惨重损失的社员也不会少。”   罗旋叹口气:“农村地区,地域广大。这些受灾社员们要想及时得到救济,不要说有没有那么多的物资去帮助他们。   就说这个受灾人员的统计和救济物资的配送分发,都是一项海量的工程。”   农村受灾面积会很大,而且由于这些生产队,分布在几百平方公里的范围之内。   塞北本来就交通不太发达,再加上有不少地方又有塌方,即便是上级部门想要对他们进行救助,这也是很难做到面面俱到的。   所以往往遇到天灾的时候,广大的农村地区,就只能有选择性的、救助那些重点地区、救援那些交通还能保持畅通的地方。   其实即便是罗旋不说那么明白,黄萱也知道刚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罗旋并没有说出来……   到了汽车站买好票,好在罗旋和黄萱来的时间刚刚好,有一辆发往脂米县的班车,正好要发车了。   坐上车,   现在车里乘客所有的谈话内容,无一例外的都是在讨论这一次暴雨灾害,所带来的惨重损失。   有一个老汉叹气道:“我刚刚来城里大女子家串门,没成想就遇到了昨夜的暴雨。   天哒哒呀,那哪是雨呀?简直就像是无数根城里的自来水龙头打开,齐刷刷的往屋顶上浇啊!老汉我活了56,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雨。”   有乘客点头应承道:“可不是么!要说光是雨大些儿,倒还莫事。   最可恨的就是那一股股的狂风,把我小子家的房顶都掀了!一家子人裹着被子躲在炕上,苦熬了整整一夜!遭罪啊……唉。”   “狂风算甚!”   另一个乘客咬牙切齿的诉说道:“最可恨的那是指头大的冰雹!昨夜我捡了一颗最大的冰雹来看,足足有鸡蛋大小哩!   完球了,今年好不容易越过冬的麦苗,这一下子可就彻底毁了!   唉,本就是春荒时节,青黄不接的时候。山上的苦菜,野菜还没长出来。也不知道咱们生产队,今年咋熬啊?”   “可不是么!”   老汉吧嗒一口旱烟,叹息不止:“要说这一次遭了大灾,公社里也会发点儿‘返销粮’……可就那几十斤高粱、谷子、糜子,哪能让一家人熬过春荒?”   还有乘客苦笑一声:“先将就着这点粮食,在熬上半个月吧,到时候山上的苦蒿、苦菜也就发芽了。   咱们受苦人,祖祖辈辈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现如今我最担心的,是咱们生产队里修建的河坝,会不会被冲毁?咱们生产队的窑洞,有没有塌方啊?”   老汉眼里老泪横流:“哪能保得住?无定河一发脾气,就靠那些三合土、泥沙修建起来的土坝,扛得住个屁!”   有人问老汉:“他叔,既然你们知道生产队当初修建的水坝,铁定扛不住无定河的大水,咋解就没人说啊?”   老汉抹把眼泪,脸上全是愁苦之色:“咋解没说?当初我家老三就说了,这种大坝修建起来了用处不也大,主要是很难发挥持续性的作用。   可……唉,额家老三说的,不顶事啊!他虽说有文化,但又不是水利专家,说话自然没有权威性。有人就当额家老三,在那里胡咧咧呢。”   众人闻言,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有一个婆姨问身边的同伴:“当初,你不是我们生产队里的水利建设标兵,不是干的最起劲么?”   那人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队长安排下来了,大家都得干呀。至于结果怎么样,那是生产队里的干部们,才应该关心的事情,咱受苦人只管闷头干活、对得起自己的这双手、对得起那份工分就好。”   车上的人议论纷纷,一路闲聊。   等到班车缓缓驶离驼城,渐渐沿着无定河的公里往前行进。   忽然!   车厢里有人惊叫一声:“完了!大家快看,河里漂着的是甚?!”   坐在靠着班车右侧、可以看到河道的乘客见状,都不禁惊恐起来:“那是人!好多人漂在河道里!妈呀神神保佑啊,完了完了,她们完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空间里的异常   今年无定河的凌汛,加上这几天的暴雨,叠加在一起了。   这就使得无定河水水量剧增。   司机和乘客们透过车窗,齐齐望向河道。   只见汹涌澎湃的洪流当中,飘浮着无数发胀的牛羊。   在无数浮浮沉沉的漂浮物中,斑斑点点,乱七八糟,让人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些什么。   “师傅,停车救人哇!”   班车上的乘客当中,有人哭喊着哀求司机停车:“都是受苦人,咱看不下去,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吱嘎——”   班车驾驶员刹住车,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老乡啊,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可咱们啥东西都没有,怎么去救人哇?”   车门被打开,无数乘客跳出车厢,等到大家伙儿冷静下来,看清了眼前的形势之后,众人的心里不禁都拔凉拔凉的:   刚才大家坐在车厢里,确实能够看见河道中那些苦苦挣扎的人。   但看起来很近,其实公路距离河道中心,光是要越过那道河滩,起码都有300米的距离。   不说大家伙儿都是赤手空拳、没有任何可以救人的工具了。   就算是准备很充足、哪怕配备了长竹竿,绳索,但在宽达上百丈、洪水滔天的无定河面前,这些工具又有什么用呢?   哪怕要救人、哪怕大家已经站在河畔,其实真正距离那些漂浮在河洪水当中的人,起码都还有好几十丈的距离。   要想靠点绳索、长竹竿救人?那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大家原本想救人的,心是热的。可残酷的现实,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十几位下了车的乘客,不断的在公路边上跳脚、痛哭:   “哒哒啊……这可咋解?”   “莫法子咧,神神啊,保佑那些可怜人吧……”   站在班车旁的那乘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河道里被洪水冲走的人,在滔天洪水当中浮浮沉沉。   形势实在是太危急了。   在急速奔涌而过的洪水当中,还漂浮有不少的树木、破碎的家具、死去了的牛羊。   这些东西夹杂在汹涌澎湃的洪水当中,不啻于就是一支支要命的标枪、一根根索命的勾魂杖。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水性最好的人,也是不敢跳进河里去救人的。   其实漂浮在洪水中的那些牛羊、受灾的男男女女们,他们当中被淹死人并不是太多。   不少人都是被急速漂过的树木、房梁、破碎的家具给穿插而亡。   要么就是被巨大的树木,活活挤压而死……   正当大家伙儿站在公路上呼天抢地、悲痛不已之际。   忽然!   有人惊呼一声:“大家快看呐,你们看上游那几个人,正往河岸边漂过来了!”   “还真是这样的!神神睁眼咧,走走走,咱救人去!”   “天哒哒呀,真是老天睁眼了,快快快,咱们去河岸边捞人!”   班车的驾驶员,此时也被大家伙儿的惊呼给吸引了过来。   只见他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哈哈,客车的后备箱里正好有两捆绳索,大家伙儿用绳子绑在腰间,一个连住一个,免得被洪水冲走了。”   眼见救人有望,众人原本低落的情绪,瞬间又变得亢奋起来!   等到班车司机把绳索拿出来之后,热心的乘客们用绳子把自己串联起来,然后便急急忙忙跑到河边,开始徒手去打捞那几位被洪水冲向河岸的可怜人。   “姑娘,快把手伸给我!”   “那个老汉,挺住哇,再往我这边游过来一点点。”   不多时,5位用绳索把他们自己串联起来的热心乘客,就从河岸边捞起来了3个受灾的群众。   黄萱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河道里、那些浮浮沉沉如同蚂蚁般大小一样的人,一边问:“罗旋,我知道你的身手很好。可你怎么不去救人呢?”   她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此时的罗旋趴在车窗上,全神贯注的看着河道的上游方向,对于黄萱的问话充耳不闻。   “怎么回事?”   黄萱皱眉:“罗旋,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可你为什么不不去救人?”   罗旋紧紧盯着从无定河上游,不断漂流而下的斑斑点点,仔细分辨着那些影影绰绰的黑点之中,究竟哪些是树木、杂物,哪些才是被洪水冲走的人。   自己的意念力,很强大。   哪怕1000公斤的重物,在2,300米范围内,自己都可以用意念力将它举起来。   但这种看似很强大的意念力,用来打架倒还是不错的。但在滔天洪水当中,就显得非常的弱小了……   更何况原本只有3,50米宽的无定河,如今已经变成了2,300米宽的河面。   再加上还有河滩。   所以即便是自己的意念力很强大,但在大自然面前,真的很渺小……   “罗旋!”   黄萱开始生气了,“平常你一个人,都能打好几个。你的身手那么好,为什么不下去帮着救人?”   罗旋不理,依旧还是直愣愣的看着无定河的上游,只要感觉到漂流下来的是人,就会用自己的意念力将他往河岸边拖拽过来,以便让河畔的热心群众去救他们。   黄萱望着痴痴呆呆的罗旋,她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开始有泪花在聚集……   太失望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黄萱泪珠“啪嗒”滴落:自己的枕边人、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自己最为珍视的罗旋,在此时此刻居然开始装疯卖傻了么?   太让人失望了……   黄萱回忆起以前,听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说:十里铺生产队的插队知青罗旋,在粪坑前,一个人干翻好几位社员的故事……   那个时候,黄萱甚至都有点开始怀疑那件事情的真实性:罗旋真能打过,好几位身强力壮的汉子吗?   可众口一词,最终黄萱还是不得不相信:罗旋原来打架真的很厉害!   尤其是前两天。   当时化妆品办事处请了几个汉子,去帮忙在墙体上做广告的时候。   由于那一面墙壁下面是个巨大的斜坡,很难搭得住梯子。   请来的那几个塞北汉子,当时都不敢去那面墙壁上施工。   最终还是罗旋,徒手顺着砖墙的边缘,爬到屋顶上去绑好绳索,最终才把梯子稳稳的搭在墙壁上,使得那一次工程最终得以顺利完工。   黄萱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罗旋就如同一个武林高手一般,仅凭双手双脚,就从砖墙的夹角处,“刷刷刷”的就爬到屋顶上去了……   直把那几位塞北汉子,看的钦佩不已:看看人家这位同志!那才是真本事!   不怕危险、不惧艰难!   黄萱美目之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落:现在,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明明身手很敏捷、力气很大。   可眼看着洪水之中,那些正在苦苦挣扎求生的人,他为什么要装傻?!!   为什么??!   忽然!   “噗——”   罗旋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啊?罗旋你怎么了?”   黄萱大惊,连伸手擦干眼泪都顾不上了,赶紧扶住罗旋,嘴里焦急万分的呼喝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呀罗旋,呜呜呜,你别吓我!”   “噗——”   罗旋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没,没事……扶我坐、坐下……”   使用意念力拖拽陷入洪流之中的那些人,实在是太耗费精血了!   此时罗旋只觉得喉咙发甜,眼睛里一切的景物都在不停的旋转、正在变得模糊起来……   自己的心脏在收缩、胃在痉挛,肺里好似着火了一般,火烧火燎的。   脑海的空间当中,   那一枚原本悬挂在半空中的“秦紫玉”,此时突然毫光大作!   紫红紫红的霞光,将自己的空间映照的一片血红!   空间里异像突显,整个空间都笼罩在耀眼的红光当中。   所有的景物,笼罩在如同有万千盏红色的聚光灯下一般,个个都反射出一片片诡异的毫光、让人头晕目眩,不敢睁眼。   空间在炫目的血光中摇晃,如同地震之时那种磁场混乱,使得空间里所有的动物,都陷入了一片恐慌当中。   老鳖吓得赶紧钻进玉米堆里,肥猪卧进猪槽里瑟瑟发抖。   上百只鸡吓得乱飞乱蹿,山羊被惊的四蹄朝天……   空间里的铁锅炸裂,酱油瓶“嘭”的爆开!   罗旋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不停的翻滚、扭曲、打结。   好似自己的丹田被撕裂,血气一阵阵的倒流。   脑子里如同灌了铅一般,稍微有一丁点的摇晃,疼的好像脑袋会如同那个酱油瓶爆炸似的。   太难受了!   “噗——”   当罗旋第三口鲜血喷涌而出之后,两眼一翻,顿时在座位上昏厥过去……   等到罗旋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里面了。   “你怎么样了?”   黄萱和在短短几个小时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岁,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变得憔悴异常,已经不再像先前那只快乐的小鸟。   见到罗旋醒来,黄萱脸上忽地露出一片惊喜:“身上哪里感觉不舒服,罗旋你想吃点什么?”   “还是我来吧。”   张晓丽的声音在黄萱背后响起:“我给罗旋煮了一碗廖糟汤圆,他有些时候喜欢吃点甜食。”   塞北没有喝廖糟的习惯,更没有做汤圆吃的传统。   如今张晓丽,却一下子就能拿出来一碗醪糟汤圆,这就说明这些醪糟肯定是张晓丽提前做好。   而做汤圆的糯米粉,张晓丽肯定也是提前预备好了的。   看着张晓丽端来的汤圆,黄萱不由脸一红:原来,真正最了解罗旋的人,还得是人家张晓丽……   一碗热气腾腾的廖糟汤圆落肚,罗旋在廖糟里面的酒精作用,和汤圆里面的糖分滋养下,原本失血苍白的脸,顿时变得红润了不少。   罗旋问:“高飞和简腾他们呢?”   张晓丽回道:“高飞在忙着组织人力物力,开始着手准备灾后赈济和重建工作。   简腾和陈小白他们,正在河道边,用飞爪、白蜡杆,在洪水里忙着捞人。”   无定河每到开春之时,都会发大水。只不过每年洪水泛滥的程度,有点不同罢了。   但每年洪水泛滥之时,都会从上游冲下来不少树木,破碎的家具之类的东西。   在缺乏柴禾的塞北,往往到了这个时期,社员们都会在一条绳索上绑上一个铁爪子,跑到河边去捞浮柴。   因此张晓丽嘴中所说的那种“飞爪”,在这边好多社员家里都有。   今年的洪水实在是太大了,大家伙浮柴没捞上,全用来忙着救人了。   “扶我起来。”   罗旋挣扎着起身:“我要去河道边。”   黄萱急眼了:“不行!我不准你去!”   “没事,我不出力。”罗旋笑笑,“我就坐在河道边,看看他们怎么救人。”   “不行!”   黄萱坚持:“你的身体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先养好伤再说!简腾他们干活的效率,比生产队里的那些社员高多了,用不着你担心。”   塞北汉子韧性十足,但他们干活的时候,思维比较僵化,只知道蛮干、苦干。   简腾毕竟是文化人,而且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他的脑子要比这边的人好使多了。   就像本地的社员,他们就知道拿这个飞在洪水里一顿乱捞。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叫有枣没枣,先打上一杆子再说。   而简腾他们却会先弄出来一些打捞工具,然后再道边有的放矢、进行精准救人。   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往往本地产队的社员们,只能救起来3个人的话。简腾他们却能捞起来8个被洪水冲走的受灾群众。   罗旋叹口气:“好了,听话。我就去咱们生产队的堤坝上,看着他们怎么救人。要是我躺在这里,心里面也不会安心。”   黄萱因为先前错怪了罗旋、认为罗旋眼睁睁看着那些、在洪水中苦苦挣扎的受灾群众而置之不理。   心有愧疚的她不同意:“罗旋,我求求你了,你先养好自己的伤再说吧。”   “扶他去吧。”   张晓丽幽幽开口道:“你让他躺在这里养伤,而外面的洪水滔天,无数受灾群众在洪水中挣扎……黄萱同学你要知道,这种情况下,罗旋是躺不住的……”   见张晓丽发话了,黄萱无奈,只能和张晓丽一起搀扶着罗旋出了饭店,艰难的朝着十里铺生产队走去。   【PS:无定河每年到了开春,水量都会剧增,损失肯定是有一点的,区别在于程度不同而已。   另:这些年随着生态环境的改善,塞北也会下雨,而且会下很大的暴雨。   整个榆林城三街,积水深达50cm……这种事情也是发生过的。   汽车北站那边,洪水冲毁了房屋的事情也是有过的,这都是真实存在的。】 第七百一十二章 危机也是机会   凌汛来了!!   汹涌的无定河河水,冲击着毫无防护的河岸,高达数十米的黄土高坡,在无定河水的不断冲刷下,轰然倒塌。   原本就浑浊无比的无定河水,就这样沿途又参入了不少的黄沙,这就使得整个河道里的水,变得更加的昏黄、更加的胸涌起来。   “同志们,快撤离河道边啊——”   一阵阵的锣声从从上游的生产队,传到官庄生产队。   然后官庄生产队的“汛情观察员”接到消息之后,就会敲着铜锣,沿着无定河畔,再传达到十里铺生产队。   接下来,   十里铺生产队的“汛情观察员”,同样也会敲着铜锣再将险情传递到往无定河的下游生产队。   跟古代的驿站似的……   罗旋坐在高高的“战备壕沟”后面的堤坝上,静静地看着眼前奔涌而过的无定河水。   在罗旋身后,是心情复杂的黄萱和白富贵婆娘,陪伺在侧。   黄萱小心翼翼凑近罗旋,柔声道:“罗旋,汛情观察员在喊撤离。”   “舍不得离开啊。”   罗旋指指奔腾不息的无定河水中,那些小黑点:“也许那只是一只被淹死了的羊,但也有可能,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些可怜的人儿啊,他们还在无定河水中苦苦挣扎求生,我又怎么能舍得离开呢?”   “可是……可是你的身体……”   白富贵婆姨这一阵子,在饭店里没日没夜的干活,表现非常好。   此时有黄萱在侧,按理说轮不到她来说话。   但关心则乱。   白富贵的老婆知道,当初要是没有罗旋替她撑腰的话,如今白富贵婆姨哪能进饭店工作、怎么可能吃的好,还有固定工资拿?   因此,实在是放心不下的她,满是关切的对罗旋道:“要不,我们在这里替你盯着?您先回家休息一会儿?”   罗旋摇摇头,没说话。   黄萱和白富贵婆姨,她们其实心里清楚:罗旋坐在这里,哪怕什么也不用做。   那些沿着河畔一字排开,正忙着在洄水湾里救人的简腾、陈小白、窦建德。   甚至包括所有的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他们心里就有主心骨、大家干起活儿来就更有劲了。   “让他们撤到堤坝附近来吧,这次暴雨的波及范围很广。说不定还有第二波、第三波洪峰。”   罗旋吩咐白富贵婆姨道:“然后你让窦建德队长一个手脚灵利一点、跑得快的人,去上游3里之外望风、观察汛情。   如果洪峰来了的话,就让他赶紧放个串天猴,以便我们这些处在下游的人,能够及时撤离。”   “好,我这就去。”   白富贵婆姨干活确实利索,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很是爽利的就跑下河堤,正抓紧时间落实罗旋的命令去了。   打发走了白富贵婆姨。   罗旋问黄萱:“现在我们生产队,已经帮助多少人了?”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数字还无法统计。”   黄萱回道:“有不少受伤的、暂时遇到了困难的群众,已经被妥善安置起来了,只不过数量暂时没法统计……大家都忙的晕头脑胀的,还顾不上弄这些。”   “熬的糖水小米粥够不够?”   罗旋再问:“还有生产队里拿出来的棉被,够不够用?”   黄萱点点头:“陈小白和简腾,他们的办事能力确实很强。这些东西,您还没有回来之时,陈小白已经吩咐窦建德队长、李会计他们预备好了。”   罗旋问她:“大致上救回来多少人?”   “可能有100出头了吧。”   黄萱回道:“你就放心吧,只要还有一点点生的希望,我们就没有放弃对他们的救治。   现在就上来的人,全部都妥善安置在社员们的家里、安顿在化妆品厂的车间里了。”   罗旋想了想,开口道:“还得加大救人的力度!如果人手不够用的话,让化妆品厂暂时放弃灌装产品,让全体职工都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捞人救人的工作中来。”   “这个……不太好吧?”   堤坝下响起李会计的声音:“化妆品厂停产一天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哦,罗旋同志您别误会,在面对生命的时候,我并不是心疼这些钱。”   李会计站在河畔参与救人,已经连轴转了4,5个小时了。   此时的他,是被别人替换下来,进行一下短暂的休息。   只见李会计爬上堤坝,还没顾得上歇口气呢,就连忙提醒罗旋:“要知道我们这一次救回来的人,很多。   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我们十里铺生产队这次救回来的人,起码会超过200以上。”   李会计问:“我现在就想问一句,就回来这么多人,到时候我们哪来的那么多粮食,去供他们吃喝?   如果指望公社、或者是县里,给我们拨来赈济粮,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既然上级调来的粮食,不能及时的到达我们生产队,那我们就只能动用现金,高价去鸽子市场上收购了……您要知道,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救灾,其实鸽子市场上,也没多少粮食出售了。这样一来,就造成粮食价格的暴涨。”   “所以化妆品厂在这个时候,尤其不能停产。要不然的话,我们的现金流,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李会计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他分析事情从来都是从实际出发。   因此李会计这才不惜犯着有可能惹毛罗旋的风险,开口道:“罗旋同志啊,现在我连以后怎么安顿这200来号人,都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化妆品厂可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啊,没钱就买不来高价粮,我们又怎么能让它停产呢?”   “唉……”   罗旋叹口气:“先别说了,你的担忧,我懂。现在救人是第一要务,其他的事情都得绕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人,才是第一生产力。”   罗旋微微一笑:“粮食的事情,我来解决。你现在只需要集中精力考虑怎么救人、救的越多越好。”   面对这么大的天灾,李会计此时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救人容易!   可救上来之后没有粮食给他们吃、没有足够的房屋来安置他们,这叫救人?”   李会计冷哼道:“这叫什么事儿?这就相当于把他们捞起来,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冻死!”   “我们哪怕不从河里捞人,顶大也就算个见死不救。”   李会计气的不要不要的:“可你考虑过把他们捞起来之后,又活生生的看着他们因为重伤而死,因为低温冻死、因为没病号饭活活饿死?   这么一来的话,到时候我们的需要担负的责任,可就大了!大到有可能上级,会直接请我们去吃免费的牢饭!”   李会计说的话,确实是有他的道理:救人可以。   但救上来的人数,务必要控制在一个比较合适的数量上才行。   要不然的话,就算救上来了,却因为缺医少药、因为缺乏粮食和足够的场地来安置他们。   以至于对这些灾民,造成了第二次伤害,从而让这些灾民中有人死去的话……   这个责任,可就得算到十里铺生产队所有的干部头上了。   只因为这次灾害来的突然、来的严重,而且受灾的面积范围又特别的广。   李会计这是担心:一旦上级要求每个生产队统计各自的受灾情况,和申请救济粮的数量。   等到生产队上报、公社再派人下来核实情况,然后公社报到县里,县里报到地区。   等到赈灾款项和粮食拨付下来,公社还需要层层一又下放……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之前,救起来的这么多人,他们吃什么?   如果让原本就“靠着瓜果半年粮”的生产队社员们,从牙缝里省出来一些粮食,救济这些受灾的人的话。   大家伙坚持一天两天可以,甚至咬牙忍忍10天都行。   可长此以往,生产队的社员们,哪能坚持多久?!   一旦时间拖的长了,这些社员们心里面有了怨恨情绪之后,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生产队的社员和这些灾民之间,发生全面冲突之时。   万一发生了这种情况,就靠生产队的基层干部,哪能压制得住?!   这可是关系到“灾民吃一口,生产队社员就没的吃”的斗争啊!   现在本就是春荒之时,再加上社员们原本需要吃的饱一些,才能去展开春耕工作。   原本粮食就不够吃,还要去接济别人?而且还是长时间的去帮助灾民,社员们这怎么能忍?   耽搁了春耕生产,整个生产队社员们来年的日子,就会过更加的艰难……   听李会计这么一说,罗旋也觉得有点头大:现在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口粮,其实都是靠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小老君山里那个村子以前的余粮在支持。   包括生产队开办的那家生意兴隆的饭店。   它们平时所需的粮食,也是靠小老君那边在暗地里支撑着……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小老君那边的余粮,其实已经不多了。   而新的一季粮食,还没有收获。   如果再继续从小老君那边抽调粮食的话,估计姬续远都会有意见了。   粮食不多了,火车皮又难搞。   姬续远他纵使有三头六臂,如今也是弄的他左支右绌、应付不暇。   自己空间里的粮食,由于目前用处不大。   所以罗旋除了卖一些粮食,让陈小白拿到脂米县的青蛙市场上变现、另外卖了2车粮食给“窦家畔煤矿”之外。   其余的粮食,罗旋一直都把它存储在空间里面。   现在算下来,空间里的粮食,应该也有好几万斤了。   只不过,这些粮食让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渡过春荒没问题。但罗旋也没料到这次洪灾,竟然来的如此猛烈、没想到受灾范围居然这么广!   要是把空间里的粮食,用来救济太多的暂时遇到了困难的群众的话,确实还是有点捉襟见肘的……   仔细权衡一番之后,罗旋开口道:“还是先救人吧!李会计,我知道现在咱们生产队的粮食形势,非常的严峻。”   “但是!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更大的危机,你其实根本就没看到。”   现在十里铺生产队面临着极大的困难,生产队的八大员之间,在思想上也开始出现了冲突。   李会计性格直、胆子大,而且他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   所以李会计才敢和罗旋直面谈这件事情,想窦建德、民兵队长和妇女队长他们的心里,其实也是对此大有意见的。   只不过是李会计站出来,出了这个头而已。   为了统一意见、整合人心。   所以罗旋仔细给李会计解释,为什么要“拼尽全力”救人的深层次原因:“我问你,咱们生产队是不是修了22个堰坝?”   李会计点点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还是严教授在背后,替我们和县里打成了一种妥协后的结果。   县里这才不强行要求我们生产队,必须照搬官庄生产队那边的模式。   但这些事情,和我们救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有!”   罗旋很肯定的点点头:“你有没有想过生日一个问题,我们的围堰经过这次无定河水之后,是不是在围堰底部,会虞淤积量的泥沙?”   李会计点头:“肯定会。”   罗旋问:“那么等到无定河水泄净,泥沙干涸之后,每一个围堰之中,你推测大致能淤积多少亩良田出来?”   李会计想了想,开口道:“按照这次的无定河水量、和山沟里塌方的情况来看,每一个围堰之中,怎么也能淤积下30亩良田吧。”   “22个围堰,660亩新增顶好的良田。”   罗旋叹口气:“这种良田产量高,我们生产队不可能不去耕种。可要去耕种,这些分散在22条山沟里的良田……社员们怎么集体出工?”   “啊?”   李会计忽然反应过来了:“我开始有点明白,你说的最大的危机,还没有真正到来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这些新增的良田,我们必须要耕种。   但如果社员不能集体出工,那就是走‘单干户’的路子……这铁定是要挨收拾的!”   李会计脸色变得刷白:“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能够严重到,谁也保不了我们的程度!!   那,那怎么办呢?   要是我们生产队社员们坚持集体出工的话,等大家伙儿扛着锄头走到地头,已经是晌午了,那还干个屁的活?”   “可眼睁睁看着新增高产良田不种,偏偏要去种亩产量不足200斤的坡地?那谁乐意啊!”   李会计愁的抓耳挠腮:“这该怎么办?罗旋,咱们修围堰,不就是图个新增肥力好的良田嘛!”   “怎么办?”   罗旋指指河畔上,那3位刚刚被陈小白他们捞上来的暂时遇到了困难的群众:“要想解决这个难题,希望就寄托在他们身上!”   李会计疑惑的扭头,看着被十里铺生产队社员搀扶着的、那些浑身瘫软的暂时遇到了困难的群众。   心中若有所思…… 第七百一十三章 许大良救人   这次高原上,积雪消融的水量实在是太大。   再加上又有倒春寒助虐,使得这些消融的雪水,在夜间的时候又会变成坚硬的冰块。   到第二天再次消融的雪水就会把冰块,慢慢的往无定河里面冲。   其实往年这种现象,也非常常见,基本上每一年都会发生。   只是今年天气回暖的特别快,再加上去年降雪量又大,涌入这就使得无定河上游的水量剧增。   而且涌入河道里面的巨大冰块,数量也比往年多了十几倍。   作为黄河一级支流,总长491公里的无定河,沿途还纳入了榆溪河、芦河,大理河、淮宁河等支流。   这条河水它的特点很明显:水量季节性强,水中粗砂输砂量多。   若是无定和发起脾气来,沿途那些有柔软的沙河组成的堤岸,可抵挡不住流量和流速,双双暴增的滔滔河水。   更何况如今这条河里面,不仅夹杂着无数的巨石,树木,还有更多的冰块。   等到冰块一多,它就会拥堵河道,造成泄洪不畅。   所以这一次的春汛加上凌汛,其爆发的规模和威力,都是极为罕见的。   等到咆哮肆虐的河水,潮头抵达脂米境内,洪峰的高度已经大的吓人。   无数浑浊的河水夹杂着巨大的冰块,顺着河道漫涌而来。   一路跌跌撞撞,毫不受约束。   更雪上加霜的是:由于官庄生产队人口最多。   以前还没有实行“农业合作社”的时候,在那个时期,农民收获的粮食,都是由农民各家各户自行保管。   所以,当时官庄生产队并没有修建“集体保管室”。   等到后来进入到“农业高级合作社”阶段,官庄生产队需要修建大仓库,以便保管整个生产队收获的粮食之时。   此时,官庄生产队的干部们才发现:原来整个生产队里,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地基,来修建那么大的“保管室”了。   无奈之下,   官庄生产队便在社员们居住的坡下,找了一块地势开阔一些的地方,修建起来一座占地颇大的保管室。   这一次的洪水,算得上是50年不遇。   对于这种规模的洪水威胁,地势并不算低的、官庄生产队那座保管室的安全,原本勉强还能得到有效保证。   岂不料!   由于河道里修建的拦河坝实在是太多,这就造成了以前原本可以很顺利泄洪的地方,如今却变得拥挤不堪、使得洪水停滞不前。   既然泄洪不畅。   反过来,这就造成了第一波自然形成的洪峰过去之后。   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因为堵塞而形成的洪峰,又接踵而至……   等到第二波洪峰,携带着雷霆万钧、摧枯拉朽之势抵达官庄生产队之时。   此时的洪峰高度,已经能够与官庄生产队的保管室地基齐平了……   这就使得原本看起来,大家都觉得坚固无比的保管室,面对咆哮而来的洪水之时,瞬间就轰然倒塌。   片刻之后,   等到洪峰过去,社员们只看见满地的碎石砖块。   哪还有半点用来保存粮食的、巨大石头柜子的踪迹?!   平日里,社员们连一粒小米、一颗高粱都舍不得浪费。   可如今,   存在保管室的上万斤粗细粮尽毁不说,甚至就连由社员们一颗一颗千挑万选出来的、准备留着今年春耕用的粮种,都没了踪影……   此情此景,实在是剜心!   整个官庄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顿时一个个的呆若木鸡。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现场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发出哪怕一点点声音!   良久之后……   忽然,有人带头开始呼天抢地的痛哭起来:“老天爷啊!神神啊!这可怎么办啊,今年这饥荒,可让我们咋解熬哇!!”   “完了哇!我们生产队,今年熬不过去啦!呜呜呜……神神呀,这可咋解办啊?”   “呜呜呜,天哒哒呀,没法过咧!”   许大良此时也是满身稀泥,原本意气风发的一个年轻人,好似瞬间老了10岁一般。   只见他浑身肌肉紧绷、牙齿咬的嘎嘎作响!   “哭什么!”   忽然,许大良嘴里发出一声炸喝:“喊天有什么用?!我们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   求神拜佛有什么用?要想展开自救,就只能靠我们自己的一双手!”   “都起来!”   许大良厉喝道:“现在洪水里,还有无数被冲走的受灾群众。收起你们的眼泪、伸出你们的双手……走!跟我去救人。”   “救个屁!”   官庄生产队队长也暴躁起来,“我们生产队的保管室没了,如今存粮颗粒皆无!   即便是把他们救回来了,我们拿什么去接济他们?!我们自身难保,马上整个生产队都面临着断炊,现在连野菜也没长出来……大家伙儿吃个屁啊!”   许大良一愣:“队长,我们生产队无论遇到多大困难,以后都能慢慢想办法克服的,再说了,上级又不会不管我们。   咱们再苦,也没有在水中挣扎的那些受灾群众苦吧?所以说,总归先还是救人要紧呐!”   “救人没问题,那就上来的人,他们的口粮你来解决。”   官庄生产队队长冷笑道,“就像十里铺生产队的插队知青罗旋那样:只要是他鼓捣出来的事情,不管是钱、还是粮,都由人家罗旋自个儿去想办法解决。   根本就不会给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增添任何麻烦……人家生产队的社员,只管跟着罗旋吃肉就行。”   旁边的官庄民兵队长,他早就看不惯曾经大出风头的许大良了。   此时民兵队长也冷哼道:“许大良同志,家里有多少米,就做多少饭。   我劝你:要是你没那个哈球本事,就别揽那么多事儿!   哦,好名声你享受了,弄下的乱子都是我们官庄生产队的社员来承担?你拉个屎,还要我们来替你擦屁股?”   许大良闻言,不由呆立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讲究?反正救人、好好安顿他们,才是最当紧的事情。   可明明是应该去做的事情,如今却偏偏被生产队队长、和民兵队长联手冷嘲热讽的……   许大良或许有点好大喜功、有点爱出风头,但他又不傻!   他知道生产队长和民兵队长,其实都是面冷心热的人。   救灾,他们肯定是会去参加救灾的,只不过他们心里有气、对许大良有意见,故意这样子说而已……   眼见此情此景,许大良心里如何不知道:自己在官庄生产队里的威望,就如同被洪水冲刷倒塌的保管是一样,如今已经算得上是荡然无存了!   人心散了,这支队伍已经没法带了……   许大良抬头,仰望着阴沉沉的苍穹,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朱赶超、刘响彻,你们愿意跟着我一起急救人的话,就赶紧拿上绳索、长杆,咱抓紧时间救人去!”   朱赶超、刘响彻对视一眼,随后拿起工具就往河畔走。   “我也去!”   甘水利风风火火的抄起一条飞爪,也跳下路基,径直往河道那边跑。   在她的身后,传来许大良的声音:“甘水利同学,你的水性不好,就别去洪水里捞人了!”   甘水利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我壮实!哪怕掉进洪水里,相信我也不会沉底。”   许大良怒吼一声:“胡闹!这么汹涌的洪水,还有啥东西不能淹没?”   “那我也得去救人!”   甘水利高声回应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受灾群众,就在我们的眼皮底子下,被洪水冲走吧?”   许大良也拿起工具往河畔走:“甘水利,你要实在是闲不住的话,就去上游替我们盯着点儿,我担心后面还有洪峰冲下来。   别胡闹!甘水利同学!在上游警戒着,你身上的责任,不会比直接去捞人来的小!”   甘水利想了想,只得听从许大良的话,转身又往无定河的上游方向跑。   “刘响彻、朱赶超同学,有件事情,我得跟你们说在前面。”   许大良身高腿长,几下就追上了刘响彻他们:“生产队已经没有粮食储备了。   所以我们救上来的人,只能从我们的知青口粮里面,挤一些出来给受灾群众们吃。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继续和我一起救人,如果你们心里有顾虑,那就请回吧!”   知青的口粮,其实标准也不高:每个月是32斤。   其中细粮是14斤,粗粮为18斤。   这一点口粮,对于年轻力壮的这三个男性知青来说,其实真的不够吃。   而且这一份口粮,它还有时间限制:插队的知青,他们到达所在的生产队前半年时间之内,知青们是吃的定额口粮。   但等到半年时间过去之后,接下来知青们的口粮,就要跟着他们所在的生产队社员的标准走了。   也就是说:知青们同样需要在生产队里出工、挣工分。   然后到了年底,生产队会统一结算每个工分值多少钱?买一斤农民口粮得多少钱?   如果出工挣的工分多,那么知青和生产队的社员们一样,到了年底还能分上一点点钱。   但要是工分总值,还不够抵扣买口粮所需要的钱的话,知青们就只能写信给家里,让家人寄点钱过来救济一下自己……   现在洪水里,断断续续漂流而来的受灾群众,还有不少。   如今的现状是:许大良、刘响彻和朱赶超三人,待会儿救起来的人越多的话,那么接下来他们身上的负担就越重!   冒着生命危险,出工出力的救人,这件事情大家伙儿都会做,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但是如果下来的灾民,还得救人的英雄,去负责他们今后的口粮?   这……就实在是让人很为难了!   许大良他们的口粮,原本自个儿都不太够吃。等一会儿救起来的人,哪怕只有3个。   这就相当于他们每个人,就得承担一个受灾群众的口粮了。   这哪能够吃?!   要是凑合个三五天还好,要是吃个十天半个月的,谁能受得了?   听见许大良这么一说,刘响彻顿时有点犹豫不决,只能无助的看向朱赶超。   却听朱赶超笑道:“莫麻达!救人要紧,至于说口粮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我就不信了,还能饿死谁不成?   大不了,我跑罗旋那边去帮他干点杂活,也能混口饭吃。   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每天早上起早一些,厚着脸皮去替罗旋把他的被褥,给他叠的规规矩矩的。   然后把院子,也给罗旋扫的干干净净的……帮他洗衣服也成!我还不信罗旋,他不会给我一点粮食救急?”   刘响彻一听,心里就更慌了:朱赶超和罗旋关系好。   他倒是可以厚着脸皮,跑去罗旋那边蹭饭,可自己哪有那个面子啊?   许大良叹口气:“朱赶超同学啊,罗旋有钱有粮是不假。   可人家的负担也重!听说这一次,他们十里铺生产队里,全员齐动手,都在那里忙着救人。救人不容易,但接下来罗旋怎么解决受灾群众的口粮,那会更加的困难!”   “我不管!”   朱赶超一边迎向洪水,一边说道:“反正我就跟定罗旋混了!他吃稠的,我好歹也能混点稀的……反正饿不死我。”   许大良脸颊抽搐几下,终究还是埋头冲向无定河救人去了。   而在河畔上,   官庄生产队的民兵队长,望着许大良他们忙碌的身影,嘴里说道:“队长,我们要不要去救人?”   生产队队长,阴沉着脸回了一句:“走啊!不去救人还能去干嘛?难道你真忍得下心,见死不救啊?”   “那救来了,口粮怎么解决?队长,您也是知道的,咱们生产队里,可真没余粮了。”   民兵队长一边跟着生产队长跑,一边问:“咱们帮得了一个受灾群众,可帮不了10个、甚至是50个人啊。”   “那就往十里铺生产队那边推。”   官庄生产队队长冷哼道:“反正他们十里铺生产队,开着饭店,而且他们的保管室也没受到损失。十里铺生产队再怎么困难,也比我们生产队要强多了……”   把救上来的人,都往十里铺生产队那边推?   民兵队长驻足,望着自家生产队长的背影,心里不禁涌上一句骂人的话:这个灰葛炮!   真它凉的阴!! 第七百一十四章 都往十里铺打发人   “谢谢老乡的救命之恩!”   “谢啦,呜呜呜,谢谢这两位同志搭救俺!”   一位刚刚被官庄生产队队长、和民兵队长打捞上来的年轻妇女,“噗通”一下子跪倒在生产队长、民兵队长脚下。   只见她磕头如捣蒜:“谢谢恩人!俺如今家破人亡,浑身上下已经一无所有咧,俺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报答两位同志的救命之恩……呜呜呜……”   眼前这个女子面容姣好。   至于她的身材么……在这个时期,因为需要长期干农活,而且吃的也不好。所以小媳妇儿、大姑娘们的身材,通常都不会太差。   只不过,   柳条腰在此时,并不是吸引力有多大的标配。   而找一个大屁股、粗腰肢,拳头得砂钵那么大、腿得有毛驴那么粗壮,才是农村娶媳妇的首选。   只有这样,才能代表着那个女人是一位能干活、能生养、还能垫床的多功能好媳妇儿。   像眼前这个年轻女人,她那细细的腰肢、长长而并不粗壮的大腿、略瘦但翘的厉害的小鼓鼓,对于农村人来说……不行!   农村人,可没人愿意要太过贫瘠的土地……主要是庄稼产量不高不说,还有点费耕牛。   没见这个时期画片上的姑娘们,个个都是红彤彤的苹果脸,一个个都是那种丰满圆润型的?   眼前这个女子身上的棉袄,已经被洪水里的杂物挂烂。   她在被大家打捞上来之后,为了保证女子身上的体温不至于流失太快,所以女子甫一上岸,她身上的衣服、裤子,就被热心肠的官庄生产队婆姨们,帮忙扒拉了个干净。   如今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男式背心,和一条红红的大裤衩了。   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着实有点好看!   没办法:   毕竟穿着湿漉漉的厚棉袄棉裤,比赤果着身体,体温流失的还能快一些。   而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他们可以冒着生命危险,站在齐腰深的河畔去拼命的救人。   但要是让他们从自个儿家,拿出绵被、棉袄来给这些受灾的人披上的话……   这种事情,没人愿意干!   毕竟社员们家里,也没多少长余的棉袄。   冒着生命危险去河里救人,这个可以有,毕竟那只是费点力气的事情。   但若是拿出家里的衣服,去给别人穿的话,那以后社员们自己家的日子,可就没发过了!   好在今天什么样的光溜溜女人、男人都见多了的官庄生产队队长,并没有兴趣多看她一眼。   见得太多,眼睛有点疲了……   此时生产队队长眼见女子跪地磕头,官庄生产队队长顾不上他自己身上的疲惫,上前拉起那位年轻妇女柔声道:“女子,你叫啥名啊?”   队长这是担心眼前这个女子心里害怕,所以故意问一下她的名字。   这样一来,也能快速安定对方的心神。   女子回道:“俺叫艾美丽,今年20岁,原本是乌伸旗那疙瘩的人。”   “好名字!”   队长随口夸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起来吧女子,现在不时兴磕头这一套。   我们都是新社会的生产队社员,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呢?   就算我们生产队里遭了灾,别的兄弟生产队,同样也是会对我们伸出援助之手的……起来吧,别磕头,我可不想犯错误。”   “谢谢同志。俺,俺现在饿的发昏,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年轻女人艾美丽一只手捂住上面,一只手塞进要害处遮挡住黑影。   然后眼巴巴望着官庄生产队队长,满是哀求的问:“同志,您能不能赏我一口吃的?甚吃食也行,俺实在是饿的站不起来了……”   队长点点头:“放心吧,都说救人救到底,我们生产队不会不管你的。”   会游泳的人都知道:人在水里挣扎,会特别的耗费体力。   更何况眼前这位年轻的艾美丽婆娘,她已经抱着一根木头,从上游超过100公里的地方漂流而下呢?   并且艾美丽她在洪水中苦苦挣扎求生,还要在依稀的夜色中,不停的躲避着那些可怕的漩涡。   挣扎着避让穿刺而来的树木、破烂的家具房屋残骸。   尤其是洪水冰冷,眼前这个女人别说浸泡了整整半夜,哪怕艾美丽就是在刺骨的洪水里泡上半小时,也能让她体温流失过快、体力耗尽。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的命,可真够大!   她居然能够在滚滚洪流之中,煎熬到现在。   对艾美丽说完,官庄生产队队长扭头看看民兵队长。   还没等自家上司发话,民兵队长赶紧摇摇头:“队长,不是额舍不得、也不是额自私。   我家婆姨按照您的命令,组织生产队里的婆姨女子们,熬了几大锅小米粥、蒸了几大屉黄馍馍。可现在……这些东西,都没了。”   “没了?!”   生产队队长深感意外:“我记得组织救灾之前,我特地让仓库保管员调拨了100斤小米、200斤黄米,专门用来救助这些受灾的受苦人。早上熬了几大锅小米粥、蒸了那么多黄馍馍,咋就没了?”   “没了,都没了。”   民兵队长苦笑着摇头:“先前我也饿的厉害,还寻思着去灶上喝一碗粥,啃上两个馍馍,才好有力气继续救人。   可我去那边一看,锅里干净的跟狗舔过的、蒸笼里连苍蝇都站不住脚……哪还有啥吃的?!”   “咕噜噜——”   或许是谈及到了食物,民兵队长的肚子,也不失时机的叫唤了几声,以佐证他所说的真实性。   官庄生产队队长皱眉:“怎么消耗的这么快?”   民兵队长叹口气:“领导啊,救上来的灾民要吃,难道我们生产队的社员他们是铁打的?   社员们也得喝几口热汤、吃几个馍馍才扛得住啊!全生产队几百号人,就那300斤粮食,能顶得住多久?”   官庄生产队队长闻言,顿时无言以对……   生产队里的社员,他们从昨天半夜爬起来,忙着查看家里窑洞、院墙的损失情况。   等到天亮以后,大家还得抢修生产队里的受损房屋、帮忙抢救饲养室的牲畜。   现在大家伙又忙得着救人、帮忙给那些昏迷过去的灾民灌热汤……   这一通忙活下来,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怎么可能不去舀粥喝、去拿馍馍吃呢?   本身社员们就饿的厉害,再加上粮仓被毁所带来的心理恐慌,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哪还不拼命的把自家肚皮塞饱?   区区300斤粗粮,真架不住他们这么可劲儿的造!   官庄生产队队长,仰面朝天淡淡的叹口气。   随后低头,问依旧跪在地上的那个艾美丽开口道:“你还能走3里路吗?”   艾美丽摇摇头:“同志,我身上软滴很,实在是走不动道了……”   民兵队长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伸手递给她:“走不动也得走,女子,去吧!去十里铺生产队,那边的条件好,你去了就能过上好日子。”   “为甚?”   艾美丽不解:“难道,那边的地多人少、所以粮食就多?”   官庄生产队队长支支吾吾:“差不多吧!反正人家十里铺生产队,都开着有馆子哩。”   艾美丽其实特别聪明。   她从官庄生产队长躲躲闪闪的眼神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见生产队不愿意收留自己,艾美丽顿时有点慌了:“同志,求求你给我一口吃的吧!额,额很能干的,啥活都能干!   您别把我当婆姨女子看,把我当一个壮劳力吧……呜呜呜,我婆婆死了,我男人被倒塌的窑洞埋了……额已经没家了,求求你同志,就让我在你们生产队里干活。”   说到这里。   这个年轻女人艾美丽,也顾不上什么羞耻了,只见她“嗵嗵嗵”用膝盖在地上跪行几步,来到官庄生产队队长跟前。   啪啪啪磕了几个响头:“我干活不要工分,只要一口吃食就行!”   “唉,女子啊,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队长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生产队的保管室已经毁了,现在我们也没一粒粮食了。”   “噗——”   艾美丽瘫坐在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农村人家底薄,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低。   像这次洪灾,眼前这位年轻女人家人死屋塌,连生产队里的土地也被冲毁了。   她要是没有新的人家愿意收留的话,这个艾美丽婆娘的结局,肯定是很不美丽的。   “去吧!去十里铺生产队,才能过上好日子。”   眼看着还有9成新的女人,官庄生产队队长叹口气:“他们那边更富裕,十里铺生产队的保管室里,粮食堆积如山……而且,他们生产队里没结婚的年轻后生多。”   生产队长搀扶起艾美丽,指着十里铺生产队方向开口道:“你长的俊,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刚刚结婚没多久,还没有生养过娃娃。   凭你这个条件,去十里铺生产队的话,说不定还能嫁一个成分好一些的人家……这事儿得趁早!要是去晚了,可就难说咧。”   艾美丽伸出舌头,舔舔干涸的嘴唇,然后“噗通”一声跪下:“谢谢两位同志的救命之恩。俺,俺走了,你们的大恩大德,容俺以后再报。”   说完,艾美丽缓缓挣扎着起身,杵木棍艰难的朝着十里铺生产队方向而去……   望着女人消瘦的背影。   民兵队长凑近官庄生产队队长,低声问:“领导,十里铺生产队真的还有余力,拿出粮食来接济这些受灾群众?”   “恐怕悬。”   生产队队长眼神复杂:“我听说十里铺生产队,似乎对于应付这一次洪灾早有预案。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飞爪、长木杆、绳子什么的。   今天一大早,他们生产队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跑到河道边捞人去了。”   “如果我猜的不差的话,早就有所准备的十里铺生产队,他们这次捞上来的人,恐怕不少。”   官庄生产队队长神情落寞,望着十里铺生产队方向喃喃自语:“罗旋就算再有本事,他也不可能一下子能够拿出那么多的粮食,用来赈灾。”   “队长!”   甘水利满是湿漉漉的从河道下面跑过来,指着远去那位女人的身影质问道:“队长,您是不是又打发那位大姐,让她去投奔十里铺生产队?”   官庄生产队队长皱眉:“是啊,怎么了?”   甘水利脸上涌现出一股怒意:“队长!您怎么能这样呢?十里铺生产队,刚才有社员过来借茅草搭棚子,好安置受灾群众。   我就借机问了他一下,据说好像现在十里铺生产队,他们已经救上来了180来号人。   加上从别的地方,往十里铺生产队赶的人,十里铺生产队现在,已经安置了260多位受灾群众了。”   “那又怎么样?”   官庄生产队队长脸色阴沉,“十里铺生产队他们救的人多,他们功劳最大!咱不和他比,总行了吧。”   “队长你这是什么态度?”   甘水利浑然不惧生产队队长,厉声质问道:“这是争功不争功的问题吗?这是关系到受灾群众生命安全、关系到增加兄弟生产队负担的大是大非的问题!   十里铺生产队本来负担就重,而且其他的生产队,也在往那边打发受灾群众。   作为兄弟生产队,你现在竟然还学着那些不顾大局的生产队,也把捞起来的人,统统往十里铺生产队打发?   这……队长,你考虑过十里铺生产队的承受能力没有?   你考虑过罗旋,和十里铺生产队干部们肩膀上的压力没有?”   在这个时期,插队的知青还不涉及到“回城”的问题。   所以知青在插队早期的时候,他们在生产队里的地位,不但不会比“生产队八大员”低,反而比他们还更高、更超然一些。   要是等到知青返程的高峰期,到了那个时候,甘水利如果和生产队长再敢这样子说话的话……估计她那身肉,就得一辈子在黄土高坡上刨食了。   官庄生产队队长闻言,冷冷的瞅着怒气冲冲的甘水利,开口道:“甘水利同志,我们生产队没有粮食,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那么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们生产队拿什么来接济受灾群众?我们生产队的社员,他们接下来靠什么熬过春荒?!”   队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异常起来:“而且,你现在是不是该好好考虑考虑,这次洪灾之中,我们生产队所遭受的重大损失,究竟该谁来对此负责的问题?”   “啊?”   甘水利一直忙着救人、忙于抗灾。   她真还没想到这一点:官庄生产队保管室被冲毁、辛辛苦苦修建起来的大坝崩塌……   这种重大责任事故,最终肯定是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的!   不用想象。   当初是谁提出来拦河筑坝、是谁坚持要改造无定河的?   是许大良!!   由于拦河坝抬高了水位,以至于修建在高处的官庄生产队保管室,也随着滚滚洪流变成了一地废墟。   这个责任……   完了!   甘水利额头上的冷汗,随着她脸上沾染的浑浊河水簌簌而落……许大良,完了!   弄不好,不要说许大良前途尽毁。   恐怕,让他去吃两颗花生米都有可能!   而且一颗子弹,还得许大良自掏5毛钱哩……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三朵姊妹花   年轻女人艾美丽,蹒跚前行。   渐渐的,她总算挪到了官庄生产队,与十里铺生产队接壤的交叉路口。   原本大家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此时按理说都在忙着抢修房屋、或者是忙着救人。   要么就是清理塌方的道路、或是着急去生产队干部那里诉苦,以便好多争取一点赈灾物资……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条乡间小道上,居然还有不少衣衫褴褛、浑身湿漉漉的群众,正络绎不绝的往十里铺生产队方向艰难前行。   “老乡,你们这是干嘛去?”   年轻女人艾美丽开口问对方,“咋解我看你们,都在往一个方向走?这是去作甚咧?”   “唉,还能作甚?”   遇到困难的群众之中,一位同样看上去很年轻的婆娘回道:“额们被四十里铺生产队的同志救上来,可人家生产队里也没粮食、没地丈来安置咱们。   所以啊,四十里铺生产队的同志,这才给我们指了一条活路,说是十里铺生产队有余粮、说只有到了十里铺生产队,咱才能活下去……”   艾美丽一愣:四十里铺?   这边所谓的十里铺,二十里铺,三十里铺,其实也就是根据那个村庄,距离县城的实际距离,来取的名字。   这些人从四十里铺生产队,跑到十里铺来,这就说明:这些暂时遇到困难的群众,已经走了足足30里的路!   年轻婆娘艾美丽感觉好奇,于是她一边跟随着大家往前走,一边问:“你们那边距离十里铺生产队好远啊,走累了吧?”   “可不是嘛!”   对方回道:“好在40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他们可真是好人呐!人家知道咱们的体力,支撑不住走这么远的路。   四十里铺生产队还派了驴车,把咱送到公路上,和这条小道的分岔路口哩!要不然的话,咱们就算爬,也爬不到这疙瘩来呢。”   对方不惜动用驴车,也要把这些受灾的群众,统统往十里铺生产队送?   艾美丽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边感到安心,一边又担忧不已:看来,那个十里铺生产队,条件恐怕真的是很不错!   要不然,别的生产队也不会把这些遇到暂时困难的人,都往这边打发。   但艾美丽心里同时也很担忧:十里铺生产队,它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生产队而已。   现在这么多暂时遇到困难的群众都往这边赶,十里铺生产队架得住这么多人涌入?   它能安顿的了,这么多的年轻男男女女?   正当艾美丽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之际。   只听见“噗通”一声。   原来却是那位年轻婆娘,因为体力不支,一下子萎顿在地,“唉,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得歇歇……”   “可不敢歇脚,大姐,您得起来,停在这里会冻死你的!”   人群中闪出一位姑娘,上前伸手打算搀扶那个婆娘:“咱身上穿的薄、肚皮又空。要不赶紧去十里铺生产队,喝上一碗粥的话,咱的身体可扛不住哩。”   这些暂时遇到困难的群众,因为她们身上的湿衣服,都被扒拉下去晾晒了。   所以这群婆娘、男人身上都是只穿着内衣遮丑。   好在现在临近中午,气温回升了不少,这才使得她们能够强撑到现在。   如今自己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再场的人都知道。   但瘫坐在地上那个婆姨,却无力爬起。   只见她推开想来搀扶自己那位姑娘,有气无力的说道:“二妮,你也在水里泡了半夜,你的身上哪还有多少力气?算了,别扶我,让我自己爬着去吧!”   二妮微微摇头:“大姐,我年轻,现在还莫事儿!来,还是我扶你起来一块走吧。”   “不了。”   婆姨摇摇头:“你身上衣服薄,就和没穿衣服一样……得给你留点形象才成。要不然等我们赶到十里铺生产队了,人家看见你这个模样,以后你还怎么嫁给十里铺生产队里的后生?   唉,虽说咱们也是逼不得已才这样的,可你想想,有哪个后生愿意娶一个,被那么多人看了个通透的女子当婆姨?”   说着,年轻婆娘脱下她自己身上的汗衫,坚持要让二妮把衣服围在腰间遮丑。   后面道路上的暂时遇到困难的群众当中,也不乏有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   这个女人扒光她的上衣,露出点点风景之际,那些年轻男子个个都很自觉的转过头,以免看到女人裸露的身体。   太难了!   大家都是痛失亲人、同样都是在这次洪灾之中,没了姐姐妹妹的人。   眼前这位大姐的用意,在场之人心里都有数:舍大保小。   在大姐和二妮之间,只能保住一个人的形象。   唉……都不容易啊!   “这……?”   二妮低头看看自己的腿,那里的薄土布内衣,因为被水浸湿,确实很透明。   二妮想遮住那里,但人家大姐已经赤果着上身。   要是不遮拦吧……   刚才大姐说的也很有道理:二妮一旦进入十里铺生产队的村庄,那她身上的隐私,可就彻底保不住了。   这样一来,据说比较富庶的十里铺生产队里,那些年轻后生,还有谁愿意娶二妮呢?   毕竟,二妮的浑身上下都被人看清楚了,以后她的男人在村里遇到别的汉子,那个男人心里恐怕实在是有点亏歉的慌……   “拿去穿上吧,你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很当紧的!”   大姐此时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她连举起衣服的力气都有点不足了。   只见她手臂一边哆嗦着,一边开口劝解二妮:“妹子啊,咱们女人要想在人家生产队里扎根落户,除了嫁人之外,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法子呢?”   “可是大姐,我穿了你的衣服,这样你可就光溜溜了……”   二妮实在是很为难:“要不,我去找一点玉米秸秆,稍微挡挡就行了。”   大姐苦笑一声:“你看看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哪有什么秸秆?拿去穿上吧,妹子你以后嫁好了,比啥都强。”   二妮犹豫不决,“我,我真的不能这样子……”   毕竟二妮自己想要顾及形象,但人家大姐,难道就不需要维护她自身的形象了吗?   其实那位大姐的年龄,也并不大,顶多也就是22,23岁的样子。   因此这位大姐,她也得指望嫁给当地人,才能获得十里铺生产队的户口、以后才能在这里扎稳根。   若是二妮穿了她的衣服,那么这位大姐以后要嫁人,恐怕就得狠狠地降低择偶标准了……   “拿去穿上吧,到什么时候了,就别和我讲这些虚头巴脑的客气话了。”   大姐缓缓垂下手臂,极度疲惫的低声道:“这一次,往十里铺生产队去的人太多了。那么多的青头姑娘排着队要嫁人,像我这样的二婚,又有谁会要嘞?   妹子,趁着现在咱来的早,你到了地头以后,得赶紧去瞅一户好人家,免得最后捡别人的瓜落。”   见二妮还在犹豫,大姐莞尔一笑:“妹子,如果你嫁好了,只希望以后你能拉扯我一把,偶尔能给上我一点粮食什么的……也就不枉费我今天的付出了。”   “嗯!”   二妮终究还是伸手,借过大姐的上衣,将它围挡在自己的腰间,满含眼泪的点头答应:“大姐,您以后就是我的亲姐!只要有我二妞一口吃食,我就不会让您饿着!”   两个女人推让衣服的事情解决了,小道上杵着拐棍一瘸一拐、甚至是在地上爬行往十里铺生产队方向去的暂时遇到困难的群众,此时也多了起来。   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刚才那一幕的艾美丽,此时心里也打定了主意:等到大家赶到十里铺生产队之后,艾美丽打算哪怕少喝点粥,也得赶紧去村子里找一个面善一些的姨姨,帮自己张罗嫁人的事情才行……   只因为这些暂时遇到困难的群众之中,长的俊一些的年轻婆姨女子,实在是太多了!   一路艰难前行,众人手脚并用,总算来至十里铺生产队村子外面。   “那个后生,他在河堤上干站着做甚咧?”   二妮眼尖,老远就看见了站在“战备壕沟”上面,对着河道里指指点点着的罗旋,二妮不由好奇的问:“别人都站在河畔,忙着从无定河水里捞人,他咋就不去帮忙呢?”   大姐见状也皱眉:“或许,他是在指挥着怎么救人?嘶,不对啊,那应该是生产队干部们干的事情。   这个后生那么年轻,他不可能是队长……甚至连民兵队长都不可能!他凭什么站在那里指指点点?”   塞北是老区。   这边从来不缺乏资历很老的、很早以前就参军,或者是加入了民兵队的人。   所以,在塞北的村庄里,能够担任民兵队长都人,资历自然很深、年龄当然也不会太小。   “这种人,妹子你不能嫁!”   大姐冷哼一声:“太自私了!年纪轻轻,又不缺手缺脚。别人都在忙活,他倒是跑河堤上去偷懒!简直恶心死额咧。”   二妮重重的点头:“嗯!这种人,额不嫁!我宁愿嫁一个长的一般般,但心善一些的人,也不会嫁给这种没良心的。”   嫁给一个心善的人,二妮以后自然更方便接济大姐。   这种事情二人心知肚明,但却不会明说。   这边一帮子女人,正在那里评头论足。   而此时的罗旋,已经闭上双眼,正在仔细感悟着空间里的那副图案。   自己的空间自从异象突显之后,在空间的穹顶上,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副图案。   在这副图案之中。   苍茫的北方草原上,无数白茫茫的积雪正在急速融化。   镜头慢慢向南偏移,广袤的黄土高坡上堆积的皑皑白雪、冰柱,在强烈的阳光下迅速消融……   涓涓细流,汇聚成河。   千千万万条沟壑中的潺潺流水,最终都涌入了无定河中。   时不时的,还有悬崖峭壁上巨大的冰墙倒塌,把原本就不算宽阔的河道,给占据的满满当当。   无处发泄的河水,越堆积越高。   直到河水压垮了河道里的冰块,然后裹挟着这些巨大的小冰山呼拥而下,直奔无定河下游而来……   罗旋仔细感悟着空间里那条虚幻的“无定河”,嘴里不停的发出一道道指令:“简腾注意观望,陈小白,赶紧准备好长杆、绳索,准备捞人!”   河堤下、站在河畔边随时准备救人的简腾、陈小白他们站的位置低,看不清楚水里的状况。   也就站得高、看得远的罗旋,才能早早发现还在凌汛中艰难挣扎的人。   由于凌汛流速很急,要是不早早做好准备的话,那些随着凌汛漂流的人,眨眼之间就会被冲出去好几十米远。   所以,今天担任“瞭望哨”角色的罗旋,得给他们提前预警才行。   “哈哈,救上来了!是三位姑娘!”   不一会儿,河畔传来陈小白兴奋不已的声音:“她们都还活着!快快快,赶紧拿干燥的棉衣棉被来,可别让她们冻着……什么,没棉衣棉被了?这……这可咋办啊?”   今天十里铺生产队救上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导致各个安置点都人满为患。   先前救回来的暂时遇到困难的群众,她们已经被生产队社员接回家,让她们捂在棉被里面。   然后生产队社员家里多余的棉袄,则全部被集中到河畔,让那些被打捞上来的人轮换着穿。   等到他们穿上棉袄回到安置点之后,则会被扒拉下来,继续送到河畔来,以便帮助后续捞上来的暂时遇到困难的群众。   现在安置点都满满当当的。   导致那些没法钻进被窝里,去恢复体温的暂时遇到困难的群众,就只能穿着棉袄,躲在屋子里打哆嗦。   这就使得十里铺生产队里的棉袄,已经远远不够用了。   “脱!”   陈小白眼睁睁看着浑身颤抖的三姐妹,咬牙道:“简腾,你也把你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给她们穿上!”   简腾一愣:“那我站在河边,还不得冷死?”   “你还能比人家更冷?”   陈小白板着脸冷哼:“人家已经在凌汛里浸泡了那么久,身体哪能顶得住?”   简腾无奈,只得苦着脸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准备给刚刚救上来的那三姐妹穿上。   其中一个姑娘接过棉袄,却拒绝当众脱下她身上的湿衣服:“我,我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才能换衣服。”   “瞎讲究啥呢?”   同样也是站在河畔救人的李会计皱眉道:“现在是特殊情况,不讲究这些。   今天捞上来的婆姨女子,她们哪一个不是在这里换衣服?女子,你们还是赶紧换吧,要不然的话,你们身上的体温,可就流失的太快了。”   那位姑娘摇摇头,满是疲惫的回道:“叔,您放心吧,我们还能扛得住。”   李会计无奈,只能指指河堤方向:“那你们去河堤后面换吧,那边有一条壕沟,没人看得见你们的身子。”   “这……”   领头的姑娘犹犹豫豫看了一眼,站在河堤上的罗旋。   那家伙居高临下,怎么可能看不到三姐妹换衣服?   “放心,我们生产队的插队知青兼保管员,人家是有大本事的后生,追他的姑娘,从塞北能够排到省城!”   李会计嘿嘿一笑:“女子,别怪叔没提醒你……罗旋他要是愿意看你们,倒还是你们的福分哩!”   三姊妹无奈,只得相互搀扶着,慢慢靠近河堤。   站在高处的罗旋,眼见那三位姑娘过来,也是不由大感意外:好漂亮的三姐妹啊!   真的是太漂亮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救人失败   三姊妹实在是长的漂亮:   老大李雪肤色白净,就连在脏兮兮的洪水中浸泡了那么长时间,也遮挡不住她如同细瓷一般光洁的底色。   李雪稍微偏向一些苹果脸,有着一双性感无比的薄嘴唇,下唇还有一道细细的沟,看起来娇艳欲滴,让人有一种想尝尝的冲动。   她的身材稍稍丰润一点点,但胖瘦却恰到好处,属于那种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则瘦的美女。   李雪的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柔情与善良,可能是因为李雪身为家中长女,她的举止之间,处处透出一股沉稳、大气的感觉。   但这种稳重,却并不会影响李雪身为一位大美女,所应该具有的天然吸引力。   尤其是李雪那双大长腿、颤巍巍的翘起,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出一股半熟女人的诱人魅力。   老二李丽没她姐姐皮肤白净,脸型长的则有一点点异族人的风格,比起天朝人来说,她的眼眶更为立体、脸蛋的棱角也更为分明一些。   而且李丽姑娘的身材,比她姐姐更加高挑、身体各个部位的比例近乎完美。   由于这个时期,大家都是使用的1号电池,质量不是太稳定,李丽也是一样,她鼓包严重的地方,在湿漉漉的衣衫遮挡下若隐若现,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无限遐想……   老三李娜,则长得稍显黝黑,身材娇小玲珑、凹凸不明显,扁平如同一根木棍,却极具青春活力。   浓浓的眉毛、立体而娇艳的小脸蛋,一看就细腻无比的皮肤,浑身上下完完全全呈现出一副典型南亚人种的特征。   李娜似乎因为遗传基因影响,而且平时有两个姐姐,在上面替她顶着生活压力。   因此身为家中最小的女儿,李娜的性格似乎特别的开朗、非常的活泼。   就连她走起来,似乎都带着节奏、带着几分跳跃。   尤其是一对小小的尖笋,让人真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想将它盈盈在握,好生把玩一番的冲动。   成熟之美,在李娜身上是没有的。   但那股活力和灵动,让人看着,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是一家什么样的人啊?   罗旋在南方边陲呆的久了,自然能够看出来:这三姐妹虽说是同一家人,但她们恐怕不是同一个种!   三姐妹来到堤坝前,随后李雪犹犹豫豫的,看了站在高处的罗旋一眼。   眼前就有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那里,使得李雪一时间不太好决定:到底要不要在这里换衣服?   万一,万一对方不自觉,就要往这边看呢?   嗯,现在他就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三姐妹……这,就让人心里有点顾忌了……   “哇,好帅!”   老三李娜倒是对罗旋的存在浑然不惧,她的关注重心反而在于对方的长相。   李娜走路带着一点颠,若不是因为她体力现在消耗的太厉害的话,估计李娜还能一蹦一跳的跳下壕沟。   “二姐,那个人好帅啊!”   李娜率先溜下壕沟,随后转身去搀扶她二姐李丽,“下来吧二姐,咱先换好衣服再说。”   老二李丽瞟了一眼堤坝上的罗旋,嘴里低声道:“帅又不能当饭吃。娜娜,咱爸现在还不知所踪,你就不担心他?”   李娜噘嘴:“那是你爸,反正我只会叫他叔叔。不过叔叔他水性好,应该会没事吧?大姐,你还不下来?穿着那身湿棉袄,可真难受。”   李雪也梭下壕沟,犹犹豫豫的开始解上衣扣子,嘴里却很是担忧的叹口气:“也不知道爸现在怎么样了,学校里面的房子,到底有没有倒塌?”   “哎呀姐,你就放心吧。叔叔的水性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李娜嘴快,她的动作也快,一边说着,她身上的外套已经被她扒拉下来了:“叔叔心里只有他的学生、他的学校,才舍不得自个儿走哩!   叔叔宁愿把我们先送走,也不愿意跟着咱们一起离开……真是不负责任!   依我看呐,叔叔要是不把所有的学生都救出来,他是不会离开那个破学校的。”   老大李雪一边解扣子,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堤坝上。   却见此时那个年轻男子,早已经扭头不看自家三姐妹了。   心里安定不少的李雪,便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娜娜,你别这样说。虽然我爸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爸这么多年,还是一直把你当做他的亲生闺女来对待的。”   “唉,我爸就是那样的人。”   老二李丽叹口气:“他赖以活下去的希望,除了我们三姐妹,也就是那15个学生了。   要是这次我爸的学生之中,谁因为发大水而出现了伤亡事故,我爸他自己心里难受不说,接下来我爸恐怕又得挨收拾了……那种事情,真的太可怕了。”   “嗯,叔叔挨收拾的时候,确实好吓人。”   老三李娜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道她是因为脱光了衣服冷的,还是联想到以前她的后爸挨收拾的可怕场景给吓的:“唉,希望叔叔能够平安,我们要是没了叔叔,以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正当三姐妹一边担忧不已的闲聊着,一边抓紧时间换衣服之际。   突然!   堤坝顶上传来罗旋的大吼:“赶紧撤离!全体人员,赶紧撤离无定河畔!”   原来,   罗旋空间里那条虚拟的无定河,此时忽然变得浊浪滔天。   一道如同墙壁一般的潮水,里面还漂浮着大量的冰块,正从上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滚而来!   这是一次非常罕见的凌汛。   冬天的积雪厚,对于来年的农作物来说是件好事。   凡事都有两面性。   所以这么多的积雪在短时间内急速融化,它所带来的巨大水量,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威胁。   “撤,赶紧撤!”   罗旋一边吼,一边跳下堤坝,准备将那三姐妹拉出壕沟。   堤坝本来就高,壕沟又深。   情势危急,罗旋也顾不得高达7,8米落差的高度了,自堤坝顶部一跃而下!   “噗通”一声。   罗旋重重的跌落在壕沟之中!   此时的李雪正在坡底,急急忙忙的换衣服。   无定河,顾名思义,它本身就没有固定的河道。   其实就是因为这条河流,河床上全是黄沙,两岸又没有坚固的河岸。   如果遇到上游的千沟万壑里积雪太多,第二年天气回暖速度太快的话,这些积雪将在极短的时间里同时融化,这就会带来大量的冰块、水量。   一旦这些冰块累积起来,它就会堵塞河道,从而抬高无定河的水平线。   最终造成无法顺利排泄的无定河,就会往低处转向。   眼前的李雪还在那里,慌慌张张的往身上套衣服,可无定河水已经冲刷过来了!   无情的河水,又怎么可能等她呢?   “别忙那些破事了。”   罗旋转过身,准备不看李雪,却又把老三李娜、和她旁边的老二李丽,给看了个透彻。   “快点披上衣服,赶紧跑!”   闭上眼,   罗旋一边回味那片刚刚冒头的青草,和另一片如同绿油油的麦田,一边开口道:“潮头马上就要涌到这里来了,壕沟里最不安全。”   “啊?”   刚刚被无定河水,淹了个半死的三姐妹顿时慌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将棉袄披上。   也顾不得扣好纽扣,便急急忙忙弯腰往身上套裤子。   “来不及了!”   只听罗旋一声炸喝,“得赶紧跑!”   说着,罗旋睁开眼,伸手乱抓起李娜李丽的手腕,就往大坝上爬,“那个谁谁谁,赶紧跟上!”   可怜的三姐妹,身上棉袄未扣。   想伸手把衣服捂住,但堤坝陡峭,如果不是手脚并用的话,那是根本就爬不上去的。   不去捂住棉袄吧,又吊甩甩的……   “你们先上去!”   罗旋从上往下扯住李娜、李丽二人,却并不太能够使出力气。   便只得落后两步,让她们爬在前面,而罗旋自己则在后面往上推。   “嗯呢……”   李娜、李丽双双发出一声奇怪的呢喃:这人的手掌,往哪伸呢?   ——好在对方很年轻、长的也挺帅气,要不然的话,保不齐两姐妹不会扭头给对方一巴掌!   “来,我牵着你走。”   把李娜李丽推到堤坝顶部边缘,上面已经有白富贵家的婆姨,和黄萱在上面接应她们。   罗旋扭头,冲着还在后面艰难攀爬的李雪伸出手:“快点!大水马上就要来了。”   “轰隆隆——”   正在此时,远处已经传来雷鸣般的嘈杂之声,想来就是第一波潮头,已经抵近十里铺不远的河道了。   “哎——”一声惊呼。   只见李雪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堤坝底部,仰面八叉的倒栽而去!   “抓紧!”   罗旋见势不妙,赶紧直起腰,自堤坝上面飞奔而至:“抓住我的手!”   手舞足蹈、双手乱抓乱挠的李雪如同在滔滔河水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就薅住罗旋的衣领,死死不愿放手!   只可惜,   罗旋是从上而下飞奔而至,此时本来就立足不稳,哪能经得起往后面倒栽的李雪这么一扯?   现在被慌乱不已的李雪这么猛地一拽,罗旋自己的身体更是重心不稳,瞬间就和李雪滚作一团,双双往堤坝底部的壕沟之中翻滚而去……   “罗旋!”   站在堤坝顶上的黄萱见状,刹那间目眦欲裂、面如死灰:“罗旋,快快爬起来!呜呜呜,水来了……”   只可惜此时有远处,无定河浪潮所带来的巨大声响的遮盖,黄萱拼命的嘶吼之声,却是变得如同蚊呐。   已经摔进壕沟底部的罗旋,根本就听不见黄萱的呼喊……   罗旋和那个姑娘跌落进深深的壕沟之中,眼睁睁看着这幕惨剧的黄萱乱了阵脚,颇有一种想扑下去、把罗旋救上来的架势。   吓得站在一旁、同样也是对罗旋担心不已的白富贵婆姨,赶紧伸手死死抱住黄萱。   嘴里还言不由衷的安慰她:“黄姑娘别冲动!罗旋的身手矫健,不会有事的……神神会保佑好人的。”   “不!我要去救他!”   黄萱泪如雨下,眼前景色全是一片朦胧,“快拿绳子,我要下去救罗旋!”   因为黄萱身边还有衣衫不整的李娜、李丽两姐妹。   原本为了避嫌,而自觉站在远处,眼睛并不往这边看的李会计、简腾,还有陈小白等人听见黄萱凄厉的嘶吼,此时他们也纷纷回过神来。   陈小白直到此时,才发现了依旧滞留在壕沟底部的罗旋,和那位刚刚救上来的姑娘李雪,陈小白吓得脸色煞白,拼命将他手上那捆绳索尼的一头往堤坝下面扔,嘴里急呼道:“快快,大家快点把所有的丢绳子,都下去!”   李会计和陈小白他们,处理起事情来,毕竟还是比黄萱更为果决。   听见陈小白的话,李会计也依葫芦画瓢,赶紧把他手臂上搭着的一捆绳子,丢下去一端:“罗旋,无定河浪潮已经快要抵达,赶紧把绳子系在腰上!先系好你自己,然后再说那个姑娘的事!”   众人也纷纷抢过绳索,一股脑的往堤坝下面丢。   堤坝上面的人,眼瞅着跑在无定河浪潮前面的一阵阵飓风已经穿过树林,汹涌无比的拍打在高高的堤坝上面。   这一波无定河浪潮来势凶猛,宽大的堤坝也在洪水中摇摇晃晃。   吓得不少人纷纷后退,以求获得哪怕心理上的一点点的安全感。   “拉一下距离罗旋最近那根绳子试试!”   不敢后退半步的李会计,浑身青筋暴起,焦躁的吩咐陈小白,“看看罗旋,他到底有没有捆好绳索?”   陈小白拉拉手中绳索,随后满是绝望的摇摇头:“轻飘飘的绳子断了……也不知道罗旋,他,他到底没绑好绳子……?”   李会计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简腾,拉一下你那根绳子!”   “没有……”   简腾也绝望的摇摇头,“我感觉不到绳子上有人……”   “完了!”   李会计脸色煞白、眨眼之间就汗如雨下:“罗旋……你,呜呜呜,千万千万要挺住啊!”   “咕咚——”   一旁的黄萱双眼一翻,顿时昏厥过去…… 第七百一十七章 罗旋去哪了?   罗旋不见了。   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位似乎叫做李雪的姑娘。   此时站在堤坝上,满心焦急不已的李会计和陈小白他们,已经将手中所有的绳索,全都抛进了水里。   他们这是寄希望于:罗旋还有那位姑娘,哪怕他们胡乱抓住其中一根绳索,那也能从无定河水里爬出来呀。   只可惜,大家最希望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又过了一会儿。   “把黄萱姑娘背回去吧。”   李会计叹口气:“罗旋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会平平安安归来的……”   平平安安归来?   说这种话,恐怕李会计他自己心里都不会相信。   站在一旁的陈小白、简腾等人无语,只能一个个默默地睁大眼睛,仔细看着渐渐退去的河水,人人都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噗通——”一声,   三姐妹之中的老二李丽,一下子跪倒在地,眼神空洞,痴痴的望着浑浊的河水喃喃自语:“姐,你快回来啊,没有你,我们以后可怎么活?   我们的娘都死的早,老爸现在又不知所踪,姐姐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姐,你赶紧回来吧!   我知道,以前姐你一直都在让着我,什么好吃的、漂亮一点点的衣服,姐你都会偷偷给我分享。   只要姐姐你回来了,以后我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给你,我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当成姐姐你的……”   “噗通——”   李娜也跪在堤坝上,那双原本极为灵动的大眼睛,此时也呆呆的望着渐渐退却的无定河水,嘴里低声呼喊道:“姐,我不能没有你!快回来呀姐。   上次你过生日,叔叔送给你那盒‘雪花膏’,其实是我藏起来了……真的不是二姐她拿走的。   我看见你们俩都那么漂亮、那里又大,我其实很妒忌姐和二姐两个,觉得只有像你们那样,才算是真正的女人……姐,你快回来吧,我以后保证不抢你的东西了,呜呜呜。”   李娜眼泪的泪花滴滴洒落,如同一串串断线了的珍珠:“我知道我自己不是汉人,长的和周围的姑娘完全不一样,我真的很心虚。   所以平时我装作很凶、很厉害的样子,其实……我是怕!我怕叔叔因为我,而被他们带走;   我怕周围的人,说我是杂种。更怕有人说我动机不纯、说我是卧底……   姐,上次是我故意把你的雪花膏藏起来,其实我是妒忌!姐,你已经那么漂亮了,要是再化妆,那不就更迷人了吗?姐,我错了,你赶紧回来吧,我以后不调皮了,绝不在你背后捣鬼了……”   陈小白让白富贵婆姨,连同生产队里其它几位壮硕一些的婆姨们,轮流背着黄萱回去休息。   忙完这些,陈小白这才转身对李丽、李娜开口道:“走吧,趁着河水已退、咱们还能撤下堤坝。   村里已经挤满了人,你们赶紧去黄萱那边窑洞里喝点热粥、休息一下,顺便好好照顾好黄萱,免得她胡思乱想,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我不走!”   李娜薄薄的嘴唇紧抿,“我要在这里等我姐你,只要我姐一天没回来,我就在这里一直等……”   “架走!”   李会计很烦躁,哪有那么多耐心和任性的李娜啰皂,“赶紧去知青安置点,那边院子里也有几十号受灾群众,乱七八糟的事儿还多着哩!   你们啥也别管了,以后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配合着白富贵家的婆姨,好好照看黄萱同志!”   说着,   李会计的语气,忽然变得极其严厉起来:“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黄萱同志,绝对不能让她出现任何一点点意外!   哪怕黄萱同志少了一根毫毛,我也饶不了你们!听到没有?!”   看着双眼通红、如同一头发飙的野兽一般的李会计,李丽吓得一激灵!   “赶紧走。”   陈小白拉起李丽,就往堤坝尾部的斜坡那边推:“从那边下堤,然后往北走,出了村口,那边就是罗旋他们的知青安置点。”   李丽不敢说话,只得和妹妹李娜,一瘸一拐的往陈小白所说的方向走去。   这两姐妹不熟悉环境,但好在远远的,还能看见背在白富贵婆姨背上的黄萱她们的身影。   反正跟在她们后面走,总归不会错。   与此同时,   先前那位叫二妮的姑娘,连同艾美丽等人,此时她们已经被十里铺生产队里的婆姨们,给接到了村里,安置在社员们的家中。   “姨姨,这村里还有没有没娶羞子的后生?”   艾美丽心里有小算盘,她刚刚进屋喝了一碗小米粥、狼吞虎咽的啃了一个黄馍馍之后。   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十里铺生产队一位老婆姨,躲到院子里问:“姨姨,俺如今老家的生产队,土地已经全毁、房屋倒塌。   您知道的,这种情况下,俺就算回原来的生产队里,恐怕也是熬不过这个春荒的。姨姨,您能不能帮帮俺?”   还没等那个老婆姨反应过来,   只听见“噗通”一声,艾美丽一下子跪在她面前,满含眼泪的哀求道:“姨姨,您帮帮我这一回,以后在生产队里,您就是我的亲娘、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   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伺候你,我给您养老送终……”   那位老婆姨此时,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俊俏的年轻小媳妇,她的想法所在。   只听老婆姨叹口气,满是怜爱的伸手扶起艾美丽,嘴里柔声道:“起来吧女子,你给我磕头没有的。   现在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可不在少数。   我们生产队里,如今那些还没有娶媳妇儿的年轻后生,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哪还有空余哟!”   艾美丽一听,顿时觉得她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点精气神,都被抽空。   脑子里一阵阵头晕目眩、身上忽然之间就没了丝毫力气!   自己死里逃生,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得马上面临今后该如何生存下去的巨大考验。   亏得女人哪怕投错了胎,还能有第二次选择:那就是靠嫁人。   如果艾美丽能够顺顺利利的,嫁给十里铺生产队里的一个后生,那么今后艾美丽的落户问题、吃饭的问题,都能得到有效解决。   可如今……   眼前这个老婆姨姓李,李婶她家在十里铺生产队里,地位也很低。   她的家里,其实有一个还未娶媳妇的小儿子。由于李婶家,比较穷,而且在生产队里口碑也不是很好。   以至于李婶家那个小儿子,已经成了十里铺生产队里,为数不多的娶老婆困难户。   只是,随着涌入十里铺生产队来的大姑娘,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小媳妇越来越多。   如今的李婶,可就有资格在这些女人里面挑三拣四、择优而娶了。   李婶之所以在十里铺生产队里地位底下,其实从她所被分派来干活的地方,就能看出来:只因为现在十里铺生产队,全员发动,大家都在忙着救人、抗灾。   并且还得忙着,给那么多救上来的受灾群众熬粥、赶着缝制棉衣之类的事情。   大家都很忙,简直就是忙的四脚朝天了。   而生产队里的男女老少,其实也根据她们的自身能力、和形象被分成了好几个小组:男同志们,按照他们的身体素质高低、水性的好坏,统统都被打发到无定河边,去忙着救援那些浸泡在河水中的受灾群众。   而女人们当中,最年轻、最漂亮的那些姑娘、小媳妇,则在驼城的各大百货公司、日化门市,当化妆品促销员。   也好替十里铺生产队的化妆品厂,赚取高额利润,以增加生产队里的收益。   除此之外,   十里铺生产队里,长相仅次于那些化妆品促销员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她们当中形象好、作风正派,而且手脚利索、不怕吃苦的那些做事能力最强的、个人形象好的那一批人,则在生产队里的饭店里干活。   生产队里剩下的的女人,其中做事卖力、有点头脑,形象也过得去的人,则被李会计安排到知青安置点帮忙。   因为这一次救上来的人,着实太多了。   十里铺生产队到处都是人满为患,实在是无法安置了。   因此,   平日里,就连本生产队的社员,都不能轻易踏足的知青安置点,此时也挤进去30来号受灾的男男女女。   而在那边帮忙的婆姨,她们的带头之人,就是白富贵家的老婆。   像李婶这种憨厚、没什么办事能力的老婆姨,才会被打发到这里来打杂。   眼看着艾美丽瘫坐在地,满脸的绝望。   李婶终究还是不忍心,只见她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女子,我娘家有一个兄弟,现在还没有娶媳妇。你看?”   “婶婶你娘家的兄弟?”   艾美丽万念俱灰的眼里,多了几分生气,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婶婶,您年龄不小了吧?这样说起来,你娘家的那个兄弟,恐怕也不会太年轻。   而且,而且……婶婶,我,我……”   一时半会儿之间,艾美丽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对方:自己嫁人,不过是想在十里铺生产队落脚、扎稳脚跟罢了。   但对方毕竟是本村人,艾美丽哪怕对李婶那个光棍弟弟毫无兴趣,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对方,怕只怕,最后自己落得连最后这一根救命稻草也给整没了……   李婶憨厚,但也不傻。   眼前这个九成新的俊俏小媳妇,她心里在想什么,李婶倒也能够猜出来几分。   只听她微微叹口气,低声劝解艾美丽道:“闺女啊,你如今自己是个甚处境,你比我还清楚。   我娘家那个弟弟,他虽说年纪大了一些、有一条腿还不太方便。可他好歹也是我娘家,唯一的独苗。”   “等你嫁给他之后,闺女,你也就是我的娘家人了。”   李婶开始拱火:“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十里铺生产队的化妆品厂,额给你去想想办法,找生产队干部说说,也好让你进去当个工人!那个厂子里的工资,一个月有17块5哩!”   看着艾美丽眼中闪过的希望之火,李婶继续鼓噪她:“你长的俊、看你刚才的举动,婶子看得出来,你也是一个能够豁出去的闺女。   要是你真的有那个能力,我甚至是可以去找生产队的干部,让你去化妆品厂,在驼城里的办事处,去当一个促销员、进城里的百货大楼上班哩!   那里面上班,既轻松、又体面,而且一个月的工资,听说干得好的人,可以拿到32块钱呢!想想吧,那会让你过得多体面?”   “真的?”   一听说可以进厂上班,甚至是进城去工作。   艾美丽终于动心了,只见她一把抓住李婶的手就不放:“婶婶,您真的能把我弄进厂里去上班?”   “额骗你作甚?”   李婶满脸坚定:“我们生产队村口有一个化妆品厂,你来的时候,没看见?”   艾美丽点头:“我就是看见了那个厂子,才相信你们十里铺生产队,真的有点与众不同、社员们可能过得真的很富裕。”   “这不就结了?”   李婶笑道:“本来厂里给了每家每户两个年轻姑娘,进厂去上班的名额。   只可惜,额家只有一个闺女,已经嫁去别的村里了。就这,额还把她叫回来,去顶替了一个名额哩!   另外一个名额就没办法了,只能白白扔在那里,一直都没有用上。原本我是打算,让我以后的小儿媳妇去进厂。   如今这不是有你这个娘家的兄弟媳妇了么,额这才偏心着你,让你先占这个名额……娘家人,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去?”   最终,   突然变得精明起来了的李婶,用一句虚幻的承诺,替她娘家的那个独眼龙、还是瘸子的老光棍弟弟,如愿以偿的勾来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   这种事情,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十里铺生产队相似的一幕,还会不断的发生。   托了罗旋的福,给生产队里办了一家红红火火的大饭店、一座效益良好的化妆品厂。   这才使得十里铺生产队所有的社员们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   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小日子,比起邻近其它那些生产队,已经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以至于现在,想嫁到十里铺生产队来的姑娘多的很!   她们时常都会委托媒人,来十里铺生产队打问:谁家还有没结婚的后生?   但……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可给社员们创造下这一切的那位罗旋,他到底还能不能回来呢?   唉……安顿好艾美丽,李婶痴痴的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嘴里长长的叹口气:神神啊,您一定要保佑罗旋啊!   哪怕额折寿十年,也愿意替罗旋换一个平平安安! 第七百一十八章 死的不是时候   无定河今年的凌汛,水位远超以往。   或许是因为去年降雪太多,导致春暖花开之时,万千黄土高坡上的积雪融化。   到了晚上,这些融化的雪水又会变成坚硬的冰块。   等到第二天天气回暖之时,塬上的积雪再次融化成水,涓涓细流引发了堆积在山脚下的那些冰块,逐步向无定河中移动。   这样一来,就会抬高无定河的河水水位。   当百万个这样的巨大冰块,随着河水缓缓往下游涌去,最后就会堵塞河道。   从而引发凌汛。   公社主任看着河水肆虐过的地方,嘴里叹口气:“去年积雪很厚,今年呢天气回暖又来的特别的快!   再加上前两天突降暴雨,降雨量大、持续时间长,这是造成处在下游的官庄生产队,出现群众财产损失的客观因素。”   “但是!面对这种百年不遇的大灾大难,我们官庄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没有害怕,更没有退缩!”   公社主任背负着双手,仰面厉声道:“他们不惧艰辛,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抗灾救灾的行动中去。   官庄生产队全体干部社员,他们不但积极展开生产自救,而且还充分发扬舍己为人、勇于担当。   我们的社员们充分利用现有条件,使用简陋的绳索、长杆,从滚滚洪流之中,共计救助12名受灾群众,成功挽救回了他们的宝贵生命!   并抽调出宝贵的人力物力,将这些兄弟生产队的社员,及时、妥善的安置好。”   “这是一种什么行为?这是非常具有大局观、是一种把受灾群众当成亲人、当成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的高尚行为!”   公社主任手臂一挥:“小古,你回去之后,赶紧突击写出来一份广播稿。   在这篇通讯中,一定要把官庄生产队在这次特大洪灾当中,涌现出来的感人事迹,和他们的这种无私奉献的行为,加以褒奖!   务必要使我们全公社的干部社员们,看到兄弟生产队广大干部、社员们身上的闪光点。   要让大家看到官庄生产队干部社员们,充分发挥不等不靠、勇于奉献的高尚风格。”   公社广播站的通讯员,赶紧拿出小本本,将这些要点一一记录下来。   水利员小张,原本还想争论几句。   但他身后的民政办公室主任,悄悄地伸手拉拉小张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等到公社主任走远一些,民政办公室主任拉住水利员,满是责备的开口道:“小张你作甚哩?刚才为甚胡咧咧?”   “叔,我咋就是胡说八道了?”   小张噘嘴:“叔,虽说您是我的亲叔叔,可您也不能在工作中,拿叔叔的辈分,来压制我的正当发言啊。”   见自家侄子依旧满脸的不快,民政办公室主任瞟一眼远处的公社主任,和官庄生产队队长一群人。   随后压低声音道:“我说你可真是一个憨后生啊!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公社遭受了损失。但现在可不是分析受灾原因、分析责任的时候。”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赶紧制定出一套因地制宜,符合现实在受灾情况的政策措施,和赶紧恢复春耕生产的激励计划!”   民政办公室主任遮住半边嘴巴,生怕他自己的声音被风带到别人耳朵里一样,“我的憨侄儿啊,无定河上游那么多道拦河坝,这个……并不重要!”   “现在最当紧的工作,一是救灾,尽量替广大群众减少因灾损失。   其次,是要赶紧制定出一系列完整的重建措施,力图赶紧恢复群众们的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我憨憨的侄儿,你没看出来,公社主任他并不想追究谁的责任,而是想给广大的干部群众鼓劲?”   民政办公室主任叹口气:“这次整个公社受灾、群众的生命财产,都遭受了一定的损失。   在这个悲痛万分、大家都哀伤不已的时刻,我们公社的干部社员们,只能鼓劲,可不敢给他们泄气啊!”   小张挠挠头:“听叔您这么一说,倒还有几分道理。   可是叔,我有一点想不明白:难道这次官庄生产队,遭受了这么多的损失,就不需要有人为此担责吗?   刚才我听主任的意思,这个官庄生产队咋还没过、反倒有功了呢?”   “他们有个屁的功。”   民政办公室主任脸色阴沉下来,“只不过,目前只能这样做而已。”   小张不解:“这是为啥?既然官庄生产队队长和许大良,他们有错误,那就狠狠地批评他们啊,为啥现在还要表扬他们呢?”   民政办公室主任摇摇头:“我的憨侄子哟,你要是能够明白其中的精妙之处,你也就能出师了。”   两叔侄一边拉话一边走。   这个时期的公社干部,做事都是保持着一种雷厉风行的风格。   所以走的很快的这群人,已经能够遥遥看见,远处十里铺生产队那道高高的“战备壕沟”了。   他们这是打算去十里铺生产队,查看一下这个做事总是特立独行的异类,他们的受损情况。   一行人来至十里铺生产队,自然有接到消息的生产队队长窦建德和李会计,上前去迎接公社主任他们。   说实话,公社主任其实不喜欢这个看起来憨憨的、实际上也真的有点憨的窦建德。   公社主任嫌他老是在公社里来做检讨……一刚开始还好,窦建德还知道羞臊。   可到了后来,这个窦建德简直就是把去公社做检讨,当成小媳妇回娘家、或者是闲的没事老光棍去赶大集一样轻松随意。   让人看着就来气……   好一个皮糙肉厚的窦建德!   每一次他拿出来的检讨书内容,写的那叫一个流畅、反省的那才叫一个深刻。   而且他在公社礼堂里面,上台去做检讨的时候,窦建德的态度,那真叫一个态度诚恳、表情沉痛。   只差没有当众声泪俱下、捶胸顿足的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了。   可每一次,   窦建德做完检讨,回去之后,他却又坚决不改!   这就让人觉得有点恼火了。   有点让人感觉,大家都被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窦建德给戏耍了……   公社里的干部们,和窦建德打交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   谁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鬼头鬼脑的罗旋、和人精似的李会计在窦建德背后捣鬼?   因此,公社主任连带也不喜欢罗旋和李会计,甚至都不想听见“十里铺生产队”这个字眼!   就像在队伍里面,谁又喜欢那些不听招呼的“刺头”呢?   只不过,不管公社主任喜欢不喜欢,但这次洪灾造成的损失不小。   十里铺生产队再是富裕一些,恐怕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于是公社主任放下成见,笑着问前来陪同视察的窦建德:“老窦啊,这次洪灾当中,你们生产队里受灾情况怎么样?群众的生命财产,有没有遭受重大损失啊?”   窦建德哭丧着脸回道:“我们生产队的损失,很严重!”   “啥?”   公社主任大惊失色:“你们十里铺生产队,损失惨重?快给我汇报汇报,到底损失有多严重!”   原本来十里铺生产队视察之前,公社主任心里还心存侥幸,希望十里铺生产队千万不要遭受什么大的损失。   毕竟这个生产队,如今是整个十里铺公社最为富裕、现金流最为充裕的先进生产队。   同时,   十里铺生产队自打罗旋他们来插队之后,就从来没有伸手,向公社要钱要粮要设备支援。   要是十里铺公社,多几个这样让人省心的生产队的话,公社里的干部们,睡着了都能笑醒……   公社主任来之前,原本还指望着能够从十里铺生产队,抽调出来一点现金、甚至是借调一部分粮食什么的。   用以拿去支援,那些别的受灾严重的生产队呢!   而且公社主任一行,他们在刚刚进入十里铺生产队地界之时。   大家沿途都特别仔细的,查看了河畔周围的良田,以及一些什么堆放秸秆的简易草棚。   还有部分被洪水冲的七零八落的,那种“新式”沤肥的土堆。   这些看在公社主任眼里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十里铺生产队,因为没有在他们所属的河道里修建拦河坝。   所以,比起别的生产队来说,十里铺生产队,至少没有浪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   而且,由于刚刚进入十里铺生产队地界那个地方,有一道高达5,6米的什么“战备壕沟”阻挡住洪水。   因此十里铺生产队,沿着河畔的那些川地里面,根本就没淤积下多少洪水带来的淤泥。   这样综合看起来,十里铺生产队,应该没遭受多少财产损失才对啊!   可现在,窦建德为啥把他那张脸,垮的如同他家的婆姨被人拐跑了一般难看?   而且主任也看出来了:窦建德的表情,真不是装出来的。在他的心里,恐怕真的是很悲伤……   见此情形,   公社主任心里猛地一咯噔,嘴里厉声问窦建德,“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赶紧说!”   窦建德哭诉道:“我们生产队,在这次洪灾之中,痛失最为珍贵的财富……呜呜呜……”   这个窦建德,平日里一向喜欢沉默寡言,平时他的脸上几乎就没有多少表情。   可此时的窦建德,却像个小孩一样失声痛哭:“我们生产队,这下子彻底完了……呜呜呜,天哒哒呀,这可让我们咋活?”   主任寒霜着脸,冷冷的问窦建德身后的李会计:“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生产队里哪方面的财产,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李会计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只见他缓缓摇摇头:“我们生产队的固定资产,倒没遭受什么大的损失。只不过……”   “只不过,也得装出一副,遭受了严重损失的样子,好在我们公社干部面前卖惨?”   公社主任听说十里铺生产队并没有遭到重大财产损失,心里一方面放心不少。   但与此同时,主任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看到窦建德和李会计这副鬼样子,公社主任脸色一沉:“你们这是生怕公社里,以后会给你们少调拨赈灾物资?   还是说,你们在公社干部们面前卖惨,好替你们生产队节约下来一些东西?   李会计啊!面对大灾大难,我们全公社、全县,甚至是整个驼城地区,大家都在拼命的想办法、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都在想方设法的,拿出自己生产队里仅有的一点点存粮,去帮助别的兄弟生产队,以图共同渡过眼前的难关。”   公社主任越说越来气:“而你们十里铺生产队呢,居然只顾着打你们的小算盘?   这种自私自利的鬼主意,谅你们两个憨货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一定是罗旋!”   公社主任咬牙切齿的怒喝一声:“铁定那个罗旋,教唆你们这样干的!   走,带我去找他……这个瓜怂,我不给他上点牙皂,他还以为咱十里铺公社没人、没王法了治他还?!”   李会计摇摇头,满是失落的沙哑着嗓子回道:“罗旋不见了……他为了救人,已经被洪水冲走了……”   “啊?”   听到李会计这么一说,在场的大大小小的公社干部们,顿时被雷的外焦里嫩!   插队知青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这件事情,后果很严重的!   除此之外,大家心里还在替罗旋,感到深深地惋惜:平日里,这个插队知青罗旋,他虽说因为不怎么听上级的号召、总是特立独行,喜欢干一些大家理解不了的事情。   罗旋才因此而不怎么招公社、和县里不少人的待见。   毕竟一个不听话的年轻人,老是不听招呼,这样总是让人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大家这么长时间的观察。   十里铺公社、甚至包括脂米县里的领导,其实大伙儿也已经看出来了:实际上,罗旋做的每一件事情、弄的每一个项目。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改善了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生活条件。   不管是生意兴隆的饭店,还是现在没怎么见到效益、但名气已经开始打出去了的那个化妆品厂。   这些项目,就像一只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正在持续不断的,提升整个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生活质量啊!   可如今……   罗旋竟然因为救人,而葬身于洪水之中?   完了!   虽说脂米县在这次抗洪行动当中,插队知青罗旋英勇救人的典型人物、典型事迹倒是有了。   可以后十里铺生产队,他们的那些项目没有罗旋来主持,又如何继续的下去?   如此一来,整个十里铺公社以后的提留款、从饭店和化妆品厂抽取上来的利润,又如何能够保障?   没有钱,接下来的大规模赈灾资金,又从何而来?!   唉……   罗旋,你死的……太不是时候了呀! 第七百一十九章 解不开的疑惑   这一次,   十里铺公社主任带着一群人来视察情况,其实他暗地里还有另一个任务。   那就是:暗中观察十里铺生产队那个插队知青罗旋,他是不是有真搞农业建设的本事?   要不然的话,别人都在河里面修水坝,他却偏偏带着社员们跑到山沟里面去,大兴围堰呢?   只不过,现在罗旋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此事也就只能先搁起来,等以后再说了……   各级领导,之所以那么想知道答案。   那是由于上一次,严教授他们来脂米县考察水利项目的时候,官庄生产队拦河取水的方案,竟然遭到了水利权威专家的否决!   但他们却肯定了十里铺,罗旋主持的这种水利施工方法。   这对十里铺公社、对脂米县,乃至整个驼城地区的各级领导的心里,都留下了一个疑团。   大家搞不清楚原因所在的话,心里就会一直感觉膈应、让人芒刺在背,很是不舒服!   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工程被否决。   而从来没有先例、而且有没有理论支持的罗旋那种围堰造田、顺带积蓄灌溉用水的施工方式,却出乎意料的得到了严教授、文教授的认可……   因此这件事情,自此就在脂米县相关部门领导,以及驼城地区领导们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疑惑:罗旋他并不是学的水利专业。   甚至除了在他老家,红星公社修过一条小水渠之外,罗旋都没有真正接触过水利方面的事物。   他凭什么能凭空想象出来,要以“围堰取水,用淤泥造田”这种费工费力的、也不知道将来效果如何的施工方式?   如果说,   罗旋仅仅是突发奇想,那也得有一定的理论支撑、得有前人修建的、类似的工程设施作为参考才行啊。   绝不迷信的驼城地区领导、脂米县领导们。   他们是不会相信一个人,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能够想出来这种规模的施工方案的。   而且还有一点,让两级领导始终想不通:罗旋他为什么放着旁边官庄生产队,现成的施工思路不干?   却偏偏不惜冒着得罪上级、冒着劳民伤财,结果有可能一事无成的巨大风险。   非得犟着组织全体社员们,去山沟沟里搞什么“围堰”呢?!   如果说,这是罗旋和许大良两个年轻知青之间,想别别苗头、争争风头的话。   那这个赌注,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更何况,   县里的领导受到地区领导的指示,一直都在暗中留意着罗旋,他在十里铺生产队里的一举一动。   为此,县里还专门安排了作人员高飞,前去近距离的观察罗旋的一举一动。   高飞奉命前来十里铺生产队帮忙,帮助罗旋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但与此同时,高飞其实还担负着暗中向县里领导们,汇报罗旋所作所为的任务。   而今年自打十里铺生产队在开春之后,罗旋就立马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建了一座莫名其妙的“战备壕”之后……   县里的领导更是对此惊诧莫名:战备壕?   谁同意十里铺生产队,不惜动用2台拖拉机、一辆无牌无照的二手大货车,并且组织全体社员,去修建劳什子“战备壕”的?   在黄土高坡连绵不绝的塞北,修建“村级战备壕”??   村级战备设施……想想都让人觉得好笑。   所以,罗旋这是想干啥?   他这是预备着要和谁打仗?   稍稍一分析之后,大家都一直认为:罗旋修建战备壕是假、修建拦洪坝才是真!   因此,   当高飞回到县府,先相关领导汇报此事之后,县里的领导沉吟片刻。   然后开口问高飞:“小高同志,你认为十里铺生产队修建这条战备壕,他们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高飞因为这一阵子,和罗旋打交道打的多,他心里其实还是很敬重那位“光付出、不求回报”的罗旋的。   而且因为张晓丽的原因,所以爱屋及乌的高飞,并不想说不利于罗旋的话。   因此,高飞只能装傻:“嘿嘿,领导,罗旋他是南方人,和我的思路不在一个波段上。我实在是猜不透他的想法……可能,大概。   罗旋此举,真的是响应国家号召,未雨绸缪。提前备战备荒,才修建了这么一道“战备壕”吧?”   县领导意味深长的看了高飞一眼,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小高同志,注意坚持你的原则立场……”   高飞脸一红,赶紧开溜:“领导我悟性不太好。我,我还要去县畜牧局,帮忙跑一下张晓丽同志的调动手续……领导您先忙,我走啦!”   说着,   和县领导混惯惯的高飞,撒腿就跑!   “小滑头!”   县领导笑骂一声,随后摇动办公桌上的“摇把子”电话,“喂,邮电局接线员吗?请你给我接驼城赵主任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接线员甜甜的声音:“好的,请这位同志稍等……”   在这个时期,   各级领导已经没太大的职务名称上的差别,基本上都叫“xx主任”。   所以以前驼城地区的赵大领导,现在也叫赵主任。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   县里的领导把十里铺生产队,修建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战备壕”这件事情,给赵大领导汇报完毕。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   稍后,只听赵大领导问:“你觉得,罗旋干的这条壕沟加堤坝工程,他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县领导微微一笑:“或许,所谓的战备,是为了掩饰罗旋这家伙的真实目的吧。”   电话那头,赵大领导也笑:“那你说说,这条壕沟和堤坝,除了那个有利于作战,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壕沟可以排水,堤坝可以阻挡洪水祸害川里的良田。”   县领导回道:“至于说作战……它区区一个十里铺生产队,和谁打仗啊?哪怕就算旧时期,两个村庄之间械斗。   就靠那条堤坝,能起到什么作用?人家轻轻松松就可以绕过去,哪还需要吭哧吭哧的,去费劲攀爬那道堤坝?”   “哈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赵大领导爽朗的笑声:“是啊!罗旋这个鬼头鬼脑的家伙,这是在预防着春季,天气变暖积雪融化,导致无定河又像往年一样耍脾气,发生凌汛啊!”   “今年真的会有大的凌汛吗?”   说笑归说笑。   赵大领导同时也开始重视起今年开春,高原积雪融化之后,所带来的洪水隐患,“我已经责成气象部门,加强与国家气象局的联系。   与此同时,我们还专门组织了一部分人力,前往内蒙那边去观察今年积雪的巡查力度。   同时还派出防汛员,专门盯着无定河的上游凌汛情况……”   “只是,这项工作难度很高、工作量也很大。积雪覆盖的范围,宽达几百公里,很难进行精准的汛情预判。”   赵大领导不无担心的叹口气:“其实预先修建这么一座堤坝,不管今年无定河的春汛、甚至是凌汛规模如何,总归还是挺好的……有备无患,不是坏事。”   脂米县领导闻言,也是沉默无语。   塞北,包括内蒙高原地广人稀、地域宽广无比。   某些背风向阳的山坡上,有可能并没有半点积雪。   但翻过山坡,在它的背阴处,积雪就有可能厚达一米。   而驼城派出去那些“汛情观察员”,就靠双腿走路,想要看清楚无数沟沟壑壑里面的积雪情况,那是不可能的!   黄土高原的山坡,或许并不像喀斯特地貌那么陡峭、那么险峻。   也没有巴蜀、QXN那边的山,那么容易塌方、那么危险。   但黄土高原的“塬”很大,看着一个不起眼的土包,实际上要想爬到塬顶,起码也得2,3个小时。   要是加上下坡所耗费的时间,一来一去,仅仅查看一个山坡就得好几个小时。   如此一来,   那些尽职尽责的“防汛观察员”,哪怕他们再是敬业,一天下来也爬不了两个山头。   但由于他们无法到达荒无人烟的坡顶,所以也就没法看清楚,堆积在山坡后面的积雪情况了。   连积雪的多少都不清楚,有关部门又怎么准确能预判出,今年的汛情大小呢?   要说根据降雪量去预估吧。   有些时候,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吹来的积雪碎末,这可不计算在气象部门的统计范畴之内……   所以,现在驼城的赵大领导,以及脂米县的领导们,心里都很想搞清楚:罗旋提前修建堤坝,他究竟是未雨绸缪?   还是有的放矢?   如果是后者,那就得把罗旋“请”过来,找专家过来好好研究研究一下,罗旋的大脑构造了……   这倒不是领导们容不下,那种有特殊技能的人。   而是因为塞北这边,历来就比较敬畏神灵。   偏远地区的人受教育程度低,把很多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都归类于神神,这也无可厚非,并不影响大局。   可偏偏塞北是老区,而且还是特别特别著名的老区。   若是像罗旋那种能预见未来、能够提前感知危险的人,他要是别有用心,到处宣扬一些不该说的事情的话……   为了将这种不确定因素,提早“预防”在摇篮中、消灭在萌芽状态,这才是赵大领导内心深处的真实打算。   结果,答案还没揭晓呢。   罗旋却不见了……唉!   赵大领导放下电话,转身望着玻璃窗外,大街墙壁上那副“兰花花化妆品厂,与各界受灾群众携手并进,共渡难关!”的宣传条幅。   一时间,赵大领导心里不由百感交集:罗旋搞的这个化妆品厂,如今眼看着在驼城里名声鹊起。   兰花花化妆品,如今颇有点爆火的架势,正是卖的不亦乐乎、大有后来居上、挤占那些老牌知名化妆品之际。   其领军人物罗旋,咋就遭遇不幸了呢?   赵大领导心中不由百感交集:罗旋,其实是挺不错的一个插队知青。   大领导知道:这一段时间以来,罗旋他一直在奔波忙碌、一心为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办实体、谋福利。   眼看着十里铺生产队,连同十里铺公社的各级提留款,正源源不断的涌入脂米县财政金库。   咋就遇到这档子事儿呢?   正当赵大领导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的时候。   而在距离十里铺生产队,有30来里路的一个山坳地下,罗旋和李雪正经历着生死考验。   “轰隆隆——”   无定河的河水来势汹汹,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冰块积雪,将站在壕沟底部的罗旋和李雪,瞬间就给卷走了。   由于洪峰浪头高、流速快,加上第一波洪峰冲进壕沟之时,立马又撞在了高高的堤坝上面。   如此一来,就好似钱塘江大潮那样,又形成了“回头潮”。   潮头加潮头,于是洪峰的水位就变得更高了。   更要命的是,两股潮头叠加,狂暴不已的洪水反噬,以至于在滔滔洪流底部,当即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漩涡。   在这种疾速旋转的、带着惊人吸噬之力的漩涡之中,任他水性再是过人,也无法挣脱那股巨大无比的威力。   站在壕沟底部、听着好似要毁天灭地而来的洪水轰击之声。   罗旋只得飞快的将给李雪腰间,刚刚捆好一半的绳索末端,赶紧盘在自己腰间。   堪堪打好绳结,还没来得及吼一声站在堤坝顶端的人,将自己拉上去呢!   正在此时!   罗旋只觉得一阵阵的地动山摇,原本漫天乌蒙蒙的天色,瞬间就变得昏暗起来。   原来却是第一股洪峰,已然自壕沟顶部漫卷而下,一下子就遮蔽住了所有的光线……   其实,   在这震耳欲聋的洪水之中,即便是自己使劲全身力气呼喊,站在堤坝顶上那些人,又哪能听见罗旋的呼救?   “噗——”   给自己和李雪腰间,都系好了绳索的罗旋心中,原本觉得自己还能得救。   好歹自己和李雪已经绑好绳子。   只要堤坝上的李会计、陈小白他们拽动绳索,应该也是能够及时把自己和李雪拉上去的   谁曾料到!   在席卷而来的洪水之中,所夹杂着的一根巨大的枯树,此时已经变成了无坚不摧的标枪。   估计错误啊!   罗旋不在无定河边长大,根本就不知道这条历史上很出名的河流,它发起脾气来究竟有多疯狂。   绳索断裂,导致堤坝上的陈小白,他往上拉绳子之时,只看见了那根已经断裂的绳索……   大家放眼看去,罗旋和李雪二人早已不知去向! 第七百二十章 地穴求生   都说水火无情。   脾气爆裂的不定和每年的春汛,只要规模稍稍大一点点,就会给两岸的群众带来不同程度的财产损失。   而无定河最大的浪潮,它的破坏力比起后面的河水来说,其摧枯拉朽的威势,何止汹猛10倍?   罗旋和李雪二人,在风口浪尖之中浮浮沉沉、翻滚不已。   由于无定河水里面夹杂着大量的泥沙、杂物,而且这些东西因为涡流的影响,都在时上时下的不停翻滚着。   被绳索紧紧捆绑在一起的罗旋和李雪,两人叠在一起,一会儿罗旋在上、李雪在下。   随着浪头的翻滚,立马两人又会掉个个:变成李雪在上、罗旋在下。   如此不停的翻滚,使得两人轮流喝进大量的春汛。   直把二人弄的头晕目眩、身体里也是不停的翻江倒海、呕吐不止……   春汛之时,河水浑浊,里面有大量的泥沙杂物,还有不少淹死的动物残骸。   这就那股刺鼻的泥腥味、血腥味、春汛的水腥味,呛的李雪和罗旋两个人,鼻涕眼泪同流、呕吐物与血沫齐淌……   二人在滚滚洪流之中浮沉,受尽了万般折磨之后。   终于在距离十里铺生产队、下游30来里的一条沟壑处,才与无定河里咆哮着的春汛主流,开始分道扬镳。   在这条沟壑的低洼处。   当地生产队社员们,为了预防春季大水冲进沟壑里面,毁坏那边的土地。   所以这些隶属于“绥得县”四十里铺公社的社员们,早早就在沟壑临近无定河的山沟边缘,修建了一条简易的土坝。   但是这条泥沙土坝,抵挡往年那种水位并不算太高、流速也不是特别迅疾的春汛,倒是没事。   可今年这场春汛,不仅流量大、来势凶猛,而且水位也异乎寻常的高。   在一浪接一浪的无定河水冲击之下,等到裹挟着罗旋这股浪头到来之时。   这条土坝终于抵挡不住滚滚而来的春汛,一轮又一轮的接连冲刷……   “轰隆隆——”   原本就声势浩大的春汛,再加上土坝轰然坍塌所发出来的巨响,顿时充斥着整个天地之间。   声波的威力惊人!   尤其是在春汛之中,声波的杀伤力还被无限放大,刹那间就将还能保持一丝丝理智的罗旋,给震的昏厥过去……   而此时的李雪,早已经被浑浊的春汛,生生呛的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罗旋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河水冲到了一个位于沟壑之中、被春汛活生生冲刷出来的巨大地窖里面了……   这个地窖很高,大致有15,6来丈。   总体呈现出一个口子小、肚皮大的陶罐形状。   像这种结构,被陷在里面的人要想逃出去的话,确实极为困难。   地窖之中,水声阵阵。   一道浑浊昏黄的春汛,还在不断的从上方往下飞流而下,带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和无数飞溅的水花。   只是这些水雾、水花毫无美感可言。   只因为水流之中,夹杂着的泥沙含量很高,导致那些飞溅的水滴落到人的身上,都是粒粒污点、颗颗水垢。   罗旋摇摇脑袋,努力使自己变得清醒一点点。   “哇——”   这不动还好,罗旋稍微一动,原本就昏昏沉沉、头晕目眩的脑袋一下子就变得更为眩晕。   肚子里装着的浑浊污水气息,让人的喉咙实在是约束不住。   只听见“哇”的一声,罗旋嘴里一大股不可描述的污水,一下子就化作比春汛还要腥膻、还要污浊的水柱,顿时喷涌而出。   擦擦嘴角的涎水,罗旋又呕吐了几次,这才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开始努力聚焦视线,观察起自己如今的处境来……   自己现在已经跌落于一个巨大的土石地穴之中,短期内要想脱困,恐怕有点不现实。   腰间捆着的绳索,让罗旋的思维变得稍稍清晰一点。   转身看看自己的身下,却见很厚、但因为饱含水分而显的软软的淤泥之中,李雪浑身脏的几乎辨认不出她本来面貌的,深陷其中。   原来却是刚才,二人被巨大的春汛冲进这个地穴之中的时候。   两人由于同捆在一根绳子上,在浑浊的春汛里,李雪和罗旋相互变换着体位,自地穴顶部跌落下来。   等到两个人最终砸进淤泥之中的那一刻,是以一种李雪在下、罗旋在上的姿势,深深的砸进了地穴之中。   而在无定河水冲垮土坝,漫进这条沟壑最初。   其实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地穴。   只是黄土高坡厚重的泥土下面,蕴藏着无数侏罗纪形成的煤炭层、乱石层,以及一些稀土、镁矿、盐矿。   因此有一部分黄土地下面,就会形成一些空洞。   往年因为塞北缺水的原因,以至于这些潜藏在厚厚黄土下的空洞,并没有暴露出来。   等到这次罕见的春汛,冲毁了沟壑边的挡水墙之后。   这个地穴在浪头的冲刷、渗透之下,便轰然倒塌,吞噬了旁边的枯树。   同时,也将被裹杂在春汛之中的罗旋和李雪二人,给一并吞没。   好在春汛冲刷出地穴的初期,这个地穴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大、这么深。   这才使得罗旋和李雪二人,侥幸捡回来半条小命……   塞北的人,多半居住的很集中。   这个地穴远离生产队社员聚集的村庄,此时头昏脑涨、五脏六腑翻腾不已的罗旋,哪还敢浪费力气呼救?   转身弯下腰,罗旋使劲拽了一下昏迷不醒的李雪,却发现根本就拉不动陷入这种淤泥里的她。   抬头望望摇摇欲坠的地穴顶部,那块巨大的、已经出现了裂缝的黄土。   罗旋担心土层再度塌方,恐怕得赶紧把李雪往高处转移才行。   但仅凭自己身上,那点残存的力气,是万万拉不动李雪的。   无奈之下,罗旋只能强行运起意念,动用自己强大的意念力,这才好不容易将李雪从淤泥之中,给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噗——”   没成想!   自己身体虚弱、脏器受损,如今又强行发力,罗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股强大的呕吐冲动翻涌。   喉咙已经压制不住那股血腥,只见“噗”的一下,一大口鲜血自罗旋的嘴中,喷溅的到处都是!   借助着微弱的光芒,罗旋分明看见浑身昏黄的李雪身上,也被自己的鲜血给喷了个满头满脸。   就如同一朵朵怒放的红梅,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呃——”   李雪嘴里,发出一声痛苦而虚弱的呻吟,指尖微微一动。   但她似乎依旧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并没有清醒过来。   将李雪自淤泥中拉出来,还没有等到罗旋缓一口气。   只听见地穴上方,又传来一阵阵异响,“轰隆隆——”。   也不知道是地穴顶部的黄土即将要塌方,还是第二波无定河水又约过那道塌陷的土坝,再度往地穴这边涌来?   “轰隆隆——”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罗旋顾不得自己视线模糊、头痛欲裂那种痛苦,赶紧背起李雪就往淤泥形成的斜坡上方转移。   只可惜……   这种黄土一旦浸泡久了,就会变成一种类似于熔化的沥青一样,一旦陷入其中,便很难前行。   形势紧急,罗旋再也顾不上许多,赶紧再度运起意念,拼命的往淤泥土堆上面跑!   好在自己的意念力,以前高达1000公斤。   如今自己虽说身体虚弱、意志也受损,使得现在自己的意念力,只能保持以前的1/3。   可好歹有那股强大的意念力加持,罗旋背着软绵绵的李雪,几经周折,终于还是摆脱了淤泥陷阱的掣肘。   随后,两人来到淤泥堆靠近地穴砂石墙壁根下。   由于担心地穴顶部塌方、又害怕第二波无定河水继续涌入地穴,所以这里不能多作停留,得赶紧往高处撤离才行。   罗旋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力气,拼命的往砂石墙壁上攀爬。   在地穴中部、这道砂石构成的墙壁上方,有一个自然形成的空穴。   按照罗旋的打算:如果自己能够尽快爬到那个空穴里面,那就算是暂时安全了。   只可惜,那个半空中的空穴看似很近。   但其实要想攀爬上去,着实不容易!   陷在黄土里面的碎石,远没有巴蜀那边洞窟里的石头,那么稳当。   罗旋一边使劲往上爬,一边还得小心翼翼的试探一下,每一块接力的石头,是否稳当、究竟能不能承受的起自己和李雪两个人的体重。   “哗啦啦——”   在攀爬途中,不少借力的碎石跌落,掉进深深的地穴底部。   此情此景,   吓得罗旋愈发小心起来,每往上攀爬一尺,都得万分谨慎、丝毫不敢大意……   越往上爬越吃力,即便是罗旋冒着生命危险,拼命使用意念力帮助自己往上攀登,也是愈发感觉吃力……   此时的天色,也越来越暗。   罗旋浑身上下粘附着的的黄泥斑点,那是干了又被汗水打湿。   等到罗旋在半空中,那种略微大一点点的平台,停下来歇歇气之际。   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热量,又会将这些湿濡濡的泥巴烤干……   咬咬牙,罗旋稍事休息之后,拼尽浑身力气继续往上爬。   良久之后……   终于!   罗旋爬到那个洞窟底部、距离洞口只有一尺之遥的地方,却赫然发现:那个洞口前方,竟然还有一点点的凸起!   先前自己站在地穴底部往上望,因为前面还有不少突出崖壁的石块、土堆遮挡。   这就使得站在底下,根本就看不清楚洞窟前面,那一点点的凸出部位!   这个类似于山洞前面的、一个极小极小的平台,若是换在平时倒不是问题。   自己哪怕一个鹞子翻身,恐怕也能轻而易举的翻过去。   可问题是:现在自己背着人事不省的李雪,浑身已经精疲力尽、累的虚汗直冒不说。   而且洞窟的周边,还没有可供借力的好地方!   这下子,麻烦大了……   绕是绕不过去的,退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罗旋看了看周围的地貌,见实在是退无可退。   一咬牙,罗旋鼓起最后一点点意念,拼命发动仅剩不多的一丝意念力,让背上的李雪生生凌空飞起,直接将她抛进了上方的那个洞窟之中!   “呼——”   耳朵里听着李雪平安落地的声音,罗旋忽地感觉自己不仅仅肩膀上一阵阵的轻松。   而且自己的精神,也一下子疲惫下来,好似绷紧的橡皮筋,忽然断裂了一般……   眼前昏暗的景物,变成一阵阵的幻影,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这样下去不行!   趁着还有一点点清醒,罗旋暗中告诫自己:得赶紧上去!要不然的话,自己迟早会因为体力耗尽,而摔下深渊!   强行运起一点点意念,罗旋忽地腾空而起。   此时的罗旋,手脚都不再靠崖壁借力,纯粹靠着自己的意念力,身体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飞跃而上。   瞬间就落在洞窟前面的石台上……   等到脚踏实地,罗旋只觉得脑袋发懵,似乎自己的脑子里灌满了沉沉的铅水一般难受,胸口滚滚血气翻涌。   “噗——”   一大口压抑不住的鲜血,终究还是脱离了喉咙的束缚,“噗”的一声喷薄而出。   伸手擦擦嘴角的血滴,罗旋弯腰搀扶起李雪,将她艰难的拖拽进洞窟深处。   待到放好李雪,罗旋再度运起意念,闪身进入自己脑海里的空间。   在空间之中,   那颗悬浮在空间顶部的“秦紫玉”,此时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一闪一闪,好似快要被朝阳淹没的星星。   看样子,这枚道家圣物似乎也快到了油尽灯枯、能量耗尽的地步了……   对于秦紫玉的变化,罗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却无能为力。   好在空间里的疗伤效果,没受到多少影响。   罗旋趴在泉水边,美美地喝了几大口泉水,这才将身体里那股翻涌的血气,给捋顺了不少。   考虑到空间外面,李雪还昏迷不醒。   罗旋也顾不得多做停留,趁着自己的身体舒服了一点点之后,罗旋赶紧用空间里的木桶,打了一桶水出去。   然后又返回空间里,拿出一点粮食、蘑菇,顺手还宰了一只鸡,这才抱着一大捆稻草,闪身出了空间。   此时的李雪,依旧瘫软在地。   眼见她浑身脏兮兮的,糊满了黄泥,而且身上还有自己先前给李雪喷上的鲜血斑点。   罗旋只得上前,伸手将她的衣服脱下来,然后用泉水替李雪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李雪天生丽质,尤其是她那长长的眼睫毛、小巧而挺直的鼻梁、性感无比的嘴唇,让罗旋给她擦拭身体之际,心中难免有一点点心动……   等到替李雪擦完脸,接下来,就该细致擦拭身体了。   “嗯……呢……”   可能是罗旋擦的过于仔细,此时半躺在稻草上的李雪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呢喃。   只见她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一动,但此时光线昏暗,罗旋的目光,已经陷入了茅草丛中,根本就没注意到李雪身上这些细微的变化……   罗旋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替她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等到忙完这一切,罗旋缓缓放好李雪,又忙着转身去生火做饭,准备今天晚上的饮食去了。   而在罗旋忙碌的身影背后。   原本一直都装作人事不省的李雪,此时却缓缓睁开眼睛,在昏暗的火光中,神情复杂的看着罗旋…… 第七百二十一章 秘密绝不能泄露   烤鸡的香味诱人,竹筒米饭甘醇。   浑身虚弱无比的李雪,双手颤颤巍巍的,艰难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等她稍稍恢复了一点点体力之后,才开始有了些力气,随后撕下一点点鸡肉放进嘴里,开始细细咀嚼起来。   看着李雪颤抖的厉害的双手,罗旋不由关切的问了一句:“你的手,为什么抖的这么厉害?”   这是原本一句很寻常、很不经意的一句问候。   但李雪听了,却如同遭到雷击一般,只见她整个身形猛地一顿!   脸上掠过一丝惊恐之色。   随后,   李雪的神色恢复正常,只见她低着头,嘴里虚弱不堪的低声回了一句:“可能……可能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吧……”   罗旋此时,其实也感到自己的身上非常的难受。   这种自骨头缝里、从五脏六腑深处散发出来的难受,就像“羊”了之后,那种说不出来的疼痛:坐着髋骨酸疼、站着也疼、躺着还是疼……   嘴里没有一点点味觉,脑袋里面如同灌了铅,稍稍一晃,就是钻心蚀骨一般的难受。   自从罗旋喝了空间里的泉水、又长时间修炼道家功法以来。   这么过去长时间之内,自己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在任何气候环境下,罗旋的身体,还从来没有如此异常过。   对此,   罗旋不禁有点担忧:难道,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脆弱起来了?   想了想,罗旋一边慢吞吞吃饭,一边又暗中安慰自己:或许,自己休息一阵就会好转,就能重新恢复以前那种生龙活虎、精力充沛的状态了吧?   抬眼,罗旋看了看坐在对面、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李雪。   看着身上只有一条内裤遮挡、低着头,显得有点心事重重、但又故意装得若无其事的李雪,罗旋心中,忽地不由升起一股浓浓的疑惑来:   她一个大姑娘,如今上身这个样子,就能坦坦然然的面对一个陌生男子?   她为什么就不感到难为情呢?   并且罗旋自己身上的衣服,同样因为全是泥水,此时也被罗旋拿空间里的泉水清洗了。   如今的罗旋自己身上,其实也只有一条内裤。   一对陌生的男女,围着火堆就这么坦然相对……李雪为何对此表现的淡然?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她神经变得更粗大?   此情此景,罗旋认为只有一种解释:李雪,她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而且为了掩饰她内心某件很大的秘密,李雪甚至不惜在她那对美丽都袒露着的情况下,还装出现在这么一副,似乎坦坦荡荡的模样来。   那么,她究竟在掩饰什么呢?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今晚自己与她跌落在这个深深的地穴之中,这里除了浑浊的河水,就只有黄泥碎石。   可李雪为什么对于自己从哪弄来的米饭、烤鸡、干稻草这些东西,表现的毫不意外??   她甚至对此,都不问一句?   另外还有一个让罗旋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李雪她昨夜经历了被那么重大的变故,三姐妹在无定河里面泡久了,这会使得李雪身体极度虚弱、有一些神志不清。   所以哪怕现在有米饭、烤鸡吃,这些东西,李雪有可能会以为是有可罗旋在她昏迷之际,从河水里捞起来的。   只因为这个时期,有一些人家存储粮食,大多数是用石头柜子、砖石磊砌的小粮仓。   但也有一部分社员家里,是用的木柜存粮。   所以有些时候,在河水里捞到存有粮食的漂浮木柜,倒也是有可能的。   因此,如果是李雪对于眼前的大米、烤鸡并不感到意外的话……   但塞北,包括蒙古高原并没有竹子。   现在用来做竹筒米饭的这些竹筒,可从河水里捞不着!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眼前这个李雪,她是故意不问?   还是因为她脑子昏沉,暂时没想到那么多?   真是奇怪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罗旋决定试探一下李雪:“这个烤鸡好吃吗?”   李雪长长的眼睫毛颤动:“嗯……”   “大米饭,你还能吃的习惯吗?”   “嗯……以前我家也住在南方。”   “你身上不舒服?”   “嗯,有点难受……”   连续得到李雪三次肯定的回答,罗旋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你困吗?”   “嗯,很累,很困……”   “你看见了发生在我身上的异常?”   “嗯,你会飞……啊?”   “噗”的一下,装着米饭的竹筒从李雪剧烈颤抖的手中跌落:“没没没,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真的,我一直都是昏迷着的……”   李雪好像生怕罗旋不信,满脸慌张的抬起头来。   只见她惊恐万状的看着罗旋,嘴里磕磕巴巴的解释着:“等我醒过来之后,脑子里一直都昏昏沉沉的,看什么也是扭曲着的、耳朵里嗡嗡嗡乱响,听什么也听不清楚、看啥都看不真切……”   罗旋直直盯着眼神慌乱、神情紧张的李雪,嘴里冷冷问道:“你还看见了什么?”   “没,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李雪明显乱了阵脚,只见她慌慌张张摇摆着双手、浑身上下剧烈颤抖着辩解:“我,我只看见眼前恍惚,好像前一刻,你站在我身边。   等我仔细看,你又好像不在那里……求求你,放过我吧!真的,我什么都没看清楚、什么都没看见……”   听到此处,   罗旋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喉咙一甜,五脏六腑之中那股早就蠢蠢欲动的血腥之气,此时变得愈发的强烈起来!   与此同时,罗旋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完了!   眼前这个姑娘,自己先前腾空而起、跃上洞窟的场景,肯定已经被苏醒过来的她,给看的一清二楚了……   随后自己在空间里,不停进进出出那一幕幕,恐怕也被李雪给看的分明!   自己进出空间之际,究竟是凭空消失、还是说当时会有什么时空扭曲的异常现象?   对于这件事情,罗旋自己至今也无法了解清楚。   只因为自己运起意念、闪身进出空间之际,当时的景象,罗旋自己是无法看的清楚的。   要是搁在后世,在自己旁边架起一台高速摄像机,倒是能够记录下自己进出空间的那一瞬间,究竟是一个什么场景。   可现在,哪有这个条件?   所以以前自己每次进入空间之时,到底是什么样子,罗旋自个儿是不知道的。   为了以防万一,   这么多年以来,罗旋进出空间之际,都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偷偷摸摸的干那事儿……   没成想,这一次自己救人心切,却在不经意之间,就暴露了自己生平最大的秘密!   这还了得?!   罗旋忍着胸口翻滚着的那股强烈的血腥之气,丢下手中竹筒,上半身前倾,伸手一把扯住李雪凌乱的长发,厉声质问道:“你还看见了什么?!”   “没,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李雪吓得浑身哆嗦,同时为了自保,她也伸出双手死死拽住罗旋的手腕:“我,我当时只觉得眼前一花,你……你一会儿站在那里,一会似乎又不在原地……这种现象,肯定是我当时眼花,精神恍惚,所以产生了幻觉……”   自己进入空间之后,外界的时空会暂停运转。   对于这个事实,罗旋还是知道的。   但如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消失之际,对方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观感?   对此,罗旋并不清楚……也没法找人来验证一下。   看着惊恐万状、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已经被吓的慌乱不堪的李雪,罗旋如同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狂暴野兽,“你在骗我?”   “没,没有啊!”   李雪奋力推一把罗旋,想要逃离对方的攻击范围,“我真的只是眼前一花,只觉得所有的景物,都不真实,都在变形、扭曲……你好像在那里,似乎又不在……”   “噗通——”一声。   虚弱不堪的罗旋仰面栽倒!   而罗旋五脏六腑之中,原本就涌动的很厉害的那股血腥之气,此时被李雪这么一推,顿时化作漫天血雾……   “噗——”的喷洒出来,瞬间飘洒在这个不大的洞窟之中,在篝火照耀之中,漫漫洒洒,看着甚是诡异……   生死存亡之际,罗旋也不敢躺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一把扯着李雪的脚踝,将她拉倒在地!   随后手如虎钳,死死掐着对方的玉颈,再也不肯松开……   “呃……”   李雪是她家中长女,她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匠,平日里家里的苦活累活,大多数时候都是李雪在承担。   长年累月的锻炼下来,李雪身上的力气着实不小!   但即便如此,李雪在罗旋的攻击下,依旧还是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啊——”李雪被掐,半句惊呼刚刚叫出口,便再也发不出一丝丝声音了……   片刻之后,眼看着李雪即将香消玉殒。   却听见罗旋嘴里,发出一声叹息:“你走吧……从此以后忘记这一切,千万千万不要泄露出去,有关我的秘密!否则的话,我一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罗旋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   随后,即将快要晕过去的李雪,看见罗旋另一只手拿起一根还未劈开的竹筒。   “啪”的一声捏碎之后,李雪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一松,随即罗旋“咕咚”一声,便瘫软在地。   就此再也没有一丝声息……   等到篝火暗淡,周遭只有一些残余河水,自地穴顶部滴落到下方淤泥地里的细微声音传出。   罗旋在万般痛苦之中缓缓醒来。   还没有睁开眼,罗旋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浑身滚烫无比。   全身的骨骼疼痛、肌肉酸软无力。   口干舌燥,耳鸣眼花。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缓缓将沉重无比的眼睑睁开一条缝,却见自己的身边稻草堆里,光溜溜的李雪把脑袋搭在自家肚皮上,她满头秀发好似一条薄被搭在罗旋胸前,睡的正沉。   烫!   罗旋艰难的伸出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很明显就能感觉到自家的额头,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烫手。   嘴唇干裂。   但好在李雪从她的上身内衣上面,撕下来一点布条,里面浸润着泉水替罗旋敷在额头上、搭在嘴唇里。   这才缓解了一些难受。   而李雪她此时,身上也是呈现出一抹不太自然的淡红色。   罗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发现此时的李雪也是高烧不退、细长优美的脖子上,血管突突突的涨的吓人。   可能是李雪此时,也感觉到了罗旋在动。   只听李雪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后再度陷入沉睡之中……   “这小娘皮没丢下自己,独自逃走?或许因为地穴太深,她逃不出去?还是因为李雪在这一带人生地不熟的,不敢逃出去?”   昏头昏脑的罗旋暗想:“不行!自己今生最大的秘密,已经被眼前这个女人给看到了不少。   或许李雪搞不清楚具体情况。   但总归自己‘会飞’、能够莫名其妙的搞出来干燥的稻草,会在地穴中凭空弄出来食物……这些东西,已经足以让她心生怀疑了。   要是种种异常,被李雪泄露出去了的话,自己以后恐怕就会有大麻烦了!   至少,会被有心人盯上,那样的话,迟早能够被人看出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总是透出一丝邪门、总是有点难以自圆其说……”   “杀了她?”   罗旋暗暗叹口气:下不去手啊!   要是干掉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人,干掉再多的坏家伙,自己也不会犹豫。   可眼前这位肤色白皙、面容姣好的姑娘,她毕竟只是一个劫后余生的无辜者。   辣手摧花……难!   更难的是那种以后将会伴随着自己一生的阴影,和夜深人静想起来这件事情之际,那种深深的负罪感……   可自己这个惊天秘密,又不能泄露出去……   那,该怎么办呢?   罗旋一边胡思乱想,手掌不经意间、顺手就搭在李雪如同天鹅一般的玉颈之上……   “别,别杀我……”   李雪微微一动,嘴里含糊不清的低声呢喃道:“我,我真的真的没看清楚,你到底在不在那里站着?   我只知道,你好像会飞,一下就从悬崖下面跃上来了,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罗旋皱眉,低头看看怀里的李雪,却发现她似乎介于昏睡和偶然清醒之间。   一时半会儿,罗旋也分不清楚:现在的李雪,她究竟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在求饶?   还是她真的有一点点清醒过来了,而特地开口求自己手下留情?   但无论如何,罗旋绝对不能冒泄密的风险!   那么,   如何才能让眼前的李雪,替自己保守秘密呢?   仔细权衡利弊,罗旋伸出一根手指头……   “嗯呐——”   迷迷糊糊之中,李雪似乎也是因为有被灭口的极度恐惧。   加上她的内心深处有着强烈的陷入深深的地穴之中,日后脱困肯定很艰难的担忧。   此时无助的她,只能选择相信眼前的罗旋能够手下留情、能够带她脱离险境。   因此,   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迷糊状态下的她,下意识的选择了放弃抗拒。   随后,   大地崩裂,麦田里悄无声息裂开了一道滚烫的地缝…… 第七百二十二章 身世怪异   在密闭的空间里,能够让两个人的距离迅速的拉近。   也能让双方的感情迅速升温。   当一个人深感孤独,无助,绝望的时候,很多人往往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自己身边离的最近的那个异性。   罗旋与李雪经过几度深入交流下来,算得上彼此已经知根、知底的两个人,最终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从此以后,罗旋对李雪不弃不离。   而李雪则对这一段经历守口如瓶,发誓终生不会吐露半字。   随着相互了解的越深入,两个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以至于发展到后来,双方似乎都有一点相逢恨晚、把对方视为知己的感觉。   日久生情啊,诚我不欺。   罗旋的身体原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又经历了连续的辛劳,此时已经累的四肢瘫软、浑身无力。   但好在头脑已经比先前清醒了不少,没那种灌了铅的沉重、和好似脑袋快要炸开的感觉了。   望着身边同样是累的动弹不得的李雪,罗旋感慨一句“好饭果然不怕晚”。   然后倒头便睡、呼噜打的震天响……   听到身边的动静,李雪强撑起精神,把她自己已经晾干的棉袄,满是怜爱的搭在罗旋的身上。   嘴里柔柔一笑:“你早前昏迷过去的时候,睡觉都是悄无声息的。现在怎么打起鼾来啦?跟生产队里的老牛似的……”   “唔……老牛来了,遇到这种难耕的荒地,它也得累趴下。”   罗旋含含混混秃噜了一句,然后便沉沉睡去……   地穴里面没有风霜雨雪,也没有阴晴圆缺。   罗旋和李雪二人,只能根据地穴上方窟窿,所透射下来的光线明暗,来判定白天黑夜。   但暴雨过后,塞北这几天的天气很异常,白天基本上都是阴沉沉的。   而到了夜晚,也没什么月色。   反正整个天气让人觉得不爽利、让人感觉有点压抑,使人一天到晚都昏昏沉沉、疲乏嗜睡的……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是春困?   或者是因为这两天忙着救人,使得人劳累?然后在地穴里,又没日没夜的操劳,导致人的身心俱疲?   反正好长一段时间里,罗旋和李雪睡醒了就拉话谈心、无聊了就干活,累了便相拥而眠。   也不知道在地穴之中,呆了多久。   这一天,通过从地穴上方口子映射下来的光亮,二人知道现在正是晌午时分。   做好午饭吃罢,刚刚准备补一觉。   正在此时,上头传来一阵阵铜锣声:“咣咣咣——”   随后,罗旋和李雪听见有人在地穴上方大喊大叫:“要放炮啦,大家赶紧撤离这里啊!10分钟,赶紧跑远些啊……”   放炮?   塞北煤矿多,会冒烟的那种雷什么不少,小孩甚至都把它当玩具玩。还有炸的嘭嘭嘭的那个药,也常见。   但现在这个地穴所在的位置,已经深入地下几十米了,哪有半点黑色煤层的影子?   而且由于冲进地穴里的河水,水量也不小,大量的水方已经在地穴底部,生生冲刷出来一道地下通道。   这条通道幽深、曲折蜿蜒,不止其深有几十里、也不知道它究竟通向何处?   昨天,为了寻找出一条脱困之路,罗旋还带着李雪,还特地打着火把进去探究过。   那条一直保持着倾斜向下的通道,深入地下已经很深了,一路上罗旋也没见到半点此处存在煤层的迹象。   既然这里没有煤炭,那么他们跑到这里来放炮做什么呢?   可要说不信吧,那人的铜锣敲击声、嘶吼声,又让地穴里的李雪和罗旋听的真真切切……   “别放炮!”   罗旋大急,“别它麻的乱点火,地下还有人呢!”   随着罗旋的嘶喊声落地,震的地穴崖壁上的黄泥簌簌而落。   地穴上面稍稍安静了片刻,随后那人开口问:“谁在说话?”   罗旋赶紧开口道:“老乡,别放炮!地窟里面还有人哩!”   随着罗旋的话音一落。   “咣咣咣——”   地穴上面的铜锣再度响起:“大家伙回来!老子好像听见有人,在地底下喊!”   随后上方传来一阵阵乱糟糟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好奇:“地下有人在喊?喊你哒哒的哟,咋可能哩?”   也有人说:“三蛋,你是不是这两天忙着和人家翠花拉关系,整晕了脑壳哟?”   “羞鬼精的!”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三蛋,老子让你负责点炮,你个灰葛炮是不是害怕,给我们鬼扯?”   “不是的队长。”   那个敲铜锣的三蛋回道:真的是有人在地下喊,‘别放炮,地下有人哩’!哪个狗爬灰的才曰哄你们。”   听见地穴上面的动静,   罗旋生怕出什么意外,赶紧又鼓足中气吼了一声:“上面的同志们听好了,地窟里面真的有人,可不敢放炮啊!”   “啊?白日见鬼了哟,地下真的还有人?”   地面上传来当地生产队长朝气十足的声音:“真它娘的有人,被冲进地洞里面去了?快快快,狗剩、壮壮,你们赶紧回生产队里去拿绳子,咱们得赶紧把人救上来!”   地面上在忙忙乱乱张罗着寻找工具来救人,罗旋和李雪赶紧一边整理衣衫。   一边对台词。   也好等到上去之后,免得对方刨根问底、让人难堪。   而在地穴边缘处,当地生产队长扭头问三蛋:“先前我们打炮眼的时候,下面那个后生,咋解不吭声呢?”   “恐怕他听不见吧?”   三蛋挠挠头回道:“在黄泥里面打炮眼,几洛阳铲下去就弄好了的事情,动静不大。所以他没听见,倒也是有可能的……”   黄土高原土层厚实,又没多少乱石夹杂其间。   所以先前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为了排除这个地穴所带来的安全隐患、准备打几个炮眼将此处炸毁的时候。   他们闹出来的响动,确实不太大。   再加上当时李雪叫的欢实,地穴里那个小小洞窟之中,尽是她的声音,哪能听得见上方的动静?   不一会儿,   当地生产队的社员拿来几捆绳索,即将展开的救援工作,却因为地穴口子边缘,那些黄泥有不少裂缝、无法受力而受阻。   “曰鬼了!”   生产队长看着那些虚不受力的黄泥,倍感头大:“这可咋解呀?那边站不住人不说,要是派人冒险过去的话,塌方可就麻烦了!”   有人出主意:把绳索捆在前去地穴边缘救人的社员身上。   要是遇到黄土塌方,至少负责前去救人的社员,他的生命安全,还是能够得到一点点保障的。   但生产队长担心塌方,所砸进地穴里的黄土太多,以至于让深陷地穴里的人,会有性命之忧。   都说“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限的”。   果不其然,稍后就有人提议:拿几架长梯过来,然后将这些长梯子捆绑在一起,如同火车轨道一般往地穴口子那边延伸。   而负责救援的社员,就爬在长梯前方,然后把绳索往地穴底下放……   这个法子倒是高明,生产队长立马命令几个腿脚勤快的社员,赶紧回家去搬梯子。   吩咐完跑腿的社员,生产队长压低声音嘱咐在场之人:“你们听好了!这次受无定河春汛影响,导致受灾群众不少。   其中很多人,都想在咱们生产队里安家落户……你们也是害哈的,咱生产队,已经没多少粮食了,而且马上就要春耕,大家还得出大力气干活,你们可不敢随便收留人啊。”   生产队长眼神严厉,环视一圈,嘴里厉声命令:“等到一会儿咱们把他救上来之后,你们的嘴,都给我夹紧!千万不要乱说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   既然生产队长都已经发话了,知道自家生产队存粮紧张的社员们,也没理由不遵行。   等到罗旋被拽上地穴,众社员之中,有人暗自叫一声:可惜了……多好的壮劳力啊!   你看看人家,被春汛冲进那么深的窟窿里面,居然大难不死不说。   而且在出地穴口子的时候,这个叫罗旋的后生,身手居然还能保持那么的敏捷!   一看就知道这后生,是个能干农活的好手!   还有一些家里有未出嫁妹子的社员,看到罗旋也是暗暗惋惜不已……好俊的后生、好壮实的一条汉子!   等到李雪也被大家合力扯上来,现场众人的眼睛,顿时发直:这妹子,长的可真俊!   生产队里这几天安置的人当中,其中就有不少年轻女子。   那是生产队长,考虑到他们姬硷峁生产队穷,队里光棍多。   所以才有意识的,多收留了几个还不错的婆姨女子。   看先前看起来不错的那些婆姨女子,在李雪面前……唉,何止是山鸡与凤凰之间的差距啊!   “队长……”   三蛋猛咽口水:“这个女子,可以安置在咱们生产队吧?”   姬硷峁生产队队长瞪他一眼,随后扭头盘问罗旋:“后生,你们是哪嘎达的?”   “我们是官庄生产队的,我叫葛二旦,那是我已经定亲了的未婚妻朱玉芝。”   罗旋指指成了众人目光焦点的李雪,开口道:“领导同志,我们俩都很饿,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吃的?”   生产队长回道:“这个待会儿再说。我问你,你们官庄生产队队长叫甚?”   在这个时期治安好,其实到处都平安无事。   但大家的警惕性,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莫名其妙的高涨,好像看谁谁都像破坏分子一般。   所以姬硷峁生产队长,他才满是警惕、满是怀疑的这么问。   要是罗旋回答的出了纰漏,恐怕当场就会被对方,给扭送到公社里去进行深一步的询问了。   罗旋一脸憨厚的回他:“额们生产队队长,叫赵铁柱。会计是李敬明,妇女组长说刘志兰……”   “行了行了,这些人我都认识。”   姬硷峁生产队队长摆摆手,“你们真是命大,这样都没有被河水淹死。行了,既然是兄弟生产队的社员,你们家离这里也不远,那就赶紧回去吧!”   罗旋巴不得赶紧闪人,拉起李雪正准备开溜。   旁边却有社员开口道,“要不你们去我们生产队里,喝点砖茶暖暖身子再走?   你们毕竟在那个土坑里,挨了那么久的冻,可不能急急忙忙就赶路……那是会晕倒在半路上的。”   这个社员是他们生产队里的老光棍,虽说现在姬硷峁生产队救回去不少年轻的女子婆姨,这个老光棍在其中也有了心仪的目标。   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李雪皮肤白净、脸蛋长的好看,浑身上下都很诱人。   哪个男人不想多看一会儿?   眼见事情出现变故,罗旋赶紧东拉西扯:“好啊好啊,最好能够替我们准备一些杂面馍馍、饸烙面啥的。   你们不知道哇,这两天真真把我们饿坏了,我觉得自己都能吃下一头牛哩!”   罗旋扭头问李雪:“朱玉芝啊,你也饿坏了吧?”   李雪脸一红,有点夸张的把双臂张的老大:“可不是么?我饿的都能吃下这么一大海碗饭哩!要是吃黄米饭盖驴肉,我肯定还能多吃一碗!能吃……这么这么大!”   “呃……”   三蛋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真是大……不,吃的真是多!”   生产队长见势不妙,连忙摆摆手:“两位兄弟生产队的同志,趁着天色还早,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们生产队离这里,还有好几里路呢,而且估摸着谁家现在也没做好饭。”   三蛋也反应过来了,赶紧帮腔:“就是就是。即便是谁家做好了晌午饭,她们也是掐着粮食做的。   谁家也不会多煮一碗面……我看你们还是回吧,要是去我们庄上喝点茶汤,那还不够来回消耗的体力哩。”   眼前这个“朱玉芝”姑娘虽然好看,可比起金贵的粮食来说,庄户人家还是更看重粮食一些。   救人只需要耗费力气,睡一觉就回来了。   但招待客人,那是真是需要拿出来粮食的!   这怎么行?   再说了,   安置在眼前这个三蛋家里,有一个叫翠花的姑娘,已经和三蛋的老娘打得火热,天天“姨姨、婶婶”的叫的那才叫一个亲热。   三蛋对此感到很知足了:村里的受苦人嘛,解决了“有”和“无”的问题就好。   反正窑洞里晚上也舍不得点灯,那还不都差不多?   送走了差点真留下来吃饭的李雪和罗旋,姬硷峁生产队的社员们,又开始忙着放炮炸窟窿。   半路上,   李雪想轻轻踢罗旋一脚,却又舍不得,只能伸手轻轻揪一下罗旋的衣服:“刚才你给我取的什么名字啊,朱玉芝……难听死了!”   “哈哈,挺好的呀。”   罗旋哈哈大笑,“你一个从南洋逃回来的姑娘,也懂朱玉芝的含义?”   “我好歹在华侨农场生活了2年,又被打发到草原上去安置了2年,怎么会不懂这些?”   李雪昂着头,满是爱意的看着罗旋温柔一笑:“而且,我和我那两个妹妹不同。   我的爸妈,他们都是纯正的天朝后裔,我从小都是在华语学校里念书长大的,对于汉语里面一语双关的词汇,也是懂一些的。”   “罗旋哥,我想问问你。”   李雪开始变得认真起来:“你真的会好好安置我那两个妹妹吗?还有,我看你们生产队里,已经捞起来不少需要救助的受灾群众。   如果你安顿我那两个妹妹,会不会让你为难?”   罗旋扭头问:“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雪赶紧摆手澄清:“只因为我那两个妹妹,她们的身份很敏感。罗旋哥,你知道的,收留她们两个,你自己究竟会面临什么样的巨大风险……我这是担心你。”   “唉——”   罗旋叹口气,“放心吧,只要我答应了你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   不担心,这件事情,我会妥善处理好的。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能把她们扫地出门吧?”   “罗旋哥,如果……我是说如果。”   李雪现在是既心疼她那两个妹妹,又是为难,担心会给罗旋招来祸水。   只见她眼含泪水,磕磕巴巴劝说罗旋道:“如果,我们留下来,给你带来的风险太大了的话,那……我们还是离开吧。”   离开?   自己的秘密,已经被李雪知道了一个大概。   要是放任她离去,那才是一个最大的风险呢!   这娘们儿,不管以后怎么样,反正罗旋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她牢牢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绝不敢放她远走高飞!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不愿离去   罗旋和李雪两个人,被洪水冲进了遂得县境内。   此处距离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大概有27,8里的路程。   原本罗旋是可以沿着公路走,然后拦一辆路过的返程运煤车,就可以回到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   反正绥得县生产队这个队长、社员们都不认识罗旋。   所以先前罗旋只要表情装的坦坦荡荡一些,说的内容让对方感觉真实可靠就行。   其它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沿途拉煤那些司机,恐怕没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脂米县十里铺饭店负责人”、那位总是笑吟吟的罗旋的。   所以在这个时期,那些牛的不要不要的司机们,他们不会轻易拉沿路拦车的老乡。   但这些司机还是会给罗旋面子,请罗旋和李雪坐进驾驶室,然后恭恭敬敬的把罗旋送到饭店里。   只不过等到李雪问清楚了罗旋,知道沿着一条小路,前行上20来里路,就可以走回十里铺生产队之后。   她便提议:两个人也别走大路,而是沿着小道回家。   对于李雪的这个提议,罗旋心中微感疑惑,但也没多问,只是陪着她一起往十里铺方向赶路。   只因为李雪这个人,性格温柔异常,她不喜欢和别人争执。   就像这次在地穴之中,李雪真的是对罗旋百依百顺、乖巧异常。   简直就是言听计从。   罗旋说前进,李雪就绝不会转过身……   这是一位很传统的贤妻良母型姑娘,很少会忤逆她认可的男人的意志。   如今李雪既然开口,提出来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小要求,罗旋也没道理不依她一回。   “罗旋哥,我家的情况很复杂,现在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然后你再做决定,到底要不要收留我们三姐妹。”   李雪一边拽着罗旋的手臂,一边低声道:“只因为我怕你不了解情况,就草率的做出了决定。   以至于到最后你救我们不成,反而还把你自己,也给拖下了这趟浑水里面。”   通过李雪的述说,罗旋这才弄清楚了李雪家的复杂性性:   原来,李雪家原本居住在南洋,那个全部由岛屿组成的国家。   她们家祖上自大清末期,就已经移民至爪哇,在那里成家立业、繁衍生息了。   到了李雪父亲这一代,李雪家里的经济条件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李雪家里有一个酱油作坊、两家杂货店,还有一座拥有正式牌照的酿酒坊。   这座酿酒坊,很赚钱,甚至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只因那个南亚国家,因为某种原因,对本国国民是禁酒的。   若是有人违反了禁酒令,被当众鞭笞,都算得上是轻一点的惩戒了。   要是严重的话,违反禁酒令之人,被抓去做几年手工都不稀奇……   但由于该国也是南亚大国,有很多外国游客,也有大量的华人华侨、以及其它国家涌入该国的移民。   以及世界各国,驻该国的外交使团。   这些人可对于酒精的需求,并不受该国“禁酒令”的限制。   而李雪家的那座“酿酒坊”,因为其生产出来的米酒味道醇和、酒劲大、不上头而名声大噪。   这才使得李雪家族的人,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得益于家里不差钱,小时候的李雪,是在一座顶尖的国语学校念书、整天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的她,快乐的就像一只美丽的小鸟,成天都是笑靥如花、叽叽喳喳的没完。   只是,在李雪8岁的时候,随着李雪的生母去世,这一切随之都发生了变化:   李雪的父亲正直壮年,他不可能就那么一个人煎熬着过日子。   再加上南亚那边的观念,比当时的天朝要开放一些,尤其是对于男女关系这方面,那边的人更是比较随意。   所以颇有文化、又多金的李雪父亲,第二年便迎娶了当地一位华侨后裔家的女儿,也就是李雪三姐妹当中李丽的生母。   李丽与李雪是姐妹,只不过她们俩属于同父异母罢了。   由于李丽的母亲,他们祖上与当地人通婚颇多,血统早就不纯正了。   因此三姐妹当中的老二李丽,她的外貌,就有很重一些南亚人的样子。   李丽比起她姐姐李雪来说,皮肤没有姐姐李雪那么白净,身材却更为修长、颧骨也更立体一些。   等到李雪的后妈进门,此时的李雪没有了亲生母亲的呵护,日子自然要比以前差了一点点。   好在李雪有亲生父亲的关爱,那时候的李雪虽说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但日子总的来说还不错。   只可惜,   好似李雪父亲天生克老婆一样,李丽的生母进门没两年,也突然就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此时李雪父亲家财万贯,自然是不愁娶老婆的。   考虑到天朝女子身子骨弱,架不住折腾,这一次李雪的父亲干脆就娶了一个比他小很多岁、而且还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的当地小寡妇。   这便是老三李娜的由来。   由于人种不同,所以老三李娜与两个姐姐的长相,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们三姐妹之间的血缘关系,各有不同,梳理起来其实还蛮很复杂的。   由于李娜母亲那个族的人,都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乐天派,属于“饿了就爬树摘椰果、困了躺平就睡”的天性。   所以老三李娜也生性开朗、成天没心没肺的。   她这种性格,与大姐沉稳宽厚、温柔体贴、很具有奉献精神的性格不一样。   李娜也和二姐心机颇重、平日里喜欢沉默寡言的性格完全不同。   老三属于没心没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嘴巴上从来不挂锁的那种大大咧咧的姑娘。   一家三姐妹相处的倒也和睦,加上她们老爸家财丰厚、后娘没心眼儿。   所以那些年在南亚,李雪的童年,小日子过得还算相当的不错。   直到后来,那里发生了一场巨变。   刚开始的时候倒还好,只是局部地区有点动荡。   此时的李雪父亲,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便在家族中鼓动大家撤离此地、另谋出路。   但一个大家族,兄弟姊妹、堂哥表弟众多。   其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问题,极为复杂而且繁琐。   已经扎根此地无数代人的家族,要想抛弃所有的产业,去另外一个国度白手起家?   那将是一个巨大的系统工程,加上家族里的每个人的处境不一样、现实考量不同。   要想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又谈何容易?!   家族里的人,有人在观望、有人在犹豫。还有的人心存侥幸、觉得挺过这一阵风就好了……   还有的人,舍不得家族里会下金蛋的那座酿酒坊,不愿意就此撒手。   整个家族撤离之事,就在这么一种氛围之中,拖拖拉拉的终究没能实行下去……   不料,   随后的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乎想象。其大规模冲突的蔓延速度,来的出乎意料的快。   等到李雪父亲家族里的人,都同意抛家弃业、全速撤离此地之时,却已经迟了……   最终,家族里几位叔叔、堂兄都死于乱局之中,其家族里的生意买卖全都毁于一旦之后。   侥幸逃过一劫、身上揣着十几根大黄鱼、小黄鱼的李雪父亲,好不容易搞到几张船票之后。   那艘拉着满满一船难民的破船,刚刚驶离港口没多远,便遭到了机关枪的持续扫射……   最终,李娜的生母葬身大海。   而李雪的父亲拉扯着三姐妹,靠着几片船上的碎木板,漂流至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屿。   在那座孤岛上,李雪三姐妹、李雪父亲几个人,连同其余十几位侥幸活下来的人。   大家一起报团取暖、互相帮忙。   这才熬过了那几天担惊受怕、战战兢兢,缺医少药、没吃没喝的艰难日子。   直到有天朝的运输船路过荒岛之际,李雪一家才被船上专门派出的小艇,给搭救下来。   等到一行人回到天朝。   在沿海地区,那里有专门划拨出来的土地,修建有专门的农场,用于安顿这些虎口逃生回来的可怜人。   这种农场修建在闽南,那里地少人多,耕地贫瘠不说,耕地面积历来都很很紧张。   李雪一家人在农场里,靠着种植茶叶出口为生。   那时候,家里贫穷是贫穷了一点。   但因为李雪父亲能吃苦、懂得经营,加上经历过了大难的李雪,也在拼命干活帮家里减轻负担。   一家人的小日子,倒也能过。   后来由于一些变化,李雪父亲就不太方便像以前那样,去参与种植茶叶出口了。   这下子,李雪家的生活,就变得有点恼火起来了……   以前李雪父亲靠着自家的茶叶,比别人更加优质、更新颖的包装。   加上李雪家里搓茶、炒茶、发酵各项工序比起别人,都更加的用心、更注意品控。   所以靠种粮食,无法填饱肚子的李雪家里,一直都是靠卖“铁观音”为生。   但如今在茶叶需要统一收购、统一安排出口的现实下,靠李雪父亲一个人,已经很难支撑起一大家子人了。   最终李雪父亲主动提出申请,要求去边疆地区。   这一去,可就去远了:直接从潮汕海边,一下子给搬到荒无人烟的高原上去了。   从贫瘠潮湿的南方,举家迁徙到干燥荒凉的西北,其间李雪一家人所需要经历的、来自各方面的巨大考验,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经历,现今的李雪才会变得如此的早熟、变得这么的沉稳。   “这些事情,你在地穴里的时候,为什么不讲给我听呢?”   听完李雪的述说,罗旋微笑着问她:“你那时候是不敢说,还是因为有别的什么顾虑?”   李雪柔柔一笑,“那时候,我心里先是害怕,担心你会以最简单的物理方式,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等到后来,我了解到你其实心底很善良、不会那样做之后……我,我又忙着做别的。于是就来不及对你,细细说这些事情了。”   李雪此时,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的脸在暮色中泛起一抹红晕,像是枝头最红那颗苹果。   自己与李雪在地穴之中,一开始都是半死不活的,一会儿发烧一会沉睡。   等到二人吃到了热气腾腾的食物、喝下甘甜的空间泉水,恢复了体力之后。   紧接着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交流。   那时罗旋除了吃饱喝足、然后忙活一通之外,剩下的就是美美睡觉。   在此期间,哪有多少时间和心思,去听李雪细说她的成长史、痛诉她的过往经历?   而善解人意的李雪在那种情况下,她是不会谈论那种让人扫兴的话题的……   现在罗旋了解清楚了李雪家庭的复杂性、和她们过往的经历,罗旋稍稍沉吟片刻之后。   随后伸手,轻轻拥住李雪的香肩。   柔声安慰她:“这件事情,我已经心里有数了。你的过往我来不及介入,但你的以后,就交给我来安排吧!   你只管貌美如花、只管开开心心的活着,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我来替你解决。”   “不,不能让你冒险。”   李雪性子柔,她极少会和别人唱反调、更不会当面拒绝别人的好意。   但此时的她难得的很坚持:“现在我在塞北这边,也呆了两年,知其要想在这边好好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   罗旋哥,您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但你也不能强出头,以至于让你陷入泥潭,从而毁了你大好前程。”   “我们三姐妹是浮萍,是自生自灭的小草。”   李雪垂泪欲滴:“有这段美好的经历就好,我不会奢求什么,更不想因为我们三姐妹的事情,而给你带来哪怕一丝丝的伤害……罗旋哥,你还是放手吧!   你的前程远大,因为我们三姐妹的事情,而因此被耽搁了,不值得。”   罗旋摇摇头,“李雪啊,你想多了。”   “我可以送你们去巴蜀那边安家落户、重新开始。”   罗旋微微一笑:“不是给你吹牛,巴蜀山里面有一个富饶的小村庄。你们要是在那里生活的话,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会变得很简单。”   “真的?那把我两个妹妹送过去,我留在这边找点杂活干。”   李雪今天似乎铁了心要倔到底,只见她死死拽住罗旋的胳膊摇晃,“罗旋哥,让我进来离你近一些,别和你分开太远好不好?”   见罗旋不语。   李雪连忙补充道:“这一次,因为洪水的原因,来这里的人很多。到时候我随便编一个理由,尽量让我留在这附近讨生活,好不好?”   “放心,我平时尽量不和罗旋哥你来往,尽可能的不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李雪眼眶里的泪花终于坠落,“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离开你、就想离你近一些……”   罗旋轻轻替她擦拭掉泪水,柔声安慰道:“傻丫头……说什么呢?要是你们不愿意去巴蜀重新开始,我还可以把你们三姐妹,都安顿在十里铺生产队里啊!”   李雪抬头,半是疑惑的问:“真的?那样做,会不会给你带来……”   “会,会给我带来很多快乐,和美好的经历。”   罗旋不等李雪说完,吧嗒一下,“真傻!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到的话,哪还可能有什么大出息呢?   傻丫头,咋就这么不相信你的男人?”   我的男人?   李雪心里涌上一阵蜂蜜的味道:有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第七百二十四章 是不是人你说了不算   无定河每年都会有春汛。   要是遇到天气特别严寒的年份,这条从都是狂妄不羁的河流,甚至还会有凌汛。   今年因为洪水,群众的财产受到了一定的损失。   财产损失痛心归让人痛心,但深刻总结经验教训,拿出具体的改进措施。才能有效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因此,这件事情总归要有人站出来,向大家做出深刻的检讨。   好多人都以为这个人,应该是许大良。   可自打罗旋回到十里铺生产队,把26名群众,安顿在自己的“知青安置点”之后。   便开始整理被褥、洗干净屁屁,准备去公社里向领导们承认自己身上的错误。……   “你这是干什么?”   老三李娜在罗旋面前说话,从来不会客气。   别说让她偷偷的叫一声“姐夫”了,她甚至连一句“罗旋哥”都不会叫一声。   李娜在罗旋面前,从来都是用“你”来代替。   只听她满是不解的一边帮忙整理被褥,一边很是奇怪的问罗旋:“好端端的,你怎么想出要去十里铺公社,主动接受批评的鬼主意?”   罗旋支吾其词:“没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照顾好,住在这里的人就行了。”   现在这个院子里,安顿着10几位乡亲,屋子里还挤着10来个婆姨女子……   每天得给她们熬粥、蒸黄馍馍,又要担水劈柴、解决她们之间的各种小纠纷。   反正天天大事没有,各种小琐碎事倒是不少。   李娜锤一拳罗旋,嘴里嗔怪不已:“这里本来就乱糟糟、闹腾腾,正是需要你在这里镇住她们、好好安排她们该干什么活的时候,你咋还想去关小黑屋了呢?”   罗旋也不和李娜搭话,只顾着收拾东西。   眼前这个李娜的脑子,和她的身板一样:太直。   即便是自己和她解释,那也没用……李娜还想不明白那么复杂的弯弯绕绕。   与其对牛弹琴,还不如省点口水呢!   正在罗旋忙活之际。   李雪和李丽两姐妹也进窑洞,正准备拿一些粮食出去,替住在院子里的那些受灾群众做早饭。   “咦,姐……”   老二心思细腻,她一声“姐”刚刚叫出来,那个“夫”字还在李丽喉咙里转圈。   知道罗旋和自家姐姐关系微妙、还不能公之于众的她,赶紧扭头瞅瞅周围。   见窑洞里只有李雪三姐妹,并无外人之后,李丽这才完完整整的叫了一声:“姐夫,你这是干嘛呢?现在十里铺生产队里,大事小情繁杂的很!   没有你在这里盯着、统筹调度,那可就得乱套了!姐夫,你收拾行李,这是准备出远门吗?”   “不是。”   既然李丽问起自己这件事,罗旋只能停下手头上的事情,耐心给她解释一下:“这次春汛有一定的损失,公社里急需给广大受灾群众鼓劲,需要表扬那些奋不顾身,无怨无悔救助别人的同志。   像官庄生产队队长赵铁柱他们,在这次自然灾害中,确实表现的很优异。所以他们就不愧为勇于担当、救人赈灾的模范。   但与此同时,也需要有人站出来,让大家伙发泄发泄他们心中的憋屈……所以,我得站出来,自愿认领这个受气包咯。”   其实,自己会被批评这件事情,罗旋早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   尤其是那个高飞,他经常来到十里铺生产队帮忙之后,自己心里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一种很复杂的感觉:高飞这个人办事能力强、人脉广。   但是他似乎有一点……热情的太过头了。   自从高飞时常来十里铺生产队以后,自己这种“似乎被人盯上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只不过,究竟谁在盯着自己、他盯着自己又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   对此,罗旋心里也没底。   那只不过是,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罢了。   现在罗旋要主动去当受气包?   李娜听到罗旋这么一说,立马炸毛。   “凭啥?!”   老三李娜属火炮,一点就着。   只见她一蹦三丈高,脸红脖子粗的怒斥道:“这次春汛,谁家的应对措施最为有力?   那是咱们十里铺生产队!   我们不和别人不争功劳也就算了,可咱们没功劳总有苦劳,没苦劳总该还有一点疲劳吧?凭什么这样?”   听到这句话,罗旋不由感觉到心中好笑: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啊!   尤其是李娜的话语,再配上她那副跳脚的可爱模样,那就显得更加的有趣了。   李娜也不想想:她自己从洪水里被人捞起来,这才几天啊?   而且她的后爸现在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现在李娜这么快就左一个“咱们十里铺生产队”、右一个“我们生产队”了……融入的可真够快的!   不过转念一想,李娜有这种言行举止倒也不难理解:她本来就是天生的乐天派。   在南亚丛林之中,李娜的族人,世世代代对于生死都看的很淡很淡。   以至于他们在族人的葬礼上,还能唱歌跳舞、开开心心的祝福死去之人,能够拥有一种全新的、过上那种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所以对于生离死别,并没有天朝人看的那么重、那么悲伤的李娜。   再加上李娜这个后爸,其实根本就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感情也不是特别的深厚。   只因为自打李娜的娘嫁给李雪父亲以来,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然后接着就是无休无止的躲避、踏上漫长的逃亡之路……   因此,原本就是一个喜欢向前看、而不会停留于过去的伤痛的李娜,能够让她伤心的时间,也就只能维持那么一会会儿。   在这里,   没人会看不起她、更没人敢欺负她。   如此一来,李娜心里就倍感舒坦,感觉到她和大家的地位平等、甚至还能享受到一点点高人一等那种畅快……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心思简单的李娜。   当然就能快速恢复她的天性、重新变得那么无所顾忌,敢说敢做的风格了。   听到李娜的不满。   姐姐李雪柔柔一笑,走到罗旋身前低声问:“是啊,娜娜妹妹问的问题,我也想不明白。罗旋哥,你能给我们仔细说说吗?”   李雪知道罗旋不会向老三李娜解释那么多,所以才故意这样问一句,好让李娜下台阶。   要不然的话,以李娜那个火爆脾气,说不定她当场又得和罗旋急了……   “是这样的。”   罗旋对着李雪解释其中的原因:“这次抗灾救灾,公社没错。   各个生产队里的广大干部群众,也表现的特别优秀。   可集体的财产,总归受损失了吧?那么,是不是应该有人对此负责呢?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老三李娜咬牙:“我不明白!”   老二李丽皱眉沉思。   老大李雪稍稍一想,就领会到了罗旋根本就没有完全表达出来的深意。   “但这个人,必须要有点特别、最好是有一定的名气。绝不能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找不见的普通人。”   李雪不愧是纯种的天朝后裔,她在这些方面的悟性,远远高于身上只有四分之三天朝血统的老二李丽。   更是比毫无天朝优越传承的李娜,要高明不少。   只见李雪皱眉,低声继续分析:“而官庄生产队里的插队知青许大良,他原本才是最好的腰鼓、按理说敲打他最为合适。”   “但因为官庄生产队队长,现在是模范人物。如果同一个生产队里,在这场洪灾之中,同时出现两个恰恰相反的典型……这就有点让人难堪了。   更何况,前一阵子他们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建设模式,得到了广泛报道、得到了全面认可的。   现在……如果去敲打许大良,那就意味着……”   李雪一双细眉越皱越紧,忽地抬起头来,满是担忧的问:“罗旋哥,可为什么公社偏偏会选择你去做检讨呢?”   罗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窑洞门口响起黄萱脆生生的声音:“因为罗旋同志不软不硬、不大不小,捏起来手感不错。而且还是插队知青之中,名气仅次于许大良、又是平时不听话的人啊。”   众人循声扭过头去。   却见黄萱拿着一副崭新的枕头、枕套,和许大良、甘水利等人走了进来。   许大良自从上次花车巡游,输给了十里铺生产队之后。   他一直就对处处抢自己风头、时时刻刻压制着自己的罗旋极度不满。   所以自那以后,许大良就再也没有迈入过罗旋这边的院门。   但这次洪灾,不仅仅让许大良亲眼目睹了无定河里那一幕幕之后……   如今的许大良,变了!   变得很陌生,让人感觉他换了一个人一样。   现在的许大良时时刻刻眉头紧锁,一整天都沉默寡言,任何人都很难从他身上,找到哪怕一丝丝昔日那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风范了。   当许大良看着罗旋收拾好的行李,现在已经很少听到他说一句话的许大良,却难得开口了。   只听他满是心事重重的对罗旋说道:“罗旋同学,其实这些东西,和你毫无关系。”   “这些破事,究竟和我有没有关系,那并不重要。”   罗旋拍拍许大良的肩膀:“重要的是,我脸皮厚,经得起大家的批评……被骂几句,我又不会掉一块肉不是?”   “而许大良同学你呢?你已经是崭露头角的优秀知青,你以后可以飞得更高。”   罗旋笑道:“等到你手里有了更多的资源之后,我们相信你能够为这边的各项建设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加油吧!我们都看好你。”   听到这话,   已经忽然变得成熟不少的许大良,知道罗旋这是在维护自己:罗旋似乎并不需要什么光环加持。   人家就靠着他自个儿手头上的资源,一样能够干出名堂来。   而许大良家底薄、起点又低。   如今好不容易,在塞北干出来了一点名气,这是许大良赖以依仗的唯一本钱……可不能轻易毁了!   许大良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是领罗旋这份情?   还是自己勇敢的站出来,坦坦荡荡承认当初修建拦河坝的错误?   患得患失之间,许大良竟然感到有点无所适从……   罗旋抗打击能力强。   即便他被公社批评一顿,罗旋依旧能够当做没事一般,继续按照既定的想法接着干。   但许大良身上的光环,容不得溅上半分污点。   要不然的话,许大良以后就只能回归平凡,以后就只能老老实实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插队知青。   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的许大良,刚要想说点什么。   却被他身后的甘水利,悄悄的拉了拉衣袖。   许大良扭头,对着甘水利微微一笑。   随后满是苦涩的开口道,“以前,我一直以为我自己是个好人。而且时时刻刻我也以做一个好人的高标准,来要求自己。   用‘一定要做一个纯粹的人’的要求,时刻去监督着我自己的一言一行。”   许大良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凄凉:“后来,时间和事实都证明了我……不是一个优秀的人、更算不上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混求。”   “现在,我这个混蛋,是该站出来,承担起我应该担负起的责任了。”   许大良轻轻扯开甘水利的手,向前一步,挺胸对罗旋说道:“罗旋同志,事实证明,你的能力比我强无数倍。   你的眼光,也比我精准、比我看的更加的长远。”   “你留下,继续为这里的社员们贡献出你的光和热,继续建设这片厚重的黄土地,让它变得更美好、更加的富饶。”   许大良伸出手,接过罗旋手中的行李,苦涩一笑:“这次,就让我去公社里承认错误、就让我去承担我应该肩负起来的责任吧!”   罗旋微微摇头。   许大良脸色一沉,“怎么?你还在责怪我,甚至不愿意让我这个混蛋接受应有的惩罚?”   罗旋继续摇头。   这下子,把许大良给彻底整不会了:“这,你……这是莫个意思?”   “没啥意思,我认为你去公社没用。”   罗旋冷冷的看着许大良:“这件事情其中的奥妙,你心里稍稍想想就明白了。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又不是去吃馆子,争什么争?”   “唉……我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事情,咱们都做不了主。”   平时很是注重自己的形象、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的许大良,忽地一蹦三丈高!   “老子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好人,结果我发现自己是个求!现在我发现自己的根子上,它就是歪的!   兴修水利工程,我当初的出发点,说白了还是想沽名钓誉!所以我当不成一个纯粹的人!”   许大良急的直跳脚,“现在,老子愿意承担责任、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彻底的混蛋……原来,这也不行?!”   跳脚归跳脚,   等到许大良冷静下来,忽地颓然蹲下,用满是冻疮的双手死死揪住他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我曰它嬢啊……原来,想做个好人很难,但要想承认自己的个混求……也这么困难……呜呜呜,天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在场众人,默默地看着痛不欲生、开始怀疑人生的许大良。   大家不由都心生感慨:这个许大良,确实变得更成熟了……   只希望他以后能够正视到他身上的不足,然后发愤图强、奋起直追。   努力将这片黄土地,变得更加的富饶、变得更加的美好! 第七百二十五章 打打更坚强   罗旋背着铺盖卷,独自来到十里铺公社大院。   恰好有一位公社干事,正奉命准备去十里铺生产队,通知罗旋来公社大院一趟。   还没等他出院子门呢,刚好一看见了背着包袱、提着一网兜洗脸盆、漱口杯的罗旋走进公社大院来了。   他一看罗旋这个架势,不由被气笑了:“哟,我说罗保管员、罗知青同志,您这是算不请自来、还是算你投案自首啊?”   罗旋也笑:“刘干事,我一没偷集体地里的苞米;二没破坏公家的财物;更没有诋毁大领导、没有破坏上面的大方针。   我投案自首个毛啊?   如果你非得给我定性,暂时还是算我不请自来吧!”   咱先说好,既然我没犯错误,来这里就得算是‘因公到访’……刘干事,你得给我管饭。等到公社伙食团开饭的时候,你可得给我打细粮饭、打一份荤菜才行。”   罗旋若无其事的开始胡扯:“人家农村里招待客人,不说请客人吃肉吧,至少猪油也得多放几滴不是?   咱又不是山羊,你总不能光让我吃素吧?”   刘干事呵呵一笑:“我可管不起你这号光吃细粮的文化人。   我说罗保管员啊,你来的正好,免得我还得去借别人的自行车,到你们生产队里跑一趟。   既然你自个来了,那就由我给你找一间窑洞,先安顿下来?”   罗旋皱眉:“刘干事,我猜想你不会打算,把我安排到暖窑里去住吧?”   公社大院里面的窑洞多。   有供干部们办公的、安装着透亮的玻璃窑洞。   有用牛皮纸糊的,专门用来放资料、杂物的边窑。   有那种供值班干部住宿的暖窑;还有只是用薄木板,将窗户钉死的寒窑。   暖窑,包括干部们办公的明窑,里面都有火炉子取暖。   不说温暖如春吧,至少人在里面活动的时候,是穿不住厚棉袄的,很是温暖。   但那种长期无人居住、其实就是小黑屋的寒窑里面,那可真是阴冷刺骨、让人呆都呆不住!   刘干事听到罗旋这么一问,一时倒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只因为梁副主任接到县里的电话,说是要把罗旋那个家伙,叫到公社大院里来。   然后把罗旋看管起来,等候后续处理意见出来了,再做定夺……   可如今正主不请自来,就连那位刚刚靠拳头拼上来的梁副主任,他心里此时,恐怕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罗旋呢!   这让小刘哪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见对方期期艾艾、手足无措的样子。   罗旋微微一笑:“要不,委屈一下刘干事,先把你值班的宿舍让给我,好凑合一下、将就着对付俩晚上?”   “那怎么行?!”   这下子,小刘不干了:罗旋最终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那是上级和罗旋之间的事情。   而小刘自己只不过是负责传达一下,是属于工作范畴内的正常流程……凭什么要为此,而搭进去小刘自己的宿舍??   洗床单枕巾,不要肥皂啊?   见刘干事不愿意,罗旋拍拍他的肩膀问:“刘干事,你要不去请示一下,那位刚刚到任的梁副主任?   问问他,究竟该把我安顿在哪里。嘿嘿,我谅你也不敢去不是?”   刘干事闻言,心中陡然警觉起来:对啊!   现在的梁副主任,和以前的公社主任,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干事小刘心想:难怪先前那位梁副主任,他派自己去十里铺生产队,叫罗旋到公社大院来一趟的时候。   说话之际,梁副主任一直都是棱模两可、支支吾吾的样子。   刘干事清清楚楚记得:当时自己还请示了梁副主任一下,问他等到罗旋来了,应该也是晌午时分。   那时刘干事问梁副主任:要不要在公社灶上,给罗旋安排一份“工作餐”?   而梁副主任一直含糊其辞,说让刘干事“看着办”……   至于等到吃完饭,究竟该把罗旋安置到哪里这个问题,小刘还专门为此问了梁副主任,说等到罗旋来了,是立马让他来“副主任办公室”报到?   还是说,直接把罗旋塞进屋子”,然后看好他就行了?   而当时梁副主任推脱说:那时候大家已经下班,得等下午上班了再说。   并且等到刘干事转身出办公室的时候,分明听见梁副主任压低声音给助手说,他下午还得去县里开个会、说是可能下午就不回公社大院了……   这位梁副主任!   他分明就是不知道上级的确切意图,所以梁副主任不好轻易给出一个法子。   所以才故意这样模糊处理嘛……   想到此处,   刘干事心里直打鼓:要是自己再去请示梁副主任,那铁定会挨头子的!   梁副主任他可能不会当场和刘干事翻脸。   可架不住人家会在心里记下:我公社刘干事,看起来大事他做不了、小事恐怕也整不好。   主要是这个小刘同志,他的悟性有待提高……   别人就是因为摸不清意图,所以才玩浆糊盒子。   刘干事你这驴,难道不会有样学样……这是没见过稀泥是吧?   非得来问个子丑寅卯,把话整太明白了,以后怎么搞?   一条船栽进黄泥塘了,想掉头可没那么容易咧……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刘干事咬咬牙,只得将罗旋领到他自个儿的宿舍里,又是递拖鞋、又是沏茶的。   忙活好一阵,这才好不容易把罗旋,给暂时安顿下来。   整个一下午,罗旋在公社里是困了睡,睡醒了就起来在公社大院里溜达。   在这个时期,大家的工作作风都很朴实,并不时兴修建楼堂馆所。   所以十里铺公社大院,其实很是简陋。   这个十里铺公社干部们的办公环境,真还比不上它下属的一些生产队。   比如官庄生产队,因为前一阵子去它们生产队参观、学习的上级部门、兄弟生产队很多。   天天迎来送往的,没个拿得出手的、稍微宽敞一些的办公场所,真还没法应付如此海量的接待任务。   因此,考虑到官庄生产队的现实情况,脂米县里和十里铺公社,还专门拨出了一笔款项,给官庄生产队修建了一座气派、宽敞的大队部。   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村委会办公楼”。   【塞北生产队的架构【部分地区】,与巴蜀那边的公社、大队、生产小队三级框架有所不同。   由于塞北的社员居住极为集中,而且同一个宗族的成员很多。   如果像巴蜀那边,一个“生产大队”下面,再划分成8个生产小队的话,那么有些村庄就有可能会分属不同的生产小队。   隔一条通道,就被划分成另外一个生产队,那也不现实,而且也会显得极其怪异。】   【因此,有一些大村庄,干脆就直接叫“某某生产队”……但其实它的组织架构,相当于巴蜀一个“生产大队”,也就是后来的“村”。】   官庄生产队的办公场所气派,人家十里铺生产队的办公室也不差!   虽说十里铺生产队,没有官庄生产队那么好的便利条件、没有得到上级部门的专款支持。   可架不住人家十里铺生产队有钱、别人经济条件好啊!   上级部门不给拨款,人家十里铺生产队就自筹资金、自己在饭店大院的侧面,修建了一处全新的办公场所,和崭新的保管室。   其实,   当时生产队之所以要修建那座保管室,纯属为了方便“十里铺生产队仓库保管员”罗旋,暗地里往里面倒腾粮食、物资罢了。   所以十里铺生产队原来那座旧保管室,其实同时还在保留着原有的仓储功能。   而作为这些生产队的上级管理机构,堂堂十里铺公社大院,却是显得很简陋、甚至还有些破烂不堪。   罗旋在院子里闲逛几圈,也没人来理会,实在是无聊至极,罗旋去别人的办公室里,薅来两张旧报纸,正准备回到刘干事的宿舍里去消磨时光。   正在此时!   刚刚从县里开会回来的梁副主任,正骑着二八大杠,急匆匆的冲进院子。   他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瞥见了正在院子里溜达的罗旋,梁副主任脸上顿时寒霜密布!   只见他指着罗旋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罗旋,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写检讨书,却跑到院子里来瞎溜达?”   罗旋双手一摊:“主任啊,我手头上没词典,写不出来。”   梁副主任满是诧异:“别瞎叫,记清楚了我是副主任。哎我说你写个检讨,要甚词典?”   罗旋呵呵一笑:“前一阵子,我替咱们生产队长写检讨书,写的实在是太多了!好一点的句子,都快被我抄完……不是,是借鉴。   所以啊,现在您让我重新编排一封、具有新意,而且还需要很深刻的检讨书,我实在是有点整不出来了。”   梁副主任深深的吸口气:“罗旋同志,你在戏弄我?   你这是想借机,表达一点对我的不服之意?也好,今天我也正好想借此机会,在这里立一根桩桩……来人啊!”   “哗啦啦——”   随着梁副主任话音刚落,从公社民兵连办公室、以及联防办、林业站的屋子里,呼啦啦就跑出来一大群人!   现在正属于“抗洪赈灾”行动中,工作量最大、事务最为繁杂之际。   整个十里铺公社里的全体干部、职工们都全员在岗、一天24小时随时待命。   所以梁副主任这么一声吼,立马就能引发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人群之中有一位壮汉,撸起袖子对着罗旋,便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灰葛炮!酿的,还敢戏耍我们梁副主任?”   一边骂,汉子一边率先冲到罗旋跟前。   只听见“嘭——”的一声。   那家伙来的快,倒飞而回的更快!   其他人见罗旋,似乎只是那么很是随意的一蹬,而那位壮实的像头叫骡的汉子,就被罗旋给轻易踢飞出去2丈远……   眼见此情此景,   众人忽地想起来一个事实:眼前这个插队知青,人家可是在粪坑边,靠着把粪勺一战成名的家伙!   并且据说罗旋在十里铺生产队插队之后,为了快速建立他自己的威望、震慑住当地的刺头。   罗旋不仅动用查账的手段,把十里铺庄子里的老族长,给整没影了。   而且罗旋还曾经单腿干翻几个生产队里的后生。一拳打死了十里铺生产队里,那头突然发飙、到处咬人的疯毛驴……   以至于现在十里铺生产队的大事小情,据说是队长窦建德、李会计、汪春花等人和罗旋共同商量着来。   但其实,基本上都是由罗旋在拍板。   以至于现在整个十里铺生产队,上至80岁的没牙老汉、下到3岁牙没长全的小毛蛋,个个都对罗旋笑脸相迎、人人都得想方设法和罗旋搞好关系……   没人敢在罗旋面前龇牙!   想起眼前这个知青的彪悍和阴狠手段,在场之人个个心中打鼓:谁的身子骨,还能强壮的过毛驴?   试问万一罗旋发疯,真要和大家来个性命相博,那又该怎么办呢?   心生惧意的众人,嘴里一个比一个叫的欢,但脚步却很诚实:个个脚底下的布鞋、解放鞋都失去了抓地能力,光在地上打滑,可就是不会往前挪动半寸。   以至于整个公社大院里,大家都在跳“踢踏舞”似的,搞的院子里黄沙满天飞、尘雾弥漫。   直呛得刚刚骑自行车蹬累了、正在大口大口踹粗气的格位会梁副主任,连连咳嗽不止……   大家并不急于上前逮罗旋,自然是有着他们的盘算的:公社梁副主任有令,让大家上前去抓人。   可他也没让大家伙,去和罗旋拼命啊!   早一天把罗旋给抓起来,或者迟一天抓他,都没多大个区别……反正他又不会跑。   即便是跑,谅谁也跑不出光大群众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一时间,场面陷入僵持。   在这个你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他一会儿又崛起的节点上。   能够当上一个公社的梁副主任,他的自然还是有一帮子得力属下的。   现在看着公社那些干事们,个个在原地踢踏不前、一双拳头倒是握的老紧……跟扭腰鼓似的!   那位梁副主任见状,哪还不知道大家的心思?只见他皱眉吩咐道:“范彪!”   “有!”   人群之中,闪出一位魁梧汉子。   范彪腰板一挺,很是坚定的举手行礼:“怒涛战斗队队长范彪,请梁副主任指示!”   “去,去把宣扬不健康迷信思想的知青罗旋,给我关到屋子里去。”   罗旋和公社里的干事们动了手,这让梁副主任真有点下不来台。   只见他指指罗旋开口道,“现在上面还没有研究好,对于罗旋同志的进一步处理意见。   所以,罗旋同志还没有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你得注意方式方法,别误伤了我们同一条战壕里的同志。”   范彪跟随这位梁副主任时间挺长的,他总是能很精准的、领悟到梁副主任话里隐藏的意思。   现在范彪一听梁副主任的话,顿时朝着后面一挥手:“全体都有,把罗旋同志,给我围起来,千万不要让罗旋同志一不小心,给摔伤了……”   旋即,   一彪人马,自那些扭腰鼓的公社干事之中杀将出来,三下五去二便将罗旋给围在当中。   正在双方怒目而视、剑拔弩张之际。   下乡去各个生产队、挨个看大家受灾情况的公社正职主任,恰好带着一帮公社干部们回来了。   他一见院子里那架势,不由皱眉厉喝一声:“都在这里干甚咧?散了散了,都各自回屋……真是闲的!”   梁副主任不服:“老马啊,这个罗旋同志无事生非、扰乱公社大院的工作秩序,不给他一次严厉的惩处,那又怎么能行呢?”   老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如同斗鸡的罗旋。   随后冷哼一声道:“老梁啊,你要是真把这个刺头,给关在公社里几天……那你可就正好中了他的诡计了。”   梁副主任不解,但老马却并不解释:“罗旋!你还不给我滚回屋子里去,好好反省反省你身上的错误?”   罗旋松开拳头开口道:“主任,我实在是反省不出来……要不,主任你给我一点提示,我到底该怎么反省才好?”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的错误,我能给你屁的提示?罗旋你自己慢慢去想。”   主任一挥手:“来人啊,把这家伙给我关回屋子里去!”   罗旋环视四周,见在场的汉子们,要和自己开始来真的了。   只得开口问主任:“领导,请允许我自己走进去、然后好好想想该怎么写检讨书,行不?”   见事情得以顺利解决。   马主任微微一笑,很是大度的摆摆手:“完全可以!罗旋同志你今天能够主动来公社,向我们检讨你自身的错误……这种勇于担当的行为,就很好嘛!   这就充分说明,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插队知青罗旋,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   啊,这个……小刘啊,接下来的几天里,你一定要关心一下罗旋同志生活上需求。绝对不能有什么闪失……啊,去吧!”   花花轿子众人抬,这件事情就算各退一步,得以两全了。   只可惜,罗旋心里鼓囊一句:唉,自己想被多关押几天,咋就那么难呢?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两位主任   等到罗旋回屋写《检讨书》去了。   公社老马主任,也回到他自个儿的办公室里,然后满是疲惫的坐到椅子上,便再也不想动弹了。   这一阵子,   老马带着一帮公社干部,跑遍了整个十里铺公社辖区内的生产队、每天都是起早贪黑、早出晚归的。   自打前几天洪灾过后,老马一直都在忙于赈灾、恢复春耕生产这些事情。   都整整十来天了,主任老马没回一趟家不说、而且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正当老马打算坐在椅子上,就这样稍稍眯一会儿、好恢复一点精气神你。   梁副主任却推门而入,开门见山的问:“主任,那个插队知青罗旋目无上级,扰乱公社大院里的正常工作秩序。   这完全是一副无组织、无纪律的鸟样,你咋解还不狠狠地收拾他一回,反而还在袒护罗旋呢?”   “我袒护他?”   老马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猴王”香烟,在办公桌上杵杵。   正准备掏火柴点上呢,粮梁副主任抢先一步,掏出兜里的汽油打火机,“嚓嚓”几下打着火,随后替老马点上。   “这家伙,羞鬼精呐。”   老马淡淡一笑:“昨天公社里干部门开会,专门讨论这次救灾、进行善后处理的事宜,这事老梁你也是知道的。”   梁副主任点点头:“嗯,在会上,大家一致决定:集中整个十里铺公社下属的全体生产队的粮食、多余的布匹、棉花等等。   公社要求所有的生产队,将这些物资统统集中到公社大院里来,由公社进行统一调度、合理安排使用。   这样做,可以说是统筹兼顾,避免有的穷生产队,穷的吃不上饭,从而无力安置那些受灾群众。   而有的生产队,虽说点有粮食、但却没有棉衣……这样一来,它们也没法妥善安顿灾民。”   老马点点头:“是啊。可老梁你有没有想过,昨天的会议决定刚刚出来,今天那个罗旋就主动跑来搞什么自我检讨……你不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吗?”   “能有什么古怪?”   梁副主任不解:“县里面要求我们,先把罗旋留置在公社大院里,等候上级作出对他的进一步处理意见之后,再决定怎么处置罗旋。   据说,这个命令,还是来自地区里的相关部门……我寻思着,可能是县里有人,提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那个罗旋。   这家伙!估计是他心里虚了,这才主动跑来我们公社大院,请求做自我检讨。”   “他虚?我看他可壮实着呢。呵呵,这家伙贼精贼精的!”   老马猛吸一口烟,随后缓缓吐出:“别忘了罗旋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担任的是什么职位?   仓库保管员!”   老马苦笑一声:“如果这家伙被我们关了黑屋子,老梁你觉得,我们公社派过去的拖拉机,能从十里铺生产队的仓库里面,拉走一粒粮食、还是能够拿到一担棉花?”   听到主任老马这么一说。   梁副主任陡然反应过来了,随后梁副主任猛地一拍办公桌,满是愤怒的吼道:“这个罗旋,还反了天了!   他不在生产队里,咱们照样可以撬开十里铺生产队的仓库,直接给他拉走就是了!   哼,没他王屠夫,咱还吃带毛猪不成?”   老马摇摇头:“十里铺生产上一任仓库保管员,是老李。那个仓库里面纯粹就是一本烂账,经年累月的遗留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复杂。   老梁你来十里铺公社上班才几天,可能你根本就不了解十里铺生产队里的具体情况。”   老马叹口气:“咱们公社,以前也曾派出过几个工作组,前去十里铺生产队清理往年账目。   但每一次都是无果而终……据那些驻村工作组的办事员,所反馈回来的信息来分析:十里铺生产队里的账,其中有一些,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有以前公社还没有成立之前,乡公所抽调走了十里铺生产队物资,但当时的经办人,早已逝世、或者是调离脂米县。   这就使得有一些账目往来,已经无法查证、核实了。   还有一些账目上的数量差异,属于正常耗损。还有的账目,牵涉到以前支援前线的拥军粮……这个让人怎么去核实、查证?”   老马反问梁副主任:“就按照你说的法子,强行撬开十里铺生产队保管室的门,把东西拉走……   最终这笔烂账,算你头上?还是算罗旋的?”   “我……我肝它粮!”   梁副主任气的差点跳脚:“原来这家伙主动来要求被关小黑屋,合着我们不去拉粮食,罗旋那小子就赚了。   哪怕拉走了他们十里铺生产队的粮食,咱也得吃个闷头亏啊?   啧啧啧,这小子的用心,可真够险恶的!亏得老马你提醒我,要不然,老子还上了这个鬼精的当咧。”   梁副主任是靠学习那啥、靠擅长喊口号起家,他其实不会管理公社里面的琐碎事务。   但即便是他业务能力不高,却也能够意识到十里铺生产队,在账目上的复杂性了:   以前,管理十里铺生产队的那个老李,他是十里铺村子里的族长,属于一言九鼎的人物。   那个老李他本身没什么管理水平,而且据说为人还很贪婪。   再加上涉及到以前村级体制的多次变化、牵涉到“支前”的开销,而且库存粮食还有正常的损耗……等等因素。   那个账,确实不好查。   就说正常的耗损吧:从账面上来看,假如一个仓库里有5万斤粗粮。   那么这5万斤红薯,它是红薯干、还是新鲜红薯?   如果是红薯干的话,它有几成干?含水量是多少?   这个红薯干的含水率,究竟是一成、还是一成半,或者是两成?   库存基数大了。   哪怕其中有一点点含水量的差异,最终盘库的总量,就会产生巨大的差距。   又比如说,账面上存在的10万斤土豆,放在保管室里一个月,损耗是多少?两个月以后,损耗掉了多少斤?   三个月以后呢?   像这种情况,假设那个仓库保管员非常的正派、非常的有责任心。   他的账目,其实也会出现很多问题:调拨给生产队饲养室里的粮食,是按照实际斤数计算的呢,还是加进去了耗损?   还有一个账,是永远无法查清的,那就是“支前”的粮食账目。   因为以前在塞北,每一个村都会很踊跃的组织村民,用手推车、用毛驴车、架子车,或者是纯粹靠着村民肩挑背扛,往前线送粮食。   那么这些前去送粮食的村民,他们路上消耗掉多少?   送到队伍后勤仓库的粮食,又是多少?   虽说人家队伍上,会给前来送粮的村民打收据,可那个时候情势紧张、队伍也会经常换防、时常更换签收经办人……等等。   甚至一点村里前去送粮的村民,他们找不到预定的交粮地点,就只能找一支距离最近的队伍,把他们拉去的拥军粮就地处理。   像这种队伍上打出来的收据,距离现在已经过去20多年了,谁还有那个本事去调查取证?   本身各个生产队里的账目,就没法做的清汤流水、一清二楚的。   可以说,所有的生产队里的账目,都存在有收支不相符、数量不一致的问题。   问题大家都有,只能说有个大小之分而已。   尤其是十里铺生产队,以前那个保管员老李,面对那么多的漏洞可钻、在没人能够管得了他、而且老李他本身也有猫腻的情况下……   像这种情况,   那是真的没什么好办法,可以把十里铺生产队的账目,给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要想把十里铺生产队的账目,给彻彻底底捋清楚,其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以前的历史遗留问题,统统丢到角落里去,彻底不管以前的糊涂账了!   然后从现在开始,重新换账本、重新立收支账目。   这样做,   好倒是好:丢下以前的包袱,轻装上阵,重新开始。   可问题是,谁敢拍板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那个涉及到集体财产,谁敢一拍巴掌,让集体财产就那么不明不白的一笔勾销?   而且这件事情,还涉及到如何处置责任人的原则问题,牵涉到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感受。   只因为大家知道生产队账目上,确实有很大一笔粮食的存在……虽然实际上并没有。   但总归大家的心里面,觉得生产队里有余粮,如此一来社员们会感觉更踏实一些。   基层工作之所以极为复杂,就是它涉及到的东西,复杂而且琐碎,让人不好放开手脚去施展本事。   面对十里铺生产队这种情况,哪怕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得摇头叹气、无计可施……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梁副主任也只能皱眉:“老伙计,按照你的意思,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生产队的的糊涂账,就彻底不管它了?”   按照老梁的猜测:估计是眼前这个老马嫌捋清所有生产队里的账目,工程量实在是太大、情况又特别的复杂。   面对这样的情况,要是想把生产队多以前的账目,给捋的清清楚楚的,将会非常的耗时耗力。   而且……铁定还会得罪很多人!   但老马心里,却并不是那么想的。   人家老马,其实很讨厌眼前这个不学无术、不把精力放在提升他自己的业务能力上,而是一门心思只想往上爬的老梁。   更不喜欢被梁副主任,称为“老伙计”……谁跟他老伙计?   这老梁,刚刚调来十里铺公社里面,不过区区两星期而已。   但不喜欢归不喜欢,性情耿直、为人大公无私的老马还是客客气气的回道:“涉及到集体财产,我们怎么可能不管呢?”   “只不过,这么浩大且复杂的工程,我自问以我的能力,是干不了。”   老马问梁副主任:“难道老梁,你打算主动请缨,勇敢地去挑起查账这副大梁?”   这话,吓得梁副主任赶紧摆手:“别别别,没这个想法……别人不知道,老马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哪干的了这个啊。”   转念一想。   梁副主任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便开口问:“老马,听你的意思,有人干的了这个活?”   “嗯。”   老马微微一笑:“在我们公社所属的21个大队之中,哪一个大队的账目。   有人敢拍着胸脯保证在3年之内,将一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账本向公社,向全体大队的干部、群众们公示?”   “十里铺生产队!”   这件事情,老梁还是听说过的:“我听说,以前公社老是批评十里铺生产队的账目,是一本糊涂账。   后来十里铺生产队的队长窦建德,曾经在公社年终全体生产队干部会议上,当中拍着胸脯保证过。   说是要在3年之内,向公社上交一本清水账,同时还要向整个公社的全体群众,当众展示他们的台账。   并且欢迎有关部门,随时前去抽查、时时刻刻接受广大群众们的监督……”   老马点点头:“对!我走访过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都很相信如今他们十里铺生产队里的干部们,相信生产队干部们绝对是清廉的、是一心一意为社员们服务的。   这个……很难得啊!   除了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会如此信任他们生产队的干部之外,其它还有哪个生产队的社员,能够这么相信他们生产队的干部?”   梁副主任也点头承认这个事实:“确实,其他的生产队社员们,的确并不是那么信任他们的队长、会计、计分员还有保管员、饲养员。”   生产队属于基层里面的最基层,往往生产队里的工作是最难做的、也是最为负责且繁琐无比的。   那些生产队里的干部们,无论他们怎么做,往往只能让一部分社员满意。   但与此同时,还会引发另外一部分社员的不理解,甚至是不满情绪。   天长日久的积累下来,   生产队里的干部和社员们之间,彼此总会产生一些负面看法,和一些不满情绪。   这便是农村基层工作中,最难解决的老难题了。   老马笑笑:“如今,既然十里铺生产队立下了军令状,那么我们就等着他们交出来的答卷吧。”   老梁心心念念的,要拾掇一把罗旋。   只听他鼓囊一声:“窦建德的保证,和罗旋有甚多大的关系?说不定罗旋这家伙,心里还巴不得窦建德队长干不下去,他好……”   “老梁你胡说些甚?!”   老马生气了:“不是人人都有当官的瘾!那个十里铺生产队的情况你还不知道?   这件事情,表面上是由生产队长窦建德站出来应承下的。   其实谁不知道,背后其实这就是罗旋给我们公社的保证书、是罗旋这家伙给我们的投名状!”   “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件事情是我不对,行了吧?”   梁副主任靠逗起家,但凡让他吃点亏,梁副主任都会想方设法的讨回来。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纸公文递给老马:“现在我们公社里,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态度,去看待罗旋所犯下的错误?   这个,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如今重要的是,上面对于罗旋的问题,已经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指示。   老马你看看,接下来我们该对罗旋那个家伙,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才好啊?”   老马满是疑惑的、看了一眼暗藏喜悦的梁副主任。   随后伸手接过那份公文,仔细看了看。   这份公文的抬头很长:《关于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擅自打破同吃同住同劳动的既定路线,私自在社员中实行土地分片耕种的答复函》   主任老马,他光是看到其中“擅自”、“同吃同住同劳动既定路线”、“私自”这些字眼,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紧锁成一堆!   这个问题,事情不大……   可性质却很恶劣、后果很严重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 他究竟为什么   在这份答复函里面。   前面的内容,是驼城地区将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在千沟万壑之中,兴修围堰取水、随后必然会产生一大批新增良田。   地区有关部门把这一实际情况,详详细细的向陕州领导,作了如实汇报。   同时驼城地区相关部门,在发往陕州省领导的请示文件里面,专门提出了一个问题:   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今年新增几百亩肥沃的良田,已成定局。   原本这是一件喜大普奔的好事情。   但由于这些新增的良田,单独一个围堰里面的土地,它不成规模,都是分散在无数条沟壑之中的。   这就使得十里铺生产队,没法像别的生产队那样,组织社员们统一出工、一起劳动。   在这份请示文件当中,地区领导特地向省里的大领导发出一个疑问:既然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无法同吃同住同劳动,那么这个生产队可不可以让社员们分成若干个“劳动小组”、让他们分头开干活。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以数十个“劳动小组”的形式,各自分头去负责一小片,新增良田的耕作事宜?   许多人或许不理解:就这么一件看起来屁大点事情,驼城地区的有关部门都无法做出决定。   反倒还得专门请示省上?   按理说,根据十里铺生产队土地分散、无法集中统一耕种的现实情况。   把社员们分成若干个小组,然后分头去负责春耕秋收,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这种形式有点类似于“农业合作社的初级阶段”,所实行的那种,社员们用大农具大牲畜入股合作社。   然后社员们自己私下里,自由组合、各自找那种和他们合得来的其他社员,组成一个个的“生产小组”。   最终所收获的粮食,根据大家出工的多少,和大农具大牲畜入股所占比例,来合理分配所收获的粮食。   但别忘了:现在是“农业合作高级社”阶段!   如果到了高级社阶段了,却回头去采取低级社的那种法子?   呵呵,这就叫走回头路……   而在这一份请示函后面,有大大领导的批示:以大集体为主,全面发展大生产,对于这一点绝不动摇。   我们要响应号召,坚决以粮食为纲。努力备战春耕、狠抓生产,争取我省今年的粮食总产量,再上一个新台阶。   在大大领导的批示后面,附有地区大领导的指示:转脂米县有关部门负责同志阅,并采取积极措施,将此精神落到实处。   更有意思的是,这份文件的最后,则是脂米县有关部门负责人同志的批复:转十里铺公社负责人同志阅,望将此批示尽快落实……   老马看完文件,抬头看看梁副主任,饶有趣味的问他:“老梁啊,对此,你怎么看?”   “我看?我搬根板凳坐着、瞪大了眼睛看!”   梁副主任笑道:“上面的意思不就是说,要让我们公社努力抓好春耕生产工作。   这是目前我们结束了洪灾善后工作之后,最首要的任务!”   老马问:“然后呢?”   “然后?两条腿走路呗。”   梁副主任颇有得色的说道:“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号召广大的生产队干部、社员们,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春耕生产工作当中去。   而另一方面,收拾罗旋这个逆势而为、私字当头的家伙,也得同时进行!”   “凉的!罗旋那家伙这都啥行为、甚做派?”   梁副主任大手一挥:“不刹住这股歪风邪气怎么行?要是大家伙儿都有样学样的,那还不乱套了?”   “唉……”   老马掐掉烟屁股,随后站起身来对老梁微微一笑:“伙计啊,你还是觉悟太浅。   去,去让公社民兵放人,让罗旋那家伙赶紧滚回他们十里铺生产队里,立马组织社员们,全力备战春耕生产!   要是他们十里铺生产队今年不给我来个大丰收、不上交多一些公粮的话,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他!”   “啥?”   梁副主任懵了:“放人?不,不狠狠地批评那家伙几次,就这么轻轻松松饶过他?”   老马呵呵一笑:“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你信不信多扣留罗旋几天,最终今年他们十里铺生产队上交公粮的时候,就会拖拖拉拉、心不甘情不愿的?”   老梁发火了:“他敢!”   “那家伙,有什么不敢的?”   老马推开办公室的门,望着罗旋“写检讨”那间屋子笑道:“要是现在不赶紧把罗旋,给踢回生产队里去的话。   到今年秋天上交公粮的时候,这家伙铁定会找借口,说是我们公社办事失误,错关押了他。   以至于今年十里铺生产队,耽搁了备战春耕,导致粮食减产减收……这个责任,最终是老梁你来承担、还是我去担责?”   “这……”   老梁还是没想明白:“上面不是说,以大集体、大生产为主,不能……”   老马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梁副主任:“你没看见批复的后面,用大篇幅强调了粮食生产的重要性?   去吧……老梁你把这个罗旋留在公社里越久,那家伙笑的越鸡贼。   而且我敢打赌:你也关他不长。再过几天,我估计十里铺生产队里安置的那300多名受灾群众,就该组团跑到公社里来,找我们要饭吃了……”   主任老马,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   一直念念不忘、得狠狠收拾罗旋一回的老梁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而且他一想到300多位、拿着碗组团到公社里来,自己动手跑去伙食团打饭吃的群众,梁副主任就头皮发麻!   放眼整个脂米县,   除了十里铺生产队有那个能力安置这么多的受灾群众,除了十里铺生产队、能够把这些人转化为劳动力之外……   谁还做得到?   要是十里铺生产队耍横,真要来个坐视不理、撒手不管的话。   这么多全是特别能吃、特别能喝的受灾群众,齐刷刷的往别的地方跑去舀饭吃……谁都得头大!   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老梁只得硬着头皮,去“请”罗旋离开公社大院。   但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罗旋这次来公社大院里一趟,不捞点好处,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呢?   最终,   还是德高望重的老马主任出面,答应给十里铺生产队调拨3顿“碳氨”肥料、外加1500斤“尿素”。   这才好不容易把那个刺头,给顺利请出了公社大院……   这边,十里铺公社忙忙乱乱。   而在驼城地区大院、那位大领导的办公室里,也正在开一场小规模的“碰头会”。   只见大领导赵主任,满是平静的问他的秘书:“小廖啊,我让你去调查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关于提前修建防洪堤一事,究竟是一个什么结果?”   说着,   大领导指指办公室里,围坐一圈的各部门领导同志,开口道:“现在,趁着大家都在,你就向大家介绍一下,关于知青罗旋的详细情况吧!”   廖秘书拿起文件夹里,显示有“x级干部可阅”字样的文件,开始向在场的人介绍罗旋的有关情况:   先说了一遍姓名,年龄,原户籍所在地以及户口迁徙、和学历之类的之后。   廖秘书开口道:“关于罗旋同志打着‘备战备荒’口号,实际上是修筑防洪堤一事。   经调查,此项工程确实是目的明确、针对性强,具有明显的预防特大洪水的意图、和修建标准。”   接下来,   廖秘书拿出十里铺生产队那条“防洪堤”的结构剖解图,给在场各部门领导同志观看。   只见图纸上,十里铺生产队修建的那道堤坝,和无定河河道之间,呈现出一种“卜”字型结构。   有水利局领导一看,顿时惊呼起来:“这哪是什么战备壕啊?并且这也绝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普普通通的防洪堤。   而是一条针对性很强、目标明确的,专门用来屏绝上游来袭的特殊防洪堤!”   听到水利局领导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领导同志都瞪大了眼睛,齐齐催促道:“那就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请各位同事仔细看。”   水利局领导指着图纸上,十里铺生产队的防洪堤、和河道之间的夹角,开始给大家伙详细解释起里面的门道来……   一般的防洪堤,都是沿着河道修建而成,以保护河堤后面的良田和房屋建筑。   但十里铺生产队的这道,打着“战备壕”名义修建的壕沟、大坝,却是与河道之间,有着45度的夹角。   这种方法修建而成的河堤,根本就不能预防无定河,日常性的春季涨水。   ——河堤河道,不沿着河道走向修建的大堤,它还能被叫作“河堤”?   经过水利局领导这么一说,其余部门领导们顿时明白过来了:十里铺生产队修建的、这条走向怪异的堤坝。   它分明就不是为了预防无定河春季洪水,而修建的嘛!   这条高达好几米的堤坝,更有可能是为了预防特大洪水来袭、是为了减轻随着洪水奔腾而下、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而建!!   别人修建的防洪堤,都是顺着河畔而建。   而十里铺生产队,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不去无定河边修建堤坝。   这就说明:那个生产队里的插队知青罗旋,他坚持要这样修建防洪堤的初衷,就是防备着特大洪水而来!   他压根就没有把无定河,每年都会爆发的季节性洪水,给放在眼里……   在场之人都知道:十里铺生产队地势稍高。   往常那种程度的春季洪水,它顶大也就是暂时性的,淹没河畔几十米范围内的耕地。   如果是那种规模的季节性洪水,只能延续短短的几天时间。   因此并不会对无定河沿岸,地势稍高的十里铺生产队里的耕地,造成太大的破坏。   “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去修建专门用来预防特大洪水的堤坝?”   “放着上游官庄生产队,现成的、得到上级认可的拦河筑坝的水利施工方式不学,却偏偏要搞这么一条,说不准很多年都用不上的特殊防洪堤?”   这两个疑问,紧紧萦绕在各位领导们的心间,始终无法释怀。   “这个罗旋同志,他的所作所为,其背后逻辑,很怪异啊!”   建设局领导沉吟道:“按理说,他跟着官庄生产队的水利建设模式走。   那样做,罗旋既无任何个人风险,同时也不用顶撞公社领导、以及得罪脂米县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可他为什么,就偏偏要特立独行、要搞这么一出呢?”   “为了出风头?”   建设局领导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头否定了他自己的推测:“我上一次在赵主任这里,分明记得有一份来自寮挝县的【关于罗旋同志,在我县拉枯寨子插队情况的通报函】”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罗旋同志无私忘我、甘于奉献,将贫穷落后的拉枯寨子,建设成为了寮挝县上交税费最多、社员群众生活水平最高的生产队。”   建设局领导百思不得其解:“罗旋在拉枯寨子那边,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   可随后没多久,罗旋却主动申请要调离拉枯寨子、前往别的地方插队落户……   甚至罗旋在他的申请,没得到当地‘知青办’及时批准的情况下。   竟然不惜冒着‘违反纪律’的巨大风险,偷偷溜回了江内市!”   建设局领导,感觉他的脑子此时完全不够用了:“要说罗旋贪名图利的话,他干嘛要离开,那个日渐变得富裕起来的拉枯生产队呢?”   大领导赵主任微微一笑,补充道:“远不止于此!罗旋因为在寮挝县插队,不仅仅改变了当地生产队的精神面貌。   而且,因为他为国家的橡胶种植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因此,当地的寮挝县已经决定,要将罗旋同志培养为‘南云省经济建设储备人才’。”   “就是在这种,个人前途一片光明的情况下,罗旋同志他却脚底抹油……溜了!”   赵主任也感觉自己的思维,实在是有点跟不上,“同志们都来分析分析,罗旋同志这一系列行为,背后究竟有着一种什么样的奇怪逻辑,在支撑着他这么干?”   教育局领导率先开口道:“这家伙不愿意待在老少边穷地区?”   民政局领导立马否定:“现在我们驼城地区,难道不属于老区?”   财政局领导笑道:“难道,罗旋同志不适应那边的气候?”   司法局领导摇头:“不可能!罗旋出生于巴蜀,也是夏天热出油,秋天阴雨绵绵,看不到日头。   寮挝县那边,据说只有旱季雨季,这和巴蜀那边,又能有多大的气候差异?”   水利局领导推测:“会不会是这个罗旋,在当地犯下了生活作风问题,因此不敢继续逗留?”   人事局领导微微一笑:“听说那边的村寨里面,压根就不讲究这些方面。   谁要是在婚前,没几段和异性深入交往的经历,反而会被别人视为没有魅力哩!”   民宗局领导猜测:“依我看,他会不会是在逃婚?毕竟,这个插队知青罗旋,长的栓正。   那边听说还有走婚、抢亲之类的习俗……没准,罗旋同志会不会是被那些未婚的野丫头,给整怕了?”   “不可能!”   计划委领导很是肯定的说道:“据说那个罗旋同志,能够一打仨!   几个塞北汉子都干不过罗旋,他会怕年轻小姑娘,抢他去做女婿?”   各种猜测,结果都被无情的否定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不想做官的人   地委领导的助手,试探着问:“会不会是罗旋同志,他纯属不喜欢涉足仕途?因此,害怕他自己被提拔到南云省里面,去协助管理一座大型工厂的罗旋,这才赶紧溜之大吉?”   “有这个可能。”   大领导稍作思考,随后点点头:“这家伙不是不聪明、也不是一个不懂得变通的人。   这就充分说明罗旋这个人,不是傻子,反而是一个心思灵巧、聪明绝顶的人。”   “众所周知,罗旋他手头上可调用的资源、和可以筹集到的钱粮,比起官庄生产队要多的多!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十里铺生产队修建饭店、开设化妆品厂这些方面,就能得到充分的验证。”   “也就是说,如果罗旋热衷于名利的话,他完全可以依葫芦画瓢、去模仿官庄生产队的那种水利建设模式。   然后十里铺生产队,因为有强大的资源支撑,他们的工程建设规模,和水利工程推进速度,将会远远超过官庄生产队。”   “如此一来,这次整个地区的‘水利建设模范青年’,恐怕就轮不到官庄生产队的、那个叫做许大良的插队知青了。   而且整个驼城地区的水利建设样板工程,也将会以是十里铺生产队的工程,作为大家学习的样板。”   大领导说到此处停顿下来,然后环视一圈。   开口问:“大家认为,会不会出现我所说的那样的结果?”   “肯定会!”   “这是必然的。”   在场各位领导,一致认定大领导的这个推论绝对会成立:   虽说拦河筑坝、挖沟引水这个施工方案,是许大良率先提出来的。   但如果隔壁十里铺生产队,人家的堤坝修建的又快又好、而且工程进度远远超过官庄生产队的话。   试问在一个质量优质工程、施工速度又特别快,与另一个半拉子工程之间。   谁又会乐意带队,去参观后者呢?   就好比搁着青砖磊砌的、窗户明亮亮的平窑不住,偏偏跑去住那种山崖里挖出来的土窑?   有肉丸子不吃,非得扒拉洋芋擦擦?   恐怕没人愿意干那号事儿。   而至于这种建设模式,当初是谁提出来的、是谁首创的?   这个……并不重要。   前去十里铺生产队,参观水利设施模板的、其他的县领导。   公社、以及各个生产队的干部们,他们只会在意如何进行冬季施工、怎么去发动社员们、该如何调动群众兴修水利的积极性。   恐怕没人会去关心:这种方法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他们绝对更关心,人家十里铺生产队是如何做到“大干快上、多快好省”这一点的……   假如罗旋当初,真的选择官庄生产队那种施工模式,那他根本就不会落到不受公社干部、不被县里待见的地步!   恰恰相反,   罗旋肯定会前程远大、在塞北混的风光无限。   可他为什么偏偏要舍弃名利、不计较个人得失,也要特立独行,选择跑到万千条沟壑里面,去修建围堰呢?   有风头不显、有大把机会却不愿意露脸……这不是罗旋故意在逃避进入仕途,又能是什么?   因为像罗旋那样,专注搞经济建设、只需替集体赚钱的行为,并不会给他个人的履历上加多少分。   在这个时期,   会管理企业、能够为集体创收的人,他所能得到的重视程度,并不会太高。   正所谓:哪怕谁能给单位上赚钱10万,他进步空间,肯定不如那些立场坚定的人。   正在大家热烈探讨,关于罗旋各种行为背后,所隐藏着的深层次逻辑之时。   办公室角落里,忽地响起一道声音:“听各位同志这么一说,我忽然对于罗旋其它的方面,也产生了好奇。   这样吧,请赵主任同志,给我们全部的资料……让我和甄同志看过之后,再给赵主任同志您,详细分析一下,罗旋这些行为背后的内在逻辑。”   角落之中,一直坐着两位神情严肃、身上的中山服熨烫的整整齐齐的中年人。   这两位中年人气宇轩昂、气场强大。   从他们扣的规规矩矩的风纪扣这些细节上,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位是那种不苟言笑、严肃而极其沉稳之人。   刚开始的时候,各局级领导们到大领导赵主任办公室来,准备开个碰头会之际。   大家刚刚进入办公室的之时,就已经看见了这两位同志。   但让人感到很奇怪的是:地委赵主任居然没有按照惯例,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同志的姓名以及职务之类的……   赵主任这一作派,非常的不符合常理:按理说,能够端坐在主任办公室的会客室,慢慢悠悠喝茶的人。   自然不会是闲杂人等。   那么在赵主任召集大家来开会的时候,按照常理来说,主任就会向大家伙儿主动介绍一下,这两位同志的来历。   但偏偏主任就没那么做。   他不但没有向大家伙进行常规的相互介绍,反而还故意不对着那两位、一看就是大有来头的同志说话。   纯属把人家当空气一般。   等到接下来,大家开始讨论和罗旋有关的细节之际,主任问遍了在场之人、请大家踊跃发表各自的看法。   但主任却并不询问那两位同志的意见。   在场的所有领导干部们,都在进行着热烈的讨论。而那两位同志,全程都在保持着沉默。   一如那种、前去别的学校听课的老师:他们只负责看、只管听,只是在观摩一般……   但现在,那两位神神秘秘的同志却突然开口发话了。   大家不禁扭头看看他们,然后又回头看着主任,都想知道赵主任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好,廖秘书,请你赶紧去安排一下……隔壁小会客厅安静,就请两位同志到隔壁看资料吧。”   等到前来开会的各部门领导。纷纷离去、廖秘书也送走那两位神秘的中年人之后。   随后,廖秘书回到办公室。   有点担忧的请示大领导:“主任,从四九城里来的这个王同志、甑同志……他们该不会把罗旋,直接带到四九城里,然后交给有关科研机构,给解剖了吧?”   “怎么可能呢?”   赵主任被逗乐了:“这两位我特地从四九城里请来的心理学专家,他们同时还在某保密单位,做一些关于特异功能研究方面的工作。”   “在这两位权威专家,还没有做出最终结论之前,小廖你就别去搞什么主观臆测了。”   赵主任微微一笑:“小廖啊,下个月我就要调到省里去任职了。   以后塞北的经济建设事业,你还得多多留心……咱们这边的群众,实在是太朴实了!   这么多年以来,乡亲们为我们的事业,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我们没理由不让乡亲们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幸福日子。”   “而在我们这边呢,擅长进行经济建设的人才,太少了!   尤其是那种能够因地制宜、而且敢想敢干,有魄力、有冲劲的经济建设型人才,那就更是比铀矿还要稀缺。”   赵主任满是殷切的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语重心长的嘱咐道:“现在呢,好不易冒出来一个插队知青罗旋,目前看起来,他倒是一个善于搞经济建设的好苗子。   以后与罗旋同志有关的事务,还希望你能够多留意一下,遇到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跟进。”   “是。”   小廖郑重点点头,随后开口问:“主任,我听说那个罗旋办的化妆品厂,现在与我市第一百货大楼之间,好像发生了一点小冲突……”   随后,   秘书小廖把“兰花花”化妆品,想要在“驼城市第一百货大楼”洗涤日化柜台,派驻“厂家促销员”受阻的情况,向赵主任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原本按照廖秘书这种层级的工作人员,他是不可能去关心区区一个小厂,与百货大楼之间那点小事情的。   但因为赵主任需要把罗旋,给彻底剖析透、需要把罗旋的行事风格和他背后的逻辑关联,给搞个明白。   所以秘书小廖这才事无巨细的,把罗旋的一举一动都给调查了七七八八。   尤其是前一阵子,   罗旋主要的精力,基本上都放在化妆品配方改良、搭建销售网络、培养销售团队方面。   因此,向来做事非常细致的廖秘书,才把这点儿小事情,都给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有厂方派出专门的销售人员,去别的单位上帮助销售?然后人员工资,还是由厂方承担、但利润却归销售单位?”   对于向销售单位,派驻“促销员”、“导购员”这种源自后世“决胜终端”理念,而衍生出来的销售模式。   赵主任也是头一回听说。   只见他皱眉沉思片刻,随后猛的一拍大腿:“哟呵,罗旋这家伙!他这一套歪招,倒是够高明、也够狠呐!”   赵主任阅历丰富,他一想稍稍就明白了,罗旋那种所谓的、站在柜台旁边的“促销员”厉害之处。   在这个时期大家伙的脸皮都比较薄,互相之间都比较尊重。   假如一位顾客,前去日化柜台买东西。   而这个时候有一位长的漂漂亮亮、穿的整整齐齐的女同志,很是热情的向她【他】询问:那位顾客皮肤怎么样啊。   因为什么而引发了冻疮,或者是皮肤干裂之类的。   等到“促销员”了解了这些基本情况之后,那位女同志便显得很是专业的,有针对性的向他推荐某一款、最适合他的产品。   往往这个时候,顾客多半就会选择相信对方,从而根据对方的建议来选择自己需要的护肤品。   可别拿后世,大家一进超市,不喜欢有促销员围着自己问东问西、推销这个,推销那个的。   要知道:这是六十年代末期!   在这个时期,顾客们的消息来源有限,99%的人对于任何一款产品的特性,根本就不了解。   影响他们选择商品的时候,往往就源自于营业员顺手递过去是什么护肤品。   或者是她们身边的人,用过之后的口碑。   那个时期的顾客,很容易盲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末端拦截、什么叫做终端推销。   别说在这个信息极度不发达的时期了。   就连在后世,大家已经见惯了超市促销员、导购员,并且对此已经产生了一些抗拒心理的时代。   那些厂家的促销员,依旧还有生存的空间。别人投入资源、养这么多的人,人家照样能够生存下去。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判定:厂家派促销员到超市去驻点销售,这些厂家依旧还能获得超出投入的回报!   可想而知,   在这个时期,大家都没什么主见、大伙都不了解这些商品特点的时代,而且还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   兰花花化妆品厂派驻到那些日化柜台的促销员,她们的销售业绩,绝对会非常非常的突出……   这就相当于:别人还在用长矛大刀比划;而脂米县兰花花化妆品厂,却已经配备了飞机大炮。   那战果不用说,绝对是杠杠的!   想明白了罗旋安排促销员上柜,此举的高明之处。   赵主任哈哈大笑:“这家伙!越是仔细看罗旋的言行,就越是觉得这家伙果然理念先进、思想超前。   他的思维方式,处处与众不同,但目标又极为明确、目的性极强……而且还特别的高效!人才,绝对是一个能够搞活经济的人才!”   “那,主任,这件事情我们要不要出面干预一下?”   廖秘书试探着问:“要不我给第一百货大楼的商主任,打个电话?”   “打电话作甚?”   赵主任笑容逐渐收敛:“你打算在电话里,跟商主任打个招呼,好让兰花花化妆品厂的促销员,顺利上柜,去进行她们的化妆品销售工作?”   廖秘书最是了解赵主任,听大领导这么一说,秘书小廖赶紧住嘴,静静聆听赵主任的进一步指示。   “用不着。”   赵主任微微一笑:“你要相信罗旋这个修鬼精的家伙,他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而且我还有一种预感:这个商主任,最终将栽在罗旋手上,并且还会栽的个灰头土脸、里外不是人的。”   “让他去放手干吧!”   赵主任神色坦然的笑笑:“在同城地区,我们可以给各个单位的负责人打招呼,以方便兰花花化妆品厂,顺利开展日常的生产、销售工作。”   “可小廖你有没有想想,难道我们希望兰花花化妆品,一直都蜷缩在驼城地区吗?   难道我们不希望兰花花化妆品,迟早有一天冲出驼城、走向全省,走向整个西边地区、甚至是在全国进行销售吗?”   “打铁还需自身硬!”   “如果这个罗旋,他连一个小小的市级百货大楼都搞不定的话,那么咱们扶持他,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秘书小廖想想,缓缓点头附议。   办公室里赵主任和秘书小廖,相谈甚欢。   正在此时,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随后赵主任的助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主任,王同志、甄同志有事情找您。”   “请他们进来吧。”   一边说,赵主任一边也跟着站起身来:“走,我们一起到办公室门口,迎接这两位专家。”   而跟在赵主任身后的秘书小廖心中,此时也是紧张不已:来了!   决定罗旋个人前途的关键时刻,来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 给他一个舞台   来自四九城的两位专家,和赵主任等人分头落座。   等到秘书小廖端来热茶,赵主任便开门见山的问:“王同志、甄同志啊,以你们的判断来看,那个叫罗旋的知青,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特殊能力吗?”   “这个……目前根据我们掌握的现有资料来看,是很难对此下定论的。”   甑同志行事风格很严谨。   尤其是对于什么“特异功能”、这种无法用现有科学理论去解释的东西。   他的做事风格是大胆猜测、小心论证,但绝不会轻易下结论。   只见甑同志不疾不徐的回道:“就拿罗旋同志,修建拦洪坝这件事情,来具体讨论吧。”   “有一些人,可能是由于他从小生长的环境,无法为他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因此这种性格的人,在他长大之后,无论是他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还是身居高位,他每时每刻都会保持着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   那股如影随形的危机意识,已经铭刻在他的骨子里,渗透在他的血液当中。   这种强烈的危机意识,将会伴随他的一生。”   甑同志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王同志,随后开口道:“这是上次荣威县有关部门,给我发来的《关于罗旋同志生活环境、与生活经历的协查回复函》,赵主任您看看吧!”   在这份协查回执上,荣威县有关部门详细介绍了罗旋,他从小的生活环境。   包括……但不仅限于罗旋同志的家庭组成情况、经济条件,以及罗旋在家里,受他父母重视程度的情况。   赵主任快速浏览完文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来,这个罗旋同志,小时候是靠抠黄鳝捉泥鳅,养活自己啊?   那可真不容易……   咦?这家伙几年之内,就靠弄点黄鳝泥鳅、卖点当地的枇杷鱼、野蘑菇,不但能够养活他自己,而且还能供罗旋他自己上学?   嘶……罗旋居然还盖了新房子?这……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啊!”   甑同志微微一笑:“关于这件事情,我还发了专电去荣威县,仔细询问了一下这个枇杷鱼的价格、还有罗旋靠卖野蘑菇之类的,究竟能赚多少钱?”   赵主任饶有兴趣的问:“荣威县那边怎么说?”   甑同志回道:“那种枇杷鱼,是荣威县的特产,数量很稀少。由于传说这种鱼对男性很有作用,所以价格也挺高。   据荣威县的同志调查之后,在急件里回复我说:当年,罗旋似乎独占了这种稀有鱼类的捕捉、贩卖环节……所以,他那时候能够快速积累下一笔钱,这也是能够说得通的。”   赵主任皱眉:“得出这个论断的证据呢?   要知道,暴利之下,必有胆大妄为之人,敢于铤而走险。他罗旋赤手空拳,凭什么能够独占这个资源?”   甑同志摇摇头:“证据?证据就是罗旋离开荣威县之后,市面上就再也见不到这种枇杷鱼的踪迹了。   从这一点上就能证明:罗旋在荣威县,市面上就能够买到这种稀有鱼类。   反过来,罗旋不在荣威县的时候,市面上就买不到枇杷鱼。这就能够充分的说明,枇杷鱼和罗旋同志联系很紧密、两者之间有一种不为外人所知的纽带关系。”   甑同志微微一笑:“至于说,罗旋凭什么能够独占这种资源?当时,我也曾经有这种疑问,因此我还打电话过去询问过。   那边的同志回复说,罗旋这小子胆子大、路子野,他有出货的渠道;   二来呢,供这种鱼类栖息的山谷位于一个人迹罕至、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   而能够找到那条山谷的人,又未必能够进得去。   只因为那一带已经属于自然保护区,通常不会允许社会人员随意进入……据说,那边有专人把守路口,24小时值守。   除此之外,自然保护区内还有狼群出没……如此一来,也就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涉足那一带了。”   赵主任听罢,稍微沉吟了一下。   随后点头说道:“能够独占某一种珍稀资源,然后在短时间内,快速积累起一笔财富?这倒解释的通,罗旋为什么能够在短短几年之中,就具备盖房的实力这件事情了。   呵呵,这些地方上的小事情,我们没必要去了解、更不会去掺和……哪个山头上都有地头蛇,哪条沟里也有过江龙。   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谅他们闹不出多大的风浪来。”   甑同志苦笑一声:“所以,我综合罗旋同志的成长经历去分析之后。   目前看起来,   我更倾向于这个罗旋啊,他纯属穷怕了、属于那种极度害怕折腾的性格。   所以他在十里铺生产队,不惜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也要修建那道拦洪坝!   如果要分析他此举的背后逻辑的话,我个人认为:恐怕还是因为罗旋同志,他内心里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采用这种预防性的措施。”   “真是这样吗?”   赵主任微微闭上眼。   随后吩咐秘书小廖,将一份北边自治区,发给驼城地区的协查通报。   王同志接过那份通报看了看,随即一惊!   原来这份通报上面,赫然写着发生在窦家畔煤矿里,那场蹊跷无比的失火案……   等到王同志看完了通报之后,随手递给旁边的甄同志过目。   赵主任问两位专家:“两位同志,对于这一起蹊跷的失火事件,你们怎么看?   它有没有可能,与我们地区的某一个人发生什么关联?”   甄同志微微一笑:“得,赵主任啊,您就直接问会不会与罗旋同志,发生什么瓜葛吧!”   在即将任用任何一个同志之前,需要将他身上所有有疑点的东西,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以便保证基层干部队伍的纯洁性。   这是常规流程。   王同志想了想,然后开口问:“这件事情,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恐怕与罗旋产生关联的可能性……极低。   且不说罗旋有没有那个能力去实施,我只想知道一点:他的动机呢?”   甄同志点头附议:“罗旋他是一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人。   按照这种性格的人,他的日常行为去推测,像罗旋这样的家伙,纯属自保第一。   他永远都是将他自己的个人安危,放在首位的。”   甑同志喝了口水,随后补充道:“如果不是生死攸关、事关罗旋他自己的生死存亡。这样性格的人,是绝不会做出那种行为的。”   “所以,罗旋真要那么做的话,那么他的动机呢?”   甑同志钻研犯罪心理学多年,而且造诣颇深。   只见他偏着头问:“刚才主任您所说的那个窦家畔煤矿,难道能够威胁到罗旋的生命安全?”   赵主任笑笑:“那倒不会。可以说罗旋和那座煤矿两者之间,八竿子都打不着。   我还有最后一次问题:这个罗旋在寮挝县插队的时候,竟然主动放弃了被上级重用的大好机会,来了个溜之大吉。   对于这件事情,两位专家有何高见?”   王同志哈哈大笑:“依我看啊,这家伙,在逃避责任!   因为这个罗旋同志,他心里清楚得很:职务级别越高,肩负起的责任就越大。   以我的分析来看,这个罗旋可能对于他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那就是,停留在乡村这个层级混哒。   关于这一点,从罗旋所在的出生地红星公社,就能看出来一些苗头。”   甄同志点头:“是啊……蛇爬过有痕、蜘蛛走过有丝。任何人的任何言行,都有他背后的潜在逻辑、都是有迹可循的。”   别人都想当官,都想当大官。   但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把自己定位于当个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员?   顶大,也就是生产队长的人?   一想到这里,甄同志也忍不住笑:“罗旋同志属于缺乏安全感,但又忍不住想做一点事情、属于那种闲不下来的人。种种迹象表明,他这是一种典型的矛盾型人格。”   等到甄同志说完。   只见赵主任、王同志和甄同志,都不约而同的举起茶杯,开始各自安心喝茶。   大家都是聪明人。   尤其是这两位来自四九城的专家,其实他们的身份很神秘、级别也很高。   只不过因为他们工作性质上的原因,王同志甄同志甚至连他们的姓名,都不便对外公开。   既然大家都是精英,就不能学罗旋那种年轻人不讲武德。   在座各位,他们彼此之间不必说太多的废话,讲究一个点到为止即可。   现在在场之人都知道:既然这场谈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其实已经没有再继续深入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两位专家已经将罗旋的人格、和性情给剖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至于说接下来,赵主任该怎么任用这个罗旋?   这就不适合两位专家置喙了……   等到热茶喝过了一盏,助理送那两位专家回宾馆休息去了之后。   此时已经是晚上快10:00了。   秘书小廖拾掇完赵主任的办公室,对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赵主任柔声道:“主任,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用,今日工作今日毕。”   赵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专用信签纸,随后用钢笔在上面“唰唰唰”写下一纸公文。   写好之后,赵主任把公文递给廖秘书:“明天你安排通讯员,让他把这份手稿,派人送到脂米县去,请县里的负责人同志抓紧时间落实。”   廖秘书心里,其实大致已经猜到了赵主任,刚才在公文上写的主要内容。   但行事缜密的他,还是习惯性的拿起来看了看,呈脂米县xx同志:   根据地区相关领导所掌握的情况,得知你县属十里铺公社、所辖十里铺生产队仓库保管员罗旋同志立场坚定、对党无限忠诚。   且经考察,该同志品德良好、理论基本功扎实。是一位有文化、有能力的优秀生产队基层干部。   尤其是该同志在这次抗洪救灾中,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罗旋同志,是经得起考验的。   该同志用他的实际行动向上级证明,这是一位擅长基层管理、尤其是对于经济建设方面有着突出能力的优秀人才。   经过地区相关部门负责人的仔细研究论证,现向你县提出一条建议:是否可以考虑一下,让该同志在一些更为重要的岗位上进行培养为好?   这只是我们的建议,具体的工作安排,地区尊重你县的一切决定。   最后落款是:某某某,某年某月某日。   看到这么一份手稿。   廖秘书心知向来公事公办的赵主任,他其实并没有对罗旋,有什么格外关的照。   所以罗旋这一次被重用的程度,肯定很有限:他顶多也就是去大队里面,担任一份主要职务。   或者是在公社主抓经济建设方面的部门里面,挂名一个副职罢了。   只因为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说,一个生产大队的负责人,并不属于正式干部。   像这种职位变动,流程就会简单很多。   廖秘书看完,随口问了一句:“主任,这个罗旋不是只想躲在生产队里,他不是不愿意进步么?”   “哈哈哈,由得他?”   赵主任一拍桌子:“这小子明明有突出的才能,却不愿意为我们塞北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发光发热?   就想躲在村里面和那些什么铁蛋,狗剩儿之类的厮混?美的他!   这这家伙就像生产队里的驴,不把笼头给他戴上、不把架子给他套上,他还总想着偷懒哩。”   “舞台大了,才能有更大的空间让他施展才华。”   赵主任拍拍廖秘书的肩膀:“等我调走以后,十里铺公社的经济发展情况你要盯得紧密一点。   是龙是虫,就看罗旋他如何选择了……哈哈哈,不过我有有一种预感:十里铺公社,今年将会是整个脂米县,最为耀眼的明星公社!”   廖秘书点头,认同赵主任的预判:十里铺生产队今年,能够新增600-700亩良田。   这些良田由于都是由肥沃的淤泥堆积而成,所以粮食产量高,那是可以预见到的结果。   今年十里铺公社不仅粮食生产会增收,而且这个公社的现金收入,恐怕也会相当的惊人!   只因为十里铺的那个“兰花花化妆品厂”,目前仅仅还处于一种“前期布局”的阶段。   但他们的产品,已经在整个驼城引起了轰动,现在卖的火爆异常。   尤其是在这次洪灾当中,兰花花化妆品厂表现的异常抢眼,他们出资回报社会的举措,已经得到了广大群众们的交口称赞。   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那个兰花花化妆品,铁定会以极快的速度,占据大部分基础类护肤品市场份额。   化妆品啊!   谁不知道这是一个轻资产、高附加值的行业?   因此,十里铺公社今年要是赚钱说第二,谁还敢说第一? 第七百三十章 工业办主任履新   “狠抓农业生产,大力发展工业,工农并进,齐抓共管,快步迈进……啥啥啥。”   这这是被全国各地,各级部门定为首要任务的事情。   只有把农业生产搞好了,群众才有饭吃;而大力发展工业,才能朝着最高目标快步前进。   现在全国大致3000余个县。   其中包括相当于县级行政规划的旗、宗、直属区这种特别一些的规划,都在努力发展县域经济,力图大幅提升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   “工业办”这一部门,就是在此背景下应运而生。   而罗旋的新职务,就是“脂米县十里铺公社工业办主任【代】”。   与此同时,罗旋身上那个“十里铺生产队仓库保管员”的位置,自然得卸下才行。   只可惜整个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干部们都知道,自家生产队那个仓库里的窟窿,恐怕有点大。   大的至少小家小户的人家,哪怕卖光了家当,也填不了一点零头那种程度。   因此在十里铺生产队,没人敢去接手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员这个说是肥差、但其实是一个大麻烦的职位。   最终还是罗旋暗地里,兼任着仓库保管员这个差事。   “县域经济”有一个特点:突出追求一个“全”字。   别人家有化肥厂,那咱也得有。别的县里有机械厂?那咱也不能少了这个。   现在几乎每一个县都在大干快上的,一窝蜂的去开办酒厂、砖厂、水泥厂、家具厂、纺织厂、缫丝厂、木材厂、氮肥厂、铸造厂、玻璃厂……   而为了保障这些工厂企业的能源需求,各个县里甚至纷纷都在修建投资巨大的钢铁厂、火电站、水电站……   别看这个时期,进入新社会已经20年了。   其实大家骨子里那种追求“万事不求人”的思想观念,还是非常浓厚的。   其实这还是源于一种小农意识:只要家里面能够生产出来的东西,就绝不花钱到外面去买。   ——哪怕做工很粗糙、哪怕能耗巨大成本很高、甚至不在乎质量很差。   这是源自于一种:先解决有和无的问题,肥水坚决不流外人田的心理。   在大家的认知当中,县域经济搞好了,腰板才能硬起来:只要自己的县里面有了这些厂,不但可以增加财政收入。   而且还能解决日渐增多的、刚刚进入社会的些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   只有做到了“品类齐全”。   那才算得上属于“自给自足”了,才能符合“自力更生”的精神。   而至于说说这些工矿企业,它们的经济效益如何……别问,问就是很好!   ——没看见哪一家工厂,不管它冒烟不冒烟。那里面的职工,人家一准按月拿到工资,一分钱都不会少。   这就足以证明:所有的厂矿企业,经济效益都非常的好。   【其实是用那些经济效益好的企业的收益,拿去补贴那些赔钱的企业。】   【公社领导的思路很淳朴,淳朴的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们这种做派。   他们脑子里想的是:总得追求一个公平,总得让大家都有饭吃吧。   企业赚钱不赚钱,起码得保证工人们的肚子,吃的个溜圆。】   如果自己这个县里,哪一家工矿企业生产出来的东西滞销的话……   那就开会,随后发一个文:不许别的县市生产的同类产品,进入我县境内。   有了这种盖着章的保护罩,咱自己的产品还能卖不出去?   哼!!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罗旋上任“工业办主任”第一件事,并不是筹划开设什么新工厂。   而是大刀阔斧的、裁撤十里铺公社现有的一些低效企业。   这一天,公社副主任办公室里,传出一阵阵摔东西、砸搪瓷茶缸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怒火滔天的嘶吼:“乱来!胡搞!!哈球弄!!!”   公社副主任老梁,他原本也分管公社所属工矿企业。   而且梁副主任,本来就不喜欢罗旋:这个不听招呼的刺头,年纪轻轻的,现在居然成了工业办的主任?   成了自己的同事?   不说别的,光是每天在公社里进进出出,总是避免不了要碰头这一点。   想想梁副主任就觉得别扭!   “罗旋同志,你到底会不会做基层管理工作?”   对于罗旋一上来,三板斧就砍到了“十里铺公社翻砂厂”、“农具铁器厂”,和“木材厂”这3家企业头上。   忍无可忍的梁副主任实在是气不过,径直冲进罗旋的办公室,摔盆子拍桌子的厉声质问:“这3家工厂,是已经开办了10余年的老厂。   里面的干部职工兢兢业业、甘于奉献。   别人把青春都贡献给了他们心爱的企业……如今,你居然打算把这些工厂,给撤了?凭什么?!”   “那不叫工厂,确切的说,那只能叫做小作坊。   而且,还是那种靠着公社财政不断给他们输血,才能苟且残延的小作坊。”   罗旋坐在椅子上,对于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梁副主任的斥责,并不为意:“梁副主任,我们不是村里面两个汉子骂架。   我们这是在探讨工作上的事情,你能不能坐下来好好的说?”   “老子没那心情!”   梁副主任气吼吼的问:“罗旋同志,我就问你一句。   你有没有顾及到,这三家工厂广大职工们的感受?当初为了把这些工厂建设好,里面的广大干部职工们,为此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   罗旋淡淡问:“那他们,最终搞好了这些小作坊吗?每年给公社财政又上交了多少利润呢?   一分钱都没有!   不仅如此,这三家工厂,每年还得从公社财政上,拨出大笔的专项资金,去贴补他们、去给他们发工资、养闲人。”   养闲人?   这狂妄无比的年轻人,居然敢把这三家工厂里的干部职工们,称为“闲人”??   梁副主任被这句话,给彻底雷到了……   在这个时期同属一个县、同属一个公社的国营单位,不管对方单位的经济效益好、还是不好。   所有的干部和职工们之间,他们对彼此的称呼都是“同志”。   把对方的工作单位,叫做“兄弟单位”……   大家看待对方的时候,都不是以对方的单位济效益如何、工资级别怎么样,来评判对方的。   而是以一种:人家也是国营单位职工;别人和咱一样,都是端铁饭碗的!   如果某一个工厂效益实在是太差,对于个人来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财政上对这些干部职工们的生老病死,会一管到底。   要是某一个工厂半死不活的,在里面上班的那些干部职工,他们是不会太在意的:大不了托点关系,把自己调到另外一家、红火点的国营企业里去上班就是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这个营盘废了,换一个地方就是了,反正自己的工资级别是按照工作年限、是根据技术职称、是根据行政级别拿相应的工资。   多大点事儿?!   梁副主任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呼——”。   然后缓缓坐在椅子上,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罗旋,冷眼相对。   现在事态发展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梁副主任的想象,所以他反而不像先前那么气急败坏、怒不可遏了。   “罗旋同志,我能够理解你这种急切的、想尽快做出成绩的心理……年轻人嘛!   做起事情来,比较着急,所以考虑的没有那么全面,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梁副主任死死盯着罗旋的双眼,满是严肃的告诫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裁撤掉这三家工厂,上百号干部职工们的生计,怎么办?”   罗旋拿起桌子上的报表递过去:“哪有上百号干部职工?   翻砂厂17位在编人员,农具铁器厂9名匠人,而木材厂则是29位。   这三家工厂总计55名在职干部、职工,离退休人员另计。”   “那也是关系到好几十位干部职工的生计问题、涉及到他们的感情问题!!   罗旋同志,请你以后说话做事的时候,多注意一下你的方式方法。”   梁副主任并不看报表,而是直接冷冷说道:“闲人?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我们的干部职工?罗旋同志,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   “危险?呵呵……”   罗旋又拿起一份报表推过去:“翻砂厂17名干部职工,其中管理人员9名,外联采购2名,真正干活的车间职工是6个……   我仔细看过翻砂厂的报表。   过去5年之中,这个翻砂厂每个月接到的订单,平均下来是17个翻砂铸造件……所得月利润不会超过100块钱。   而他们上班的时间,在《点到单》上是8小时,但其实车间职工干活的时长,平均不会超过1个小时。”   罗旋问梁副主任:“做1个小时的工时,凭什么却要按照8小时的工作时长,给他们旱涝保收的发工资?”   “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梁副主任怒道:“这些职工的工资,都是按照相关规定、按照他们的工龄和职称,由公社财政足额发放的……你一个工业办主任,无权干涉这些事情!   罗旋同志,别忘了这些企业还承担着别的东西!”   罗旋摇头:“梁副主任,对于企业管理、对于一个公社的经济建设这些方面,你外行了不是?”   “要想承担更多。首先这些工厂他得靠自己效益良好、得自己先活下去才行。   如果这些工厂他自个儿,都需要我们公社财政去支援才能存活。   那么它能承担起多大的东西来?”   罗旋嘿嘿一笑:“如果没有那些效益良好的企业,把它们创造出来的利润,老老实实上交给公社的财政的话,   公社财政里又哪来的钱,给他们发工资?   如果所有的企业都不追求经济效益,都在那里得过且过、混吃等死的话,迟早有一天会有大麻烦的!   到时候,别说那些民办教师、公办教师的微薄工资会被拖延了,恐怕就连你我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老师们的工资被克扣一些,被拖欠一点,这种事情其实经常性发生。   包括公社里的干事,干部们的工资,一旦遇到有什么自然灾害或者是重大交通事故的时候。   公社里这些干部们的工资,其实也会被拖欠。   甚至是“捐”出其中一部分,用来处置这些突发事件……   此心知肚明的梁副主任,犹自不服气:“工厂效益不好,那又怎么样?   遇到了困难总有办法解决,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向脂米县财政,请求支援嘛。”   罗旋点点头:“是啊,如果知脂米财政解决不了,还可以向驼成地区的财政局求援,对吧?   在你的认知当中,是不是我们遇到了重大的困难之后,还可以一级一级的往上请求支援对不对?”   刚才,   这个梁副主任,说自己的思想很危险,   现在罗旋立马就给他还回去:“那么你平时说好的自力更生呢?说好的自给自足呢?   还是说,这些东西,你只是嘴上吼一吼?   而实际上,你的思想深处还是觉得:反正有地方去讨要支援,混吃等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梁副主任,你这种等、靠、要的思想……可要不得啊!”   “呼——”   梁副主任望着窑洞顶,一时间无言以对。   其实刚才罗旋和梁副主任之间的分歧,是“新、老”两种思想之间的冲突。   按照梁副主任的理解:整个脂米县都是一个大集体。   具体到十里铺公社的话,那么十里铺公社所有的工矿企业,也是一个整体。   其中效益好工厂,拿出它们的利润去帮助那些效益很差、甚至是赔钱的工厂,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来保证所有的职工都有饭吃、都有工资拿,这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但罗旋却不这样认为。   那些工厂里的职工,他们的工资和厂里的效益,没有办法钱关系。   这样发展下去,会导致那些效益良好、活干的多的工厂职工心生不满:他们那些破破烂烂,快要倒塌的工厂职工,天天闲的无聊。   可人家月底拿的工资,和自己辛辛苦苦干一个月下来,还是一样。   甚至比因为他们的级别比自己高,工龄比自己长,所以最终他们拿的还会更多一些……   换位思考:   久而久之,照这么发展下去,大家觉得那些订单很多、生产任务很重的工厂职工。   他们在心底会希望自家的工厂红红火火呢?还是会希望这家厂,半死不活的更好一些?   恐怕打骨子里愿意选择后者的职工,会更多一些吧……   反正,   只要那个工厂的牌子不倒,厂里职工们的工资表就还在,就不会影响到他们拿固定工资。   这怎么能行呢?   办公室里,罗旋和梁副主任谁也说服不了谁。   正在此时,   公社财政办主任推门而入,只见他一进门就表态:“我支持撤掉这三家小厂。”   梁副主任皱眉。   财政办主任朝着他苦笑一声:“梁副主任啊,老话说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   这次因为洪灾善后处理,公社财政上已经紧张的要老命哩!要是继续这样供养翻砂厂、木材厂的话,我可扛不住咧!”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换成十里铺公社,其实也是一样:没钱,每个月必要的硬性开支却又要如数拨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最终那就只能向生产队增加提留款。   可眼下正是春耕时节,生产队里需要购买化肥种子,正是急需要用钱的时候。   再加上大部分生产队,在这次洪灾之中已经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这个时候,他们不向公社财政开口要钱都算是好的了,公社哪还敢去向生产队要求“集资”?   仔细想想之后,   梁副主任开口问:“那罗旋你说,被裁撤掉的这三家工厂里面的职工,该怎么安置?”   “对他们重新进行技能培训,安排进新建的工厂里去上班。   原本那些管理人员,打乱原有职位、重新择优安排。   没那个本事的家伙,通通给我下车间干活去……我管他是谁家的关系户,都一样!”   罗旋对此早有规划,“我们这边的森林覆盖率本来就低,要那个破木材厂来做什么?   十里铺公社距离脂米县,不过区区10里地,人家县里的大型翻砂厂,啥活不能接?   所以我们公社的翻砂厂,纯属聋子的耳朵摆设一个……撤掉它很正常。”   撤掉原有的3家小厂,然后新办一家工厂?   梁副主任与财政办主任面面相觑:看来罗旋这家伙,又要闹出一个大动静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都是毛驴   一旦改变现有的格局,势必会触动到许多人的利益。   其中得到了好处的人,自然不会吭声,而是闷头吃肉。   但是那些被打碎了原有的铁饭碗,要让他们重新冒着丢掉一官半职的风险,到别的厂矿里去上班的人。   像这种人,他们铁定会跳的很厉害。   罗旋对于自己一上来,就着手裁撤3家小厂之后,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无数麻烦、甚至是巨大风险。   对此,罗旋心里还是有所准备的。   但工业企业改革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展开呢,自己的大本营……十里铺生产队,却先炸开了锅!   今日等到下班之后,罗旋满是疲惫的回到十里铺生产队。   正准备回家好好找李雪或者是黄萱,给自己放松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回到知青安置点,罗旋还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酝酿酝酿一下情绪呢。   结果十里铺生产队的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倒是把无数失望的、愤愤不平的、甚至是极度不满的情绪纷纷朝自己倾泻而来:   “罗旋哥,你这样分配土地分派收成,恐怕有点不太好吧?   哦,您别多心哈,这是生产队里别的社员们,心里有这样的想法……我这是来告诉你一声。”   “罗旋哥!他们新来的社员,凭什么去种好耕地,而我们却依旧种以前的川地?”   “罗旋哥,那些沟壑里的良田,明显亩产量会更高嘛!您咋能把最好的地,给那些刚刚加入我们生产队的人,却不管我们这些和你一起奋斗过的老社员呢?”   十里铺生产队现在的情况,异常的复杂:   生产队里既有生意兴隆的饭店,也有日渐兴旺发达起来的兰花花化妆品厂。   这就导致十里铺生产队的成员之中,有纯农民。   有平时在饭店、化妆品厂上班,遇到农忙的时候也得回生产队去出工的那种,半工半农的社员。   与此同时,   还有像王瑞瑞、凤凤姑娘那种,身为农村户口,却常年累月呆在城市里面上班的专职促销员。   一些专职促销员上班的地点,都是在国营的百货大楼里、在供销社的日化门市上。   工作环境好,还体面不说,光是听说她们的工资,都高的吓人!   虽说罗旋严厉禁止促销员之间,互相打听工资收入情况。   但根据兰花花化妆品厂,驻驼城办事处制定出来的底薪、加提成标准。   那些促销员,她们基本上也能推算出来别人的工资待遇。   就像根据凤凤姑娘的推算,那个推销商品能力强、处理人际关系能力也非常厉害的王瑞瑞。   据估计,她刚到驼城第二百货大楼上班半个月,王瑞瑞的提成收入,就已经超过了19块钱!   19块钱呐!   而且还是半个月的时间!   并且这还是兰花花化妆品,刚刚上柜时间不长、影响力也远远没达到巅峰的时期。   这个王瑞瑞她的收入,就已经超过了在饭店里上班的白富贵婆姨,她整整一个月的工资!   正所谓不患贫而患不均。   以前十里铺生产队什么第二产业,第三产业都没有的时候。   那时大家穷的都差不多的伤心,谁家也是稀饭杂面、杂面稀饭。   那个时候,社员们互相之间反而没什么矛盾,也不会扯皮。   但如今社员们的收入差距,已经明显的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有的人早上吃得起馍馍、喝得起乃子。用社员们的话来说,“高鹏家的,早上你们吃甚啊?”   “乃子嘛馍馍。”   “那晚上吃甚?”   “晚上?晚上还是馍馍、乃子。”   高鹏是生产队里的拖拉机手,工分记的高;而他那个在驼城里当促销员的婆姨王瑞瑞,她的收入更高!   两口子都挣着高工分、拿着高工资,那高鹏他们家的小日子,自然就过得滋润。   而生产队里有的人,这个时候依旧还是杂面稀饭。   不公平啊!   那些感觉吃了亏的社员们,心里的不忿之情,便自此油然而生……   这就使得无论罗旋怎么安排她们的工作,都会引发另一部分社员们的不满情绪。   就像安排了张家的媳妇儿进饭店,却把王家的大姑娘,给安排进了化妆品厂。   这就使得张家的老婆老汉,对此大感不满:在饭店里上班,在塞北人的观念里,那就属于是“伺候人的营生”。   每天都得抛头露面不说。   而且脸上得堆着笑脸,对那些司机迎来送往的……一想到这一点,谁心里都会觉得不美气啊!   又有谁会愿意让自家的儿媳妇,去伺候那些南来北往的司机们呢?   在化妆品厂里上班多好!   每天只要准时到点,然后换上白大褂往车间里一坐,接下来只需要动动手,把那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往瓶瓶罐罐里装就行了……   据说化妆品车间里,屋明瓦亮、干干净净的,而且还香滴狠!   所以在化妆品厂里上班。   怎么说也比在饭店里,干那些伺候人的营生,舒服多了!   因此不管罗旋怎么安排生产队社员家里的人到哪里去上班,都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并且十里铺生产队里的情况之复杂,还远不止这些。   生产队的社员,有原来的那一批老社员。   同时还有这一次因为洪灾,所接收下来的297位,刚刚入籍的“新社员”。   如果罗旋把老社员,安排到新增的那些良田去耕种,这些社员会嫌弃那些土地,距离他们的家实在是太远了。   但如果把这些新增的良田,交给那些新入社的人去耕种的话……   生产队里的老社员们,则又会妒忌她们刚刚一来,就分到了高产田……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可以去负责耕种那些高产田?   凭什么她们出工,可以不受生产队长、和生产队计分员的监督??   凭什么她们收获的粮食,可以按照比例和生产队里瓜分。而老社员们,还得按照传统的、依照工分年底分粮???   咹,凭什么!!!   “凭什么?”   罗旋站在知青安置点的土坡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山坡下黑压压的人群,满是鄙夷的冷哼道:“就凭你家的婆姨女子,见了人就脸红,看见了陌生人就不敢吭声。   就凭她们一去城里,就缩头缩脑的不敢说话!   像这样的婆姨女子,即便是我把她们安排到驼城,和脂米县的百货大楼里面,去推销化妆品……她们能卖的掉吗?”   山坡下站满社员,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敢站出来和罗旋当面锣、对面鼓的掰扯个清楚。   但躲在人群之中,或许就能给其中某些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所以听到罗旋这么一说。   人群里有人鼓囊道:“去城里推销化妆品,确实是要那种豁得出去的泼辣性格,才干得了……这个,额认!   可是,凭什么你就把那些新来的女子婆姨,给安排进化妆品厂里上班?   而我们家的婆姨女子,要么就是去饭店里帮忙,要么就是在生产队里挣工分过活?”   站在罗旋旁边的黄萱,   忽地站出来替罗旋说话:“就凭她们干活不细致、做起事情来粗枝大叶、笨手笨脚的。”   那人不服气:“农村人,咱也没读过啥书,做事的时候有点马马虎虎的,这不也正常嘛!   就像白富贵家的那个婆姨,她做事又能有多细致?   现在她还不是在饭店里面,当上了个……一个甚大堂经理?她的工资,一个月足足比饭店里的服务员,高出了4块5毛钱哩!”   “人家白富贵家的婆姨,她虽然说没文化、不识字。可人家好学、愿意学,而且白富贵婆姨做起事来很认真,很负责呀。”   黄萱叉腰冷哼:“如果你们家的婆姨女子,她们无论是在饭店里面上班,还是在化妆品厂里做事。   只要她们肯用心去学、愿意接受相关的技能培训,愿意改变她们的那种固执,和说话做事硬邦邦的臭毛病……   那么我也可以把她们提拔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让她们拿到更高的工资!”   黄萱话音刚落。   人群里站出来一个干瘦干瘦的、头顶上包着白羊肚手巾的老汉。   只见他用他手上那根长长的汗烟杆,遥遥指着黄萱质问:“嘿,我说……你这位女同志算我们生产队里的什么人?   现在是我们生产队里的群众,在向罗旋哥反映情况……你在这里多嘴多舌的作甚?”   十里铺生产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把罗旋叫做“罗旋哥”,以示尊敬。   如果是年龄比罗旋小的人,他们叫一声罗旋哥,算得上是理所应当。   而那些和罗旋同辈、年龄相仿的人这样叫,那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像这个老汉,他的年龄看上去都有快60来回了,老汉也叫罗旋哥?   其实这也是解释的通的:依着他自家的孙辈这样叫呗。   就像巴蜀人称呼别人曾二哥,王二叔之类的。   其实开口叫的那个人,他的辈分或者是年龄,不一定比那个曾二哥、王二叔小。   但他可以依照他家里的孩子辈分,去称呼对方。   这也是说得通的。   老汉说话,表面上好像在理:黄萱是官庄生产队里的插队知青,确实管不到十里铺生产队里的内务。   但这个憨老汉忽略了一点:黄萱姑娘不仅仅是为化妆品厂的筹建工作,倾注了极大心血的人。   而且黄萱私底下,她还和罗旋有着很深入的交情、属于和罗旋互相知根、也知底的人。   现在这个憨老汉,竟然当众驳斥黄萱?   向来很护短的罗旋,顿时就毛了:“周老汉你在这里哈扯甚?!   你质疑黄萱同志,她有什么资格管?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黄萱同志,是兰花花化妆品厂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罗旋指着那个老汉厉声道:“她在化妆品厂里,不仅仅担任着财务科总会计的职务,而且还是化妆品厂最大的投资方,   【江内市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驻脂米县兰花花化妆品厂总务监理】!   周老汉你倒是说说,作为最大的公家投资方,派来我们化妆品厂里的总务监理干部。   黄萱同志到底有没有权利,来监管我们这边的事情?”   自打罗旋来到十里铺生产队插队之后,平常社员们,就没见到过罗旋真正发火的样子。   如今大家伙儿,一看到罗旋动了怒气!   吓得站在山坡下的那些人,都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   现在的罗旋手里,掌握着生产队里的人事调度大权,财物处置和分配大权。   罗旋不仅可以决定谁谁谁,去哪个岗位上班。   而且还可以决定,给谁家里发放养老济贫、捐资助学,甚至是修缮危房这些东西。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都知道:得罪了自己家的亲戚,那……问题不大。   大不了,以后不怎么来往就是了。   可要是惹毛了罗旋的话,人家分分钟就能让谁家的日子,过的并不是那么美丽了……   现在罗旋动了真火,在场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尤其是那个周老汉,他光是听说黄萱头上、那一长串听也听不懂的头衔,就能把目不识丁的周老汉,给吓得两股战战。   太他妈吓人了!   又是这个市,又是那个县,又是什么“保护区”?   周老汉这一辈子,他最远去过的地方也就是10里开外的脂米县城。   在绝大多数生产队社员们心目中,公社这个层级的干部,都已经够吓人的了!   现在居然扯上了“市级”、“县里”?   更何况还有一个、让人不明就里的什么“保护区”?   能够被保护的、还是区一级的……吓死个人咧!!   看着原本就皮肤黝黑,脸上沟壑纵横的周老汉,站在坡底下,冷汗刷刷刷的往下淌。   罗旋放缓音调问他:“现在,周老汉你觉得,黄萱同志有没有资格,管这边的事情?”   “有,有……吧?”   周老汉脸上的皱纹中,早已经填满了冷汗,如同黄土高原上那些汇集着融化雪水的沟壑。   “谁还有疑问?”   罗旋冷眼环视一周:“还有谁?”   山坡下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低语,“没,没没没。”   “大声点!”   “没有了!”   “还有谁对生产队的干部们,关于农田耕种、和人事安排方面的疑问?”   “没有了!我们坚决服从生产队里的安排!”   “那就散了,都聚集在这里干嘛?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你们要轮锄头,前来攻打土匪聚集的山寨呢!”   “哗啦啦”一阵嘈杂声响起。   顷刻之间,聚集在山坡下的近100号社员们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社员们一边走,一边还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罗旋哥这个安排,咱……嘿嘿,其实额没意见。以后,壮壮你可千万别出去哈说。”   “屁!你嫌你家婆姨在厂里负责打包,没别人家的婆姨负责给瓶子封口,那种活来的轻松。   先前,你不是还在抱怨吗?”   “老话说能者多劳,不是干那个活的料。让她去干,恐怕也干不了……我那个婆姨笨手笨脚的,让她给娃系个裤带,都能打成死结……害得我家老二,上次就拉在裤裆里了。”   “哎,这工作岗位没有吧,大家着急。现在工作岗位多了吧,又嫌抹不平。人家罗旋哥,也确实难做哟!”   “可不是嘛!最可恶的就是这个周老汉,居然害不哈其中的难处。”   “周老汉太憨了,别人都不出头,他却偏偏往前蹿!好似显得他有多能一样……”   跟在人群屁股后面的周老汉一听,顿时火大!   这些狗东西,那是我想出头吗?   咹,明明是你们这些鬼东西往后退!   当时这些灰葛炮,他们那个齐刷刷的样子哟……   驴!   周老汉朝着他们的背影,重重的唾出一口浓痰:驴,你们全都是毛驴! 第七百三十二章 麻烦起堆堆   眼前的、并没有真正爆发出来的矛盾冲突,得以暂时平息。   但罗旋和黄萱姑娘,以及李雪三姐妹心里都清楚:新社员们那边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们从一无所有漂泊至此,得到了十里铺生产队的收留。并且还在生产队的帮助下,修建了暂时供他们容身的土窑。   这些原本的受灾群众,不但顺利的落户在十里铺生产队里,而且还顺利的分到了一些农具、大牲畜、口粮,以及一些旧衣服。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居然还能分到那些新增的良田,以供他们耕种。   其中有一部分手脚勤快、做事有眼色的大姑娘、小寡妇们,还和十里铺生产队那些老社员一样,有幸进入生产队里的饭店、和化妆品厂里面去上班……   因此这297位,刚刚入籍十里铺生产队的新社员。   他们对于罗旋的一切安排,心里不但不会有任何怨言,反而还心怀感激。   这些人对罗旋,那可算得上是言听计从、千依百顺,绝不会有一丝丝的忤逆之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十里铺这297名新社员,他们如今才是罗旋最最忠诚的支持者和追随者!   而十里铺生产队那一批老社员,他们自然也是非常支持罗旋的。   只不过,他们的支持是有前提条件的;是会根据他们自身的获益多少,而对罗旋做出等价的支持。   就像那个被大家“推”出来挨收拾的周老汉,他的婆姨又老、又丑,而且还笨的比骡子都蠢。   所以周老汉家的婆姨,就没法进入饭店、或者是化妆品店里去打杂赚工资了。   那么她就只能留在生产队里修地球,去老老实实的当一个靠工分吃饭的农妇。   而周老汉家的两个女子,一个粗壮的如同生产队里那头黑螺子、另一个瘦的像根吹火棍。   并且这两姐妹,她们还有两个共同点:一是皮肤黑。   属于晚上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白天落到碳堆里就很难扒拉出来那种黑。   又黑又丑也就罢了,这是天生的,按理论上来讲是不能嫌弃的、是不应该被歧视的。   可问题是这两姐妹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素质、没有一点点修养、更没有一点点眼力劲儿。   她们想笑的时候,就会很肆意的笑……不分场合。   她们想撒泼的时候,哪怕是在猪圈里,这两姐妹都能撒泼打滚。   而且这两姐妹还很嘴馋。   在她们的棉袄兜里,永远都有一把半生不熟的“麻子”。   这种麻子很小,一颗颗的,比芝麻的个头也大不到哪去。   就这么一点点蚊子腿一般的东西,那两姐妹可以随时随地的摸出一点丢进嘴里砸吧砸吧。   随后“噗”的一声,吐出麻子皮、连带口水唾沫。   很是熟练。   像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进饭店里面去干活儿呢?   在茅坑里吐上几口口水,倒也没事……但是她们如果是在饭店里,也时不时地这么来一下?   呕……   哪怕在化妆品车间里,谁能容忍她们这种邋里邋遢的臭毛病?   因此对于周老汉家的人事安排,罗旋和李会计、窦建德连同汪春花等人商量之后。   大家一致认为:这户人家,不说“烂泥扶不上墙”那么严重吧。   但确实是没法让她们去挣点儿好钱、赚一点轻松钱。   那么既然周老汉家赚不了快活钱,反过来道理一样:他对于罗旋和生产队干部们的支持力度,也就极其有限了……   其实在农村里面,远远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村里自有一套很特殊、很符合当地传统的运行逻辑。   就说十里铺生产队吧:这个村庄延续近千年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一直都是李氏宗族、加上官府任命的“里正”之类的官面人物,在那里一暗一明的管理、由他们在交替掌控着这个村庄里的大事小情。   而往往很多无法描述的潜规则,它的作用甚至比官府制定出来的律条,还更管用一些。   正是有了这种传统思维的延续。   所以别说外来的罗旋了。   哪怕就是土生土长的生产队长窦建德、生产队李会计,他们其实也无法镇住村里这些老古董人。   如今十里铺生产队,原本那个族长兼仓库保管员,已经被收拾掉了。   但千百年来的那种传统思想、和庄子里隐形的等级秩序,却并没有随着李族长的消失而消亡……   矛盾依旧在,这座火山喷发的时间,并不确定。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随着新老社员之间的利益冲突,不断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会越积累越多。   并且随着以后十里铺生产队发展起来了,工作机会和赚钱的门路,也会越来越多。   到了那个时候,张家的儿女工作更轻松、李家的儿女工资更高、老王家的儿子儿媳妇吃亏了……   时间一久,社员们彼此之间积累的矛盾,势必将越来越严重。   这一座火山喷发的时间,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但铁定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打发走了那些想来讨说法、抒发心中怨气的社员们,罗旋带着黄萱和李雪她们,回到了窑洞。   李雪看见罗旋心情不太好,善解人意的她吩咐两个妹妹:“李丽李娜,你们两个去外间窑洞做饭吧,时间不早了,晚饭才做好一半呢!”   李娜噘嘴:“我知道他快要下班回来了,本来能准备好晚饭的……都怪那些人跑来闹事,这才耽搁了时间嘛!”   “妹妹你说什么呢?”   李丽嗔怪李娜几句:“刚才这些人都是十里铺里的老社员了,人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树大根深。   而咱们呢,却是刚刚从外面搬来的新户。别忘了,还是人家好心才收留了我们。”   “是啊,这种话,以后娜娜你还是别说了。”   李雪也告诫口无遮拦的李娜:“这种不利团结的话,要是被他们听去了,咱们可没个好。   老社员们心里,本来就对我们有意见,咱们正是应该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的时候,娜娜你怎么还能火上浇油呢?”   李娜一边烧火做饭,嘴里还是不肯退让半句:“凭什么就欺负我们新来的?   生产队里明明弄了一批化肥回来,我们负责耕种的那29亩沟里的地,一斤化肥都分不到不说,就连以前堆的土肥,也轮不到咱们运到地里去用。”   “娜娜!”   李雪顿足:“你就别说了。生产队里拉回来的化肥,那是上级根据往年十里铺生产队里,原来的山坡地、川地面积分配下来的。   地里沤的那些农家肥,是人家那些老社员们,在寒冬腊月里辛辛苦苦收集枯枝败叶、挑粪运土弄出来的,现在不给我们这些新社员用,那人家也没错啊。”   “我就不服气!”   李娜脾气也倔,只听她念念叨叨没完:“我们耕种生产队的地,那不也是集体的土地?   到了秋收以后,我们收回来的粮食,难道不给生产队里上交?   再说了!既然这些土地全是集体所有,收获的粮食也是全体社员们分……那我们负责耕种的那些地,凭什么不给我们分化肥?”   “唉,傻妹妹呀。”   李丽站出来打圆场:“我们是从别的地方流落至此。当初是这里的社员们,把我们从洪水里救上来。   随后又是人家把我们收留下来,安置在十里铺生产队。这才让我们有了户口、有了土地让我们耕种。   别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都应该心存感激,怎么还好意思和人家争这争那的呢?”   李雪柔声细语开导李娜:“娜娜,你二姐说的对。现在我们有地种、有饭吃,秋收后还能分到粮食。   能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都是十里铺生产队的乡亲们大度,是他们帮助了我们。   对此咱们应该心怀感恩、应该努力的干活。多为生产队里做点贡献,好让大家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见大姐李雪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李娜暗暗噘嘴,但也没再开口抱怨。   外间窑洞里,那三姐妹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罗旋听在耳朵里。   她们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蕴含了十里铺生产队里,新旧两批社员们之间的根本性冲突、和矛盾源。   新社员之中,像李雪三姐妹这样知道感恩,知道忍让的人……有,而且还不少。   但照样也有对化肥分配不公、大牲畜的使用不均衡,等等方面非常不满的人。   同样的道理,老社员觉得新来的社员们占大便宜了、认为这些新进社员夺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福利。   看来,看似平静的十里铺生产队,也是暗流涌动、矛盾很多啊!   “怎么了?”   黄萱咬着耳朵问:“先前你不是说火很大、想好好休息一气嘛。现在怎么反倒偷起懒来了?”   “没心情。我一想到农村里的这些狗屁倒灶事务就头疼。   繁琐而复杂,让人干起来束手束脚的。”   罗旋微微叹口气:“算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心里有事,总感觉这心里面沉甸甸的,憋的难受却又发泄不出去……   黄萱知道她自己身上的缺点,无法让罗旋尽情发挥他的长处。   “已经抽出了盒子的香烟,确实没有再塞回去的道理。要不,找人来帮你吸掉?   哎这个人呐,心里要是憋屈的太厉害,迟早会引发情绪上的崩溃。   从而造成你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的时候,难免会情绪化、甚至是会犯错误。”   黄萱试探着问:“放心吧,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   现在我们的事业才刚有点起色,我可不想你在起步阶段,就因为憋屈,而失去了冷静处理事情的正确态度。”   罗旋懒懒的滑落下来,长长的叹口气:“不会的,我们在塞北现在只能算是勉强立稳了足。   远远还没达到尽我们所能、尽情发挥,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那种程度。”   “如今公社的、生产队里的繁琐事务,就像一团乱麻。”   罗旋直直望着窑洞顶发呆:“我虽说有信心,最终能够把这些东西统统捋顺。   但在实际的操作当中,我们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错、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考虑周祥了,才能下手去解决它。”   “嗯,千百双眼睛都在紧紧盯着我们呢。”   黄萱依偎在罗旋怀里,柔声道:“尤其是在事业起步阶段。别人对我们的期望很高、要求也会很严格,容不得我们犯哪怕一点点错。   罗旋,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着手培养几个好帮手了?”   “有。”   罗旋微微一笑:“自从开始筹建十里铺饭店那一刻起,我就在刻意留意这方面。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已经找到了几个好帮手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我还没有采取行动?不让这些家伙冒头、不让他们把矛盾给摆到明面上来,那我下手的目标,就不够明确。”   “真的?”   黄萱喜出望外:“那……这几天我看你每天下班回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甚至还有一点焦头烂额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已经感到有点心力憔悴、力不从心了呢!可担心死我了……”   力不从心?   啊呸!   罗旋暗自运起内力,运行一个小周天下来,浑身上下顿时倍感精神!   良久之后,   头发凌乱、双眼无光的黄萱跌跌撞撞扶着墙壁挪到外间窑洞,有气无力的问李雪:“晚饭好了吗?快,给我盛一碗小米粥……我实在是饿的扛不住了……”   李雪赶紧上前扶着她。   李丽则忙着给黄萱舀小米红豆粥。   而刁钻古怪的李娜,一边往碟子里夹咸菜,一边凑近李丽低声道:“二姐,以后你得抓住机会和罗旋多交流交流,好让他把咱们调到化妆品厂里去上班。那活,还不比修地球强?”   李丽瞟一眼坐在小桌子上的黄萱,随后微不可查的摇摇头:“有黄萱、有咱姐她们俩,哪能轮到我去和人家交往?”   李娜咯咯笑:“男女之间交往,哪有那么复杂?”   李丽轻轻踢李娜一脚:“去去去,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赶紧把菜弄好,这些事情你就别掺和了。嘁……你懂个啥呀?”   “我不懂?我看是二姐你不懂吧?”   李娜噘嘴:“要知道:高端的交往,往往只需要用最原始的方式。   这是我们以前在爪哇那个族里,大家都懂的简单道理……哼!”   李丽闻言,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家这个古灵精怪的老三。   心里在想:没看出来呀,行啊娜娜,以前倒是我小瞧了你…… 第七百三十三章 新旧社员   是夜,   黄萱和罗旋在里窑休息,李雪三姐妹在外间安歇。   黄萱这一阵子管着化妆品厂的账目,辛苦无比。但化妆品厂草创,进进出出的账目实在是太多、太频繁。   害得她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着,最终还是李雪进去帮忙,才应付过了这漫漫寒夜。   翌日清晨。   十里铺生产队的村口,贴出来一张新鲜出炉的《告全体社员书》。   这一张告示篇幅很大,上面的内容很丰富。   告示上面写着:   介于少部分新老社员,对本生产队干部在人事安排、土地耕种划分方面的误解。   现经十里铺生产队全体干部商议决定,将本生产队关于土地划分,以及人员安排方面的基本方针,公布如下:   一.关于工业、服务业方面的问题。   【对于想进城去推销化妆品的同志,只要你自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   请联系兰花花化妆品销售主任韩秀媛同志。   由韩秀媛同志考核通过之后,由她来决定,将这些销售骨干分派至驼城办事处。   或者是脂米县、芹涧、洲子、木神、塞安等12个县办事处,出任兰花花化妆品专职促销员。   【备注:没有服务意识、没有竞争意识、没有费效比意识者请绕道。   本生产队开办工厂,首要的是追求经济效益,不是向无能者提供混吃等死的岗位……谢谢理解。】   ﹋﹋﹋﹋   【有意向进化妆品厂去工作,而且你很爱干净、讲究卫生,手脚也很麻利……   【备注】:此处不是指手脚很麻利的、经常“顺”走工厂里的护肤品那种人。   请找黄萱同志报名,接下来将由这位化妆品厂的总监理,对你进行最基本的外在形象、人品,以及是否能够吃苦耐劳等方面的综合评估。   备注:黄萱同志是本化妆品厂最大的入股方、派驻我兰花花化妆品厂的总监员。   她将有权聘用、解聘化妆品厂里的任何一位员工,请不要试图去挑战她的权威……不信就试试,谢谢合作。】   ﹋﹋﹋﹋   【有意进“十里铺顺风饭店”去工作的社员,请找李会计报名。   招工基本要求:年龄30岁以下,能够满足单位随时加班的要求,吃苦耐劳,愿意放低身段、热情服务于广大司机同志的男女青年优先。   【备注:不愿意受气、不愿意替人端茶倒水、不愿意被饭店纪律约束的社员,请回。   饭店是聘请服务人员,而不是供养二大爷……敬请谅解。】   ﹋﹋﹋﹋   【十里铺公社正在筹备中的“货运信息部”,特批给本生产队30个驻外“货运信息联络员”名额,有意者请找陈小白同志咨询报名。   备注:不识字者绕道;   不会去邮电局挂电话、不会发电报的社员请回。   离不开家、舍不得家里婆姨的社员勿扰。】   ﹋﹋﹋﹋   【十里铺公社筹建中的“红色阳光家具厂”,特批给本生产队20个车间职工名额。   有意者请联系家具厂厂长简腾同志。   【备注:看不懂图纸、不能吃苦、不会进行简单家具组装的社员,就别试图去碰运气了……简厂长一定会送他两个字:滚粗。】   ﹋﹋﹋﹋   二,关于本生产队农田分配的问题。   【打算去耕种本生产队,分布于各条沟壑之中、那些新增良田的社员,可去本生产队队长窦建德同志处,向他提出你的请求。   【备注:负责耕种这些良田的社员,需要将家搬迁至,其良田所在的沟壑之中。   由于耕种这些良田的特殊性,祖屋、土地只能二选一,不要试图像以前那样出工不出力……除非你不想分到口粮。   本生产队队长言必行、行必果!   对于那些出尔反尔、最后企图用撒泼打滚、攀交情、结亲戚的社员……莫球用!请想好了再说。】   这条告示,是罗旋提出来一些想法和具体的要求。   然后由官庄生产队的插队知青,朱赶超代笔、润色。   最后贴告示的,是被隔壁咿咿呀呀、吵闹不休,整的一夜没睡好的李娜、李丽两姐妹她们俩起了一个大早。   趁着天刚蒙蒙亮、社员们还没有起床的空挡,两姐妹这才把这张告示贴到村口。   “你这内容写的,也未免太粗俗,太口语化了些吧?”   罗旋瞪一眼过来蹭饭的朱赶超:“你好歹也是正经的高中生。   就不会先写点‘为我国的工农业建设事业添砖加瓦、为了我们驼城地区的发展长远规划,为了我们脂米县在奔向什么主页的康庄大道上阔步前进……’这种抬头?   先巴拉巴拉一通高大上,搞的社员们还没看后面的内容,先就生出来几分怯意?”   朱赶超一边扒拉稀粥、啃馍馍,一边笑:“嘿嘿,搞那一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   生产队里的社员,他们大部分都没文化。   整那么深奥,他们看也看不懂……还是我这种写法好!简单明了、直接粗暴。”   一边吃、一边说。   朱赶超还不忘往他的兜里面,塞进去好几个白面馍馍。   想来,   这家伙是给甘水利、或者是许大良捎带过去的早饭。   现在许大良的日子,苦啊!   朱赶超因为上次和许大良他们,出手救了几个受灾的群众。   而这些被安置在官庄生产队、知青窑洞里面的受灾群众,他们的口粮就得让许大良、朱赶超来承担。   以至于现在的朱赶超,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经常跑罗旋这边来打打杂,也好混几顿饱饭吃吃。   这边,   知青安置点的窑洞里,罗旋和黄萱李雪、以及朱赶超他们正在吃饭。   而在十里铺生产队的村口,此时已经炸了窝!   最先看见这张告示的人,是李会计。   然后当李会计捏着下巴、站在村口仔细看这张告示上的内容,看到第二遍的时候。   准备到村口,来敲响那截通知大家出工的铁轨的生产队队长窦建德,也看到了这张告示。   “嘛,嘛意思?”   窦建德先蒙圈:“看样子,这张告示,该不会是李会计你的主意吧?”   李会计摇摇头:“怎么可能呢?我即便是要写什么告示,还不得先请示罗旋、不得和你们商量商量?”   窦建德挠头:“我写不来几个字,别人都说我抓毛笔和抓扫帚差不多。这事儿既然不是李会计你弄的,也不是我整的……那会是谁呢?   汪春花有那个胆子,可她也认不了几个大字。咦,这会是谁弄的?”   李会计神色复杂的秃噜一句:“我们生产队里,除了罗旋之外,谁还敢写这种表面上是告知、其实暗含警告的东西?”   窦建德挠头挠的更厉害了:“警告?这不就是通知一声社员,让他们知道想干什么的话,得去找谁?   依我看呐,这个告示就是阐明一下情况。   是在告诉社员们:不管是工厂里的职位分配、还是生产队里的土地划分,背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思路而已。”   “而……还已?”   李会计苦笑着问窦建德:“那我问问你,对于这件事情,你预先知情吗?”   窦建德赶忙摇头:“不知道,罗旋没和我说。咦,你呢?李会计,这件事情你提前知道吗?”   李会计摇摇头:“问题的严重性,就在这里!”   窦建德不解:“怎么个严重了?我咋没看出来啊。”   李会计开口道:“那我问你。假如我们十里铺生产队里的老社员、老住户们,他们因为安排自家儿女儿媳妇进厂。   或者说,这些老社员因为土地划分上的问题,和刚刚落籍在我们生产队里,那些新来的社员之间发生了冲突之后……   窦建德老伙计,现在你不用去考虑对错。   就说你的立场……你到底会站在哪一边?从你的心里来说,你会偏向哪一边?”   窦建德刚要开口。   却被李会计打断:“先别急着回答!你想好再说、仔细想好了再回答我。”   窦建德认认真真想了想。   随后叹口气:“老话说,亲不亲故乡人。在咱们这个原来的李家庄子上,我们老窦家,世世代代也算是住了好几代人了。   我们生产队里,大伙儿相互之间不是连襟、就是表兄弟。   反正扯来扯去,都逃不脱一个或浓或淡的亲戚关系。”   窦建德叹口气:“要是不讲道理、不说对与错,光说自己心里的感受的话,我肯定会偏向于帮我们本生产队的那些老社员……这是肯定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李会计显得心事重重:“你是这样的,我又何尝不是呢?包括汪春花,包括民兵队长,还有饲养员他们,哪个不是这样?   现在我们生产队里,新来的社员和老社员之间的矛盾,其实已经积累的不少了。”   李会计指指那张告示。   开口道:“这一纸告示,表面上看是罗旋在定规矩、在制定出一个让大家都可以很公平的,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上的竞争规则。   里面的条条框框,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全体社员:大家想干什么工作,那就拿出真本事来,去公平竞争啊!   表面上,是在宣扬能者上、庸才趁早死心的理念。”   窦建德鼓大双眼:“这不挺好吗?我还正愁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天天来找我,托关系走后门儿哩。”   李会计叹口气:“好是好。但其实,这是罗旋在敲打我们、在隐隐警告生产队里的那些心里不服气的老社员!”   不等老实人窦建德问。   李会计接着解释:“老窦啊,你说咱们生产队里,心里意见最大、怨气最多的是哪些人?”   “当然是咱们生产队里那些老住户,老社员啊!”   对于这个问题,窦建德想都不用想就能回答出来,“而且还是那种越没本事、越是思想落后的人,他们的怨气反而越大越重。”   “对。”   李会计点点头,“那我再问你,天天跑到生产队干部家里,去说情、托关系,想走后门的是哪些人?”   “也是他们。”   窦建德苦笑一声:“就像那个周老汉,他家那两个女子呀……唉,不是我说她们。   都16,7岁的大姑娘了,她们笑起来能把窑洞顶的陈年老灰给震下来。   有事没事就掏出一把麻子在那里磕!吐的满地都是口水一泡、涎水水一坨的,看着都恶心。”   “反正起了两个丫头,又蠢又笨。就她们那个讨吃鬼样子,一个丫头想进饭店、另一个姑娘还想去化妆品厂里上班?”   窦建德愁眉苦脸的诉苦:“明明她们就不是那块料吧,却天天跑来缠着我家的婆姨说情。   昨天晚上我刚刚回到家,那周老汉让他那两个丫头,噗通一声就给老子跪一下了。   害得我呀!应承她们不是、赶也赶不走……唉!难活死我咧。”   李会计笑道:“周老汉想要他家的两个野丫头去挣工资,这还好理解一点。   你想象的出来,生产队里的王老蔫,竟然想让他的婆姨,去饭店里打杂……妈哟!他也不看看他那婆姨,是个什么鬼?   腿瘸也就算了,问题是还是个弱智啊!天天半尺长的鼻涕悬吊吊的,跟个夏门帘似的……就这,那王老蔫。   还时不时的给我拿过来一颗南瓜、要么就给我揣来半斤花生。   非得让我把他家婆娘,给安排进饭店干活。   你说就这情况,不说罗旋会不会收拾我,光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呀……纯粹哈球弄嘛不是!”   窦建德点头:“就是!生产队这些老古董啊,甚球也害不哈,只管生红眼病。   就像高鹏家,咱们生产队已经把高鹏提拔为生产队拖拉机手、他的婆姨王瑞瑞也进城当了促销员。   可高鹏还想把他的小姨子,给弄进化妆品厂去上班……那个女子又不是我们生产队里的人,咱凭什么管?   就凭他高鹏婆姨进城去了不在身边,就得帮忙把他小姨子给就近安置,好方便那小子?”   窦建德越说越气:“更可气的是,高鹏爹娘,竟然想去山沟沟里种那些新增良田。   却又不想舍弃他家的窑洞,还想天天赶过去种地哩!   等到他们老两口儿走到地头?恐怕都到晌午了,他们还能干个屁的农活!   咦,我说老李呀,说了半天。咱们扯哪去了?你不是说罗旋这一纸公告,是在警告我们吗?”   李会计点头:“是,罗旋确实是在警告我们。”   “老窦你想想,生产队里意见最大的是那些老社员;到处活动去托关系的人,也是这些老社员。”   李会计变得严肃起来:“你再想想,这些暗中串联起来搞小动作、在生产队里到处说新社员坏话、时不时还来点小冲突的人。   他们最终所凭仗的底气,是来自于哪里?   是我们这些生产队干部!”   李会计恨恨说道:“因为他们凭借着和我们这些干部沾亲带故;凭仗着我们有顾忌,所以不会对他们下狠手!”   “而那些新社员,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安全感,来自于哪里?”   李会计叹口气:“新社员们的底气,唯一的来源,是罗旋。因为他们知道:只有罗旋会在生产队里,替他们撑腰、只有罗旋才会真正去维护他们的利益。”   窦建德一惊:“那也就是说,我们代表着老社员们;而新社员的主心骨,是罗旋?   嘶,怎么会搞成这样?我们并没有替那些老社员出头,更没有给他们开后门啊。”   现在的窦建德已经意识到:罗旋和自己、和李会计这些十里铺生产队原来干部们,隐隐约约已经分成了对立的两股势力。   这下子,麻烦了……   听到窦建德这么一说,李会计却并不认同。   “真的,一点,都没有?”   李会计意味深长的看看窦建德:“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不可能没在暗中帮助过那些老社员。   至少在安排岗位的时候,咱们多多少少,都有点偏向于老社员吧?”   窦建德难堪一笑:“嘿嘿,可能是有那么,嘿嘿一点点吧。”   李会计叹口气:“在你我看来是一点点。   但在那些新加入的社员眼里,我们这就是偏袒、是庇护着老社员!”   “所以,罗旋在这一纸告示当中,才会划了一条红线:不管是新社员还是老社员,都得按照规矩办事,大家公平竞争。”   李会计拍拍窦建德的肩膀:“伙计啊,罗旋画下来的这条红线,其实就是在警告我们:别整什么托关系、别搞暗中偏袒老社员那一套!   如果惹毛了他,你知道我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窦建德摇摇头。   “我们生产队里的饭店、化妆品厂,统统得倒灶!   而且,我们十里铺生产队集体的账上,立马就会背负上极其沉重的欠债。”   李会计的神色,   此时变得极为凝重起来:“当初从开饭店、办工厂,甚至是修建围堰需要的粮食、还有资金。   全部是从巴蜀荣威县、从寮挝县引进过来的。   当初我还有点纳闷:罗旋为什么会不惜动用那么大的人情,想方设法的、从外面引进资金,来发展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工农业生产?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只要我们好好跟着罗旋干,那大家都吃肉。”   “要是我们非得要和罗旋拧着来的话,荣威县和寮挝县那边,恐怕立马就会要求撤资、进行歇业清算。   这样一来,他们那边是会亏本的。   可我们这边,损失也将极为惨重……我们心心念念的好日子,恐怕就再也过不上了!”   人生不怕没希望。   最怕的就是刚刚升起一点希望,却又被无情的掐灭了……   到了那个时候,现在还在嫌七嫌八的那些老社员们。   他们眼看着自家生产队,被彻彻底底打回原形、大家又只能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继续修地球受苦。   届时他们的满腔怒火,必然会转嫁在李会计、和窦建德这些生产队里的干部们身上!   他们才不会去管:当初究竟是谁,造成了罗旋和十里铺生产队一拍两散的诱因呢!   ——反正社员们没错,一切问题都是窦建德、李会计这些生产队干部们弄出来的。   哼!!   想明白了这点,   李会计拉起窦建德就走:“走走走,罗旋既然已经让我们选择站队了,咱可不敢耽搁!”   窦建德跟在李会计后面跑。   一边跑,窦建德一边在心里暗叹:还得是人家李会计聪明!   要是这一纸告示贴出来之后,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不去找罗旋表明态度的话。   那就意味着生产队的干部们,集体选择了站在老社员们的这一边。   如果那样的话,接下来……大家可就惨喽! 第七百三十四章 有矛盾了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栖息在村口槐树上的麻雀们,此时已经梳理好了羽毛。   随后互相叽叽喳喳打了一声招呼,便“扑棱棱”的四散开去,分赴田间地头,各自忙着去觅食。   而十里铺的社员们,此时也已经喝完了家中婆姨一大早起来,替他们熬煮的野菜杂粮粥。   等到匆匆吃饱了早饭,社员们就该到村口去集合,等着生产队长窦建德,给大家伙分派今天的耕种任务了。   每当到了春耕生产的时候,社员们还是不敢磨洋工的。   老话说春耕多一遍,秋收多一担。还说“春耕如翻饼,秋耕如掘井。”   后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错过了春耕生产这个大好时机之后。   等到秋天,无论社员们再怎么努力去耕种越冬的小麦之类的农作物,那困难程度,就会成倍的增加。   在这个有充足灌溉用水的川地,亩产量也只有350斤;而那种靠天吃饭的坡地,亩产量一般不会超过150斤的时代。   农村人,可没资格偷懒。   所以,   当太阳刚刚从对面的山脚冒出头之时,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也纷纷扛着锄头、铁锹。   各自披着厚厚的棉袄,开始三五成群、慢慢吞吞的向村口汇集。   生产队里的婆娘们,向来喜欢走在队伍前面。   或许也是有一种隐隐的、展示她们“铁娘子”风范、“不甘人后”的意味,夹杂在其中吧。   最先走到村口的婆姨女子之中,屁股尖眼也尖的王家婆娘,首先看到了告示栏上,今天贴出来了新东西。   “这是弄啥咧?”   王家婆娘指着村口告示栏,问旁边的同伴:“狗剩他娘,生产队里又出啥郑策了?”   狗剩娘咧嘴一笑:“王二妮她娘,你不识字、字也不认识额。   这不是一个瞎子,问另一个盲眼么?嗳我说慧慧女子,你识字,帮我们念念,看看那个告示上面写的啥?”   慧慧也就一个初小水平……而且还是二年级就辍学的那种。   告示上面的汉字,分开来的话,慧慧能够认识其中的大部分。   但要是把这些汉字都组合起来,以慧慧那个愚笨的脑袋,着实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   而在男性社员队伍中,早有那种能断文识字的家伙,肩膀上扛着锄头,站在“告示栏”前面开始显摆起他的学问来:“介于少部分新老社员,对本生产队干部在人事安排、土地耕种划分方面的误解……”   “大家伙儿听听,听听干部们怎么说?人家说:咱们社员之中,有坏分子!他们对我们生产队里的干部,不服!   同志们呐,摸着你们的良心扪心自问一下……你们之中,谁不服咱生产队里的干部?”   人群里,   社员刘宏江声音洪亮:“嗳额说白炎,让你念告示,你就好好的念告示呗。   干嘛要来挑拨我们生产队里的干群……关系呀?”   那个叫白炎的中年汉子大怒:“刘宏江,你在这里胡咧咧啥嘞?谁挑拨生产队里的干群,关系了?   也不睁开你那对牛鼓眼看看!   这些内容,都是告示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上面就写着:咱们生产队里,有少部分不好的分子,对咱们生产队的干部们,心生不满!”   另一个也是识字的社员笑道:“白炎啊白炎,人家刘宏江说的没错,就是你在这里胡咧咧!   告示上面,明明说的是‘有少部分社员,对生产队里的工作安排、土地划分这些事情,有误解……哪有说谁是不好的分子?”   “少部分社员,还误解生产队的好郑策,那不是不好分子又是什么?”   白炎还在强行狡辩:“我就问你,在咱们这个新社会里,不好的分子,是不是占极少极少部分?   敢质疑咱生产队里的干部的人,他们是不是用心险恶、这不是不好分子又是什么?”   悄无声息蹲在村口树下、装着在那里看蚂蚁行军的李娜、李丽听着社员们的争执。   两姐妹心里不由失笑:这个鬼精鬼精的罗旋!   他故意要在老社员之中拱火、好让他们开始出现立场裂痕的目的……看来,已经开始出现苗头了。   李丽、李娜在树下偷着乐。   而白炎说的这些话,当即就引起了一部分社员的火气:“生产队里的郑策好不好?得咱们社员们说一声好,才行!”   白炎瞪他一眼:“要咱们社员来说好,才叫好?   屁!   咱们有多高的思想觉悟?咱们知道上级精神、咱们能去公社讨来扶持郑策?   就像李跃进你家的娃说得吃白面馍馍,婆娘说油璇香;你爹没牙,他说喝拌疙瘩更合适……就你们家里几个人,都是各说各有理。   你连几口人的小家都摆不平!还想质疑咱们的罗旋哥能力?”   李跃进被吓得不轻!   只见他连连摆手:“白炎你莫哈说!我甚会儿质疑过罗旋哥?   额是觉得,咱生产队在分配耕地的这些方面,总让人觉得……咳咳,这可不仅仅是我有这种感觉哈。”   白炎呸他一口:“生产队干部做的不妥当?那李跃进我问你,咱们生产队里社员们的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好?   你忘了咱们以前去集市上,哪怕想称2斤旱烟回来,都得积攒10来天的鸡蛋,才能攒够那点钱。”   “但现在呢?咱们还用在鸡身上去扣零花钱?”   白炎将肩膀上的锄头卸下来,在地上重重的一杵:“就说李跃进你家,以前你们家过年的时候,能吃上这么多的肉,能有这么多的白面?   这做人呐,得讲良心!   要不是咱们生产队干部们领导的好,咱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李跃进嘴笨,他说不过白炎。   最终还是周老汉上前,瞪大眼睛直视着唾沫横飞的白炎:“白炎你把嘴巴给我夹紧!   你个刚刚吃了两泡热屎、就不知道自己是甚品种的家伙,羞鬼精咧!”   白炎大怒:“灰老汉你说甚?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   咱生产队里是短了你们家的吃、还是短了你们家的喝?   还是过年没给你们家分肉,还是没给你们家送白面?”   “老子稀罕!以前老子家吃糠咽菜,可爷活的快活!如今是吃的好了那么一点点,可爷这咽起来,不顺喉咙。”   周老汉唾了一口隔夜老痰:“你个姓白的,倒是舔生产队那些干部们的沟子,结果舔回家3个进厂的名额。   还把你婆姨,送到饭店里去吃香的喝辣的。   不但月月有工资拿,而且天天还有那么多身强力壮、兜里钱也多的司机,围着你家婆姨转圈圈……”   “我曰你粮!”   周老汉嘴里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太脏。   这下子,白炎彻底被激怒了:“姓周的!你家一家大小好吃懒做、办事不用脑壳……饭店里、化妆品厂里因此才不要你家这种歪瓜裂枣。   谁让你娘长了前后眼,却不知道把它利用起来?   当初要是你娘拿着她簸箕到我这里来,厚着脸皮借点好那啥啥去……哪至于生出来一窝,你们这种报废品?”   白炎此话一出,   在场的社员们,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被雷的外焦里嫩。   周老汉对生产队里的干部们,有很大的怨气这件事情,十里铺生产队里的老社员心里清楚。   而与之相反。   白炎家作为十里铺生产队,开办工厂饭店之后,受益最大的社员之一。   所以他是十里铺生产队里,那些干部们的铁杆拥泵。   尤其是白炎对于罗旋,那绝对算得上是死心塌地的坚定支持者。   但周老汉和白炎之间,他们私下里其实并没有个人恩怨。   如今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周老汉想和白炎的老婆勾兑一下下;而白炎可能口味比较重,因此他心仪的目标,定位就比较苍老一些。   但实质上,这是周老汉和白炎在立场上,产生了严重的的冲突。   所以两个人相互拿传宗接代方面的事情去攻击对方,这些都是表象而已。   只不过这次两个人骂的……确实有点儿过分。   尤其是白炎那个口味,唉……忒重。   大伙心里齐齐哀叹一声:完求咧,这下子闹大发了!   前周老汉说出来的话,确实贼难听。   但他好歹还仅限于攻击白炎的老婆。   如今这个白炎嘴里冒出来的东西,似乎更加的不的美妙:他不但贬低了周老汉全家都是智障。   而且还很亲切的,向周老汉表达了白炎渴望与周老汉的娘,发生超乎友谊的、深入交流的梦想……   这还了得?!   “嘭——”   高马大的周老汉无师自通的,用他的十里铺无影脚,将白炎给活生生的踢的倒退5步。   顺带还送了白炎一个“懒驴打滚”。   白炎在体能上比不过周老汉,但他的战斗意志,却丝毫不会弱于对方。   只见白炎就地打一个滚,顺手还能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头。   “呼——”   石头不长眼,却又好似长了眼见一般。   只听见“啪”的一声,周老汉原本就很突出的前额,于是就变成了“非常的突出”了……青包太大、太招眼球。   那是相当的突出。   估计这个白炎的祖上,曾经教授过水浒传里,“没羽箭张清”打飞蝗石的本事。   刚才白炎这一手“盲打盲中”的本事,直接把围观的社员嘴里的惊呼声,给活生生的吓回去一半!   生产队里的人,爱看热闹。   他们巴不得,时常能够围观一下村里婆姨打架骂街扯头发……要是再激烈点:能够互相扒拉一下衣服,那就更精彩、更有看头了。   但与此同时,社员们又爱充当烂好人。   等到生产队里的人,真正干架、干的太厉害了的时候,这些人又会很热心的跳出来开始拉架。   周老汉和白炎起了冲突。   眼见事态有点不美丽,此时自有热心肠的社员站出来劝解:“哎,我说你们早上,是喝的野菜稀饭呢?   还是吃的大葱炒鸡蛋,而且还啃了大蒜?一个个的,口气怎么这么冲?   算了算了,大家都忍一忍让一让。有干架的力气,还不如省下来,一会儿用到地里面去咧。”   人群里有人跟着起哄:“生产队的地里干活,你们俩倒是可以省点力气。   晚上收工回去睡觉,你们再使劲鼓捣鼓捣……反正自个儿家的地,不怕多使些劲儿。   哎我说白炎,你家的自留地那么肥,你要是不好好种的话,咱们可就要来帮忙了啊……”   眼看着一场充满了硝烟味道的对峙,大有往说浑话、嬉笑扯犊子方向发展。   正在此时!   村口的电喇叭里,传出来那道大家已经非常熟悉的“噗噗噗”的声音。   这是生产队长窦建德,在他家里的话筒上拍打、试试音量。   “喂,喂喂喂……大家伙都能听得到吧?”   窦建德的声音通过电喇叭放大,抽打在村口的树梢上,吓得几只孵蛋的麻雀赶紧落荒而逃。   “全体社员注意了,全体社员注意了。喂,啊……这个,村口的告示,大家都看到了吧?”   只听窦建德清清嗓子,在电喇叭里威胁道:“通告中的一切条条框框,都是由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全体干部,经过仔细研究。   啊,经过反复的科学论证,才制定出来的这么一个暂行办法。”   听到这些主意,原来都是生产队干部,他们集体商议出来的结果。   村口的人群里面,立马爆出一阵阵的杂音。   支持者有之:“好!不愧是我们生产队里的好干部。   太好了,这下子那些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呵呵,不养那些混吃等死的赖人,真是舒坦咧。”   不满者当然也有:“羞他哒哒咧!当了个屁大点的生产队干部,还真把他自己当根葱了?   想当年额爸还在世的时候,他李会计家,还借过咱们家5斤小米呢……至今好像都还没有还回来。   啊呸!这么快就忘本了?”   还有的人说:“我肝他个毛驴子!咱们世世代代住在这庄上,这里哪一块耕地,不是我们祖上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   哪一根田坎,不是我们用汗水和着黄泥垒起来的?   如今,咱们却要被外来的那些新社员,给分走田地不说,平时他们还要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   还有的人满是愤怒的附和道:“对!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站在我们这些老住户这边?还是去偏帮那些新来的社员?呸……真是一群站不对立场、摆不清立场的憨货!”   电喇叭里传出来的话,引发了村口一场小小的混乱。   但在家里对着话筒唾沫横飞的窦建德,他对此自然是浑然不知的。   只听他继续在喇叭里吼:“我还要给大家伙说一个事啊。   这个通告里面的郑策,最终是由我们十里铺公社、工业办公室主任。   同时也是我们十里铺生产队仓库保管员;兼化妆品厂生产、后勤、销售总务主任;   兼十里铺生产队顺风饭店后勤主任……啊,告示上的所有条条框框,都是由罗旋同志批准实施的。”   一听说是罗旋批准实施的。   原本闹糟糟乱哄哄的村口,顿时安静下来。   就连那些长嘴妇,还有生过几个娃之后根本就不顾忌形象、动不动就敢撒泼打混的泼辣娘们。   此时也变得安安静静的……   毕竟,   得罪了窦建德不怕,毕竟大家同在一个庄子里多少年了?怎么着,那份情谊也彻底破灭不了。   大不了等到有一个合适的时机的场合下,和窦建德相互搭一个台阶下,这一页大家也就从此翻篇了。   哪怕就是得罪了在生产队里,威望更高一些、报复心更强一点的李会计,也不是那么可怕。   但现在窦建德说:这些关于招工名额、耕地分配的方案,虽说是生产队里的干部们制定出来的。   可最终还是罗旋,他拍板实施下去的啊!   十里铺的老社员们谁不知道:那个罗旋平时和社员们之间的话不多。   可他收拾起人来的手段,多滴很! 第七百三十五章 暗流涌动   生产队里有一座活火山。   只不过,依照咱们农村人惊人的忍受能力来看,这座火山喷发之前,还得有一个比较长的能量积攒过程。   其实十里铺生产队这些老社员,他们心中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以下几点:   一,依靠着人多,以亲戚关系为纽带,追求一个抱团取暖,最终将人数数量转化成群众力量。   二,凭借着有“官面上”的靠山。   生产队里的那些干部主力,都是土生土长的十里铺庄子里的人。   按照社员们的惯性思维来看,这些生产队里的干部,没有道理不偏向于他们。   三,靠上上级撑腰。   按照社员们内心里的、现在还没有明说出来的打算来看:大家如果联合起生产队里的广大社员、连同生产队的干部们。   最终还是不能扭转罗旋这种、总是偏向于新入籍的那些社员利益的种种做派的话……   那么十里铺生产队的全体干部,还可以率领所有的老社员们,去找公社、甚至是脂米县的有关部门。   要求他们来给这些可怜巴巴、受到不公平对待的老社员们作主。   老社员们赖以依仗的三条腿,不打断可不行。   这一批老社员们资历老,人数众多。   而且他们之间穿来插去,多半都沾亲带故。   要是不提前将他们分化瓦解、不把他们拆分成自己的盟友、坚定的支持者、左右摇摆者、还能继续忍受的反对者,以及铁了心要闹事的反对者……这几种类型。   并且还要将将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和立场,加以巧妙的利用起来的话。   那罗旋就会树敌太多,到时候应付起来就会更加的棘手。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已经被罗旋掰折了两条腿:团结一致是其一。   现在这条腿已经被分化瓦解,不太顶用了。   其二,就是他们指望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集体跳出来替他们撑腰。   但目前看起来,这些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们不但不顶事不说。   窦建德李会计、汪春花加上民兵队长他们,反而带头使坏!   是他们首先制定出来这套、对那些新社员来说很公平,但却根本就没有照顾到老社员们的利益的条条框框!   简直就是气死个人嘞……   那些心里有怨气、但却猝不及防的受到罗旋提前一击的社员们,正在重新积攒能量。   这个过程,   可以预计将会是一个很漫长、也会是很艰难的。   所以,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目前还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罗旋自然也就按兵不动。   只因为,自己还有更为棘手的目标,要集中兵力去对付。   生产队里那些老社员,他们顶大也就算农民伯伯……老啦!他们没多大的能力、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但工人老大哥可不一样!   “咱们工人有力量”这句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十里铺公社集体开办的翻砂厂、木材厂、铁器农具厂……这三家老资格的工厂。   如今要被新上任的工业办主任、那个挨千刀的罗旋,给裁掉啦!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风儿,飞进那些职工宿舍大楼的通道中。   顺着窗户缝,钻进工厂职工们用牛皮纸糊的窗纸里……   然后这股带着不幸消息的风,最后变成了一根根尖锐无比的钢针,扎进这3家工厂职工的心窝窝里。   这股风,变成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剁骨刀。   狠狠地砍在所有职工家属们的骨头上、落在她们经不起什么风浪的脑袋上……   天要塌了呀!   一时间,   十里铺公社所在地边缘、那片职工家属集中居住的区域,全部都笼罩在一片凄风惨雨之中……   这个晴空霹雳般的消息。   惹的李家的汉子回家就打婆娘,婆娘又拿女儿撒气……要说,为什么李家的婆娘,要去打女儿呢?   那是因为家里的儿子,那是万万打不得的滴。   如若不然的话,李家婆娘打完她家儿子,接下来铁定又会挨自家男人的第二轮暴打……   厂子,眼看着就要没了。   这个噩耗震的木匠张胜利家的婆姨,在过道里剁排骨也没了心思。   甚至有好几次,她都差点儿做到自己的手上了。   就连旁边邻居那一声“哟,张家媳妇儿,今天吃肉肉啊”打招呼的问候,听在张木匠老婆的耳朵里,都是那么的刺耳。   像张家媳妇这种,能够勉强维持着不摔盆子砸碗、强制装作镇定的职工家属,都还算是心理强大一点的娘们儿了。   而有一些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没有隔夜粮那种经济压力大的职工家属,则直接崩溃!   “天哒哒呀,我家那口子要丢工作咧……这可让人怎么活呀?上个月借人家那12块钱,我可拿什么去还呐?”   职工家属房里情况复杂。   这里不仅仅只有油盐酱醋茶,这里照样有人情冷暖、有勾心斗角。   平常那些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必定就会有人去挑拨他们吵架。   等到他们真正的吵起架来了,往往这个时候又会有人跳出来劝架。   所以今天晚上有人哭,自然就有人出来安慰。   “哎我说老王家的,你可别伤心了,这一次听说裁撤这3家厂子所涉及到的工人,起码上百号人哩!   甭说你家老王丢了工作,就连那些四个兜的干部,也得洗干净屁股回家蹲着呢。”   瓜婆娘这种劝解法子,显然不怎么高明:   只因为老王家的婆娘,她一听说连人家金贵的工厂干部,他们都保不住的铁饭碗。   那自己家的男人,岂不是就更没了希望、岂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于是,   老王家的婆姨,嚎的就更加的肆意且酣畅了……   楼道里的动静太大。   原本躲在屋子里独自抹泪的另外一个婆娘,只得擦干眼泪,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出来劝解老王家的婆姨:“她婶啊,你就别伤心了。   天无绝人之路,那几年咱都挺过来了,难道现在还能有饿死人的?”   “老王家的啊,看开些……你们家老王好歹也是6级木工,有一身的好手艺。   厂子没了,可老王他的手艺还在啊!收拾收拾工具,哪怕就是去走乡串户的替别人打家具,那也能混回来一口吃食不是?”   先前开口劝的那个瓜婆娘一听,赶紧附和道:“对呀!你们家那个老王啊,人家有手艺,饿不着。   唉,不像我那口子,平常当个车间副主任。出门兜里必须得揣包‘猴王’,时时刻刻不忘背着个手走路,真当他是多大个干部?   别人都说我家那口子,走路都不带看下水道的,说他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可现如今大家的铁饭碗,都变成了豆腐和屁做的破饭碗……以后我家那个上不去,下不来的东西,他可没手艺去赚钱买粮食吃!哎,我家里以后的日子,那才叫个恓惶哩。”   老王家的婆娘一听:对呀!   自己家里那个老王虽说没啥出息,连个串门儿都不会。   可他好歹,是个手艺精湛的木匠啊。   再怎么说,他以后出去替别人打点家具,好歹也能挣回来一点点钱,贴补家用。   老王家的婆姨,一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车间主任家,以后他们的日子肯定过的比自个儿家还不如。   一想到原来别人家,比自己家还要凄惨一些……   老王婆娘的心里,就觉得亮堂了不少、一下子就变得舒坦多了!   幸福这玩意儿没一个标准,它果然是靠和邻居们比出来的……   职工家属房那边,一片愁云惨雾。   无数职工家属,在那里凄凄惨惨切切。   而即将被裁撤的、那些工厂干部们家里的氛围,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翻砂厂辜厂长家。   因为婆娘家今天娘家来人了,所以辜厂长还特意动用了他手头上的、一点小小的权力。   辜厂长下班的时候,特地从翻砂厂的职工食堂里,“顺”了二斤猪头肉回家。   如今,   望着饭桌上香喷喷的“黄瓜拌猪头肉”,辜厂长也不觉得香了。   平时自己最爱喝的“老榆林酒”,也不馋人了;   就连以前看着漂亮小姨子,辜厂长就觉得赏心悦目,就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10岁。   但今天晚上在昏暗的白炽灯下,辜厂长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这个小姨子,咋在菜碗里翻来覆去的扒拉啥咧?   没家教、没个女人样!   看看那个屁股!   坐在桌子上吃饭就好好坐呗,非得要把屁股吊在凳子外面半空中,一甩一甩的……   成什么样子了?   反正今天晚上辜厂长一看见小姨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期待感、没有了那种挠心挠肺的渴望。   反而现在辜厂长的心里啊……真个觉得堵得慌,就想发火、就想按住她好好锤一顿!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辜厂长的爱人前去开门,进来的人,却是以前和辜厂长不怎么对付的副厂长。   “哟,吃着呢。”   副厂长一进门,便毫不客气的凑近饭桌:“嫂子,添一副碗筷、让我来蹭蹭你家的好酒好饭,成么?”   “牛副厂长您说啥呢,平常我们家,请都请不来您这样的贵人呢哩。”   辜厂长的爱人,一边打趣着,一边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过来,顺手还捎来一个酒盅。   “牛厂长啊,您来的正好。”   辜厂长的爱人,将酒盅斟满:“我家那口子今天一回家,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现在牛厂长你来了,好好陪着我家老辜好好喝两杯,陪他拉拉话。”   牛副厂长接过酒杯,嘴里回道:“嫂子诶,可不敢厂长、厂长的叫我。   你家老辜为正、我只不过是一个副手罢了。”   辜厂长暗中伸出穿着拖鞋的脚,在自家那个、依旧还把屁股吊在半空中的小姨子,给不露声色的踢了一脚。   这才是使得那个放荡无形的娘们儿,把她的屁股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凳子上。   “什么正什么副?”   辜厂长举起酒杯,和牛副厂长象征性的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嗳……他大舅,他二舅都是舅。高板凳,低板凳都是木头。   现在公社已经决定,让木材加工厂,倒塌。   命令铁器农具厂,赶紧找个地方死求哩。   还有咱们混饭吃的这个翻砂铸造厂,公社也让我们欢欢的倒灶清算……哪还有什么正厂长,副厂长?都成了不值钱的狗屁。”   牛副厂长一口干掉杯中酒,然后自顾自的拿起酒瓶,又给自己蒸满。   只听他苦笑道,“我说老哥呀,现在说起来也好笑:以前我为了争到你如今这个位置,可没少下功夫……”   辜厂长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向上级检举我账目不对、还存在有作风问题那几次,是你干的吧?”   “都过去了。”   牛副厂长摆摆手,很是大度的苦笑:“现在厂子都没有了。你我之间,还去争个鸟毛?”   “哎,我说老辜啊。”   牛副厂长对于辜厂长小姨子,毫不避讳的、投向自己那道鄙夷不屑的目光视而不见:“你能在翻砂厂厂长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八年。   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我估摸着你背后,应该也有点儿过硬的关系吧?”   辜厂长冷冷的回敬他,“怎么,想来盘我的底子?”   “屁!老辜你有门路,难道我老牛就没点儿关系?   我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着也有几个抗硬的亲戚在地区、在县里工作吧?”   牛副厂长无遮无拦,显得很是坦诚布公。   只听他对辜厂长开口道:“现在咱们厂子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我说老辜你可就别藏着掖着的了。   咱的想想办法,各自去发动自己的关系,好歹也得把咱们的饭碗给保住啊!”   辜厂长一听,不由心生警惕起来。   但他在表面上,依旧还是表现的云淡风轻:“饭碗应该还是没问题吧?   我听公社里的梁副主任说过,说是公社里,另外还在筹建两家集体性质的企业。   等到这两家企业成立了之后,我想,以老牛你和我的资历,以后去这两家新成立的企业里面,混口饭吃,恐怕还是没有问题的。”   牛副厂长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嘴里问:“不会吧老辜,万一去那两家企业里面,人家把你我给弄到车间里去。   然后天天和那些身上油腻腻,头上尽是铁屑、木渣的工人一样干活,这你能行?”   辜厂长抿了一口酒,嘴里很是淡然的回道:“我啥时候都能行!   下车间去干活,这有什么?咱们既然是为脂米县的工业建设事业做贡献,就不能计较个人的得失。   咱不但奉献完了青春,还要奉献子孙。干工作嘛!能上能下。这……没啥。”   牛副厂长心里暗骂一句:你个老滑头的灰葛炮!   一天不唱上两句高调,你会死啊?   心里在骂娘。   但牛副厂长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哎,咱可没有老辜你这么高的境界和思想觉悟。   我就一是属老鼠的,目光短浅。这不,我正准备去县里活动活动。   试试能不能平调去新办的企业里面,当个副厂长……不,哪怕是一个办公室主任,呃……哪怕是后勤处主任,我也是能接受的嘛。”   辜厂长暗自在想:还主任、还能接受?   啊呸!   也不撒泡尿来照照你自己,你特码有个屁的管理能力。   公社里面关于撤厂、另行安置原有干部职工的消息,就像扎了无数个孔的气球,早就泄露的干干净净。   据说,这一次。   原本那3个厂子里的干部们,基本上都会被一撸到底。   然后所有的人都得重新通过技能方面、和管理水平的考核,其中只有极少部分工厂干部,才能回到管理岗位上去。   其他大部分的原有干部,统统都得去车间里干活!   并且据辜厂长所知:公社工业办那个罗旋主任,他似乎在这3家即将被裁撤的、工厂管理干部队伍当中,打进去了不少楔子。   队伍中,潜伏有胡汉三呐!   因此警惕性极高的辜厂长,是不会轻易相信牛副厂长的话的。   ——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第七百三十六章 都在积蓄能量   牛副厂长蹭了一顿酒。   最终也没能如愿以偿的和和辜厂长,来个“集中资源,各自利用自己的关系,强强联手,勇敢的和工业办主任斗一斗”的战略目标。   这纯粹属于兔子没打着,好歹算是搂了一把草。   算下来,不亏。   而辜厂长,则赔进去半斤猪头肉、半瓶“老榆林”。   但他心里却很舒服:刚才老牛那一番表演,终究还是没牙的老太婆跳蹦擦擦舞……没人看。   牛副厂长装出一副巴肝巴肺、坦诚布公的姿态,最后还不是没能打听出来辜厂长的靠山高低?   辜厂长一想到这个老牛,以前总是想方设法的在自个儿背后使绊子。   现在又想来套自己的话,妄想着摸清楚自己的底细?   门都没有!   能够在翻砂厂里当管理干部的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有点儿依仗,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就连翻砂厂里的那些后勤主任、车间主任,他们哪一个不是有点来头的?   但这些东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具体到谁谁谁的靠山究竟是某某人,谁也不会把他说出来。   “老辜啊,刚才牛副厂长说的,额觉着吧,其实也是有点道理的。”   辜厂长的爱人,一边给自家男人沏茶,一边鼓囊道:“咱们家不是还有个三表叔的二小子,在市里面上班吗?   另外大姑舅家的小子,在省上还是干的不错的……依我看呢,这些关系都是扛得住的人。   那个老牛他能够当副厂长,自然也是有他的门道的不是?   现在眼看着你们翻砂厂就要倒塌了,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我看你和老牛就应该放下成见,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应付眼前这个局面。”   辜厂长嘀咕一句:“妇人家家的,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说谁呢?”   小姨子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猪头肉给扒拉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哎我说辜大厂长,现在你人高,位置坐的高,眼光也高了是吧?   当上了厂长,就看不上我姐和我了……是不?”   “没没没,怎么会呢?”   辜厂长赶紧陪笑一声。   随后啜一口高碎,然后扭头对着自家爱人冷哼道:“你认为这个老牛,他会有那么好心?”   他的爱人一怔:“怎么,你们厂子都快关门了,咋解还在那里互相撕扯?   我听说什么皮子没了,毛就不纯?”   小姨子嬉笑一声:“哎呀姐!那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耶?咯咯咯,看看姐你都说些甚咧,还不纯……哈哈哈,笑死我了。”   辜厂长的爱人脸一红:“是是是,我的文化低、见识少,所以才闹了笑话。”   其实辜厂长的爱人,以前在小学三年级之前,她的学习成绩是非常优秀的。   只不过由于家里孩子多。   身为家中老大、又是个女儿的辜厂长的爱人,这个才被他们家里面给强行退学,好供养后面的弟弟妹妹们继续去念书。   听到那两姐妹的对话。   辜厂长有心帮小姨子两句,却又感觉有点过了。   所以他只得转移话题:“你们那没有真正擦亮眼睛,看清楚这个老牛的险恶用心。”   “他这是在盘我的底呢。”   辜厂长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   完全是一副洞察秋毫的模样,“咱们十里铺公社新来的工业办主任罗旋,人家不但有文化,而且还是是南边来的猴子……猴精着呢!   裁撤工厂?而且还一次就裁掉了3家企业!   关系多少人的饭碗?   这背后会牵涉到,多少方方面面的东西?”   说到这里,   辜厂长缓缓放下茶盅,用询问的眼光,在眼前的两姐妹脸上交替掠过。   他的爱人皱眉:“砸人饭碗,如同杀人父母……干这种事情。确实会招来广大职工们的愤怒。   更何况,为了维持社会的稳定,公社里哪怕赔钱,也要想方设法让这些企业继续生存下去。”   小姨子捏着拳头回道:“什么愤怒?   谁要是让我们那个纺织厂的职工丢饭碗,看我不抄起菜刀去剁了他的坏东西!”   辜厂长微不可查的夹紧双腿。   随后叹口气:“你们说的对,让职工们没地方拿工资了,肯定是会引发群体事件的。   尤其是这3个厂子里的那些管理干部,哪一个没得来头?   等到这些人无事可干了之后,他们要是不到处去找麻烦、去闹事,我还就不信了!”   小姨子一愣,满是疑惑的问:“姐夫,既然这件事情牵涉的范围这么广、后果这么严重。   那个什么罗主任,他干了这事儿也没好处。那他为啥要这样干?   罗主任又依仗着谁替他撑腰,才敢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损人又不利己的破事?”   辜厂长摇摇头:“罗主任依仗谁撑腰,这个我还没打问清楚。”   只不过,他既然敢这么下狠手,自然是有点底气才行。   依我看这个罗旋主任,他不说有十足的信心吧,但最少没有个七八成的把握,罗主任是不会这样大刀阔斧的推进这项工作的!”   辜厂长看看自家爱人……有点下垂的厉害。   于是辜厂长又叹口气说道:“而且我还听说,罗主任在这3个厂子的干部职工里面,安插了一些钉子。   咱们厂里干部职工们的动态,人家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哩!”   “啊?!”   辜厂长的爱人吓得不轻:“这么说来,你还真不敢在同事们面前乱说话不是?”   “可不是咋的。”   辜厂长冷笑道:“所以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刚才不在老牛面前,多说一句吗?”   小姨子怒了,冲着房门就呸了一口:“我说我咋看见这个老牛,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   刚才他还在桌子底下,偷偷的踢我一脚呢……啊呸!一头早该进食品站屠宰场的老牛,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哩。”   辜厂长脸上红晕一闪而逝,“咳咳咳,不说了不说了,打洗脚水过来,早点洗脚睡觉吧。”   刚才在饭桌底下,偷偷的踢了一脚的人到底是谁……这个不方便说,也不能说,不可说呀。   辜厂长、牛副厂长他们表面上强自镇定、内心其实是慌得一批。   而在公社里面,主任老马和副主任老梁之间,也在展开一场交锋。   “老马啊,罗旋这人水平是有,办事能力也是很强的。   可在我看来,他毕竟还是太年轻、做起事情来还是考虑的不够周详啊。”   老梁满脸都挂着忧虑:“当初这3家工厂办起来,容易嘛?   想当年,十里铺公社是让全公社的干部、教师,连同生产队社员们集资、搞摊派,这才好不容易筹集起来了资金,把这3个厂子给办了起来。   现在倒好,工厂说撤就撤?”   老马脸上不悲不喜,淡淡回道:“时代不同,情况不一样了,这些已经不附和当前公社实情的厂子,留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老梁不同意老马的说法:“工厂里127名干部职工,就代表着有127个家庭,需要这些厂子来养活。   老马呀,咱们身为公社的干部,不能光从经济角度去看问题。   咱们还要看到这些厂子所承担的责任。   正是有了这些工厂的存在,我们十里铺公社的待业青年,才有地方安置。   我们十里铺公社才能稳定,能够让大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全心全意的去搞生产建设。”   老马依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工厂当然是越多越好,可那是有前提条件的:第一,不能有重大安全隐患。   第二,不能把山山水水给糟蹋的不堪入目。   第三,得给我们十里铺公社,创造出经济效益,而不是年年让公社倒贴一笔巨额资金进去续命。   老梁啊,你可知道我们公社财政账户里面,因为赈灾支出一大笔钱之后,现在还有多少剩余资金?   我来告诉你吧:除了一笔能够勉强维持买化肥种子、保住春耕生产。   和购买返销粮,好让乡亲们渡过春荒的钱以外,现在公社里面,是真的没钱了。”   “没钱也不能放弃每一个为我们公社的工业发展,呕心沥血、付出了全部青春的干部职工!”   老梁吼道:“没钱怎么了?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是一个整体!   那些效益好的工厂里的干部职工,兴他们吃肉,就忍心看着其它的兄弟企业倒闭、就忍心抛弃那些职工?”   老梁满脸动情:“老伙计啊,这就像一个家里一样,当哥哥的日子好过了,就得拉扯当弟弟的一把。   同样的道理,弟弟过好了就得反哺一下哥哥。   咱们公社里面有9座工厂。   彼此之间帮扶一下、大家都发扬风格,把碗里的吃食匀匀,这不大家都有的吃了吗?”   老梁拍拍老马的肩膀,语重心长、殷切嘱咐:“而我们这些公社里的干部,就像一个小家庭的家长。   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个挨饿、而那个孩子却大口大口的吃肉呢。咱们得把一碗水端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不是?”   “嗯,你说的有道理。”   老马抬起头来,望着堪称表演艺术家的老梁问,“现在家里米缸见底、已经没米下锅了,我这个当家长的实在是没招。   要不,老梁你去弄点米回来?我保证会把这些粮食很公平的分派下去,绝不会饿着任何一个孩子……成么?”   “我……我哪有那本事!”   老梁一心向明月,不曾想却遇到了老马这种开口谈钱、闭口还是说钱的恶俗家伙:“咱们公社里财政上紧张,那就向县里面打报告,要求支援呐。”   老马双手一摊:“县里面昨天开会,说是要求咱脂米县各个公社,帮着分摊一下县里面临着的财政压力……这个时候,咱们公社再向县里开口要钱?”   老马回手拍拍老梁的后背:“我这个主任,自认是没有那个本事。   那就麻烦梁副主任,你亲自去跑一趟吧,如果你能从县里面要回来一大笔资金的话,那我以后就都听你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老梁咬牙:“县里没有,那就咱们往地区打申请!”   老马微微一笑:“今年这一场洪灾,整个驼城地区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那就往陕州省上打申请!”   “老马我胆小,除了跑得快以外,胆子倒是不怎么样。这事儿,要不还是老梁你……”   “别扯上我!老马,你才是公社里的一把手,我不过是一个帮你打打下手、敲敲边鼓的人。”   “哦,老梁你是敲敲边鼓的呀?罗旋这一次裁撤3家亏损严重的工厂,我是坚决支持的。对此,老梁你怎么看?”   “我看个囊求!算了算了,既然老马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看来我说啥都没用了。”   老梁最后补上几句:“只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么多人的饭碗被砸了,恐怕没有人心里会舒服,你们这样干是会出问题的,是会出大问题的!”   老马面色平静的问:“你是担心,他们会组团去县里面吧?”   老梁冷哼:“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老马微微一笑:“老梁你这是在代表着,你那个在木板厂当厂长的表弟,给我打预防针、打算事先向我吹吹风?”   “你!”   眼见自己的真实打算被揭穿,老梁勃然大怒:“我一颗公心敢照昆仑,哪有代表什么狗屁表弟!   我这是代表着3家工厂里,那些广大的干部职工!我这是在替他们说出他们的心声。”   “哦,原来是这样啊?”   老马点点头:“看来是我误会梁副主任你了……这样吧,关于裁撤3家亏损严重的工厂这件事情,我会……”   “怎么,老马你准备重新考虑、从长计议?”   “不,我准备和罗旋罗主任沟通一下,请他加快裁撤进度,尽量用快刀斩乱的方式,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   免得有些人在私下里搞七搞八的,以至于到时候旧包铺没丢掉,新开的企业,麻烦事又是一大堆。   先把这3家工厂快速处理好,也好让罗旋集中精力,让新开办的企业进入发展的快车道。”   老梁咬牙:“好,很好!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先回了。   不过我最后再说一句啊,老马,到时候出了大乱子的话,别怪我事先没提醒过你。”   老马点点头:“唔。”   老梁的腮帮子鼓的挺高:“好,老马你在,额先走了。”   说完,老梁摔门而去。   【“你在”:塞北话,类似于“你先忙着”、“你先在这里休息”的意思。】   望着老梁气冲冲的背影。   公社主任老马暗暗叹口气:要让100多位工厂里的干部职工们全部重新考核、重新培训,然后再给他们安排新工作。   这个流程弄下来,铁定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其中有一部分有管理能力、或者是技术精湛的普通职工,他们自然会很开心。   因为通过这一次重新上岗,有一些人必然会崭露头角,会被提拔重用。   但与此同时,也必然会有人心生不满,甚至是恨意无绝期。   尤其是以前,那些在管理岗位上熬资历、熬工龄的基层管理人员。   他们多少年来已经摆谱摆习惯了、也清闲惯了,现在要让他们下车间去受苦?   这些人心中的怨恨之情,便可想而知。   只是……   老马抬头望望窗外暮气沉沉的天空,心里不由有些担忧:罗旋那家伙,顶的住这些人的强烈反弹么? 第七百三十七章 简单粗暴   一夜之间,似乎就变了天。   3家涉及到上100个家庭的工厂,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被关停了!   事情,便发生在今天一大早。   今天脂米县十里铺公社集体所有的“翻砂铸造厂”、“东方木材木板厂”。   以及由以前的铁器社,后面改制而成的“跃进农具铁器厂”的干部职工们。   他们和往常一样7:00起床,慢慢悠悠熬稀饭,蒸馒头。   等到大家吃过早饭,然后便穿上外套,晃晃悠悠往自己所在的单位上走,准备去厂里继续混这一天的工资。   等到大家伙儿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工厂附近之时,原本三两个结伴的工厂职工们,如今已经汇聚成了一大堆人。   只见他们彼此之间,三五扎堆,开始互相打听据说的那个“裁撤”问题……   “刘厂长,听说咱木材厂要被撤掉?”   “刘厂长,如果咱们厂子没了,又怎么能够满足脂米县广大人民群众,他们的建材所需呢?”   “不能吧?刘厂长。咱们都是一个大家庭,上级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没事做、没饭吃吧?”   在路上被职工们追着问的刘厂长,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但在职工们面前摆惯了领导架子的他,此时是不会露怯的:“咳咳,这个嘛,啊。   大家伙儿都散了吧,别胡乱猜测。在这里我只能告诉你们一点啊,上级是不会不管我们的。”   “真的吗刘厂长?”   “厂长,咱们厂子里一年都干不了一个月的满活,上级真的会让咱们继续干下去?”   “厂长,咱们厂真的会保留?”   刘厂长被追问的烦了。   于是驻足扭头,满是淡定的开口道,“我说你们这些车间里的职工,打听政策方面的大事情干什么?   上级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咱们坚决执行不就完了?”   “完了!”   一个木材厂的职工悲呼一声!   “真完了!全完了……”   另一个职工跟着惊叫。   “完求了,彻底完求了!!”   其他的职工面含悲愤,眼含热泪,齐齐吼了一声。   “完甚?”   刘厂长不喜这些家伙一惊一乍的做派,满是不耐烦的呵斥他们:“都跟我拿起点精神头儿来!   如今咱们厂子里效益不好,听说公社里面,早就有人开始准备收拾咱们了。   说不定公社里面会派人下来突击检查,想拿住一些咱们的把柄,好借题发挥。看看你们都甚副求样?   挺起胸,好好走路,可不敢让他们看见咱们这副自由散漫的样子!”   “看求咧。”   刚才还对刘厂长恭恭敬敬的木材厂职工,此时完全没了敬畏之色:“刘厂长你咋还像以前那样?   总是不摸清楚具体情况,只顾着披头盖脑对着大家伙儿,就是一场训斥啊?”   刘厂长多少年来,都没有被自家厂里的职工这样顶撞过了?   如今骤然受此一激,一时半会儿之间,倒是把刘厂长给整不会了。   还没等他发火呢,   另一个职工指着工厂大门开口道:“刘厂长你看看,咱们的厂子大门,好像被别人锁死了。”   “甚?!”   刘厂长大惊:“哪个不长眼的破坏分子,敢在这里来作妖?”   等到刘厂长急急忙忙扒开人群,冲到木材厂大门口一看,顿时感到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只见木材厂的大门上,用很粗的铁链锁给锁的死死的。   在厂里当了10来年的领导的刘厂长,他如何不知道这把铁锁,绝对不是自家厂里配备的东西?   不用看厂门口墙上那张醒目的《告木材厂全体干部职工书》,刘厂长也明白厂大门被锁,究竟意味着什么……   “咕咚——”   头晕目眩的刘厂长,忽地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栽倒在地。   “厂长!厂长你怎么啦?”   周围悲愤莫名的木材厂职工,也顾不得心中的凄凉,赶紧七手八脚的扶起萎顿在地的刘厂长,嘴里急急嚷嚷着:“快,快快!送厂长去医务室!”   身强力壮的木材厂职工老王,刚刚把刘厂长背在肩上,忽地又问了一句:“咱们厂都没了,哪还有厂医务室?”   “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连厂子都没有了,哪还有厂医务室?   不要说医务室了,这下子什么职工食堂、职工洗澡堂,连同那些什么乒乓球台、篮球排球场……   如今,通通都没了!   以前的时候,木材厂的职工们还嫌弃厂里医务室缺医少药、厂医生手艺不行。   平常大家伙儿无非也就是去医务室,“顺”几颗宝塔糖、几包头痛粉,拿点医用纱布、胶带什么的回家。   一边拿这些东西,大家一边还撅嘴嫌弃:啥玩意儿啊,又值不了几个钱……   至于说这些东西拿回家之后,到底有没有用?   那是另说了,大家都是工厂的主人嘛……这种主人翁精神,大家还是有的。   往往拥有的时候,大家不懂得珍惜,但真正彻底失去了,才知道他的可贵。   这句话其中蕴含的道理今天木材厂的工人们可算是彻底的、而且还是很深刻的体会到了:   就像以前,   大家伙嫌弃食堂里的饭菜,清汤寡水的。嫌厂里的职工澡堂里面烧的水,不够热。   嫌弃木材厂里生产的产品,个大,不太方便往家里“顺”回去一些点……   但如今,这个平常在大家伙眼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破单位。   结果,现在……突然就这么没了!!   所有的干部职工们心里面都空落落的,大家往回走的时候,脚下空虚的就像踩在棉花上面一样。   实在是不踏实啊!   老王背着刘厂长,满是落寞的缓缓往回走。   路上同事们问:“老王,咱们的工作就这么……没了?”   “没了。”   “那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呢?”   “等候上级安排,咱就走一步算一步吧。要不然,我们还能怎么样呢?”   此时,   背负在老王后背上的刘厂长,已经缓缓回醒过来。   只听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据我了解,听说公司里面新办了两个企业。   其中一家是什么家具厂?还有一个甚‘货运信息服务社’?   至于这个什么服务社,它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也嗐不哈。”   “据说,据说哈。”   刘厂长补充一句:“开办这两个企业,好像就是用来安置,咱们这些厂子被裁撤掉了的干部职工们的。”   “哟,那感情好!”   人群之中,   有人听说自己并没有丢掉工作,而是有可能被公社里重新安排进新厂里面去上班。   他们的心情顿时稍稍舒畅了一点点,“我还以为上级不管我们了哩!   现在看来啊,公社里面的干部,并没有忘掉咱们这些、为了公社企业勤勤恳恳付出过心血的职工们。”   也有人说:“那恭喜刘厂长您咧。”   刘厂长拍拍老王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随后刘厂长问:“顾援朝你哈讨红包哩,我哪来的甚喜事?”   那个叫做顾援朝的职工强作欢颜回道:“厂长您是干部,行政工资级别高。   等你去这两家新单位上班的时候,那不照样也是一个管理干部?说不定,您还能高升呢!”   “高升个屁!”   刘厂长苦笑一声:“现在我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告诉你吧,早在两天前,我听到要裁撤掉咱们木材厂这个消息的时候,   当天晚上就买了点儿好东西,趁着天黑偷偷的去十里铺生产队,想打听一下确切的消息。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老王和顾援朝一听,心里不屑的讥笑一声:甚打听一下消息?   现在整个公社里,在厂里上班的干部职工们,谁不知道十里铺公社的工业办主任罗旋。   他是住在十里铺生产队啊!   刘厂长带着东西去拜访他,不就是想在暗中运作一下、好谋的个好一点的职位吗?   但顾援朝肯定傻到,去戳穿刘厂长没明说的那层意思。   于是他顺着话就往下问:“哎呦,我说厂长诶,你就别卖关子了,你也知道咱们这些车间里的职工,都是些笨人。   厂长您就直说,结果怎么样了?让我们早点知道消息,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刘厂长苦笑一声:“我去十里铺生产队,没见到想见的人,却看到了人家立在院门口的一块牌子。”   老王问:“那牌子上面写着甚?”   刘厂长叹口气:“牌子上面写的内容倒不复杂。就是说,前来送烟送酒,鸡送鸭送肉的同志请慎重,不管你提来什么样的礼物,本人一概笑纳。   只不过这些东西,第二天就会成为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福利。   礼物可以收,事情绝对不办!   所以你们到底需不需要把手中的礼物放下,请慎重考虑,想你清楚:要不要当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热心群众?”   老王听了一愣!   随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送了礼,却没法在礼薄上留名?   而且还开门见山的说,光收礼不办事?那谁还敢冒着肉包子打狗的风险,巴巴的赶着去干这种赔钱事?”   顾援朝好奇,“厂长,那最后您就回来了,没把礼送过去?”   “我哪干得出来那事?”   现在自己在厂长这个职位,看来多半是保不住了。   所以刘厂长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架子,而是变得非常的随和起来,“这个送礼呀,是有学问的。   送一点儿微薄之礼,人家罗旋主任未必记得住咱们这个素未谋面、没有任何交情的人。   可我要是不去送吧,说不定就会罗主任,给记在心里了。   前两天晚上,我把东西往院门口一放,只是和开门的那个、好像叫黄萱的插队知青,打了个招呼、自报了一下家门,然后我就赶紧骑着自行车溜了。”   老王开始捧哏:“那敢情好啊,人家既然收了你的礼,那说明就有一点戏了。”   “有屁的戏!”   刘厂长苦笑道:“我托人打听了一下:我头天晚上送过去的那两只公鸡、一条猴王烟。   结果公鸡是分给十里铺生产队里的、什么‘新社员’们拿去炖汤喝了。   而那两条猴王香烟,连同以前不知道是谁送的烟,罗主任把它们凑在一块儿。全被分发给了生产队里那些老社员!”   老王和顾援朝一听,心里顿感不妙:既然送过去的礼,人家那个什么罗主任全都分给生产队的社员,让他们拿去消灭了。   那么这次刘厂长送过去的礼,那就起不了任何一点点作用。   更不会让那个罗主任,欠下刘厂长任何一点点的人情了。   既然人家不欠自个儿这个刘厂长的人情,那以后罗主任做起事来,自然就不必给刘厂长留情面……   狠!   收个礼,还堂而皇之的说可以收!   可收礼归收礼,就是不替送礼的人办事。   罗主任这种做事风格,就让人有点难搞了。   他这不是妥妥的摆明了阵仗说:不会拒绝人情世故,但却绝对也不会因此而被束手束脚?   “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难搞。”   刘厂长自我解嘲:“要是那些明确拒绝收礼的,倒还好办一些。   有些人他是原则性强,人家真的是不收礼。还有一些人呢,或许是嫌弃咱们送的礼太轻。”   “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心里还有一个底、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使劲。”   刘厂苦笑一声:“我真还没见过这种公然说,不拒绝谁给他送礼、但即便收了礼也绝对不帮着办事的人……这真的是把我搞得茫茫然、不知道该咋弄了。”   木材厂门口,   不管是干部还是职工们,心里百感交集,所有人都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这样的情况,在翻砂厂和铁器农具厂门口同时发生着。   而在十里铺公社主任办公室里,公社副主任老梁又开始跳脚了:“胡求整哈求弄!   我好歹也是十里铺公社,分管工业生产的副主任。   他罗旋算啥?他是没一个连正经编制都没有的、【代】工业办主任而已!   那家伙怎么敢跟我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直接派人去把别人的厂子,给关停了?   这是什么作派,是山寨土匪吗?蛮横霸道,他罗旋还讲不讲一点工作的方式方法,还顾不顾及到广大干部职工们的感受了?”   老马吧嗒一口烟,嘴里淡淡问:“那你说坐在罗旋那个位置上,你该怎么办?”   老梁冷哼:“他至少也得让这3个厂子里的干部职工们透点风、露点底,也好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吧?”   老马嘿嘿,“得了吧!公社里刚刚开会、开始着手研究关于这3家工厂存留的问题,下面的企业就得到了风声。   要是罗旋派出公社里的干事们,分头去这3家工厂里做大家的思想工作,老梁你信不信,哪怕花上1年时间,都别想有啥成效?”   “如果说罗旋关停工厂、重新安排那些干部职工上班,这项工作的推进速度太缓慢的话。”   老马笑道:“你信不信天天提着东西、去排队说情的人,能够踏破罗旋家的门槛?   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那罗旋还要不要干工作了?天天就去和这些人周旋?”   “那也不行!”   老梁这次是真的怒了:“集体在工厂,必须由工人来做主!他罗旋既然不顾及到职工们的感受,那咱们工厂里的工人,也不必跟他客气了!”   听了这话,   马主任眉头一皱:梁副主任这是打算车对车、马对马的摆明阵仗,要和罗旋斗上一斗了吗?   那……挺好的。   化了脓的疮,早点把它挤破,其实也不赖。 第七百三十八章 走,去找罗旋   在这个时期,如果一个人暂时没工作的话,那么对于一个小家庭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只因为大家平时的工资都不高,除去衣食这些硬性开支之后,基本上就攒不下什么钱了。   甚至大部分的小厂职工,他们每个月都得掰着指头、盼着发工资那一天。   要是发工资的日期稍稍延迟上两三天,不少人就得靠借钱应付一下了。   可想而知,这些职工们的家里,到底有多少存款?   家底薄,抗风险能力就不高。   在这个时代一旦丢了工作,后果将会极为严重,一旦没了工作的话,那么对一个职工家庭的影响将会是全面的、也是特别恶劣的。   只因为工作这个东西,不仅仅是经济收入上的问题。   它承载着很多其它东西。   比如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他在亲戚朋友之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   甚至连平日里的着装,都和一个人所从事的工作,有着某种直接的关联。   就像在效益良好的纺织厂里上班的职工,他们去亲朋好友家,参加婚丧嫁娶宴席的时候。   就可以坐在好一点的位置、坐在显眼的位置上,就可以和那些村里的干部们同桌共饮、和他们一起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但是如果是在翻砂厂车间里,干那种翻砂苦活的基层职工,身上乌漆嘛黑的他们,显然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不过,好歹他也是个拿铁饭碗的工人。   所以吃席的时候,还是有资格坐在那些比较好的位置上的。   可如果他们没了工作、再也不是拿铁饭碗的人的话……那就自觉点,自个儿知趣的钻到角落里去吃吧!   失去了工作,对一个家庭,对一个人造成的恶劣影响,将会是方方面面的。   就像那个辜厂长一样:一旦他当不了干部了,以后他再穿四个兜的干部服、上衣兜里别着这支钢笔出去的话……那就有点不太合时宜了。   别人或许不会说什么。   但一定会在心里鄙夷他:装什么逼呀?你又不是什么干部,有啥资格打扮成这副派头出来?   因此这一次,   3个厂子在一夜之间,就被罗旋极速暂停了,所牵涉到的上100位男男女女的职工、所涉及到的干部们,全都慌的一逼!   以至于这些人强忍着心中的惶恐,大家各自回家准备东西,都打算去拜访一下罗旋。   他们这是想活动活动,好让自己成为那个臆想当中“幸运儿”。   既然是上门去拜访,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或多或少的,大家都得提上一点东西,作为遮手之物。   虽说大家心里都知道:罗旋好像不差钱,可能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原则。   但每个人都有一种侥幸心理。   事关重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些职工们还是愿意冒险一试的。   这不,   在十里铺公社,通往十里铺生产队的路上,发生了一幕罕见的场景:一溜溜穿着得体、梳洗的干干净净的男男女女,各自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急急忙忙的往十里铺生产队方向赶路。   搞得跟去赶大集一样的。   只不过他们赶集的方向,和十里部生产队的社员们正好相反……   去探望罗旋的人多了。   而且都是因为心急,大家都集中在这个时间段,巴巴的跑去上门拜访。   因此在路上遇到熟人,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哟,老赵,你这提着大包小包的,是去哪呀?”   老赵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只见他遮遮掩掩把东西往背后藏,嘴里却在狡辩:“哪有什么东西?我这是去村里走亲戚。   你是不知道啊,我大姑家的女子嫁在这里。   亲戚亲戚,不多走动走动,怎么能亲呢?”   问话那人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老赵为了掩饰自个儿的难堪,于是就赶紧转移话题,“小孙啊,你提着两只鸡,这是干嘛去呀?”   小孙大大方方的举起他手里,那两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嘴里笑道:“恰好我二姨家的大小子,他娶的媳妇儿也在这个村里。   就像老赵你说的那样。亲戚得多走动走动,才能亲嘛。再说了,咱们是工厂里的职工,人家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民。   咱要是不上门去看看,久而久之我二姨家的大儿媳妇,就会说咱们拿腔拿调、说咱们摆架子,说咱看不起他们在生产队里的农民,对吧?”   老赵点头,非常赞同小孙这种说法。   只是过了一会儿,老赵就回过神来了:你二姨家的大小子的媳妇?   那关你屁事啊,轮得到小孙你去上门看望?   那提着两只鸡,我看你送的是鸡……算了说鸡不带吧,文明你我他。   老赵和小孙各自撒完谎,接下来的场景就有点难堪了:只见两个人都磨磨蹭蹭的,不愿往前走。   要是小孙往前迈一步,必然会停下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让赵走在前面。   轮到老赵往前多走了一步,他也会和小孙来一个同样的操作,示意小孙先走……   反正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是死活不愿意肩并肩的携手同行。   干这个勾当,不是上山打老虎,人越多越好。   而其实和偷汉,子的道理差不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老赵和小孙二人推让了半天,他们各自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走在前面和走在后面的得失之后。   最终还是老赵,选择了走在前面。   人生阅历丰富一些的老赵,他心里的盘算是:这个上门拜访,就像去庙里跟神神烧香一样。   自己抢在别人前面去烧香,神神总该对自己,记得更清楚一些。   要是等到后面烧香的人太多了,神神又怎么可能记得住,谁给自己烧了香、许了愿呢?   想来,神神都会犯糊涂,人家罗主任又怎么可能对来访之人,记得那么清楚?   望着老赵大步流星、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孙心里也在拨弄着他自己的小算盘:这个去罗主任家做客呀,就和第一次去村里上门相亲差不多。   跑到前面去相亲的小伙子,他给姑娘留下的印象要深一些,这是没有疑问的。   但作为炙手可热的村花,人家不可能一眼就相中了,那些前面来提亲的人。   按照目前的行情来看的话。   她一定会待价而沽、会慢慢悠悠的多看几个小伙子,然后在其中挑出彩礼最高的那个人。   反正姑娘又不愁嫁,她急什么?   按照小孙的判断来说:老赵手里那个牛皮包里,装的东西应该是两包糕点、一条香烟,可能还有两瓶酒。   小孙估摸着这些东西的价值,应该在8块钱上下。   老赵这份遮手礼,还算不错。   别看人家小孙手上只是提着两只野鸡,不怎么值钱。   但人家小孙兜里,还揣着5张呢!   这个可相当于有3年工龄的职工,他2个月的工资哩!   所以这一次,小孙真的是豁出去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啊!   等到老赵和小孙二人,一前一后赶到罗主任的住处之后,两人才发现:原来自己错了!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真的是离谱到家了。   只见十里铺生产队、那个知青安置点的土坡下,此时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原本说来拜访罗旋,得尽量避免被别人看见。   可这些心急如焚的干部职工们,心里清楚另外一个事实:这两天来拜访罗主任的人,绝对会排起长队。   所以就别想不被人看见,那种好事了。   而到了晚上来罗主任这里登门造访的人,想都不用想,肯定也不在少数。   而且有资格晚上来拜访罗主任的那些人,都是那种得注意影响的人。   白天这些来的职工。   无论是他们的地位、还是经济实力,那是没法和晚上登门的那些人,相提并论的。   基于这些因素的考虑。   所以自认自己是小虾米的这些小干部、基层职工们,就只能无奈的选择了大白天,跑过来“做客”。   大家都认为:自己来上一趟,总比不来强对不对?   老赵先赶到罗旋住处的山坡下,他还没顾得上抽支烟、歇口气呢。   便忙不迭的,开始打量起别人来:   那些前来做客,而东西个头又比较大的,他们准备了什么遮手物,别人自然一眼就能看见。   老赵一赶到地头,眼光就在众人的手上不停的穿梭,借以评估一下自己在他们之中的分量。   与此同时,老赵也好掂量掂量自己这回带来的东西,到底够不够意思?   都说礼轻情意重。   这句话谁要信了……呵。   因此前来罗主任这里做客的干部、职工们,他们手里提着东西,多半都是要重量有重量,要质量有质量的那种……金嘿嘿。   张三一只手提着两只下蛋母鸡。   他的另一只手里网兜之中,还明晃晃的装有两瓶老榆林酒、一盒酥心糖,外加一条“哈德门”香烟。   以老赵的粗略估计来看,铁器农具厂的张三,他这次送的礼最少也价值12块钱。   尤其是那一盒酥心糖。   由于需要专门的糕点票,所以显得尤为珍贵。   翻砂厂的车间主任李四,他的胳膊窝夹着一条“精品白鲨”香烟,左手提着一网兜、在塞北很罕见的“温州蜜橘”。   而在他的左手,则提着用草绳穿起来的一块,差不多有整整5斤之多的“横山羊肉”。   老赵估摸着,这个李主任手里的东西,起码也得值个18~22块钱之间。   这笔钱,可顶得上一个翻砂厂职工,人家一个月的工资了。   而且鬼才知道,李四他会不会私下里,再给罗主任塞一点意思意思?   老赵看着别人手里的东西,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心里面未免就有点开始发慌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自己拿来的东西,实在是太轻了。   老赵心理寻思着:要不,再加上一点点那是啥?   可他一想到自己家的婆娘和孩子,过年连扯就新衣服的钱都没有,老赵的心肝儿啊,就感到一阵阵愧疚的慌……   而那位自以为自己,算得上是下了血本送重礼的小孙,此时心里也是感到有点拔凉拔凉的:   这些家伙!   他们为了保住他们的饭碗,都在在拼命的加码……   凭自己的力气干活,赚点工资养家糊口而已,要不要这么卷?   一位汉子率先敲响了小院门:“笃笃笃——”   前来做客的人,事先都向十里铺当地的社员们打听清楚了:这个插队知青罗旋、如今的工业办罗主任,他很不乐意别人靠近这处住所。   就连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平时要是有事来找罗旋的话。   他们多半都是站在山坡下等候,要是能遇到黄萱、或者是朱赶超他们出来的话。   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和社员们,就会请他们代为传达,请罗旋出来一下下之类的。   反正未经允许的话,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和社员,他们是不会轻易靠近罗旋的小院的。   因此来给罗旋做客的这些人,他们自然也不敢轻易越过雷池。   免得做客的目的没达到不说,反而还在罗主任的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眼见着已经日上三竿,再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人群之中,终于有个汉子鼓起勇气,率先爬到山坡上。   “吱”一声轻响,院门被打开“谁呀?”   汉子面前出现了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脆生生的问:“请问你是谁,来这里找谁呀?”   “这位姑娘您好!我是十里铺公社翻砂厂的车间工人,我叫折二旦。请问罗主任在家吗?”   李娜摇摇头:“他说了,只要有人找他,就说不在家。”   汉子一愣:这是个啥回答?   不过好在这个汉子挺聪明的,瞬息之间便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罗主任一定是不方便出来。   所以,   那位罗主任才会打发一个小姑娘,站在院门口,用这种古里古怪的话,来回答到访的客人。   这样一来的话……嗯,懂。   不怪汉子胡猜测。   只要稍稍一想,   这个汉子他有这种想法,其实也是对的:那个罗主任真要是不想要的话,他干嘛让小姑娘这样出来回答?   明明罗旋在家,却偏偏要小姑娘不能说他在家?   这不是罗主任又想那个那个、又不想沾染因果是什么?!   啊……   汉子终究还是没敢呸。 第七百三十九章 属狐狸的李丽   汉子生怕被人给记在小本本上。   他是万万不敢在这里表现出来、哪怕丝毫的不敬之意的。   折二旦反倒是满脸堆笑的问:“那请问这位姑娘,我能进去拜访一下罗主任吗?”   “不能。”   李娜说话,向来就和她的小竹笋一样硬邦邦的:“我都跟你说了,他不让说在家。真要是把你让进门,那我回头还不得挨他骂啊?”   “那好,既然罗主任忙着呢,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他了。”   汉子把他手里那两条黄河大鲤鱼举到半空中,在李娜面前晃晃:“我昨天闲的没事,就跑到柳林那边,从黄河里捞了两条鱼。   然后专门拿过来,想请罗主任尝尝鲜……姑娘您看我放哪合适?”   李娜看一眼那两条黄灿灿的鲤鱼,噘嘴道:“既然是鲤鱼,当然是放你嘴里比较合适……拿回去吧,我不要。”   汉子脸上笑容逐渐收敛。   只见他探头探脑的往山坡下看了几眼,随后一咬牙,伸手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一个用红纸包着的东西。   用左手的鱼遮挡着,尽量遮遮掩掩的递给李娜:“我是翻砂厂的车间工人,我叫折二旦,麻烦姑娘你把我的名字记清楚、记的真真儿的。”   李娜低头看一眼那个简陋的红包,随后扬起头问:“你家经济条件很好吗?”   折二旦一愣!   随后心里开始扑通扑通的打鼓:这个姑娘光是看一眼红包的厚度,就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她这是在暗示我、嫌我送的钱太少了吗?   但事已至此,折二旦也只能摇摇头:“不好,我家三代贫。   只有到我这一代,感谢照顾,才出了我这么一个、在翻砂厂里受苦赚工资的人。”   李娜又问:“那你的工资很高吗?”   折二旦再次摇头:“我一个在车间里受苦的工人,能有多高的工资?   厂里效益又不好,拿不到奖金,我每个月27块5的工资,咋能配得上‘高工资’这几个字?”   李娜不依不饶的又问他:“那你是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折二旦心想:小姑娘长得倒是蛮俊的,可她的八卦之心,是不是太重了一点?   一见面就问东问西的,这是干嘛咧?   但如今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折二旦老老实实回答:“我家里一个媳妇两个娃,还有一个老娘,都靠我这点儿工资过活着呢!   负担重,害得我连烟酒都不敢沾。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李娜指指汉子手里的红包,一张俏脸上满是寒霜:“既然你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而你的工资又不高。   想来,平时你家里的婆娘都是抠抠搜搜、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苦熬日子吧。   可你倒好,出手就是20块钱……对外人倒是大方的很!你这是什么做派、到底是什么意思?”   抠抠搜搜……谁家过日子不得省着点花,不得抠抠搜搜的算计着过?   汉子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斥责腹诽不已:   什么对外人大方,你当我想这样做啊?   “没,没啥意思。”   汉子一边遮遮掩掩的,一边把红包往李娜衣兜里塞:“这是我对罗主任履新,表示的一点点小意思。   姑娘别嫌少,我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   李娜退后一步,避开汉子塞过来的红包,“你再来这一套,我可要关门赶人了啊。”   汉子脸一红,“姑娘啊,我求求你收一下吧。虽说不多,可如今我家里能拿的出来只有这么多了。以后,以后等发了工资我再来表示表示,你看成吗?”   来做客提遮手礼这玩意儿,还可以打白条的?   李娜冷哼一声:“东西你拿走、红包我不要。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还得打扫家里的卫生,忙着呢!”   眼看着对方坚决不收自己的东西。   直肠子的汉子顿时愣在原地,脸上那股浓浓失望之中,还有一丝绝望神情,满满的刻在他的脸上。   正当李娜准备关门赶人,而那个叫折二旦的汉子如同坠入冰窖、不知所措之际。   大长腿李丽款款走了过来,伸手接过折二旦手中的黄河鲤鱼,“给我吧。”   自己的鱼,终于有人收下了?   折二旦脸上的神情,顿时又变得鲜活起来,“哎哎哎,好好好!这位女同志。   您在炖黄河鲤鱼的时候,可千万别放那么重的调料。这个鱼……好的很!就得吃它本来的鲜味。”   一边说着,折二旦一边不忘把手里的红包递过去:“同志,等发了这个月的工资,我再来感谢罗主任……”   “东西可以留下,你的红包我是绝不会收的。”   李丽善于自保,是不会轻易得罪人的。   在她的脸上,永远都挂着春天般的笑容:“大叔,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既然大叔你这么有心,那这两条鱼,我就自作主张替罗主任帮您收下就是。   至于那个红包嘛,现在一不逢年,二不过节的……大叔,你发的哪门子红包?   再说了,这院里也没有小孩儿,给谁领去?”   折二旦分明就是赶上门来送钱,但是在李丽的嘴里说出来的,却是给小孩子的红包。   被她这么一说,   这些钱的性质可就变了。   汉子喏喏道:“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我说这位女同志,你还是收下吧,一个小小的红包,不碍事的。”   “不可以的。”   李丽笑的依旧灿烂,但她的态度却很坚决:“如果再这样的话,我连大叔您送过来的这两条鱼,恐怕都不敢要了。”   折二旦无奈:“那好吧。哎姑娘,您可得替我向罗主任问个好啊。   请罗主任不要工作的那么投入,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早点休息。”   李丽点点头:“大叔您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转达。”   送过来的礼物总算有人收了,这下子,折二旦放心了不少。   等到院门被关上,折二旦快要下坡的时候,忽地又扭头朝着院子喊了一句:“哎姑娘,我是公社翻砂厂车间里的铸造工,额叫折二旦!姑娘您可别忘了……”   院子里,   李娜嗔怪她二姐李丽:“姐!你收他两条鱼做什么?   我知道你在海边长大,一直都喜欢吃鱼,可做鱼吃,是非常费油的!”   罗旋不差钱,而且嘴馋。   搁在以前的话,罗旋是从来不缺菜籽油的。   可就在前一阵子,30几号受灾群众住在这里,虽说她们做菜吃的时候并不讲究,也没资格去讲究。   所以那些受灾的群众,平时做菜多半都是炖菜、或者是水煮菜。   但毕竟菜里面始终得放点油进去才行,要不然的话,时间久了会拉不出粑粑的。   因此在那个时候,罗旋经常会拿出自己的菜籽油,去接济这些受灾的群众。   虽说每次她们用的不多,可架不住住在这里的人多啊。   等到好不容易把受灾群众,都安顿在条条沟壑之中那些新挖的土窑里了,罗旋肩膀上的担子,这才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   后来李雪三姐妹,加上黄萱天天住在自个儿家里。   又有朱赶超他们天天来蹭饭。   所以罗旋家里的菜籽油,早就见底了。   如今都靠着一点猪油、鸡油在那里勉强应付着过日子呢!   现在见自家二姐李丽,收了两条鱼。   惯会过日子的李娜就不高兴了:“家里的油罐是我在掌握着,二姐你才不知道,灶台上那个有猪油罐里,现在已经没多少油了。”   李丽微微一笑:“谁说我馋鱼吃了?这两条鱼我是听罗旋哥的吩咐,才出来替他收下的。   人家罗旋的歌说了,只要他们送过来的礼物,不是那种特别贵重的东西,那就统统收下。   以后,罗旋哥会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折成钱,给他们还回去。”   李娜一听说是罗旋要求收下的,不禁一喜。   但她听说罗旋以后,还会把这些东西折成钱,给别人还回去。   李娜噘嘴了:“为啥呀,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续吗?”   “那你就别管了,罗旋哥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李丽咯咯一笑,然后转身重新打开院子门。   她这个举动倒是把一位前来来做客、正准备敲门年轻女职工,给整的一愣一愣的:我还没敲门呢,她咋就未卜先知一样,主动打开了院门?   李丽朝着那位女职工微微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后望着山坡下黑压压的人群之中仔细看了看,李丽开口叫:“小荣荣,来来来,快点上来呀,我有事跟你说。”   今天是星期天,村办学校里放假。   所以有不少的小孩子,都跑到罗旋家的山坡下来看热闹。   听到李丽喊。   老李头家那个大女子荣荣,蹦蹦跳跳的就上了坡:“丽丽姐,您有甚事?”   李丽把鱼递给她:“麻烦你把这两条鱼送到二甲沟,交给那边一个叫杨晓梅的姐姐,就说是罗旋哥请她吃鱼。”   新来的社员都分散开来,各自散局在十里铺生产队的条条沟壑之中,好方便她们就近耕种那些新增的良田。   那个叫杨晓梅的姑娘,平时手脚勤快、经常帮李丽三姐妹干活不说。   而且杨晓梅嘴甜,左一个李雪姐、右一个李丽姐叫的好听。   她和李丽的关系好。   所以李丽才舍得把这两条鱼送给杨晓梅,好让她拿去补补身子。   善于心计的李丽,其实还有一个小心思在这里面:这两条黄河大鲤鱼足足有7,8斤。   杨晓梅一个弱女子,独自开伙做饭吃,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吃的完这么多?   而且这个杨晓梅,也是个心思很缜密的人,如今李丽派小荣荣给她提过去那么大两条鱼。   心思聪慧的杨晓梅,肯定会浮想联翩、最终她绝对能够领悟到李丽的用意:既然杨晓梅吃不了这么多的鱼,那就用盐把它腌起来、做成腊鱼呗!   等到这两条鱼被做成了腊鱼。   过上一阵子……嗯。   等到小荣荣提着鱼、欢欢喜喜的离开大院,李丽在她身后补了一句:“小荣荣,你送完鱼之后,把你让你爸把驴车赶过来。”   今天在山坡底下,来做客的人扎堆。   李丽估计非得把老李头叫过来,把这些东西,往生产队里拉才行。   等到收下的什么鸡鸭鱼、羊肉猪肉驴肉牛肉多了,就得让十里铺生产队的李会计主持着,把这些东西给大家伙儿分分。   而至于罗旋这里?   按照罗旋制定下来的规矩:他为了顾及到这些职工的感受,所以这些生鲜制品,罗旋会照单收下。   但等到以后,   把他们的工作都安定下来之后,罗旋会想办法把他们送过来这些东西,统统都折成钱。   然后再给他们还回去。   如此一来,   其实暗地里,这就相当于罗旋个人掏钱,在给十里铺生产队的全体社员们,发放福利了。   只不过是罗旋,为了表明他“不占群众便宜”的姿态、为了避嫌。   这才故意不让李雪三姐妹,参与生产队里分东西罢了。   因此即便是让李丽留点儿好东西下来,其实也是不违反纪律的。   罗旋不允许李丽她们参与分东西。   但人老成精的李会计,自有他的解决之法:风干牛肉,香不香?   现在刚刚开春,天气还很冷。   正是适合做什么风干鸡、风干羊肉的好时节……   等到把这些东西做好,时间也过去了不短的日子了。到时候李会计再把风干鸡、风干羊肉,分给李丽一些就是了。   到李丽心满意足的,看着小荣荣走远。   刚一转身,   却见那个年轻的女职工,正局促不安的在院子门口搓手。   李丽问:“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职工战战兢兢回道:“同志,请问罗主任在家吗?我有点事情,需要向罗主任同志汇报。”   李丽仔细看看对方:脸蛋俊俏,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鼓包比自己还严重……   “哦,罗旋哥有事出去了,现在不在家。”   李丽转身进了院子,回手就准备关门:“如果你真有什么事的话,明天是星期一,到时候你去我罗旋哥的办公室里谈吧!”   说完也不等那个女职工做出反应,李丽“嘭”的一声把院门关紧。   那个女职工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想见罗旋?   如果是个长得普普通通的姑娘,李丽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   但她一看到对方长的漂亮,尤其是身材真好的时候,心里就不乐意了:   那是我的便宜姐夫,哪能让外面的漂亮姑娘,进去和罗旋独处呢?   万一搞出来个什么你侬我侬,洋辣子配毛毛虫怎么办?   不行!   李丽暗自咬牙:绝不能让自个儿家的肥水,流到外人田里去!   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也得早早的把它扼杀掉……   哼!! 第七百四十章 他为什么这么做   罗旋那边忙忙乱乱。   而地区里面也有变化。   现在调令已下。   地区里的赵大领导,过几天即将启程去省里履新了。   而他的秘书小魏,则选择了去脂米县锻炼,任了一个副职。以后应该是负责主持脂米县、关于工业建设方面的事务。   赵大领导与小魏二人共事多年,平常两人在工作当中配合默契,因此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人情谊,也是很深厚的。   在临行之前,赵大领导与小魏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交流。   “小魏啊,这一次我要去省里,协同别的同志,暂时管理一家几万人的大型企业。   这家企业是我们省里的重点龙头企业,我去那里上班,还可能是作为一种过度。   同时这也是相关部门领导,对我工作能力的一种考验。”   赵主任笑着说道:“而你呢,真的决定了不跟我一起走?要知道,你在大舞台上稍稍磨砺一番,以后就可以去更大的舞台上,尽情施展你的才华。”   小魏摇摇头:“这片厚重的土地上,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我觉得我所有的感情,都已经维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了。   心有所系,便是家。   我生于斯、长于斯这是无法割舍的血脉联系。   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用我这点微薄之力,去改变这片千百年来都比较贫穷的西北大地的既有面貌,让它变得富饶起来、变成到处都是绿水青山,变成真正的塞北好江南。”   “好吧,既然你的志向在此,我也就不强求什么了。”   赵主任问:“现在你要去脂米县履职,那里以前和加县不分家,合在一起叫脂米地区。   那里是真穷啊!这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匮乏,而且在精神上也是很贫穷的。   现在你在那边去参加工作,可要做好迎接方方面面困难的思想准备呀!”   小魏点点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请领导放心,我这个人您也知道的,在个人工作能力上,我不是特别强。   但我会尽力、会全力以赴的,去认认真真做好每一件事情。我不敢奢望最终能取得什么亮眼的好成绩,唯有尽心尽力去做事。”   “好!”   小魏这个人一直都很谦虚低调,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赵主任面前,这么直白的表明心迹。   赵主任满是欣慰的点点头,随后问:“哦,对了,上次我嘱咐过你,一定要多盯紧罗旋那个家伙的动静,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小魏先是把罗旋这一阵子的动向,原原本本的向赵主任做了一个汇报。   随后小魏不无担忧的说道:“罗旋同志这次在工作当中,做所采取的手段,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粗暴了?”   赵主任沉吟了片刻,仔细斟酌了一下其中的几个关键信息。   随后微微一笑:“表面上看的话,罗旋采取的方式方法,似乎是有点简单粗暴。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   考虑到十里铺公社那几家企业的现状,恐怕罗旋这种直接关停的方式,反而效率最高、最容易取得成效。”   赵主任问小魏:“其实你心里对此,不是没有数。   那好,现在我就让你来说说,为什么我要说罗旋的这种法子,才是最为有效的原因?”   小魏斟词酌句的回道:“基层工作,事情特别的复杂,而且繁琐。   罗旋之所以不事先给那些即将被裁撤的工厂,里面的干部职工们吹风、预热;   不事先召开全体干部职工会议,和广大干部职工们沟通、探讨。   而是采取这种突然袭击似的关停,这样一来,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三个包袱给一刀砍掉。   我估计,这是罗旋之所以这样干的原因之一。”   “其二,罗旋采取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一夜之间就把这三家工厂给关停了。   他这是为了减少这3家工厂里面,那些干部职工们的焦虑时长。   既然工厂已经被关掉了,那就是属于尘埃已经落定。   大家只管等着后续的安排就好,不用去乱胡思乱想那么多。   罗旋之所以这么干,是为了尽最大程度的保持社会稳定。同时也可以减少那些,指望着托关系、走后门的人去烦他的时间。”   “第三,罗旋这是在和被裁撤工厂里的干部职工们,玩心理战。   或许罗旋的初心,是想让这些干部职工们心生绝望。让他们对于接受最坏的结果,开始慢慢的有了一点思想准备。”   小魏沉吟道:“但是,在我仔细看了罗旋递交上来的《关于筹建十里铺公社家具厂,以及驼城地区货运信息服务社的申请》之后。   我就对于十里铺公社,这一次大刀阔斧的、裁撤那种效益低下的工厂的做派,表示理解。   如果罗旋申请开设的这两家企业,能够尽快的顺利运行起来的话……”   小魏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我相信被裁撤下来的这些干部职工们,他们的明天,不会变得更坏,反而会变得越来越好!”   赵主任笑道:“哦?你对罗旋、对十里铺公社这一次的大手笔,就这么有信心?”   “有。”   小魏说的很坚定:“我们驼城地区南北12县,每个县最少下辖7,8个公社。按照我的分析,光那个所谓的货运信息服务社,就能安置近100名职工!”   小魏面露轻松:“而且我专门打电话问过罗旋,据他说光是那个什么新式家具厂,前期是准备招200名干部职工。   而且罗旋还向我保证:到了年底之前,这个家具厂里估计还能新增100个工作岗位。”   听了小魏的话,赵主任在心里大致估计了一下:   如果事情能够完全按照罗旋的设想进行的话,那么十里铺公社这一次新办的两家企业,最少都能安置近400名职工。   如此一来,   不但被裁撤掉的那3家工厂里、共计127名干部职工,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之外。   还能新增近300个工作岗位。   300个工人呐!   那就是300个招工名额。   这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别说一个小小的十里铺公社,甚至是小小的脂米县了。   甚至就连驼城地区,都很少有一个工厂企业,能够一次性安置这么多的人。   在场的赵主任、和小魏心里都知道:罗旋不事先告知那些工厂里的干部职工们,告诉他们即将被裁员这种做法……是对的。   罗旋这种做法于情不合,确实有点伤害那些丢了工作的职工们的感情。   但其实,   从骨子里来说,罗旋这种做法,反而对他们的感情上的伤害程度,是最小的。   将心比心:如果事先放出风声,说谁谁谁,你的单位要被裁掉了啊。对此,你得做好思想准备啊。   那只会让这些单位里的干部职工们心生焦虑,会让他们彻夜难眠。   只会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而且于事无补。   如果罗旋提前一个月放出风声的话,大概率这3家工厂里面的集体财产,会因此而流失掉不少。   即便是大家觉悟很高,不干那事儿。   但可以想象的出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哪还可能有什么心思,去好好做事情?   如此一来,   多生产出来不少的残次品,所损失的钱,它难道就不是公家财产吗?   如果罗旋在裁撤这3家工厂之前,假惺惺的摆出一副“我们充分尊重工人们的权益”,因而事先放出风声的话。   结果除了制造焦虑情绪、除了让这3家工厂遭受损失之外,还能起到什么积极作用?   每个人都一样:一旦听说他所在的企业将被关停,那他的心里一定会很难受,会很失落。   这个时期,可没有那么多的工作机会,让大家伙儿东家不干、去西家继续工作。   一份工作,多半都会伴随着他们的一辈子、甚至是三代人。   在这种背景下、在这种环境下。   始作俑者罗旋,他要是指望去这家工厂里面,开上几场全体干部职工会议。   指望着能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做通所有人的思想工作?   那简直就是做梦!   如果罗旋真要是那么干的话,铁定是有扯不完的皮、受不尽的指责,拒绝不完的那些来说情的人。   天天就跟他们扯皮?   时时刻刻去应付那些前来走后门的关系户、去拒绝当地有影响力的人?   那还不得把人给累死!   哪还有什么精力,去干别的事情?   因此,罗旋最后干脆就采取了一种最为简单,最为有效的办法:   用百米大刀,劈头盖脑的给它一刀砍下去!   这一刀,够狠呐。   砍的那些想用他们的影响力,来改变事情走向的人,来不及做出反应。   这一刀砍的打算来找罗旋说人情、想来走后门的人,猝不及防。   砍的3座工厂里的干部职工们,心生绝望。   人性都有一个共同点:当一个人心生绝望的时候,当他对未来自己的工作不敢有什么大的奢望的时候。   而在此时,随便递给他一点什么破轮胎、木头板子。   他们就会非常的珍惜,就会紧紧的抓在手里,生怕再度失去了这个赖以救命的东西……   人都快淹死了,有一块木板都不错了。哪还敢奢望能够踏上、以前他们心里渴望的那种大船?   快饿死的人,够得到一碗小米粥都不错了,谁还敢奢望大鱼大肉满嘴流油哦……   而罗旋新办的那2家企业。   就是那块能够让他们获救的木板、就是那一碗能够救命的小米粥。   也就是说先狠狠的抽一耳刮子,抽的别人心里非常的愤怒,却又无力反抗。   在这个时候,再给他一颗又大又甜的糖……   如果事先先放出风声,就那种做法就相当于手里拿着一颗,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嘴里的糖。   然后去找很多人挨个商量:你看啊,如果让我狠狠的抽上一巴掌的话,这颗糖我就给你吃。   如果是这样做的话,其中或许有些人会愿意赌一把。   也有的人会心生反抗。   但估计大多数的人会选择困难、会犹豫不决、会选择观望。   他们会先看看别人怎么选择,以便于接下来他好跟着随大流。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所有的改进工作耗费的时间,也会拖延的特别特别的漫长……   本身各级财政就不宽裕,各级部门都会把宝贵的资金,用在刀刃儿上。   所以在财政相当吃紧的情况下,就仅仅脂米县来说,现在急需要的是赶紧开源。   得用最简短的时间,从经济效益好的企业里抽出一笔宝贵的资金,去支援各项经济建设。   以便为今后的工农业发展、和各项民生工程,奠定下坚实的经济基础。   而不是继续养着那种亏损严重、并且在短时间内根本就看不到有任何改善的企业。   至于说被裁撤掉的那些工厂,里面的干部职工们,当然是不能放弃、更不能抛弃他们。   因此罗旋的必须得有一个妥善的安置办法,让他们有工作干,有饭吃。   只有解决掉这些之后,这才能着手进行更为深入的改变。   但要想安排好这些干部职工,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要让他们明白,这一份工作的来之不易。   要让这些重新换岗、再次投入到工业建设事业当中去的人知道,如果他们再要想像以前那么混天度日……没门!   以后工厂用人的标准就是能者上,庸者下。   借以警告住那些自认为关系深厚、靠山够硬的人:在新的企业里,以前他们玩的惯熟、比资历比关系的那一套,在这里是绝对行不通的!   等到赵主任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不由开口道:“这小子!行事作风,看似简单粗暴,会给人一种蛮横霸道不讲理的感觉。   但其实懂行的人就会明白,罗旋唯有采取这种方式方法,才能快刀斩乱嘛,才不会夜长梦多。   更主要的是这小子做事果敢、但又不失布局缜密……是个搞经济建设的好苗子啊!”   “接下来罗旋将还会面临很大的风浪,这个……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哦。”   赵主任看着小魏:“到时候有一些东西该你出面替他扛,还得帮他扛扛才行。”   “嗯,我明白。”   小魏点点头:“把这些人打乱了,重新安排有人上去了,必然就有人会下来;有人满意了,自然就会有人对此心生怨恨。   我甚至可以预见到,等到工作安排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必然会有人组团到县里、甚至到市里来告那啥啥啥。   说罗旋妄图压制工人,不顾及大局,要学以前的资啥啥那一套、要喝职工们的血。”   小魏不胜感叹:“而其实这一次罗旋所采取的大动作,是一件非常吃力、但没有对他个人来说,却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探路者,注定是要承担很多未知的风险,而且注定会做一位孤勇者。”   小魏总结了一下:“而罗旋之所以选择这样做,我个人认为,他是深爱着这片土地的。   他是实打实的,想努力改变塞北目前这种贫穷落后的面貌的。”   赵主任微微一笑:“你分析的是对的。   只不过罗旋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可能还隐藏着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但小魏你现在还稍欠火候,所以你并没有看出来。”   小魏一惊:“请领导指示。”   罗旋大力发展工业,不就是想给十里铺公社增加收入、改善财政状况吗?   他还能有啥别的图谋? 第七百四十一章 被人看穿了   小魏听到赵主任的提示,心里不由一惊!   在电光火石之间,小魏迅速抛掉他以前心目中的固有想法和猜测。   开始重新的、非常慎重的审视起罗旋,他非得这么干的背后推动因素来……   罗旋非得在十里铺公社,大力发展工业、增加公社里的厂矿企业。   为此,他甚至不惜冒着被别人组团搞壮、极有可能身败名裂的巨大风险?   那他这究竟,是图个什么呢?   图名?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罗旋不管是选择留在家乡荣威县,还是继续在寮挝县那边发展。   他都有已经打好的基础,不论是官面上的,还是在当地群众当中,罗旋都有着相当深厚的根基。   再怎么说,罗旋也比跑到塞北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容易扬名一方。   既然不是图名,那就是图利。   但这一点,显然是解释不通的。   以小魏的职场阅历来看:企业里就连一个小小的销售员,采购员,他们都有各自的生财之道。   更何况掌控着化妆品厂、一手开办了十里铺饭店的罗旋呢?   他要是想搞点小钱的话,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么问题来了,罗旋既不是图财、也不是图名。   那么他辛辛苦苦在操办2家新企业、与此同时还要大刀阔斧的裁撤掉那3家,让十里铺公社不断补血的破产企业。   这一系列行为的背后,总得有一个动机对吧?   若说罗旋是出于贪恋权势,想借此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   但罗旋并没有上升的资格。   他再怎么开办企业、效益再怎么好,似乎也不太可能进县里去。   那这个罗旋,究竟是在图什么呢?   看来,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大意了啊!   一想到这里,小魏悚然一惊:“还请领导点拨一下,这个罗旋的行事风格实在是太怪异了,短时间之内我也想不明白。”   “以我的估计,罗旋他这是想减轻社员们的负担!”   赵主任正色道:“罗旋他打小是在农村里长大的,对于生产队的社员们的苦楚,罗旋的理解肯定比我们更直观、更为深刻。   地里刨食,能够刨出金子还是银子来?   社员们勤勤恳恳干一年,生产队年底一个壮劳力,用他的工分能换到的现金,大多数生产队都不会超过20块吧?”   小魏点头承认这一点:遇到有一些地理条件好一点的生产队,他们的水田多、平地多。   如果再遇上一批比较擅长于管理的生产队干部,那么这种生产队他们的效益,就会好一些。   但好的程度,也很有限。   大不了一个壮劳力一年下来,他们的工分值,除去基本口粮所扣除那部分。   一个壮劳力,或许到了年终还能分到15-20块钱。   但是,没有一户人家家里,全是壮劳力的。   一般来说家里有了2,3个壮劳力的家里日子,就会过得相对来说、要宽裕那么一点点。   但大多数的社员家里,到了年底能够分到个6,70块钱都不错了。   而这些钱,   还要用来交学费,还有各种各样的提溜、集资什么的,根本就不够花。   若是遇到那些家里面壮劳力少的人、负担重的社员,他们每年干下来还得倒欠生产队的钱。   深知生产队社员不容易的小魏,低声询问赵主任:“根据罗旋的履历来看,这也是个吃着黄莲长大的人。   可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领导您所说的,罗旋此举,是为了减轻生产队社员们的负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赵主任的心情,此时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公粮,农业特产,基本农业用水灌溉。   五项统筹,三项提留。   另外还有教育集资,出义务工,积累工,以资代劳款等等这些费用,足以让生产队的社员们应付起来,非常的吃力了。”   【这些开支里面,其中有一部分是从生产队的集体账面上划走之后、再照剩余的价值,去评估每个工分的价格。】   【但其中有一部分开支,则需要社员们分头承担。也就是说等社员们按照各自的工分,领了钱之后,然后再由社员们去上交这些费用。】   【因此生产队里的工分价值,在生产队会计,核算、除去那些必要的硬性开支之后,社员们的工分价格,就不会太高了。】   “但是!如果大家都像十里铺生产队那样,拥有生产队自己的饭店和化妆品厂,这种可以源源不断的为生产队里,创造现金来源的工矿企业的话。   那么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就不会为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犯愁了,难道不是?”   至此,小魏才恍然大悟!   原来,   以前罗旋开办饭店的时候,为什么非得挂靠在公社名下?   他宁愿每年都向公社交纳一笔“挂靠费”,也不愿意直接将那个饭店,办成公社里的下属单位。   这其中主要就是因为,饭店一旦成为了公社的下属单位之后。   对于罗旋个人来说,这家饭店倒是可以成为他和社干部们,加强联系的纽带。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饭店里所创造出来的经济效益,得向公社财政所上交。   如此一来,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可就沾不了啥光了。   而把它弄成大队企业,以后遇到公社向十里铺生产队,征收什么费用的话。   那罗旋就可以从饭店里,随时随地的抽调一笔现金出来。   然后替生产队的社员们,交掉那些杂七杂八的税费。   这样一来,   生产队里的社员他们肩膀上的负担,就会减轻很多……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小魏暗自佩服:这小子,了不起!   罗旋不计较他个人前程、宁愿放弃和十里铺公社的干部们搞好关系的桥梁,也得替社员们的利益着想……   就凭这一点,这下子确实了不起!   “不容易啊!”小魏感慨万分:“宁愿顶着上面的压力,也要全心全意的去帮那些社员减轻负担,罗旋同志能这么干,真是不容易。”   赵主任点点头:“都不容易呀!罗旋这一次弄出来的动静,太大了。   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到你这里来找麻烦了。   到时候你,肩膀上所要承受的压力,恐怕也不会小。”   小魏点头,表示他对此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赵主任最后强调一点:“咱们塞北,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位有既魄力、又懂经济建设工作的人才,我们就必须做到‘人才来了,咱得用的上、也能留得住’才行!   你以后需要多支持支持罗旋的工作,尽你可能的做好他的挡箭牌、防火墙。   咱们千万不能让人流血又流泪。”   小魏身子一正:“请老领导放心。或许我和罗旋同志的做事风格不一样,但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作为殊途同归、肩并肩战斗的同志,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支持罗旋同志的工作。”   地区办公室里的谈话,到此为止。   但在罗旋家里,此时又开始了一场较量。   暮色降临,月亮星稀。   梁副主任站在院子门口,满是阴冷的看着眼前挡道的姑娘问:“怎么,我老梁没资格见一见罗旋同志?”   “不是资格不资格的问题。”   李娜开始了她惯常的耍赖充愣表演:“我说这位大叔,现在都几点了?8:17分!   这又不是上班时间,您真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不能等他上班了再谈?”   梁副主任冷哼一声:“你是什么身份?我作为罗旋同志的上级领导,怎么就不能来他家里走访走访?”   李娜大眼睛睁的更大,小嘴巴也张的不小,完全是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啊?您是他的领导啊?”   老梁点点头。   “那领导您来的正好,他正准备向公社里请个几天病假呢!”   李娜忽地变得欢呼雀跃起来:“现在咱们正愁没谁愿意去公社里,帮他递病假条。   领导您也知道的,咱们这些山沟沟里的小姑娘胆儿小,最是怕见您这样的大干部了。   您来的正好,现在我就把病假条拿出来交给你,行吗?”   老梁脸一沉:“搞什么名堂?昨天我见他还在公社大院里,一个人在那里呼儿嗨哟踢腿打拳、活蹦乱跳的!哪来什么病?”   “呀,大叔……哦,领导同志,您活了一把年纪,难道没听说过‘病来如山倒’吗?”   李娜满是一本正经的胡扯八道,“这个病来如山倒,说的一个人生疮害病,就像山体滑坡一样。   有的时候是有点预兆的。   可有的时候,它就是突然发生的,事先谁又能看得出来,哪里的山体会滑坡?”   李娜此话一出,顿时把老梁给呛的不轻……   自己活了一把年纪,却被眼前这个、个子小巧玲珑的小姑娘给教训了?   “你……让开道,我自己进去找罗旋。”   梁副主任长长的呼出一口闷气,和眼前这个小姑娘计较不是,不计较也不是!   左右都是个难。   而且梁副主任觉得:自己即便是是要教训她两句,可从这个小姑娘在话言话语之中,似乎又揪不出什么大的错误来。   实在是让人,不好借题发挥呀。   李娜一手各自扯着一扇门,嘴里脆生生说着,“叔……哦,领导,现在是下班时间。   而且他还卧病在床呢!您非得要进去的话,恐怕有点……不太方便,也不太合适吧?”   “起开!”   梁副主任耐心耗尽,满是不耐烦的扒拉开李娜,“有什么不方便的?   即便我不来找罗旋谈工作,那我作为他的上级,前来探望一下他……不行吗?”   李娜让开身子。   但她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却不停在梁副主任的双手之间,来回晃荡……   梁副主任这次上门,当然不会提着东西来,作为上司给下属……哼。   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梁副主任对李娜用意明显的眼神视而不见,甩甩衣袖,便径直往里走。   而在屋子里,   刚刚尝试了一次黄萱新套路的罗旋,此时已经躺在里屋的炕上。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罗旋有气无力的问:“李娜,你在和谁说话呢?”   “罗旋同志,是我,老梁。”   梁副主任撩开门帘进屋,却看见屋里的李雪在揉面,李丽负责烧火。   烹调手艺高超一些的黄萱,则忙着调制饺子馅。   黄萱抬起头来,开口打了一声招呼:“哟,原来是梁主任啊?   稀客稀客,外面凉。快快进屋,我这就给您沏茶。”   这一群姑娘当中,李雪和李丽俩姐妹,她们也就是在公社上一次准备“批评”罗旋的时候,在台上见过一次主任。   而黄萱有些时候,因为工作关系需要去公社里跑跑手续、批文,以及《出行证明》什么的。   所以黄萱和分管十里铺公社工业这一块的梁副主任,倒是有过几次淡淡的接触。   “不用客气,你们接着忙。”   梁副主任指指里窑,“罗旋呢?他是不是住里面?”   黄萱点点头:“原本罗旋同学,他是一直住在这外面这间窑洞里的。   我们几个女同志住里窑,也好方便一些。   只不过罗旋今天身体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为了让他能够安静一些的休息,所以暂时就让他住里面去了。”   梁副主任心生厌烦:我管你们平时谁住外窑,谁住里窑?!   快快带我去看看那个家伙,才是正经……咱还有事儿,想和他掰扯掰扯呢。   梁副主任一心想谈事情,而他对于男女同住一座窑洞这件事情,倒是没放在心上。   只因为脂米县的各个生产队里,它们的知青安置点,男女混住的情况其实很普遍。   而之所以这样做,一为了便于这些远道而来的知青们之间,平时好彼此照顾一下。   甚至有一些条件简陋的生产队,男男女女的知青们,晚上睡在同一张大坑上面的事情都有。   只不过考虑到影响问题,男女知青们睡觉的时候,会在火炕中间摆了一个装满水的铜盆。   以此来避免因为翻身,而造成不必要的越界。   二来呢,这是因为上次的洪灾,造成了每个生产队里,都安置了不少的受灾群众。   大家的住房都很紧张。   所以那些新落户的受灾群众,很多人暂时只能和老社员们挤挤、分头安置在别人家里的情况很多。   至于说罗旋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姑娘?   其实这也不奇怪:别的生产队安置受灾群众的时候,一旦够解决他们本生产队的光棍问题了。   那些生产队就不太乐意,去费心费力的、收留大姑娘小媳妇了。   而是愿意尽可能的,多安置一些壮劳力。   毕竟在农村里,年轻的后生、身体强壮的汉子才是干活的主力军。   才能给那些生产队里,带来更大的收益。   而这次受灾的群众当中,大姑娘小媳妇们不少。   别的生产队嫌这些婆姨女子,会拖累本生产队的劳动效率,所以把她们通通都往十里铺生产队这边支。   这就造成了现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没人要的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多的很。   问明了罗旋住在里间。   梁副主任撩起里面的薄门帘,借助着窑洞里微弱的煤油灯光,来到罗旋的炕前。   既然罗旋装病避客,梁副主任也不想戳穿他。   而是顺势问了一句:“罗旋同志,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病了,有没有去生产队卫生室里看看?”   罗旋从炕头缓缓半坐起身:“没……没事,一点点……唉,一点点感冒而已。我……我,我还年轻,扛得住。”   装,你继续装!   要是我搭理你,你还得装的更严重吧?   所以梁副主任也没接罗旋的话茬,而是开门见山的问:“我看这架势,你真的是铁了心要和翻砂厂、木材厂,以及铁器农具厂里,广大的职工们走到对立面去?”   罗旋皱眉:这么直接,一上来就开撕?   梁主任这一次来,是准备和自己彻底摊牌了吗? 第七百四十二章 好了不装了   既然老梁来者不善,非得扮演一个“恶客登门”。   那罗旋也没什么好跟他客气的了。   只听罗旋嘴里淡淡回敬道:“怎么,老梁你今晚来我这里,是准备和我吵架的吗?   原本大家工作上的分歧,那还只是属于工作范畴的事情。   既然工作范围内的事情,咱们就事论事就行了,不必搞什么人身攻击,否则就是结下私仇。那样做,反倒落了下乘。”   “但没办法,时下就流行这个。而且现在既然梁主任你率先开了个坏头,那我只好有样学样了。”   罗旋问老梁:“我倒是很好奇,今天晚上老梁你家里到底吃了什么好东西,所以才把你撑成这样子了?”   罗旋的话不善,甚至可以理解为是对老梁赤果果的挑衅。   按理说,   靠着一张嘴巴喊口号、诡辩理论,靠给上级下绊子、揭老底、靠扯别人后腿而上位老梁。   他此时应该会被罗旋的话,给激怒的六神出窍、气得一蹦三丈高。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将他心中的万丈怒火,通通化作一颗颗正义的子弹射向罗旋。   然而,他并没有那样干。   老梁虽说工作能力低下,但他的心计绝对是够用的。   别看他喜欢和别人斗,天天逮住谁就咬、咬住了就不松口。   其实这些都是表象,老梁又没疯。   他的一言一行、其所作所为都是有的放矢、并不是随意胡整的。   老梁对别人的所有攻击,向来都是目标清晰、目的明确。   他无论针对谁,就只有一个目标:借一下下别人的肩膀,好方便他往上爬。   而不是像那些愣头青书不好好念、工作不好好干,天天就只知道上街去握着铁拳胡吼。   完全是一副激情澎湃的、用都用不完的样子。   只有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以至于谁也搞不明白,他们天天在那里可劲儿的上蹿下跳,到底是图个啥?   哪像人家老梁,他是有着明确的目标,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才会去闹腾。   刚才,   老梁一上来就语气不善,其实这也只是他的一种策略而已:先打击一下对方,让对方在气势上时时刻刻被自己压制住。   先贬后褒。   不管对错,先把一顶大帽子给对方扣上去再说。   一旦梁主任看到对方虚了、怕了,梁主任自然有办法来个话锋一转,紧接着他会给对方丢过去一丝丝希望。   毕竟,逗针只是手段。   而不是老梁主的目的。   但这一次让老梁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罗旋,居然学的是曹县那一套:针锋相对,以超强硬对付强硬。   悄无声息的咽下一口口水。   老梁本着‘只要还有一分希望,就应该付出十分努力去争取’的信条,准备再尝试一下,看能不能让罗旋服软。   “罗旋同志说话,可真够硬啊。”   老梁自我解嘲的笑笑:“年轻人说话做事,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不过呢,罗旋同志同志啊,现在你也开始逐步走向了领导岗位。   以后在你的日常工作中,可要多多注意一下你的方式方法……毕竟,我们现在是公社干部。   可不能像村夫愚妇那样撒泼打诨、说话没个深浅不是?”   见罗旋不说话。   感觉到现场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的老梁,接着摆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   殷殷叮嘱道:“罗旋同志,这次你裁撤掉这3家工厂,啊,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对此,我也表示理解。   只不过罗旋同志啊,你的这个工作方法是不是有点欠妥、考虑的不够周全啊?”   老梁看上去,似乎有点痛心疾首的样子:“罗旋同志,我认为……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认为:   罗旋同志你这样蛮干,很危险!是很不得人心的!!”   砸吧砸吧嘴。   只见他说着说着,老梁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就摆出那副在批评大会上的惯有嘴脸。   握紧拳头,   老梁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悲愤不已的神态:“我劝你赶紧停下来,再重新考虑考虑该怎么处理这3座工厂。”   罗旋同志!   你现在已经偏离了正确的方向、已经和广大的干部职工们渐行渐远!   甚至我认为罗旋同志,如今你已经完全滑到全体干部职工们的对面去了!   罗旋先是没理会老梁。   而是扭头冲着窑洞外面喊:“黄萱同志,晚饭做好了吗?这么晚了,咱们也该开饭了吧?”   在农村里,因为大家的口粮都很紧张。   一般主家在那里很大声的、喊家里人准备开饭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赶客。   罗旋冲着外间窑洞,吼了这么一嗓子。   随后才回过头,对眼前的家伙开口道:“老梁,我和那些倒灶工厂里的干部职工,是不是走到了对面?   恐怕你是没有那个资格,来下这个评语的吧?   据我所知,按照组织流程来说,这个终极的定论需要县级革W会、全体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决定之后,才可以上报地区批准、然后进行全县范围内的通报。   老梁,你飘了啊,同时也越权了……这是很犯忌讳的。”   罗旋冷冷一笑:“老梁啊,我们必须遵守律法、按照规则办事,一定要遵从组织纪律。   只有做到了这几点,我们的整个社会才能风清气正、各行各业的建设事业才能有条不紊的向前发展。   你刚才这样做,显然是不合适的、是违规的……哦,我差点忘了,在老梁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律乏和规矩这些东西。   因为你就喜欢打乱原有的秩序、打破一切你嘴里所谓的陈规陋俗,你就喜欢掀翻那啥啥啥,好指望浑水摸鱼……”   老梁也回以冷笑:“怎么,我看罗旋你这是在开一场,发动广大群众,踊跃揭露我的罪行的大会?”   “只可惜,这里并没有广大的群众纷纷表态,对你进行无条件的支持。”   老梁脸色一沉:“罗旋,你要明白一点:我今天晚上到这里来,其实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而不是我有求于你,请你首先要搞明白这一点!”   罗旋实在是没心思,和这个不学无术、一门心思只会搞权谋的家伙身上。   于是伸个懒腰,罗旋直接摆明阵仗开干:“我懒得去区分这两者有何不同。   你只管放马过来,我一个不漏的都接着。”   自己这一阵子大部分的心思,是用在那2家新办企业的筹建工作上面。   跑各种手续、申请拨款、去信用社搞贷款。   还得去脂米县的各个部门,讨要优惠政策、协调原材料供应、申请计划内计划外的生产指标,找物价局申请自主定价权……等等事务。   这些事情复杂又繁琐。   好在自己有高飞、简腾和陈小白,以及黄萱、朱赶超他们协助。   要不然的话,   罗旋哪怕就是生了八条腿,那也是跑不过来的。   在跑各种手续的同时,罗旋还要耗费大量的精力,用来应付那些前来托请、想走后门的人身上。   自己天天都快累成狗了。   哪还有心思和精力,和老梁这种人纠缠?   有那精力还不如多和李雪、黄萱她们切磋切磋,开发一些新技能哩……   罗旋心里清楚:要是自己不能做到完全自主的话,那么可能最终将一事无成。   如果自己总是被梁主任这种人给掣肘、老是被他们这种人给缚手缚脚的话。   那样干起事业来,将会心力憔悴、苦不堪言。   至于说那些被裁撤工厂里的干部职工们,其中一部分人,迟早会聚众搞啥这个结果,罗旋对此早有预料。   与其时时刻刻防备着他们。   那还不如干脆自己主动的、提前激化矛盾,让这座潜伏的活火山,在自己想要的时间段里爆发出来。   顺带把这个想夺权的老梁,给一并收拾了……反正也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   眼看着老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罗旋觉得他内心的怒火,被自己拱的还不够旺。   于是罗旋干脆再给老梁添把柴:“老梁,实话给你说吧。   有你这个狗屁不懂的副主任,在那里瞎搞、甚至时不时地在我背后使坏。   我早就想把你掀翻在地、还得踩你一只脚上去……就像你一直以来,收拾别人那样。”   罗旋笑道:“你说你这个虫,是给十里铺生产队的群众们,带来了1分钱的收益、还是让大家伙增产增收了?   或者是说,你帮忙改善了那些村办小学的教学条件,还是提高了民办教师们的工资?”   罗旋摇头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这厮,靠着这些年和群众们‘打成一片’成功上位。   从一个氮肥厂里的车间工人、一个什么战斗队的小头m……老梁啊,你说你这种人,对社会有什么贡献?   你就不能好好做人,做一个好人、做一个纯粹的人?”   老梁深呼一口气,仰面朝天看看黑漆漆的窑洞顶,兀自强压住了他心中的怒火。   别看这个老梁惯常打压别人、时时刻刻都做出一步顶天立地、刚正不阿的高姿态来。   但其实骨子里,他是一个惯会审时度势、计算得失的人。   如果给他的好处诱惑足够大的话,老梁并不介意跪舔一下对方。   “既然你已经和我锣对锣,鼓对鼓,亮明阵仗的叫板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老梁深深的吸口气。   随后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就跟罗旋你明说了:那个筹建之中的‘天竞时兴家具厂’。   我需要一个副厂长、一个后勤主任的职务……这两个职位是我已经应承下别人的。   至于说家具厂的厂长这个位置,我就不和你争了。   既然罗旋你让简腾同志去当厂长,那么肯定是有你的考虑的……毕竟是个新办的厂子,还是得有业务能力的人,去担任厂长职务比较好不是?”   罗旋冷哼:“青蛙爬癞蛤蟆,求本事不大,玩的倒是挺花……还不和我争厂长的位置?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   老梁既然已经摊牌了,此时的他也不用装了,更不会假惺惺的兜圈子、搞假打。   只听他继续说道:“另外就是家具厂的伙食团里,你看能不能给我一个负责买菜打杂、跑腿采购的食堂副主任的名额?   另外生产车间副主任的位置,我需要两个。   因为我有家有两个穷亲戚,日子过的恓惶黄的,我得帮帮他们。   至于说车间主任这个位置,还是交给那些懂管理、懂技术的同志去担任吧!”   罗旋不动声色的问他:“说完了?”   “别用这种态度来和我说话。”   老梁自顾自的扯了一根凳子过来坐下,随后掏出烟来点着。   等到他惬意的吐出一股烟圈之后,这才神情放松的开口道:“花花轿子众人抬,今天你给我一个面子,明天我就可以帮你一把。”   “要知道,这一次罗旋你对那3座工厂大动干戈,你知道此举在那些干部职工里面,究竟积累了有多大的怨气吗?”   老梁意味深长的看着罗旋问:“你知道上级领导们,最在乎的是什么?”   罗旋不理他。   现在已经彻底亮明了底牌的老梁,由于他不用再装、不用藏着掖着的兜圈子说话了。   因此,   他显得非常的轻松:“稳定!首要的是稳定。   你可知道?被你裁撤掉的那些干部职工们,他们已经在私底下商量好了。   他们准备依靠群众的力量,去向上级部门反映你作风霸道,不尊重工人阶级、严重的损害了广大职工们的切身利益。   要知道,不管是有理没理,到时候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局面一旦化到那种程度的话……罗旋同志啊!我敢说你吃不了、得兜着走!”   老梁摆出一副‘你还别不信’的样子。   开口道:“我这不是在吓你,而是在向你陈述一可怕的事实……你明白吗?   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那么你放心!这些对你有所误解的干部群众们的思想工作,就交给我去做,包管你有惊无险、顺利度过这个难关。”   其实一些私底下的交易。   那些层级高的人,人家是不会像老梁整的这么直白、说的这么明明白白的。   别人多半都是含糊其辞、都是用一种很隐晦的方式表达出来。   但眼前这个老梁他显然没那个水平,没那种修为。   而且老梁的一言一行,更没那么大的影响力,不至于因为说错话而引发严重的后果。   所以,   他就只能选择这么直杠杠的说出来,搞得跟在青蛙市场上去交换农产品似的…… 第七百四十三章 得出去躲躲   老梁终究还是走了。   带走一肚子气,留下一屋子的烟味。   “怎么,谈崩了?”   黄萱把一盘蒸饺、一碗南瓜小米粥放在桌子上,柔声问:“那接下来的几天,你是不是需要集中精力,去应付那些到县里说你不是的人了?”   “家里还有泡菜吗?弄几根酸豇豆来吃吃。”   罗旋摇摇头:“那些对新工作不满的人,他们去县里找有关部门反映情况……现在还早着呢!”   李雪赶紧去泡菜坛里捞酸菜。   李娜则很好奇的问:“为啥还早着呢?我刚才听见你们在那里争吵。   而且那个姓梁的大叔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啊,阴沉的都快要拧出水来了。   看他那样子,恨不得立马就掐死你。人家又怎么可能再等上一阵子,才来找你的麻烦?”   黄萱的爸,虽说只是巴蜀地区、一个公社里的副主任。   但从小受家庭环境影响的黄萱姑娘,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她对于职场上的一些门道,还是有所了解的。   听李娜这么问。   黄萱开口替罗旋解释:“这是因为那些被裁撤掉了的干部们,他们知道有两家刚刚筹建的企业。   不管这些企业的效益如何,总归还是需要管理人员的。   所以他们在现阶段,会抱着一种继续观望观望、再等等看的心态。   在最后一只高跟鞋落地之前,这些人,目前是不会来找罗旋的麻烦的。”   李娜一愣,满是诧异的俏脸颇有几分诱人。   看上去就像一个心思单纯、却又发育良好的小姑娘,让人忍不住想去调教她一番,“高跟鞋我知道,就是城里那些时髦姑娘们,穿的那种咔咔咔皮鞋……可贵了!   不过,黄萱姐姐,什么是最后一只高跟鞋?为啥供销社门市上,会剩下最后一只?皮鞋不应该是一双一双的吗?”   “噗嗤——”   黄萱、李雪李丽不约而同的掩嘴失笑。   “明天开始,来找我打听情况、问七问八,或者是想谋得一个好职位的人,可能会进入一个高发期。”   罗旋一边吃饭,一边问李雪、黄萱:“你们俩愿不愿意开着生产队里那辆大货车,跟着我出去避避风头、散散心?”   李丽好奇,“罗旋哥你们打算去哪?”   罗旋敷衍了事的回了一句:“没有具体的打算,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   你们对外说我出差,组织办厂的设备去了就行,其他的事情一律不用多说。”   李丽有点贪心,她就像一只贪心的小馋猫:“那等你走了,万一那些排着队送东西的又来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   罗旋笑道:“等到来说情的人,知道正主不在家,人家心里也清楚你们不过是暂时借住在我这里罢了,对我没啥影响力。   在这种情况下,你以为那些来做客的人,真会傻到把遮手礼给你们放下?   那不是白白浪费他们的感情、平白伤害了他们的钱包么。”   一听说等到罗旋一走,自个儿就没有东西可收了,李娜噘嘴转身去拾掇灶台,再也没心思理会罗旋。   倒是黄萱不愿意跟着去,所以开口道:“罗旋啊,我不能跟你走。”   没等罗旋问原因。   黄萱接着解释,“这倒不是我不愿意出去散散心。   主要是我考虑到,等你和李雪躲出去了之后,这里只剩下李丽李娜两姐妹,她们毕竟年轻,家里得有一个主心骨留在这里盯着点。”   黄萱仔细分析道:“而且化妆品厂里那边,因为陈小白同志,他这一阵子忙于去筹建那个货运信息服务社。   厂子里也得有人多操操心……你不在、陈小白不在。除了我,恐怕就没人能镇住那一帮子小姑娘小媳妇了。   前些天因为陈小白比较忙,所以盯的没那么紧。以至于化妆品厂里顺东西出去的情况,开始变得有点严重起来了。”   黄萱苦笑一声:“要是你走了,陈小白同志也不在,我也走了的话……我担心等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个工厂里,恐怕只剩下几根水泥柱子了!”   “啪——”   罗旋重重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那就杀两只鸡。现在工厂刚刚成立不久,对于这些新人,就得给她们立点规矩。”   “我也有这个打算。”   黄萱微微一笑:“以前我是顾忌到你在生产队里的名声,恐怕会因为我杀鸡儆猴而受到影响。   要是谁被我重重的罚款了,甚至是被我开除了的话。   我只怕就会有生产队的社员们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跑过来向你求情。   到时候让你帮他们不是,不帮也不是。   现在,既然你已经‘出差’去了。那我就可以放开手脚收拾几个、老是从厂里顺东西出去的娘们了。”   兰花花化妆品厂丢失产品的现象,现在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黄萱其实早就想收拾化妆品厂里,那几位跳的最欢、蹦跶的最厉害的娘们儿了!   化妆品厂里的产品分量轻,一小袋蛇油膏才5克。   个头也小,一瓶雪花膏不过婴儿拳头大小。   这种产品相对来说又比较值钱,要想不被人“顺”出去,是很难的。   虽然说考虑到那些小媳妇、大姑娘们往外“顺”点护肤品,也是人之常情、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所以化妆品厂,每个月都会给她们发放一些本厂的产品,好满足她们的日常所需。   但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这些在化妆品厂里上班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她们刚刚开始的时候。   在那时,她们还知道敬畏厂里的规章制度、她们还知道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心存感激。   但时间一长,   她们的表姐表妹,七大姑八大姨,就会私下里拜托这些女职工,去厂里买点儿“内部价”的化妆品。   所谓的内部价,其实也就是厂里给所有职工们的、一种变相的福利。   这是有购买额度限制的。   结果就造成了那些在化妆品厂里上班的女职工们,开始在这些厂里的产品身上,打起了歪主意:   既然外面的亲戚朋友,都托自己去买?   这岂不是意味着:如果自己能从化妆品厂里,“顺”出来一些东西的话……   那不就是可以将这些东西,都变成现金了吗?   虽然说兰花花化妆品厂,在包装车间、在灌装车间,在产品仓库里的白墙上,全部都用红色的油漆明文写着一条铁律:   【敬请知悉:拿走厂里的产品,等同于盗窃!   这将是非常恶劣的行为,必然会遭受单位上最为严厉的处罚!】   但与此同时,绝对不能低估了人性的贪婪,以及不劳而获所带来的那种刺激感和获得感……   对于兰花花化妆品厂里,存在着部分女职工,私底下在“顺”厂里的产品这种情况。   精明无比的陈小白,他心里其实是知道的。   而且陈小白也曾经对被抓到的两个女职工,采取过罚款、警告的惩罚措施。   但……没啥大的用处。   因为陈小白对她们的处罚力度,通常都不会太重。   无非就是口头警告,加没收她们“顺”出去的那些护肤品。   另外再罚款2块钱,这已经顶天了!   而陈小白之所以对她们惩罚的不重,那是因为陈小白是个“外来户”。   在十里铺地界上,他的根基实在是太浅。   陈小白既没有罗旋那样的威望,也没有张晓丽在社员们心中那种分量。   身为化妆品厂长的他,甚至都比不上财务主管、黄萱姑娘的震慑力来的大。   毕竟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都知道黄萱姑娘,她不但是罗旋的老乡、是来自巴蜀省的插队知青。   而且黄萱还代表着“最大的投资方”。   或许在一定程度上,黄萱甚至还隐约代表着罗旋,安插在工厂里的探子,是罗旋的半个代言人……   既然黄萱有着这么深厚的背景、有着这么大的来头。   所以化妆品厂里的职工、包括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得敬畏黄萱几分。   化妆品厂里,职工往她们家里“顺”化妆品的现象愈演愈烈。   黄萱这是准备狠狠地收拾掉,其中几个有代表性的婆姨女子,以儆效尤!   以罗旋对黄萱的了解:别看黄萱个子娇小玲珑、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   虽说黄萱某些方面比较肤浅,但其实她是一位个性鲜明、杀伐果断、奉行奖惩分明的泼辣妹子。   罗旋估计,这一次化妆品厂里铁定会有几个女职工,将会被她扫地出门……   这种惩罚,无疑是极为严厉的!   但也唯有如此,   才能够达到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强烈震慑效果……   既然被形势逼的、已经不得不收拾几个猖狂一点的娘们儿了。   那就让黄萱放手去干呗!   大不了事情闹得太大了的时候,罗旋再出来装好人,替黄萱摆平这些麻烦。   或者是把张晓丽叫过来,让她去生产队社员们面前,替那些被开除的女职工求求情、也好让张晓丽去卖个人情……   多大点事儿!   而且经过罗旋的推算:等到自己休假回来的时候,黄萱因为收拾化妆品厂里的女职工,而不可避免引发的“说情”潮,也该爆发了。   这个事情,相对来说好处理。   如果自己处置的好的话,又能收获一波社员们的好感。   与此同时,还能延迟生产队里、老社员们心中那座火山爆发的时间。   这样一来,   自己就能够腾出手,先着手处理因为对新工作安排不满的、那些重新上岗的企业职工们了。   罗旋一定要做到错峰处理!   这一点,很关键。   若是自己同时被企业里的工人老大哥组团拱火、又被生产队里的农民伯伯扎堆找麻烦的话。   那县里面不狠狠的收拾自己一下,都不行了……人家领导们总得给工人大哥、农民伯伯们一个交代吧?   不管事情对与错。   谁要是一下子招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任谁看起来,都会觉得一定是他做的不对、肯定是有错误的地方。   要不然,   眼睛雪亮的广大群众,又怎么可能对他这么不满呢?   罗旋在心里盘算好了时间节点,与此同时也把一盘蒸饺吃完了。   然后便简单洗漱一下,就准备睡觉。   按照惯例,   往常一般都是黄萱到里间睡觉,李雪三姐妹住外面的窑洞。   有些时候,黄萱招架不住了之时,会叫李雪进去帮帮忙,抵挡一下敌人的疯狂进攻。   而今天晚上却不一样:黄萱拖拖拉拉洗漱完毕之后,却直接和李娜挨住睡下。   说是她需要仔细考虑,怎么整顿化妆品厂里的纪律问题。   需要好好想想,该拿谁来开刀?   并且黄萱还笑嘻嘻的说,她从现在开始要蓄精养锐。   准备以最为充沛的体力、最为饱满的精神,去应对化妆品厂接下来的大动作、大冲突……   说实话,   天天吃惯了宵夜的人,如今陡然没得吃,总还是有点不太习惯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勉强不来。   因此罗旋也只得独自在里屋,勉强睡了一个素瞌睡。   等到半夜,正当罗旋睡到迷迷糊糊之际,却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两个人。   伸手捏捏,发现是李雪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   “嗯呢,睡吧,明天你不是说还要开车出去散散心吗?”   李雪呢喃一声,“别闹,好好睡吧。”   罗旋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还有一床摊开的厚棉被,里面悄无声息。   但直觉告诉自己,那里也是睡着一个人的。   是黄萱么?   塞北的炕很大,往往上面睡上6,7个人都不会觉得拥挤。   而到了冬天的时候,为了节约柴火,很多家庭都是挤在同一张炕上面睡觉。   但罗旋这个知青安置点里,因为有那些运煤车司机,他们为了讨好罗旋而丢下来的煤炭。   所以在罗旋家里是,不愁没燃料用的。   因此平时一般都是黄萱在里屋睡,李雪只是偶尔才会溜过来帮帮忙而已。   但今天晚上在睡觉之前,黄萱已经明确说了,她要以最饱满的精神面貌、最昂扬的战斗力,去应对化妆品厂里接下来的撕逼大战。   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黄萱,今天晚上她是不会进来睡觉的。   那自己后背那个人,又是谁呢?   翻过身,   罗旋轻轻把棉板拉开一条缝,然后伸手进去摸了摸,细腰,长腿……   一字型,有点稀疏。   “好好睡觉吧。”   李雪伸手掰过罗旋的肩膀,“明天早上要出发的话,咱们得趁早早,天不见亮就得走。   要不然的话,那些上门来找你打问事情、想知道你对他们的工作安排的人,又会排起长队。   到时候恐怕咱们想走,都来不及了。”   罗旋问:“这里面睡觉的,还有谁?”   李雪嗔怪一声:“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刚才你不是……算了,你就当她是一个实习生吧。”   实习生?   这边睡的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一直都没开始教学,她能学到个啥?   真是奇了个怪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干将简腾【一】   简腾长着一张国字脸。   在他的脸上,流露出一股超出同龄人的沉稳。   平时简腾的话不多,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很憨厚老实的样子。   但让人没看出来的是:简腾其实是一个天才!   他一个在机械技术研发、家具款式设计方面,有着极其惊人的天赋的人。   以前罗旋在窦家畔煤矿,机缘巧合之下,与简腾有过几次并不是狠深接触。   所以对他的了解很少。   那时罗旋只知道简腾是自己的老乡、是一个有着丰富打工经历的人。   当时罗旋对简腾的印象是:这个人的脑子,似乎很灵活。   有些时候自己所在的掘进组小班组,让他修理一下挖煤的器械。   简腾总是能够在很短时间内,把那些汽锤、防爆灯、鼓风机什么的,给修理的服服帖帖的。   同时罗旋通过别人的嘴,得知简腾还是一个大孝子。   简腾家里很穷,弟兄两个连同他们的残疾父母,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爷爷,只能挤在两间非常狭小潮湿的茅屋里生活。   简腾家就连做饭的地方都没有,全家人的一日三餐只能在屋檐下的灶台上解决。   据说,简腾以前还有两个姐姐。   只是出于家庭条件极度贫困的原因,好像他那两个姐姐,很早就因为饥饿而夭折了。   等到后来简腾的哥哥结婚,分家搬出去居住之后,家里的生活重担,就全部压在了才10几岁的简腾那双瘦弱的肩膀上。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简腾一边靠着挖竹笋、采集中草药,上山捉蛇捕鸟、下河捞鱼抓虾。   硬生生的养活了一家人不说,同时他还能坚持上完了初中。   不得不说,   简腾以一个未成年的小孩,能够做到从小就养活自己。等到他的身体稍微强壮一些,甚至还能赡养家里的老人。   这种事情,这种励志的穷孩子,在广大的农村地区其实并不是个例。   但是这个简腾,他不但做到了这些。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一直没有放弃一颗求学的心。   在生活重担压的他,喘都喘不过气来的情况下,简腾居然还能坚持念完初中!   这种事情在整个西南地区的农村来说,那可就不太常见了。   要知道:   即便是那些家里父母健全、而且都还是壮劳力的家庭,要想供养出来一个初中生,都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大多数农村里的孩子,往往都会提前辍学,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与此同时,他们辍学在家还可以替家里干一些细碎活、帮忙洗衣做饭、照顾弟弟妹妹什么的。   也好让家里的父母,出去多挣点工分。   这个简腾,小的时候他能养活自己。   稍微长大一点,他还能养活一家人。与此同时,他还能坚持做到不辍学、能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荣威县高中。   这就非常的难能可贵了。   也是因为他家里的家庭负担,实在是太过于沉重,再加上学校里面又乱了套。   在那个时期,似乎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关系,未免也太过于融洽了一些,总是打成一片。   无奈之下,没法继续在高中里念书的简腾这才一狠心,跟着别人跑出去赚钱。   从此成为了“打野斋”大军中的一员。   等到后来,   简腾跟着罗旋回到了十里铺生产队,罗旋先是安排他,去协助扩建生产队里的那座饭店的停车场、增加司机的住宿楼工程。   当时如果按照李会计他们的设想,也就是在原有的小二层楼房的基础上,在延伸出去一些房间就是了。   像李会计那种建筑方式。   可以少砌一道隔墙、少浇注几根水泥柱子,从而可以节约下来几百块钱成本。   而且把所有的住宿房间连在一起,也便于管理、方便饭店里的服务员打扫房间。   但当时简腾,却对此表示反对!   他当时这一举动,无疑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   要知道,李会计在十里铺生产队里的威望,仅次于罗旋和张晓丽。   初来乍到的简腾,居然敢当众否定李会计提出来的建筑方案?   当场就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周老汉,在李会计面前低声嘀咕:“这是甚玩意儿?害不哈天高地厚,居然想在我们这地界上扬名?   仗着他是罗旋的老乡,就想出风头、想引起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广大干部群众的注意?啊呸!甚东西……”   李会计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嘴里淡淡道:“周老汉啊,我警告你不要这样诋毁新来的同志!   啊……自古英雄出少年。你没看见罗旋年纪轻轻的本事,就那么大?   这位简同志,他既然能够得到罗旋的赏识,想必也是有它的过人之处的。”   李会计说话的时候,眼睛只看着罗旋。   他连半丝视线余光,都没有落到自己身旁的周老汉身上,“以后,这种不利于我们生产队里,干部与广大社员安定团结的话,就不要说了。”   周老汉缩缩脖子,表示他很尊重李会计的意见。   但周老汉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嘁……罗旋同志有真本事,这个我们是服气的。   可他简腾算什么东西,对于李会计您一手协助罗旋操办起来的这家饭店,他那个后生懂个屁呀!”   “别说了,当心被别人听了去,免不了又是一顿嚼舌根。”   李会计在生产队里久居上位,自然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些逆鳞的。   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社员,就敢忤逆他的意志。   再加上以前那个、能够压制住李会计的李氏族长,又被罗旋干掉了。   现在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李会计的地位暗地里排第三,明面上排行老二。   所以李会计的心气儿,也是越来越高。   他又怎么能容忍得了一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楞头青简腾,当众这么驳斥自己的意见呢?   深知此理的周老汉,他是想借机在位高权重的李会计面前,卖个乖。   因为周老汉家里还有两个女儿,在生产队里老老实实的修地球。   周老汉要想把他家里那两个姑娘,给弄到饭店里来当服务员的话,就非得要罗旋、或者是李会计点头不行。   二者,必选其一。   如果生产队里的社员想走后门、而罗旋和李会计那边搞不定的话。   去求求张晓丽,只要她点头,倒是也能作数。   只可惜周老汉他这个人,要形象没形象、要名声没个名声。   说话又总是整不到点子上。   所以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凭他这个水平,要想和罗旋、张晓丽搭上关系?   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仅仅是平时周老汉,一看见罗旋和张晓丽,就朝他们点头哈腰的陪笑。   那也毫无作用。   ——十里铺生产队里,哪一位干部、社员见了这两位插队的知青,不是陪着笑脸的?   人家不差周老汉那点献媚!   因此,深知“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个道理的周老汉,这才抓住机会,赶紧向被简腾扫了面子的李会计示好。   周老汉时时刻刻不忘给罗旋上眼药、借此讨好李会计。   而李会计则在旁边,微笑着生闷气。   简腾毕竟社会经验不足,他不知道应该在私底下,先和李会计、罗旋先沟通沟通。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他的想法,在私底下向这两位主事人说清楚。   现在简腾当众说出他的建议:“十里铺生产队这个饭店,最开始的时候,是定位于服务南来北往的那些司机同志们。   但现在随着这个饭店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名声越来越响亮。不少长途大巴车,也选择在十里铺饭店里来停靠、休息。   要是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这些长途班车也会在这里过夜。”   简腾问李会计和罗旋,“两位领导,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现在来十里铺饭店里消费的顾客,他们的需求,其实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一点?”   李会计微微侧过头,想看看罗旋的态度。   而罗旋的态度……就是没态度,任由简腾继续往下说。   “这些从乌海、从驼城、从东盛市经由十里铺地界,往陕州省城去的长途班车上。   搭乘的旅客,他们其中可不仅仅是那些走亲访友、出门节约的巴不得一分钱都别花的生产队社员。”   简腾分析给大家听:“其中还有不少旅客,是国营单位上的出差干部,或者是那些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城市居民。”   “这些人的消费能力,可不低。   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在旅途上用于吃住方面的钱,可比那些天天在外面跑的长,拉煤司机们更舍得花。   这一部分旅客,他们或许并不是那么挑剔饭菜的味道。   但他们对于住宿的环境,肯定比拉煤车司机们的要求更高。   首先,他们要求安全第一,这是肯定的。   与此同时,这些消费能力高的旅客,他们对于住宿的舒适性、整洁度,肯定是比常年漂泊在外的机们,要求更高、更严格。”   听到简腾这么一说。   罗旋和李会计对视一眼,心里也开始认可简腾的这种判断了:   十里铺饭店在创建之初,本来就是定位于、服务那些南来北往的拉煤车司机。   等到后来,饭店越办越好。   十里铺生产队的这家饭店,不仅地理位置好,饭菜的味道好,停车方便。   而且还能提供住宿、看老旧电影、洗衣服、缝补货车篷布,甚至是打室内乒乓球、喝茶打扑克这些服务。   这些服务项目,   在驼城到省城780公里的这条国道上、近100家路边饭店里面,唯有十里铺生产队这座饭店才能做得到。   十里铺生产队这家饭店,不仅服务态度首屈一指、设施先进,经营手段灵活。   而且饭店里不仅能为司机们,提供热气腾腾的美味饭菜,提供干净整洁的住房。   还能为司机同志们,提供一些“货运信息”,好让他们顺道赚点外快。   ——这也是罗旋,有意开办一家能够覆盖整个塞北的、“货运信息服务社”的灵感来源。   不要小看了这个货运信息。   在拥有上千家煤矿的塞北、以及河套地区,这可是一项利润极其丰厚的大买卖!   按照简腾的分析:   现在十里铺饭店名声在外,不少过路的长途客车,都会停靠在十里铺饭店里,让旅客们吃饭休息。   有些时候遇到客车的行程被耽搁了、或者是因为冰雪天气造成大堵车的时候。   这些长途班车,还会想方设法的开到十里铺饭店里来。   好让旅客,包括司机和售票员,他们自己在这里吃饭、过夜。   只因为十里铺饭店不仅仅饭菜味道好,服务也好。   在十里铺饭店里来吃饭,绝不用担心像别的路边店那样:一进门别人就把大门锁死,强制大家消费。   甚至就连旅客们上个厕所,也得人家收2毛钱……   这种恶劣的事情在十里铺饭店,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哪怕那些旅客下了车一分钱不花,就是纯粹的歇歇脚。   十里铺饭店的服务员们,也不会对他们甩脸子。相反,饭店里还会免费为旅客们,提供热气腾腾的开水。   时间一长,现在的十里铺饭店里每天接待的顾客,成分就复杂起来。   不仅仅有拉煤车司机,还有来来往往的旅客。   甚至有一些单位出差办事的同志,他们宁愿放弃住在脂米县城里那些国营招待所。   也得跑到十里铺这个饭店里来住宿,吃饭。   若是要问这些人,他们非得跑这么远来住宿,究竟图个啥?   那他们一定会说:“在这里吃饭住宿,不用受服务员的鸟气,也不用看别人的冷脸子啊。”   其实十里铺饭店能够吸引他们过来,内在还有很多原因,这些旅客们没明说:   在十里铺产队这个饭店里吃饭,饭菜的味道确实特别的好。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十里铺饭店,可以不收他们的粮票,而是可以在私底下,把粮票给他们折算成钱……   若是换成别的地方,可就绝对不行了!   当然十里铺饭店,也不会把这些事情,搞得那么公开化。   旅客们身上若是粮票不够,在停车场那边,自有遮头盖脸的人,会主动找上门来卖给他们一些粮票。   这些粮票,最终又会回到十里破饭店里去。   就这么转了一个弯,十里铺饭店既不违反政策、又还能解决掉旅客们的燃眉之急。   这些细节上的服务,体现在方方面面。   久而久之,现在十里铺饭店的生意天天爆满,所以罗旋才会开始着手扩建工程。   按照李会计的想法:把饭店里新建的宿舍楼连成一体,既可以节约建材、也便于管理。   而简腾的设想是:既然旅客的成分,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拉煤车司机了。   如今旅客们对于住宿环境,有了更多元化的需求,有了更高的要求。   那么饭店里新建的住宿楼,就应该和以前的老楼区分开来,设立高中低三个档次。   就比如这一次要新建的房间,就只针对那些要求住的安全,安静,舒适的高端旅客。   货车司机们,他们发车的时间不一定。   有的人,凌晨才过来住宿。   有的司机,却又在半夜三四点钟就开始出发。   这么来来回回的一折腾。   如果那些长途班车上的旅客,他们来饭店里住宿,人家的作息时间和大车司机们,就没法统一。   吵吵闹闹的,时间久了,那些旅客们又如何能够满意?   再加上新建住宿楼,必然会产生噪音。   按照简腾的说法:在新建房屋这段时间里,所带来的住宿损失,恐怕已经远远超过节约那点建材的成本了。   听完简腾有理有据的分析,罗旋和李会计二人,最终欣然同意了他的方案:把新建的住宿楼,定位于高档一些的档次。   而且要远离那些拉煤司机们住宿的地方,以避免相互之间作息时间不一样,所引发的冲突。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   罗旋才开始真正意识到:这个简腾,不简单!   是可以将他培养为自己得力干将的,一个好苗子…… 第七百四十五章 干将简腾【二】   十里铺饭店的扩建工程,顺利完工。   在一个半月的施工期间,由于新建的住宿楼位于饭店的北面、一块单独平整出来的空地上。   而且在工地与饭店那栋小二楼之间。   简腾还不惜成本的用几块巨大的篷布,将工地和饭店完全隔离开来。   【在这个时期,塑料还没有大范围的得到普及应用。所以刚刚面市的彩条布,市场价格高的吓人。】   这就使得整个施工期间,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依旧可以正常对外营业。   并且因为简腾想方设法把施工所引发的扬尘和噪音,降到了最低。   所以在一个半月的施工期间,十里铺生产队这个饭店的营业额,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等到新的住宿楼投入使用,十里铺生产队饭店里前来住宿的旅客数量,立马就迎来了一个非常可观的增长。   而新增的、这些前来住宿的旅客。   他们的消费能力确实要比南来北往的拉煤车司机,高出太多太多。   毕竟,   这些常年跑在国道上的司机,他们都把在路边店投宿、吃饭,当成了他们的日常。   因此这些拉煤车司机虽然说工资高,但常年累月的在外消费,他们都会给自己制定下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固定的标准:   住宿开销,每天0.5-0.8元。   【国营招待所里收费最低的大通铺,是每个人一晚上3毛3。路边的这种野店往往要稍微贵一些,但胜在停车方便,而且不用进城去绕道。】   司机们一日三餐的费用,一般不会超过8毛-1元。   他们除非是遇到自己过生日、或者是和另外的司机朋友们,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值得庆祝,在这种情况下,拉煤车司机们才会豪横一把、额外多消费一点。   而那些班车上的旅客,她们就不一样了。   在这些旅客当中,消费低的和消费高的情况都有。   而且两极分化严重:消费低的旅客,往往是那些农村里出来的生产队社员。   他们会花上3毛钱住大通铺,会去饭店里打一缸子免费的开水,然后就着他们拿出来的冷馒头、煮鸡蛋,就那么应付一顿。   而另外那些拿着单位补贴出差的单位小领导、供销科干部们,还有城里的单身女青年。   他们则会花上2块钱,住那种安安全全又舒适的单间。   并且在吃饭的时候,   这些人都很舍得花钱,出手就是“省内通用粮票”或者是“全国通用粮票”。   往往这种在旅客中,只占10%比例的人,他们对十里铺生产队饭店的利润贡献率,占比却是最大的。   或许这就是后世营销课程里,所说的经典的二八定律吧:往往那些只占20%的优质客户,能够贡献给一家企业,高达80%的纯利润。   就像后世超市搞活动:早上去排队的那些大爷大妈,他们数量众多。   但千万不要指望这些人,能够给超市带来什么利润。   超市此举纯属赔本赚吆喝,用他们来混个人气而已……   眼看着十里铺生产饭店里的纯利润越来越高。   这下子,对于简腾心里有疙瘩的李会计,才放弃了抓住机会,就会对简腾反戈一击的打算。   只不过他的心里,始终对简腾还是有点膈应……   这就是人性:面子大过天!   李会计对简腾的施工方案服气归服气,但他曾当众扫了自己面子这件事情,一直都无法释怀。   其实这是塞北的特色之一:等级森严,辈分分明。   就像一个外侄,如果某一句话冒犯了他的舅舅的话,很有可能这个外侄会遭到一顿劈头盖脑的呵斥。   然后很有可能他这个舅舅,很多年之内,都不会和外侄家来往的。   【塞北至今都还是这个样子:辈分等级很严。平时亲戚之间上礼的时候,需要事先相互商量。同一辈分的人,上的礼必须要一致。   不少人因为表哥多上了20块钱的礼金、而表弟少了20块钱,以至于10来年这两表兄弟,都不来往。】   李会计很在乎他的地位和辈分,在乎他的脸面。   但简腾从小生活在没什么等级观念的巴蜀,所以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惹下了李会计,而简腾自己心里,对此是不知道的。   饭店的扩建工程,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的时候。   罗旋便把简腾,调到了兰花花化妆品厂里,让他专门负责设备调试安装方面的工作。   这个化妆品厂,里面都是些小媳妇大姑娘。   厂里的所有设备,只要稍微出现点故障,出现一点小问题,她们全都得抓瞎。   甚至是哪一颗白质灯泡炸了,都能把这些小媳妇、大姑娘们,给吓得抱头鼠窜、惶惶不可终日的。   ——她们文化水平太低,根本就不懂最基本的一些机械原理、不懂得电路方面的基本常识。   所以但凡化妆品厂里面,不管是电路出现故障、还是机械设备出现问题。   整个工厂就得停工,傻傻的等着罗旋回来修理。   现在有了简腾出马,罗旋才得以从这种繁琐事务里解脱出来。   不得不说:这个简腾在机械维修、甚至是机械设计这些方面,有着极其惊人的天赋。   自从化妆品厂里有了他之后,罗旋就再也没管过厂里的那些设备。   不仅如此。   这个简腾,他还自己设计了一套全新的灌装机。   而在简腾没有设计出来这套、全新的罐装机之前。   兰花花化妆品厂里,全是手工往塑料袋里罐装膏体。   这就使得罐装的效率非常的低下,无形当中,也增加了不少的生产成本。   在这个时期,由于我国国内的塑料制品,还没有大规模的普及。   所以就没有专门的灌装设备,给那种小小的塑料袋里罐装蛇油膏。   不要说兰花花化妆品这种小厂了,就连全国知名的“上海日化”这种大型国营化妆品厂。   它们的化妆品、洗发水包装,也是用的玻璃瓶、马口铁。   甚至还有直接用蛤蜊贝壳,当做那些油性膏体的包装材料。   直到1981年,我国的塑料包装材料的总产量,一年都不足20万吨。   所以在这个时期,市面上是很难见得到用塑料瓶装洗发水、用彩印塑料袋包装护肤品的。   而兰花花化妆品厂的主打产品,是“貂油护肤霜”、“凡士林防裂霜”……其实这些东西里面的成分,主要是甘油、蛇油。   但是为了避免吓着塞北的广大妇女同志,所以兰花花化妆品厂在这些护肤霜的配料表里面,刻意淡化了蛇油成分。   这些护肤霜防裂霜,里面含的油性大,一般的包装材料,扛不住膏体的渗透。   而且护肤霜每一袋子只有5g,防裂霜也才20g。   要是用马蹄铁来包装,做成就像大家所熟悉的“万金油”那样的话。   那么这些护肤霜、防裂霜又卖不起价钱。   ——才指甲盖大那么一点点,就想卖别人两块多钱一支?   这相当于人家一个普工,整整三天的工资了!   用三天的工资,买个指甲盖大小的护肤霜?   任谁心里面,都会觉得不舒服、有一种当了冤大头的感觉。   但要是用薄薄的彩印塑料袋,作为“貂油护肤霜”的外包装,就会给人一种多了很多的错觉。   要是用后是常见的护手霜那种塑料管,作为防裂霜的包装。   上面再印上一位长着红彤彤的苹果脸、肩膀上搭着一根毛巾的年轻铁娘子的图片的话。   这一支防裂霜,立马就显得高大上多了!   简腾因为工作能力突出,替兰花花化妆品厂,节约了大量的生产成本。   然后罗旋为了让简腾积累管理经验、提升他的自信、同时为了培养他养成杀伐果断的果决作风。   于是就把简腾,直接任命为兰花花妆品厂的厂长。   毕竟这个化妆品厂里的工人,不是十里铺生产队里的社员、就是这些社员们的亲戚。   在这种人员构成简单的小厂里面。   简腾他要想处理什么事情,就会变得更简单、更容易一些。   照罗旋的打算,是等到把简腾的综合能力得到大幅提升之后,就会让他去担负更加艰巨的任务。   但计划不如变化来的快。   简腾在化妆品厂里,还没有得到全面的培养,上级领导就很突然的让自己,去公社里出任工业办主任一职。   事情来的有点仓促。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罗旋只好硬着头皮将简腾直接提拔为“天竞时兴家具厂”厂长。   “天竞”一词,源自老人家的诗词: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后面的“时兴”,是罗旋不敢直接用“时髦”两个字。   所以才变通了一下,用的时兴,暗含“时下很流行、现在很兴这个”的意思。   “天竞时兴”家具厂,初期准备安置150名左右的工人,以及工厂管理干部。   还有销售人员、售后服务、家具安装师傅。   身为一位才20岁出头,一无靠山可用、二不是空降干部,简腾以一个白衣之身,忽地成为了150来号人工厂的厂长。   这种好事情如果是落到别人身上,恐怕别人睡着了都会笑醒。   但简腾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考验,来了!   简腾知道自己属于一个毫无根基、在当地毫无人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连熟人都没几个的人。   如今罗旋给了自己一次考验成色的机会,同时却也把自己推出去,当了罗旋的挡箭牌……   事已至此。   简腾无论干与不干,都由不得他选择了,最后只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一个任命。   新建的家具厂,占地很大。   位于十里铺公社大院,往北7,800米左右的公社街道后面,一处远离居民区的开阔地带。   之所以把厂址选择在这里,那是罗旋考虑到:如果以后家具厂需要扩大规模,到时候就不用再费心费力的去征地了。   另外一点,就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了:   家具厂里木屑粉尘多,加上又有喷漆这个工序,稍不注意的话,就有可能引发粉尘爆燃。   为了预防万一,所以这座家具厂和十里铺公社街道上的居民区,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尤其是喷漆、打磨、开锯这些危险系数高的生产车间,更是将它们分散开来、单独修建在山沟里。   有鉴于家具厂占地广大,办公楼和大门的距离太远。   简腾为了应付这些上门来,问七问八的干部职工们,所以简腾干脆就把他的办公地点,搬到了门房处。   这一天,   门房来通报:“简厂长同志,外面有一位原木材厂副厂长,想见见你。”   简腾叹口气:“这位副厂主任,想必又是你得罪不起的人吧?”   看见满脸难堪的门房,简腾微微一笑:“请他进来。”   稍倾,   那位肥头大耳、身穿四个兜藏蓝色干部服的副车间主任入内:“简厂长同志……哟,没想到厂长同志这么年轻呐,哈哈哈,真是年轻有为呀!”   简腾点点头:“我很忙,长话短说好吗?”   那位副车间主任的笑容,瞬间冻结的脸上。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明明白白的现实,压倒了他内心里的不满:“哦,实在是抱歉,厂长同志您日理万机,确实很忙。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这次来呢,就是想问问,不知道厂里对我是什么样的安排?”   简腾一边画喷漆空压机的结构图,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你是杨栋梁同志是吧?   暂定你的新工作,是我们家具厂,第二车间喷漆班组副组长。”   “什么?”   那位姓杨的副厂长一愣:“我22级行政工资级别,来家具厂就只能下到车间里,当一个小小的班组长,而且还是副职?”   简腾点点头:“你的理解没错,确实是这样的。   目前你的行政工资级别,厂里暂定下调为27级,但会给你加上效益奖、全勤奖、以及特殊岗位津贴。   月工资,估计大致上在30块5毛的基本工资基层上,加各类补贴、奖金,最终到手43块5。”   杨车间副主任大怒:“为什么要这样编排我?老子当年24级行政工资级别,一个月拿44块5!而且还不用下车间去干活。”   以前这位仁兄,是不用下车间干活的。   上班的时候,就去点个峁。   然后把开水一打,热茶一泡,再找张报纸过来,翻来覆去的看,就连报纸的中缝那些蚊子申明,也是不会放过的。   大家都是混天度日熬退休呗!   只见简腾脸上平静如水,不喜不悲:“杨同志,那是过去式了。在我们这座工厂里,不养闲人。   如果你不服从我的安排,那就请你找我的上级部门,去向他们反应情况吧……你自己考虑一下。”   说实话,   在家具厂里的到手工资,其实和这位杨车间副主任以前的工资,差不多。   但没了车间副主任这个头衔,这让他以后在人前人后,如何能够抬得起头来?   所以千个不服的杨车间副主任恨声道:“可是,我好歹也是一个干部!”   “对呀,您现在也是一个干部。”   简腾笑道:“同志,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喷漆车间的副班组长。您以后,照样还是享受副主任级别。”   一听到自己工资收入上,没受到多少损失。   而且还能享受“副主任级别待遇”,杨车间副主任心里,虽说有点失落。   但在目前这种形式下,他心里勉强也能接受。   于是不放心的杨车间副主任,又问:“可为什么,厂里要把我调到喷漆车间呢?”   “因为你家里,已经有4个孩子了啊。”   简腾不紧不慢的回道:“您都是老干部了,在您的身上,并不会缺乏奉献精神对不对?”   杨车间副主任勉力点点头……都已经扯到“奉献精神”这些高大上的东西了。   谁敢说自己身上没有?   没有也得有!   其实简腾欺负杨副车间主任不懂:喷漆车间那种“洋油漆”,对人体的伤害很大。   尤其是对于传宗接代方面的伤害,更为严重。   如果是那些还没有结婚的年轻男女青年,原则上,是不允许他们进车喷漆车间去上班的。   哪怕这个车间里的工人,已经结婚了,但是如果他们还没有生育的话,喷漆车间也严禁他们进入。   而这位杨副车间主任,他今年都快四十来岁了,而且他家里也有好几个孩子。   喷漆车间,其实就只能用他这样子的人,去进行喷漆作业。   简腾笑道:“既然杨同志你甘于奉献,那就得把更好的岗位,留给那些年轻人,对不对?”   “呃……好吧。”   杨车间副主任今天来询问他自己的工作安排,原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只因为,工业办主任罗旋那条线,杨车间副主任想尽了办法,也始终没能搭上。   而且,   据说罗旋对于原来的三家工厂里的所有干部们,都有一种厌恶的心理。   因此对于自己得到的工作安排,杨车间副主任勉勉强强也是能够接受的。   等到杨车间副主任告辞而去。   门房好奇的问了简腾一句:“简厂长,咋解他享受副主任级别待遇,我也是享受这个待遇。   就连主管厂区卫生、绿化的那个老孙,他也是享受副主任级别待遇啊?”   简腾哈哈大笑:“对呀!我们家具厂里,80%的干部职工,起步都是享受股长级别待遇。   其中享受副主任、主任级别的人,比例超过一半。   只有这样,才能体现我们人人平等嘛!”   门房一愣:这……这不是人人都当官了么?   简腾这一套奇奇怪怪的操作,可彻底把门房给整懵逼了:一个小小的家具,怎么大家都可以享受很高的级别待遇?   好家伙!   门房望着屁颠儿屁颠儿、喜不自禁远去的杨车间副主任的背影。   不由陷入了沉思:咱们天竞时兴家具厂,人人都当官了?   随随便便一根电线杆子倒下来,砸死的10个人里面,起码有8个都是股科级别的干部。   至于剩下那2个,其中一个是副主任,另外一个,自然就是主任级别的人了……   这是一个啥骚操作? 第七百四十六章 闲的闲累的累   简腾留在十里铺公社的家具厂,负责接待那些络绎不绝、前来打听工作安排的人。   同时他还得负责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家具厂里那些机械设备,给安装调试完毕。   而为了避开这些烦心事的罗旋,则趁着天刚刚蒙蒙亮、清晨的寒风袭人,没人来打扰自己之际。   开上那辆莫牌莫照的破货车,带着李雪出去,开始了“自驾游”之旅。   这一辆拉煤的货车,原本是要还给窦家畔煤矿的。   上一次陈小白开着这辆车,倒腾了一车粮食,卖给了重组后的那个窦家畔煤矿。   按照计划,等到陈小白班货车开到窦家畔煤矿、卸下粮食了之后。   陈小白就会去找煤矿里的、那些新上任的干部,借口说这辆车是他以前,向原来的窦家畔煤矿借用的、是暂借去拉粮食用的。   现在既然窦家畔煤矿,已经从一个不能见光的黑煤窑,变成了国营煤矿。   那么陈小白以前借用的这辆货车,那就应该上交给公家,也好给公家挽回一点损失……   只可惜,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家居然……坚决不要!   按照那个新上任的窦家畔煤矿矿长的说法:这辆货车无牌无照,这是不符合郑策的!   而且他们从原来的窦家畔煤矿的账上,没有查到这辆货车的存在。   如果煤矿接收了这辆货车的话……那是不符合郑策的!   并且那位煤矿的负责人还反问陈小白:如果煤矿里接受了这辆货车,该怎么走账?   在资产审核表上,怎么把这辆货车给加进去?   怎么向煤炭管理局、向当地的管理部门,交代清楚这辆货车的来历?   那位领导很生气!   说是总不能让他违反规定,莫名其妙的让煤矿的资产表上,多出来这么一个东西吧?   那位煤矿领导的连番质问,直接就把陈小白给整蒙了。   最后,   还是以前不愿意和罗旋一起去十里铺发展的、那个曾经和罗旋生死与共的曾二哥。   是他站出来摆摆手,示意陈小白把这辆无主货车,赶紧开走……千万别让人家煤矿领导为难。   以至于这辆货车,最后就成了十里铺生产队的集体资产……这样子。   开着车,罗旋顺着无定河边的国道一路疾驰。   此时正是初春末,曾经狂躁无比、奔涌咆哮的浑浊无定河,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条温温柔柔的清澈河流。   草长莺飞二月天。   浅浅的绿意,已经弥漫在塞北的千沟万壑之中。   车窗外,是各个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生产队长的口哨声、“春耕突击队”比拼努力生产的口号声、“春耕宣传队”敲锣打鼓扭秧歌的加油鼓励声。   还有因为学校专门放“农忙假”,而回到生产队帮忙的那些学生们的嬉笑打闹声……   这些充满活力的声音,构成了一曲生命之歌。   歌声里充满了希望,满是对秋后大丰收的渴求。   “咯咯咯,罗旋哥,你看看外面,多美啊!”   压抑已久的李雪,此时也很难得的开怀畅笑,“从一年四季碧绿碧绿的南方,来到这几乎只有冬夏两季的塞北,可真是还有一点不习惯呢!”   “在塞北待的这几年,我最喜欢的就是春天。看到从黄土地里冒出来的点点嫩芽,我就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   李雪笑的肆意:“只可惜春天虽美,但塞北的春天,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或许正是因为春天稍纵即逝,所以才让人觉得尤为珍贵吧。”   看到李雪难得的这么快活,罗旋也跟着笑:“远山,近山,一片青无间。得闲,且闲,何处无鱼羹饭。   等我们找到一个有水潭的地方,我去摸上两条鱼,给你炖上一次鱼粥,好不好?”   “好啊!”   李雪拍巴掌叫好,忽又改口说:“不好!现在的水还很冰,你去捞鱼的话,会很冷的。”   罗旋笑道:“不怕,我这身体你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杠杠的,寒暑不侵、冷热不忌。”   “森体再几好,仲得晓森点。”   李雪俏皮一笑:“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体怎么那么强壮……尽折腾我!”   罗旋没敢回答她后面那句,而是转移话筒问李雪:“自从来到塞北之后,你就没机会说了白话了吧?   而且那边的气候炎热潮湿,吃的东西偏向于清淡。塞北的吃食,则要粗粝很多……现在,你呆习惯了没有?”   李雪摇摇头:“还是有一点点不习惯。有些时候在梦里,我还是会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盐焗鸡、能够喝上一碗靓汤啊!”   “还有皮蛋瘦肉粥、肠粉吧?”   罗旋笑笑:“这些东西,恐怕已经印在你的记忆深处了。这辈子,你都忘不掉的。”   李雪点点头:“是啊……只是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海边……哪怕只是去看一眼,我也知足了。”   “一定能回去的。”   罗旋变得认真起来:“不仅仅是回去走马观花的逛一趟,而且你以后还能定居在那边。”   李雪满是疑惑的扭头看着罗旋,“真的吗?”   “绝对的!”   罗旋说的很肯定:“现在还不能自由迁徙,但我相信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到处去旅游、甚至是去创业、做生意了。”   罗旋拍拍李雪的俏脸:“放心吧,到时候我想办法在你们家乡,弄上一大片地。   咱们去开工厂,搞出口创汇。到了那个时候,你想在你家乡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罗旋说的这些东西,在这个时期,别人理解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李雪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罗旋所说的:“我们真能回去?还能弄到地皮、还能开工厂?”   “能。”   罗旋点点头:“不仅如此,只要你愿意,甚至我还可以陪你,去你出生的那个地方看看。”   去爪瓦岛?   那不就是出国了么?   普通人哪有那个资格出国?   这些事情在李雪心里,连想都不敢想!   但她却信了。   只见李雪依靠在罗旋肩头,此时的她已经泪流满面:“嗯呢,到时候你得陪我去。有了你在身边,我啥也不怕。”   “想学开车么?”   罗旋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搂着李雪的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以后啊你肯定是个富婆,有花不完的钱那种富婆。不会开车,怎么行呢?   来吧,我帮你把离合器踩开,你来换挡,对对对,就是这样挂挡……”   李雪很紧张:“是这样推进去吗?嗯呢……不怕掰断?”   “没事,只管推……”   汽车一路颠簸,一路摇晃,颤颤巍巍的向着延州甘泉方向驶去。   在甘泉有一个山沟,那里似乎有温泉还是怎么,反正有浅层地热加持。   所以那条山沟里,一年四季都是山花烂漫、碧绿如洗,颇有四季如春的感觉。   这和整个塞北别的地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   正是适合小情侣前去游山玩水、培养感情、交流技艺的好去处!   而且由于这个时候,正是农忙季节,生产队里的社员成天忙的要死。   他们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出去瞎逛?   即便是他们想去,生产队里的干部们,也不会允许啊。   而那些工厂里的职工们,这个时候,往往也会被厂里组织起来,下乡去“支农”。   工厂里剩下的那部分职工,就只能加班加点的、替同事们把生产缺口给补回来。   因此在这个季节,甘泉那条山沟里面,是很少很少有人会去游玩的。   一个风景如画,又远离城市喧嚣、人迹罕至的地方。   正适合罗旋和李雪前去散心,正在做一些大家平时不爱做的事情……   清凉山脚下,沟深林密,繁花似锦。   罗旋把汽车顺着山沟在黄土一直往里面开,直到汽车实在是怼不进去了之后,这才停车下来休息。   学了一会儿开车,但却被现实教训的腿软脚软的李雪,从驾驶室里溜下来,便忙着叫帮手:“丽丽,一块从车厢里下来帮忙吧。”   “哎,来了。”   李丽脆生生的回了一句,然后就从她藏身的篷布下钻出来,“姐,不是说到了晚上,你再叫我出来吗?”   这两姐妹!   因为罗旋开一刚开始的时候,是打算带黄萱和李雪出来,压根就没有李丽什么事儿。   但李雪居然和罗旋,玩了一手瞒天过海,让李丽躲在车厢里的篷布下面,悄悄的跟了过来……   现在已经成了既定事实,罗旋也是拿她们两姐妹没招。   就只得去捡拾柴禾,准备烧火做饭。   在这个山沟里,有很多小小的温泉,李雪李丽一看见那些咕噜噜冒着热气的温泉,就迈不动步了。   两姐妹找了一簇灌木丛后面的泉眼,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跳下去,美滋滋的泡起温泉来。   见四下里无人,   罗旋运起意念溜进空间里,先是捉了一尾大鲤鱼,将它片成薄薄的“鱼生”。   然后用熟芝麻、炒花生,萝卜丝,僵尸,蒜片,辣椒圈,小火葱。   芹菜段,香菜,辣椒面、鲜酱油,芥末、香油,调制了一碟子的蘸料。   然后罗旋又宰了一只鸡,浇开水去毛,这是准备用来做一只盐焗鸡。   做盐焗鸡倒是不复杂,就是比较费盐。   起码得用好几斤盐,把整只鸡给裹在里面,然后放进砂锅里慢慢的煨熟。   再准备一点点肉片,两颗皮蛋准备用它来熬“皮蛋瘦肉粥”。   等到李雪,李丽泡完温泉。   两姐妹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披着湿漉漉的床单,从灌木从后面走出来之时……   “好香啊!”   李雪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欢喜。   随后,晶莹的泪花开始在李雪美丽的眼圈里荡漾:“这……这是你专门为我做的吗?”   罗旋点点头:“快来尝尝吧。我很久没有做这些东西了,也不知道做的地不地道?”   李丽的目光在盐焗鸡、瘦肉粥、鱼生上面不停的晃过。   在她的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疑惑:这个山谷里虽说很温暖,但是在山顶一些小树的枝杈上,依然还有积雪。   因此罗旋用来垫在装着鱼生的、盘子底下的那些积雪,它的来源倒是不奇怪。   可这些鱼是从哪里来的?也没见罗旋跑到前面那个湖里,去捞鱼呀!   难道说在出来的时候,罗旋在驾驶室里面,事先就放着一个水桶,里面装着鲤鱼出来的?   李雪知道罗旋身上,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她也知道罗旋,最不喜欢自己对他说长道短。   眼看着不知道深浅的妹妹李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雪赶紧拉一把她:“走,人家罗旋哥知道我们想吃河鲜、想吃盐焗鸡。   估计罗旋哥早就把这些东西,给我们准备好了。   咯咯咯,先前连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说这姐妹二人便席地而坐,将就着铺在地上的篷布,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席地而坐,舒适又惬意。   很养眼。   观赏美食,有些时候比吃还更加让人感到更惬意。   看来今天自己是得辛苦一些,加点班。   年轻的时候就得多了干点儿活,免得老了空悲切。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当天晚上,罗旋便遭遇了滑铁卢:自个儿毕竟不是破壁机。   大意了!   像野生三七,如果不是破壁机的话,是没法把它破掉的。   又折腾了半天罗旋,最终只能放弃了继续硬钢,退而求其次。   睡意正浓的李雪嘀咕一句:“别闹,困死了……丽丽不是在旁边么?”   “哎,不要紧的。你妹妹李丽,她那厨艺那不行。”   罗旋满是失落的回道:“有点老,咬不动。”   李雪一惊:难道说……自家妹妹是那种传说中的石什么?   牛皮!   这下子,麻烦了……   又不是谁规定的非得正面强攻,绕道而行,不可以啊。   山沟沟里有人患得患失、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而陈小白那边的工作,也是非常的棘手。   罗旋倒是溜了。   可陈小白就惨了。   他现在负责全面主持“利民货运信息服务社”的筹建工作。   这种货运信息服务社,与筹办家具厂那些事情不一样:服务社是属于轻资产。   它并不需要像家具厂那样平整场地、购买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和机械设备。   而且也不需要去什么计划委申请指标、电力局拉专线,去物资局申请各种物资之类的。   听起来陈小白筹建的这个“货运信息服务社”,应该是一件很简单很容易的事情。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 第七百四十七章 得力干将陈小白   只因为整个驼城地区,除了市区需要重点设立一个服务社之外,其余南北12个县城,都得各自设立一个办事处。   而且像什么大刘塔、垫塔、燕子坪、苏庄则……这些大的公社集镇、或者是那种煤矿密集的乡镇。   也得各自设立一家联络处。   要设立一个办事处、联络处,就会涉及到停车场的场地平整、修建房屋,购买供工作人员办公、生活、居住的各种设施设备。   最为困难的是:每一个办事处、联络处,都需要向当地的邮电局,申请安装电话的指标。   这个事情,难度就比较大了。   在这个时期的邮电局是谁呀?那简直就是牛魔王的爹,老牛了!   即便是当地的供销社、粮站、食品站、农机站、林业站这些公家单位。   他们要想申请一部电话的指标,那都不容易。   更何况陈小白筹建的这个“利民货运信息服务社”,仅仅只是一家集体性质的单位呢?   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   其实等到真正要去办事情的时候,谁也清楚:手背上的肉,还是更薄,并没那么受关爱。   而国营单位是手心里的肉,而集体质的单位,就是那个手背……   驼城地区申请安装电话,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毕竟兰花花化妆品厂,在这一次抗洪救灾的行动当中,表现优异。   化妆品厂用大批的赈灾物资,换来了整个驼城广大人民群众的交口称赞。   所以陈小白在城里,租赁停车、办公的场地,申请安装电话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而脂米县因为有高飞帮忙,那就更简单了。   但是陈小白在别的县、在别的乡镇里面申请安装电话,就进行的异常的艰难。   但好在陈小白这个人办事能力强,而且他会把他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   受得了窝囊气,出手也大方,办事手段灵活。   该送礼的就送礼,该拍马屁的就拍马屁。   如果是遇到那种油盐不进、装腔拿调的家伙,陈小白甚至还能干得出来,直接堵人家家里去这种事情……   总之,   一路坎坷行来,陈小白总算不负罗旋的重托和信任。   他终于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21个办事处、联络处的架子,给顺利搭建了起来。   不得不说,   陈小白这个人他无论是在思想观念上、还是做事的行为风格上,都带着南方人的典型风格。   比起塞北那些习惯于拖拖拉拉、没什么时间观念的后生们的工作效率,不知道要高多少倍。   既然现在各县城、各个重要的乡镇的办事处、联络处已经布局完毕。   接下来,   陈小白就要开始着手、进行人员安置的问题了。   这个流程,才是真正的麻烦起堆堆的环节。   因为按照罗旋的设想:被裁撤掉的、那三家工厂里原来所有的管理干部,除非是那种真正有点能力的人之外。   其他的人,统统将会被打发到这些办事处、联络处去任职。   要想把这些天天看报、喝茶混日子的老爷们,给打发到各个县、各个乡镇上去。   干这些很具体、很繁琐的事务?   难度,很大啊……   如果说在各个县城,去找一处空旷的地方,然后将它平整出来开设一个停车场。   与此同时,还要在这个停车场里设立“利民货运信息服务社”,连带一些为那些货运司机们,提供临时的住宿,休息的地方。   去操持这些繁琐的具体事务,是考验一个人的工作能力的话。   那么要把那些被裁撤下来的工厂干部们,安排到这些地方来当负责人,则是一件相当考验陈小白手腕的工程。   这一天,   陈小白召集原来的翻砂厂、铁器农具厂、木材厂的全体干部们开会,讨论关于他们往后的工作安排事宜。   别看这3个屁大一点点小厂,里面的管理干部倒是不少!   除了正副厂长、书……之外。   什么分管车间、后勤、供销、办公室、人事、财务、纪律……等等部门的主任、副主任,倒是一大堆。   陈小白坐在办公桌后面,环视一圈之后,将接下来对众人的工作安排,向在场之人说了一遍。   “什么,陈主任同志,我今年已经43岁了,有一大家子人哩。”   原翻砂厂牛副厂长瞪眼珠子道:“现在你居然要把我调到洲子县去上班?   我他妈要想回一趟家,那岂不是都成了奢望?都是妈生爹养的,活生生拆散一个家这种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牛副厂长牛气冲天,话说的很不客气。   但陈小白却并不着恼:“牛同志坐下好好说话,我们对于歌名工作上的分歧,这是属于内部矛盾嘛!   咱们都是肩并肩战斗的同志,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说的嘞?”   牛副厂长一屁股坐下,嘴里却气冲冲的鼓囊着:“说的轻巧,狗嘴巴咬跳蚤……你倒是远离自己家、去挣那点儿小米钱试试?”   “我远离故土4000里。”   陈小白微微一笑:“我的老家在江南,来塞北挣这点儿嚼谷钱,不比你隔得远?”   牛副厂长心里刚要腹诽一句:你那好像是逃荒,逼不得已才跑过来的吧?   但陈小白又补的一句话,让牛副厂长实在是没法辩驳:“人家罗旋同志,不也远离故土、远离亲人朋友来这边干歌名工作?”   话头一扯到了罗旋,牛副厂长便没法辩驳了:人家罗旋总不是因为逃荒,才来到塞北的吧?   事已至此,   牛副厂长只得改口问:“陈小白同志,我个人对于上级的安排,是没有意见的。   现在我只是请求上级,能不能从我的家庭实际情况出发,把我安排的就近一些?”   陈小白脸色一正:“牛家梁同志!舍小家顾大家的觉悟,我想,你应该还是有的吧?”   这……   这个话题,牛副厂长选择性的没听见,所以沉默不语。   陈小白接着说:“你想离家近一点,苗同志……哦,也就是你们翻砂厂原来的厂长苗长青同志,他也想离家近一些。   要不我把苗长青同志的工作地点,和你对调一下?”   苗长青负责的,是脂米县的货运办事处,这里离家近。   但是真向陈小白所说的、那么一对调的话……人家苗长青心里,岂不是恨死了牛副厂长?   陈小白这一手挑拨离间手段,杀伤力着实厉害!   纯属“有矛盾就激化矛盾,没矛盾也要积极创造出矛盾”的手段。   一下子就把苗长青心里的不满情绪,转化成了对牛副厂长的怨恨……   没等一张马脸涨的通红的牛副厂长说话。   陈小白口气严厉的呵斥道:“你舍不得离开家,他也舍不得离开家,那我们的歌名工作,到底还要不要干了?”   陈小白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严厉起来!   只听他厉声质问在场之人:“啊?!和上级讨价还价?   你们当这是在青蛙市场上买鸡蛋,嫌个大个小、对于那一分钱,两分钱就在这里斤斤计较?   咱们还要不要有一点牺牲精神,还要不要有点贡献精神了?   苦不苦,两万五。   让你们离家一百来公里去上班,一个个的就在那里叫苦连天的。舍不得你家的婆娘,舍不得你家的女子?”   陈小白越说越气,只见他“嘭——”一声,将办公桌拍的震天响!   高高瘦瘦的陈小白,前一阵子跑前跑后的奔波在整个塞北的广袤大地上。   那是受尽了窝囊气。   如今陈小白忍不住将他心中的怒火,通通发泄出来:“我最后给你们申明一遍。   所有派驻到外县的联络处负责人,都享受主任级待遇。   而那些协助你们展开工作的办事员,享受副主任级别待遇。   至于在座各位的工作地点上的安排,这是经过有关部门仔细研究、是经过上级领导批准的!   在座的各位,如果你们心中有疑问,可以尽管提出来。但这个工作安排……不容更改!”   陈小白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开始炸锅了:   大家伙儿的工作安排,是经过有关部门仔细研究过的?   屁!   这个有关部门,到底是谁呀?   在场的这些人,以前都是厂里面的管理干部,他们哪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就是陈小白,他一手搞出来的?   顶大也就是和罗旋商量了一下,这算哪门子的“研究”?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个外来户陈小白居然公然宣称:大家有疑问、有不满,可以说出来。   但……人家就是不改!   那大家伙说出来,有个屁用啊?   那不是相当于脱了裤子放屁,白费了一道手续?   坐在小会议室里的、那些原来的干部们,人人的心里都涌起异常复杂的滋味儿来:   陈小白刚才用的这些套路,其实以前这些干部们,用的贼丝滑……   先用奉献精神这顶帽子,将的大家不好公开和陈小白讨价还价。   用什么歌名工作这些东西,搞的大伙左右为难:服从安排吧,大家又不乐意;不服从呢,似乎也不行。   毕竟在场的这些厂里的管理干部,他们现在当于是落毛的凤凰。   “陈小白同志,我还有一点疑问。”   人群中有人站起来开口问:“我们在场的这些同志们,都是干了一辈子管理工作的老同志了。   我想问一下陈小白同志,你这个所谓的享受主任待遇,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陈小白回道:“也就是说,在我们给大家伙儿下发的任命书上,会有显著的一行字:兹任命某某某同志,为‘驼城市利民物流信息服务社驻某县全权主任级负责人’。   与此同时,在你们的名片上也会有相同的字眼。   也就是说,无论你们去哪里办事情,你就是我们单位上,全权负责一方的干部!而且……还是主任级别的管理干部。”   陈小白这个解释一说出口,台下顿时嘘声四起:   “哦——”   “嘁……不就是一个跑腿的办事员嘛!整个头衔还老长,都能吓死个人嘞。”   “这是啥操作,咱们这个小小的货运信息服务社,咋解就这么多的主任?”   “是啊,哪天弄台拉煤车、把咱们单位上的人往上一装。坐驾驶室的是主任,车斗里的也是主任。   踏麻趴在驾驶室车顶上灌西北风的,他还是主任!”   “得,咱们这也别叫什么信息部了,就叫主任批发中心吧……”   下面的人在大吐酸水,一个个冷嘲热讽的。   而陈小白则稳坐高位,只顾在那里冷眼旁观。   反正更着急的是台下那些、目前没有工作的人。   虽说他们每个月的基本工资,十里铺公社财政局所会给他们照常发放。   但光拿钱,却没地方去上班?这些人心里,其实还是慌的一批……毕竟谁都知道:公家只是暂时给他们发放的工资,作为一个过渡。   公社里绝不可能,会这样一直发钱出来养闲人……   要是不尽快把他们自个儿身上的工作,给落实下去的话,他们的心里一刻都不得安稳。   眼看着太阳都到顶,现在快要临近中午了。   台下的人酸水也吐的差不多的那些人,总算开始谈正事。   有人站起来说:“陈小白……你给我们挂一个空头主任的头衔,然后好哄的我们屁颠屁颠的,去替你跑腿卖命?”   “卖命?”   陈小白神情平静:“你们是去干歌名工作、是为了搞活我们塞北地区的物资流通,同时也可以弥补一下,信息不流畅的这个漏洞。   怎么扯得上是为我卖命?   这位同志,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刚才的话当做是对我的污蔑、是在我头上泼脏水呢?”   被别人抓住了话里的把柄,那人脸一红,只能赶紧坐下。   又有人站起来问:“陈小白同志,我觉得你这种任命,是对广大基层管理干部们的极大的不尊重。   你这是把我们这些基层管理干部,当成啥了?地里收回来的红薯干吗,论斤卖?”   陈小白微微一笑:“嫌级别太高了啊?   那好,既然大家要发扬风格,那我也充分尊重在场各位同志们的意见。   要不取消主任待遇?直接在任命书上写成‘驻某县办事员’?”   陈小白此言一出,全场静默。   大家伙儿都在心里默默盘算:看样子,这一次工厂被裁撤之后的重新安排,恐怕在座的各位,都不可能回到管理岗位上去了。   如今大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这个办事处主任的虚职。   然后被分配到各个县城,各个乡镇里去替货车拉活,从中赚取一点“信息介绍费”上交给单位上。   单位上则拿着这笔收入,给大家伙发工资、发奖金、发各种津贴和福利。   要么不接受这个任命!   大家团结起来去找公社的领导,要个说法、要求公社的领导重新安排大家伙的工作岗位。   但从另外一方面大家也清楚:   小小的一个十里铺公社,哪有多少坑,来栽这些大萝卜啊?   在场之人,有些人心里就开始犹豫了:如果接受陈小白这个安排,自己身上多少有个一官半职傍身,出去走路的气质,都是不一样的。   虽说“货运信息服务社”这个什么主任,那都是虚的。   但是他们在走亲访友的时候,或者是在酒桌上、相互介绍的时候,至少还可以说:这是某某某主任。   如此一来,里子虽然没有多少,可面子是给足了的。   这个,好啊!   世界上有人说赌瘾最大,有人说美色最迷人。   但这些和那啥啥啥比起来,差的远了!   陈小白就是抓住了众人要面子、喜欢摆谱的这个心理,所以才把各个办事处的负责人,统统定为主任级别。   但这个级别,和他们的日常收入,其实一点都不搭界。   相当于挂着一个炫目的光环,一旦背过身去,还是该啃红薯的啃红薯,该喝稀饭的……还是得喝稀饭。   这些基层干部们顶着一个主任的头衔,干的却是办事员的活,拿的也是普通职工的工资。   至于说这个主任头衔,究竟能给他们带来啥好处呢?   可以让他们拿出去装鼻呗!   除此之外,还能咋样?   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之后,陈小白便意味深长的、看着众人在那里交头接耳的商量。   有人准备接受这个任命。   有人还抱着侥幸心理,想去公社里找点儿关系……   还有的人打算直接掀翻桌子,先把事情闹大,好让眼前这个小人得志的陈小白,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等到那些人刚刚站起身来,准备把桌子掀翻。   却被翻砂厂原厂长苗长青,给制止住了……   而陈小白就那么冷眼旁观,心中在小本本上,默默的把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牢牢的记好。   暴风雨,迟早上来。   脓疮终究是要捅破的……   那就来吧! 第七百四十八章 第一座火山爆发   脂米县“报春花国营饭店”。   包厢中济济一堂,先前参加会议的那群干部基本上都在。   这一次聚餐,是由苗长青提出来的,由于现在大家都不是像以前那样签个字就能报销的人了,得吃自个儿。   所以大家这次喝酒,采用的是“打平伙”这种方式。   “嘭——”   三杯进门酒刚刚落肚,脾气暴躁的人就开始发起火来:“他姓陈的算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一个逃荒过来的外来户罢了。   想当年,老子在这边参加歌名工作的时候,他姓陈的还在穿着开裆裤呢。   现在倒好,这小子一边站在我们呕心沥血打拼出来的工业基础上,啃着我们辛辛苦苦奉献出来的成熟果子,一边还排挤我们这些老同志!   灰葛炮的,这口气,他哒哒我实在是忍不下!”   既然有人带头,那就有人附和:“可不是么,想当年一穷二白的时候,我们为了修建翻砂厂,那可真算得上是顶风冒雪、不畏寒暑。   两个月啊,我翻砂厂的筹建工地厂,整整有两个月没回家!   就连我家婆姨生娃,老子都没有顾得上回去看一眼……现在倒好,别人一脚把咱给踢了!”   有人在扇风:“你付出再多有什么用?   想当年,我是啃着冻得像冰块一样的杂面窝窝头,就着温吞水一边吃饭,一边还不敢放下手头上的工作!   那个时候的我们,那是真的舍下力气干呐!   咱们为了搞好十里铺公社的工业建设,可真算得上是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了。   大家伙儿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每个人都是抱着‘只要干不死,就得往死里干’的决心,拼了命的去干活。   可现在呢,哎……求势了,人家不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咧!”   还有人不忘点火:“岂止是不要咱们这些老家伙?人家还得把我们打发的远远的,让我们去别的县城里面常驻!   大家没看出来,人家这是嫌我们在他面前晃荡……碍眼!!”   “嘭——”   苗长青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愤然厉喝:“那个姓罗的,太过分了!踏麻的,一只南猴,胆敢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拉尿?   我就问问在场的各位,你们还算是爷们么,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了,还能忍?!”   在场有扇风的,有点火的,当然也有添柴的:“忍个求!   既然那个姓罗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翻脸不认人,那咱们也跟他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弄他!”   哪里都不缺滥好人。   此时就有人站起身来,压压这个的肩膀、拍拍那个的后背劝架:“消消气,消消气,咱们是出来喝酒的。   以后咱们几个老哥,要想在这么齐聚一堂、喝场小酒,可就不容易喽。   来来来,我们喝酒。这个酒啊,喝到肚子里才是自个儿的,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当。”   和事佬有了,自然不能短了糊涂蛋。   当即就有人满是不解的问:“哎,我说哥几个,你们先前骂那个姓陈的小子,倒也在理。   可现在,你们咋又开始骂到罗主任头上了?要是看不惯那叫陈小白的瘦猴,咱们冲上去锤他一顿,也就是了……骂罗主任作甚?”   “糊涂啊!”   牛副厂长为自己的队伍当中,出了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家伙而深感羞耻:“陈小白算哪根葱?   谁不知道他以前,也就是个贩猪卖狗、倒腾点瓜果蔬菜混口饭吃的家伙?   要不是那个姓罗的坚持要提拔他,他陈小白说不定现在还在走乡串户的,搞鸡毛换糖哩!”   苗长青他原本被安排在脂米县办事处。   按理说,他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上班,比起别的那些同伴们可要好多了。   但原本应该是意见最小的苗长青,反而他的火气最大:“就是!我说老张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这件事情表面上看,是陈小白在那鼓捣。可真正的指使之人,不是他,那个姓罗的还能是谁?”   没人愿意当众承认,自己是糊涂蛋。   老张好歹以前也是木材厂的副厂长,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眼看着老张刚要说两句,一旁的牛副厂长不耐烦了!   只见他瞪老张一眼,随后满是嫌弃的开口道:“有一些人呐,看着很精明。可我总怀疑他的脑子里面,是不是装的豆渣?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难怪他们木材厂早早的就倒塌球了……一年到头都接不了两单业务,天天搁单位里混吃等死哩。   遇到这种糊涂蛋办糊涂事,天天稀里糊涂混天度日……厂子落到这种人手里,不曰塌了才怪。”   老张被牛副厂长含枪夹棒的一顿冷嘲热讽,直把老张给气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眼看着本来应该集中火力、一致对外的一群人,还没能够统一思想、统一步调呢。   自己内部倒先干起来了!   苗长青赶紧打圆场:“我说老张老牛,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现在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粉碎那个姓罗的阴谋诡计,好让我们都能留在脂米县上班、能够把家具厂的管理权,给紧紧地攥在手里。   为此,咱们要团结,要齐心,不要内讧,更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随着苗长青的话语刚落,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包厢门口响起:“苗厂长说的,在理。”   大家闻声看去,只见包厢门口缓缓走进一个披着棉大衣、满脸微笑却又不失风度的人来……   “梁主任?”   “呀,梁主任大驾光临,来来来,赶紧上座喝两杯劣酒去去寒。”   “梁主任,您来的正好。咱们呐,正缺一个主心骨、正需要您来主持大局哩!”   梁副主任摆摆手:“请同志们叫我副主任……这个不能乱,啊。”   “嘿嘿,去掉那个字,那是迟早的事情……以梁主任您的水平,就是以后去县里、去市上,啊,就是到省城,那也是够的。”   梁副主任心里很受用。   但他的脸上,却是一派严肃:“不能这样子说话,啊……都说学无止境嘛。这个活到老学到老,咱们身为基层干部,一定要戒骄戒躁、务必要保持谦虚谨慎的良好品质。”   梁副主任笑的很谦逊:“这个,咱们又不是工业办的罗主任,人家是年轻人,有一股子冲劲,这也正常,对不对?   再加上呢,人家罗主任刚刚走上领导岗位,正是春风得意、风头正劲的时候。   他喜欢标新立异、急于露出一点大动静,好引起上级的注意、想出点小风头……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牛副厂长唾了一口:“啊呸!春风得意马蹄疾,也不怕摔死!   扶摇直上九万里,也不怕摔死?”   梁副主任摆摆手:“牛副厂长不要这样子嘛。   我们对于刚刚走上领导岗位的新同志、尤其是像罗主任这种年轻同志,要多一丝宽容,要多帮助他,多引导他。”   苗长青包括在场的这些原来的厂长、副厂长们的心里,其实都非常不喜欢眼前这个梁副主任。   只因为他们身为一个工厂里的管理干部,都喜欢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行。   他们都非常忌讳,像梁副主任这种不按规则办事的家伙。   大家都算得上是在十里铺公社,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   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他们非常憎恨梁副主任这种:靠着拳头和唾沫掀翻原先的干部,他自己取而代之的人。   但现在,   因为十里铺公社工业办主任罗旋,居然不给大家半点面子、要把大家伙都统统打发到外面去驻点办公。   此举这些原来的厂长、副厂长们如何接受得了?   想当年,大家在脂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时常都可以向梁副主任这样披着个大衣、背负着双手,慢慢悠悠走在公社街道。   谁见了他们,不得微笑着主动打招呼?   哪一个人看见了这些厂长、副厂长们走过来,不得侧身站在路边,满脸堆笑的问候一番:   “苗厂长,您上班去?”   “牛厂长,您下班了?哟,厂长啊你得穿厚些,天凉……”   “张厂长,明天您又该休息了吧?那感情好,我家自留地里种的糯玉米刚刚熟了。   明儿,我让孩子他娘给你摘几根玉米棒子过去尝尝?”   “王厂长,哟,割这么好一块五花肉回去啊?啧啧啧,这块肉好啊,可真够肥!”   这些当惯了厂长、副厂长的人,他们一旦离开了本乡本土,去外县驻点干活。   到了那边,谁还会认他们?!   用塞北话来说:谁尿他……   不要小看了精神上的这种差异,它给人带来的伤害,其实比经济上收入降低,更为严重。   鲁怼怼大师曾说过:人的需求有多重境界。   当一个人已经满足了他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的时候,往往就会开始转而追求精神层面的愉悦……   在座的这几位工厂干部,他们的工资或许不会太高。   但是单位上初一十五、中秋国庆、端午重阳,年终年初……会发很多东西。   再加上这些干部们经常有迎来送往、招待兄弟单位人员来访什么的,所以他们喝点小酒,吃点大肉什么的,几乎不会自掏腰包。   如此一来,   在座的众人,肯定是算得上“已经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那一批人。   所以他们就会把这份职位,看的特别重;就会特别在乎他们身上的那个“长”的头衔。   梁副主任眼看着这些人火气上来了。   于是开口道:“在座的各位同志,大家听我说一句啊。你们也是从工厂的领导岗位上刚刚下来。   曾经也做过管理干部的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干工作,是为了脂米县的工业建设添砖加瓦;是为了让我们的塞北,变得更加的富强。   所以嘛,我们干工作在哪里都一样,干什么样的工作,也没关系的……不是?   我个人以为,啊。你们还是应该顺从于罗主任、遵照那个什么?”   有人补一句:“那家伙姓陈,陈小白。”   “哦,我看呐,大家还是应该顺从于罗主任、和陈小白同志的安排。”   梁副主任悠悠叹息:“毕竟人家是领导嘛,啊。年轻人没什么管理经验,犯点错、瞎闹腾一阵,这也没啥。   等到以后,罗主任他们随着阅历的增加、工作经验也积累的多了,我相信这两位同志还是能干出成绩的。   但是目前呢,咱们啊……就只能顺从于他们的安排,毕竟咱们要允许年轻人犯错嘛。”   “狗屁!”   牛副厂长大怒:“他们在那里瞎求整,咱们就得抛家弃子的,陪着他们练手?   在座的各位,咱不说工作上的问题,就说把你们派出的外县办事处。   大家伙儿估计连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一个不小心,有些人恐怕三天就得饿九顿!”   在这个时期,塞北大男子主义比较严重。   这边的男人基本上不会做饭:小时候有娘老子、有姐姐妹妹做饭给他们吃。   到了结婚分家以后,有家里的婆姨、女子做饭伺候着他们……   甚至有的塞北汉子,真的可以做到连家里的酱油瓶倒了,都懒得伸手扶一下这种境界。   现在要把这些基层干部外派?   牛副厂长所说的那种“三天饿九顿”的情况,可能没有那么严重,毕竟他们偶尔还可以下馆子,去解决肚皮上的问题。   但在生活起居上,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这种情况,那是肯定会发生的。   毕竟顿顿吃馆子,不说粮票不够用,就说钱方面,他们也吃不起呀。   现在既然有了牛副厂长,他跳出来带头发泄不满。   其余的人又怎么甘心落后?   于是乎包厢里,立马想起了一阵阵义愤填膺的声讨之声:“麻蛋!两个嘴上没毛的外乡人,居然欺负到咱们塞北人的头上来了!”   “我肝它哒哒的,两个甚东西?他哒哒我参加工作那阵儿,这俩小子还穿开裆裤哩。现在狗仗人势的,居然编排起爷来了?”   “就是!甚东西……”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众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的差不多了。   苗长青不失时机的补一刀:“大家伙儿只管骂,肯定能把那个姓罗的,和姓陈的给骂的肚子疼、脑壳疼!”   有人一愣:“哎,我说苗厂长,咱们除了在这里发发牢骚,骂骂娘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苗长青冷哼道:“用舌头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用牙嘛!咱塞北汉子的血性,你们该没丢吧?”   牛副厂长问:“可问题是现在那个姓罗的,受到上级信任,让他全权负责处理十里铺公社的工业调整事务……他是有上级授权的,我们还能怎么办?”   “弄他!”   苗长青咬牙:“我们为十里铺的工业建设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被卸磨杀驴?走,咱们去找上级反映反映,务必要把这口恶气给出了不可!”   有人瞟一眼不动声色的老梁,随后向他开口求援:“梁主任,您在公社、在县里的影响力大,这件事情上,您可得帮我们啊。”   这个人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停止了喧嚣。   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看向梁副主任。   这些人虽说骨子里,是非常讨厌这个梁副主任的,但毕竟目前最大的敌人是罗旋。   暂时借助梁副主任的力量,把罗旋给打下去,也不失为一种权宜之计。   “既然大家伙儿信任我、愿意让我来承头办这件事情……”   梁副主任站起身来,大手在半空中苍劲有力的狠狠一划:“那行,我就顺应广大干部群众们的心声,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走!去公社找马主任!”   梁副主任扭头就走:“如果老马护短、不替你们做主,那咱们就去县里。   我梁某人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如果没人替你们做主的话,老子直接就绑了那个姓罗的家伙,然后开群众大会、看我怎么狠狠的收拾他!”   “哗啦啦——”   酒壮怂人胆,被怒火冲昏了的头脑,哪有那么多计算!   一群人跟随在梁副主任的身后,气势汹汹的直扑十里铺公社! 第七百四十九章 他们能干啥   十里铺公社大院。   现在已经是晌午时分了,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   大家伙儿拿着铝制饭盒,纷纷涌到公社的食堂里去吃饭。   在这个时期,公社里的工作人员不多,所有人肩膀上的工作任务都很重。   基层工作,繁琐而复杂。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   因此公社大院里的工作人员,他们一天的工作很是辛苦。   而每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无疑就是他们最为放松、最为惬意之时。   此时大家伙儿正说说笑笑的,一边顺着食堂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一边三五成群的往食堂走。   正在此时。   一大群人,忽地从公社的大门口一拥而入!   只见他们直直走到院子里,然后在“公社主任办公室”门口,齐刷刷坐下。   而他们的手中,还各自举着一个用纸板做成的小牌牌。   上面写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   【坚决反对十里铺公社发配老同志的错误做法!】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作,我们要为十里铺的经济建设发光发热】   【老马识途,在工业战线上奋斗了一生的老同志,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我们不应该受此对待!】   “干什么?!”   公社主任老马,此时也拿着一个饭盒正往食堂那边走。   眼见这些人个个怒目圆睁、脸上写满了一千个不平,一万个不服的人。   老马皱眉厉喝:“诚心捣乱是吧?有什么事情,不能到我办公室来说?居然给我来这一套!”   指指他们高高举起的xx,老马厉声道:“都给我收起来!搞甚咧,简直就是瞎胡闹。”   老马身为公社主任,自然还是有几分威仪的。   他一发起火来,老马那张刀雕斧凿的刚毅的脸上,颇有几分凛然之气。   当即就有胆小的人,畏缩缩的把手中高举着的纸板往下沉……   “别怂。”   梁副主任压低声音警告那个家伙,“未战先怯,你还想不想留在脂米县境内上班、还想不想重新走上管理岗位了?”   那人无奈,只得又把手中的纸板,再往高处举一举。   “老梁,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主任老马回身往他自己办公室走,准备和梁副主任好好谈谈。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谈,当着大家伙的面,明明白白的说清楚。”   老梁昂首挺胸,说的义正言辞:“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向群众们坦诚布公说的呢?”   只见梁副主任指着坐在地上的那一群人,朗声道:“老马同志,你我身为公社里的领导干部。   现在群众们有情况,要向我们反映,咱们又何必关起门来、避开群众们去商量呢?”   老马见状,一副钢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   先前这一群人涌进公社大院的时候,老马已经看清楚了领头之人,正是梁副主任。   对这个家伙靠什么起家,也是知根知底的老马,心里如何不知道今天的事情,铁定就是梁副主任挑起的?   原本老马还准备私下里,和梁副主任好好谈谈。   老马这是打算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情,给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   如今听到梁副主任这么一说,老马心知对方,已经是铁了心要搞点事情出来。   老马叹口气:“既然老梁你要坚持,那我就尊重你的意见,说吧,你们到底要闹哪样?”   老梁冷声回道:“这些老同志们,就是想让公社给他们一个说法。   他们为了我们公社的工业建设事业,付出了所有的青春,付出了那么多的汗水和心血。   我请问一下马主任,现在公社凭什么要把他们打发到另外的县城去受苦?”   老马脸色一沉,“在哪里都是干工作,何来受苦一说?   如果组织上需要的话,我……老马!也可以外派去那些县城里驻点,我保证会坚决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呵呵——”   老梁冷笑:“这可是二月里的花鼓,真好听呐。在场的这些老同志都是我们公社工厂里,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管理干部。   不说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吧。我就想问一下老马,你怎么就忍心让这些老同志舍家弃子的,常年在外奔波呢?”   “当然,舍小家顾大家……这没的说,在场在这些老同志们,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老梁满脸惋惜之色:“只可惜呀!   这些老老同志们,各自都有着丰富的工矿企业的管理经验,如今只因为不受那些外乡人待见,就被排挤出了管理层之外。   老马,我倒是想问问你这十里铺公社,到底是姓公还是姓私?   到底是他们外乡人的十里铺公社,还是我们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的公社?”   老马眉头紧锁:“老梁,请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姓公姓私、是什么外乡人本地人?   我们来自于五湖四海,都是为了‘建设富饶幸福的十里铺公社’,这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聚集在一起。   大家共同努力,一同奋斗,哪有这个那个的区别?”   “呵呵,老马你公然护短是吧?”   老梁咬牙质问:“我到是想问问你,那个陈小白他有什么管理能力?   他有什么资格?   他曾经为我们十里铺公社,付出过什么?   他凭什么,能够当上信息服务社的负责人?”   老马冷冷的看着梁副主任,沉声回道:“对于陈小白出任服务社负责人一事,工业办主任罗旋同志,已经提前和我申请过、并详细解释过其中的原因。”   “罗旋同志他之所以做出这个的决定,主要是考虑到陈小白同志,是在商业氛围比较浓厚的江浙长大。   在工矿企业、流通服务业这些方面,陈小白同志,他具有我们塞北人所缺乏的天赋。   就从陈小白仅用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把驼城地区南北12县,总计21个办事处,给顺利的搭建起来这一点上。   就能看出来这位陈小白同志,他的工作效率确实很高……老梁,工作能力的高低,并不是以年龄来衡量的。   我就想问问:给老梁你半年时间,你能把这21个办事处,给整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   没等到老梁回答。   马主任自顾自说道:“不能!你做不到这一点的,包括我也做不到。通过这件事情,难道还不能说明陈小白同志,他的工作能力吗?”   “好好好,一个人呐,只要他心长歪了,咋说咋都能圆回去。”   老梁挥挥手:“老伙计们,都起来吧。原本咱们就没指望在十里铺公社,能解决大家伙儿的诉求。   走,既然这里有人铁了心偏袒着外乡人,咱们到县里去请上级出面,来替我们做主。”   老马叹口气:“我说老梁啊,咱们公社内部有点啥意见冲突,完全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嘛,为什么要去给上级添麻烦呢?”   老梁转身就走,“罗旋相当于是别人的亲生儿,我们都是抱养的!那还谈个驴旦旦。”   梁副主任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老马掰掰手腕,顺手把罗旋给敲掉。   这一次他率领众人前来,心里本就没指望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老梁之所以来一趟十里铺公社,不过就是过来表达一种姿态而已:你看,我们可是按照正规的流程,先来十里铺公社反映了情况的。   只不过十里铺公社有人偏心,这可就怨不得我们来县里了啊。   老马冷冷的看着这一群人呼的一下子涌进来,呼的一下子又跑了。   他的心中不由泛起阵阵苦笑:这些人呐!为什么要如此抗拒改变呢?   按照罗旋打上来的申请报告上来看,“利民货运信息服务社”,将来可真的是一家经济效益特别好的企业。   在那里面工作的元老,以后都将有一个非常高的回报。   在这个时期,虽说大家的工资都是按照工资级别来发放的。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那些经济效益好的企业,他们会有无数由头,去给单位的职工们发放各种各样的福利。   货运信息服务社,属于纯轻资产的企业。   但凡这种企业产生了一点经济效益,都可以拿出来分发福利、变相的给企业的职工们增加收入。   而不需要像家具厂、机械厂那种单位,不仅仅他们的厂房,机械设备有正常折旧。   而且还需要不断的追加投资、更新设备。   这样一来,像那种生产型的企业,他们就不会有太多的现金流,用作给职工们增加收入。   按照罗旋的预计:以后这个货运信息服务社,每一个办事处的负责人,他们的月收入,工资加上发放的实物,加起来肯定不会丢低于60元。   甚至联系货运信息,干得出色的那种货运部。   里面的管理人员,他们的工资超过80元、甚至100块钱都有可能。   这个工资收入,是非常高的。   比起县里那些干部,收入都还要高的多的多……   憨包!   老马暗骂一句:都是些属锦鸡的,就只会看见眼前那一尺远的地方!   心里吐槽完这些人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之后。   老马微微叹口气:只希望这一次,罗旋能够掀翻那个不学无术的老梁,以后十里铺公社就少了一个扯后腿的家伙。   如此一来,   没有人在后面捣乱,随后十里铺公社的工农业建设,必定会大大的提速!   究竟是从此乱套,大家天天互相撕扯,因此而耽搁了建设事业的推进?   还是罗旋干翻他们,以后好专心致志的干工作?   就看接下来的这场斗法了……   这一天下午,脂米县城的街道上突然涌出来很大一群人。   这些人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既有那些对新工作安排不满的工厂干部,也有碍于情面,盲目追随着他们的、一些工厂原有职工。   只因为在他们的观念当中:只要人多了,啥事都好办!   这也不能怪他们认知肤浅,只因为有很多观念,已经声入人心、根深蒂固。   这群人走在街上,顿时引起了大家伙儿的围观。   “这是闹哪样?”   “这些人,在这里干啥呀?”   “哟,你看那个不是翻砂厂厂的厂长吗?”   “对呀!你看他旁边那个人,不是十里铺公社木材厂的那个……啥厂长来着?”   “应该是姓陈吧?反正木材厂,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倒塌了还是开着,咱也没接触过……”   “哟,看这架势。应该都是那些什么厂里的头头脑脑吧?他们不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跑这里来做事甚?”   “谁求知道咧!不过看这样子,他们应该是来找领导反映情况的吧?”   “那照你这么说来……事儿不小啊!这还了得,谁能一下子惹了这么多厂里的干部?”   “害不哈,咱就一普通群众,看看热闹得了。”   “对对对,莫吵吵,咱们看看等一会儿,究竟会发生点啥事情?”   我们的热心吃瓜群众们,原本打算去生疏门市上买菜的婆姨,此时也不着忙了。   提着个菜篮子,就站在那里看热闹。   原本被学校的老师,叫去站办公室的那些调皮学生的家长,早就把自个儿家孩子在学校闯祸这件事情,给忘在脑后。   一时间过路的、出门办事的,甚至是从单位上偷偷溜出来逛街的人,纷纷在街道上驻足旁观。   大家对着那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各自都想向旁边的人,拼命打听出来一点小道消息,好让他们回去,又能向左邻右舍、朋友亲戚吹上三天三夜的牛皮……   刚刚到脂米县府里来上班的魏领导,静静地站在玻璃窗后面,面色平静的看着苗长青他们。   “魏同志,院子外面这些人……”   一位局领导走到魏领导身侧,低声向原驼城地区大领导的秘书、现在的脂米县副职魏领导,解释道:“他们都是十里铺公社,几家企业里的基层管理人员。   现在他们对公社里,要求他们外派驻点的安排不满意。   他们先是去十里铺公社,反映了一下情况之后,没得到满意的答复,所以才……”   “所以才把他们的个人难题,丢给我们?指望着我们,给他们一个满意的工作安排?”   魏领导微微一笑:“钟同志,麻烦你去请其中几位同志进来。   我倒是想问问他们,县里八大局,问问他们谁能有信心来干好?”   办公室钟主任一愣:这些人,他们连个几十个人的小厂都管不好。   以至于现在,那些厂全是入不敷出、毫无业绩可言。   屁大个小厂子,都被他们管曰塌了。   还……还八大局?!   不过听锣听声,听话听音。   办公室主任钟同志,仔细咀嚼两遍魏领导的话。   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第七百五十章 老梁的广播   “把陈小白请过来!”   “大家可不能手软啊!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时刻做好行动的准备。”   老梁居中指挥,“苗厂长、牛副厂长,你们去把后门看好,别让陈小白那家伙跑了!”   “好嘞!”   苗长青、牛副厂长答应一声,欢欢的就往家具厂后门跑。   等他们刚刚赶到后门,恰好遇见简腾拿着一叠厚厚的机械资料,正往后门那边的空地上走。   由于买回来的空压机容器,它的技术有点不过关。   简腾这是准备自己弄一个加厚、加大的空压机,以便用在喷漆这道工序上面。   由于临时的实验场地,就在后门外面的空地上。   所以简腾这是要去看看进度。   “小简,那些家伙疯了!要来请你喝茶。”   牛副厂长眼瞅着自己身后没人跟来,赶紧提醒简腾,“要不你赶紧出去躲躲?顺便也想办法通知一下罗旋,让他这几天不要回来。”   简腾一愣,指指头顶:“那个啥,没管?”   “没。”   牛副厂长语速极快:“那边里面就派了一个办公室主任,让他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就让我们回来等候通知。”   “哎呦天哒哒呀,现在说这些做甚咧!”   苗长青推一把简腾:“你就赶紧走吧,现在老梁他们风头正劲,别和他们硬碰硬。”   事态紧急。   但简腾却不慌:“公社马主任呢?他是不是也被‘留’在办公室里,不让出来?”   牛副厂长一愣:“是啊,你咋解知道?”   “嘿嘿,苗长青同志、牛副厂长,既然罗旋同志能提前安排,让你多多留意他们的动向,以便随时向这边报告。   你觉得……后面的话,就不需要我说的那么明白了吧?”   牛副厂长眼含深意的看看苗长青,心里暗骂:驴的,居然也是罗旋安插进来的棋子……   苗厂长也看一眼牛副厂长,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果然是二五仔!   亏得前几天,自己没上他的恶当……   简腾不走不躲。   看着他若无其事、轻描淡写的模样。   苗长青和牛副厂长呆立原地,满是诧异的问:“那按照你说的……嘶,这……”   “这什么啊。”   简腾朝着远处招招手,让一位正在空地上忙着调试空压机的工人过来。   然后把手中的图纸,递给那个工人,简腾开口道:“春雷一声响,专门治治那些蝼骷、蚱蜢皮痒。   我坦坦荡荡做人,堂堂正正做事,怕他们做什么!我往哪躲去,我凭什么要躲?”   说完,   简腾从他自个儿腰间,抽出皮带递给牛副厂长,“拿去,把我押过去交差吧。先说好,别捆的那么紧,勒的疼。”   牛副厂长惊疑不定,但他看见简腾神情淡然,倒也接过皮带将简腾给“捆”了起来。   等到三人来到家具厂大院里。   老梁叉腰冷笑:“呵,狗仗人势的简厂长,你再蹦跶给我看呐。一个求也害不哈的东西,居然还敢在老子面前抖毛?”   简腾跟着笑:“老梁,我从你的后脑勺上,看见了一圈光芒。”   脑袋后面有光圈?   除了佛光,就是指王八之气。   老梁自然是不信什么是神佛的,那就只能是王八之气了。   这种东西,能说出来吗?!   老梁冷哼:“少在这里油嘴滑舌拍马屁……晚了!你现在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没用。”   “有用。”   简腾很认真的回道:“我从你的后脑勺上,看见了一圈圈灰蒙蒙的光泽。”   灰蒙蒙的光泽?   那不是死亡的气息吗?   至少,   那也是一股暮气,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老梁大怒:“你个灰葛炮,竟敢戏耍老子?好,这两天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啥啥铁拳!”   “噗——”   说的来气,老梁忍不住伸手在简腾的背上锤了一拳,打的简腾直趔趄。   “别,别动手。”   苗长青、牛副厂长赶紧制止:“对于犯了错误的同志,我们还是要以批评教育为主,尽可能的帮助他们回归正道嘛!”   一边说苗长青,一边搭着老梁的肩膀往家具厂办公室里面走。   而牛副厂长则赶紧“押”着简腾,往仓库那边去:“我说简腾同志啊,好汉都还知道不吃眼前亏哩,你现在和他斗啥嘴?”   “不,我这是在加深印象。”   简腾淡然一笑:“我也是穷人家出身的孩子,什么苦没吃过?这一拳算得了什么。   挨上他一拳,我才更能体会到我今天这份工作的不易,才能鞭策我更加的努力。”   简腾的话说的很宽泛,好像并没有具体所指。   但牛副厂长却觉得自己脊背发凉:通过挨打来,加深印象?   才能让他以后工作起来的时候,会加倍的努力?   哄谁呢?   简腾故意激怒老梁,好让老梁揍他一顿。   此举,恐怕简腾是在加深他心里,对老梁的仇恨吧?   如今的仇恨有多深,以后简腾报复起老梁的时候,下手就会有多狠!   牛副厂长暗自心惊:这南猴子,记恨心好重啊。   看来以后自己万万不能得罪,这个大有前途的年轻人。   惹不起惹不起。   牛副厂长之所以判定,简腾以后必然前途无量,是有根据的:堂堂一个拥有200多号职工的家具厂,在十里铺公社已经不算是小企业了。   只要简腾在家具厂里好好干上几年,等他把资历熬够了、把年龄也熬够了。   如果在此期间,简腾再把他的户籍迁移过来。   等到几年以后。   简腾从企业里面,直接跨界进入公社,去当一个有编制、有级别的基层干部。   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哪怕是在工矿企业里当个基层管理干部,他和公社里面的行政人员一样,也是有级别的。   从一家工厂的管理人员,跨界直接进入体制里面去,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在职场里打滚儿久了的牛副厂长,他哪会不知道这些道理?   不管以后简腾的职场天花板在哪里,反正现在和他搞好关系,结个善缘。   也是极好的……   这一场闹腾下来。   马主任在他的办公室里,出不来。   家具厂的新任厂长简腾,也被请进仓库里,老老实实的待着。   而货运信息服务社负责人陈小白,自然有别的人过去,请他过来喝点儿茶。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罗旋这家伙不知道去哪了,老梁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把罗旋给翻出来。   家具厂的办公室里。   参与这场闹剧的人齐聚一堂。   有人问:“老梁啊,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冒失、太激进了?”   老梁冷冷的瞪他一眼:“怎么,心里开始怂了?”   “哼,你又不是毛乌素沙漠里面的兔子,胆儿那么小?没出息!”   老梁冷哼一声:“我说老赵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有原则。一味的去迷信别人干啥?罗旋简腾他们有错误,我们就要帮他改正过来呀。”   眼看着老梁,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   在场的人私底下对视几眼。   没敢再继续吭声。   实话实说,   老梁这种策略,并不是说没有一点点可行性。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是经过很多人实验过后,证明很有效的一条真理。   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份儿上,绝对是属于骑虎难下了。   不管大家伙儿愿意不愿意,就只能跟着老梁开整。   只不过。   大家伙儿不敢说话,并不代表他们心中真的踏实。   就像刚才。   那个老赵话里的意思是:人家县里面是让大家伙儿回家,等候领导们研究出一个结果之后。   然后再看看,怎么妥善处理这件事情。   县里面的意思很明确:那三家工厂经济效益实在是太差,得靠十里铺公社不停的往这三家工厂砸钱,才能养活那100多号干部职工。   县领导虽没有明说,但大家伙儿心里也明白,长此以往肯定是不行的。   因此,   改变,是肯定要做出改变的。   而十里铺公社主任罗旋,他目前采取的所有措施,不可否认,他就是在尝试着做出一些改良。   现在主要的矛盾就集中在:这三家工厂里、原来的这些管理干部们。   对自己的新工作岗位安排,极度不满!   按照县里面有关部门领导的意思就是,既然大家在方向性层面,没有争议。   大家都一致认为,确实是需要做出改变。   这就好办了。   至于说对于新工作岗位安排不满这种事情,不属于原则性的冲突。   而是属于操作层面上的分歧。   因此县里有关部门的意思是:大家先回去等着,稍安勿躁。   过两天等到罗旋回来了,再召集简腾、陈小白开会。   然后由县里面的领导坐镇。   请十里铺公社主任老马,主持一场“恳谈会”。会上大家伙儿畅所欲言,大家都来献策献计,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以上就是县里有关部门的意思。   但老梁,却对此并不认同!   他对于“幸福的生活,需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这个理念,奉行不渝。   并且时时刻刻将它落到实处。   现在按照老梁的打算,就是打算凭借一己之力,要让罗旋和简腾他们,充分认识到自己在工作当中的错误。   并且要在大会上做出深刻的检讨、写下保证书,以避免在今后的工作中,再出现同样的问题……   这就是老梁的终极目标。   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老梁认为:自己绝对不能被人牵着鼻子、绝对不可以跟着别人的节奏走!   所以老梁才会采取这种激进的措施,打算先把声势造起来、把动静闹大了再说!   说干就干!   公社里的广播站加大信号输出,当即便发送出去一条重要通知:   “同志们,广大的工矿企业干部职工们,以及各个生产队里的社员们!   现在播送通知,现在播送一条重要通知。   介于我们公社,主管工业这方面事务的人事任免上,出现了重大失误。   以至于我们十里铺公社广大的企业职工,遭受了惨重损失。我们全体企业职工的切身利益,受到了极大的侵犯。”   老梁先定好基本调子。   然后话锋一转:“为了【省略】明天早上8点整,在公社中心小学操场小小的见面会。   啊,希望我们公社的全体工矿企业干部职工,以及所有的生产队社员,届时准时准点的来参加这场大会。   啊,在会上我希望大家伙儿能【省略几百字】。   哪怕是他们……【省略】。   大家都可以踊跃的指出来嘛!”   深知大家都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态的老梁,陡然提高音调。   而且他的语气,也变得愈发严厉起来:“不要怕!   同志们,要相信公社会为你们做。要相信你们揭露这三位同志所犯下的错误,你们这种行为,是正确的。   是出于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美好愿望的!罗旋这三位同志,都还年轻,都很缺乏工作经验。   再加上,啊,他们忽略了自身的作风建设……年轻人嘛,一时间禁不住诱惑。   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碰了一些不该碰的人……这也是很难避免的对不对?”   老梁很是宽厚的继续说道:“我们要充分相信罗旋这三位同志,他们的本质,还是很好的!   只不过有些时候,罗旋等人缺乏自我约束、疏忽了道德素质的学习。   所以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犯下了一点错误,这也是很正常的嘛……啊。   所以我们这场见面会就是为了指出他们身上这些错误,帮助纠正他们身上的错误而专门召开的。   这是好事嘛,这三位同志都还年轻,我看……还是可以尝试着拯救一下他们的。   啊,好了。   请大家伙儿今天晚上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准时到公社中心小学来参加大会,啊,特此通知。”   发表完广播通知。   老梁身后有一个木材厂的副厂长问:“老梁,我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咋解还变成了,帮扶罗旋他们的会议了?   难道不应该是鼓励广大干部职工们,踊跃发言,然后狠狠的批评他们吗?”   老梁微微一笑:“生产队里的那些社员,还有就是没被裁撤的那些厂里的职工。   他们知道个屁!都是一群憨憨。   我在广播里,哪怕鼓动他们再厉害,有个屁用?   那些山汉,能懂个甚?”   老梁拍拍那位厂长的肩膀:“你抓紧时间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到时候大会一开,你就先带头发言,先把调子给它定下来。   要是随后那些职工、社员们,他们说的不是我们想要的东西,我另外还会安排人,负责把议题往我想要的方向带……”   那人恍然大悟:“高,还得是老梁你的水平高!”   老梁很谦虚的笑笑:“哪里哪里,互相学习,互相学习,学无止境嘛。”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公社广播室。   而先前为了避嫌,早早躲在广播室外的那位公社女广播员,望着梁副主任他们远去的背影。   女广播员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刚才,   老梁发表完广播稿,他明明随手就把信号扩大器的开关,给关掉了。   而且老梁把话筒那个机械开关,也掰下去了。   不过,好像这两个开关,早已经被人在暗中动过手脚。   所以刚才老梁和他的老伙计,二人在播音室里面说的这些话……   特莫全部都通过广播线路,一字不漏的传送到了十里八乡! 第七百五十一章 许大良植树   塬上是贫瘠的,住在塬上那些社员们的日子,很苦。   塬上的井水,富含硝酸盐、氯化碱,喝起来也苦。   许大良就住在塬上,他不怕苦。   因为许大良的心里,更苦涩。   现在,   在官庄生产队,那里面的社员和许大良之间,绝对算得上是相看两厌。   以至于许大良现在,宁愿离群索居、独自跑到塬上来搭个窝棚,天天挖坑植树。   他也不愿意回到官庄生产队里,去参加集体劳动了。   既然没有参加生产队里的出工,那就没有工分、没有基本口粮分给许大良。   以至于现在的许大良,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甚至有些时候,许大良还曾经经历过三天饿九顿的凄惨状况。   但即便是如此,许大良也不愿意回到官庄生产队去,他这是嫌弃那些社员们狗眼看人低、愚昧无知。   只知道以成败来论英雄、只会捧高踩低。   而官庄生产队那些社员们呢,则嫌弃许大良徒有其表、只会干一些虚头巴脑的、不切实际的事情。   所以许大良一气之下,便独子跑到塬上来植树造林,也不愿意回生产队里去了。   上一次,   因为许大良他固执己见,坚持要在无定河里修建拦河坝、引水渠。   结果给官庄生产队,造成了重大的经济损失不说,并且还浪费了整个生产队巨大的人力物力。   让全体社员们一整个冬天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因为这件事情此而带来的恶劣影响,如今已经慢慢凸显出来了:现在正值春耕。   官庄生产队,却没有合适的水利灌溉设施,以供社员们进行春耕生产。   造成了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如今一边要拼了命的去耕地播种,而到了晚上还得加班加点的,修建引水渠。   以便从临近的十里铺生产队、去年修建的那种沟壑蓄水池里,引来宝贵的农业灌溉用水。   好在十里铺生产队不计前嫌。   不仅允许官庄生产队,使用实力铺生产队宝贵的水源,而且十里铺生产队,甚至还派出了两台拖拉机,去帮助官庄生产最新建引水主渠道。   搞得官庄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各个队十里铺生产队都心怀感激、同时也愧疚不已……   好在十里铺生产队的队长窦建德,他倒是很大气:“咱们都是兄弟生产队,同舟共济,守望相助,那也是应该的!”   官庄生产队队长、社员们正为窦建德这句话,心怀感动之际。   窦建德大手一挥,又补了一句:“给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十里铺生产队,哪怕就是没这几百亩新增良田。   今年我们生产队的日子,照样能够过得红红火火!不就是从两个堰塞湖里,引一点水过去给你们用吗?   这有啥呀?那两块堰塞湖里的地咱们不要,也没啥。那你们种出来的粮食,还能比我们饭店的收益高?”   官庄生产队众人汗颜:人家十里坡生产队,确实牛皮呀!   社员们的家里,不仅家家户户都有拿工资的人。   而且看这样子,   到了年底,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分红,据说光是那个饭店所赚到的利润,最终分到每个人头上,都不会低于30元。   足足30元呐!   这是个什么概念?   那些条件最好的生产队里、最好的壮劳动力,哪怕他全年无休,挣回去3600个工分。   扣掉那些七七八八的统筹、各级提留、还有乱七八糟的集资修路、捐资助学这些费用之后。   能够落到他们手里、折算成现金的话,也绝不会超过25块钱。   还是壮劳动力,没日没夜的干活才能挣到的钱。   假如一家六口,小两口加上一个身强力壮的儿子,三个壮劳动力。   分到他们头上的现金,顶大也就是75块钱。   另外三个半劳动力,加起来能够分到的钱,最多也只有45块。   两项一加起来,一个六口之家。   一年到头的总收入,也就是120块钱……   而人家十里铺生产队里,同样是六口之家,哪怕他们一家人都好吃懒做,啥也不干。   光是到了年底分红,这一户人家都能分到180块钱!   更何况人家十里铺生产队社员家里,多半都还有一两个在饭店上班,或者是在化妆品厂里上班的人。   他们一年下来的工资,那就更吓人了:两个工人,一年最少能拿到500块!   再加上还有生产队里出工,最终用工分折算成钱,所能分到的那笔收入……   那就太吓人了!   同样是六口之家,人家一年干下来,能够拿到足足近800块!!   这还不算,据说效益非常好的化妆品厂里的分红……   难怪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只要一听说对方是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   所有人的眼中,立马就会流露出一股艳羡的光芒,个个都争先恐后的向对方打问:你家小子多大了?是不是该说媳妇啦?   对方嘿嘿回道:现在我们十里铺生产队里,还没嫁出去的漂亮婆姨,女子可多了……哪还有到了年龄,但没娶媳妇儿的年轻后生?   也有人问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那你能不能做个好事,替我家小子牵线搭桥,好娶一位你们生产队里的年轻女子?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   那位十里铺生产队社员多半会摇头:不顶事。   咱们生产队里的那些年轻婆姨女子,她们都是上次因为受洪灾,而加入我们生产队的新社员。   你们晓得不?   我们罗旋哥,对她们进行了很多场培训。   现在这些婆姨女子,她们不是在各个县城里的百货大楼,去帮忙卖化妆品。   就是在我们生产队的、化妆品厂里上班。   哪怕就是那些笨一点、模样长得没那么俊的婆姨女子。   她们留在各条沟壑里种地,人家也不会外嫁的……   别人一问缘由,   顿时就绝了打算娶十里铺生产队,那些嫁不出去的女子那条心:人家那些婆姨女子种的地,都是十里铺生产队堰塞湖里,那种新增的肥沃土地。   塞北的土地贫瘠。   这些婆娘女子,她们怎么可能放着肥沃无比的良田不种。   非得外嫁出去,去婆家耕种,那种亩产不超过150斤的坡地?   要知道一个女人,一旦她外嫁出去了之后,不仅仅她们负责耕种的那些良田会被收回。   而且她们在十里铺生产队,年终的分红也就泡了汤……   结婚生子固然重要。   但现实的经济利益,其实更诱人:大家都实在是穷怕了呀!   更何况是这些大难不死,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婆姨女子?   如今她们好不容易祖坟上冒青烟,遇到了十里铺生产队这种,既不排挤她们,反而还对她们处处照顾的好村子呢?   即便是这些女人想嫁为人妻,她们也不会外嫁的。   除非是入赘。   但是入赘这东西吧……哪有那么好弄?   所以十里铺生产队,在洪涝灾害后,收留下来的那些年轻婆姨女子们。   她们的个人婚姻问题,一直就那么悬吊吊的搁置着……   不过,这些婆姨女子们也不怕。   有什么是不能,用她们勤劳的双手去解决的呢?   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日子,过的太舒坦了!   现在整个脂米县里,谁不知道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个个肥得流油、日子好的冒泡?!   十里铺生产队的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   阡陌相连,鸡犬相闻的官庄生产队社员们心中,就愈发的愤怒:这人比人呐,气死人,货比货就得扔。   同样是从巴蜀来的插队知青,同样是主持兴建水利设施、同样是想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   可最终的结果呢?   却是大相径庭!   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不,是在淤泥里。   于是官庄生产队,社员们心中的怒火,越积越深、越烧越旺。   最终,   他们会把怒火发泄到谁的身上?   这就不言自明了。   这一天晌午时分。   许大良正蹲在窝棚门口,后背朝外。   “怎么,又断粮了?”   在许大良的身后,传来朱赶超的声音:“喏,我给你拿来了10个馍馍,你先拿去凑合一下吧。”   “拿走。”   许大良头也不回的哼唧道:“自个的日子,我自己熬。谁要你跑到我这里来晃荡?还嫌我心里不够烦躁吗?”   朱赶超嘿嘿一笑:“你心里烦躁归烦躁,可那顶不得饭吃。别倔了啊,咱们谁不知道谁呀?”   “你知道我?”   许大良闷声闷气回道:“知道老子,还给我拿馍馍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面食,不抗饿。”   巴蜀有很多人,不会拿面食当主食吃。   就像塞北大家很稀罕的白面饺子,落在不少巴蜀人那里,只能把它当成零嘴吃吃。   如果连着吃上一天的饺子的话,像许大良会觉得他自个儿没吃饭一样,会饿的四肢无力。   反过来也一样,很多北方人连续吃几天的米饭,也会觉得肚子里老是空空荡荡的。   这和面食米饭,谁好谁差没关系。   只能说这是长期以来,养成的生活习惯,所造成的差异。   朱赶超听到许大良这么一说,不由伸手把他的肩膀给掰过来:“你在吃……许大良!你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自己?”   许大良嘴里,   塞着满满的白色泥土,还有一些黏黏糊糊的绿色汁液,正顺着许大良的嘴角缓缓滴落……   “这有啥?”   许大良满不在乎的,举着手里那个白色的“饼子”啃了一口,“你恐怕不知道吧?这叫做高岭土。   在里面加上一点杂面、再弄上一点点野鸡油,加葱花、盐,花椒……味道还真不错嘞。”   朱赶超怒极:“爬!困难时期的时候有人吃观音土,老子又不是不知道。   许大良,赶紧收拾东西给我走!咱们下山,你一个好好的有为青年,难道这一辈子就想报废在这荒郊野外?”   “别说的那么难听。”   许大良一边若无其事的喝着野菜熬成的糊糊,一边啃“白面饼”:“我这叫忆苦思甜。这个白饼,味道其实不错的。   你没看我加了那么多的作料?朱赶超,你肤浅了哈。   你没看见报纸上说,在南美洲有个叫海地的地方。用高高岭土做白饼卖,还是一种产业哩!”   朱赶超大怒:“少跟我日南扯北的!我管它海地还是地中海!不走是吧?”   “呲——”   只见朱赶超划着一根火柴,就待把许大良赖以遮风挡雨的窝棚,给付之一炬!   “你敢?”   许大良也怒了,猛地一下子就扑上去,将朱赶超给掀翻在地。   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顿时在黄土地上打作一团,直蹬得黄沙飞扬、让人迷离的睁不开眼……   正在此时。   塬上响起一道朱赶超、许大良二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哟,忙着呢这是?   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打架,看来,许大良同志,你并不怎么饿啊。”   “哎,别搂他根子啊。”   “哟,这一招懒驴打滚用的不错。”   “对!要用双腿绞住他的脖子,把劲!再把他的手腕儿给控制住。   使劲啊,你倒是用两只手控制住他的右手,那你就赢定了!加油啊,没吃饭?打架跟个娘们儿似的……”   尘烟迷离,一尺之内都让人有点看不清。   但许大良闻声辨人,嘴里怒道:“罗旋你死远些!要想看热闹,你咋不去看二人转呢?”   罗旋嘿嘿一笑:“听酸曲儿有啥好的?   在这里来,可以看见一向光辉伟岸、浑身正气,积极奋发、浑身充满了正能量的许大良同志。   竟然和自己的同窗好友,打成一片……这种场景,可是难得遇到一回。”   “当我也是猴?”   许大良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冷哼:“别拿你戏耍老梁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告诉你,没用。”   罗旋举起手中的烧鸡:“这个好使不?”   “还行。”   许大良伸手接过烧鸡,狠狠地啃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有屁快放!咱先说好,打消你招募我去帮你的念头吧。   老子现在干的这项事业,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事业!   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不是去替你管个什么破厂就能够比得了的。”   罗旋笑道:“美得你!还想着我给你安排工作,还得求着你?说的老子的厂里,好像招不到人一样。”   许大良叹口气:“既然不是为了招募我而来,这我就放心了。说吧,又要让我去替你干什么缺德事?”   许大良是一个宁当鸡的头,也不做凤尾的人。   如果说家具厂、包括那个货运信息服务社,不是罗旋承头把它们开办起来的话。   许大良倒也愿意去上班。   但问题是,这是两家罗旋管着的企业,许大良是不愿意窝在罗旋手底下干事的。   “我这次来找你,只有一件事。”   罗旋伸出一根手指头,“明天的大会上,我不想和那个脑子有包的家伙多费口舌。你,去替我收拾老梁。”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一笑泯恩仇   用老梁那种胡搅蛮缠、偷换概念的招式,去对付老梁本身?   干这种事情,许大良挺在行。   只见他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给我5000颗核桃树苗,我替你保证把那个老梁,给收拾的浑身酸爽。   绝对让他以后看着你,都得躲着走。夜里一想到你,就得浑身打抖。”   “狗屁!他想我干什么?”   罗旋怒道:“而且核桃苗,我给不了你那么多。   老子在洲子县苗木基地,总共才定了5000颗核桃苗。只能给你1000棵,爱要不要。”   “行,1000颗核桃苗也不少了,算你小子有诚意。”   许大良答应的很干脆。   因为他心里知道:罗旋答应给自己苗木,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改造这片荒山荒塬。   与此同时,还能给官庄生产队的社员们增产增收。   【后世在洲子县,就有万亩核桃基地。但在这个时期,核桃在塞北是一种还很稀罕的干果,其价格不低。】   所以许大良,他就没想和罗旋讨价还价。   但是就这么痛痛快快的答应罗旋,许大良心里又不舒服。   于是许大良开口道:“咱们先说好:如果和老梁辩论指示、背诵语录,和他比比谁喊的口号更响亮……这事儿,我拿手。   要是让我公然抡起拳头,去爆揍老梁的话,这你就别指望了……除非,你给我5只烧鸡。”   现在的许大良,性格已经彻底变了。   在他的身上,少了一股强撑起来的正气。完全没了以前那种、动辄就摆出一副很凛然的样子。   现在在许大良身上,   多了一股痞里痞气,增加了几分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流氓味道。   “谁让你去打老梁了?咱们是文明人,动不动就抡起拳头,和别人上演全武行,那怎么行?”   罗旋笑道:“我不让你去帮我打架,再说了,这事儿我比你擅长。”   “明天公社里,将会召开一场声势浩大的‘纠偏指错’大会……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许大良同志,这个就不需要我多啰嗦了吧?”   许大良哈哈大笑:“啥东西都已经被你提前布置好了,现在却想把我推出来,替你去挡子弹?”   罗旋瞪他一眼:“就说你干不干?”   “干!”   许大良回答的很干脆:“那个老梁,他已经惹下了全公社的企业职工、得罪了所有的生产队社员……真是个人才呀!   像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傻子才不干呢!”   朱赶超不解:“你们说的是不是四川话?”   罗旋,许大良齐齐点头:“当然是。”   “可你们说的啥,我为啥听不懂呢?”   朱赶超挠挠头:“明天召开那么大规模的大会,罗旋你不担心?”   许大良笑道:“担心个屁,昨天老梁在广播里说的那些话,要说不是罗旋在背后捣鬼……你把头给我拧下来。”   朱赶超更不解了:“老梁再傻,他也不可能按照罗旋的意思,在广播里胡说八道啊。”   “引导,引流,误导。”   许大良笑笑:“这些词儿朱赶超同学,你听说过吗?”   朱赶超一愣:“你是说昨天老梁在广播里,说的那些混话。其实是罗旋预先安排好了人,在那里故意引诱着老梁、是特意把他往罗旋想要的方向带?”   许大良点点头:“即便是老梁前面不上当。   接下来,那家伙依旧还会找出新的话题,然后继续往歪了引,总之,他非得把老梁带到沟里去不可。”   朱赶超看看罗旋:“你是怎么做到的?”   罗旋伸出一根指头:“这还不简单,引诱一只麻雀只需要一把米。   而对于那位木材厂原副厂长,新建的天竞时兴家具厂,第三车间只是负责组装家具,活不重的。   而三车间主任这个位置,管理起来并不复杂,各种补贴也多。   这个肥得流油的职位的吸引力,够不够大?”   “够!太够了。”   朱赶超拍拍屁股大笑:“咋样?罗旋你考虑一下?”   “滚!”   塬上三个插队男知青,在那里有说有笑。   而此时提着一罐米饭、凉拌苦菜,刚刚从坡底下冒出半颗脑袋的甘水利。   则眼含热泪的看着许大良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抹凄婉的笑容。   许大良这一阵子,过的太苦了!   不仅仅他的生活很艰苦,而且许丹良的心里更加的凄苦。   眼看着许大良从一位原本意气风发、奋发向上的有志青年,滑落为一名失落消沉、自暴自弃的荒野汉子。   甘水利就觉得自己的心尖尖儿,一阵阵的抽疼……两边都疼。   她也曾经试过无数种方法,试图唤醒许大良心中的斗志、让许大良重新变得振作起来。   哭着求他,笑着去鼓励他。   甘水利也曾试过像一头暴露的小母驴,对着许大良一阵拳打脚踢!   也曾试过在光天化日之下,甘水利率先对着许大良“坦诚相见”……   可是……没用。   许大良或许有些时候,也会像一头狂暴的雄狮扑上来,然后就像一头进食的公猪,一阵阵的拱啊拱。   而且许大良这家伙,他显然没什么经验。或者是说,他也没什么心思挑前捡后的。   那才叫个无孔不入啊!   完事了,   他又会拿起锄头,铁锹继续挖坑植树。   就当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望着许大良发了疯一样的挖坑、然后在坑里放3只装好水的废弃酒瓶。   看着许大良忙忙碌碌的身影,甘水利的眼泪都快要流尽了:同样都是从巴蜀出来插队的知青。   想想人家罗旋的事业蒸蒸日上。   再看看黄萱,人家在化妆品厂里干的如鱼得水……   那位张晓丽,甚至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位正式在编的、脂米县畜牧局的工作人员。   从此以后,   张晓丽世世代代,就算是彻底完成了鲤鱼跃农门的华丽转变:从张晓丽拿到调令的那一刻起。   这就意味着不仅张晓丽她本人,从此有了铁饭碗。   而且就连张晓丽以后的孩子,他们也可以通过“顶替”、“内招”这样的形式,进入畜牧系统去工作。   所以大家为什么拼了命的,也要拿上一个铁饭碗,那是因为它所代表着的意义,非常的重大。   叹口气,   甘水利心里除了不服气,也有一丝丝的妒忌:同样都是来插队的知青,自己除了长相、身材上不如张晓丽,黄萱他们之外。   其它哪方面,自己不比她们强?   唉……甘水利最终想明白了一个问题: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先和罗旋搞好关系。   要想农转非,就得盯着罗旋追!   就比如朱赶超这个人,他在知青当中,能力并不算出众。   但人家朱赶超现在,已经被内定为“天竞时兴家具厂售后服务科主任”了!   这可是干部级别呀。   只要朱赶超愿意把他的户口,永久落户在十里铺公社,那么朱赶超这一辈子,生老病死就有保障了。   【知青的户口,都在当地。只不过很多知青在心里,只把他们自个儿当做一个过客,他们心里都有一种把户口迁回原籍的渴望。】   不但如此,   朱赶超身为一位企业干部,他以后取的老婆,也不可能会是生产队里玩泥巴的女子。   而是同样拿铁饭碗的女青年。   双职工家庭,其中还有一位是干部……这种美好的日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也得不来的呀!   朱赶超,他已经成功实现逆天改命。   而和许大良走得近、从来不去拍罗旋马屁的刘跃进。   他却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官庄生产队里,和那些苦逼的社员们,天天一起出工,去修理地球……   通过这些事情,甘水利算彻底是想明白了:要想生活美,就得抱紧罗旋的大腿……   可是,甘水利更清楚,以自己这个身体条件,是接近不了罗旋的。   要是强行凑上去的话,那就不是抱大腿了,而是扯后腿。   连摇裤儿都得给他扯掉那种……   但同时甘水利也知道,如果许大良能够弯弯腰、服服软,只要他愿意把脸皮往兜里一放。   不要脸,不要皮的去找罗旋的话,相信罗旋也会摒弃成见,伸手拉扯许大良一把。   如果许大良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以后许大良的命运,必定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甘水利是深爱着许大良的,而且还是那种不计较回报的爱。   在甘水利的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以后许大良能够一飞冲天、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话。   到了那时,自己这只小麻雀,是配不上许大良的。   但即便如此,甘水利也心甘情愿!   可许大良那家伙……   他宁可走到塬上来开荒植树,也不愿意软下身段,去求一求罗旋。   唉。   正当甘水利心生绝望,已经做好了和许大良一起,在这塞北苍茫的黄土高原上,植树造林一辈子的思想准备之际。   如今却突然看见罗旋,竟然主动跑到塬上来找许大良。   并且看他们那样子,双方还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此情此景,让甘水利又如何不喜出望外、心生感动呢?   “哟,别闹了。”   在嘻戏打闹中,朱赶超首先看见了坡下躲躲闪闪的甘水利,连忙止住手上的动作。   满脸不怀好意的笑道:“许大良,给你送菜的来了。”   “罗旋,我们走吧,别耽搁人家许大良享用。”   朱赶超伸手拉罗旋:“天为床,地为被,吼破了喉咙风云醉。那阵仗,够大了吧?”   “滚!”   许大良怒骂一句,伸腿就把朱赶超给踢到斜坡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艾美丽那点事……他娘的,竟然爬到柳树上去,也不怕摔折了你三条腿!”   朱赶超被踢了一脚,骨噜噜的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但他却并不生气,而是拍拍身上的黄土喊:“罗旋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要先回去了。”   “走。”   罗旋笑着回:“就那档子破事儿,不能看,看了得长鸡疮眼。”   等到罗旋和朱赶超二人远去。   心情大好的许大良和甘水利,顺理成章的就得过几上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平民老百姓和王公贵族之间,也就只剩下这一样东西,是属于跨越等级的共同快乐了。   两人打的实在是太激烈,直把那个小小的窝棚,都给整塌了……   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塬上,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首塞北酸曲儿:   小米稀饭慢火火熬,   唱酸曲就为那点点酸味道。   甜盈盈的苹果,水淋淋的梨,   情哥哥呀,妹子好想你。   大路上不来小路来,大舅二舅好打发,二斤包谷酒能招待。   只是二妹子家里,今晚另外还有抗硬亲戚在,前门不方便哟后门给你开……   ——   某支进行曲慷锵有力,音乐声穿林越。一场大会在十里铺公社中心小学的操场上,如期举行。   “请罗旋同志上台来说几句。”   今天主持大会的,是公社的播音员钱明,他也是老梁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之一。   只可惜在这个时期,好像姓钱的结局,都不太美丽。   只见钱明举着个话筒,插线拉的老长,“这一次,我们公社在工作中,有些同志犯了些方式方法上面的错误,我们要让他自己充分认识到错误,并且及时改正过来。   以便日后以正确的姿态,用更为饱满的工作热情,全力以赴的建设我们美丽富饶的十里铺公社。”   马主任一上去,就低头来了一句:“我不对。”   罗旋补一句:“我有罪。”   简腾陈小白齐声道:“我既不对也有罪。”   老梁故作大度的摆摆手:“哎我说老马、罗旋同志,你们能够认识到自己身上的错误,这是对的。   可你们也不能这样嘛!   光是你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远远不够的,还得让大伙儿来评评理,你们只需要在一旁虚心的接受批评就好。”   主持人钱明清清嗓子,朗声宣布:“好,现在人员基本就位。下面,有哪一位比较了解这些人,都犯下了哪些具体错误的同志,愿意勇敢的站出来,大声的指出他们的错误吗?”   “我!报告梁副主任,群众有话说。”   人群中有人站起来举手:“我愿意站出来,指出这几位同志所犯的具体错误!   哪怕他们事后对我展开打击报复,我也是不怕的,相信上级会为我撑腰……有公社作为我们这些群众们的坚强后盾,我怕啥?”   坐在台上的几位大员,个个都认识台下那个发言的人。   而且他们都知道这个人,和罗旋非常的不对付。   因此当许大良站出来,要揭发罗旋他们的时候,众人都不感觉到意外。   但台上列席的人里面,唯有老梁心里开始打鼓了: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程序,第一个站出来确定大会低调的人。   难道不应该是翻砂厂的老牛、牛副厂长吗?   许大良这家冒出来干甚?   老梁皱眉:这个许大良,他和罗旋明争暗斗那么久了,积怨颇深。   现在老梁不确定的是:许大良这家伙,到底会不会给临阵反戈、会不会真罗旋致命一击呢?   这种出乎意料的状况、显然已经脱离了老梁掌控的状态,让他心里,着实没底……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不能太具体   许大良上台。   随后转身朝着台下,挥手示意。   这副卖相不错,使得台下的群众们纷纷拍掌。   却也引得老梁牙缝里钻出八个字:哗众取宠,喧宾夺主。   但是就连老梁也不得不承认:许大良不愧是参加过无数“先进事迹报告会”,见多识广的主。   尤其是许大良身材高大、又很善于包装他自己。   只要许大良往台上一站,大家伙儿就会觉得他浑身上下,哪怕连汗毛都充盈着一丝正气凛然。   无数凛然正气汇聚成堆,台下的群众们看着许大良伟岸的身影,宛如电影里那些长的方方正正、英俊硬朗的正派人物。   这一幕,   直把台下的甘水利激动的浑身直颤: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许大良……回来了!   “同志们呐!”   此时的许大良完全是一副八代受尽剥削、苦大仇深的模样:“同志们啊……这里省略800字。   同志们,为了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情同志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感谢我们的梁副主任!”   台下众人一愣:罗旋有那么坏吗?他害了我们这么多人?   他也那本事?   即便是谁想当一个大恶人,那也得讲资质的。   门槛很高的好不好?   罗旋是一个插队知青,以前他也就是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折腾。   不管罗旋整的好与坏,那也是十里铺生产队的事情。   而且也得是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才最有发言权。   这些事情,和其他生产队的人,有半分钱的关系?   要说脂米县城里,像姜氏庄园主人那种人,他倒是算得上是刮走了不少财富、算得上是坏蛋。   而罗旋和这些东西,恐怕真还沾不上边!   台下掌声稀稀拉拉。   鼓掌的大部分人,都是当年跟着老梁一块儿混的那种,“立场坚定的有为青年”。   另外还有少部分不明就理的人,他们抱着一种从众心理,虾鸡爬跟着鼓掌。   老梁显然对于群众的回应不太满意,却又无可奈何。   许大良倒是不嫌掌声不够热烈,也不嫌弃群众们的热情不够高涨。   只见他举起两个巴掌,厉声吼道:“我还要批评罗旋同志,总是把皮鞋擦的那么亮,这么爱慕虚荣干嘛?”   罗旋抬头,“我时常要在公社开会,偶尔还要去县里办事。如果不穿的规矩一点,有失体面。   这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们十里铺公社这么多年的工农业建设,毫无建树,连群众的生活水平,都得不到有效提高。   我担心别人会认为,难道十里铺公社这么多年下来,结果建设了个寂寞?”   “请不要打岔!”   许大良冷哼:“你没被提拔为工业办代主任的时候,身上也是穿的一抹溜光!罗旋你可知道,这是严重脱离群众的表现!”   罗旋嘿嘿一笑:“以前我也比较注重穿戴,那不是因为咱都20出头了,至今未婚吗?   我要是穿的破破烂烂的话,哪家的女子,能够看得上我这个穷鬼?”   这番话,听的台下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穷,虽然说光荣。   可那些村里的女子们,要想挑夫婿的话,她们可不会优先选择那种穷的叮当响的人。   有些东西说说就行,真要去干,那就是傻子了。   “咳咳咳——”   许大良瞪一眼罗旋:“莫要狡辩!罗旋你给我好了,今天是由我们这些群众,来指出你身上的错误。   现在,你不要插嘴,等我们把话说完!”   说到插嘴。   台下人群中的李丽脸一红……   甘水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唉,俩纯洁的小姑娘,现在思想倒是复杂的很!   “第二,罗旋同志犯了生活奢靡、铺张浪费的错误。”   许大良竖起两根手指头:“别人过的都是啥日子?   社员们要想买5分钱的盐巴,还得看看自个儿家的母鸡争不争气、能不能积攒几个鸡蛋,好去代销店换盐吃。”   “而罗旋他呢?竟然还奢侈的用盐巴弄泡菜坛、用金贵的细盐去腌制腊肉!”   “同志们呐,多少人还在那里吃糠腌菜!而这个罗旋呢?”   许大良满是愤怒的指着罗旋控诉:“他居然一个星期之内,吃两次肉!”   台下的李娜暗自嘀咕:“其实……不止,他一个星期起码吃5回……”   许大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由第二个问题,就引出来了第三个问题。   罗旋,我现在倒是要问问你,你的肉票,从哪里来的?怎么不敢回答?   我看你的肉票,是通过歪门邪道的弄来的吧?   因此,我要批评罗旋同志,违反纪律、违反肉票供应计划!这是第三点。”   听到这里,比如说台下的群众们对此不以为然,就连老梁都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一位职工、城镇居民每个月的肉票定额是0.6斤。   但是这种肉票,是有时间限制的。   过期作废。   而有一些职工、或者是城镇居民家里,他们预计到明年家中会操婚丧嫁娶这种、需要宴请宾客的时候。   这些城镇居民或者是职工,他们就会把家里的肉票,拿到青蛙市场上去出售。   然后等到需要办事的时候,再用这笔钱去青蛙市场上,去买别人的肉票。   通过这么一倒腾。   他们虽然说会损失一点点金钱,但却能够保证自己家里请客吃饭这件事情,能够顺利进行。   所以,   手头上比较宽裕的罗旋,很有可能在青蛙市场上,去倒腾了一些肉票回来。   这也是可以想象的出来的事情。   虽说原则上,是不允许这样干的。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原则归原则,在场的人,谁没干过这些事儿?   大家伙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家还没办酒席的时候?   而要想办酒席,   除了去青蛙市场上这么倒腾一下肉票,还能怎么办?   老梁咳嗽一声,“啊,这个……许大良同志,请你说重点,不要避重就轻好吧?”   “由浅入深、从小到大。”   许大良在地区、在县里,做过无数场报告会。   对于会议节奏的掌控方面,他的经验,要比靠全体硬干的老梁,丰富的多。   只见许大良竖起第四根手指头:“第四,罗旋身上的错误,假公济私、拿公家的工作岗位去做人情。”   许大良指着简腾、陈小白:“大家伙儿看看这两位!一个是家具厂的代厂长、家具设计工程师。   他凭什么?咹,年纪轻轻的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本事管理好这么大一个企业?”   “他凭什么能够当一厂之长?”   许大良怒斥道:“还不就是因为这个简腾同志,他和罗旋关系好、善于拍罗旋的马屁?”   罗旋嘀咕:“你的才是马屁。”   简腾不服:“天地良心!我连去罗旋家里蹭饭,总共都不会超过3回。   挨他的骂,倒是不会低于100次。   至于说拍马屁这件事情,反正自从我认识罗旋同志以后,天地良心,我是一分钱都没给他送。”   简腾指天发誓:“相反,我还从他那里借了21块钱,作为前一阵子的生活费。   不仅如此,因为我家里生活很艰难。为了给家里面寄点钱回去,我还向罗旋额外借了30元……这些都是有借条,有邮电局的汇款单子作证的。”   简腾确实欠了罗旋一笔钱。   而陈小白欠罗旋的金额,就更多了:上一次陈小白,因为贩卖一车粮食去窦家畔煤矿。结果钱没赚到,陈小白自个儿还身陷囹圄。   差点在那个黑煤窑里,终此残生。   而陈小白拉去的那一车粮食,本来就是罗旋的。   以至于现在陈小白欠罗旋的钱,真还不少……   见简腾不认错,反而据理力争。   会议主持人钱明补上一句:“你和罗旋,都是来自巴蜀荣威县。   避嫌,知道不?在任命家具厂厂长这种敏感问题上,你和罗旋为什么不避避嫌?”   简腾冷笑不止:“我避个铲铲的嫌!单位上盖大楼还知道请建筑设计院,帮忙设计。   请人家帮忙,难道不掏设计费的?   我替天竞时兴家具厂,设计的生产设备不低于50台套,光是这设计费、安装调试费用,十里铺公社给了我一分钱?   更不用说,我设计的那些新式组合家具……请问,公社里给了我多少设计费?”   简腾升维家具厂的代厂长。   按照相关的规定,他的工资是58块9,再加上一些职位补贴什么的,每个月的工资现在实发79块5。   但这一点工资,其实比起设计费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那就相当于简腾不但是白干活,反而还倒赔。   听到钱明说自己搞裙带关系。   罗旋也冷哼:“管理岗位能者居之,我闭个锤子的嫌!   要是你能设计出家具厂的全套设备,能够设计出最新颖的组合家具。   而且还能在新产品研发、家具生产、销售以及售后服务方面,都能干好的话,你也可以来当这个厂长。”   “我不怕你品德有瑕疵、不怕你爱贪点小便宜,就怕你碌碌无为,是个庸才。”   罗旋冷哼道:“怎么,钱明你倒是说说,家具厂这几道流程,你能干好哪一样?   如果你能干好其中任何一样,我就请你去当车间主任,或者是对应的那个科室管理干部。”   这个会议主持人钱明,他只是十里铺公社宣传股干事。   要说写一篇极为煽情,正确无比但空洞无物的稿子,他比较专业。   动动嘴皮子这种事情,钱明擅长。   但要说真正去企业搞管理,搞销售,他就纯粹是个门外汉了。   但在这个时期,往往那些被认为立场坚定、品德高尚的人,更容易成为厂长。   而不是比的谁更专业。   眼看着从工作方面、从人事安排这些方向入手,无法找到罗旋的毛病。   老梁咳嗽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牛副厂长。   示意让他站出来发言,帮忙把大会的节奏,往预定的方向带一带。   却见牛副厂长低着个头,不知道他是在打瞌睡呢,还是在数地上的蚂蚁?   老娘无奈,只好把目光投向苗长青身上。   “我要批评罗旋同志,生活作风存在问题。”   苗长青站起身来,高声检举:“我个人认为啊,罗旋同志在处女男女关系这方面,是不够严谨,是不够严肃的。”   “身为一名公社管理人员,啊,家里面总是留置那么多的年轻姑娘……这不好,这很不好。”   苗长青开口道:“大家伙说说,哪有男女知青,住在同一孔窑洞的道理?   这还不算。   据我所知,在罗旋的住处,另外还有几位女青年,这合适吗?这很不合适。”   老梁这家伙,弄别人的时候无非就是三板斧:从工作上挑刺。   挑不出来了,就从生活做风上面找麻烦。   如果生活作风上面,也无懈可击的话,那就从人品道德上着手好了。   一般来说到了第三板斧的话,那就一砍一个准儿了……做事先做人嘛。   “对!”   老梁兴奋的直搓手:“罗旋他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毫不注意影响、不注重维护生产队干部形象的恶劣行为。   同志们呐,身为一名生产队的干部,我们要用更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时时刻刻都得注意影响啊。”   老梁朝着台下大声问:“大家说,是不是这样?”   台下静悄悄的一片,没人回答。   老梁只能指着牛副厂长,让他发言。   牛副厂长期期艾艾站起身,用地道的塞北话回道:“额害不哈,就像老梁你说的那样,额是一个憨憨。”   听牛副厂长这么一说,台下的群众顿时反映过来了:“对,我们害不哈,我们都是憨憨。”   老梁皱眉:“你胡说个甚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这一次没等到牛副厂长领头,台下大伙整齐划一的嘶吼:“我们不知道,我们都是山汉……不懂这些!”   老梁一愣:这是甚意思?   咋解大家的口径,突然变得这么统一起来了?   原来却是老梁昨天通过广播,把全公社的工厂职工,和生产对社员们,都叫做“憨憨”、“山汉”。   在广播里,老梁公然说这些人懂个屁、都是些啥也不懂的憨汉。   结果他此举,把全公社的人给得罪了110%。   多余出来的那10%,是这些职工、社员们的在别的公社里的亲戚……   而在广播里口无遮拦、玩了个群刺这件事情,老梁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只因为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老梁此言一出,就注定了他得死的很难看。   一个惹了众怒、公然污蔑广大群众的人……   谁还敢救他?!   除了老梁他本人,还想挣扎一下。   正在此时,   却见呼啦啦的一下子,超过200多号大姑娘、小媳妇们,径直往台上冲了过来……   “你们要干甚咧?!”   老梁大惊失色:“没让你们上来,咋解都不听号召、擅自行动了?   民兵,民兵队长呢?赶紧把她们赶下去!会场纪律,还要不要了?”   一个漂亮婆姨惹人爱,一个漂亮婆姨加一个俊俏女子,能让男人爱的死去活来。   可要是一大堆漂亮婆姨、和无数俊俏女子,齐刷刷的张着怀抱同时往一个男人身上扑……   腿都得吓软!   多少条腿都顶不住。 第七百五十四章 轻装上路   “干甚咧?”   “你们放开我的手……别扯那里,喂喂喂,我说那位女同志,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同志们……各位女同志,能不能先退开,咱们好好说?”   “同志,求求你们了,你们要反映什么意见……别抓!”   一刚开始的时候,老梁还能左支右绌的抵挡一下下,同时他的嘴里还能打打官腔。   但渐渐的,   发展到后来,老梁就彻底抵挡不住了。   而且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变了腔调:“各位女同志……不不不,各位妹子,各位大姐,你们是我的亲大姐成不?   求求你们了,把手拿开好不好?”   “住手行不?呜呜呜……我求求你们了,我给各位铁娘子跪下成不?求放过,放过我好不好?”   这个老梁的声音,一刚开始吼得很响亮。   但他一个人再怎么使劲的吼,老梁所说出来的内容,也不可能穿过200多张婆娘的嘴,抵达包围圈外面。   因此不管是台上的、还是台下的人,就只能看见一群黑压压的娘们儿,把老梁围成三圈外三圈的。   个个都在拼命的往中间挤,嘴里还一直说着些不正经的话。   可谁也听不清楚这些娘们儿,她们具体在吼什么。   正可谓人多嘴杂。   一浪接一浪的吵嚷之声,汇聚成一波波的杂乱声潮。   里面有无数朵浪花,谁又分得清哪一朵,具体是什么样子?   甚至就连距离这群女人最近的会议主持人钱明,此时他的耳朵里只觉得一阵嗡嗡嗡嗡,犹如无数蜜蜂炸了箱。   好似几十个马蜂,同时被捅了窝。   怎地一个乱字了得!   “我们要吃饭!”   “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十里铺生产队收留我们的话,我们早饿死咧!”   年轻姑娘说话,还是更温柔一点:   “我们分散开来,住在十里铺生产队社员家,关你这个丑八怪什么事?我们缺衣穿、缺粮吃的时候,没见你过来送温暖。   人家罗旋家里面,收留了几位受灾的姑娘,又咋了?”   而人群中那些婆娘,她们说话可就更没那么顾忌了。   什么脏话、荤话都敢往外冒:   “就是!罗旋哥是那号银?只怕我脱了个溜光,人家还看不上呢。”   “你这叫驴,是不是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见了个后背就想爬?”   “打死这条驴!居然敢说罗旋哥有男女作风问题……它娘板子的,打死这头叫驴!”   女人撒起泼来,男人真还招架不住。更何况,这是一大群小媳妇儿发飙呢!   还别说,   这些娘们儿经历了家破人亡,生离死别的凄楚之痛,如今她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了。   此时这些婆姨们,挤着挤着,内心深处的那股火,便慢慢的开始烧的旺盛起来……   “哎呦!疼疼疼……”   老梁被揪的狠了,一张脸拧成了苦瓜:“妹子……不不不,大姐,额滴个亲大姐哟!您轻点……哎呦,又来?!”   揪着老梁家伙那个婆娘,不知道是因为人多、她被挤得狠了。   只见那婆娘一个比一个泼辣、满脸潮红红彤彤的直视着老梁。   大有一副“来呀,看谁怕谁”的架势。   这些婆娘,都是一些豁的出去的狠角色。   逮住老梁就是一顿推搡、拉扯。左三圈,右三圈,直接把老梁给收拾的呀,有苦说不出。   后来据已经在某疆,罗布泊南库姆塔格沙漠,将整个后半辈子都投入到植树造林、改造大沙漠生态环境事业的老梁回忆:   当时这个婆娘,下手那才叫一个狠呐!   见过石匠用锤子,砸花岗岩石没有?   据老梁说,当时那群婆娘简直是把自己当面团在那里搓,想怎么整就怎么整,打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唉……   在沙漠里植树造林,日子极其凄凉、单调。   在沙漠里除了风就是沙,要么就是沙,要么就是风。   有些时候好不容易见到一只蜥蜴,老梁都恨不得扑上去叫一声:额滴个亲哥咧,你莫走!陪我说说话可好?   反正有大把时间回想往事的老梁,仔细回忆过无数次:自己似乎和那个婆娘,以前都没打过照面。   可当时那婆娘动手的时候,怎么老是给人一种,她多少带着一点个人恩怨的味道在里面?   唉……   差点就尿了。   200多号婆娘,把老梁直接挤成了压缩饼干。   而在现场维持秩序的民兵们,畏畏缩缩想上去拉架吧,却又不敢。   一来呢,老梁已经过气了,救他捞不到好评。   二来呢,这些婆娘泼辣,民兵们看见这么多婆娘扎堆,头皮就发麻!   别以为在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的那些婆娘个个都老实。   其实塞北的这些娘们儿,她们喝起酒来不会亚于男人,甚至还更豪迈。   哪怕就是和男人打架,人家也不会怯场。   巴蜀妹子泼辣,那是一种带着柔性、带着理性的据理力争,多半属于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塞外蒙女的泼辣,那真是豪爽爷们气概那种做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说的好了一起睡,一言不合往死锤。   猛女,她们的彪悍战力,可不是吹出来的。所以和这些娘们儿打交道的时候,得非常注意方式方法。   要不然的话……呵呵,最后缴械投降的,不一定还是谁呢。   老梁也是个人才。   他凭一己之力,就得罪了整个公社的工厂职工、生产队社员。   所以老梁在广播里那一番话,只要一说出来,注定他就死定了……   彻底没治那种。   等到这些婆姨女子们闹腾够了,渐渐散去。   众人好奇的伸长了脖子一看,人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老梁瘫软在地,浑身上下衣衫褴褛,好像被狼群扒拉过一样。   身上紫一块青一块,好似被无数头猪拱过。   头发东一撮西一撮,犹如牛群啃过的麦田,长短不一、参差不齐。   尤其是老梁的身下,一摊散发出阵阵异味的黄色液体,赫然在目。   据在场的公社卫生院院长分析:这应该是“被动性肾上腺素应激反应造成的分泌旺盛,导致的小便偶发性失禁伴随少量尿血”。   要想治愈这种毛病,癃清胶囊、血尿安胶囊必不可少。   只可惜,   这两种金贵的药品,不要说公社卫生院没有。   甚至就连脂米县中心医院,也得向医疗药品供应站打报告,还不知道等到哪一天,才能把这些药调回来。   而十里铺公社兽防站的老兽医,开方则更为简单直接:一针兽用连霉素打进去。   如果还是控制不住炎症的话,割了就是了!   求大点事儿……   这一场批评大会,最终以老梁差点被吓得半身不遂而告终。   随后公社将老梁送到县医院,经过一段时间治疗之后,县里的纪律部门便将老梁带走。   两个月之后,   满脸沧桑的老梁,就扛着简单行李,出现在罗布泊茫茫大漠里了……   至于说老梁指责罗旋,简腾,陈小白他们身上的错误?   大家喜欢用一棒子敲死人。   但凡有一个人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的话,不管他说的什么东西,不分对错,通常情况下,统统都会被一概否定。   就像老梁,他既然已经彻彻底底的和群众们对立起来了。   按照大家朴实的观念来说:这号人……他支持的,我们统统都要反对。   老梁反对的,咱们就得一无反顾的去支持。   于是,   经此一役,罗旋在十里铺公社的声望大增,支持者众。   从此以后,十里铺工业办开展各方面的工作,就再也没多少掣肘了。   完全可以甩开膀子干!   然而,现实太骨感。   好不容易解决掉了十里铺公社内部的立场冲突,家具厂的产品一经推出,便顺利打开局面,卖的那才叫一个火爆!   在这个时期,一般的家具厂,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是追求一个傻大粗,结实耐用。   那种老式家具。   一个衣柜用三代人、一个木柜子能够延续近百年。   而“天竞时兴家具厂”生产出来的产品,却与传统那些家具截然不同。   南方生产的家具,往往比较注重雕工、造型,讲究一个意境、注重寓意。   但塞北这边民风彪悍,这边的人的性格,也是粗犷的、豪放不羁的。   他们家里的家具,不太注重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   追求的就是一个字:结实!   衣柜上面一根柱子,足足有胳膊那么粗。   一件两开门的衣柜,4个大汉抬不动,10岁娃娃砸不烂。   但十里铺公社这个家具厂,却摒弃了以前那种老传统,而是采用了后世8,90年代开始流行的那种“新式组合家具”。   这种家具并不追求结实耐用,而是侧重于款式新颖、摆设方便。   就像衣柜。   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几款新式衣柜,正常情况下,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两开门的衣柜。   中间则是镶嵌着镜子的梳妆台。   但如果是遇到顾客家里,卧室面积小的话,那么他可以选择只在梳妆柜的左边、或者是右边,组合一个衣柜就行。   假如受到顾客家里的房屋格局限制,那么这些顾客还可以选择,将两个衣柜,统统都摆放在梳妆台的一边。   这样的家具组合,起来就非常的方便。   能够适应各种各样的房间格局。   并且由于这些新潮家具,并不是像传统家具那样刷漆,而是采用喷漆、烤漆工艺。   这样做出来的家具,   无论是油漆光泽度,还是触感,以及油漆的颜色搭配方面,显然就比那种老式家具要强很多倍。   遇到客人到屋子里来参观的话,一眼就觉得这种新式家具很新潮,很高档。   还有家具厂生产的那种“绷子床”,软软的、在上面做运动不费腰。   哪像原先那种大炕,硬邦邦的不说,而且还容易曰塌……   看看人家家具厂这种新式床,真够漂亮!   床头锃明瓦亮,颜色多样,两个床头柜摆起来既时尚又实用。   小两口在床头柜里放点草纸,既有私密性又还方便。   床头柜上再放上一盏小小的台灯,这样到了冬天,就不用哆哆嗦嗦的起来,去门口关灯了……   多舒服!   因此充分考虑到人性化,便利性,款式又还时髦的十里铺公社家具厂,生产出来的这种新式组合家具。   一经面市,   便在整个脂米县城,引起了轰动。   不少即将结婚的男女青年,都会相约着到家具厂的展厅里来看看、摸摸,问问价格之类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在这个时期,同样如此。   大家伙儿的生活水平虽然说不高,收入也很低,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追求时尚、追求美好的那颗炙热的心。   就好比这个时期的大姑娘们。   要不是因为外界因素的影响,她们又怎么拒绝的了胸罩、碎花裙、小西装领女装、和高跟鞋的诱惑呢?   在这场家具展示发布会上。   所引发的轰动效应,虽说没达到万人空巷的程度,但绝对也让整个脂米县城的居民、职工、干部们纷纷交头接耳、啧啧赞叹。   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来的,都是一种新奇,震撼,羡慕之情。   望着现场那些人,充满了渴望的眼神。   罗旋和简腾对视一眼:这事儿,成了!   穿着便装、悄悄前来摸底的县领导小魏,眼见现场群众们的反响极为热烈。   小魏心里,不由踏实了许多:“老张,你觉得这种家具,会受到群众们的认可吗?他们会舍得掏出这么多钱来买吗?”   “会!”   县府办公室主任老张笑道:“不要说群众们会买,就连这一次县府给我分的新房,我都忍不住要来买上一套新式家具回去哩。”   小魏打趣道:“我听说买这全套家具下,来价钱可不便宜哟。”   “好东西不便宜,便宜没好货。”   老张倒是想得开:“大不了我和老伴省吃俭用一年,掏上500块钱,够了吧?”   500块钱,对于生产队的社员来说,那是天文数字。   但对于城里那种,父母是国营职工、儿女也在上班的家庭,却并不是特别大的负担。   更何况买一套好的家具摆在家里,那是可以用很多年很多年的。   为此而结衣缩食,甚至是出去借点钱凑凑。   买上这么一套家具回去,也是值得的。   尤其是城里那些,准备结婚的年轻人,他们哪怕掏光6个钱包,也得买啊!   一辈子还能结多少次婚?   哪能太寒碜!   再说了。   如果是同一个单位的,别的人结婚的时候,人家就买了这么一套的话。   自个儿不买?   那能说不过去??   攀比之心,在哪个时期都有。   家具厂的新款家具发布成功,此事已经成了脂米县城里的热门话题。   没多久,整个脂米县生产队社员们,他们在劳作至于,也在议论那些新式家具究竟有多漂亮。   安装使用的时候,有多么的方便……   有了口碑。   没用多久,家具厂这种新式家具就变成了青年男女们结婚之时,必备的硬件设施之一。   和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这些“三转一响”,成为了城镇青年结婚必备之物。   被塞北的广大青年们,称为“三转一响加组合”……   而经济能力薄弱一些的农村青年,他们结婚可不敢像城里的那种双职工家庭,敢追求“三转一响加组合”。   但生产队的青年男女结婚,宁愿舍弃手表、半导体收音机。   也得硬着头皮,把组合家具、自行车给买回家的……   按照他们的说法:咱农村人出工有队长敲钢板、收工会有哨子提醒。   天亮起床,天黑就睡。   估摸时间可以看日头,要手表来做甚?   至于说缝纫机?   生产队的社员一年到头,都扯不了几尺布做衣裳,拿缝纫机来用处不大。   难道娶个婆娘回来,她还不会干针线活?   那娶她来有求用?   家具厂生产出来的产品,是不愁销路的。   可没过多久,家具外销方面的工作,又遇到了大麻烦! 第七百五十五章 流通障碍   这是一个喜欢发展县域经济的时代。   而所谓的县域经济就是,工矿企业追求大而全,什么农机厂,农具厂,化肥厂、化工厂,翻砂厂,铸造厂,铁器厂,缫丝厂、纺织厂,酒厂、食品厂……   别人有的,咱们这个县也得有。   如果不是因为受条件所限,恐怕所有的县里,他们还希望拥有自个儿家的钢铁厂、火电厂、汽车制造厂这些特大型企业了!   大家之所以有这样子的想法,其实还是源自于“自给自足”这种心态。   都想万事不求人。   都喜欢追求门类齐全,自己形成一个小局部的循环。   无疑,发展这种县域经济的诱惑,是足够大的:   自己县里面的工矿企业多了,就会有更多的招工名额,就能安顿更多的城镇待业青年。   而且一家效益良好的工矿企业,能够给当地带来实实在在的经济效益。   试想:   一家500来号人的中型企业,那就是500个就业岗位,就可以解决500个家庭的生计问题。   与此同时,   这500个就业岗位,还能拉动当地的消费,促进各项服务业,运输业之类的相关行业蓬勃发展。   仅仅这么一家拥有500人规模的企业。   如果是经营良好的话,它每年所能给当地财政上交的利税,可不是一个生产大队、足足上1000号农民,所能够创造出来的。   假如像这样的企业,在一个县里有10,20家呢?   这种预想的可能性,在领导们的淳朴想法中认为是极大的。   因为每一个县,至少管辖着10几个公社。   而每一个公社,基本上都有10几家工矿企业。   按照当初的预想:哪怕其中有一家企业的效益很好,那么这个县的工业建设,成绩就不会差……   理想很丰满,可现实很骨感。   往往每个县一拥而上,建设的这些企业,他们有一些刚刚成立之初,其实在生产工艺、和产品的选择上。   就已经落后了。   这是企业成立之初,靠着在它们自己的县域以内销售,倒还能够勉勉强强维持下去。   只不过,时间一长。   市场自然会进行优胜劣汰,那是消费者,在解决了有和无的问题之后,他们的消费观念必然会得到提升。   到了那时,   消费者自然会去选择质量更好、款式更新颖,售后更完善的商品。   当市场进化到这个程度的时候,靠县里面的文件,已经阻止不了消费者跨境购物。   阻挡不了,他们跑到邻县去买东西了……   一旦形势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些原本是指望着能下金蛋的企业,就变成了当地沉重的负担。   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呢?   那就来一条规定:不许别的县市商品越境。   现在十里铺“天竞时兴家具厂”,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从脂米县拉往德绥县、发往洲子县的家具,过不了人家的检查站!   哪怕这些县当地的供销社,他们愿意现款现货的、跑到脂米县家具厂来拉货。   可这些拉着家具的货车,一旦出了脂米县的地界,就会被对方给拦下来……   货发不到销售单位的门市上,哪还有啥销售额?   天竞时兴家具厂,反倒还得贴进去一大笔运费、装卸费!   怎么办?!   在县小礼堂举办的《脂米县多部门协调工作会议》上。   魏领导神情严肃。   在场的县办公室、计划委、轻工业局、物资局、交通运输局、财政局、外联办等等部门领导悉数到场。   大家心里除了愤怒之外,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眼看这十里铺公社新办的家具厂,产品一炮而红,名声响彻塞北地区。   正是家具厂用麻袋装钱的好时机,却遇到了“产品运不出去”、“销售环节受阻”这样的难题。   这让在座的各位领导,如何不愤怒?   可愤怒归愤怒。   大家对此也只能相视苦笑,但也拿不出什么实际的解决办法。   只因为卡住别人非常有竞争力的产品,不要出现在自己县域之中。   这种事情,   以前脂米县,也没少干。   就像二十里铺公社,那家农机厂。为了维持住农机厂不倒、为了保护二十里铺农机厂的市场份额。   脂米县以前也曾在县道、国道上安排工作人员,以阻止别的农机产品进入……   如今自己家的家具厂的产品,极具竞争优势。   却又被别人给阻挡在外,大家伙儿对此除了生气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这很正常,对不对?   更何况别的县,人家也要保住他们的企业,他们也需要增加财政收入。   魏领导敲桌子:“同志们都来说说,如今家具厂遇到的这个困难,我们该怎么帮助家具厂去克服它?”   办公室老张说:“要不我们也派人员到交界处,劝返他们工厂里的产品?”   这位老张的意思是,通过此举可以和对方协商,让大家各退一步。   最终双方达成一种妥协。   “不可能。”   计划委主任摇头:“我们都是同属驼城地区的兄弟县,怎么能相互画地为牢呢?”   外联办主任问:“要不我们派出工作人员,专门去这几个兄弟县跑一趟。   好好和他们沟通沟通,争取能够让这些县的同志们,允许我们的家具进入他们的物资站?”   “没用。”   计划委主任摇头:“且不说派专人去协商沟通,效率不会太高,费时费力之外。   而且即便是他们碍于情面,同意了我们的家具进入。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些家具,就那么被堆放在物资站仓库吃灰,最终却并不能进入当地的流通渠道?”   魏领导点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而且有鉴于我们的家具,对于这些兄弟县里卖的家具来说,具有绝对性的碾压优势。   所以计划委的这位同志,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在场的领导们想了想,纷纷点头附议。   确实,   十里铺公社天竞时兴家具厂,所设计出来的那种“新潮组合家具”。   它竞争力,实在是太强了!   这些家具一旦涌入临近的那些县城,势必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对当地的家具生产企业,造成毁灭性的冲击。   面对这样的结果,   临近脂米县的那些县城,他们的家具企业,恐怕都得倒台。   由此而带来的失业、财政收入流失,这种结果,恐怕是没有一位县里的领导愿意看到的。   “他们不是在着手仿制吗?”   会上有人发言:“我听说洲子县、德绥县、以及神府县……等等这些兄弟县。   他们都在对县里的各个家具生产企业,进行整改,更换生产设备、加大款式创新力度。   据说他们县里都有专项资金扶持,力图在最短的时间里,仿造出我们天竞时兴家具厂,生产的这种新式家具。   到了那时,罗旋同志、简腾同志,你们可要做好被群狼环伺、大家拼命争夺市场份额的思想准备啊。”   简腾站起来发言:“竞争倒不怕。   我们家具厂已经设计成型的新款,还有很多只是停留在图纸阶段,尚未向市场上推出。   要是等到别的兄弟单位,他们也生产出来了,我们现在这些款式的时候……我们就会进行升级换代。   所以请领导们放心,我们天竞时兴家具厂,不怕竞争!就怕他们不给我们提供,一个公平竞争的舞台。”   “好,有志气!”   魏领导很满意简腾这种危机意识、和不惧竞争对手的自信,“既然你们家具厂有信心,永远保持领先别人一步。那么我相信,你们的产品在市场上,就能屹立不倒。”   “但是!现在除了占领整个脂米县,以及驼城市的市场之外。其他兄弟现实我们也要想办法,去挤占一席之地。”   魏领导开口道:“大家伙儿也知道,我曾在驼城地区里面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   “大家伙儿心里一定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去找找以前那些同事、动用一下以前积累下来的人脉,然后借此打开兄弟县市的销售渠道?”   魏领导摇摇头:“实话实说,这一点我确实做得到。   但我并不能保证,他们对你们家具厂开闸放水,能维持多长时间?   因此打铁还得自身硬,销售渠道受阻这个问题是不能靠关系、是不能靠旧时候的那份情谊,所能够维持的长久的。”   魏领导话里的意思。   在场的人都明白:在一个地方当一任领导,谁都想把当地的经济搞起来。   魏领导虽然说积累了丰厚的人脉,他要是给德绥县、洲子县的领导打个电话,确实是可以暂时缓解销售渠道受阻的问题。   可时间长了呢?   表面上答应的痛快,背地里把家具扔到仓库里吃灰,这种事情干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也不能简单的怪别人,不愿意让十里铺公社家具厂在产品进入。   要知道家具行业,那可是一个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大产业。   只因为现在群众们兜里的闲钱,开始多了起来。   所以他们对于家具的需求就变得更加的旺盛了。   随着从建国初期,开始参加工作的人,他们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们的工资级别,也是越来越高,因此家里所积累下来的现金,必然也就更多了。   如今他们的孙辈要结婚,要乔迁新居,买一套新式的家具,这是必不可少的标配。   而且他们的儿女辈,家里的家具已经用了几十年了,其实早就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了。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整个家具行业在塞北,将有一个非常大的需求高潮期。   虽说天竞时兴家具厂,这种组合家具卖的挺贵。   可架不住有6个钱包,一起发力啊。   买一套家具再难,还能有后世买房子难?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职工们房子,要么是都是房管所分配给他们、只需要象征性的交上一点点租金就行。   要么就是单位修建而成,然后当做福利,分给职工们的。   所以在这个时期买房,是消耗不了多少积蓄的。   大家手里的闲钱多了,看病有单位报销,房子也不需要操心。   那么手头上的闲钱,职工们完全可以拿出来,改善一下他们的人居环境。   因此整个塞北,   南北12县,再加上往北去的内蒙地区这一带。   群众们对于家具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   面对这么大一块蛋糕,哪一个县不动心?   因此他们将自己的市场捂的死死的,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面对这么大的阻力。   今天参与会议的人,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来。   “罗旋同志,你今天怎么不发言呢?”   魏领导笑吟吟的看着罗旋问:“不要给我当闷嘴葫芦。当初这个家具厂,是你极力坚持要办。   是你撺掇着十里铺公社,向信用社贷款、向荣威县的兄弟单位融资开办起来的。   如今家具厂在经营上遇到了困难,你可不能当甩手掌柜啊。”   罗旋叹口气:“当初,我只是对我们家具厂里生产出来的家具,它的竞争力极有信心。   可我哪想得到啊,依然遇到了滴房宝湖……这种层级的障碍,哪是我一个小小的、公社级别的工业办主任,能够解决的了的?”   魏领导皱眉:“怎么,你嫌官小了?”   “要是让你管一个县的工业生产,那你也只能解决这个县里的销售的问题。”   魏领导也叹气:“哪怕你管一个地区的工业,那顶多也就只能让我们的工业产品,在我们本地区销售的顺畅。   遇到去邻近的、别的县市,那还不得照样吃瘪?”   有人打趣罗旋:“罗旋同志啊,要不要试试去省里?”   “我哪有那个资格?”   罗旋苦笑一声:“而且,我哪有那么高的水平!   再说了,哪怕去省里,那我们省的产品,需要卖到邻近的省份……又该怎么办?”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不是靠身份和地位,就能解决的问题。”   魏领导盯着罗旋问:“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说吧,我还不知道你心里,肯定早就有馊注意了?”   魏领导阅历丰富,见多识广。   罗旋倒也不敢在他面前多卖关子。   刚才自己之所以不说话,那就是为了让在座的各位领导们,充分讨论、分析一下目前所面临的困难。   以及解决这些困难,将会有多么的艰难。   只有让在场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很棘手,他们才有可能做出一些让步。   现在火候已到。   罗旋站起身来,“各位领导,我准备让家具厂,出去一部分利润,以合作共赢的方式,去打开别的兄弟县市的市场。”   让利?!   会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这个家具厂是十里铺公社自筹资金开办。   脂米县给予土地、郑策,以及物资优先使用、电力重点倾斜方面的大力支持。   这才使得天竞时兴家具厂,得以顺利开办起来。   而且在家具厂开设的过程,当中还遇到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效益,正是收回投资、赚取利润的时候。   罗旋居然要把利润,给主动让出去一些?   凭什么!   别说在场的领导,他们心里不乐意、感到肉疼。   可以预计的是:就连家具厂的那些职工,包括他们的家属,一旦他们听到罗旋这个决定,大伙儿绝对会跳脚! 第七百五十六章 着眼处要大   一个刚刚见到效益,正是大把大把赚钱的企业。   如今,却要主动往外让利?   罗旋的这番操作,把在场的人都整懵了。   其他的领导碍于情面,不太好开口问。   毕竟对于这种新式的组合家具,大家都不太懂。只知道这种家具很好卖、很能赚钱就是了。   魏领导沉吟片刻问:“说说怎么个具体合作共赢法?”   罗旋开口道:“我准备把喷漆,烤漆技术,油漆调色技术,通通都教给那些、愿意和我们合作的邻县家具厂。”   “啊?”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要说教他们怎么组合这些家具、怎么裁剪烤漆实木板,甚至教会那些愿意和十里铺天竞时兴家具厂合作的兄弟单位。   大家对此,心里还勉强能够接受。   毕竟内行人一看这些家具,让他们拆上几回、用不了多久,这些邻县的家具厂技工,也就会了。   反正教与不教,都差不多。   本身的组装家具的技术含量就不高,动手能力稍微强一点的人,看两下就会了。   接下来,在生产环节该如何裁剪预先喷漆、烤漆好的实木板?   才能追求到最大化的使用效率,从而控制生产成本。   这个环节的技术含量,要稍微高一些。   如果天竞时兴家具厂,不把这些技巧教会对方的话,他们的生产成本,肯定会比十里铺这边的生产成本高。   但即便是在裁剪的过程当中,他们浪费了不少的木料、油漆,造成了生产成本肯定更高一些。   不过相对于,一套动不动就好几百块钱售价的组合家具来说,这一点点成本的上升。   是完全可以忍受的。   毕竟,按照天竞时兴家具厂的《成本核算报表》上来看。   家具厂每卖出100元的家具,毛利率居然超过了40%!   在如此高额的利润支撑下,家具厂即便是除掉机械设备折旧、以及人工工资成本,和退休养老的福利。   真正能到手的纯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   尤其是以后家具厂如果能把市场份额做大、把销售额提上去的话。   单品的生产成本,肯定还会下降很多。   这是肯定的。   只因为企业如果员工数量不变的话,这些固定支出,它大致上是固定的。   这就相当于分母做大了,分子不小,那占比就肯定会产生很大的变化。   既然具有如此高毛利润的家具厂,又怎么不会引起脂米县的高度重视呢?   要知道,   这个家具厂所产生的巨额利润,其中大部分,是要上交给当地财政的。   十里铺公社有了钱。   脂米县的财政上,必然也会宽裕很多。   但如今,   罗旋居然要把喷漆,烤漆、裁剪原材料……这一系列技术全部教会别人?   “对,用技术换他们的市场。”   罗旋解释道:“首先我们要做好向别人让步的思想准备,以及提前商量好一条底线。   只有这样,才不至于使得我们坐在谈判桌上的代表,去和这些兄弟县城商量销售事宜的时候。   整的他心里面没底,不知道哪些该坚持、哪些可以让步。”   魏领导和众位部门负责任商议一阵,最终同意了罗旋这个提议。   “每年能够允许我们家具厂,达到50车货物,顺利进入他们的销售渠道的县,我们可以向他们的家具厂,转让刚才我所说的那些工艺流程。”   罗旋向脂米县的各位领导,详细讲解一番自己的解决方案:“如果能够允许我们家具厂,每年超过100车货物,进入流通渠道的县。   我准备将一整套家具生产的流程,全部免费教给他们。”   简腾皱眉:“罗主任,您说的是指包括烤漆车间的设计、油漆调色数据、甚至是喷漆工艺,这些所有的核心技术吗?”   罗旋点头:“对,全部的工艺。包括所有的机密数据,毫不保留的都教会他们。”   “这……”简腾迟疑了一下,但他终究没吭声,更没对此表示反对。   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种观念大家的心中根深蒂固。   简腾是罗旋一手从黑煤窑里,把他解救出来的。   并且简腾从一个连生存都得不到保障的打工人,一跃成了位高权重的一厂之长。   说一句不太恰当的话:   罗旋对于简腾来说,恩同再生父母都不过分。   因此罗旋做出任何决定,简腾都是都会毫不保留的给予支持。   哪怕罗旋说前面是悬崖,你得给我跳下去……估计简腾也不会犹豫一下下。   简腾不说什么。   但在座的领导们坐不住了!   只听办公室主任急道:“这怎么可以?罗旋同志!你这样做的话,是不是太短视了?”   计划委主任点头:“是啊,此举欠妥。虽说市场份额很重要,但是!只要核心技术掌握在我们手里,咱们的家具厂,就可以细水长流、持续而稳步的发展嘛。”   “对。”   财政局领导拍腿附议:“在邻近县市,我们的销售虽然受阻,但好歹有顾客,人家自己跑到我们脂米县来拉家具。   要是把这些核心技术,统统教会了别人。   等到那些兄弟县里的家具厂,也生产出来了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家具……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卖给谁去?这可真的算得上,是养虎为患呐!”   魏领导也担心:其余县城里的家具厂,都学会了生产这种组合家具之后。   大家为了抢占市场份额,必然会用价格作为武器,来相互竞争。   那以后,   天竞时兴家具厂,还怎么能赚到高额的利润?   还怎么保持在塞北的家具市场上,一骑绝尘?   虽然刚才简腾已经说了,他还有很多套新式的家具款式,还停留在图纸阶段,并没有推向市场。   但只要别的那些家具厂,人家学会了整套生产流程。   那么他们的款式,落后于天竞时兴家具厂,这方面的差距,别人迟早也是能追上来的。   新式家具销售的时间长了。   别人多多少少,也能摸到一些市场的脉搏。   迟早别人在家具的款式设计上,也能追上潮流……   按照在座众人的想法,天竞时兴家具厂,哪怕市场份额小一些。   赚钱的速度,哪怕慢一些。   但是核心的技术,一定要死死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绝对不能教会别人。   为了能够做到保密,脂米县甚至还专门给天竞时兴家具厂,设置了一个级别挺高的保卫科。   这个保卫科严防死守的重点区域,一个是家具厂喷漆车间、一个是油漆调配房。   包括烘干房。   也是严禁外人进入的。   而且简腾的宿舍和办公室,也被列为了重点保护区域。   一般人是很难靠近的。   脂米县、包括十里铺公社,之所以如此重视家具厂,这几个区域的保护。   主要是这些部门,才是家具厂的核心部位。   喷漆房,利用空压机将油漆压缩成雾状液体,对实木板进行喷漆。   这个倒不是什么高科技。   但由于在这个时期,喷漆技术在塞北算得上是刚刚面世,彻彻底底属于新技术。   这项技术,也就是一些大型的车辆制造厂才有。   像一些稍微小一点的农机厂,拖拉机厂,他们要么采用的是人工刷漆。   要么就是用一种很简陋的空压机,来给车厢喷漆。   他们那种纯粹靠人工,靠手感操作的模式,喷出来的油漆厚薄不匀、光洁度不高。   倒也不是他们做不到漆面平整、光滑,反光度高。   只不过要想达到家具厂,这种油漆均匀、光鲜亮丽的程度的话。   那得需要通过熟练工人,纯手工仔细打磨、用肉眼去观测,用手去触摸。   然后通过一点点的、反复的喷漆,才能达到天竞时兴家具厂这种喷漆效果。   那么一番操作下来。   弄少批量的定制产品倒还可以,但无法实现规模化生产。   而天竞时兴家具厂的这套喷漆设备,是经过反复实验、调整过无数回喷头,才得出来的一整套数据。   光是实验喷漆厚度、和均匀度这方面,家具厂当初都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油漆。   可以说实验中的每一次微调,都是一大笔钱。   这方面,就相当于新材料技术研发一样,只能经过无数次的试验、经过反复的实验。   才能将一整套数据,给固化下来。   比如说室温在20度的时候,蓝色油漆的喷头,它每秒的流量应该是多少?   不同品牌的油漆,它们里面的微颗粒直径不同。   那么又该如何,才能达到最佳的配方?   与它配合的、另外那些颜色的喷头,它们各自的流速和压力,应该达到多少?   而当喷漆车间的室温,达到了30度的时候,每一个喷头所需要输出的压力应该是多少?   油漆的流速,应该达到多少?   如果到了冬天,喷漆车间室温变成了零下15度,这个时候的油漆,就会变得更加的粘稠。   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又该如何调整喷口的流速?   空压机里面的压强,又该达到多少?   等等这些细节调整,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更不可能弯道超车。   同样的道理:烤漆车间看起来是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个大烘炉、再加上几台工业大风扇。   但是对于厚度不一样的油漆表面,该使用什么样的烘干温度,才不会让油漆有流淌、或者是爆裂的现象发生?   对不同的实木材质,也需要采用不同的烘干温度。   对于不同的木材、在不同的地区使用,它是需要不同的含水率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组合家具进入顾客家里之后。   家具的框架和门、和抽屉之间、家具的接缝处,才不会开裂。   才不会发生尺寸上的偏移。   而别人的家具厂,他们根本就没这种意识。   为了保持家具门和框之间,不出现太严重的偏差,别的家具厂采用的是一种笨办法:把板材、框架的木材加厚。   一旦厚实了,家具的变形程度就不会太严重。   顾客买回去之后,凑合凑合着用得了,也就没敢那么讲究了。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   广大群众的兜里,变得宽裕了不少。   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个时候,纯属商品短缺的时期。   能买得到东西都不错了,大家伙儿没得选。   现在人们对于商品的品质,已经有了更高的追求。   再用以前那种傻大粗黑的产品,去糊弄他们,这一套做法已经行不通了。   因此,   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喷漆、烤漆车间看似简单,其实要想做好的话,技术含量还是挺高的。   而天竞时兴家具厂技术含量更高的,得算调漆技术。   只有调漆的时候,工人能够保持始终如一的配比,才能让家具的表面颜色均匀。   这就相当于后世,那些豪车漆面一旦受到损伤之后,必须得返回原厂去,才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漆面。   两者虽说要求的严谨程度差异很大,但道理是一样的。   天竞时兴家具厂调漆,是有着一整套完整的工艺流程的:   什么温度条件下,油漆里各种基色该加入多少克,都是有着严格的数据掌控。   而不像其他那些家具厂,纯粹靠老工人的经验去操作。   他们调漆就相当于中餐炒菜。   盐少许,醋一勺,八角三棵,豆瓣酱适量……   可问题是用来丈量醋的勺子,它有大有小;盐少许,到底多少才算少许?   豆瓣酱这个适量,怎么才能叫适量?   啥时候放哪一样佐料,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这就让人很难操作了。   而且在这个时期的老工人们,他们思想里,还保留有那种传统的老艺人的封建思想。   ——技术上,总是喜欢留一手。   但天竞时兴家具厂不一样。   这个厂里,每一道工艺流程都是纯粹用固话好了的数据,去控制产品的质量。   因此这些喷漆,烤漆,调漆的技术,才是天竞时兴家具厂的核心技术。   这些东西,早在简腾还在化妆品厂上班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着手进行实验了。   但如今,   罗旋竟然准备像向别的家具厂,传授这些技术!   这不就相当于自掘坟墓吗?   魏领导不是不开明,也不是那种没有大局观的人。   但当他听说罗旋这个提议的时候,也开始皱眉了:“罗旋同志,你先说说你此举真正的用意。   只有你把话说明白了,让在座的各位领导们都心里有数,大家伙儿才能心甘情愿的,对你们公社的家具厂进行大力扶持。”   面对魏领导的询问,罗旋也不敢隐瞒。   只得老老实实回道:“领导们啊,家具市场……很大!大的超乎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外面的天地很广阔。   整个家具行业,在全世界那是高达几万亿的一个大产业。   既然市场份额这么多,区区一个开天竞时兴家具厂,预计一年只有不过百万元的销售额。   既然如此。   干嘛要兄弟阋于墙,大家为什么要在内部卷呢?   哪怕整个驼城地区,大家都来生产家具,从而形成规模效应。   即便如此,   整体的产值,在总销售额面前比起来,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只要大家勇于创新,敢于投入,都能打造出属于各自的拳头产品来的话。   何愁没有销路?   而要想做大做强,靠着在道路上设置检查站,从而拒绝别人的竞争。   那肯定是不行的。   要想做强做大,只能急流勇进,奋起直追。   怕什么竞争?! 第七百五十七章 天空任鸟飞   在场的各位领导。   听着罗旋的解释,大家的心里慢慢也就升起了一股豪情!   大家仿佛被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一般。   既然外面有着辽阔的海洋,可以去尽情3的遨游。   那又何必着眼在这小小的、无定河里扑腾呢?   罗旋继续给大家科普:   “比如说在爪哇国,那里有一个生产家具的城市。整个一个市,都在生产家具。   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人,基本上都在从事家具生产,或者是从事与家具生产有关的相关行业。   多年的积累下来,他们已经成功的打造出了一座世界著名的家具之都。”   罗旋问:“那么我们驼城市,依靠着960万平方公里,这么大的市场,为什么就不可以大力发展家具产业呢?   至少,   那个所谓的‘世界家具之都’,他们并没有我们国内这么大的市场容量吧?   背靠国内大市场,基本上就能够养活我们驼城的家具厂了。   更不用说我们还可以走出国门,去和世界上的同行们竞争!”   罗旋开口道:“只要我们有核心技术,能够持续投入搞研发、提升设计能力。   那么我们的产品,就会拥有强大的竞争力。   这样一来,区区一个驼城市,每个县都发展几家具有竞争力的家具厂,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家都发力、互相良性竞争的话,肯定会带动我们整个塞北,甚至是整个陕州省的家具行业蓬勃发展。”   “我听出来了。罗旋你这是着眼全国市场,以此为根基,站稳脚跟。   然后再冲出国门,搞出口创汇?”   魏领导顿时来兴趣了,只见他双眼放光:“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好人好事。   快快快,给大家伙儿说说:你怎么才能把这些家具,给卖到外国、去赚那些老外的钱?”   在这个时期,能够出口创汇的单位。   它们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如果某一个地区,能够给国家创造大量的外汇收入的话……   那么不管是对于地区的经济发展,还是对于地区领导的个人地位来说。   那可真算得上是坐火箭了……   嗖嗖的往上蹿!   而要想走出国门,赚取宝贵的外汇,那就需要一个接触到国外客户,向他们展示自己商品的舞台。   而这个舞台,无疑就是广交会最为合适。   第12届《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春季展会,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幕了。   这个出口商品交易会,也就是后来大家所熟知的广交会。   罗旋通过讲事实,摆道理。   最终好不容易说服了脂米县的领导们,允许自己带队前去参加会。   而要想去参加这种级别的展会。   光是脂米县府出面,申请展台、帮助家具厂协调火车皮、渡口转运证明、货场堆放证明、汽车运输服务社协助证明、沿途检查站放行函……之类的文书。   它所开出来的文书级别和有效性,显然是不够的。   就像开具涉外饭店出入证明、参会人员身份证明……   这些东西,恐怕有可能连驼城地区有关部门开具的公函,有些时候都不太好使。   这是去南方,中途需要跨越好几个省市。   涉及到的事情,不仅仅是家具厂参会人员比较多。   而且还涉及到货物的运输,转运等等一系列问题。   这一次,要想把家具产品往羊城那边送。   不仅路途遥远,而且运输的方式时常还会发生变化:就像火车把货物运到了长江边上。   很有可能,最终无法途经长江大桥。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还需要临时将货物,从火车上卸下来、堆放到火车站的货运堆放场才行。   然后,还要联系当地的“货运汽车运输服务社”帮忙,把这些各式各样的家具,用汽车拉到渡轮上去。   要不然的话,   人家当地的汽车服务社负责人,随随便便来一句:不好意思,我们服务社的货车,各自都有运输任务,实在是调不出多余的车来……   那样的话,可真算得上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在这个时期,又没有私人大货车。   甚至明面上,连私营的搬运工都没有。   如果不提前把这些东西给弄好的话,指不定哪天连人带货的,就被扔在路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   往羊城去那一路走下来,需要查验的手续和各种证明,确实不少。   票据时代嘛,本身弄啥东西都要这种证,那种证。   如果这一次,   罗旋率队去参加“出口商品交易会”,不能得到脂米县领导的的理解和大力支持。   如果他们不出面去协调省、市有关部门,帮忙搞定这些证照的话。   家具厂的参会团队,势必将寸步难行。   理论上来说,脂米县里开具的一些证明,是可以让罗旋带领的团队,顺利抵达羊城的。   但这一次途径的省市,实在是太多了。   各个地方有些时候,他们对于具某一个具体的证明上面,要求是有差异的。   为了能够保证一路畅通。   最好开具这些证明函的部门,级别要够高。   因此罗旋这才煞费苦心的,要说服魏领导他们。   好让脂米县府出面,去协调陕州省有关部门、请他们来帮忙开具这些证明材料……   在会议上,罗旋和简腾终于把这一次参会的行程,给确定下来了。   趁着县府领导们,去帮忙协调各种手续的空档。   罗旋和简腾两个人,又抽空去驼城开会。   这一次,阻挠家具厂的货物入境的县,总共有7个。   按照上一次会议上,和魏领导商量好的解决方案,设想的是由魏领导出面,在驼城地区招待所的小会议室,召集这7个县里,分管工业的副县领导来开个“洽谈会”。   把这些领导,请过来集中商议。   这样就用不着天竞时兴家具厂派出专人,奔赴各县去一对一的谈了。   这也算是打批发吧,胜在简单一些。   还是由魏领导出面来主持、协调的这场这场会议,最后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毕竟在座那些分管工业的县领导,他们也知道光靠在路上设置障碍,是无法彻底阻止“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品,进入他们各自县里的流通渠道的。   是因为脂米县这家家具厂,人家生产的产品,实在是太爱人了!   人家的家具不仅用料扎实,款式新颖。   就光是那平整如镜、光泽度极高的喷漆表面,就能让顾客们看的爱不释手。   好多人都说:人家生产的家具,都能照见人影音影、可以当镜子使唤哩!   这就使得那些准备结婚的年轻顾客们,非买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品不可!   这些县,虽说可以阻止别人的家具,大批量的进入他们的县境。   可架不住顾客们,人家愿意跑到驼城去买,然后再托人把家具给运回来啊。   尤其是和脂米县接壤的德遂县、恒山县、洲子县,顾客非得要跑到脂米县,去买家具回来的情况尤为严重。   像这种个人购买商品回来的行为,邻近的各个县,是拿他们毫无办法的。   甚至有一些公社的干部,县里的领导,他们自个儿也在买天竞时兴具厂的产品呢!   现在通过协商。   临近的这几个县,有的出于他们的实际情况考虑,选择了给予天竞时兴家具厂,一年50车家具产品进入他们的销售渠道。   而不是选择100车家具,从而换来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全面技术分享。   他们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主要还是出于,稳定当地家具厂干部职工就业。   这些领导顾虑到:如果一下子涌入他们县境的家具太多了的话,会使得当地的市场饱和。   毕竟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更换一套全新的家具,周期还是很长的。   要是大家伙儿,都去买了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品。   这些领导担心,把他们当地的6个钱包给掏空了以后,以后本地家具厂了生产出来的产品,又能卖给谁?   所以他们宁愿放弃,一下子得到全套生产技术这么大的诱惑。   也要追求一个稳。   这种考量,不能说别人短视。   要是从“维持稳定、追求平稳过渡”这方面去考虑的话,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不过,   像这种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放弃了技术升级的县,他们的家具厂,以后注定日子会很难熬……   不过大多数的县,他们还是选择了忍痛放开家具市场,从而换来最先进的家具生产技术。   如此一来,虽说短时间内会有阵痛。   但从长远来考虑的话,这才是能够利于当地的家具厂,能够继续延续下去的最佳方案。   不同的县,有不同的选择,只能说他们面临的处境不同。   像北边的那几个县,人家有无数的煤矿,焦化厂,镁合金厂,稀土矿。   他们这些县的财政,并不靠那种小小的家具厂增收。   所以他们承担得起,一部分职工分流、重新安置所带来的冲击。   而南边的县,基本上没多少矿产资源。   再小的厂,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是不能舍弃的……   忙完这件事情。   简腾便乘坐班车,回脂米县去了。   而罗旋则还需要留在驼城,查看一下这里的化妆品销售工作。   毕竟驼城作为12个县的首府,其在整个塞北市场上,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中心影响力。   只要兰花花化妆品,能在驼城一炮而红。   慢慢再辐射到其他的县,那就不在话下。   化妆品这东西,与家具不同。   别的县,他们没有化妆品厂。   因此不管是南边的6个县、还是北边的6个县,他们都不会抵制兰花花化妆品,进入他们的流通渠道。   ——而且他们也没法阻止。   毕竟化妆品这东西,个头儿小。随随便便用班车,一趟都可以捎去价值上万元的货品……   简腾回去了。   罗旋靠双腿,硬生生走到化妆品厂的办公室。   一进门,   便看到化妆品厂的负责人韩丽娟,正在那里培训办事处的促销员:“你们怕什么?害哪门子的羞?   看见顾客了,就要主动迎上去。我们不是那些国营商店里的营业员,她们可以等靠要、可以对顾客爱理不理。   可我们呢?   我们只能主动出击,我们只能靠我们这张脸上真诚的笑容,去打动顾客。   靠我们的嘴,去说服顾客,让他们选择我们兰花化妆品。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工资拿、才能饭吃。”   负责人讲道:“如果你们的脸皮不够厚,那么你们碗里的粥就稀。   如果你们的嘴巴够甜,服务态度足够真诚,那么你们就有肉吃。”   “自信!首先,你们对自己要有绝对的自信!咱们长得俊,人又不笨。   那么你们为什么在城里的姑娘面前,表现出来一股自卑情绪呢?   我们哪方面比她差了?”   负责人给姑娘们猛灌鸡汤:“你们记住,要想推销产品,首先就是推销自己。   我们对自己,要树立起绝对的自信。只有这样,才能用发自我们内心深处的那股自信,去打动对方。   别人才会因此,而真正的尊重你们。”   “其次,你们要对厂里的产品,有绝对的信心!   兰花花化妆品是小县城出品,那又怎样?!   顾客能不能认同这个产品的效果,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   而是需要你们推销出去了,顾客使用之后,由他们来评判我们兰花化妆品,是否适合她使用。”   “基数,销售基数很重要。”   韩丽娟仔细分析,把道理讲给在场的促销员们听:“假如你卖出去10袋润肤霜,回头率是80%。   那么也只有8个顾客,会回头来再次购买。”   “可如果,你们推销出去100袋呢?哪怕回头率只有20%,那么也会有20位顾客,会成为我们的忠实客户。   只有卖出去的化妆品越多,我们的回头客才会越来越多……这个道理,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   “相信自己是最棒的!相信我们的产品,也是最好的!!”   一大群女促销员齐齐回答:“回头率高与低,不应该是我们去考虑的问题。   我们只管把产品,尽可能的多推销出去,这样才能提升我们的销售业绩。才能给我们的产品,带来更多的回头客。”   在场的促销员们,听的很认真、回答的也很响亮。   罗旋在旁边点头:看起来,培训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现在负责兰花花化妆品厂,驻驼城办事处的负责人是韩丽娟。   要说起这个韩丽娟,她在驼城,其实是一个很名气的女人。   那是因为,当初韩丽娟是塞北的女大学生之中,唯一一个坚决要求投身农业建设事业、自愿去生产大队里任职的姑娘。   这事儿在当时,是引起了轰动、是上过《驼城日报》的。   大学生啊!   不可了不得。   在这个时候能够上大学的人,他们在念书的时候,只要成绩足够优秀的话,就会有很高额的补贴。   这补贴金额之高,甚至都超过了那些、在厂里面上班的普通职工。   这是因为,但凡能进大学的,他们都相当于是“准干部”身份了。   而像罗旋、张晓丽那种念职业中专的人,在学校的时候,其实已经相当于“准职工”。   只要能够顺利毕业,以后在畜牧系统安排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那是稳稳的……   但比中专生更牛的,肯定就是大学生了。   而韩丽娟,就是这么一位天之骄子。   只不过,大家伙儿有一个不太清楚的真相:她上的是“工农兵大学”……   这种大学是保举、推荐上去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里面的一部分学生,他们的真实文化水平,恐怕连初中都达不到……   ABC D,很多人都分不清。   自从韩丽娟从工农兵大学毕业之后,当时驼城地区有关部门,准备把她安排在公社上班。   进入公社的教委办、或者是财政所之类的部门。   但眼前这个韩丽娟,她的选择却出乎众人的意料:自愿去了一个很贫穷的山村,也就是《平凡的世界》里面那个地方。   那里,是韩丽娟的老家。   也是整个驼城地区,最为贫穷、最落后的一个县城。   只可惜,有些时候想法是好的,出发点或许是对的。   但真正要到了地界上,实实在在的开始展开工作之后,才会明白很多东西。   落后的地方,自然有他落后的道理。   如果是拿没有资源、土地贫瘠来说事儿的话,那么后世的这个地方,又是怎么富裕起来的呢?   土地还是那片土地、资源依旧还是那些资源。   可为什么在同样的条件下,生活却是两重天呢?   韩丽娟在那片土地上,工作了整整5年。   结果没能让小山村旧貌换新颜不说,最终还折腾的她自个儿心力憔悴、意冷心灰。   最终,   韩丽娟把故乡的乡亲们给得罪光了、让公社领导对她彻底失望之后。   前途一片灰暗的她,最后选择了应罗旋之邀,甘愿放弃她的编制。   来到了兰花花化妆品厂,出任驼城办事处负责人这个职务。   看见罗旋进来。   韩丽娟坚持讲完一节培训课,这才腾出时间,过来招呼罗旋:“你怎么来了?”   罗旋回道:“今天我来市里开协调会,现在天色已晚,所以就跑来蹭张床睡觉。”   韩丽娟脸一红:“亲戚没走……要不我给你做饭去吧?”   罗旋回道:“没事,我现在还不饿。魏领导得招待人家那些兄弟县的领导,所以我就陪着他们喝了几杯……只不过他们的酒量太大了,我办到就借口尿遁了,连主食都没敢吃。”   躲在韩丽娟身后的王瑞瑞,使劲超罗旋使眼色:“要不,我们去地下室整理一下赠品、还有那些促销道具?”   “是整理东西,还是搞整理运动?”   韩丽娟瞪王瑞瑞一眼:“难怪你前几天那么勤快,把地下室的门窗都用厚厚的棉帘子,给遮起来了。   你这是怕声音吵传出去,吵到别人?酒香只怕巷子深,人家罗旋未必愿意。”   王瑞瑞咯咯一笑,“整理东西,顺便来一场整理运动,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王瑞瑞一把扯着罗旋就走,“走吧,黄萱那些姑娘没来,你就也别挑了……凑合着对付一下,该不要紧吧?”   高瑞这婆娘,本来就很豪放、比较贪吃。   现在她在驼城里上班,已经很久没有回家,解决她的个人口粮问题了。   在这个王瑞瑞的身上,其实优点很突出,缺点也很明显。   优点就是这个她是兰花化妆品在驼城的销售骨干,她的销售业绩确实很好。   至于说缺点,就是王瑞瑞这人有点太过于豪放,甚至很贪嘴。   考虑到促销队伍,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还需要树立一个像王瑞瑞这样敢打敢拼的优秀促销员。   偶尔奖励她一次,应该也是可以的……   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第七百五十八章 得力帮手韩丽娟   翌日一大早,   兰花花化妆品驼城办事处负责人韩丽娟,就在那里发火。   韩丽娟这个人个子不高,在她的身上,完全没有北方姑娘,比较常见那种骨盆骨架大的模样。   相反,她倒还和黄萱姑娘有几分相似。   个子长得小巧玲珑的,小鼻子,小嘴巴,颇有几分西南姑娘的味道。   不仅韩丽娟的体型与黄萱差不多,而且她的脾气,也与黄萱有几分类似:别看黄萱平时温温柔柔的说话温温柔柔的。   但其实骨子里,她其实是个火爆脾气。   但凡别惹到她,一旦惹毛了黄萱,她可真的会没日没夜的、想方设法的,也要把这笔账给讨回来!   而韩丽娟这个婆姨,也是一样的禀性。   这个韩丽娟,她在基层工作久了,脾气已经变得越来越火爆。   尤其是韩丽娟一脚踹掉了他那个窝囊男人、成为塞北第一个主动离异的大学生之后。   如今的韩丽娟,似乎已经没了任何顾虑,纯粹是想干啥就干啥!   谁要是对她好,她就和谁抱抱。   谁要是对她冷嘲热讽,韩丽娟绝对会立马展开反击,而且还是不看场合、不分对象那种。   以至于以前韩丽娟在大队里当村官的时候,公社里的书记、主任看见她,心里都有点发毛。   和县农业局的领导、与公社主任拍桌子、脸红脖子粗的争执。   这种事情,韩丽娟可没少干!   只是不知道今天,又是谁惹到了这个泼辣婆姨。   罗旋刚刚从地下室,抱着被子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个子娇小的韩丽娟,在办公室里上蹿下跳的怒骂:   “看我怎么收拾它!”   “我一定要让它后悔莫及!”   “哪怕有一天它找上门来,求着我放过……哼!”   王瑞瑞问:“娟姐,你这是干嘛呢,怎么恨到了这个程度?人家找上门来求着娟姐你,你也不会放过?”   “我个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但是为了我们化妆品厂的利益。”   韩丽娟咬牙:“老娘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对他网开一面。”   能把韩丽娟气成这样的,对方一定是比较有实力的一个大店。   罗旋心里面,大致猜测到了点什么,“是不是第一百货大楼,又闪了你的腰?”   韩丽娟点点头:“就是那个灰葛炮、那个姓娄的驴……它娘板子的,居然说话不算数。”   听到韩丽娟嘴里的塞北特色脏话,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罗旋不由皱眉:“跟我说说具体情况,还有你接下来的打算。”   驼城市第一百货大楼,是整个塞北地区规模最大,人流量最多的商业企业。   上次因为第一百货大楼,那个娄主任难缠,老是刁难兰花花化妆品厂派过去的促销员。   说什么她们不是百货大楼职工,站在柜组里售货不像话……哪怕站在柜台外面,也不行。   要么就是百货大楼日化专柜缺货了,化妆品厂派过去的督导员看见之后,陪着笑脸要求柜组长下单补货。   那些柜组长们,倒也不刁难兰花花化妆品的工作人员。   毕竟兰花花化妆品厂,平时出手比较大方。   货卖的好的时候,化妆品厂还会经常给这些柜组的婆娘们,偷偷发点小小的福利。   所以第一百货大楼缺货,柜组长那边,倒是顺利下了补货单。   但是这些补货单,交给采购办公室之后,犹如石沉大海,再也没了动静……   那时,   罗旋经过多方打听,总算搞明白了:症结出在娄主任那里。   这个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老家伙!   也不知道他搭错了哪根筋,死活都不愿意给兰花花化妆品厂,哪怕一点点的支持。   他不支持兰花花化妆品厂,倒也罢了。   毕竟化妆品厂靠着自己的广告宣传、品牌形象和促销活动,也能带来不少的自然销售。   可问题是这个老顽固,竟然连他的门市上缺货、日常应该进行正常的补货,这些属于正常工作范畴的事情。   娄主任照样会刁难一把……   而当时恰好发生了洪涝灾害,罗旋很忙,忙的差点连小命都丢在这片黄土地上了。   所以,   当时罗旋也顾不上,去和第一百货大楼这个娄主任,多沟通、多交流。   而到了后来,自己回到脂米县之后,一直都是忙的无暇他顾。   当时暂时接手化妆品厂,在驼城事务的王瑞瑞,她哪有那个能力,去搞定娄主任这个老古董!   最终,兰花花化妆品厂一气之下,干脆将自家所有的产品,从第一百货大楼洗涤日化专柜上,全部撤柜。   因此,   至今驼城市第一百货大楼,也没有兰花花化妆品厂的产品出售。   等到韩丽娟走马上任,全面接手驼城办事处之后。   她考虑到兰花花化妆品,毕竟还是一个知名度和影响力正在上升,但总体来说,根本还算不上一个知名品牌的现状。   基于这些考量。   韩丽娟上任之后的首要事情,就是争取在第一百货大楼,把自家产品重新上柜。   毕竟要想建设一个区域品牌,那就必须在当地,所有有影响力的零售企业里面,上柜销售。   尤其是作为驼城地区的商业零售企业之中,具有龙头老大地位的第一百货大楼。   那是必须得把兰花花化妆品,给摆上去的。   哪怕摆上去之后,一瓶不卖。   也是一个很好的展示窗口。   反过来说,   如果连第一百货大楼,都见不到兰花花化妆品的踪影,这就会给一部分顾客们的潜意识里,造成一种误解:难道说这个兰花花化妆品,有问题?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最具权威性的第一百货大楼的洗涤日化专柜上。   却见不到这个牌子的产品呢?   第一百货大楼在驼城居民心里,已经具有了很高的地位,早就树立起来了很高的权威性。   如果某一个产品,被第一百货大楼给排斥在外的话……   不少顾客的心里,就会有一种错误的认知:那肯定是这个产品,有问题!   要不然的话,人家第一百货大楼,怎么可能不让它上架销售呢?   所以韩丽娟甫一上任,就怕搞定第一百货大楼,当成了她最当紧的任务。   结果韩丽娟打扮的光鲜亮丽,去见娄主任的时候,进门倒是很顺利。   毕竟韩丽娟本人以前好歹也是个基层干部,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公家人”气质,并不是那些普通的居民所能具备的。   等到韩丽娟见到娄主任。   那个顽冥不化的老家伙,不仅也被眼前这个俊俏婆姨,给闪的眼前一亮:“呀,这位女同志,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韩丽娟落落大方的扯过凳子落座,嘴上笑吟吟的回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只是我仰慕第一百货大楼已久,还在我上学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城里面有一家百货大楼,里面的商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那个时候我就很好奇:到底是哪一位有大本事的人,能把这么大的一个单位,给管理的井井有条、经营的这么红红火火的?”   韩丽娟这个柔中带水,水中带柔的马屁拍过去,顿时就让娄主任如沐春风。   浑身痒痒的,那才叫一个舒坦!   能被这么一个光鲜俏丽的婆姨崇拜,楼主任顿时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年轻了10岁。   身上那种久违的蓬勃之气,只差点把娄主任,那个只保留了嘘嘘功能的配件,给激发的生机盎然。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都喜欢听好话。   就连庙里的神神,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娄主任这一凡胎呢?   “这位女同志客气了,这些小小的成绩,都是和组织上对我多年的培养,分不开的。”   娄主任办公桌后面,有敲鼓的棒槌树立。   但他的脸上没见欣喜,依旧还是那么淡然的回道:“这位女同志,你还没有自我介绍一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韩丽娟。”   韩丽娟站起身来,将她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大大方方的隔着办公桌伸过去,“若是领导不嫌弃的话,你叫我小韩就行了。”   娄主任握住手:“呀,我说是谁呀?做起事来这么利索,说话又这么得体。   原来是我们驼城地区,第一位女大队长啊?了不起啊了不起,你的大名我是早有所闻,你的事迹,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娄主任身上,如今早没了那股装腔拿调的模样:“年轻有为!绝对的年轻有为!   在小韩同志你的身上,我才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巾帼不让须眉,什么才叫妇女能顶半边天。”   “很好,很好……啊。”   娄主任一只手紧紧握住韩丽娟的柔夷,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韩丽娟的手背,满是赞赏的笑道:“从你的身上,我看见了年轻人奋发向上的拼搏精神。   其实吧,我早就想在我们单位召开一次,号召全体女营业员、女职工,向你学习的动员会哩。   只是一直以来,我们第一百货大楼的销售任务重、时间紧。   所以呢这件事情,就拖延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着手进行……”   “主任过奖了,我在清涧大队搞砸了,愧对上级的培养和信任……”   韩丽娟不动声色的缩回手:“不知道娄主任,您今天下班之后,有没有什么其它的工作安排?”   “没有没有。”   娄主任心里,压根儿就没想过推脱。   只见他很是干脆的回道:“怎么小韩同志,你有什么工作上的疑问和问题?   那就等我下班之后,找个地方大胆的说出来,我们也好相互切磋,相互讨论不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嘛!”   结果当天晚上,韩丽娟请娄主任在塞上饭庄吃饭喝酒。   等到后来,又请他去工人俱乐部跳了两曲。   当然为了预防被人认出来。   娄主任去工人俱乐部的时候,是戴着帽子口罩的……塞北到了春天就是扬沙天气,在这个时候戴着口罩出门,倒也并不不显得突兀。   在跳舞的时候,   那家伙借着酒劲,就有点不太老实了。   韩丽娟这个人,别看她平时比较活跃,以前时常会和男同事们开玩笑。   甚至是动手动脚的,打打闹闹都可以。   韩丽娟这种外向开朗的性格,再加上出众的外貌,和她胸有诗书气自华的那股气质。   也使得很多男性在韩丽娟面前,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心猿意马的感觉。   但其实,韩丽娟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她只是平日里的行为举止,不像大多数女性那么拘谨,也许举止之间比较随意。   但谁要想和她真正动刀动枪的话,包管会吃韩丽娟的闭门羹。   总之,韩丽娟是那种像雾像云又像风、似乎离她很近,但却又始终无法真正靠近的人。   ——这是一个懂得如何利用男性的心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女人……   在工人俱乐部跳舞的时候。   趁着对方意乱情迷,韩丽娟终于敲定了第二天,办事处会组织人手。   将兰花化妆品,重新在驼城市第一百货大楼上柜的事情……   让韩丽娟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一大早,她组织一帮姑娘拿着招贴画,宣传画,赠品这些促销道具。   前去第一百货大楼,准备开展上柜促销活动的时候。   却被百货大楼的副主任,给拒之门外……   当时韩丽娟还在想:是不是娄主任没来得及,及时通知百货大楼的副主任?   可韩丽娟打问一番才知道:那个娄主任,今天竟然请假了!   等到心急不已的韩丽娟,气喘吁吁的跑到娄主任家里去的时候。   那家伙明明在家,却玩起了闭门谢客这一套。   韩丽娟白白的请他喝酒跳舞,结果却翻脸不认人?   心知对方是抱着什么目的的韩丽娟,顿时被气的不轻!   也就难怪她一大早,就在办公室里骂人了!   等到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罗旋拍拍韩丽娟的肩膀,“先别生气,生气也于事无补。咱们做销售工作是卖商品,而不是卖笑。   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办吧。   以前我太忙,没顾得上搭理他……这家伙,如今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罗旋微微一笑:“咱们走着瞧,一天不把那头叫驴掀翻在地,我就一日不离开驼城……要是干不垮他,我绝不回脂米县。”   随后,   罗旋让王瑞瑞坐班车,回脂米县十里铺生产队摇人。   而罗旋自己,则拿出纸笔开始设计一些东西、着手制作促销道具。   另外罗旋还派出韩丽娟、携带另一位很能干的促销队长,去某个国字头的大型企业跑一趟。   罗旋要求她们一到那个工厂,就先亮出魏领导开具的《介绍信》、《恳请扶持地方经济的说明函》。   接着韩丽娟,会给那家企业所有的高层干部们,都送上一套包装精美的兰花花护肤品。   请他们试用。   【这些干部多半都不会用,他们会拿回去给家里的糟糠之妻。   而能够当上一个大企业的高层领导,他们的年龄肯定不会太青春。   据此就可以推测出来:他们的配偶,恐怕连青春的尾巴都拽不上了。】   【往往这个年龄的女人,是最有经济实力的时候。同时,她们也是最舍得消费高端化妆品的群体。】   【白白捡来的一套高级化妆品,足够让那些老女人乐歪歪。】   接着,   韩丽娟会亮出产品报价单、附带赠送一些浴花、浴帽、柔肤毛巾之类的东西,以体现出兰花花化妆品在营销上优势。   有了魏领导,以官方名义发过去的信函;   大义有了。   有韩丽娟恭恭敬敬奉上的“礼品装”;   面子有了。   加上到了晚上,或许韩丽娟与他们还有一场酒局,以联络感情。   熟识度也有了。   更重要的是,那些厂领导回去受到了他们老妻的夸赞,甚至还有一个久违的“啵儿”……   这样一来,枕边风也有了。   罗旋和韩丽娟还不信了:那家工厂的领导们,会不下单?   反正对于他们来说,买谁家的产品都是买。   平时这些企业需要采购个人用品的时候,他们都是去当地的百货大楼接洽。   这些国营的百货大楼,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服务,更不会和这些单位企业扯什么感情。   百货大楼里面的干部职工,他们全是拿死工资,所以这些人普遍都有一种心态:卖多卖少,关我啥事?   爱买不买!   等到韩丽娟她们出门而去,这就算是方方面面的准备工作,已经彻底做好了。   这一次,   罗旋铁了心要在驼城市里,闹出一番大动静来…… 第七百五十九章 销售离不开造势   “咚咚锵,咚咚咚咚锵”   腰鼓敲起来,唢呐吹起来,架子车上面的牛皮大鼓,擂的震天响。   白白的头巾,火红的腰带。   这些浓妆艳抹的漂亮婆姨女子,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众人纷纷冲着这一支超大规模的秧歌队的成员们,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哟,看第二排!左数第三个,你看看那个女子,底盘够大!一看就是能生养的。”   “哟,还真是。这地……肥。看看她扭的,多得劲儿!多红火!”   “你们看的那个,一曼皆是个生过娃的婆姨吧?来,看看第三排,靠街边那个……就是个头儿挺高的那个女子。她长的可真够俊!   个子高高的,骨架大,骨盆大……这样的女子娶了才是福分。在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肯定没得说!不会比一个壮劳力挣得少。”   壮硕的汉子扭动激情四射,让前来看热闹的城里人也深受感染,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这不过年,也不过节的。   驼城的主街道上,突然就冒出来一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秧歌队。   一下子就把生活枯燥乏味、平时严重缺少乐子的驼城群众们,给吸引到二街上来了。   甚至就连沿街,那些门市里的职工、营业员们,都被秧歌队吸引出来看热闹。   只见秧歌队里,配置齐全。   安塞的腰鼓,塞北的唢呐一个都不少。   高跷、旱船,花鼓,竹马灯应有尽有。   踩高跷的后生,划着旱船的男女,竹马花鼓,金童玉女,大头娃娃。   表演的成员众多。   跌籽儿、跋陷泥、腾空旋风、戴宗三亮势……花样百出,看的人眼花缭乱。   上100人的秧歌队伍,在塞北已经是属于超规格的特大型秧歌表演了。   那场面,着实壮观!   塞北地区娱乐项目少。   大家平日里,就爱看红火。   而且这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非常的喜欢扭秧歌。   若是哪位年轻女子、俊俏婆姨,不能参加生产队里的秧歌队的话,那还是一件非常没有面子、非常让人伤心的事情哩!   这一次,来自著名的“米脂婆姨故里”的秧歌队表演。   由于队伍当中的那些婆姨女子,一个个都是俊俏靓丽的美女。   再加上十里铺生产队有钱。   李会计他们也舍得花钱,给这些秧歌队置办光鲜亮丽的行头。   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些原本就长得俊的女子婆姨,穿上光鲜亮丽的表演服之后,她们便显得愈发的迷人起来……   “喂,三旦,今天是啥日子啊?咋解这么多扭秧歌的?”   “不知道啊,现在是三月初,2月2,龙抬头;3月3,生轩辕?”   “虾鸡扯,三月三都没几个人害哈,是什么日子。再说了,生轩辕……谁家会扭秧歌啊?”   “是啊,那我也感到奇怪呀,今天这只秧歌队,到底是干嘛的?”   正当围观的群众们满头雾水、正在那里议论纷纷之时,却听见秧歌队里,突然发出一阵整齐划一的呐喊声:   领队的一个大嗓门婆姨喊:“兰花花,化妆品!”   男女秧歌队队员敲锣打鼓呼应:“嘿嘿!!”   “咱塞北人,自己的化妆品!”   “嘿嘿!!”   “捐资又助学。”   “没少干,嘿嘿!!”   “扶老还济贫。”   “应该的,嘿嘿!!”   “兰花花,化妆品,包装精美。”   “品质第一,嘿嘿!!”   拥挤在街道两旁的群众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别具一格的厂家宣传队,大家不由感到很是稀奇。   还别说,就是这么烂俗的广告宣传,都能让现场的群众们看的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物以稀为贵。   别说在这个满大街都是刷着标语,却没有任何企业为他们的商品,拼命打广告的时代。   即便是到了后世,大家伙儿看惯了那么多的烂俗广告。   像某汐汐、什么今年过节不收礼的那种烂广告,不照样有很多人会相信、会去购买吗?   更何况这个没有品牌意识,没有商品观念,大家伙连广告都没见过的红火时代呢?   在这个时期,满大街没有为他们的商品,投放广告的企业。   无论是纸质媒体,比如说报纸,杂志。还是其它的媒体,他们的职责是以宣传为主,根本就不会参与任何企业的广告事务。   人家是财政上全额拨款,并不以追求经济效益为目的。   所以在这个时期不管是收音机,还是广播,都没有任何的商品广告。   有一些发达一些的城市,他们的电视台节目之中,谁也找不到半点打广告的痕迹。   而所有的电影作品里,就更没有那种软性插入的广告了……估计在这个时代,也没几个人懂得怎么打软文广告。   但兰花花化妆品,显然是知道怎么打广告的。   而且也知道怎么做,才能抓住顾客的心:   把兰花花化妆品,定位于咱们塞北自己的化妆品,隐含着“这是咱们驼城人的化妆品”的心理暗示在里面。   此举可以在潜移默化当中,能够消除掉驼城群众心中,他们的抗拒心理。   尽量的使当地的群众,能够接纳这一品牌、从而得到他们的支持。   至于说把捐资助学、解难纾困、帮助孤寡老人、扶持困难群众……这些事情说出来。   兰花花化妆品厂也能说的理直气壮,因为这种事情,厂里面确实没少干。   比如时不时的,给那些村办小学的学生们捐助100元,改善一下他们的伙食。   或者是在30所乡村学校里面,各自挑选出来10位学习优秀,但是家庭特别贫困的那种学生。   兰花花化妆品厂,替他们交学费,给他们赞助一些文具之类的……   这种事情,兰花花化妆品厂里确实干过很多次。   正是有了这些过往的光荣经历,秧歌队宣传起来,也是底气十足。   企业做好事,做善事,其实没必要遮遮掩掩。   如果能让做好人好事的企业、个人,能够得到应得的荣誉和赞誉,这不丢人。   更不磕碜。   相反,此举还能鼓励更多的企事业单位、或者是个人,更加积极地投入到争做好人好事的潮流当中去……   只要能够让更多的人,得到帮助。   让他们嚷嚷几声,这又有什么呢?   与其纠结于别人做好事的出发点,还不如多关心他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好事。   无论怎么说,这些行为在本质上,还是能够让这个社会更加的充满爱。   所以很是豁得出去、甚至是有点儿不要脸,不要皮的王瑞瑞俩姐妹。   便鼓动这些十里铺生产队的新社员们,来驼城里满世界的吼!   好像生怕谁不知道兰花花化妆品厂,经常会拿出一大笔钱来,做好人好事一样。   等到前面几遍口号喊完。   浩浩荡荡上百号人的秧歌队,忽地又举起几条大条幅来!   只见这些红底白字的条幅上面,赫然写着:【兰花花化妆品,换季大优惠,买1送1,买2送3!】   【为了回报驼城父老厚爱,兰花花化妆品买1瓶洗发水,送1支护发素!】   【姑娘们!好消息,买兰花花防裂霜,送香皂啦!】   用打条幅游街的形式做广告。   这种行为搁在后世的话,绝对会引来不少白眼。   但这个时代,   却绝不会有那样的担忧。   围观的群众们不但不会反感,反而他们还会选择相信。   习惯了……   只要是看见刷在墙上的,写在条幅上的东西,绝大部分群众都会对它深信不疑。   而这些条幅之中,最具震撼力的一条宣传口号是:   【兰花花润肤乳,驼城广播电台播音主持人xxx的专用护肤品!】   驼城广播电台?   一提到这个广播电台,现场群众们的脑海里就会条件反射般的,出现一道甜美的声音:   “听众朋友们好,听众朋友们好!驼城广播电台,调幅98.88兆赫,频率87-108赫兹……   今天是1969年3月22日,星期6。农历3月初3。   本台开始第二次播音。   下面是新闻播报时间。   最高……:我们一定要……,加快建设……注意工业现代化进程。   据xx电台3日报道,万恶的某修在某某岛地区,无故挑衅我方边防巡逻队……”   驼城广播电台的女主持人梁霞,她可是当地名人,同时也是无数年轻后生心中敬慕的、最出色的姑娘。   在驼城地区,   不知道有多少年轻后生,在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把那位主持人梁霞,当作他们仰慕的对象、心仪的才女。   不但年轻的后生们,喜欢这位多才多艺的主持人。   就连那驼城地区的姑娘们,都纷纷把梁霞当做自己模仿的榜样,个个都想好好学习,争取以后能考上个好的学校、如愿以偿的进入播音专业。   哪怕就是那些,已经参加了工作的姑娘、已经结婚生子的婆姨们。   她们也会暗中模仿梁霞姑娘的发音、模仿她的行为举止……   如今兰花花化妆品,居然是公众偶像梁霞姑娘,她的专用化妆品?   那还有啥说的?!   跟着梁霞姑娘,和她做出同样的选择就是了。   一准没错!   人心就是这样的,一个是会盲从、跟风。   还有一个就是:一旦他们对某个事物,有了良好的观感之后。这件事物本身的瑕疵,就会被他们给自动修补好。   就像兰花花化妆品里面,某些品种价格卖的挺贵。   此时群众们心里就会感觉:人家电台主持人都选择用这兰花花的个产品,那肯定是好啊!   既然是好东西,那能便宜么?   还有一些女人,她们曾经用过兰花花的润肤乳,最终却感觉效果一般般。   往往在这个时候,她们也会选择替兰花花化妆品开脱:或许是我不太适用这一款吧。   那下次,要不,咱换另外一款兰花花的柔肤霜试试?   她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暗示、一种由品牌所带来的溢出效应:   人家梁霞姑娘都在用,那就说明产品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我用着感觉不太好,那肯定是因为我这个皮肤的肤质,不太适用这一款……   其实任何一款化妆品,都有一定的过敏率、和不适用人群。   要是某一款产品百分之百的有效果的话,那满大街的化妆品,就只有一个牌子了。   其实这个道理,生产厂家都懂。   只不过没法向那些用过自家产品之后,感觉不是那么美好的顾客,一一解释而已。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拥有强大的品牌影响力的产品,它就能够尽量的将负面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而不至于让顾客,将某一个化妆品厂的全系列产品,给一概否定。   要是那些,没有建立起良好的品牌形象的产品,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顾客只要用了一款产品觉得不好,那就会对这个牌子的所有的产品,一概否定!   因此兰花花化妆品厂对于品牌的建设,那是非常重视的。   产品质量是基础。   品牌建设好了,才能带来更高的附加值……   “兰花花化妆品,买一赠一!”   “兰花花化妆品,买二赠三!”   这一消息,不亚于一声惊雷,顿时在整个城里,引起了极大的购买浪潮。   这也不怪大家爱贪小便宜。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国营商店里的经营策略,非常的古板。   他们的定价,那可真算得上是铁打的、钢水浇筑的。   想和公家讨价还价,想让国营商店给一点点优惠?   门儿都没有!   而人家兰花花化妆品,如今是买一样送一样!   在广大群众淳朴的认知当中,他们会觉得兰花花化妆品这种做法,不就相当于便宜了一半吗?   有这么大的便宜可占,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家翻箱倒柜,把压箱底的钱拿出来买呀!   一时间,   整个驼城里,大大小小的日化商店,都挤满了前来购买的顾客。   尤其是在驼城,影响力和经营规模,仅次于第一百货大楼的第二百货商店。   里面可真算得上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儿手里都攥着毛票,纷纷拥挤在化妆品柜台那里进行抢购。   这一壮观的场面,   也就只有80年代那一次抢购潮,或者是后世某一个楼盘开售,才能与之媲美。   【不要误以为大家伙儿都很穷,商品应该很难卖出去。】   【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认知。】   【早在50年代的时候,四九城里,照样有3000多块钱一件的貂皮大衣出售。   要相信这些大衣,最后不是被丢到河里去了,它也是会被顾客买走的。】   【而到了80年代,有一次非常厉害的抢购潮。那个时期,只要有东西就不愁卖,价格随便你涨!   最夸张的时候,简直达到了隔一个小时,就会更改一次价格。   那时大家的收入也很低,但顾客这就是这么豪横!】   眼看销售场面,竟然火爆如斯。   直把第二百货大楼的负责人,和管理干部们,给震惊的呆立当场、半天不能言语……   实在是太火爆、太让人震撼了!   群众们这种高涨的购物浪潮,那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遇到过的经历。   可真算得上是活久见……   销售的场面火爆异常。   别说第二百货商店,日化柜组差点被挤塌。   甚至就连收款台,都不得不紧急增加了三位工作人员,以帮助顾客们盖章、收款。   疯了……   个个都这样冲动型购物,小日子到底还过不过了?   一群疯婆娘!   事后第二百负责人,他是这样苦笑着总结的。 第七百六十章 大单大风险   第二百货大楼里面,人山人海,热闹!   兰花花化妆品专卖店里,同样也是被挤的水泄不通、插翅难进。   这个专卖店不仅仅做零售,而且主要还针对生产队里那些小代销点,做一些批发。   只因为这些代销点。   他们要想进一些兰花花化妆品厂的防裂膏、润手霜的时候,只能去当地的供销社库房。   不仅仅流程繁琐不说,而且库管门的态度相当不耐烦。   但如果他们趁着到驼城来办事的时候,顺带就去兰花花化妆品厂的专卖店里进货的话,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在这里进货。   不管是开票、收钱,取货都是一站式搞定。   而且还有一定的赠品配额可拿。   这种待遇,是他们去供销社库房进货的时候,享受不到的。   兰花花化妆品厂,给那些供销社、物资站按照比例配送的赠品,早就被那些单位上的工作人员,私下里给拿走了。   又怎么可能,能够落到那些小小的代销店店主手里去呢?   所以这个化妆品专卖店,平日里的批发营业额,其实也很高。   这次促销活动,声势浩大。   化妆品厂拿出来的赠品堆积如山,各式各样的促销活动,形式多样、花样翻新。   让人看的心潮澎湃、目不暇接。   这么操作的结果就是:大家伙儿早已经失去了冷静,只想趁着这一次促销活动有便宜可占,得赶紧囤积点化妆品。   反正化妆品的保质期挺长的。   即便是自己用不了,还可以帮亲戚朋友捎带买一些。   左右算下来,都不会吃亏。   第二百货公司洗涤日化柜台,有大量的“买一赠一”活动。   而在百货大楼的门口,还有歌舞表演。   中间穿插着兰花花化妆品厂的抽奖、摸奖、化妆品知识趣味问答得奖品这些活动。   要是等到现场的人流,稍微稀疏一些,顾客数量不是那么多的时候。   化妆品厂的姑娘们,还会站在舞台上,往台下抛洒袋装蛇油膏、洗发膏,以及小瓶的润肤霜试用装这些东西。   借此来拉动人气。   这个时期的顾客们,哪见过这些呀?   大家伙儿只知道在大食堂时期,可以免费的吃饭。   他们却从来没见到过商家,往人群里扔免费的东西。   本着不要白不要,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了大亏的心理,兰花化妆品厂这一番骚操作下来。   结果就是销售额爆涨,品牌的知名度、美誉度,又得到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此时正值春季。   整个驼城地区很多单位和部门,都在召集干部职工们下乡去支农。   这是有支农指标的,由不得谁乐意还是不乐意。   与此同时,那些和农业有关的部门,还需要举办几次会议,以商讨协调化肥配额。   以及协调灌溉用水的分配、利用这些问题。   因此在这个时节,也是驼城市很多部门,集中采购职工下乡福利、或者是发放会议纪念品的时候。   既然绝大部分单位,都会组织干部职工下乡去支农。   那么给他们发点劳保手套、防止脸和手开裂的防裂霜、躲避高原紫外线的防晒霜。   干完农活洗漱用的香皂、洗澡用的沐浴膏【露】、洗头发用的洗发膏……这些东西。   作为单位干部职工,他们下乡支农的福利,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与此同时,还能体现出单位领导,对广大干部职工们的关心与关怀。   ——左右是慷他人慨,单位干部得赞誉、职工们得实惠。   这种你好他好大家好的事情,哪个单位领导都愿意干。   这个时期的单位很喜欢发福利,想方设法的,都得弄出个理由来给他们发点东西。   这主要是和单位上的利润分配机制有关。   像一些效益非常好的厂矿企业,他们哪怕赚到了再多的利润,最终也会如数往上交,   若是赔了钱吧,就申请拨款续命。   如此一来,哪个单位领导都喜欢给职工们多发福利……毕竟能够得到单位上,那些基层干部、职工们的赞誉,也是极好的。   反正工厂赚多赚少关系不大,不用去考虑那么多……   这一天。   驼城第一百货大楼办公区,一个叫做“对公服务办公室”里,来了两位身穿干部服、腋下夹着公文包的中年人。   【对公服务办公室,其实就是后来超市里常见的团购办公室。这种办公室的功能,主要是联系一些大单位,厂矿,负责团购方面的销售。   接到单子之后,他们同时也会联系生产厂家或者是代理商,要求对方给他们一定的折扣。】   这两位中年男人一进屋。   百货大楼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便很热情的迎上去打招呼:“两位同志,坐坐,请坐。”   等到另外一位工作人员,给这两名中年人沏好茶。   办公室负责人问:“请问你们二位到我们单位来,有啥公干?”   “我们是锦泰氯碱厂采购科、后勤科的。”   来人拿出介绍信递过去,随后回道:“这次来,是因为我们厂里将要组织一批干部、职工们下乡支农。   所以特地来你们单位,准备采购一批护肤品、洗涤用品,作为发放给他们的福利。”   负责人微微一笑:“好啊,欢迎欢迎。只是不知道,这次你们单位上需要采购多少呢?”   锦泰氯碱厂,属于“国”字号,一个厂区就拥有员工好几万。   同时它也是整个驼城地区,规模最大的能源、化工生产企业。   这家工厂自配消防队、应急救援队,而且拥有一个规模不小、级别也很高的保卫科。   在锦泰氯碱厂家属区,4层高的筒子楼林立,里面幼儿园,职工子弟小学,职工子弟中学,职工食堂、俱乐部、电影院,公园游乐园样样齐全。   像什么治安联防队、酒店招待所,大澡堂子,集中供暖锅炉房……那是应有尽有。   这不仅仅是一家工厂。   可以说它简直就是一个,能够完全自给自足的大型社区。   这家企业的效益非常好,职工们买东西的时候,出手也大方。   可以说   就这么一个厂的存在,就足够顶过无数个生产大队的社员,他们全部的购买能力了。   能够接到这么一个单位的单,第一百货大楼对公服务办公室的负责人,当然是开心不已了。   只听来客其中一人回道:“我们这次组织去支农的战斗队,一共是10支,每支队伍是200人。   人均1份。   所以,我们准备采购2000套洗涤护肤品。在此基础上,我们计划另外多采购200套。   以作为给这些支农战斗队,提供后勤支援的干部职工的奖励。”   另外一个人开口道:“由于这一次,我们厂里的支农行动,安排的比较仓促。   现在时间紧急,任务重。   不知道你们单位能不能在明天下午之前,把这批货给我们准备好?到时候,我们厂里会派货车过来拉走。”   “能。”   第一百货大楼办公室负责人回道:“这就是我们单位优势所在了,毕竟我们是地区的重点单位,需要去调集物资的时候,是可以请相关部门,优先配合我们的工作的。”   办公室负责人笑道:“而且,我们百货大楼的仓库,距离物资站的总仓很近。   只要贵单位下了订单,一会儿我们就可以组织单位职工,过去把货物搬运过来入库。”   “那就好。”   氯碱厂后勤主任点点头:“这是我们开具出来的采购清单,请你过目一下。”   办公室负责人接过采购单一看,不由皱眉:“兰花花防裂貂油膏2200支,兰花花润肤霜2200瓶,兰花花香皂……怎么全是兰花花的产品?”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氯碱厂后勤主任不解:“我们这种企业,尽力支援当地的经济发展,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兰花花化妆品,不就是你们驼城地区在本地产品吗?   我们单位的采购方面,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同等质量下,价格悬殊不大的情况下,我们单位采购日常所需物资,需要尽量本地化。”   第一百货大楼办公室负责人脸颊抽搐:“没,没什么问题。”   “是需要绝对没问题!”   氯碱厂供销科主任,很是严肃的叮嘱道:“我们这一次的支农任务很重。   战队后天一早宣誓完毕,就得分赴各个县的农村,去帮助农民伯伯进行春耕生产……耽搁了支农行动,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   后勤处主任递上一纸协议,“这是我们单位的采购合同,你先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请签字盖章吧。   弄好之后,我们会去百货大楼的财务科,把定金交了。”   有生意上门。   不管对个人来说有没有好处,百货大楼办公室负责人,也没有把顾客往外推的道理。   但知道自己单位上,现在并没有销售兰花花系列产品的办公室负责人。   他担心在货源上,会出问题。   因此这位办公室负责人,打算先去打个电话,以便确认一下物资站那边是否有货。   正在他犹豫不决、而氯碱厂那两位中年人又在催促他之际。   却见第一百货大楼,主管销售的白副主任走了进来:“王同志,把销售合同签了吧。   咱们是服务于广大群众的先进单位,哪有来了顾客,却不接单的道理?!”   这个白副主任,   他虽说没第一百货大楼一把手娄主任那么强势,但好歹他也是办公室负责人的上级。   所以办公室负责人,只好无奈答应下来:“好,请两位同志放心。我们单位,一定会保质保量的完成这个任务。”   等到办好一切手续。   临出门之际。   氯碱厂两位同志扭头叮嘱:“记住,务必要在明天下午之前,把货给我们准备好。   要不然呢,耽搁了我们单位这次支农的任务……到时候,不要说我们会挨收拾。   就连你们第一百货大楼,也绝对跑不了的!”   送走了氯碱厂的同志。   百货大楼办公室负责人,赶紧往娄主任那边跑。   等到娄主任听完了情况汇报。   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微笑:“氯碱厂要买1.1万支洗涤日化商品?   总计1.7万元出头的采购金额?   王同志,你急什么?   这一笔团购或许对于别的日化门市来说,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是一个了不起的大采购。”   娄主任吐出一个烟圈,缓缓道:“可对于我们单位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先组织搬运组的职工们,把架子车、手推车准备好。   我这就给物资局打电话,让他们通知物资储备仓库那边,开始备货。到时候,你们直接过去装货就是了。”   办公室负责人,原本想提醒娄主任一下:这么大数量的洗涤护肤品,如果用几种品牌的产品凑凑,那倒是毫无压力。   反正香皂就是香皂,用哪个牌子的不一样?   但问题是:人家指定要兰花花这个单一品牌。   而物资站的仓库里,怎么可能备下那么大数量的产品呢?   即便是兰花花牌子的防裂霜数量够、香皂数量够,但那种价格不低的润肤霜、增白霜,也未必有那么多啊。   可办公室负责人回头一想:自己要是出于好心的提醒娄主任,以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的尿性来看……   自己恐怕未必能落个好。   很有可能娄主任会来一句:你在教我做事?能的你……要不,你来坐这个主任位置?   因此,   百货大楼办公室负责人,终究还是没敢开口。   丢下烟头。   娄主任站起来摇电话:“喂,没听到吗?给我接物资局,物资调拨办公室……”   “喂,黄主任吗?是我,老娄。我们单位需要调拨一批物资,麻烦你拿笔记一下。”   “兰花花防裂霜2200支,兰花花香皂2200块,对,只要兰花花这个牌子的。   其他的,不行!什么,没货?”   电话那头,传来物资局工作人员的声音:“我说老娄啊,你们第一百货大楼,平日里又不进兰花花的产品。   我们物资站仓库里,有没有这个牌子的货,好像和老娄你们关系不大吧?   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没货了,你咋还一副火烧屁股的语气?”   娄主任如今是真急眼了:“我们第一百货大楼平时不要货,可别的门市上,他们难道也不采购兰花花的产品吗?”   “既然他们在正常进货,那你们仓库里怎么会没有嘞?   啥?   有一部分备货,现在基本上都被第二百货大楼,给拉走了?   个驴的!这又不是面粉大米,他们进那么多的货作甚?!”   但不管娄主任怎么着急。   也不管他对第二百货大楼,为什么会采购那么多兰花花的产品心生愤懑。   总归这一笔订单,还是非得完成不可的!   氯碱厂,级别很高。   高到连驼城地区以前那位大领导,都没氯碱厂里面的负责人级别高那种……   如今别人是为了支持地方经济,是为了照顾当地的企业,所以才来第一百货大楼,采购这么多的东西。   如果最终出了岔子、影响到氯碱厂下乡支农这种重大任务的话……   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   驼城地区百货大楼都站不住脚、怎么都无法辩解。   做的下来这笔生意你就做,做不下来你百货大楼就不要接呀,对不对?   现在事情搞成这样,不是误事儿吗?   到了那个时候,肯定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而这个责任人肯定就是娄主任了……跑不了的。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不甘当老二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商业流通领域上的争议和斗争,那就用纯粹的商业手段,去打败对手好了。   如今既然第一百货大楼,仗着它影响力大。   那么兰花花化妆品厂,就要打造出一个,比它影响力更大的氛围来!   借此反过来,倒逼第一百货大楼,不得不主动来找自己合作。   在驼城的商业流通领域上,第一百货大楼算是顶流企业。   但兰花花化妆品厂,一开始就定位于整个塞北、乃至辐射周边内蒙部分地区、西山省大部分、夏宁全境的区域强势品牌。   如果兰花花这个品牌,连一个小小地方的百货大楼都治不了,那以后还谈何面对全国市场。   甚至是冲出国门呢?   要知道,   后世有一个叫做“保洁大姐”的化妆品公司,它的国际影响力,甚至都超过了一些小国。   别的品牌进入大型连锁超市的时候,要掏高昂的进场费,条码费,赞助费,陈列费……   但这些东西,在这保洁大姐面前……那是不存在的!   哪一个稍微上点规模的店,能不卖他它产品?   任何一个店,都还得主动把这位保洁阿姨的货,给摆在最好的位置上。   借以提升它们店里的品牌形象。   也好给顾客一种暗示:看,我们店里卖的,可都是知名品牌,大家只管放心购买……   把最知名的品牌,摆在最好的位置,其实并不能给这些商业流通企业,创造什么利润。   但它们却不得不这么做。   这就是品牌的力量!   兰花花化妆品厂,目前虽然还只是仅仅是一棵幼苗。   但如果兰花花化妆品的目标,仅仅定位于在一个小地方、供那些黑不溜秋的小店出售的产品的话。   那可就太没出息了……   目标需要定的远大一点。   但是实际工作当中,还得踏踏实实的干,一点点、一步步的把品牌形象给打造起来。   永远都不会安于现有的成绩、永不满足于现状。   拼搏奋进,不断提升。   这才是一个长久企业的正确做法。   促销活动是为了造势,是为了给第一百货大楼的竞争对手、那家第二百货大楼增加人气。   等到第二百货大楼货大楼人流如织、顾客盈门之时。   反过来,就可以影响到第一百货大楼干部职工们的情绪。   这些拿着铁饭碗的干部职工了,虽说对于单位的经济效益怎么样并不是特别关心,而且他们也没多少竞争意识和动力去竞争。   看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家敲锣打鼓、又唱又跳的热闹。   而自个儿家单位却不够红火,冷冷清清的,任谁心里也不会舒坦。   先把第二百货大楼搞的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从而达到倒逼第一百货大楼,产生一种初步想来找兰花花化妆品厂合作的诱因。   有了初步的诱因,显然还不够。   毕竟这个时期,在百货大楼的负责人心里,单位的经济效益如何,并不是放在首位的。   这一点,   与后世的私营零售企业,完全不同。   后世那些私营流通企业,今天和某个厂家闹得天翻地覆,明天照样可以握手言欢。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没有别的原因,唯有追求利益最大化而已。   而第一百货大楼,人家并不在乎这些。   在娄主任眼里,上级的信任最最重要。   其次,他的位子和面子,其重要性远远超过百货大楼多赚一点、少赚一点钱。   更何况,   目前区区一个兰花花化妆品厂的系列产品,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影响到,堂堂市级百货大楼整体效益的程度。   初步的合作诱因有了。   还得加把柴、给娄主任的屁股底下点把火,才能让他彻底坐不住。   于是,   便有了锦泰氯碱厂,派人前来签订购销合同一事。   其实即便是没有锦泰氯碱厂这笔买卖,罗旋也有备用方案:大不了,让另外一个单位出面,去第一百货大楼下个大订单。   比如脂米县府,或者是新成立的“驼城地区货运信息服务社”。   反正人家签合同、交定金。   第一百货大楼只管调度货物就行了,它又不会去多想那么多……   总之,非得让娄主任掉坑不可!   而现在娄主任,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只见他放下电话就喊:“快,王同志,你去组织车辆,我会打电话给财务处,让他们给你调集一笔现金。”   别人要货要的急不说,而且还是那种级别高到惹不起的国字头单位。   再加上对方又打着“支农急需物资”的旗号。   耽搁春耕生产?   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事关重大,娄主任已经彻底慌了:“你带着钱,赶紧坐车去脂米县,找到那家兰花花化妆品厂。   去他们的库房里面,把货给我凑齐,然后连夜拉回来。”   办公室王姓负责人,小声的提醒娄主任:“主任,那个以前负责兰花花化妆品的罗旋同志,他本人就在驼城。您看?”   “他?”   娄主任显然对俊男并不感兴趣,“那这样吧,你去联系一下兰花花化妆品厂驻驼城办事处,那位姓韩的女同志。”   办公室负责人问:“这个应该不能办到,那位女同志她不在第二百货大楼搞促销活动,就是在她们的办事处。   我这就骑着自行车去找找她。   只不过主任啊,我找到她之后怎么说?”   娄主任想了想,“你啥都不用说,就说我要见她,然后让韩丽娟同志马上过来一趟,我在办公室里等她。”   办公室负责人点点头,随后转身找韩丽娟去了。   而在公百货大楼办公区的过道上,第一百货大楼白副主任,望着王同志匆匆忙忙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微微一笑……   韩丽娟是谁啊?   你以为是百货大楼里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女职工?   果然如白副主任所料。   没过多久,从第二百货大楼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办公室负责人,便冲进了娄主任的办公室:“主任,那个韩丽娟同志,她说她很忙,现在顾不上过来。”   “什么?!”   娄主任怒了,“前两天还哭着喊着,要想给我们单位上货……这,岂有此理!老王你给我记住,以后只要是他们兰花花,化妆品厂过来的人,一律不接待!”   老王苦笑一声:“主任呐,咱们是不是该把眼前的这一笔单子,给应付过去了,再说以后?”   娄主任一怔!   随后气咻咻的坐回椅子上,语气不善的开口问,“那婆姨……咳咳,那个韩丽娟这么说?她们办事处有没有备货?”   “没多少。”   王姓负责人回道:“以前她们办事处会备一些货,那是为了方便物资站,需要采购货物的时候。   由办事处送过去,会更加的快捷、方便。   但那位韩丽娟同志说,这几天兰花花化妆品专卖店走货快,所以现在办事处库房里面,也没什么现货了。”   娄主任脸色一沉:“那你有没有问一下,她们化妆品厂的仓库里,存货情况怎么样?”   王同志回道:“我问了。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害不哈。”   “什么狗屁害不哈?!”   娄主任一蹦三丈高:“她韩丽娟作为一个销售办事处的负责人,会不知道厂里的备货情况?”   “真不知道。”   王同志无奈苦笑:“据那个韩丽娟同志说,他们厂里的职位设置,和我和我们常见的那些工厂不一样。”   “她说,驼城办事处属于独立注册的单位,和兰花花化妆品厂是平等合作关系。”   王同志自己也有点懵:“据说,化妆品厂给办事处一个底价。   至于打广告、搞促销活动,甚至是办事处所有的人员工资,都是自负盈亏。   她,她还说……”   娄主任彻底蒙圈了:“她还说甚咧?”   王同志回道:“那个韩丽娟还说,驼城办事处属于独立核算单位,自负盈亏。   平时只管拓展销售渠道、提供售后服务,以及巡查各个门市上缺货补货这些事宜。   办事处和化妆品厂,属于授权生产。韩丽娟这边,并不能干涉兰花花化妆品厂里的生产管理。”   一个厂里生产出来的产品,居然还分成两个独立法人?   这一系列操作其实在后世,很常见。   这是生产厂家和销售企业,它们为了规避风险。   所以在很多产品的后面,就会发现有这样的说明:出品企业、授权委托生产企业。   而这两个企业之间,是平行独立的。   此举可以有效的防止,万一某个品牌做砸了,那么生产厂家依旧还能保持原有的生产线,和产业工人。   而负责销售那个企业、和品牌拥有者,产品出现了质量问题,当然是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但这并不会影响别的销售企业,继续委托原有的那家工厂,替它们接着贴牌生产……   这种设置好处很多,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搞不懂这些罢了。   听了王同志的解释,脑子里依旧还是浆糊的娄主任急得团团转:“货要的急,她们驼城办事处又没存货,这可怎么办呢?”   想了想。   娄主任催促王同志,“现在除了让你亲自跑一趟脂米县之外,别无他法。   这样吧,你赶紧去财务科领钱,然后坐货车去兰花花化妆品厂,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仓库里面凑够这一批货。”   王同志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正在此时。   办公室门口响起白副主任的声音:“不用了,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娄主任皱眉:“怎么,难道白副主任,你有更好的解决法子?”   那个“副主任”三个字,娄主任咬的很重。   白副主任淡淡一笑,装作不以为忤回道,“连在驼城里神通广大、人脉深厚的娄主任,您都无计可施,我区区一个副主任,能有什么好办法?”   “只不过我刚才给兰花花化妆品厂,打过电话了。”   白副主任双手一摊:“据那边的人说,他们厂里现在火力全开,全体职工加班加点的生产,也跟不上销售的速度。   所以,娄主任,您明白了吗?”   明白?   娄主任也是从职场当中,一步一步杀出来的悍将。   事已至此,他心里哪还不明白:氯碱厂这笔订单,来的有点蹊跷。   而且还没签订货合同的时候,这个白副主任,出现的时机也很奇怪。   如今兰花花化妆品厂,放着大笔订单也不要,偏偏要用什么产能跟不上为借口,来拒绝第一百货大楼的这笔生意。   狗屁!   化妆品这玩意儿,只要原材料调配好了,灌装起来的速度飞快。   怎么可能会产能跟不上?   兰花花化妆品又不是全国都卖的火爆,以至于来自全国各地的流通企业,在那里排队拉货。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值得怀疑的东西超过了两三个节点,那就是必然有鬼了!   娄主任冷冷的看着气定神闲的白副主任,“老白,你和罗旋的交情,看起来很不错啊。”   “一般般。”   白副主任摇摇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合作关系而已,罗主任追求销量、要的是利润。   而我呢,同样也得为我们第一百货大楼的经济效益着想;我也得照顾我们单位里,广大的干部职工们的感受不是?   眼看着人家第二百货大楼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而我们的日化专柜却冷冷清清……那怎么行!   连带销售这个道理,娄主任您不会不懂吧?   只要有顾客进店,他难道就光买一点日化产品吗?算了,给你说这些营销概念,您娄主任也听不懂。”   第一百货大楼的整体经济效益如何,和如何提升全体干部职工们的工作热情。   这些事情,本应该是身为一把手的娄主任分内之事。   如今却从白副主任嘴里,理直气壮、当仁不让的说出来?   娄主任缓缓坐回椅子中,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盯着白副主任看。   已经明显察觉到了,形势不对劲的办公室负责人王同志,悄悄的往白副主任那边靠了靠。   “怎么,你们已经断定我会早退?”   娄主任脸颊抽搐不已:“你们认为我这张椅子,真的就那么不结实?   告诉你们!就这么一笔1万元出头的买卖,还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不对。”   白副主任索性也不装了:“老娄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兰花花化妆品安排6个促销员,到我们单位来轮班帮助销售产品,打扫卫生。   这件事情,其实是得到了我们单位里,全体干部职工们的真心欢迎的。”   “您看啊,人家厂家派人过来帮忙干活,您说日化组的同志们,喜欢不喜欢?   帮忙干活儿不说,还帮忙介绍产品。柜组上的那些女同志,会轻松不少对不对?   而且,平时她们还有点赠品可拿,有点小便宜可占,同时还不损害我们单位的利益。   这种皆大欢喜的事情,老娄啊,你为什么就要反对呢?   今天是日化柜组。   假如明天百货柜组,又有厂家愿意有样学样的派人过来……那我们单位的职工,上班的时候该多么的轻松?   老娄啊,你已经惹了众怒了,知道吧?”   娄主任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我能干到今天,全是靠上级的信任。”   “马上也没有了。”   白副主任哈哈大笑:“老娄,你就等着氯碱如同天火,对你倾覆而下吧!”   老娄闻言,心脏莫名其妙的抽搐起来……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不接受反噬   白副主任,虽说是第一百货大楼的二把手。   单位上的普通干部职工们,一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微笑着打招呼:“白副主任,好。”   “白副主任吃过了没?”   “白副……”   这个副字,实在是太让人咬牙切齿了。   它如同一团阴影笼罩在白副主任的头上,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平日里单位开会,白副主任虽说也是有资格坐在主席台上,对着话筒来上两句的。   只不过,白副主任的发言多半都是:“啊,同志们静一静。现在开会了……啊,下面,有请娄主任给我们做出重要指示,大家掌声欢迎……”   “哗哗哗——”   掌声很热烈。   台下干部职工们的笑容,看起来似乎很真诚。   尤其是纺织品柜组,那个叫蔡莹莹的年轻婆姨,她那张原本就很俏丽的脸,笑的就更加的迷人了。   只可惜,   蔡莹莹脸上的笑容,不是给白副主任看的。   她更不是白副主任的菜。   虽然白副主任很想煮了她……   正副之差,所带来的权限差异,不啻于云泥之别。   所以白副主任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是要把自己那头顶上那个“副”字去掉。   正好,   深谙老二憋屈之苦的罗旋,恰好找上门来。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挥锄头的卖力挥锄头,抡铁锹的赶紧抡铁锹。   二人加班加点的,给老娄挖了一个量身定做的坑……   原本作为商业上的冲突,罗旋是打算用纯商业的手段,来解决第一百货大楼,刻意针对兰花花化妆品厂这件事情的。   只可惜,   老娄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业流通企业管理者,而是大半个正客。   如果是一个从商业角度来说,真正合格的管理者的话。   兰花花化妆品厂作为一个本土品牌,一个上交了不少利税的新星企业。   人家化妆品厂在驼城市区,大搞促销活动,闹腾出来的动静这么大。   而摆第一百货大楼,却根本不配合、甚至是对此不理不睬。   这种反常现象,   其实是会引起百货大楼的上级主管部门,打电话来询问情况的。   如果连续几天,情况依旧如此的话。   相关部门,其实就可以对第一百货大楼,启动追责机制了。   只可惜……   老娄在驼城商业领域混的久了,自有他的人脉。   老娄的根基,并不源自于他是多么的会经营、会管理。   而是他会在上级面前挣表现、会笼络某些人家里的女眷:“哟,王主任家的爱人啊?您好您好,我们第一百货大楼,刚刚到了一批最好的精梳棉……您看?”   “没布票?莫事莫事,为群众解决生活中的困难,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嘛……好,星期二您来了,只管来找我,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呀,您是刘局家的爱人?您想买几斤特级海带?   几斤够做什么呀,谁家还没点亲戚朋友、没点人情往来?我给您一个条子,您拿到副食品柜组……别别别,别客气,才30斤而已。   下次您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过来给我打个招呼,保准给您弄的利利索索的……”   这些,就是老娄赖以坐在主任位置上的依仗:他能替很多人弄到紧俏物资。   以至于有不少其他单位的负责人,他们心里都有一种共识:哪有什么紧俏!只管去找老娄要。   所以既然老娄,他并不是纯意义上的商业管理者。   即便是这一次,   氯碱厂有人大发雷霆,把怒火发泄到地区,而地区领导狠狠地收拾了老娄一次。   暂时娄主任会让兰花花化妆品进场、早期也能正常进行销售活动。   但等到风头过去之后。   这个娄主任,铁定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   一个商超要想报复一个生产厂家,其实也容易:像拖欠货款。   兰花花驼城办事处工作人员跑去结账,今天去,不是财务负责人不在。   就是明天星期天,无法转账。   要么就是负责签字的人当中,某个人请假了……   拖欠货款让人头大。   但好歹这还是明面上的东西,最怕的就是一些桌面下的小动作:今天找个茬,罚促销员一笔钱,然后借题发挥,骂的促销员狗血淋头、精神崩溃。   像什么缺货,不及时补单。   有顾客投诉皮肤过敏,要求兰花花化妆品派人过去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还有什么安排百货大楼柜组负责人,时时刻刻找茬、把兰花花化妆品摆在角落里。   甚至顾客指明要购买兰花花化妆品,而柜组人员爱理不理,即便是她弯腰去拿货,也会用一种极慢的速度。   满脸不耐烦的丢过去……等等诸如此类。   这种小动作让人发火也不好发。可积少成多,长年累月的折磨让人也受不了。   百货大楼如果那样干的话。   不仅会让兰花花化妆品留不住促销员,而且还会让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天天疲于奔命……   既然要干,那就得一棍子把对方,给彻底整翻,以绝后患!   所以罗旋勾连白副主任,用了一点点非纯商业手段,去给老娄来上这么一下下。   也就不出奇了。   打蛇不死,必遭反噬。   办公室里,   眼看着白副主任,已经从幕后走到台前,开始亮明阵仗的要和自己干到底。   此时已经明白了事情严重性的老娄,暂时没心思和白副主任斗嘴皮。   收拾收拾办公桌,娄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华子,就准备提前下班。   “怎么,老娄你这是准备出去邀约饭局?”   白副主任冷笑道:“你这是准备和他们联络感情,同时也好给某些人预先吹吹风,好让他们有所准备?”   老娄冷冷的瞟一眼白副主任,“老白,你关心的有点过了。现在还远远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谁也别笑的太早了……当心笑掉了我这两颗,刚刚配好的假牙。”   “不会吧?”   白副主任表情夸张:“老娄,我给你看一下好东西。等你看了之后,保准你笑不出来,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你的假牙了。   我劝你,还是担心一下你那张椅子比较好。”   “这是什么?”   白副主任举起一本男人们,似乎都不太喜欢看的杂志。   老娄大惊,“这个不是我的,你这是在污蔑我,这是在陷害!你,姓白的,我警告你,你可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不,这就是你的。”   办公室门口响起一道声音。   市供销秩序办公室的几名同志走了进来,为首的负责人脸色阴沉:“这本违规杂志,是我一个小时之前,带着秩序办公室的同志,联合保卫科的干部们,从你家里找出来的……   老娄,你难道还想狡辩几句、打算来个一口否认吗?”   老娄闻言,不由颓然瘫坐回椅子之中……   白副主任哪肯放过这个补刀的机会。   只见他意味深长的盯着娄主任,开口道:“老娄同志啊,平时我们单位里的干部职工们,都很信任你,都很敬重你。   那是因为我们相信,老娄你是一位立场坚定、思想纯洁、作风正派的人,是一位久经考验的老同志。   像这种腐朽没落、不堪入目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和老娄你沾上关系呢?”   白副主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能我们万万没想啊,你竟然腐化堕落到了这种程度!”   这本著名的杂志,是老娄的心腹爱将、同时也是百货大楼的采购,去南边出差采购商品的时候。   顺带买回来请老娄“鉴赏”的。   能够当上第一百货大楼,采购科长的人,自然和老娄交情匪浅。   当初老娄,想着自己和采购有着过命的交情,私底下把这本什么“子”杂志收了。   等到没事的时候,自己偷偷拿出来看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没第三个人看见。   但令老娄没想到的是:单位里这些同事们,居然连这也能找得出来?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份上了,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想了想,老娄忽地蹦跶起来,指着白副主任手里那本杂志狂呼乱叫,“这本不是我的!绝对不是我的!!我的那一本,不是这个样子。”   老娄扯着一脸严肃的律办负责人,着急上火的嘶吼道:“同志,这本杂志,真的不是我的,希望你们把它调查清楚啊。”   秩序办公室负责人,以及他身后的几名工作人员。   包括白副主任、还有百货大楼办公室负责人,一个个的都默不作声。   人人都像看啥子一般的,静静看着急的眼红眼绿的老娄……   “咋,咋了?”   老娄蹦跶了一小会,此时也安静下来,满是不解的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你们,你们这是咋了?怎么都不说话?”   秩序办公室负责人叹口气:“老娄,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老娄下意识的问:“去哪?”   那人回道:“当然是去你家了。既然你说,它的封面不是这个样子……那么,呵呵,走吧!别逼我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啊?”   老娄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等到秩序办公室的几位工作人员,把老娄夹在中间、裹挟着往外走的时候。   临出门之前,   老娄回过身,死死盯着白副主任开口道:“姓白的,你也别高兴的太早。   明天耽搁了氯碱厂下乡支农,到时候氯碱厂的领导发起火来,害得地区领导挨了训。   哼哼,到时候百货大楼没有我这根柱子顶着,你就更扛不起来了!”   “放心,莫麻达。”   白副主任满不在乎:“现在调集那批化妆品,确实是来不及了。可我后天可以组织人手,给他们送到田间地头去呀!   老娄你也不想想,如果广播里面出现这么一份通讯稿,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驼城市第一百货货大楼的广大干部职工们,在百货大楼副主任的带领下,克服种种困难,不畏艰险。   经过全体干部职工们的连夜奋战,下德绥县、去脂米县,联系市物资仓库,协调汽车运输服务社……等等兄弟单位,   大家伙儿废寝忘食、忘我工作。   累了,大伙顾不上抹一把汗。   饿了,广大的干部职工们甚至顾不上吃一口饭。   经过百货大楼全体干部职工们的连夜奋战。   终于赶在支农战斗队所在的田间地头,把急需的春耕物资,及时送到‘支农队’队员们的手上……”   “怎么样?这一篇通讯稿是不是很有水平呢?   你听了之后,心里会不会很感动啊,老娄?”   白副主任笑道:“能把最为艰难的工作处理好,这才能彰显我的工作能力嘛!”   感动个屁!   老娄暗骂一句:这些狗屁玩意儿,都是我当年玩儿剩下的。   “那本杂志,是你安排搜查人员夹带到我家的吧?”   老娄不愿意独自沉沦,还想把白副主任拖下来做个伴儿,“老白呀,没看出来呀,你可真够阴的。”   “甚杂志?”   白副主任一脸的茫然:“我咋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   老娄你受了刺激,现在思想已经出现混乱,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秩序办公室工作人员不耐烦,使劲一推老娄:“走!要是再敢磨蹭,我们可就给你上铐子了。”   老娄暗自叹口气。   自己在职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以前自己付出过多少心血和汗水,同时还得和别人斗智斗勇。如今,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本以为那个采购科科长,是自己的心腹爱将,是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家伙竟然两边下注、脚踏两只船。   他不但给自己送了一本这种很带劲儿的杂志,暗地里那家伙肯定还给白副主任,也送了一本!   人生四大铁:   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做了一些男人都很讨厌做的事情。   那个采购科科长,他送杂志给白副主任。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两人一起做了某件男人都不喜欢做的事情。   或许那个采科科长的打算是:花一点小钱钱,就可以快速拉近他和白副主任之间的感情。   但老娄一想到采购科科长,那可是自己的小舅子这层关系,心里就膈应的慌。   虽然说不是亲的,只是一个堂小舅子……   娄主任咬牙切齿:去他个小舅子的!   唉。 第七百六十三章 藏起来了一颗   38573元。   这是兰花花化肤品,这一次在同城搞促销活动的销售额。   如果加上氯碱厂那一笔,价值超过1.7万元的团购生意的话。   这一次在驼城城区里的促销活动。   兰花花化妆品的总销售额,已经突破5万元了。   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足以铭刻在兰花花化妆品厂的厂志上面。   不仅仅是销售额的问题。   通过这一次促销活动,兰花花系列护肤品,就算得上是彻底在驼城主城区里,占据住了洗涤日化类销售冠军的位置了。   虽然这一次的促销活动,开销很大,投入的资源也很多。   但也很成功。   其中第二百货大楼是主战场,化妆品厂在这里投入了最为庞大的促销队伍,发放了最多的赠品。   在第二百货大楼门口。   这两天不禁有歌舞表演、有塞北民歌,内蒙酸曲这些文娱节目。   这一类节目,吸引了不少城里的老汉,流着哈喇子前来围观。   等到舞台主持人把袋装洗发水,免费往台下洒的时候,别看这些处着跟根拐棍、走路步履蹒跚、看着垂垂老矣的老头们。   一个个的顿时变得生龙活虎,凶猛无比!   直把在窗口看现场气氛的第二百货大楼的负责人,给看的目瞪口呆:“你们兰花花化妆品,还能强身健体,甚至让人返老还童?”   而现场还有乒乓球抽奖、幸运大转盘。   这种参加起来,相对来说比较轻松愉快的促销活动,则吸引了不少在校的女中学生、那些专职在家带孩子的婆姨们。   她们之中有的人,好不容易得了个二等奖。   立马这些姑娘就会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在原地蹦跶半天!   哪怕就是得了一个幸运奖,奖品仅仅是两袋洗发水。   这些精力旺盛、且并不贪心的女中学生,和闲得无聊、会贪恋任何一点点小便宜的留守妇女。   她们也会开心的飞起。   然后眉飞色舞的,向同伴们炫耀自己的好运气……   白白捡到了东西,这种意外之喜,总归还是能让人开心不已的。   受到她们那种欢乐情绪的感染,不少现场原本还在观望、犹豫的人。   也纷纷狠下心来,掏出钱包就往第二百货大楼,日化洗涤专柜那边冲……   女性顾客的钱包,被兰花花化妆品照顾的无微不至。   而那些钱来瞎凑热闹,或者是准备买别的东西的男性顾客,最终也没能逃过兰花花化妆品的算计。   只因为在促销现场,设置有男人也喜欢的节目。   比如用气枪射击气球。   顾客购买了一定额度的兰花花化妆品之后,就可以在二百门口专用的场地上,用气枪打气球。   然后根据气球上所写的内容,顾客可以获得相应的奖品。   这种射击类的游戏,男人们尤其喜欢。   再加上现场促销主持人的语言,本就极具煽动性:“男同胞们,别在那里干看了。   咱们兰花花的防裂霜,润肤霜这些东西,你们又不需要,对吧?   男人嘛,就得对自己狠点!自个身为一个大老爷们,皮肤粗糙点有啥?手掌开裂,又有啥?”   主持人大声问:“大家伙说,是不是?!”   台下围观的汉子们笑道:“是!咱们又不是娘们儿,哪有那么娇贵。”   “其实,你们需要这些东西!”   主持人忽地来了个大转弯:“自留地不好好耕,那你得想想,你们隔壁的邻居姓王、还是姓孙?”   “如果你们的邻居姓王,那我就不多说了。大家伙儿回去把院墙砌高点,多养两条狗,才是正事。”   “如果你们隔壁的人家姓孙,那你们可得注意了,得提防他当孙子。”   “只因为这家姓孙的邻居,刚才从这里买走了一整套,我们兰花花的护肤品。”   “同志们呐,你们婆娘细嫩的肌肤,从哪里来?”   “婆娘身上迷人的香味儿,难道是天生的吗?你还真以为你家婆姨老家在米脂,她就是貂蝉啊?还自带体香?   我告诉你们,那是不可能的!想当年,貂蝉也是用了我们兰花花的护肤品,她才从一个专管衣柜的侍女,一跃成为历史留名的大美人!”   主持人在打趣,引得在场的人纷纷哈哈大笑。   “她们娇嫩的双手,是如何养成的?”   那个一天8块钱的工钱,请来的主持人。   她确实很会煽动气氛,“啥?你家婆也大手大脚,天天干农活,手很粗糙。所以,你不用担心?”   这个主持人唱酸曲出身。   无数更大胆,更豪放的话,在她唱的酸曲里可就多了去了。   别以为在这个时期,人人都是那么保守。   在狂野的塞北、内蒙,这些婆姨说起荤话来,能够羞的黑鱼变红虾。   只听她笑道:“那你就更需要买兰花花护肤品了。”   “化妆品,女人们爱不爱?”   台下自有促销员齐声应和:“爱!”   “她们为了自己的那个家,舍不舍得掏钱买?”   促销员们回应:“舍不得!”   主持人脸色一沉:“让我们这些做男人的,该不该体贴一下自家的朋老婆?”   “该!”   “你们这些爷们,该不该买一套护肤品回去?送给你们自家的婆姨?”   “太应该了!”   主持人一本正经的脸,忽然又笑的如同三月的桃花,“当然,你们送给隔壁的婆姨……也行!但不介意哈。”   台下哄堂大笑。   众人越听越起劲儿,他们的情绪被主持人,越带越高涨。   “男同胞们,你们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你们家的婆姨,为什么没别人家的婆姨看起来年轻?”   “那是因为你们家的婆姨,日日操劳,为了家操碎了心……这叫未老先衰。”   “你们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你们的婆姨,不迷人?那是因为她们宁愿省吃俭用,也得把钱用在孩子身上、用在这个家身上……同志们,摸摸你们的良心。   别人家的婆姨穿的漂漂亮亮的,脸上还抹着兰花花的高档护肤品。   她们能不香么?   她们能不年轻么?   她们能不迷人么!”   经过主持人这么一番灵魂叩问,加反思怪,加亲情感化的组合拳打下来。   在场那些,原本只是想来看看热闹的汉子,顿时就招架不住了。   别人家的婆娘,总归更迷人。   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   即便是有很多婆娘,不如自己家的老婆。   但大家伙儿会不由自主去挑别人家的婆娘当中,那些最漂亮,最优秀的地方,来和自己家的婆娘做对比。   这一比,可就比不成了。   众人沉默……   “是爷们儿的,就挺起胸膛。对自己的钱包狠上一次!去,趁着现在有优惠活动,赶紧去买一套最好的护肤品,回去送给你们的婆姨!   对她们说一句:媳妇儿,这些年,辛苦你啦!”   “去去去!赶紧的,一会儿优惠活动结束了,可就买不到这么实惠的护肤品啦!”   这些头脑本来就不太复杂的塞北汉子们,他们的情绪被主持人带的忽高忽低、起起落落折腾了好几回。   如今他们的脑子都已经卡住了,那还有多少思维能力?   再被主持人这么一催促,生怕错过了买便宜货这种好机会的汉子们,顿时如同发了疯的野牛。   那是一个劲儿的往百货大楼里面冲!   主持人还不忘在后面给他们拱火,“快点啦,爷们儿们!你们要是不疼自个儿家的媳妇儿,就会有别人来疼。”   “到时候你们的自留地没种好,就别怪热心的群众,去帮忙薅草。”   “你们不送自家婆姨护肤品,自然会有别人去送!到了那时,你们可别后悔……”   “咯咯咯——”   韩丽娟一想起这几天,第二百货大楼门口发生的一幕幕,浑身笑的乱颤:“第二百货大楼日化洗涤专柜,我们的产品一天卖1万元。   这跟那个主持人卖力的吆喝,是密不可分的。下一次啊,我们搞促销活动的时候,还得找她。”   “别高兴的太早,接下来你们将陷入一个销售的低谷期。”   罗旋提醒韩丽娟,免得她笑的心尖尖疼,“现在的促销活动,属于提前释放了顾客们的消费需求,接下来的半年里,就会陷入一个销售疲软期。”   韩丽娟笑道:“那有啥?只有暖不了的冰雪,没有捂不暖的心。我就不信了,只要我们办事处的措施得力,还会有拉动不起来的需求?”   罗旋饶有趣味的问:“怎么?听话里的意思,你还有有点想法了?”   “那是!”   韩丽娟挺胸回道:“接下来,我要带着几只促销队伍,转战驼城周边的县、和大一点的公社街道。   用‘妈妈的手,需要我们悉心去呵护’这种亲情牌。   ‘老婆,我要还你一身娇嫩的肌肤’这种感情牌,去拉动销售。   我从来不会小看广大的农村地区,他们的单个消费水平不高,但是基数大呀!涓涓细流合在一起,也是能够胜过无定河的。”   韩丽娟在基层工作多年,她对这边农村人的心思,摸的很透。   “哦,对了。”   韩丽娟问:“那个幸运大转盘,还有摸奖活动,如果老是出大奖怎么办?   要不要我把奖品力度,再往小缩一缩,免得我们做了亏本买卖?”   “不用了。”   罗旋摇摇头:“你就放心大胆的、去搞这种促销活动吧……我包管它出不来特等奖。”   韩丽娟一愣:“为啥?”   这个韩丽娟人长的很漂亮,此时她那张樱唇因为吃惊而大张。   不禁让人看着有点心猿意马。   这倒不是自己贪吃。   而是有一些女人,天生就有一股让人想狠狠地收拾她一顿的冲动。   也不知道这应该叫做魅惑,还是狐媚,或者是魅力?   据专家说:这叫做性张力。   关于韩丽娟的故事很多很多,   按照以前,   那些住在韩丽娟小两口坡下的邻居们说法,【和谐了,此处省略500字】   结果到了后来,   韩丽娟她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吃嘛嘛香。   慢慢变成了:   枸杞泡水没少喝,肉苁蓉炖小公鸡没少吃,锁阳片片韩丽娟男人没少啃。   结果统统不顶事。   不堪重负的韩丽娟男人,最终不得不选择了离婚保命,落了个中途黯然退场……   “哎呀,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为什么说转盘和摸奖活动,是出不来特等奖的?”   女人过日子毕竟更仔细。   韩丽娟一方面很想转着圈儿的、把这种促销活动给继续搞下去,以保证今年办事处的销售任务,能够超额完成。   另一方面她也担心:要是出来的大奖太多的话。   那么办事处的营销费用,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因为搞“幸运大转盘”,和“手气大比拼”这种促销活动。   它有一个原则:特等奖和一等奖设置的很大,大到足够让顾客们想去搏一把。   就像这一次兰花花化妆品厂搞的促销活动,幸运转盘的特等奖,居然是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一等奖也不轻,那是一台“海鸥牌”缝纫机!   要是这种大奖,被哪个幸运儿给弄走了,那办事处还不得亏死?   只见韩丽娟扯着罗旋的肩膀直摇晃:“说呀!你要是不让我心里有个底儿的话,我出去搞销售的时候,心里面就不踏实。”   罗旋起身,带着韩丽娟来到地下室。   在办事处的地下室里,放着用于搞促销活动的各种道具。   等到罗旋把转盘扭动几圈停下来之后,然后指针指着“二等奖”。   再转几次。   那个转盘的指针,始终都是停留在二等奖、三等奖,四等奖和幸运奖这些这些区域。   哪怕有些时候,   指针晃晃悠悠的,让人感觉它就要停在特等奖、和一等奖那个地方的时候。   但是转盘,终究还是会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继续转动。   结果最终就会停留在小奖区域。   韩丽娟杏眼睁的老大,樱唇红润的夸张:“这是为啥?指针为什么不会停留在大奖那里?”   罗旋回道:“那是因为这个转盘里面,有玄机。”   韩丽娟左看右看,却怎么也看不出来,眼前这个转盘到底有什么蹊跷。   “你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玄机在里面的轴承上面。”   罗旋给她解释:“这种自行车的轴承,它安装的位置,并不在圆盘的中心点上,而是有所偏移。”   “哦,我懂了。”   韩丽娟恍然大悟:“重心不一样,所以最后指针停留的位置,就不会停留在大奖的区域。”   接着她又问:“那箱子里摸奖呢?为什么顾客摸不出来4个7?”   “这一个是概率的问题,要在40个乒乓球里摸出4个7来。”   罗旋笑笑:“还有一点,盒子里面确实是有4个7。但其中有一个乒乓球,是用胶水粘在盒子的顶部。   顾客们摸奖的时候,肯定是往盒子底下去捞……就算他手气再也好……你懂了吗?”   要想从40个乒乓球里,抓出来3个7,那个概率已经是非常小了。   即便是千里挑一的,有一位幸运儿摸到了3个7,但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始终有1个写着7的乒乓球,它并不在池子里,而是藏在盒子的顶部。   “我懂了。”   韩丽娟不怀好意的凑近罗旋,吐气如兰:“也就是说这些乒乓球里面,始终有一颗,相当于是被你藏起来了的。”   “原本我还以为你很老实,没想到你好坏啊!蔫坏蔫坏的……”   只见她伸出手娇笑一声:“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猜猜看,它到底藏在哪里……” 第七百六十四章 筹备参会   驼城城区的日化市场。   就相当于是兰花花化妆品,一个对外展示形象、和影响力的的窗口。   毕竟驼城虽说和沿海的城市比不成,甚至也比不过内地的三四线城市那么繁华。   但这好歹也是一座三边重镇。   北可辐射内蒙,西可影响银夏自治区,往东还能销往煤炭大省。   因此,   驼城应该也算得上,是一座具有辐射效应的塞外中心城市了。   也相当于是兰花花护肤品的大本营。   如果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都做不到根基深厚、枝繁叶茂的话。   那以后还怎么做到品牌溢出效应,这么去外面和别人竞争?   其实每个地方都有当地的区域品牌,和几家在他们本地极具影响力的企业。   这些品牌和当地的龙头企业,外面的人不一定听说过。   但当外地人去到那座城市的时候,一下子就能很直观的感受到,当地龙头企业那种强大的影响力。   时间长了。这些企业、尤其是当地的强势品牌,就会在南来北往的旅客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种强烈的印象,对普通人来说,也就是:哦,原来在这里还有这么知名的品牌啊。   以前,还不知道呢!   仅此而已。   但是这种区域品牌的强大冲击力,对于其中一部分、从事商业流通领域的有心人来说,意义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时间长了,他们就会主动找上门来谈合作。   这便是区域品牌的溢出效应。   现在老娄球势了。   白副主任终于去掉了,笼罩在他头上十几年的那个“副”字。   他甫一转正,便对兰花花化妆品大开方便之门:洗涤日化柜组最好的陈列位置,尽管摆。   想上多少名促销员,只管上!   整个百货大楼一楼、二楼的天花板上面,兰花花化妆品的各种吊旗,只管挂上去。   楼梯两边墙壁上,兰花花化妆品的宣传画,贴的满满当当!   就连台阶之间的、竖向那点间隙,也见缝插针的贴满了兰花花化妆品的宣传广告词: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还收兰花花】   【父母粗糙的双手,需要我们做儿女的细心呵护】   【美丽的容颜,离不开兰花花润肤乳的妆点】   【兰花花护肤品,电台主持人的首选】   经此一役、掀翻了老娄之后的好处。   此时便凸显出来:第一百货大楼被韩丽娟包装的,比兰花花化妆品厂的专卖店,还要专卖店。   这种狂轰滥炸式的地推广告,搁在后世,会很惹人烦。   但在这个时期,大家伙不但不会反感,反倒还会觉得很新奇。   枯燥的日子,单调统一的着装,能够倒背如流的各种口号,早就让大家伙儿有点腻了。   因此很多大红大绿的衣服,大家伙儿不但不会觉得土气,反而还会觉得很喜庆。   正好!   兰花花护肤品这些俗不可耐的宣传画,广告标语,反而还会让大家伙儿觉得很讨喜、很新鲜。   要是等到别的厂家,他们以后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兰花花化妆品这么搞的话。   总有一天,   大家伙儿会有审美疲劳,会开始反感了……   兰花花化妆品这样狂轰滥炸的打广告,其实也是有底气的:洗涤日化产品,质量过关就好,   以后再根据市场的反馈,来微调一下配方。   毕竟化妆品,护肤品这种东西它和机械设备不一样。   这个东西,质量真还没法做直观对比。   而洗涤护肤品不一样:有些在南方很适用的产品,到了北方就不一定。   适合于油性皮肤的产品,干性皮肤的顾客买回去,她还会觉得清汤寡水的,没啥效果呢!   但在这个时期,绝大部分的女性顾客是分不清什么干性,油性,中性的。   基本上,大家伙都是在瞎买瞎用……   因此只要产品质量过关,那就可以加大营销上的投入了。   目前,   好在市场上,还没有哪一个生产厂家,有兰花花化妆品这种超前的营销意识和策略。   这就给了兰花花化妆品,一个良好的发育期、品牌培育期。   只要在营销手段上,能比别人超前一步。   兰花花化妆品,就能吃到最美的那块儿肉!   不得不承认:像兰花花化妆品,这一套强行灌输品牌印象的招式,确实能够带来很好的经济效益。   要不然的话,   后世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厂家,拼了命的去争每一片空墙。   拼了命的去贴“推拉”标志、张贴宣传画,搞什么外墙广告之类的了。   处理好驼城的事情。   罗旋在比较深沉的王瑞瑞那里,扮演了一回工地打桩机操作员。   又给较为肤浅的韩丽娟,送了一台缝纫机之后。   便返回了脂米县十里铺公社。   此时,   做事历来都是雷厉风行的魏领导,已经给家具厂安排好了运输车辆。   同时也给参会的相关人员,从省府开具出来了各种证件。   这一天,   魏领导把罗旋叫到他的办公室,开口问:“这次十里铺家具厂,浩浩荡荡一行,足足有20来号人前去参会。”   “罗旋,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到前头,你有把握,能在交易会上达成几笔订单吗?”   “当然,这并不是我给你下达的任务,更不是命令。   因为去参加交易会,你们也是是第一次,毫无经验可借鉴。   而且做生意这个东西嘛,谁敢保证,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   魏领导解释道:“但这次你们出去,6辆货车,每台车上配备2名司机,这就是12个人了。   再加上跟车前去搬运家具,负责组装家具,布置展台的人员也不少。   另外还有负责接待客户、介绍产品的人员……这一次你们去参会。需要的开销究竟有多大,你心里也有数。”   罗旋问:“领导,您这是担心我们前去参会,结果却铩羽而归、一无所获。   你是担忧别人,会说我们这是去公费旅游,是浪费公家的财产?”   魏领导点点头。   面带苦笑,“是啊。浩浩荡荡2,30号人一路上的开销,就已经不少了。   而你们在交易会上租赁展台的费用,更是高的惊人。   再加上羊城,是个大城市。   这次来参加展会的海外来宾、华侨华人同胞,国内最顶级的大企业,都齐聚一堂。   你们去了那边之后,人吃马嚼的,最终的费用必然高的可怕。”   魏领导微微叹口气:“如果你不能取得一点战果回来的话,在群众的风评风议这方面,确实是有点不太好交代。”   魏领导一方面,担心脂米县当地的舆论,另一方面又怕把罗旋给吓得知难而退。   因此魏领导放缓语气,安慰罗旋道:“当然了,即便是没做成一笔订单,但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嘛!   无论这一次你们出去,最终战果如何?   从我个人角度上来说,是绝不会怪你的。   能不能拿到订单,得由客户说了算,这个不是你所能决定的。   但哪怕就算是出去开开眼界,熟悉熟悉交易会的各种运行规则,为以后积累一下宝贵的经验,那也是极好的。   所以罗旋同志啊,你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压力啊,你只管做好手头上的每一件事,不要去想最终的结果。   努力了,不后悔就好。”   听到魏领导这么一说,罗旋心里有数了:别看最后,魏领导说的很轻巧。   但其实,他的心里还是特别的担忧,生怕自己这一次出去,花了上万块钱的费用,结果却一根毛也没赚回来。   如果搞成那样的话,   原本就对自己,心中有所不满的一些有心人,肯定又会借机闹事。   或许他们不敢公然跳出来,对罗旋指手画脚、骂天骂地的。   但至少,   他们会在暗中,散布很多对自己非常不利的各种谣言。   三人成虎。   众口铄金。   当谣言多了,飞的时间够长之后,这些谣言最终就会变成一支夺命的利箭,密密麻麻的射向自己。   让自己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面对面的指责,还好应付一点。   至少,还可以让人开口辩解一下。   而这种漫天飞的谣言,那就真的是让人无可奈何、无所适从了……   所以,   魏领导的担忧,自有他的道理。   当然,他也可以撒手不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随便找个事情忙上一阵子,也就把家具厂率团去参会的事情,和他本人撇的一干二净。   若是等到展会上,罗旋他们取得了耀眼的战绩。   其中的功劳,自然少不了魏领导那一份。   但如果罗旋他们铩羽而归的话,魏领导也可以置身事外,不沾染半点尘埃。   不过魏领导他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对于那种挨打躲一边、吃肉就往上蹿的做派。   他是从骨子里鄙夷的。   深知魏领导在担忧什么的罗旋,也只能稍稍做出一点点保证,以便让这位好领导放心一些。   “领导,虽然我们天竞时兴家具厂草创,实力和影响力都还很薄弱。”   罗旋沉吟道:“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这次率团去参会,在交易会上应该是能有所斩获的。”   魏领导笑眯眯的追问一句:“能不能给我一个,大致上估计出来的数?”   罗旋回道:“领导啊,您的期望值最好不要太高。   即便我们这一次在展会上有订单,应该也不会太大吧?”   魏领导呵呵一笑:“我们今天的谈话,所说的话不传第三耳。   罗旋,你就不要给我藏着掖着了。你就说说,你心里面估计能斩获多少订单?”   “不管最终有没有达到那个高度,我都不会怪你。咱们就当闲聊,好不好?”   魏领导叹口气:“术有专攻。你心里面,多多少少也会比我更有底一些。   你要是不给我来颗定心丸的话,我这心里啊,总是不踏实。   如果你也没什么把握,能够取得很好的成绩。我也好对此有所思想准备,也好提前布置一些东西对不对。”   未行军,先把败着算。   魏领导这是想知道一些根底,以便于他好提前布局。   好提前替罗旋把舆论风险,给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人家领导都如此上心。   罗旋只能硬着头皮报了一个数字:“我预计,总共10万上下元的订单。”   自己的底气,源自于对家具厂那种喷漆组合家具产品,它的款式很新颖。   喷漆工艺在这个时代,还算得上比较先进这些方面。   按照罗旋的推测: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品,它潜在的目标客户,应该是那些经济收入中等偏下的人。   受原材料的档次、和造型方面的限制。   这种烤漆家具可能只能针对境外的,那些普通市民阶层。   就凭自家这种烤漆家具款式比较潮,以及用松木作为原材料这两点来看。   是抓不住那种住大别墅、比较追求档次,喜欢复古,而且又是儒家文化圈里面的富贵阶层的。   他们这些人,   比较喜欢古香古色的实木家具,红木家具和檀木家具这些东西。   天竞时兴家具厂的组合家具,一套全系列的产品包括6门、或者是4门衣柜1件。   一张主卧大床,加两个床头柜。   另外还有内嵌式梳妆台,连带一张梳妆凳子。   和一张多功能写字台。   这一个系列,在塞北地区的售价大致需要550元。   如顾客选择6门衣柜的话,价格还会贵一些。   而家具厂产品,目前一共推出了6个系列。   每一个系列,都是不同款式的产品,它们造型各异、各有优势。   按照罗旋的预计:交易会上面,哪怕自己只拿到了一个订单,那么至少也是20套。   毕竟这种出口交易会,来的客商都是批发客户。   区区20套系列产品,那都是最小最小的订单了。   按照罗旋的想法是:自己哪怕只开一个张,10万元的货款,还是有保障的。   而天竞时兴家具厂的毛利润,是35个点。   如此一来,只要自己做成了一单生意。   至少这一次去参会的费用,还是能够赚的回来的。   假如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脂米县、和十里铺公社当地的有心人,他们就掀不起大的风浪。   哪怕他们想搞风搞雨,说自己是拿着公款去旅游,但是自己这一次却有3万多的利润。   如此一来,   已经足够封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了。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魏领导总算放下心来:虽说这并不代表最终的结果。   但以魏领导对罗旋的了解,他知道罗旋,这是在尽量的把销售额,往保守了说的数字。   心中有底就不慌。   只见魏领导一拍大腿:“既然你有信心能够拿到订单,那就好!   这样吧,这一次的进口交易会,我也去参加!天天待在这闭塞的塞北,我们的眼光也无法得到有效的拓展。”   魏领导不无遗憾的叹口气:“只可惜,我不能离开岗位太久,所以我来回都得订飞机票,而至于罗旋你嘛……”   罗旋微微一笑,“没关系,领导您忙,只能快去快回。我就随着货车走,路上也好盯着点随行的参会人员,免得有什么意外。”   自己只是一个公社里的部门主任,级别远远不够坐飞机,和火车的软卧。   甚至连坐硬卧的资格,都不够。   在这个时期,有钱却没有显赫职位,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别说飞机,火车卧铺,渡轮一等舱了。   就是住个高档一点点的宾馆,那是连大门都进不去的……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不是正经饭店   这次去参展,共计6辆“交通牌”平顶货车,排成串一路向东。   “交通牌”货车,核准载重量是4吨。   这种货车是1958年5月,在上海试制成功的4吨级载重汽车。   属于SH140型,搭载的只有一台区区90马力的6缸发动机。   由于这种货车驾驶室,很大很宽敞,并且是双排座的,所以大家习惯性的把它叫做“齐脑壳”。   货车的核准载重量只有4吨。   但其实每辆车上拉的家具,远远不止这个重量。   只因为天竞时兴家具厂,出产的这种组合家具,它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组合家具”。   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当中,流行于8,90年代的那种组合家具,其实和传统的家具,有着差不多的做法:   它们都是用实木板材,用卯榫结构连接起来,接缝处再加上一点粘胶、和钉子就行了。   只不过这种所谓的组合家具。   不论是梳妆台、还是衣柜、书架、写字台,它们有着相同的颜色和款式。   顾客买回去之后,可以根据他们家里的地形条件,和他们个人的喜好,把这些不同的家具组合到一起。   而且丝毫没有违和感。   所以才叫做“组合家具”。   但源自于罗旋提供的设计思路,由简腾画图、负责具体设计出来的这种组合家具。   它结合了8,90年代的“组合家具”可以随意组合,和后来的“板式家具”拆卸方便两者的优点。   因此这种新式家具,是可以像后世的板式家具一样,随意拆卸下来的。   源于这种独特的设计,使得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品款式,在这个时期绝对算得上独一份。   别说国内没有相同的产品,即便是放眼全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   由于家具是可以拆卸的。   这样一来,   被拆成了散件状态的家具,在运输的过程当中,就不会那么占地方。   所以这6辆大货车拉的家具样品,其重量早就超过了4吨。   好在这个时期,所有的汽车都是公家的。   司机也是公家人。   出来查车的道路管理人员,他们同样也是公家人。   既然大家都吃公家饭,都是在替同一个老板打工,所以即便是被抓到了超载,多半也挺好解决。   绝不可能出现后世那些怪事。   罗旋一边开车,一边和跟车的李丽、李娜聊天。   以免得自己打瞌睡:“现在你们两姐妹,终于可以回南方了一趟了,心里高兴不?”   “高兴!”   李娜嘴快,只见她眉飞色舞的回道:“在干燥的北方待久了,春秋天的风沙又大,蔬菜也吃的少。   这还没待多少年呢!我都觉得自个儿老的好快哦。”   罗旋一听,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才多大?怎么能和老扯上关系?”   “不小了!”   李娜一挺胸,“我今年都18了,要是在塞北,像我这样的年龄,人家姑娘们都定亲了呢!   要是搁在那个爪哇岛,我们族里的姑娘们,早就生了2,3个孩子了。”   18?   呵呵……巴蜀说小孩年龄,多半会说虚岁,但只会多1岁而已。   而在塞北这边说年龄的时候,虚岁一般会抬高2岁。   对方要扮老成,那就让她去扮好了,没必要纠结这些。   李娜挺凶,“那你说,我还小么?”   这个问题罗旋不好回答,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南亚那边的姑娘普遍早熟。   很多地方的姑娘,她们很年龄小的时候,就已经结婚生子了。   身为一个单身姑娘,有人追求,不磕碜。   在她们的认知当中,追求者反而越多越好,多了才能证明她们有吸引力、才有挑三拣四的本钱。   要是没人愿意和她们结交的话,她们还觉得自己没魅力、不够漂亮。   所以才吸引不到年轻的阿郎,前去追求她们。   眼前这个李娜,她也是那个岛国上面的部落姑娘,在李娜的观念里面,她其实比娜沐、苗美莎还要豪放。   只不过李娜小时候,还是一个小野丫头。   等到她稍微大一点之后,又陷入了颠沛流离的状态。   现在终于等到李娜长大了,却又呆在塞北。   方方面面的限制条件太多、顾虑太多,使得她不敢将她的本性,肆的意展现出来而已……   要不然的话,   这绝对是一辆滴滴快车。   为了转移话题,罗旋问李丽姐妹俩:“这次去南方,你们最想做的是什么?”   “吃!”   依旧还是心直口快的李娜抢答:“我要吃海米馄饨,吃肠粉,吃鸭母捻,吃牛肉丸……对了,我还要吃鱼丸、吃咸水粿,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李丽嗔怪自家妹妹,“现在家里面姐姐有工作,我也有工作。就你闲在家里,娜娜你身上有钱吗?”   “咯咯咯,罗旋有啊!”   李娜娇笑道:“我天天在家里帮你们做饭涮碗、洗衣叠被的,请我吃一顿好吃的,有什么嘛!”   李丽柔柔一笑:“姐姐在化妆品厂里上班,我现在在家具厂里帮忙。   娜娜,你难道不想找一份工作,也挣上一点零花钱?”   李娜摇摇头:“不想!厂里上班得受别人管,这也不让那也不行的,烦都烦死了。”   李雪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她们三姐妹要是一直留在罗旋家里,也没多少事情可做。   即便是李雪、李丽时常会去山沟沟里种地,但那也只是忙活一阵一阵就完了。   现在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和以前出工不一样了:以前社员们遇到农忙的时候,那是真忙。   但平时大多数时候,他们出工其实是在磨洋工……地里就那么多活,哪经得起社员们天天下地去捯饬!   明明1天可以干完的活,大家非得要分成5天、甚至是一个星期干完。   只因为在社员们的心中,大家伙儿都知道:即便是把活儿干完了,生产队也不可能允许大家闲着的。   不是去修路,就是去整理水沟,反正不会让大家看起来无事可做。   这样干活的效率,其实很低。   但现在,十里铺生产队有企业了,大家干起活来,就不愿意再磨磨蹭蹭的。   因为那样干的话,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收入。   如今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若是遇到“双抢双种”这种农忙的时候,大家都得下地去干活。   而稍微有点闲暇时间,大家伙儿都会去厂里、去饭店里帮忙干活。   虽说他们在化妆品厂、和家具厂上班,并不属于在编的职工。   但好歹也能挣一点工资。   那也比在生产队里磨洋工,天天装模作样的出工,收入要好多了。   “只可惜,大姐这一次不能跟着我们去南方。”   李娜噘嘴:“也不知道那化妆品厂里,有什么好干的,请上一阵子的假,不就完了吗?”   李丽摇头:“要是碰到厂里生产任务不是那么重的时候,请上十天半个月的假,倒还行。   但现在厂里两班倒,加班加点的生产,哪里能请假?”   “虽说大姐请假,黄萱姐姐多半会批准,但那样会招来别人的闲话的。”   李丽给她妹妹解释,李雪为什么不能跟着车队去南方的苦衷:“再说了,现在化妆品厂里,正在大力整顿纪律。   就连李会计家的二女子,都被黄萱姐姐给收拾了,所以姐姐她在这个节点上,哪能请假、搞特殊呢?”   “李会计家的二女子,就是那个叫李盼盼的姑娘?”   李娜一惊:“李会计家那个女子,脾气好像不大好,平时我看她挺张扬的。黄萱姐姐,真收拾她了?”   李丽点点头:“盼盼被抓到私拿厂里的润肤霜,昨天下午被全厂通报批评,然后勒令她做出检讨,还罚了她当月工资哩。”   罗旋皱眉:“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   李丽回道:“当时你去县里开会去了,昨天晚上你又在家具厂盯着装车、协调人员岗位临时变动的事情。   等你忙完这些,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们都睡着了。   估计黄萱姐姐这一阵子,她也是累的不行,可能没来得及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吧。”   兰花花化妆品这几天销售爆火,厂里生产任务确实很重。   黄萱这几天需要盯着生产线,又还得做账、安排调度运输车辆、组织原材料这些东西。   说实话,这几天黄萱确实是累的伸舌头、脚不沾地的。   但是在生产这么忙的时候,她为什么又还要去抓工厂纪律呢?   这不是相当于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凑到一起干。   那不把人给累趴下才怪了。   “收拾的好!”   李娜拍掌叫好:“那个李盼盼,以前我看她还挺有修养,说话做事都温温柔柔的。   可这一阵子,每次我遇见她,李盼盼都昂着头,一副眼睛都长到额头上的样子,可傲气了!”   李丽瞪自家妹妹一眼:“娜娜你别这样说人家盼盼,以前她只是生产队里的普通姑娘。   现在她爸李会计,可以安排谁家的女性亲戚,进化妆品厂拿工资。可以决定谁家的男亲戚,去家具厂干点零活赚钱。”   李丽笑道:“每天去李会计家拉关系、说情送礼的人多了,盼盼她脾气慢慢也变大了一些,这有啥呢。   讨好盼盼的人多了,到处都是恭维话,时间一长,谁也会有一些傲气,这也没啥好奇怪的。”   罗旋听着李丽的话语,没吭声。   但心里却明白:这个李丽,她恐怕有点看不惯,李会计家的二女儿李盼盼。   李丽这是在自己跟前,不露声色的给李盼盼上眼药呢!   现在李会计在十里铺生产队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绝对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了。   手握进厂赚钱大权的他,确实有很多人前去和李会计攀交情、拉关系。   以图能够把他们家里的女儿、媳妇给安排进化妆品厂。   或者是把儿子女婿,什么侄子外甥,给安排进家具厂去干点临工。   毕竟,   谁都知道李会计,属于罗旋的原班人马里面,最为得力的助手。   他要是出面去打个招呼。   化妆品厂的黄萱、家具厂的简腾,包括公社主任老马。   他们多多少少,都得给李会计几分面子。   更何况李会计,还亲自掌控着十里铺的大饭店,他还认识那么多的长途运输服务社、认识那么多的拉煤车司机呢。   久而久之,   李会计就能建立起他自己的人脉,围绕李会计的身边,慢慢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关系网。   而李会计家的这个女儿李盼盼,女凭父贵,她身上慢慢滋生出来几分傲气,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   能够做到不骄不馁的人,还是极少数。   至于黄萱为什么选择在这个节点,拿李会计的女儿来开刀,搞的李盼盼成了“杀鸡儆猴”里面那只鸡?   罗旋隐隐约约,猜得到几分黄萱此举的用意。   只不过现在货车已经上路了,就不可能因为那点破事返程。   所以罗旋只能暂时不去理会化妆品厂的事情,而是开着车一路向东。   车队从脂米县出发,经夹县、过黄河大桥穿柳林。   然后奔太塬。   还没到达鼎鼎大名的国际庄,天色就已经黯淡下来。   此时的路况不太好。   其它的司机们老马识途,他们强烈建议停车,然后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大院里停了下来。   这个院子,设置的有点像长途班车的临时休息点。   只不过,   它是针对南来北往的货车司机,为司机们提供停车,住宿,吃饭,洗澡等等服务。   这个打着“xx公社集体饭店”的场所,并不对外营业。   等到停好车。   罗旋跟在司机们的后面,一进入饭店大厅,就忍不住皱眉:只见饭店里,都是清一色的卡座。   有点类似于,绿皮火车座位那种设置。   而在卡座里面,有不少胡子叭槎的货车司机,正和不少婆姨女子们一起吃饭喝酒。   时不时的,还会从卡座之中,传出一些打趣声、嬉笑声。   这个饭店里面的环境不太好,尤其是让刚刚进来的大姑娘们不想待。   所以李丽拉拉罗旋的胳膊,压低声音说,“罗旋哥,要不……我们走?咱们还是别在这里吃住了。”   “为什么呀?”   李娜不懂其中的奥妙,满是不解的噘嘴:“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干嘛放着现成的饭店不吃、现成的招待所不住,干嘛非得回车上去?”   “那就在这里吃。”   罗旋也不解释,“现在回车上去拿锅碗瓢盆做饭,太费时间了。咱们就在这里吃顿饭而已,还能有啥?”   这一次出来。   因为路途遥远,路况又不太好。   所以在大货车上,是放着有全套锅碗瓢盆,油盐柴米的。   这是预防在半道上,正好跑到荒郊野外的时候,万一遇到某辆货车抛锚的话。   大家也不至于饿肚子。   听罗旋这么一说,   此时也饿的饥肠辘辘的李丽,也就只好顺从大家的意见,留下来吃饭。   这家饭店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只可惜,   在整个吃饭的过程当中,这边卡座里咯咯咯,那边的角落里时不时来一阵哼哼……哎呀,轻点之类的杂音。   这顿饭,吃的实在是折磨人…… 第七百六十六章 呆萌的李娜   这次前去岭南参加交易会。   整个路途还没走到点零头呢,那些识途的老司机,他们倒是先整了几场交易。   ——而且都还是现金那种。   一刚开始出脂米县,罗旋自己没开车,而是坐在副驾驶位置,跟着车队顺着312国道一路向南。   到了德绥县之后,车队拐向西,开始进入阎老西的地界。   货车刚刚一脱离陕州省地界,这些货车司机,就开始变得不老实起来。   那个时候,   距离黄河大桥不远处的西山省地界上,国道沿路各种性质的招待所,旅馆,饭点多的很。   可能是因为此处比较贫苦,生产队地里产不出什么庄稼,那这些人就只能想办法,用她们自带的地里去刨食。   又或许竞争太过激烈。   反正在西山省这边的路边饭店、招待所,她们揽客的方式就显得很大胆了。   “司机同志,麻烦你刹一脚,下来吃吃饭、喝口水么!”   遇到这种跑路边来招呼的,司机们扶着方向盘的双手稳如老狗,顶大也就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对方浑身上下,暗自咽口口水。   见此情形,   罗旋不仅在心中暗暗为司机们竖个大拇指:面对诱惑,出于本能的有点心动。   但心动却不行动,倒也不失为一个能够律己的好同志!   接下来,遇到年轻姑娘在路边喊:“师傅,热水热茶热炕头,下来暖暖身子么!”   司机们往往会放缓车速,摇下车窗,探出头去仔细看看对方的底盘。   在心里暗自评估一下,以对方的姿色和身材,究竟值不值得冒险踩下刹车。   最终,司机们还是选择了继续赶路。   见状,罗旋又是一个赞丢过去:虽说他们的立场有所松动,但最终依旧还是回到了正确的道路上来。   挺好的……   直到遇见那种老婆姨,站在路边招手:“后生,来,姨给你社个话……”   “吱嘎——”   一旦遇到这种老婆姨在路边揽客。   司机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踩下刹车,随后下去和对方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几句。   好像司机们知道,往往出来招揽顾客的这种老女人,她自身并不当“服务员”。   但是像这种有组织者的饭店,里面的服务员团体,一般都很庞大,可供司机们选择的余地就会大很多。   毕竟大家一起在路上跑的人。   他们平常都会守望相助,互相帮忙。   交情在那里摆着呢,总不能有人吃肉,有人围着锅边干着急吧?   那是会伤兄弟感情的……   等到有司机里面的隐形带头人,下去谈好了条件之后。   接下来。   另外的车上的司机们,好像是接到了什么暗号一般,他们也纷纷踩下刹车。   于是,   在这种饭店里,罗旋至少得带着李丽、李娜两姐妹,还有家具厂另外的员工们。   陪着司机们进去吃顿饭。   自己倒是实打实的吃饭。   而那些司机们一进了饭店,就直直的往后面走。   李娜当场就问司机们:往哪去?干嘛不留在大厅里面吃饭?   往往遇到这种情形,司机们的脸上,都会露出神神秘秘的笑容:“吃你们的。我们这些货车驾驶员,常年每月跑在这条路上,和她们熟!我们啊,得进包厢里去吃好东西……”   长途班车司机,他们在路边店吃饭不要钱。   对于这一点,李娜还是知道的。   就像十里铺生产队里,开办的那家饭店,南来北往的长途客车司机进店吃饭。   李会计不但不收他们的钱,反而还会给他们每个人的兜里,塞上两包烟。   但那也仅仅只限于客车司机。   李娜纳闷:在西山省地界,连货车司机吃饭,也不要钱么?   那他们开饭店,赚啥钱?   李娜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而李丽观摩过姐姐李雪,还有黄萱与罗旋之间的深入交流现场,李丽对此是懂得一点点的。   只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李丽的皮再厚,实在是不能捅破。   众目睽睽之下呢!   同桌吃饭的其它10来位,随着车队一起去羊城,参加展会的家具厂的男男女女职工们。   其中有少部分人,知道一点其中的玄妙。   但大部分职工,也是对此情景和李娜一样,也是很茫然的。   只不过司机平时在他们眼里,都很牛。   所以见识不多的他们觉得,到了一家饭店,驾驶员能够吃到免费的饭,应该也很正常吧?   等到家具厂的职工们吃完饭,司机们才满脸通红的走了出来,然后狼吞虎咽的开始就餐。   一路上就这么走走停停。   司机们时不时的,就会借口长途开车很累、饿的快。   遇到他们熟悉的招待所,司机们就下去加加餐、歇歇脚什么的。   他们干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刚开始还稍微有点避讳着罗旋。   但到了后来,司机们就越来越放的开了。   毕竟罗旋只是十里铺公社的工业办主任,还管不到他们现运输服务社头上来。   或许有人会觉得,要是罗旋去举报,说他们男女作风上面有问题……   其实无论在哪个时期,很多小毛病,基本上都会在单位内部消化。   举报这东西,太缺德不说。   即便是去举报了,多半也没啥用,别看对方单位上的负责人说的客气,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一定会严肃处理。   其实他们用个“拖字诀”。   谁还有那耐心,搁十天半个月的,就跑去催促一次处理结果?   太极拳、拖字诀,交替着如此反复用上三五次。   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举报这东西,损人不利己,是破坏社会最基本的信任根基、让亲朋好友之间毫无信任可言的缺德事。   干不得!   所以管不了这些司机的所作所为,也不想管他们的罗旋,最终选择了自己开车。   然后李丽李娜两姐妹,嫌坐别人的驾驶室里不舒服,所以也就跟着罗旋跑了过来。   这一次出来,大家伙还觉得那些负责运送家具的司机们挺过分的。   但今天停好车,进来住宿吃饭。   大家伙儿才知道:脂米县的司机们,还是太保守了……   这家饭店的大厅里面,每一张桌子上的灯光都是用灯罩罩着,垂的很低。   这就使得稍微隔得远一点点,就看不清楚坐在卡座上、正在吃饭的那些男男女女,他们各自的长像。   或许是他们的隐私,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   又或许他们觉得,只要进这种店来的人,应该大家的目的都差不多,大哥不说二哥。   所以那些家伙的言谈举止,就变得愈发的放肆起来……   “姐,你看那个人,他的手,咋能那样呢?”   李娜吃饭速度快,三下五去二就吃的差不多了。   现在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双明亮的清纯大眼睛滴溜溜的乱看,“那人不吃饭,往别人脸上啃什么?”   李丽脸一红,装作害羞的样子,趁罗旋不注意,却又偷偷的往那边瞟了一眼。   “别瞎说,你哪来那么多话?”   李丽红着脸瞪李娜一眼:“大烩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吃,要不你再吃个驴肉火烧,别问七问八的。”   “我吃饱了。”   李娜不服气,“这里是饭店,本来就是应该吃饭的嘛!可是我感觉他们吃饭,怎么那么磨磨蹭蹭的?   还有,我觉得那个女的和那个男的……姐,你看看就是斜对面那两个,看那样子,他们俩不像是夫妻吧?”   李娜性子直,从来不会藏着掖着。   她说话,历来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向口无遮拦。   这是一个很爱贪小便宜、过日子非常非常的节约,但又特别勤快、而且是一个特别特别重视亲情的人。   由于由于李娜骨子里流淌着的豪放基因,和李娜从小养成的那种无羁无绊的自由性子。   所以刚刚脱离了塞北那个樊笼的李娜,她的本性就开始显露出来。   毕竟在路上,没有人会因为李娜说错了一句话,而瞪她一眼。   也不会因为李娜,说话之际喜欢动动手、动不动爱抡起小拳拳给对方一拳这些行为,而冷下脸来训斥她。   这个李娜,她似乎没什么男女之别的概念。   她既不会把别人当做男人看,更不会把她自己,当做女人来对待。   啥时候都有那么一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   哭起来,眼泪说来就来。   要是遇到开心事了,她马上就能雨转晴,立马就能破涕为笑……   纯属一个假小子性格。   听到妹妹这样口无遮拦的问,李丽有点生气了:“别问了,吃饭!”   李娜顶嘴:“二姐你吃多了油荤,懵了吧?我不是说过了,我吃饱了吗?”   “嘎吱嘎吱——”   李丽咬排骨的声音,愈发响亮起来。   “噗——”   遇到李娜这种没心没肺的直肠子美女,罗旋忍不住笑。   李娜杏眼一瞪:“笑甚咧?!有甚好笑的……咦,你踢我做什么?吃饭就吃饭,在桌子底下蹬什么腿?毛病……”   原来李娜说到一半,桌子底下却有人伸腿悄悄踢了她一下。   以至于李娜这个没心没肝儿的姑娘,直接了当的就这么说出来了。   搞的罗旋一愣!   而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家具厂职工们,一个个脸憋得通红,双肩耸动。   想笑,又不敢。   毕竟李丽和李娜,她们俩姐妹与罗旋已经很熟捻了。   而这些身为家具厂的普通职工,他们哪敢在堂堂工业办主任罗旋面前,那么随意?   要是哪个不长眼色的家伙也想学着李娜,这么在罗旋面卖萌撒娇。   那恐怕就会落个大写的难堪。   吃完饭,此时天也黑了。   家具厂的职工之中,姑娘们3人一组,都回她们的房间,忙着打水洗漱,准备休息。   男职工们则两人一间,也是分头入住饭店里的客房。   罗旋不想住这个饭店里附设的招待所,只因为那些房间里面,床单被褥实在是……   实在是不可描述。   床单上面斑斑点点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地图。   哪怕就是招待所里的荞麦皮枕头,也不知道被那些人,用去垫巴了多少次屁股……   实在是住不成!   李娜不依不饶的追着罗旋问:“刚才在桌子底下,你为啥踢我?”   罗旋不理她。   “哦,我知道了!”   李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呆萌呆萌的:“你是叫我陪你困觉觉?就像前一阵子,晚上你吃饭的时候,向我姐姐使眼色。   结果睡到了半夜,我大姐就偷偷的溜进里屋……别以为我不知道,哼。   真不知道挤在一起睡有什么好?翻个身都麻烦……哎!”   这个李娜,以前顶大也就是和她两个姐姐,挤在一起睡觉。   北方的炕很宽。   三个姑娘睡在一起,那就是随便滚、随便用什么姿势睡觉都没问题。   后来在李娜罗旋家里住着之后。   刚开始,由于罗旋那边安顿了太多的受灾妇女。   一张炕上挤10来个人。   李娜对那一段时期,人挤人的经历记忆犹新。   等到那些,原本被安置在罗旋家里的婆姨女子们,各自都分派出去之后。   李娜这才好不容易恢复了想翻身就翻身、想在炕上打滚就打滚的恣意睡觉状态。   如今的她,   哪还想和别人挤在一起?   而且李娜的睡觉质量很高,属于那种沾着枕头,就睡的啥也不知道的人。   李雪和李丽曾经开玩笑说:如果谁要是半夜,用门板把李娜给抬到门外去丢了,恐怕都没人知道。   见自家妹妹越说越不像话,李丽赶紧拉一把李娜,“说什么呢!去,你回房里去睡觉。”   李娜瞪眼:“那你呢?”   李丽的脸在夜色中一红:“我,我陪着罗旋哥在驾驶室里凑合一下,也好帮着看看车,免得丢了货。”   见李娜不解,   李丽还特意补了几句:“我们这种组合家具,它不像那种老式的整个家具。   要是被人偷走了,哪怕只有一块板,那一套家具就不能当展品了。我得把它好好盯着点,对不对?”   心思单纯的李娜不疑有他,扭扭捏捏的回招待所睡觉去了。   等罗旋到了车上,李丽钻了进来:“罗旋哥,你歇着吧,铺被子这些事情让我来。”   “交通牌”货车的驾驶是很宽大。   后排座位上,如果好好垫一垫的话,其宽度不会比单人床小。   上一次,   罗旋带着李雪李丽去山里面野游,结果自己不是金刚钻,反倒还遇到了一个始终不开窍的美女。   这段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经历。   反倒是激起了罗旋,那股不服输的斗志。   虽然说从猿猴进化到人类,大家身上的毛,已经不知道褪了多少年了。   但男人的血液之中,终究还是流淌着好战、好胜的天性。   风来,   战! 第七百六十七章 内秀的李丽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很累,稍事休息片刻,车里二人便沉沉睡去。   夜色深沉,停车场里四下里寂静,只有半大蟋蟀在那里尝试着嘶鸣。   “嘭嘭嘭——”   驾驶室车门被拍打的砰砰作响,“姐,开门啊,姐,开门!”   浑身生疼瘫软的李丽挣扎着起身,正准备替李娜打开车门。   罗旋倒是抢先一步,把车把手一压,就着车门缝问:“半夜三更的,不在你房里好好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睡不着!”   李娜一手捂着身上的薄棉袄,一手扒拉开车门就往里钻:“那里面的床单,实在是太恶心了。”   自家妹妹有事情,李丽肯定不能置身事外,毕竟这关系到沾到枕头就打鼾的李娜,今天晚上居然睡不着。   要不是睡眠的环境实在是太差,她绝对不至于这样。   “怎么了?”   头发凌乱的李丽问:“我让工作人员,给你登记的是最好的房间,里面怎么可能特别差?”   “就是差!”   李娜先开李丽的棉被就往里拱:“臭死了,熏的人睡都睡不着……咦?   姐,你的被窝里怎么也这么臭?和招待所里那个味道差不多……呕,腥,臭死了!”   黑暗之中。   李丽脸一红,好在光线昏暗,没人看得清。   李娜睡着了,推都推不醒。可她一旦睁开眼睛,嘴巴就很难停下来,“姐,你干嘛脱的这么光睡觉?”   “唔,我喜欢这样睡觉,自在。”   “不对吧,你以前在家里睡觉,都是穿着秋衣的呀。哪怕就是大夏天,你的内裤总归还穿着吧?”   “我想洗一洗内衣内裤……哎呀,哪来这么多问题!大半夜的,娜娜你睡不睡了?”   “哦,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所以问问嘛。”   “那我倒是想问你,现在你跑过来睡了罗旋哥怎么办?”   李娜噘嘴,“我不管,要不就让他去招待所里,到我那间屋子里睡,反正已经付了钱的,不睡也浪费了。”   听到李娜这么一说,罗旋倒无所谓:招待所里面的床单被褥很脏,上面有很多不可描述的东西。   这有啥?   大不了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套全新的被褥,把它们替换下来也就是了。   在黑暗中提上秋裤,罗旋就准备下车去招待所里面睡觉。   “不行啊。”   李丽急了,“就我们俩留在车上?怕死个人咧。”   李娜也反应过来了:“对啊,你要是走了,光我和姐留在车上,那怎么行?”   罗旋笑道:“就你这样,放心吧,谁要是把你拐回家,不出三天他都得主动把你给送回来,哭着求着要把你还给我。”   “我哪有那么差?”   李娜的性子确实直:“洗衣做饭,刷锅洗碗,打扫卫生干农活,我哪样不会做?还是我做的不好?”   李丽蒙在被窝里笑:“娜娜你算吧,在塞北,尤其是米脂婆姨,她们都是出了名的孝顺,爱干净,很会勤俭持家。   你说的这些活儿,她们谁都干得好。   生产队里,人家夸一个女字好不好,得说她干活勤快不、俊不俊。”   李娜不服气:“这些我也做得到呀!难道我长的丑?   我才不丑呢。就是那个……那个胳膊腿上面的汗毛多了点,这有啥嘛!反正我又不穿裙子背心,谁看得见?”   李丽补一句:“塞北这边,好不好生养……是不是能生儿子,这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的话,你再勤快、过日子再怎么仔细,也不顶事。”   李娜被噎住了,“我,我哪知道这些!   就跟母鸡下出来的蛋一样,能不能孵出来小鸡,这光是母鸡的事儿吗?公鸡就没责任啦?”   现在虽说是春天,可北方的晚上还是有点儿凉。   罗旋听她们两姐妹说的没完没了,不由催促了一句:“你们俩继续聊,我就回招待所去睡了啊。”   “不行!”   两姐妹异口同声回道:“让两个姑娘家家的在这里守夜,那怎么行!”   “那我去哪睡?”   “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上吧。”   李丽开口道:“招待所好像已经住满了。除了娜娜住的那间房,就没别的房间了。把车门关上吧,就在这里凑合一下。”   李娜点头:“就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   听说火车座位底下,一到晚上都挤满了人,谁要是能抢到那个位置都不错了,哪还顾得上分啥男同志女同志?”   等到三人睡一下。   李娜忽地一下子钻到李丽和罗旋之间:“我来睡中间,我姐姐没穿衣服,你就别想着占她的便宜了。”   占便宜?   遇到了像蹦蹦床一样的,无论自己怎么在上面蹦跶,终究还是会被弹开。   我上哪占便宜去!   深夜静悄悄,一夜无话。   翌日。   等到大家洗漱完毕,吃过早饭之后,就抓紧时间赶路。   别看这帮司机们贪玩,喜欢去路边店送点温暖什么的。   但对于把运输的货物,给及时运到地头这件事,司机们还是会认真对待的。   玩归玩。   运输任务还是得完成。   这一次去南方参展,从刚开始计划出发的时候,罗旋以为运输服务社会,规划出一条往南走的路线。   车队到了铜陵再转向东,过湖南,湖北,这样穿插到粤西,最终抵达目的地羊城。   没想到的是。   脂米县汽车运输服务社,却是规划的跨越黄河,走西山省省会、到国际庄。   然后进入大葱产地,随后向南进入江南水乡地界,最终抵达羊城这条线路。   这么走的话,路途其实要多300百来公里。   但既然运输服务社,人家都已经这样规划好行程了,罗旋也没法去改变。   因为在这个时期,大家在新华书店所能买到的地图,和运输服务社的专用交通图,那是两码事情。   真正的专业交通地图。   那是属于保密级别的东西,一般人都接触不到。   就连十里铺公社主任,甚至是县府里面的普通工作人员,他们也无权查看这些东西。   所以,   既然脂米县运输服务社,是这么规划的,那么罗旋就只能按照人家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向南。   这一路走的艰辛。   但好在北方的道路更宽广,视野也更为开阔。   虽然说路途上多走了几百公里,但好歹可以开的快一些。   在路上耗费的时间算下来,其实也差不多。   随着车队越来越往南边走,坐在驾驶室的李娜和李丽两姐妹,情绪也逐渐变得高涨起来。   在这里,遍布着溪河湖泽。   有看不尽的绿草红花。   处处青砖黛瓦,古桥幽巷,没有了北方的粗犷豪放,但却多了几分婉约之美。   这里的房屋瓦舍不似塞北那么沉稳,处处镌刻着历史的厚重与雄浑。   但却更为繁复、精美。   塞北之美,在于苍茫雄浑。   胜在让人抒发胸臆。   站在苍凉的塬上,可意气风发,可挥斥方遒,可挥洒豪情万丈于天地间。   水乡之美。   需要细心去品,用心去每一个细节里品咂个中意境。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如同铁锅炖羊肉与文思豆腐。   前者可让人吃的酣畅淋漓。   而后者,则需要轻柔入口、细细品味。   “喂,能不能在这里停留一下下,我想吃清蒸鲈鱼、吃海虹、吃蛤蜊,我要吃香煎带鱼。”   李娜嘴里,向来不会叫罗旋哥三个字,而是以“喂”,“你”来替代。   “行不行嘛?”   李娜摇晃着瘦瘦的双肩耍赖:“我在北方待这几年,做梦都想好好吃条鱼,再吃一次墨鱼仔。”   离开故乡太久。   那种铭刻在记忆深处的思念,其实是永远挥之不去的。   只是被生活给压在心底,不敢让它发散而已。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李娜心心念念的想吃海鲜,这也正常。   不仅她想吃家乡的味道、怀念儿时的记忆,其实李雪、李丽她们又何尝不想呢?   只是她们顾虑太多,不敢像李娜这样口直心快的说出来而已。   吃就吃呗,这有啥!   更何况现在的海鲜,便宜的跟个啥一样的,只是受由于运输条件所限制。   所以在塞北,是买不到鲜活的海鲜的。而且由于是生活习惯的影响,塞北人多半不爱吃这些东西。   因此在塞北的供销社里,晒干的海米,海带,就已经算得上是海鲜了。   等车队到了海门,罗旋便停下车,说是要请所有人吃海鲜大餐。   见多识广的司机们一听说吃海鲜,顿时逃之夭夭,组团找川菜馆吃红烧豆腐、回锅肉这些东西去了。   而跟着货车过来的,那些从来没吃过海鲜的家具厂职工。   他们一是出于想尝尝稀奇的心理,二来呢,这些人也有一点“向罗旋领导看齐”的心思在里面。   这才跟着罗旋去了当地的一个渔村里,尝试着吃一次海鲜。   结果吃到一半,这些家伙就扛不住:一个是她们嫌太腥,第二个是说吃不饱。   最终这些土生土长的塞北人,纷纷跑到外面找饺子馆去了。   吃的大快朵颐,不亦乐乎的李娜,顾不上管别人跑不跑。   心细的李丽看见罗旋在发呆,不由担忧的问:“罗旋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嫌太浪费?”   点了一大桌子海鲜,结果只有李丽李娜两姊妹吃。   李丽现在担心的是浪费了罗旋的钱,而且还浪费了不少东西,所以引得罗旋不高兴。   “不是。”   罗旋摇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即便是公社的财务上不给我报销,我自掏腰包也没多大点事。”   “我是通过这件事情,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罗旋陷入了沉思:“南北差异如此之大,不仅仅体现在生活习惯截然不同这些方面。   而且在观念上、在审美观念方面,南方北方之间的不同,也特别的明显。   这就导致了大家在对于同一件事情的认知,就会产生巨大的悬殊,甚至是截然相反都有可能。”   李娜心思简单,一边嗦钉螺一边含糊不清的鼓囊:“管它呢,他们不吃,我多吃点。”   李丽沉吟着问:“所以罗旋哥你在想,这一次我们参展的家具款式,是不是能够适应南方人的审美?是否能够让那些外商,有采购的意愿?”   罗旋点头:“这也是我正在思考的、其中一部分。”   自己重生一世,来到这个比较特殊的时代。   以前总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谨慎了。但通过这一次停车吃饭,南方人和北方人之间,所显现出来的差异。   让罗旋心生警惕:自己虽说干的事业,基本上都那种能让大家获利的项目。   但由于思想观念不同、认知不一样,处境不同。   所以有很多事情,可能不是自己以前所想象的那样:能让所有的人都接受。   在南方,有南方的做法。   在塞北,应该有塞北的方式。   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的话,自己以后,势必还将面临很多很多的困难。   天天和这个斗,天天和那个争……说实话,挺累的   那么自己究竟能用什么样的法子,能够脱离这些世俗的羁绊,自由自在的,不沾染尘埃呢?   想到这里。   罗旋扭头看看李丽。   “干,干嘛?”   李丽愕然:“罗旋哥,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没事。”   罗旋微微一笑:“李丽,你不是会英语吗?而且还很熟练的那种。”   李丽点点头:“对呀,我姐李雪、我,包括我妹妹娜娜,我们在爪哇那边,父亲都是让我们上的双语学校。   原本在爪哇,大家平时基本上都是用双语交流。   因此我们不但会爪哇当地的土语,也会国语、英语。   而且罗旋哥你也知道的,那边信的是什么教,所以我甚至还会一些阿拉伯语哩。”   罗旋问:“你是不是很想做出一番事业?”   李丽脸一红,“就我这个条件……以后能够在家具厂里,转为一个正式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罗旋依旧盯着她问:“如果有一个更大的舞台,你敢不敢上去?   李丽犹豫了。   “只管说。”   罗旋不依不饶的追问:“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只管大胆的说出来。”   “敢!”   李丽终于抬起头来,咬着嘴唇回道:“这么多年来我漂够了,也穷怕了。如果能给我机会,我宁愿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我不要再低人一等、时时看别人的白眼,我要享受挺起胸膛做人那种感觉。”   在李雪、李丽,李娜三姐妹之中。   李雪性子比较敦厚、绵软,但愿为别人奉献,而不求回报,属于那种良妻贤母型。   而这个李丽。   她夹在老大李雪、和老三李娜之间,从小享受到的爱就比较少。   因为她们的父母,先是疼爱李雪;等到李丽出生,还没来得及享受到多少爱,老三李娜又来了。   所以当老二不上不下的,夹在中间最为难受。   要和大姐抢,打不过。   要和妹妹争,得挨收拾。   在这种处境下,时间久了就养成了李丽这种: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但一直都渴望出人头地的李丽,时时刻刻都在反复计算。   任何一件事情,   李丽都会反复的去权衡利弊,她追求的是稳中求进、谋定而后动。   这是一位有想法的姑娘。   要是好好培养一下的话,李丽一定很能干。 第七百六十八章 风险巨大的冒险   车队驶入著名的羊城。   当车队开过郊区,跟车而来的家具厂职工们,都误以为这里已经进入了大城市。   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贪婪的看着路边那些6层,8层甚至是10多层的楼房。   嘴里不停的啧啧,个个惊叹有声。   甚至就连在内陆地区待久了的罗旋,陡然来到繁华之地,心中也有好像是一种从30,40年代,陡然来到了上海外滩一样的巨大冲击。   这里不愧是南方最为繁华、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   仅仅只是羊场边上,一个郊区的小镇城区,都已经把车上的人给看的目瞪口呆,赞叹不已。   至此,南北的巨大差异,便愈发的明显起来。   远在距离进入羊城主城区,还有几十公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了明显的城乡分界。   羊城的郊区,   同样也是工厂林立,楼房一栋接着一栋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光羊城一个最小最小的乡镇。   它所拥有的楼房,就已经远远超过了整个驼市,最繁华的的那三条街道。   这些郊区的小镇上商铺林立,人潮涌动,其热闹程度和繁华程度,甚至就连塞北的两个主要大城市,加起来都和人家的一个乡镇没法比。   到了此处,一行人总算看到了什么才叫做人间繁华,什么才叫做现代化。   跟车的家具厂女职工们,此时就像山里的麻雀,陡然飞到了城市当中。   姑娘们的情绪高涨、言行举止也变得一惊一乍起来:   “好多楼房啊!”   “你们快看那一栋楼房好高。”   “哇,这么高的楼房,要是爬上去那不得累死?”   “不会吧,我听说他们好像有什么电梯。”   “电梯?哈说咧,梯子还能带电,那还不得把人给电死?我二姨妈家的三女子他四小子,去年就是被电给电的,少了两根手指头哩!”   知道电梯那个姑娘不服气:“改改你说话注意点儿,谁哈说了?   我在报纸上看过,人家报纸上说的,高的楼房都有电梯,白纸黑字的,这还能有错?”   姑娘们满脸兴奋的瞪大着眼睛,贪婪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这一次出来的,   一共6辆货车上的男男女女,神态各异,表现的人人不同。   有人在心里默默的数,那栋楼房到底有多高?   有的姑娘,兴奋的在座位上直蹦哒,好像她的屁股下面装了弹簧。   害的她们那一对铜锤上下翻飞,暗流涌动,煞是吸睛。   羊城天气热。   到了这边,这些塞北姑娘们穿的都比较少,身上就一件贴心的背心和一件薄薄的衬衫。   姑娘们在兴奋之余,浑身乱颤。   馋的旁边的家具厂男职工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狭小密闭的空间,最是容易让男女之间快速的产生某种情愫。   如果双方能够看对眼,至少对对方没有恶感的情况下,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就会迅速升温。   再加上出门在外,大家脱离了老家舆论监督的束缚,和暴露的熟人面前的那种担忧。   此时货车上的家具厂,年轻男男女女们,都笼罩在强烈的青春气息之下。   趁着心仪的姑娘,全神贯注的看着车窗外,兴奋不已的机会,那些早就喜欢对方的男职工,趁机就贴了过去。   装作与对方一起分享,各种新奇的所见所闻。   其实他们的手,多半已经悄然的放上对方的肩头……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   李丽小时候,生活在爪哇岛的一个城市。   倒也算是对此见怪不怪了。   在李娜儿时的记忆,已经不是那么深刻。   此时的她,也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边在副驾驶座位上,不停的蹦跶。   一边伸手对着窗外指指点点,嘴里一直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兴奋的满脸通红,浑身乱颤。   还是别说,   小竹笋不动,薄薄的衬衫划过笋尖的样子,真还别有一番风味。   而等到车队驶入羊城的主城区,此处的高楼愈发的密集起来。   而且有一些高层建筑,楼层也远远超过了郊区的那些小高层。   亏得有郊区的风景,让车上的男男女女们预先大开了眼界。   要是她们一睁开眼,就见到羊城这些高层建筑的话,还不知道她们,会被震惊成什么样子了。   以前的“出口商品交易会”是在中苏友好大厦举办。   后来由于前来参展的国内企业,和外商越来越多,原有的展厅,已经明显的满足不了需要。   所以几经易址的广交会,这一次选择在了刚刚投入使用不久的、珠海广场的交易会大楼举办。   这一次前来参展的外商,据说高达1万多人。   为了确保交易会能够顺利进行。   这一次组办方对于国内参展企业人员的资质,车辆的安全,以及货物的品类的检查,就变得非常的严格起来。   一人一证,一人一照。   车队上每一个人都要经过全面,严格,仔细的检查和资格审核。   好在罗旋在参会之前,就多了一个心眼儿:请魏大领导出面,直接去陕州省府,替这次所有前来参展的人员,都开具出了相关的各种证明。   要不然的话,   这一次前来参展,说不定真的有可能连展厅都进不去。   当初,   罗旋要求所有的参展人员,大家还在脂米县没出发的时候。   那时候,   罗旋要求大家都得配合上级调查背景、照相办参会证、出入证,去街道办、工厂办公室开无数种证明什么的……   当时大家伙儿被折腾的够呛,心里面对此,多多少少还是有所抱怨的。   但到了羊城之后,大家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人家罗主任,真的是有先见之明啊!   只因为这一次前来参展的检查,实在是太严格了!   货车车队还未进入市区之前。   就得经过好几道严格检查的关卡,领取参会专用的贴纸和铭牌,将它放在驾驶室的玻璃后面,以供查验。   不仅如此。   等到通过了前面两道检查站之后。   第三道检查站那里,居然还有穿着制服的人,负责检查前来参会人员的个人卫生,和着装这些方面。   要是遇到哪位男同志的头发太长,就会有工作人员热情的走上前来,非常热情的把这位男同志给按倒在椅子上。   然后又特别热情的拿出手推子,用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热情,给这位男同志理发……   要是哪一位参会人员,他身上穿着奇装异服、或者是补丁太多了,那么一点点。   就会被这些热情的同志们,勒令当场整改。   如若不然的话,就是一句“对唔住,请回吧”。   好在这一次前来参会。   不用罗旋说,大家伙儿都是把自己最好的衣服给穿了出来。   而且为了不给户老乡亲们丢脸,这次前来的每一位家具厂职工,都特别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   所以天竞时兴家具厂的男女参会人员,人人证照齐全,个人卫生没问题。   最终得以很顺利的,就通过了各项检查。   大家得以如期赶到这次交易会的主战场:出口商品展览大厦。   大厦的门口,广场开阔。   无数巨型的氢气球,拉着巨大的条幅,幻化出一股直插苍穹的磅礴气势。   彩旗招展,歌声嘹亮。   在“出口商品展览大厦”正前方有一条巨大的醒目条幅:全力支持伟大的兄弟阿尔巴……的国防和工农业建设!   伴随着喇叭里传出来的雄壮进行曲。   来自塞北老区的天竞时兴家具厂车队,绕到大厦的后门指定区域,开始在工作人员的监督下卸货。   就连在展览大厦的后门儿卸货,都有不少的工作人员在现场盯着。   这次国际展会,其安检规格之高,可见一斑。   将货车上的板材卸下来之后,送货过来的司机们顾不上休息,他们就得连夜出城。   现在羊城里,   已经没有可供这些货车司机们住宿、休息的地方了。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住宿的地方不仅仅贵,而且特别特别的紧张。   只因为这一次的展会,规模庞大。   如今在会展中心附近,早已经一铺难求。   在出口商品展览大厦,方圆10km范围之内所有的招待所,旅馆,涉外饭店、四星级宾馆。   早就人满为患了。   尤其是展会主办方,他们首先是要满足海外来宾、华人华侨、以及前来观光旅游的外宾们的需求。   所以那些稍微好一点的宾馆酒店,哪怕就算是前来参会的各大国营生产厂商,他们根本就进不去。   要知道能够来参加展会的这些企业单位,都是国内最为顶级国营的生产企业。   他们之中能够带团前来参会的领导,级别绝对也不低。   他们都很难找得到住宿的地方,更何况这些司机们呢?   出口商品交易会。   是展示我们的良好形象,为了尽可能多的出口创汇。   所以但凡有资格来参展的国营工厂,他们无一不是在国内相关行业当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国营单位。   在这一点上,这和后世的广交会是完全不同的。   目前这次交易博览会,但凡能够进场的产品,绝对都是国内质量最过硬、信誉最好的单位。   以至于那些海外客商,前来采购我们的商品,根本就不用担心有什么质量问题。   对于这一点,全世界所有的主流媒体都有所报道。   不管是米国、还是日不落国,无论是一搭里、还是本子国。   全世界的主流媒体,都会报道这次出口商品交易会的盛况。   这是一个向全世界展示国内优秀产品的窗口。   同时也是全世界了解、接触神秘东方古国的、很难得的一次机会。   所以每一次出口交易展览会,都会引起巨大的轰动,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   旺盛的海外需求,和历届出口商品交易会所树立起来的顶级口碑。   造成了每一届交易会还没开门,无数的海外客商,就会早早的排着队等候在展览大厦门口。   而等到大家可以入场的时候。   这些来自于海外的客商,就会迫不及待将大把大把的订单,往各个厂商的头上砸!   没错。   真的就是这么火爆!   要知道,   69年这一届出口商品展览交易会,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卖出去了10亿英镑的货物!   几十个亿软妹币的交易额。   而且无一例外的,全是出口贸易。   这么大的海量交易额,集中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完成!   而前来参展的国内企业,总共不过才800来家。   这就相当于每一家企业,平均都能摊到,接近1000万元的巨额订单!   而且这些企业,多半还是以什么纺织品,针织品,土特产,瓷器工艺品、轻型机械、食品为主。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那种比如国防产品、大型机械设备,汽车火车,飞机船舶……这种超大型的订单,前来分走这笔海量的交易额。   这样算下来的话,   就可以想象的出来:就卖点盆盆碗碗、卖点土特产,一些轻纺制品、家具工艺品。   每一个企业接到的订单,将是多么的巨大!   甚至有的中型国营企业,只要接到一笔订单,都足够他们开足马力生产好多年了……   等到家具厂的职工们卸下货。   就有会展中心的工作人员,引导着他们把这些货物,往展厅里搬。   到了展厅里面之后,   罗旋找到提前预定下来的展区,也顾不上歇一口气,马上就指挥着家具厂的职工们,开始动手布置展台。   时间就是金钱。   这次租赁下来的展台每一平米,都价值不菲。   随随便便耽搁一天,起步就是几千块钱的租金。   随便浪费一平米,那就是好几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因此,   罗旋哪敢浪费时间!   家具厂的职工们一边紧张忙碌的干活,一边在心里面惊叹:天呐!到了这里,钱简直就不是钱。   要不是罗主任胆子大,极力坚持要来参展的话。   整个脂米县,恐怕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胆量!   一天上千块钱的支出。   一届展会有好几轮,前前后后得延续半个月的时间。   粗略估计下来,这一次天竞时兴家具厂前来参会,所有的费用加起来……得好几万!!   好几万块钱呐!   几乎相当于100名家具厂的工人,整整一年的工资。   如果这次来参展,能拿到订单还好。   假如颗粒无收的话……   那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在谁挪用100块钱公款,都得去坐牢;贪污几千块钱,都得吃花生米的时代。   罗主任居然敢砸进去几万块钱参展?   跟着来的家具厂工人们,不由自主的替罗旋担心起来:只求神神保佑,一定要拿到订单啊!   哪怕只是一笔10万块钱的订单,也好啊。   天竞时兴家具厂,好歹也能做到收支平衡。   但要是赔了的话……   唉! 第七百六十九章 布置展台   200来平米的展台,布置起来很累。   这次带过来的帮手其实不少。   但却没人能分担罗旋的辛苦。   现场带过来的这些家具厂的男女职工们,让他们干笨活儿,粗活儿可以。   但要让他们搞什么规划布局、把家具摆设的层次分明,具备一定的可观赏性。   要达到能够让客户一见到了这个展台,就有视觉上的冲击力和感召力。   这一点,没人具备那个水平。   其实这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吸睛、眼球经济。   如果一个展台给人的感觉,是摆的很凌乱,让顾客分不清这个展台的主打产品是什么?   促销产品是什么?   让客户看不出来最新款的产品,它的卖点在哪里?   连引起人家驻足观看的效果都达不到,又怎么能吸引客户,走进展台,向工作人员进行深入了解的兴趣呢?   这些东西,都是隐形的。   布置的好的展台,或许人流如织。   而那些布置的不好的展台,如果他的商品比较独特,说不定也能吸引到不少的客户前去咨询。   所以展台布置的好不好,它所带来的效果都是隐形的、是无法做一个最直观的对比的。   除非是一个厂家。   同时布设两个展台,一个布局合理、蕴藏着很严谨的规划学、现代美学。   而另外一个展台随随便便堆放,简简单单归置一下下。   只有这样,才能做出一个最直观的比较。   这些比较细节的东西、比较细腻的操作,就不是性格粗糙的塞北人的强项了。   罗旋一边指挥着工人们组装家具,一边有意识的着手培养李丽的综合能力:“你去前面那家,来自四九城的家具厂,还有来自佛山那家同行的展台看看。   我想考考你,看看你能瞧出什么名堂来?”   “我也去!”   李娜好动,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我二姐内向,她有些时候不会开口问别人,我去陪着我姐。”   罗旋点头:“快去快回,尽早看出点名堂了就赶紧回来,这里的活儿还多着呢。”   布置展台,   有挪动家具、不停的调试家具所摆放的位置这种重活。   也有从展厅的原有电线线路上,分出支线,对展台进行二次照明的技术活。   还有打扫卫生、清除家具上的包装垃圾,布置宣传画、悬挂吊旗,摆放装饰品……这些轻松活。   由于要在一夜之间,就把展台给布置好,明天才能开展。   时间紧,任务重,活儿也比较杂。   因此特别的耗费人手。   真的是争分夺秒,哪怕再多的人手都不嫌多。   等到李丽李娜两姐妹,出去转悠了有半个小时之后,两姐妹一个喜形于色,一个皱着眉苦苦思索的回来了。   罗旋问李娜,看出点什么来没有?   李娜娇笑着问:“你看我这双大眼睛,灵动不?”   罗旋一边干活一边笑道:“小聪明并不等于智慧,聪明不等于专业。”   “嘁——”   李娜噘嘴:“小看人是吧?我告诉你,我还真看出来了一点儿东西。”   “说说看。”   “北方爷们儿脾气大,不好打交道。四九城来的人,有点狗眼看人低,但是一旦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就特能吹。”   李娜掰着指头分析,“一刚开始我去的是四九城来的,那家国营家具厂的展台。   我说我们是塞北来的一个家具厂家,想过来学学经验、长长见识。”   “那个展台的负责人,对我们爱理不理的,他嫌我们是天竞时兴家具厂太小,只不过是一家公社办的企业。”   “但好在我嘴甜呀。”   李娜笑道:“我左一个大哥,右一个大哥的那么一叫,那家伙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他教我说要做好生意,首先就得学会拉关系,得和客户们把关系搞好。”   “只不过他们摆放家具的样子,我确实看不上。”   李娜叹口气:“比起我们在脂米县,和驼城里的家具展厅,他们那个哪是什么展台呀?简直就是个杂货铺子。   什么家具都堆的乱七八糟的,这里摆一个写字台,那里摆一张办公椅,靠墙就摆点博古架……乱七八糟的。   一走进去,就像进了大领导的办公室……而且还是好几个大领导的办公室,全都挤在一个屋子里那种。”   罗旋问李娜:“除了家具摆放凌乱、不注重空间布局这些,你还看出了什么?”   “他们很讲究关系。”   李娜想了想回道:“在他们的眼里,好像和那些部门、单位拉上了关系之后,产品就不愁卖一样的。”   这倒是实话。   罗旋又问:“你们走进那些四九城的家具厂展台,最直观的感受是什么?”   李丽李娜异口同声回答:“乱、闷!让人感觉压抑的很。”   四九城家具厂的产品,基本上都是厚重古朴的实木家具。   颜色偏深沉。   要是把这些家具摆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那倒没问题。反而会给人一种稳重、沉稳质感。   但要是把这些家具,都挤在一个小小的展台里面,肯定会让人感觉到很闷、很压抑的。   至于说来自四九城的这些同行,他们为什么那么注重关系?   这是和他们所处的环境,密不可分的。   四九城的家具厂,他们时常能够揽到很多团购。   无论是部门单位上的办公家具。   还是有一些单位,平时给职工们购买《家具券》回去,当做福利发放。   这些四九城的家具厂,但凡弄到一个大企业,大部门的订单。   就足够他们吃很久了。   没点关系,可还能行?   其实,在这个时期。   四九城的家具产业,也非常的庞大,各种大型的家具制造企业很多。   这是因为在四九城,这么多年搬进去了不少的新住户,他们对于家具的需求量很大。   而且四九城那些顾客,都还是非常有消费能力的优质客户。   所以在这个时期,四九城的家具比较注重材质。   而在款式方面,则比较倾向于古典、厚重,比较传统,比较保守。   追求的是一个低调中的奢华。   往往四九城出品的家具的款式,棱角分明、古朴典雅,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粗粗一看,这些家具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若是仔细一看,内行人都知道这些家具的材质真不简单,售价自然绝对不会太便宜。   但在这个翻天覆地、时新月异、反对一切旧的,什么都提倡什么新的时代。   四九城出品的家具,   比较适合那些上了点年纪的领导们用,而不太适合追求新颖的小年轻。   尤其是四九部门众多。   所以在办公家具这一块,是他们重点着力的方向。   而购买办公家具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至此,   罗旋都甚至有点怀疑:这些来自四九城的同行们,是不是跑错了地方?   或者说他们是接到了任务,不得不来参加出口展销会?   要不然的话,   他们自个儿在四九城里,组织一次大型的办公家具博览会,不比来这里费用小、收益大?   正在罗旋沉吟之际。   李丽开口了:“我发现南方人确实更会做生意。”   没得罗旋问,李丽自个儿往下说:“就拿刚才我去的那家、来自南海的家具厂展台来说吧。”   “他们摆在外面的家具,都是时下很流行的新款。   而且展台布局的非常的合理:厨房家具,客厅家具,卧室家具,儿童家具……全部分门别类的,摆放的井井有条。”   李丽开始皱眉:“而且我们两姐妹一走过去那家家具厂的工作人员,无论男女,都很热情。   他们其实也知道,我和娜娜并不是客商。可人家不但给我们递上热茶,而且脸上始终都保持着微笑,态度也非常的好。”   “嗯。”   罗旋开口道:“待人热情,服务周到,不管是不是目标客户,他们都礼貌以对,就图愿意结一个善缘。   除此之外,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他们很注重保密!”   李丽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在展台前方的接待处,前面的家具我们可以随便看,随便摸。   甚至可以打开柜门,看看里面的处理工艺。”   “但在他们展台后方,有一小块儿区域,那里挂着塑料珠帘。   我们从外面,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里面的新款家具。   可是我提出要去后面看看的时候,他们总是礼貌的拒绝我,不让我到里面去看那些新款家具样品。”   “对!”   李娜补了一句:“在这一点上,他们真还不如北方的爷们儿豪爽!   嘴里笑嘻嘻的,可就是不让我们进去看……哼,稀罕!”   来自南方的家具同行,不让人进去看他们的最新款?   以此来防止同行抄版?   罗旋心中暗自赞叹:果然,还是南方的同行更厉害!   他们的理念,真的是比内陆地区的家具同行企业,更为超前、更为先进。   人家说这最客气的话,但是会用最坚决的态度,拒绝同行入内。   在这个没有外观保护专利的时期,他们这样做,绝对是有其合理性的。   这一次的展销会,面对的是众多的海外客商。   尤其是小本子、马来、狮城、香江、溙锅这些国家和地区。   他们的经济正在突飞猛进,大量的中产阶级,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这些与国际潮流,接轨比较多的国家和地区。   他们追求的是时尚和新颖。   除了少部分的老一代华侨,他们会在办公室这些特定地方,比较注重传统布局之外。   其余绝大部分的市场目标客户,其实还是那些新兴的中产阶级。   面对这样的客户,首先追求的就得是家具的造型和款式了。   只有新颖时尚的造型,才能吸引住这些海外客商的目光。   接下来他们才会有兴趣,来进一步了解整个生产工艺,以及关于材质,关于环保方面的东西。   不管生意做的成做不成,首先要把客户给吸引进自己的展台。   这才是成功的第一步。   而要做到这一点,家具的款式就是首当其冲的,必须给客户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才行。   还有一点,就是灯光。   就好比灯下看美人。   都是同一个美人,不过灯光运用的好的话,那也可以大大的增加她的魅力。   家具也是一样。   现在既然李丽已经明白了方向、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那接下来,就可以让李丽开始参与家具的摆放、和灯光的照明方面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   李丽这个姑娘,别看她蒙皮厚,刺不破。   但她的悟性确实很高,绝对属于一点就通。   而且也不知道是因为李丽在海外生活过的原因,和她以前在学校里,同学们来源复杂。   什么阿三、斯里兰卡、阿拉伯过来的,还有就是波斯同学接触多了。   总之,   在李丽的天性之中,似乎她总比内地人要多一点国际视野,和多方位看待问题的思维方式。   经过刚才出去参观别人的展台,和罗旋的悉心指点。   李丽似乎一下子就脱胎换骨,发挥出了她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来。   展台最前方,   李丽摆放了一套最亮洁、款式最为新潮的儿童家具。   而且她还不惜重金,在展厅其它做针织品的企业展台上,购买回来一些造型新颖的卡通玩具。   然后将它们精心摆放在这套儿童家具上,借以吸引客户的目光。   在这一套家具的后面。   李丽又摆放了一套成人卧室家具,主打的是温馨浪漫风格。   为了让家具的吸睛效果更为突出,李丽还指使李娜,和另外一个家具厂的年轻女职工。   让她们到卖针织品的展台企业那里,挑选回来一床宫廷式风格的纯白轻纱蚊帐。   经过李丽这么一倒饬。   原本凌乱不堪的展台上,顿时就有了一股家的温馨。   为了把前面的温馨风格区隔开来。   在展台的第二层次。   李丽又无师自通的,开始主打起了浪漫风格。   这一轮布局,主打的是卧室情侣房,家具的款式,李丽挑的是那种明快的地中海风格。   配饰主选淡粉、淡紫色。   这种布局,让人一看见这些主卧家具,心里面就有一点点的驿动……   而在展台的最后方。   则是天竞时兴家具厂,为这一次展会专门生产出来的最新款的、还没有真正投放到市场上进行销售的样品。   只不过,在这个区域。   李丽随着南方同行们的做法,稍稍用轻纱帘子,做了一下遮挡。   配上适合的灯光。   可以让站在外面的客户,隐隐约约看见里面家具的漂亮轮廓,却又让人看不真实。   从而达到一种轻纱半掩、欲语还休的朦胧之美……   一行20多来号人。   从下午忙到凌晨,大家伙儿一直都没有歇口气。   好不容易忙忙乱乱的摆好了所有的家具,然后再根据各自认为最优的方案进行了一些微调之后。   最终才把这些家具给摆好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4:00。   所有的人都累趴下了,也饿的不行。   李丽抹抹额头上的汗珠,浑身无力的倚靠在罗旋身上,樱唇轻启:“我饿了。”   自己空间里面,有的是食物。   罗旋先是走到展台最隐秘、最后面的那处,不轻易对外展示的区域。   然后运起意念,从空间里拿出来两个很大的烤红薯。   刚准备给李丽、李娜加餐。   不曾想,   李丽此时也钻了进来,随手拉开一个6门衣柜,冲着罗旋妩媚一笑:“我一会儿再烤红薯,到了岭南,又怎么可能不吃点儿好的呢?……”   罗旋摇头,“什么好的?下火有王老吉,龟苓膏……”   “不吃那些……”   柜门被关上。   不一会,李娜揉着困乏的快要睁不开的眼皮,走到后面的展区,准备在地板上凑合到天亮。   在路过衣柜门前之时,李娜迷迷糊糊问,“姐……啥声音啊?”   “娜娜你去睡,我这是在吃荔枝……”   “啊?”   李娜迷迷瞪瞪问,“现在哪来的荔枝?我也要吃。”   “没了,日啖荔枝就俩颗……” 第七百七十章 怀疑   今天是交易会第一天。   天才刚刚蒙蒙亮。   连进入出口商品展览交易大厦,那个广场的入口处都还没打开的时候。   大厅里内外,都已经开始飘荡着慷慨激昂的《欢迎进行曲》和《迎宾进行曲》了。   这声音分贝之大。   就连昨天晚上最累、现在睡得最香沉的人,也没法多睡哪怕一会会儿了。   好在但凡能够来参展、能够进入展厅里来当业务员的人。   确实,他们就说被称作“业务员”。   这些人,全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经历了无数重考核、审查过关的优秀人才。   能被工厂选送到上级主管机关,再进行严格甄选出来的这些人。   他们的觉悟非常的高,自律性、奉献精神,那简直就没得说!   当音乐想起来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如同屁股上被容嬷嬷扎了一样。   纷纷一跃而起,然后赶紧冲向厕所盥洗室。   唰唰唰的放水去库存,又唰唰唰的刷牙洗脸……   前前后后用不了十分钟,整个偌大的展厅里大约2,3000号人。   居然一个不漏的都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就等着交易会正式开幕。   那些慢慢进入交易大厦广场的海外客商们,心情实在是太急迫了。   还没等到开馆呢,大门口已经黑压压的挤了一大片、想要冲进展厅里来看样品,下单采购的海外客商。   只可惜,他们忘了一条重要的流程:开幕式。   各位领导致开幕词。   规格如此之高,规模如此之大的一场交易会,没有一个像像样样的开幕式。   那怎么行?   当无数个大喇叭,同时停止了播放欢迎进行曲。   一道吐字清晰,普通话标准异常的女声,在广播里响起:“尊敬的领导,尊敬的来自各界的代表,亲爱的来宾,亲爱的朋友,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早上好!”   在女广播员念通稿的时候,自然也有同声翻译。   英语,法语,意大利语,俄语,日语,西班牙语……   光是从同声翻译的语种之繁复便可拆建,这次交易会规模之巨。   前来参会的海外来宾,其来源之广、规模之庞大就可见一斑。   接下来的流程,大家都不陌生。   等到亿万条彩带被喷上天空,数千只和平鸽被放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之后。   这一次出口交易展览会,便宣告正式开始。   轰隆隆——   安安静静的交易大厅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如同平地响了一声惊雷。   别以为这些海外客商,都是些见惯了大场面,早已养成从容不迫的气度。   在这一次交易会的现场,大家才知道什么叫做迫不及待,才能见识到什么才叫真正的土豪:一顿买买买!   这倒不是夸张。   想想后是几万亿的进出口交易额。   就知道这个是世界,对于天朝的产品需求,会有多么的旺盛!   而这一次交易会总成交额,后世比起来的话,只不过相当于后市的千分之一而已。   我们离开世界中心,太久了。   一年只有春秋两次打开窗口的机会,却一下子得骤然面对这么大的需求。   这就相当于,   那些海外客商将会在短短的这几天时间之内,把一整年、甚至是接下来好多年的订单,一股脑的给释放出来。   那就可以想象得到。   在这几天之内,不同类别的出口商品,所面对的巨额订单将会有多么的疯狂。   “靓女,请把你们公司的产品目录和报价单给我看一下,ok?”   今天第一个来到“天竞时兴家具厂”展台跟前的客商,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显得有些文质彬彬的湾湾。   穿着职业套装的李丽,上前接待了他,“先生你好,您请先坐下来慢慢看好吗?”   等到客人落座。   李丽微微躬身询问:“你好,请问先生,您是喝咖啡还是喝茶?”   “coffee。”   客商坐在接待区的椅子上,手里一边翻看着家具厂的产品目录,和系列产品的报价单。   嘴里淡淡哼了一句:“less sugar。”   李丽双手微微交叉放在腹部,微笑点头:“好的先生,请稍候。”   随后微微转身,对一名家具厂的女职工开口道:“闫娟同志,请给这位先生冲一杯咖啡,少糖。”   每一个厂家的展台,都配备有红茶,绿茶和咖啡。   这些事交易会组织方,根据有关规定,特地给前来参展的厂家配发的。   好在这些东西属于特事特办,并不需要相应的票证。   要不然的话,还得费心费力的去鸽子市场上搞这些东西回来。   那名客商先是有点傲慢。   等他看了看家具厂的样品,再看看宣传彩页之后,一抹讶异之色从他的脸上一闪而逝。   “请问,你们工厂除了展台上的儿童房系列、主卧系列,还有客厅书房家具之外,另外还有些什么样的产品?”   那人的目光从眼镜后面,贪婪的的扫视了一圈展台上展示出来的样品之后。   最终将他的视线,紧紧粘在了展台后面,被轻纱掩映起来了的那片区域,“请问那后面是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李丽不动声色的扭头看了看罗旋。   随后对着那人微微一笑,“先生,请问您对我们厂的产品,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那人一愣:我都还没表态,阐明看不看得上你们的产品。   从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好像根本就没发表意见好不好!   怎么就扯到了更好的建议,这上面去了?   心中不解归不解。   这一次来参会,所有人的时间都极为宝贵,那人也不绕弯子。   让他从随身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一部小巧玲珑的照相机。   冲着有点被这种新式照相机,给雷住了的李丽开口道:“这位小姐,麻烦你带我到后面参观一下。   我打算拍几张照片,发给我们公司的总裁过目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下单、看看能给你们一张大的订单。”   这家伙天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然。   或许是在他的心目中,他觉得要高内地人一等,似乎只要下了订单,就是给天竞时兴家具厂赏饭吃一样。   因此在他的语气当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丝请求的意味。   而更像是命令。   “不好意思,那里面摆放着的产品,都是我们天竞时兴家具厂的最新款。”   李丽微笑着拒绝:“这些最新的款式,我们只展示给和我们家具厂有业务往来的大客户、是给优质客户看的。”   这个人,他已经来参加了好几次交易会。   每次他去任何一个展台上参观拍照,从来都没遭遇过拒绝。   没成想。   在这个听也没听说过的、从宣传彩页上来看,仅仅是一个县级企业给拒绝了。   这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真还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稍稍感觉到有点意外:“如果我坚持要参观你们的最新款,而且还想拍照呢?”   李丽微微一笑:“这也是可以的,先生。   只不过,因为您并没有采购我们家具厂的任何产品,所以参观那些最新款,您需要缴纳500元的进场费用。”   “这样啊?”   那人有点犹豫,“那好吧,我给你交进场费。不过,我在里面拍照的时间,可能比较长。   我只希望在我拍照的时候,你们得派员工帮忙搬动一下家具,好好方便我从各个角度进行拍摄,ok?”   “No。”   李丽这一次回答的很快:“不好意思先生,我说的500元进场费,并不包括拍照。”   那人皱眉:“听小姐你的意思,我如果拍照的话,还需要另外缴费?”   李丽点头:“是的先生,如果您需要拍照的话,另外还需支付2000元。”   “这是2000,你数数。”   那人坐在椅子上沉吟了片刻,一种从钱包里掏出两沓,还没有拆封的软妹币放在桌子上,“真是好奇怪哦,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先生,我想您误会了。”   李丽看一眼放在桌子上那两沓‘大团结’,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过来点数,“我说的2000元,是刀剌。”   “什么!!”   那人吃惊不小:“绿钞?小姐,你……”   只见他想发火,奈何身上草莓味太重。   就算他发起火来,似乎也比撒娇凶不到哪去。   几度站起身来想走,但终究又舍不得离开。   那人还在走与不走、发火还是不发火之间犹豫不决之际。   此时展台上又涌进了好几位客户,“请问一下,你们这些家具有报价单吗?”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对唔巨,我嘚杭闷佢,贵厂产能有几大?”   “索瑞,请问我可以拍个照吗?”   来参观、询问细节的客户一多了,在所有人当中,英语最为流畅的李丽,她就顾不上管这位娘娘腔客人了。   把那人交给罗旋接手,李丽、李娜各自忙着去接待其他的客人。   “你来自对面?”   罗旋与眼镜男六目相对,“在这个展厅里,还有其余11家家具厂的展台。我心里有点好奇,请问你,为什么就非得来我们这里拍照呢?”   那人微微带着点傲娇回道:“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对面?”   罗旋没回答他,说话的主动权不能丢,“台南?还是台中,还是台北?”   “台南。”   眼镜男傲然开口:“怎么,你是来查我户口的?我们那边出门可不要介绍信。”   “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罗旋站起身来,准备转身去接待别的客户。   现在来到天竞时兴家具厂展台的客商,实在是太多了。   那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只因为这个展厅里面,参展的厂家少,而前来采购的客商实在是太多。   哪一个展台上的客商,都是围的外三层,里三层的。   任何一个展台的工作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天竞时兴家具厂如此,别人同样也是如此   家家都一样。   “我交拍照费。”   眼镜男一咬牙:“不就是两千美刀吗?你数数。”   只见他在包里掏出一叠绿钞,数出20张扔在桌子上:“据我看来,你这里也没有验钞机。呵呵,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辨别出来这些钞票的真伪?”   罗旋驻足,   弯腰盯着眼镜男:“我有没有鉴别这些绿钞的能力,那是我的事情。不过,你要想拍照,得5000刀。”   “你很机车诶。”   眼镜男怒了:“出尔反尔,你怎么这么不讲信用?”   罗旋呵呵一笑:“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2000刀就让你拍照?”   眼镜男指指正在远处忙活的李丽:“那位小姐,她已经给我报过价了。”   罗旋摇头:“我才是负责人……欸!”   说这句话的时候,罗旋还不忘学着眼镜男的口气,加了个“嗳”。   “就像这次任务,完成的漂亮不漂亮,是你说了算,还是你们老板说了算?”   “5000刀,你是同意这个价钱,还是反对?你自己决定吧。”   罗旋微微转身,准备去接待别的客户,“不过,你最好求求妈祖,千万别让我今天签约成功一位香江的大客户。   要不然的话,我估计他很有可能会将我们最新款的家具,拿去申请港台地区的外观设计专利。”   “到时候你们厂,在想模仿这些款式的时候,恐怕就会遇到一些麻烦咯。”   说完,   罗旋又转回身子,   拍拍眼镜男的肩膀,直差点把他给拍到地上:“还有,你要搞清楚这是大陆,我们都称为同志,没有小姐这个说法……记住了?”   谈话进行到此。   眼镜男已经明白过来了:对方虽然来自于大陆内陆地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   但眼前这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他不仅仅懂得知识产权保护,而且还看出来了,自己不是真正的客商,而是前来抄版的同行。   可是自己明明装的很成功,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位前来采购家具的客商。   那对方,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最终当眼镜男,终于拍完了一整卷富士胶卷、共计36张照片离去之后。   此时已经达成了一单交易的李丽,才顾得上稍稍歇口气,喝口水。   只见她一边匆匆忙忙的喝水,一边好奇的问:“罗旋哥,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来抄版的?”   “这个简单。”   “就凭他手中拿着的那台“奥斯巴林PEN F”系列的相机,我就已经起了疑心,所以才让你按照我们的预备方案,给他来个狮子大张口。”   罗旋开口道:“如果真是前来参会、有诚意下单的公司,不是他们的老总亲自出面,就是派采购经理过来。   这些人,都是有当场签约权限的。   哪有他这种拍完照,然后掏上高昂的国际传真费用回总部,然后再让公司的决策层做决定的?”   在这个时期,   可不像后世到处都有传真机,大哥大那么方便。   漂洋过海来羊城参会的人,他们要想联络一下总部。   那就必须得去邮电局的涉外柜台,办理一系列繁琐的手续之后,才能和他们的总部联系上。   还有一个办法,   就是他们回到涉外饭店房间之后,请服务台帮忙接通国际长途。   但最终还是得经过邮电局的总机,还能进行对外联络。   这么一来二去的。   等到他们的公司总部,最终决定签约。   回过头,   公司总部再想联系这边的参会代表,那又将是一番好生折腾!   等他们折腾好了。   说不定他们国家所在的其他同行,人家早就拿到了这家工厂产品的独家代理权了。   所以一般来说,   前来参会的客商,他们基本上都是当场完成交易。   哪有那么啰嗦!   反正在这个时期,天朝出口的产品物美价廉,只要能抢得到货,拿回去就不愁没钱赚。   “先前,你说我们的最新款,只提供给和我们有合作的大客户看。”   罗旋解释道:“那个时候他依旧没有放弃,这个时候我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并不是真正的客户。   如果是真正来采购产品的客户的话,他如果对我们的产品有兴趣,当场就可以下单,从而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   我们展示在外面的这些产品,其款式的新颖程度,其实已经远超同行了。”   李丽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天竞时兴家具厂,摆在外面的家具样品。   其款式,确实是非常的时髦。   海外的流行家具,到底是什么样子?   李丽不清楚。   但通过刚才李丽和一位港商达成的交易来看,对方对于自家的家具款式。   那是真的由衷的喜欢、并且对此毫不吝惜赞美之言。   那位港商还说:他走遍了大半个东南亚。   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家具款式,真还是他从没未见过的,如此时髦的家具。   而且这种家具,   不但光泽度好,造型新颖,非常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观之外。   而且由于这种组合家具,加板式家具的结合体。   顾客可以选择买一系列全套产品,也可以单独买一个衣柜或者是梳妆台。   并且还能随意拆卸、任意组合。   最是适合寸土寸金,住房面积普遍都不大的香江市场了。   既然摆在外面的样品,都能够让见多识广的港商当场下单。   那这个总是挑三拣四、嫌七嫌八的眼镜男。   他还带着部价格不菲的相机,而且宁愿交费用,也得拍照。   那不怀疑他,怀疑谁? 第七百七十一章 细节决定成败   第一天熬下来。   这些从来没见过外面的天地,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家具厂男女职工们。   这一天,他们可算得上是经历了在老家那些乡亲们,三辈子都没见识过的事情。   来的客户当中,有棕色的人。   也有丢进炭窑里,打着火把都找不到的黑巧克力。   和浑身上下毛茸茸的白巧克力。   尤其是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姑娘,她们穿着之暴露,直接就把天竞时兴家具厂的男职工们,给吓得躲到展台的后面区域,半天都不敢出来。   一个个的还交头接耳的对人家评头论足:“二旦,那两个姑娘好大胆哦!两只胳膊都全露出来了。”   “就是就是,穿条裤子那么短。连屁股墩墩都露出来了一半,啧啧啧,羞死人了。”   “哎冬冬,你说是不是那些不朽没落的老牌资啥国家,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你看看他们连布料都扯不起。   要不然的话,出门办事怎么可能穿的这么破烂呢?”   那个叫做冬冬的家伙点点头:“肯定是这样的。他们肯定也是用布票去扯布,结果这些人可能家里不是双职工,分不到啥布票。”   “不对。”   另一个家伙脑子灵活一些,只见他沉吟道:“他们肯定是被拨雪的太厉害,所有的布票,都被他们的老板搞走了。”   “也是哦!啧啧啧,太可怜了。他们头上还有老板,干了那么多活,钱都被老板赚走了,真可怜。”   今天在交易会上,家具厂的男女职工们见识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还有各种肤色的人。   以前也就是在画片片上面见过,说我们的朋友遍天下,所以大家在画片片上面,还是见过那些黑不溜秋的朋友的。   可当他们真正的身临其境、亲眼见到真人的时候。   那种对心灵的巨大冲击和震撼,绝对是和画片上面看见的效果,有着天壤之别的。   当两位黑朋友来到展台之时。   正在值班的两位家具厂的年轻女职工,顿时被吓到花容失色。   连滚带爬的逃到了展台的后面区域,躲在柜子里面,就再也不敢出来了。   只因为那位黑叔叔高大魁梧。   而那位黑婶婶,她的身高足足有八尺,腰围也是八尺。   等到二人咧嘴一笑。   两排整齐的牙齿,如同漂浮在黑夜中的白灯笼。   两位娇小玲珑的家具厂女职工,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就好似从小人国里的姑娘,她们站在高高的每煤炭堆面前。   心中哪有不恐惧的?   这一天,   家具厂的男女职工们,不仅亲眼见证了不同肤色的人种。   而且还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语言之繁杂,真的是超乎想象。   来到客商当中。   有叽里哇啦说着大语种的人。   这还好办,有李丽和李娜这两个翻译,问题倒也不大。   最可怕的是有一些说着小语种的客户,他们一来到展台前,就是一通比比画画。   结果展台的工作人员,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对方也听不懂李丽和李娜在说什么。   双方都像树上的猴子,四肢不停地比划着,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满头大汗!   羊城的天气本来就热。   即便是交易大厅里面有空调,还有无数的吊扇,那也是无济于事。   但偏偏这些人哪怕听不懂汉语、英语,也非得纠缠在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展台前,死活不肯离开。   主办方原本配有一些小语种的翻译在现场。   假如遇到有些什么来自于亚非拉,甚至是非洲以及南美部落地区的客商。   这些翻译就会主动上前来,帮助厂方和客商之间进行沟通。   但让主办方也没料到的是。   这一届的交易展览会,前来参会的海外客商,实在是太多了!   前面已经举办过了的,总共13届出口商品交易会,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热烈的反响。   以至于不少海外客商。   他们都知道一条颠之不破的真理:只要能够在天朝来下订单,把货顺利运回去之后。   大家伙儿都能发一大笔横财。   只要谁能抢到物美价廉的天朝商品,拿回自家的国度,就不愁卖。   所以,   这一届前来参会的海外客商人数之众,已经远远超出了主办方的预料。   原本组织力强大的交易会主办方,他们对于有哪一些海外客商,将会来参加交易会。   都是登记在册、提前备案了的。   只不过让主办方没预料的是,有不少来自中东、黄金海岸的客商。   他们根本就不按照预定的程序走,这些客商会用某一些比较特殊的护照,前来参加交易会。   等到现在发觉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又不太好强行将别人请出去了。   再加上本身就对他们,有一些比较特殊的照顾。   最终就只能任凭他们,这样稀里糊涂的进入会场了。   如此一来,   就造成了翻译人才奇缺。   客商们急着想下单,而参展单位又没有能够翻译这些小语种的专业人才。   这就使得整个交易大厅里面,一片叽里呱啦,呜哩吧啦,吵吵嚷嚷,让人片刻都不得安宁。   几乎每各展台面前,   都有不少人在那里抓耳挠腮的,比手画脚,唾沫横飞。   但即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外商们的采购热情。   在很多国家和地区,经济都在高速增长的前提下,区区几十亿的出口商品,真还满足不了他们巨大的胃口。   更何况天朝每一届交易会上,出口的每一件商品,那绝对都是质量可靠的优质产品。   是有口皆碑的拳头产品。   所以现在参展的客商们,只要是他们所在行业的产品,基本上都是毫不犹豫的大肆采购。   其中出手最为阔绰的客商,得数沙某人,以及他们周边比较富裕的几个兄弟。   同样是来自一个区域。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波斯人,他们下单的价格都非常的抠。   不仅要求质量好,还要要求价钱便宜、便宜、再便宜。   好像恨不得让生产厂家,都赔得个精光才好。   如果说还有谁比他们还要抠,三哥就得及时站出来,表示当仁不让了。   反正罗旋事先就告诫过所有的工作人员:只要是遇到头上包着头巾、穿着白色长袍,留着大胡子,满嘴咖喱味英语的客户。   一律不准赊账。   绝不允许谈什么到岸验货付款,必须得坚持先款后货。   要不然的话,宁愿放弃这笔订单,也千万不要做这个生意。   最注重合同内容,逐字逐字推敲供货协议的,得数嘚国客商。   而对质量要求严格,同时又注重产品每一个细节,对于提升产品品质会提出具体要求的客户。   得数小本子。   今天的展台上,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展区,就来了某个会社的社长。   此人仔细参观过了,每一个系列的产品,甚至他还弯下腰,去看了一下家具的底部。   不厌其烦的打开很多个柜门,伸手进去摸摸内部的木板上,想看看有没有毛刺。   或者是紧固木板的螺丝尖,有没有透过木板,裸露在外之类的瑕疵。   不仅如此。   这位客商还会把鼻子,凑近抽屉里去,闻一闻里面的油漆残留味道。   由于这位客户看的,实在是太仔细了!   而此时展台上来的客户又多。   本就厌恶小本子的家具厂职工们,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前去找接待这位客户。   最终还是罗旋出面,全程陪在旁边,想看看对方究竟会不会下单?   是因为天竞时兴家具厂,所生产出来的这种组合家具。   其实针对的海外目标客户。   就是这些审美观念,和生活理念的接近的儒家文化圈的国家和地区。   除此之外,   像那些喜欢地中海风格,北欧风格,美式风格、阿拉伯风格的地方。   自家的产品能够打开他们市场的可能性,比较小。   就比如说爱戴着格子头巾那位。   在他的地盘上,厨房家具比客厅家具更为重要。   那边的顾客,喜欢收集很多很多的瓷盘、瓷杯。   而用于存放这些东西的橱柜,就需要用硬度比较高的木材去制作,并且还需要将橱柜做的,花纹繁复、雕工精美才行。   所以目前来说天竞时兴家具厂,是没法做出来这样的产品的。   除非以后等到工厂实力起来之后,再专门开辟别的生产线,另行生产适合这些地方的产品。   在商言商。   这次自己组织人手前来参展,耗费了巨大的资源,和动用了非常多的资金。   如果不能凯旋而归的话,那将严重打击家具厂,以后再组织类似的活动的热情和动力。   压力在身。   因此只要有任何一丝、能够达成购买意向的客户,罗旋都不会放过。   等到这位客商,看完了展区前面所有的产品之后。   只见他抬起头来,对着罗旋微微一鞠躬:“罗桑?”   罗旋微微回礼,“请多多指教。”   自己之所以没介意对方叫自己罗桑,其实同志这个词都源自那边。   所以没必要在这些细节上,去和别人抠字眼。   那位微微发胖、个子不高中年男人问:“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罗旋回他:“请赐教。”   “鄙人是亚井株式会社的社长原田弘树,这是我的名片。”   原田双手奉上他的名片之后,接着开口问:“我想知道,贵厂可否根据客户的要求,而对贵企业的产品做出一些微调呢?”   罗旋点头:“这个完全可以。”   原田又问:“据我所知要微调产品,将会涉及到生产工艺流程当中,很多细节上的调整。   那么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贵厂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对产品进行一些细节上的调整的话,那么对于产品数量,有哪些限制吗?”   看来眼前这位较真的原田,把天竞时兴家具厂,给想象成了,海外那种用流水线生产的大型家具企业。   罗旋微微一笑:“竭尽所能,满足客户所需,是我们的宗旨。   如果客户对我们的产品外观、尺寸,或者是喷漆的颜色,提出具体要求的话,我们随时可以调整,这个并没有订购家具的数量限制。”   原田一听,   顿时两眼放光:“这就好!罗桑,像贵厂服务如此周到、这么有服务意识的企业。实话实说,我在贵国真还没有遇到过。”   紧接着,   原田提出了他对于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品,需要在一些细节上进行改进的要求:   其实他也就是要求,罗旋这边使用油漆的时候,一定要使用最好的。   以加快油漆味的挥发,减低油漆对人的那种刺激性。   这个时候,还没有所谓的环保漆。   因此原前提出天竞时兴家具厂,一定要选用最好的油漆,从而提升这些家具的品质。   另外,   原田还提出来很重要的一点:他要求儿童房的家具,像写字台、儿童床床头,包括床头柜。   它们的边角,都需要做成椭圆形的,以防止给儿童带来危险。   最后,   原田还提出来一个要求:所有的家具内壁,必须要打磨三遍。   要求百分之百的没有毛刺。   而且绝对不允许出现螺丝过长,造成穿透家具木板的这种情况出现。   这些东西,   对于只有不到200人的天竞时兴家具厂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内陆地区,人工并不值钱。   多安排几名工人,把这些家具细心多打磨几遍,那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至于说原田担心的,要把儿童系列家具的边角,都做成椭圆形的形状。   这对于天竞时兴家具厂来说,也是一件信手拈来的事情。   要想满足原田提出来的这三个要求,不难。   而且也不会增加什么生产成本。   这些对于家具厂来说,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几点。   但在原田的眼中,他还以为天竞时兴家具厂,很难能够做到呢!   尤其是别的家具生产企业。   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于原田这样的客户,一般来说都是爱理不理的。   【其实其它的家具厂,他们是出于一些历史遗留下来的东西。   再加上他们是国营企业,服务意识并不是那么浓厚。要想让这些企业,调整生产工艺,去满足客户的不同需求?   人家嫌累。   反正他们是行业翘楚,生产出来的产品也不愁卖。又怎么可能会放下架子,去满足一些小客户这样那样的要求呢?】   所以原田今天上午逛了一圈,   最终也没找到心仪的供货厂家的。   迫不得已之下,原田放弃了那些来头大的家具厂,转而来到了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展台。   以原田的理解:一个企业要调整生产工艺,哪怕只是调整一点点。   势必就会更改很多机械设备参数、调整流线上面的工人队伍。   甚至有些时候,还需要对他们进行重新培训。   对此,   罗旋只能在心里对原田说:恐怕你想的太多。   其实在这个时期,内地还没有什么流水线生产的概念。   就连堂堂四九城的、那些大型的国营家具厂,他们都还是采用的传统生产工艺。   也就是一个生产小组。   不管是下料、刨花、抛光,弄卯榫结构什么的,这个生产小组都可以负责完成。   相当于一个车间,生产一个系列的家具。   从原材料进厂,到成品出库,都是同一个车间的工人一包到底。   而不是像现代化的那些家具生产企业,他们一个班组,只负责一道工序。   下料的只管下料,不管是哪一个系列的家具产品,只要把尺寸、数量报给他们。   这些工人就会把所需的木料,给锯成相应的尺寸。   抛光的工人,一直只做在抛光。   负责打磨的职工,他们只管打磨。   这种各司其职的生产方式,比起那种眉毛胡子一起抓的工厂,职工们的生产效率会成倍的提升。   熟能生巧。   天竞时兴家具厂,只追求专精,而不是要求职工们成为全能。   但仅仅是把儿童系列的家具边角,给打磨成圆角。   不过就是安排几个工人,拿着角磨机、粗细砂纸,就能做好的事情嘛!   不过原田这家伙,他提出来的要求虽然多。   那人家给的价钱,确实也给的足。   和小本子做生意,就有这么几个好处:价钱给得足。   而且定下来的供销合同,基本上不会更改。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与原田这样的人合作,对于提升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品品质,和管理水平。   那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   这一点,对于天竞时兴家具厂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   甚至比赚钱,都还更重要…… 第七百七十二章 没地方睡觉   参展的第一天,终于结束。   等到大家伙儿忙完了,晚上已经累瘫了的一帮男女职工,都回他们的招待所休息去了。   趁着交易大厅还没有清场的间隙,罗旋和李丽抓紧时间,算了一下今天的斩获:   第一笔开张的买卖。   是和一位来自马来的客商,签订了他在马来槟城的独家代理权。   由于当时,大家都搞不清海外市场的具体情况。   那就更谈不上对马来这个国度的家具市场,有什么了解了。   所以那位看上去、实力并不怎么强的马来客商,只订购了50套家具,外加5000元的保证金。   天竞时兴家具厂便将这个马来第二大城市的独家代理销售权,给了对方。   这一单合同,   家具厂的销售额只有3万来块。   而那5000块钱的代理保证金,则不能算在销售总额里面。   只因为按照协议:那位马来客商,他在第二次进货的时候,有权从这笔保证金当中,抵消掉1000元的货款。   直到分5次,抵消完了为止。   因为在独家代理协议当中,有一项条款:代理商每年只要能够达到5万元的销售额度,就不需要向生产厂家交纳保证金。   这种合约,其实对于国内的生产厂家来说,很多时候是有点吃亏的。   但这个涉外合同,是由交易展览会主办方提供的官方模板。   基本上是不允许随意更改的。   不仅仅脂米县的家具厂,是用的官方的合约模板。   而且其他参会的厂家,因为他们生产的商品品类不同,销售总额会有不同的要求之外。   官方所提供的这种涉外合约,其内容都大同小异。   或许,   是因为他们考虑到国内的大部分厂家,都没有涉外贸易的经验。   所以主办方,才搞出来这么一种标准化的合同。   大家伙儿只要按照会展中心工作人员的提示,在合约上的空白处,刷刷刷往上填就是了。   那位马来客商,这一次预定了3万块钱的家具。   这笔交易,如果在内地的一些小厂里,算是还不错的买卖了。   其实算下来,也就几千美元的买卖而已……   就这一点交易额。   别说来自四九城、佛山的那些家具同行们看不上。   甚至就连对于天竞时兴家具厂来说,也是一笔并不怎么显眼的交易:自家的家具,在驼城的展厅里,哪天不卖出去个10套8套的?   那也是4,5000块钱的营业额了。   而马来那位客商,他不过才采购3万块钱的家具而已……要知道,这可是国家级的出口交易会!   这种小买卖。   搁在别的家具同行展台上,估计人家理都不会理他。   但天竞时兴家具厂,却愿意做这笔生意!   这是家具厂的第一笔海外订单,也是一次在异国他乡,展示天竞时兴家具厂产品的一个窗口。   总归也能让人心中,有一点希望不是?   再加上卖给他的家具价格,还是挺美丽的:   十里铺公社的这家家具厂,顾客要是把主卧系列买全,也就是500来块钱。   还是这一次卖给那位马来客商,其实已经加价了20%,是以600元/套成交的。   没办法。   只要家具的做工足够精细,款式足够新颖。   有了卖点,哪怕贵一些,别人也得抢着要。   更何况,这次天竞家具厂还把一个地区的独家代理权给了对方。   如此算下来,   那位实力弱小的马来客商,他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要不然的话,人家也不会下单。   第一笔订单来自于马来,销售额为3万元。   而第二批订单则来自暹罗。   那是一位从事家具贸易的老华侨,他一来到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展台,便一眼看上了这些款式新颖的版式家具。   在这个时期,   这些老华侨对天朝还是非常有感,而且感情还是非常深的。   他们在采购商品的时候,往往会倾向于、优先考虑从天朝这边购买。   所以这位已经来参加过了,很多次交易会的老华侨。   他一来到展台前,看了看家具的款式和做工,询问了一番价钱之后。   当场就和李丽,签订了暹罗的独家代理权。   这一单买卖的货值总额,竟然高达8万美刀!   按照60年代,1:6.82的汇率算下来,这一次天竞时兴家具厂,斩获了54.56万元户销售额。   这一批订单。   让在场所有男女职工,都欢欣雀跃不已:现在有了这笔订单,以前对家具厂前来参会的所有质疑、甚至是捕风捉影的指责,都算得了什么呢?   拿合同回去,堵死他们的嘴!   到时候也好看看那些人,他们脸上的表情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这次前来参加交易会的客商,实在是太多,太热情了。   好像在他们眼里,压根就没把钱当成钱一样的!   第一单马来的。   第二单,暹罗的。   而第三单就是那位原田,他只能算是有了采购意向,但并没有真正的实际下单。   只不过,   对罗旋的服务意识、和服务态度特别满意,更重要的是对天竞时兴家具厂的款式和细节上的处理工艺,都非常欣赏的原田。   他虽然并没有和家具厂签订代理协议,但他却当场放下了20000元的保证金。   要求罗旋不要与来自东瀛的其它客户签约……至少在接下来的3天之内,请罗旋不要把东瀛区域的代理权,交给别人。   据原田说,   他需要回到宾馆里去,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还要拜托他国内的朋友,帮忙去查阅一些资料。   顺便了解一番,关于家具机械方面的专业知识之内的。   原田这一番操作,直接就把家具厂的所有职工们给搞蒙了:家具款式就在那里摆着。   里里外外的材质、做工,他也看过了。   而且原田提出来的一些小细节上的改进,家具厂这方面也答应他了。   那咋还不下单呢?   买就买,不买就不买,利利索索的,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还好在人家也放了20000块钱的诚信金。   哪怕后天原田还不来下单,按照约定,家具厂可以不用归还这笔款项。   这么一想的话,倒也没损失。   今天开张第一天的买卖,达成了57万多的交易额。   如果加上原田交上来的那20000块钱的话,也就是60来万。   至此,罗旋和李丽两姐妹便彻底放下心来。   至少不用担心回到脂米县之后,无法向父老乡亲和魏领导他们交代了。   计算好当天的营业额。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交易展览大厅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开始清场,所以在这里面已经待不成了。   按照交易会组委会的要求,在晚上20:00点之前,所有的参展厂方人员,必须全部撤出交易大厅。   家具厂的那些男女职工,他们倒是有招待所。   那都是魏领导通过“省外联办”的工作人员,提前给这些职工们预定好的。   魏领导替罗旋预先订好的小宾馆,离会场近,罗旋打算顺道先送李丽、李娜回她们的招待所。   在半道上,罗旋顺便拐进自己的住的那个小宾馆里去看看。   当三人疲惫不堪的,找到预定的那个小宾馆的时候,   原本给领队罗旋预定下的房间,此时却出了一点状况:这一家拥有60多个床位的国营小宾馆。   如今却突然被组委会,给临时征用,变成了用来招待外宾的涉外招待所。   按照以前的相关规定。   其实给罗旋预定好的这个小宾馆,是没有涉外资质的。   但现在由于来参会的海外客商,实在是太多了。   事急从权。   交易会主办方无可奈何之下,就只能把这个离会展中心比较近、房间装修相对比较新的小宾馆,给临时弄成了涉外饭店。   只不过里面的床单被褥,已经被有关工作人员给紧急撤换掉了。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这家小旅馆里面的住宿环境,勉强也能拿得出手了。   老黑子他们,倒是住的舒舒服服了。   可现如今,却让罗旋无处可去。   李娜和李丽她们两姐妹,级别低。   给她们定的招待所倒是有一个双人房,只不过李丽看见罗旋的房间泡了汤,她们也不愿意回那个小招待所去了。   非得陪着罗旋,回到会展中心去找有关部门,打算去罗旋把房间给要回来。   好不容易,找交易会主办方的相关工作人员进行交涉,人家也只能说一句:同志,自己想办法克服一下困难吧。   罗旋问:现在整个羊城的宾馆,招待所每家都是爆满,我能想什么办法?   或许是那位工作人员,今天已经打发走了很多、像罗旋这样跑过来问他们要房间的人。   满是不耐烦的交易会工作人员,已经摸索出来了一套应对招式:“这位同志,海外客商云集,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都愿意来我们天朝参会,你高兴吗?你欢迎吗?”   罗旋点头:“当然高兴,当然欢迎……我热烈欢迎。”   “那不就完了?”   工作人员双手一摊:“让海外来宾、让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吃好喝好,睡好。   为他们提供一个舒适安全的住宿环境,难道不应该吗?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当紧的呢?同志,觉悟,难道连这点起码的觉悟,你都没有吗?”   “呃……对!让遵守规则的人吃亏,这是应该的。”   罗旋转身离去:“我们一定要做到,宁愿苦了自己,也不能让客人受到任何一点委屈……你可干得真漂亮!”   假如自己要是想临时调换一下住处,对方会和自己讲原则、会说要遵守预先制定下来的计划。   可这一次,   对方居然又和自己讲起了变通,扯什么灵活,讲“不能让外宾受委屈”这些东西……   真真儿的嘴是两块皮,翻来覆去总有理。   现在天色已晚。   羊城作为天朝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此时街道上已是灯火璀璨,车流如织。   沿街大大小小的,国营的,集体的。   甚至还有打着街道办旗号,其实是私营的各种餐厅、饭馆、大排档,飘出来一阵阵的饭菜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城里居民们呼朋唤友聚餐,企业单位职工们扎堆吃饭,到处都是熙熙攘攘、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罗旋和李丽、李娜坐在马路牙子上,却不知道上哪去熬过这漫漫长夜?   吃饭倒是好解决。   这次出来之前,脂米县府,已经拨给了自己很多全国通用粮票。   只要有了这些粮票。   走遍全中国都能吃上饭。   而且相对来说比较开放的羊城,这里的人做生意,手段很灵活。   所以在大排档上吃点饭,是不需要粮票的。   尤其是这些年,那批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人,已经成年。   这些新生代的年轻人,他们并不会满足于在农村生产队里出工,挣那点可怜兮兮的工分。   有不少的人,都纷纷涌入繁华的羊城来寻找赚钱的机会。   人一多了,各种各样的需求自然也就多了。   所以原本就极具商业意识的羊城居民,他们参与到的很多经济领域,经营手段就非常的灵活。   像国营单位必须要顾客出具的粮票糖票、工业券、各种各样的奇葩证明什么的。   在这些有私人偷偷经营的领域里,一概都不需要。   他们只认钱。   所以在羊城吃饭,是很容易解决的问题。   可住宿的事情,又该怎么解决呢?   羊城的夜晚并不冷。   如果钻到随处可见的公园里面去凑合一夜,其实也行。   只不过看见那些喝大了酒、走路都摇摇晃晃,肆无忌惮说说笑笑,走在街上的那些黑巧克力。   李丽李娜两姐妹,哪敢睡的安心?   罗旋倒是不怕这些家伙,用意念力干翻他们10来8个的,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问题是,还有查什么暂什么什么鸟证的……那些渣渣,可厉害了。   惹不起。   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罗旋可不想去樟木头砸石头……   想了想。   罗旋站起身来开口道,“走吧,我们去找找看,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招待所、或者是偷偷出来揽客留宿的本地居民。”   “会有这些?”   李丽问:“到处管的那么严,哪还私人敢跑出来,招揽客人去他家里住的?为了赚那一点钱,他们也不怕挨收拾?”   罗旋摇头:“管的再严,也会有人去冒险,毕竟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李娜对此表示有点怀疑:“你看看这里的高楼大厦,再看看人家穿的有多好。   那就说明这大城市里的人,人家不差钱……宽敞明亮的楼房,人家看得上那点住宿费?”   看不上这点钱?   才怪!   只要价钱足够到位,用来结婚的新房都可以腾给别人睡!   李娜震惊于羊城的繁华,羡慕这里的居民富裕的生活。   但她只看到了大都市繁华的一面。   却不知道城市里的穷人,他们一旦穷起来的时候,很多时候比生产队里的农民还痛苦。   毕竟现在粮食生产,早就恢复正常了,生产队的社员们虽说不敢敞开来吃。   可至少也饿不了太厉害。   平时社员们可以养鸡,养鸭来改善火食、弄点儿零花钱。   要是没菜吃了,生产队的社员们还可以下河摸虾,上山采集野菜。   怎么着也能对付过去。   但在城市的生活,他们虽说有定额的口粮供应,可如果没有工作的话,又上哪弄钱去补那个买粮食的差价呢?   带着李丽李娜两姐妹。   罗旋挑了一条位于两片高楼区域之间的、黑梭梭的平房之间的小巷子,就钻了进去。   按照后世的经验来看。   在这种巷子里,往往都藏着男人很不喜欢的东西。   就是那种男人去了,一个个都会生气的吐一泡白沫那种…… 第七百七十三章 收废品啰   繁华的大街上,灯火通明。   因为要举办出口商品交易会,而被加班加点、重新改造过的路灯,发出明亮耀眼的光芒。   犹如一个个小太阳,镶嵌在玉带上,将大街照的如同白昼。   而在光鲜亮丽的高楼背后,必定就是阴暗龌龊的角落。   罗旋拐进高楼后面的支路。   一刚开始还好,   这些联通繁华大街的小街道,也还是商铺林立,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数量众多。   只不过,   让人稍稍感觉有点异样的是,行走在这些偏僻小街道上的人,其中以青壮男人为主。   其次以60来岁的老头居多。   而很少见得到女人,尤其是年轻的姑娘在这条街道上闲逛。   罗旋在前,李丽和李娜两姐妹随后。   人头众多的街道上,走进来两位身材娇好的姐妹花。   犹如苍蝇堆里,扔进去了一块儿石头。   顿时有点儿炸了窝的感觉。   李丽李娜两姐妹,都长得很漂亮,春兰秋菊各有擅场。   李娜像一朵快要绽放的花骨朵,稚嫩当中透露出一股清新、又有一丝火热的青春活力。   让老男人一看见她,就会觉得自己一下子也能年轻10岁一样。   好似一朵欲开未开的粉色蔷薇,让人忍不住想去采摘,却又稍稍有一点不忍下手的负累感。   至于最终结果,   恐怕得取决于是理智战胜了兽性,还是原始的冲动赶走了道德。   只不过男人嘛,很多时候多半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遇到李娜这样的姑娘。   在繁华之地,大家还能保持一个人的模样。   假如若是到了一个密室之中,男人们最终的选择,恐怕就难说了……   李娜犹如山间春笋。   谁都知道里面嫩嫩的,可外面裹着有毛刺……着实让人有点难以取舍。   而李丽则不同。   这是一颗已经裂开了口的莲子。   白白嫩嫩的肉外面,还有一层坚实的壳。   让人能够想象的出她的美味、闻的着她迷人的半熟气息,听得见她那层外壳破裂之时,那种美妙的声音。   李丽仅凭一己之力,用她俏丽的容颜、一双修长美丽的大长腿,和如同在春风中摇摆的细柳腰。   顷刻之间,便收获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正当不少老男人、年轻汉子纷纷直勾勾的看着、或者是偷偷摸摸的看两眼两姐妹之际。   街上人群中响起一声呵斥,“睇乜野?!尼喺唔系想死佐?”   在这条街道上,似乎有不少穿着便装的巡逻人员。   他们看见行走在街道上的那些眼里,发出贪婪目光的男人,直直的看着李丽、李娜两姐妹。   负责维持交易会外围秩序的这些巡逻人员,立马出声警告:“都同我躝!累的都係参会咳商来嘀,都替唔躝屍趌路!”   花都联防队之赫赫凶名,那可不是浪得虚名。   这都是多少人用血淋淋的遭遇,总结出来的痛的领悟。   或许是为了顾及到影响。   巡逻人员呵斥他们的声音,并不大。   但这一声呵斥,落在这些老光棍儿、出来打拼的年轻汉子心中,不啻于天雷滚滚!   只见小街道上一时间狼奔兔脱、一阵阵的慌乱。   不少原本没敢大胆看李丽李娜的家伙,生怕遭了池鱼之殃,被送到邵关、章木头去做义务劳动。   所以想逛街的也不敢逛了,想出来嗦田螺吃炒粉的,也赶紧溜了……   街道上的行人开始慌乱。   纷纷开始撤走。   人群开始往小巷子里疏散,还得那些在街边摆夜市摊的人心惊胆战,莫名的心慌慌。   这些摊贩此时只恨自己的脖子太短,不能像长颈鹿一样看见远处的动静。   正当摊贩们不明就理、在那里互相打听情况之际。   忽地人群之中传出一声呼喊:闪啊,市容来啦!   一犬吠影,百犬吠声。   但凡有人这么乱吼了一声,接下来自然有人跟着喊:跑啊,谁谁来啦!   跑啊,要不然就惨了……   这下子!   那热闹场面……   简直就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有的人摊子也顾不上仔细收拾了,把摆在地上的袜子、拖鞋一股脑的往纸箱里乱扔。   随后放在自行车后架上,撒腿便跑!   只留下在风中不断漂浮的塑料纸,和几双已经被人踩脏了的袜子。   也有卖炒粉的三轮车,轰隆隆的一阵乱跑。   后面还跟着两个举着盘子的顾客,一边追、一边在那里喊:老噻,唔仲想伽点醋!   “莫跑啊!让我再吃两口先……”   李丽李娜见状一愣:怎么了这是?   刚才好好的,咋一下子都慌慌张张的跑了?   这是防空演习、还是紧急疏散演练?   可也没听见警报声啊……   今天累了一天,罗旋想早点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才能应付明天的辛苦工作。   所以罗旋埋头在前面急匆匆的走。   李娜紧赶慢赶,想要追上罗旋的脚步。   但却被李丽,一把拉住了李娜的手:“不用跟他那么近,咱们远远的追在他后面,看看罗旋哥到底要去哪?”   李娜还想跟紧。   李丽补了一句:“放心吧,罗旋哥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离开了鸡飞狗跳的小街道。   罗旋往旁边的小巷子里一拐,这里面的光线,一下子就变得暗淡了许多。   再往里走上个10米。   小巷子里面的道路就变得愈发的曲折,狭窄起来。   这是一处城中村。   像这种地方,以前都是本地穷一点的居民在此居住。   但随着经济的发展,这些本地居民已经逐渐搬走,住进了宽敞明亮,不管是洗澡、上厕所都特别方便的楼房。   而遗留下来的这些歪歪扭扭,破旧不堪的老房子,便租给了那些从四面八方涌入羊城、想来赚钱的异乡人。   罗旋往里走了不远,此时小巷子里又出现了几条岔路口。   这些只能容下一个人通过的岔道口上,三三两两的,站着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   人家不愧是在大都市里,见过世面的姑娘,一个个的既热情又大方,完全没有了在山里面那种羞涩。   她们一见到罗旋过来。   不少姑娘都落落大方,万般热情的开口和罗旋打招呼:“靓仔,去我那里喝杯功夫茶?”   “靓仔你好啊!”   “这边,靓仔,往这边来……”   可当这些姑娘们,看清了跟在罗旋身后还有两位美女之后。   她们的态度,就变了。   “扑街!”   “嘁,既然佢地自带几好嘅干粮,仲行出来揾乜野食……”   “丢他老猫嗨……这个死扑街,原来不是我们的菜。”   “好帅的一个哥哥哟,可惜了,硬是看得到吃不成……”   “就是的呀,帅哥哪里都有的啦,可像这么帅气的,好少的呀……”   跟在罗旋身后,差不多有10来米的李娜见状不解,“姐,她们和罗旋哥认识?”   李丽摇摇头:“怎么可能认识呢?罗旋哥一直都在塞北,咱们这一次是和罗轩哥一起过来的。   除了上厕所,我们基本上就没和他分开过,罗旋哥怎么可能溜出来认识这些人?”   “那她们还那样热情?”   李娜噘嘴:“搞得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的,这是为啥?”   像这种男人都很不喜欢来的地方,李丽就更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了:“不知道。少问,多看,跟着走。   这里是大城市、大地方,可不是我们以前待在那种小地方能比的。   肯定会有很多东西,是我们都看不懂、也搞不明白的。”   李丽拉着李娜就走:“反正我只知道,跟着罗旋哥走就是了。”   罗旋领着李丽李娜两姐妹,穿街过巷、弯弯绕绕的往前又走了很远。   不多时。   前面的巷子,总算变得宽敞一些了。   再往前走上一段路。   总算钻出了这些小巷子,进入一条相对来说稍微比较宽阔,其繁华程度,介于小巷子和小街道之间的道路。   原来这里却是一片,全部由5,6层高、全部都是砖混结构的职工居住区。   这些建于早期的筒子楼。   此时已经明显陈旧破败,楼与楼之间的路灯昏暗无比,光线比起小巷子里来说,也差不了多少。   但好在这些老式楼房继承了北边那种简单粗暴的风格,追求的是整齐划一。   所以楼房虽然破旧,但是路径却笔直笔直的,并不难走。   罗旋沿着梧桐树掩映的、已经磨损的非常严重的水泥过道往前走。   直到走到楼群中间,这才停下脚步,举目望各座楼房一一望去。   这片似乎是某个工厂的职工家属区,感觉大家伙儿的生活水平都不高,手头上都很拮据。   以至于他们没有夜生活。   也舍不得点灯,四下里大多数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想来,   这些楼房里的职工们和他们的家属,都已经睡下了。   此时还算不上太晚。   而整个家属区的窗户上,只是稀稀疏疏的透出十几盏昏黄的灯光。   可见住在这里的人,都养成了随手关灯的良好生活习惯。   而且他们也极具环保意识,所用的白炽灯泡都是25w的,甚至是15w的。   这种白炽灯发出来的光芒,昏暗无比,比起煤油灯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罗旋站在原地观察。   已经跟上来了的李丽和李娜两姐妹,也只好站在罗旋身后2,3米处等待。   见罗旋不动,两位美女不由面面相觑,眼睛里都充满了疑惑:   罗旋哥这是要干啥嘞?   站在这里干什么?   这里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熟人都没有。   估计现在都已经是晚上11:00左右了。   罗旋不赶紧去找住处,却偏偏跑到这寂静的、甚至还有点阴森森的家属区,就这么站着做什么?   李娜性急,刚想开口问。   却听见罗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始喊,“收报纸书籍、纸箱纸板咯!报纸杂志1毛2,纸箱纸板7分一斤。”   罗旋的声音在楼房之间回荡。   惊的梧桐树上栖息的麻雀,好一顿叽叽喳喳。   “收报纸书刊,纸箱纸板。报纸1毛2,纸箱纸板7分……今晚路过,顺便收一收,明天就不过来啰。”   听罗旋这么一喊。   李丽一双杏眼瞪得老大!   李娜更是掩住了她的嘴,露出一副满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这是弄啥咧?!!   还别说,随着罗旋两声收废品的声音喊出口。   “咔嚓——”   身后的二楼,有人拉亮了他家里的电灯。   随后一位只穿着一件男士背心儿的小媳妇,从她家厨房的窗户上探出头来:“喂,收废品的同志,你说的价钱是真的?”   在这个时期,   游荡于羊城大街小巷收废品的,多半都是从皖徽省来的。   所以那位小媳妇,她是用的广味普通话和罗旋对答。   听见小媳妇这么一问。   罗旋微微转身,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   反倒是开口问对方:“同志,你家的人口多吗?”   那个小媳妇一愣:你收个纸箱纸板,报刊书籍,就好好收你的呗!   问这些做什么?   好在此时那个小媳妇也看清楚了,站在通道灯光下那位年轻男子,隐隐约约的看上去,模样长得还非常的周正。   再加上这位男子身后,还站着两位看上去很漂亮、衣着也很得体的姑娘。   综合这些东西一分析,小媳妇觉得:看上去楼下这个年轻男子,倒也不像是个坏人。   尤其是这个男子身上的衣着,一看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嗯,看上去至少也像一位干部。   长得帅,还年轻,又是干部,身后还有两位穿着职业套装的漂亮姑娘?   这就让小媳妇差不多能放心了:“我家有6口人,喂我说,你到底收不收纸板报纸了?”   “对唔住,您继续睡,打搅你休息了。”   罗旋仰头,用一种不大不小、只有离得最近这栋2楼上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过两天吧,过两天我再来跑一趟。”   “其行!傻咗……”   啪的一声,小媳妇恼怒的关上厨房的玻璃窗,随后拉面厨房里的灯回房睡觉去了。   估计在小媳妇上床之前,免不了还得问候一下罗旋的亲朋好友……   见到眼前的情形。   站在罗旋身后2米开外的李丽和李那两姐妹,就更加的蒙圈儿了:   这是干啥?   在农村里,有些来插队的知青,半夜三更精力旺盛,睡不着。   他们有些时候,也会成群结队的游荡在深夜的街头。   时不时的就乱吼几声:“王兵!李强!赵伟!”   叫这种名字的人,那就多了去了。   往往这些知青一通乱叫之后,就会引得街道两旁的民房之中,纷纷亮起电灯。   然后就会有人在屋里问:“哪个?喊我有啥子事?”   每当到了此时,   那些恶趣味大发的知青们,就会哈哈大笑的回一句:“没得事,就是说你睡觉的姿势不对,我们提醒你一下。   起来撒泡尿噻,换个姿势继续睡……不用谢,我们都是好人,请叫我们什么什么叔叔……”   像这种恶作剧,在很多小乡镇时有发生。   可罗旋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搞这种东西?   李娜看一眼姐姐李丽。   而李丽则凝视着罗旋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想:难道今天在展会上,罗旋哥太累?   以至于他的脑子,都开始糊涂了?   半夜三更的,跑到这里来收废品?   明明今天在展会上,分分钟都是几千、几万上下。   怎么可能看得上这几分钱、几毛钱的买卖?   完了!   李丽心中哀叹一声:罗旋哥他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现在已经开始魔怔了……   要不拉着罗旋哥回到刚才那个小巷子里去,让他去好好败败火?   要不然的话,   那是会把人憋坏的,是会出大事的! 第七百七十四章 初遇胜仔   “收纸箱纸板,报纸书籍啰”。   罗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又喊了一句。   “咚咚咚——”   对面1栋5层楼房的过道里,亮起了灯。   没几下。   就见一条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现在楼道门廊的昏暗灯光下:“师傅……收废品的师傅呢?”   那人站在门廊处,四下里张望了一下。   然后满是疑惑的走进罗旋问:“这位同志,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刚才在这里,喊着收废品那位师傅?”   这是一个大约20出头的青年,长得倒还不错,带着一副深度眼镜,看上去略显斯文。   罗旋回道:“怎么,你要卖废品?”   “嗯。”   那人一边点头,一边东张西望:“请问你看见他朝哪个方向走了?”   “收纸箱纸板,报刊书籍。”罗旋压低声音又念叨了一遍。   “咦?是你?”   那人吃了一惊:“同志,您这是在逗大家玩儿吧?这么晚了还开这种玩笑,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好乐的。”   这家伙观察的,还挺仔细。   他看见罗旋不仅气质出众,而且罗旋身上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不像是收废品的。   更何况,他还打量过了罗旋的周围。   一没有板儿车,二没挑担子。   也就带了两个漂亮姑娘过来。   青年一看这两个姑娘,身上哪有半点像是帮人拎废品的!   “这位同志,不要以貌取人嘛!我收废品。”   罗旋笑,“而且价钱还可以商量,每斤再给你加1分,怎么样?”   “咦?真的?”   青年脸上显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后满是惊喜的问:“我没听错吧,真的用这个价钱收?那你赚什么钱呢,还不得赔本?”   看着眼前这位青年,他是懂得收购站废品行情的。   平日里别人来收报纸、书籍,只有1毛钱一斤。   而罗旋的开价是1毛2。   纸箱纸板,平日的别人只给5分、最多也就是6分钱1斤。   罗旋开价7分。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罗旋嘿嘿一笑,“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你就别管我怎么赚钱了,请问你家有多少旧报纸、废纸皮?”   “不多,可能报纸只有5,6斤吧。”   青年回道:“纸板一样,也只有几斤。那同志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下来。”   罗旋拉住他:“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拿吧。”   那人半信半疑的、扶着眼镜框看着罗旋几眼,“同志,你的价钱给的足足的不说,这服务态度……可真够好的了……”   等到罗旋带着李丽、李娜两姐妹,跟随在那位男子的身后上了楼。   才发现这个男子他家是在5楼,也就是顶楼了。   等到推门进屋。   里面的卧室传出来一道声音:“胜仔,你系度做咩啊?半夜三更都要起身揾嘢做?”   “没事,妈,你睡你的。”   胜仔柔声回道:“家里不是存着一点旧报纸废纸皮吗,我得把它卖了。”   冲着里面的卧室说完。   胜仔转身对罗旋轻声道:“麻烦你把动作放轻,把说话的声音也放小,好吧?家里有人生病了,需要安静。”   一边说着。   胜仔还一边双手合十,朝着罗旋和李丽、李娜做了一个感谢的姿势。   等到胜仔轻手轻脚的、从他的卧室床底下,搬出来一摞捆得紧紧实实的报纸、纸板之后。   似乎这个时候,胜仔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咦,同志,你没带称吗?”   罗旋看了一眼堆在自己脚下的这些废品,然后开口道:“不用称了。报纸一共是6斤半,纸箱7斤多、不到8斤的样子……就给你算8斤吧。”   胜仔一惊。   随后朝着罗旋竖起大拇指,“果然专业!你看一眼就能准确估计出来重量,厉害。”   说着,胜仔挠挠头:“又多占了你3两纸皮。”   罗旋摇摇头:“这一次我收的价钱虽然贵一些,可其实算下来,我也没吃多大的亏。   这些旧报纸、废纸片,你还没往上面洒水哩。”   “啊?”   胜仔脸红了:“是啊,卖这些东西,谁都得往上面洒水。只不过,现在收购站的人也盯得紧,不是那么好弄了。”   罗旋掏出10块钱,递给胜仔。   “这……我没零钱。您有零钱的话,还是给我零钱吧。”   胜仔有点为难:“家里的钱,都是交给我妹妹管着的。她现在……已经睡了。”   罗旋摇头:“不用找了。”   胜仔又是一惊:“这,怎么行?”   这一次卖的纸皮报纸,总共都没几毛钱。   但对方递给自己10块钱,而且还不让找了?   丢!   这是来收废品的、还是街道办派来送温暖的?   哪怕就是送温暖,这日子也不对呀。   今天又不过年……   胜仔想了想,又看看罗旋,再看看站在门口的李丽李娜两姐妹。   随后开口道:“同志,需不需要我去换一件好点的衣服?”   这下子轮到李丽吃惊了:今天晚上罗旋的一切行为,都很怪异。   跑上门来收了废品不说,还给人家那么多钱。   但现在眼前这个叫胜仔的青年,他的言行举止,可把李丽给吓了一大跳!   收个废品而已,换什么衣服?   还换好一点的衣服,这是弄啥嘞?!   ——又不是相亲。   正在李丽李娜,心里惊疑不定之际。   罗旋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要拍照?”   “难道不是吗?”   胜仔满是意外的看着罗旋问:“你们不是某一个部门,前来慰问困难群众?   你们打着收废品的旗号,这是为了方便进门、是为了尽快和我们这些困难群众拉近距离吧?”   胜仔开始自行脑补,今天晚上眼前这3位衣着得体的年轻人,他们这些一系列怪异行动的背后动机:   “挺好的,这样子拍出来的照片效果更为自然,流露出来的感情也更为真实。”   “同志,要不要我把这10块钱还给你,然后你再递给我的时候,我用双手来接。   这个时候,你们就正好把这一瞬间给拍下来,对吧?”   罗旋一愣:看来,对方是懂得流程的……   “不用了,我们不拍照,而且这次来也没带相机。”   罗旋冲着已经被搞懵了的胜仔开口道,“会展中心那边,正在举行出口商品交易展览会,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胜仔点头:“知道。街道办两个月前就来给我们发通知了,说是这一阵子,大家要注意言谈举止,要注意环境卫生。   出门的时候,穿着要干净整洁,谈吐要注意文明礼貌。见到外宾要说hello,但不允许和他们有过多的交谈。”   胜仔解释道:“街道办的干事们说了,如果谁穿着背心儿上街的话,那是会被勒令回家,穿上白衬衣再出门。   而谁要是敢光着膀子上街……干事说,他就会狠狠地收拾谁!”   罗旋摆摆手:“既然你知道出口商品交易会的事情,那么你应该知道前来参展的客商,是不是很多?”   “嗯,这是肯定的。”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要找一个住的地方,有多艰难?”   听到这里,胜仔猛的反应过来了:“你想在我家借宿?”   “是我们。”   罗旋指指身后的李丽李娜,“要是我一个单身男人倒还好办,公园的长凳上也能凑合几夜。可你看看她们……”   展览会,一场是5天。   从一开始到结束,总共要举办3场不同品类的商品展览会,前前后后得持续半个月时间。   而这一次家具厂前来参会,只参加一场,也就是5天时间。   让一个男人去公园长凳上,凑合着睡5天,虽然说辛苦了一些,但也能熬不得过去。   可跟在罗旋身后这两位姑娘……胜仔一看:这么漂亮的两位姑娘,别说让她们去公园凑合5天了。   哪怕坐上5分钟,都能吸引来不少狼友们贪婪的目光……   看看手中的那张大团结。   胜仔再看看罗旋、李丽李娜两姐妹,最终迟疑的问:“你们不是外宾吧?”   罗旋摇头,   随后把自己的介绍信递过去:“我们都是纯纯的内地优质产品。”   胜仔仔细看了一下介绍信。   随后抬起头来,有点不解的问:“按理说,前来参展的生产厂家的工作人员,   单位上都会提前把你们的名单,上报给组委会。   然后组委会,会提前给你们指定好,可供你们住宿的国营招待所……”   戴着深度眼镜的胜仔,一看就是个学历不会太低的人。   在这个时期,大家伙儿都非常的关心时事。   身为一位有文化、家又离展览中心不远的胜仔,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   再加上这一次商品交易展览会,极为重要。   不要说对于羊城。   这次交易会,甚至对于整个急需外汇的国家来说。   都很重要。   所以社区的干事们,那是天天上门宣传,挨家挨户的来给大家伙儿打预防针。   因此胜仔知道一些,交易会比较细的流程,那倒是也正常。   听到胜仔这么一问,罗旋苦笑一声:“凡事都有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对吧?这一次,来的黑叔叔有点儿多……”   “哦。”   胜仔恍然大悟:“然后,你们得给人家腾地儿。理解理解,一切听从上级的安排,这就对了。”   看看手中的钱。   最终胜仔也答应了让罗旋和李丽,李娜两姐妹,留在他们家住宿。   但胜在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罗旋保密,千万千万不敢,往外透露任何一点儿风声。   “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又怎么可能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呢?”   罗旋招呼李丽、李娜放下小背包,开始去里面整理整理,胜仔的那间卧室。   “天蒙蒙亮我们就会出门,等到天黑的厉害了,我们再回来。”   罗旋向胜仔做出了保证:“这几天,我们会一大早就出去喝早茶,吃上半天,等到展厅开门了再去工作。   晚上我们就去夜市摊上,消磨时间。反正我会尽量不打搅你的生活,不让左邻右舍看见我们。”   “这倒没必要。”   胜仔笑了:“每年的展会期间,有很多国内的厂家在工作人员,在这附近打着投亲靠友的旗号。   暗地里其实是去私人家里留宿,这种事情多了。社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出口商品交易博览会,已经举办了12届了。   其中有一些多次来参展的老油条们,慢慢的也就找到了一条赚点外快的门道:   那就是,私底下偷偷转让他们住宿的房间。   然后到这附近,去找以前认识的居民。给上一点点钱,借宿在他们家。   这么一番倒腾下来。   有些厂家的工作人员,他们在展会期间。   光是在住宿被上面,就能省下来3,40来块钱。   这一笔收入对于国营企业的普通职工来说,确实有很大的诱惑力。   而当地的社区,   他们为了配合交易会组委会的工作,为了让交易会顺利举行。   同时也是为了给那些前来参展的国内厂家,尽量提供便利。   只要当地居民,不要留宿海外来客。   只要不涉外,那就没事。   所以社区对于居民们,私底下赚点外快这种行为,是不会管的。   再说了!   能够前来参会的、国内生产厂家派出来的人,都是经过层层审核的。   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且当地居民留宿厂家工作人员,能让自家社区居民赚点钱,同时也好减轻街道办的扶贫压力。   这本来就是好事情。   管那么多干嘛?   等到李丽李娜收拾好房间,两姐妹在胜仔的卧室睡下之后。   蜷缩在客厅硬木长凳上凑合的胜仔和罗旋,就开始闲聊起来。   胜仔问:“小罗同志,你怎么想到用收废品这么个歪招,来找民宿?”   罗旋笑道:“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拦住别人都就去问:谁家可以留宿客人?我估计没几个人,敢拉我去他家。”   胜仔点头:“这倒也是。可你怎么知道用这种收废品的法子,就能找得到愿意留宿的人家?”   罗旋解释道:“家里能攒废品的人很多,因为大家都很节约。   但谁家如果才攒几斤废品,冲着我多出了1分,2分钱一斤,就专门半夜三更的跑下楼来卖废品……那就说明,这样的人家家里的经济情况很差、手头上很拮据。”   罗旋这招,很有效果。   先是用收废品的旗号,把人给引出来。   并且还是专门针对家里很穷、急需赚钱的那种人。   如果是碰到那种、家里面废品攒的很多的,罗旋就会用各种借口推脱,不收他的废品。   而那种为了家里的几斤废品,能够多卖几分钱。已经睡下来了,却不惜又穿上衣服跑下楼去卖废品的人。   这样的人家,肯定是急需用钱的。   想明白了罗旋这些套路的胜仔,笑了:“确实如此。然后你就再用10块钱这样的高价,去收买……不,是去打动对方?”   罗旋也笑:“是啊,尤其是你,更会为了这点钱而冒险。”   胜仔问:“除了我着急卖废品之外,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喏,那两个轮椅,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罗旋指着狭小的客厅角落里,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那两部轮椅,“你家的负担,很重的。不要说10块钱了,哪怕有赚1块钱、甚至是1毛钱的机会,你都不会放过。”   看到那两部轮椅。   胜仔的神情,顿时黯然下来…… 第七百七十五章 受伤的林可儿   胜仔家里。   有两位下肢行动不便的家人。   一位是他的母亲,可能是因为脑梗,有轻度的中风。   所以胜仔的母亲常年得靠轮椅,才能去小区里面散散心,兜兜风,晒晒太阳。   而胜仔还有一位妹妹。   那原本是一位活泼开朗,青春靓丽的姑娘。   只可惜,   在她高二那年,被一个学校外面的小混混追求,一通死缠烂打下来。   胜仔的妹妹烦不胜烦之下,就扇了那个小混混一耳光。   结果有一天,胜仔的妹妹走在放学的路上,就被人套进了麻袋里。   等到她回来之后……   双腿受伤的胜仔妹妹,从此就再也不愿意出门。   还是最近一段时期,   胜仔妹妹的心情稍微好一点了之后,才愿意坐上好心人送来的轮椅,偶尔出门去透透气……   原本这位胜仔,按照政策的话,他是应该去下乡插队的。   只是家里有了两个病人需要他照顾,胜仔又怎么能放心的下乡去插队呢?   不过知识青年下乡,这是大郑策,谁也不能违反。   胜仔他自个儿没有工作,家里又有一个妹妹。   所以按照相关规定的话,胜仔家里必须得有一个人,需要按照规定去下乡插队。   街道办考虑到他家的实际情况,但又不能违反规定。   所以街道办提出:让胜仔去下乡插队。   而他的母亲和妹妹,则由街道办派人过来,轮流上门照顾她们。   但是老话都说了:久病床前无孝子。   要想对家人好,一天两天,一件事情,两件事情,很容易做到。   胜仔家这两位行动不便的家人,她们病的时间长了,脾气就会变得越来越怪异。   久病之人的情绪,忽起忽落。   很多时候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摔东西。   而且还是那种毫无由来,没法和她解释的、莫名其妙的发泄。   时间长了,连胜仔自己都经常受不了他母亲,和妹妹的无理取闹。   更何况是街道办,派来的工作人员呢?   人家来上门来替胜仔照顾,这两位行动不便的病人,那是别人的工作。   别人没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无怨无悔照顾她们的义务。   所以考虑到这一点,胜仔最终拒绝了街道办的提议,决定自己留下来照顾自家母亲,还有妹妹一辈子。   但下乡插队,这是一个铁的规定。   胜仔既然抗拒规定,那么他就得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最终,   胜仔的《城镇居民定额口粮》被暂停,与此同时,街道办的小作坊里招工、还有其他的什么一些福利。   统统都被暂停掉了……   靠城镇居民定额口粮过日子的人,家里面本身就不宽裕。   这下好了,原本的三份口粮变成了两份。   这简直就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   妥妥的雪上加霜啊!   所以胜仔家的生活,非常的拮据。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成本,那是一再压缩、再压缩。   直到省无可省。   人这一辈子啊。   幸福的事情,可以与同样幸福的人分享。   这是需要看分享对象的。   如果谁要过得很幸福,却时常跑到村里那些穷苦人家面前去张扬,往往换回来的是妒忌。   甚至是背地里的诅咒。   而一个人的苦难,则往往只能埋在心里。   向谁诉说都没用。   除了能换回来几滴廉价的眼泪,和不值钱的安慰之外,毫无益处。   就如同阿庆嫂一般。   所以已经被生活,磨砺的风棱似铁、心志如钢的胜仔。   他在罗旋的刻意引导下,淡淡的介绍了一番他家的情况之后,便住了嘴。   至于他背后所经历的苦处和难处,胜仔则没有多说。   或许这还是因为,罗旋善于挑起话题;又或许是胜仔内心压抑的太久。   也有可能是今天晚上,胜仔意外的收获了10块钱……所以他很高兴,精神有点亢奋。   还有可能,是胜仔他考虑到罗旋是外地来参会的客人,用不了几天就会走了。   那等到以后大家之间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天各一方,各自奔忙。   不管怎么样。   反正今天晚上,胜仔还好歹还往外吐露了一点心声。   如若不然,换做别人的话。   胜仔是不会说这些东西的。   聊着聊着,此时天色已晚。   胜仔白天得出去捡垃圾、扛零活,回来还得洗衣做饭,伺候她母亲和妹妹的生活起居。   所以早就累的不行了的胜仔,没和罗旋聊上一会儿,便已鼾声如雷。   劳累了一天的罗旋,此时也感觉有点儿困了。   正准备睡觉。   忽地感觉到有人,正在用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悄无声息的向自己这边靠近。   悄悄把眼睛虚开一条缝。   借助着城市街道上的灯火,视力极好的罗旋已然看清楚了:客厅的地上,有人在那里爬行!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屋子。   半夜三更的,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正在那里悄无声息的、朝着自己爬过来??!   卧曰!   罗旋凝神静气,死死盯着地上那团披头散发的肉身,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干啥?!   “您,睡了吗?”   那人爬到罗旋睡的长椅跟前,然后慢慢的抬起头,将嘴唇贴近罗旋的耳边低声问。   声音如同蚊呐:“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不可以和你说几句话?”   由于两个人离得近。   眼前这位姑娘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很清新。   看得出来这位姑娘很爱干净,时常都会洗头,洗澡,刷牙漱口。与此同时,说明胜仔对她的照顾也很细致、很用心。   姑娘提出来谈话的请求。   罗旋没吭声,只是悄悄点点头。   那位姑娘嫣然一笑,让昏暗的客厅里似乎也变得亮堂不少。   眼前的姑娘得到了罗旋的首肯,于是朝着罗旋笑了笑。   然后又转过身去,开始往她的卧室那边爬。   罗旋用一种一寸一寸往前挪的速度,缓缓跟在姑娘的身后。   自己是不能伸手去扶这位姑娘,更不能抱她的。   久病床塌的人。   她们的自尊心往往强烈的出奇,稍不注意,就会惹的对方歇斯底里。   出于对姑娘的尊重。   自己只能陪着她慢慢的往前挪,而不是伸出手去帮她。   那样做的话,自己可能会换来一句对方的狂吼:放开我!!!   甚至还会附送一个响亮的耳光。   深更半夜的,   一位曾经受过小混混祸害的、心灵上已经留下了严重阴影的年轻姑娘。   和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   然后突然来这么一句“放开我”!   紧接着李丽和李娜睡的卧室里亮起了灯,客厅里也是灯光大作……   想想接下来的画面,将会有多么的难堪?   妥妥的社死现场。   胜仔家面积很小,不过才60多平米的屋子里,竟然还是三室一厅的结构。   客厅到姑娘的卧室,可能有个7,8米远。   就这么短短一点距离。   那位姑娘足足在地上爬了有3,4分钟,这才回到了她的床上。   整个过程,   罗旋都是在后面陪着她走。   甚至看见姑娘很艰难、很费力的,从地上往床上爬的时候,罗旋没有伸手去扶她一把。   “谢谢。”   姑娘声音很小,似乎生怕惊醒了家里的其他人,“麻烦你把门关上,好吗?”   关好门。   罗旋转身站在床前,没出声。   “啪嗒——”   在姑娘的床头,放着一个用废弃的白酒瓶、细铁管子做成的简易台灯。   而在那个白酒瓶里,还放了一朵塑料绢花。   在灯光映照之下,看上去还很漂亮的。   “坐吧。”   姑娘指指写字台前面的凳子,“你个子高,站着和我说话,我心里有压力。”   罗旋落座,依旧还是没有吭声。   “你好,我叫林可。”   姑娘撩开遮在她面门前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秀气的脸庞,“请问,你是前来参展的生产厂家的负责人吗?”   罗旋点点头:“算是吧。”   自己现在是公社的工业办主任,手底下管着十里铺公社,所属的全部工矿企业。   而这次来参展的只是家具厂。   所以自己算不上是家具厂的负责人,但确确实实又管得着。   “我……我的请求,可能有点冒昧。”   林可犹犹豫豫的开口了:“我想请问一下,您有那个权力,在你们的企业里安排一位上班的职工吗?”   可能是林可觉得她自己问的问题,难度有点太大。   所以她赶紧又补了一句:“哪怕就是临时工也行,我哥第一年的工资,全部都用来孝敬您也可以的。”   现在这个时期,新生代的年轻人多的很。   成天找不到事干、到处东奔西跑,求爹爹告奶奶,想要找点活干的年轻人。   简直就是多如牛毛。   所以一个工作机会,是非常非常的难得的。   以至于有不少人,都在插手安排工作的事。   如果仅仅是一个企业的负责人,真未必有把工作岗位,私相授受的那个权利。   安排工作这些东西,涉及的部门挺多的:人事部门、正审部门、档案部门、劳动部门。   连什么粮食关系变动、各种票据的制定与审核……   眼前这个林可儿,可能是她认为:但凡能参加出口交易会的,那肯定是很好的企业。   然后能带队来参展的人,那领头人的级别,绝对不会太低。   由于这个林可儿瘫痪在家,几乎没有多少,去外面接触别人的机会。   以她这种情况,要想遇到一位率队来参展的企业干部,那简直就是比中大奖的几率还小。   所以林可儿,才这么拼了命的,也要和罗旋攀谈几句。   ——好歹也是一个希望。   听到这里,   罗旋心里面,其实已经开始明白一些东西了:这个姑娘想求着自己,试试能不能给他哥、也就是胜仔。   安排一项工作干。   罗旋问她:“就你们家这种情况,胜仔能离的开?”   “必须离开。”   林可的神色很坚定:“再把我哥捆在这个家里,他这一辈子可就彻底毁了。”   “我能照顾好我母亲,和我自己的。”   林可微微一笑,“你就放心的把我哥,带走吧……离这里越远越好,最好他几年都回不来一趟。”   “大哥,从先前我在地上爬着走,而你一直跟在我后面,生怕我有什么意外。   担心我磕了、碰了这一点上,我就能看得出来,您是一个好人。”   林可朝着罗旋笑:“只要你能帮我哥,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以后我还会给您供长生牌位,天天都跟您烧香,为您祈福。”   说实话,林可儿长得很漂亮。   她和李丽比起来的话,是一种另类的美。   李丽那是健康自然,充满青春活力、又有一点含蓄内敛的美。   而眼前这个林可儿。   她的身上带着一丝丝病恹恹、柔柔弱弱的病态美。   让人看着,很容易就能生出一股怜悯之情。   有一种想挺起胸膛,做最坚强的男子汉,好好保护她一生的那种豪情。   看着林可儿。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林妹妹……   罗旋知道,林可儿这是不想拖累胜仔。   她想着是让胜仔远离羊城,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上班。   这样一来,   时间长了,他对这个家的感情……或许也就慢慢淡了。   等到胜仔以后娶妻生子,有了老婆孩子的拖累之后,他在羊城的这个家,或许就会被慢慢的遗忘。   可能林可儿的打算是:大不了心地善良的圣胜仔,时常给家里寄点钱回来。   也就行了。   那样的话,好歹胜仔以后还能开始他的全新的人生。   而不是和这个破家一起,沉沦到最深最深的泥潭里面去……   “好事须相让,恶事莫相推。”   罗旋沉吟片刻,随后开口道:“只是不知道,姑娘你让我给你哥安排前程,这是好事还是恶事呢?”   林可儿脸上一僵!   她知道对方,这是在含蓄的拒绝自己。   如果自己回答罗旋:说这是好事情。   那么按照罗旋话里的意思来理解,既然是好事,那么就应该推让。   反过来说,如果林可儿说这是恶事。   ——既然都已经是坏事了,谁愿意去干?   反正不管林可回答说,请罗旋帮自家哥哥安排工作,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方都不会答应的。   叹口气。   林可幽幽开口道:“也是。是我冒昧了,刚刚见到你,甚至我都还不知道您姓什么,就冒昧的提出了这么过分的要求,实在是对不住。”   罗旋微微一笑:“没关系的,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得出去睡觉了。”   望着罗旋推门而出的背影。   林可儿美瞳之中,滴斗大的泪花,‘啪嗒’一声滴落在她的怀中……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肥皂泡泡。   刚刚升起来的一点点希望之光,瞬间就破灭了。   罗旋确实没有出手,帮助林可的责任和义务。   素昧平生,萍水相逢。   罗旋过来掏钱住宿,属于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的情……   至于先前林可儿说的,假如罗旋帮了胜仔的话,罗旋在林可儿身上“做什么都可以”这个补偿。   其实没用。   刚开始罗旋带着李丽,李娜两姐妹进来的时候。   林可隔着卧室房门的门缝,早已经看清楚了那两姐妹的模样。   尤其是当林可,看清了站在罗旋身后的李丽,那两道深情的目光之后。   林可儿就知道:眼前这位靓仔,人家并不缺女人。   可眼前的机会来之不易。   不尝试着去争取一下,林可儿又不会死心。   既然是求人帮忙,那就得付出一点代价,但林可儿能拿出手的东西。   除了自己的这具身体,林可还能有啥拿得出手的呢? 第七百七十六章 阿姿和胜仔   翌日。   天还没有亮,胜仔就早早起了床。   他怕影响到客人的休息,所以胜仔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然后便悄悄地溜出了门。   在朦胧晨曦之中,罗旋见这家伙行为有点诡秘,于是便在胜仔后面悄悄的跟了上去。   只因为在这个时间起床,恐怕除了那种需要去桥洞底下,等着雇主前来,雇佣去打零工的人。   也就只有环卫工人了。   只因为上面有规定:但凡是国营企业,集体企业,大家伙儿都是统一的8:00上班。   而每天早上到了7:00的时候,街道办装在各个社区的大喇叭,就会准时响起慷慨激昂的音乐声。   让人实在是睡不成懒觉。   而现在才凌晨5:30呐!   胜仔偷偷摸摸溜出去,他除非是准备去天桥下等着揽活儿,要不然的话,他现在这么早出去根本就没事可干。   等到胜仔下了楼。   罗旋看见他先是从楼道入口处的楼梯下,很可能是胜仔自个儿费力气,从楼梯下面隔出来的那个储物间里,拿出来一大一小两把扫帚。   另外还有垃圾铲子、以及编织袋什么的。   见状,   罗旋不禁心生疑惑:胜仔是环卫工人?   可当地的街道办,因为胜仔抗拒上山下乡,所以明明已经将他排除在安排临时工作,这个序列之外。   要知道,能被街道办安排去扫大街的人,其实这还是需要有一定的资格的。   像胜仔这种违反了铁一样的规定的人,街道办是不可能给他安排临时工作的。   要不然的话,街道办的干事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等到胜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昨天晚上罗旋来时的那条路上。   罗旋心中更是好奇:再往前面走,那可就进入了那一片,不少男人都排队去送温暖的区域了……   难道说这小子早上起来,还喜欢运动运动?   可现在才早上5:30。   人家那些昨天晚上辛苦了一夜的姑娘们,都还在睡觉呢!   没个10点,12点的谁会起来?   远远的缀在胜仔身后,罗旋跟着他七拐八拐的,最终还是进入了那片男人很不喜欢去的地方。   “哗哗哗——”   到了地头,只见胜仔放下肩上的编织袋,垃圾铲什么的。   然后就用手中的大扫帚,开始打扫起前面的一大块空地来。   这种荒废、残败的城中村。   不少地空地之间,都是荒草丛生,堆满了各种建筑垃圾、残垣断瓦。   什么烂木头、渣渣塑料、破盆烂碗,沾满了血腥泥土的烂衣服、破鞋子到处都是。   由于这里所处的区域有点特别,所以在那些荒草之中,还杂乱无章的散落着不少卫生纸、月事带什么的……   尤其是那些随处可见的卫生纸,被早上的朝露濡湿。   就会变成乱糟糟、湿濡濡的渣渣。   实在是很难清理。   只见胜仔用大扫帚,粗略的扫了扫大面积的空地之后。   然后他放下大扫帚,开始使用小扫帚进行第二次清扫。   直到把这片空地扫的干干净净的之后,胜仔又拿起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子,开始用铁钳清理起荒草之中的那些垃圾来。   眼看这此情此景。   罗旋开始皱眉:就这种恶心的地方?   说实话。   恐怕连环卫工人都不愿意来打扫,大家都觉得很晦气。   估计有不少人宁愿去公共厕所挑大粪、清理公共厕所里的小便池。   都不愿意去打扫那些东西。   主要是那些荒草里面,一个是扔的东西特别的杂、特别的恶心。   而且还挺危险的。   只因为那些残垣断壁之间,不但荒草丛生,而且还夹杂着不少的断砖烂瓦、别人扔进去的废旧灯泡,砸碎的玻璃酒瓶……   有了残垣断瓦、野草的遮挡,这些稍不注意就会刺穿脚背的垃圾,又让人看不清楚它们的位置所在。   脚上只穿着一双胶鞋的胜仔,一手拿着铁夹子,一手提着蛇皮袋子。   就那么埋着头,专心致志的捡拾散落在里面的卫生纸、月事带。   还有其他什么零零碎碎的纸片、尿布……   羊城的夜晚炎热。   其实在这些荒草堆中,不仅仅是有很多铁钉、碎酒瓶、烂灯泡破碗这些锋利的垃圾。   其实在这些垃圾袋缝隙当中,还很容易藏着毒蛇,蝎子之类的。   所以要想清理这些有碍观瞻的卫生纸、月事带。   别看活儿不重。   但其实干起来,还真不容易。   尤其是现在天只是蒙蒙亮,借助着巷道里的那些昏暗路灯,要想把淹没在荒草中的这些垃圾完全清理出来。   难度其实很高。   这种活儿干起来,还不能心急。   要不然的话,自己的脚底下稍不留神,不是被尖锐的东西扎了脚心。   就是被蝎子毒蛇,给亲吻上一口……   等到胜仔好不容易,才把这一片区域打扫干净。   此时已经是快要到7:00的时候了。   再过一会儿,   那曲众所周知、耳熟能详的雄壮嘹亮的歌声,就会从无数个大喇叭中同时响起。   到了那时,巷子里面有不少靠打零工、摆摊求生的外来居民们,就会起床。   排队去上公共厕所的、拿着尿盆儿一壶出来倒屎倒尿的、站在自家门口开始刷牙洗脸的人,就会变得多起来。   胜仔干完这些活。   随后又返回空地周边,开始沿着围绕在空地的那圈、破破烂烂的青砖屋子,逐一收钱。   此时住在这个小小的空地周边的那些小房子的住户,多半都还没起床。   胜仔也不敲门叫人。   而是走到别人的门口,弯腰抠起一块砖头。   在那砖头下面。   往往会有一个小小的塑料卷。   打开之后,里面放着1毛钱。   取出钱,胜仔又将那一块小小的塑料薄膜,给放回砖头下面盖好。   原来,   胜仔每天出早上出来,就是替巷子里的那些住户们,打扫他们门前的区域。   这是因为当地的街道办,有明文规定:门前三包。   谁家的门口那一块区域,平时就归那一户人家负责打扫卫生。   不分那一户居民是自个儿家的房子,还是钱来租房子的外来户。   统统都一样。   要是谁没做到的话,街道办的干事,他们是会过来罚款的。   尤其是这一阵子,羊城举办出口商品交易展览会期间,各个街道办对所有辖区里的卫生情况,抓的特别特别的严。   只要是门前有垃圾的话,那是绝对会被屌死的。   这一片小小的区域周围,只有10来户。   也就是说,胜仔一大早出来帮他们打扫卫生,总共挣了1块钱。   听起来,感觉收入倒还不错。   只可惜这种活儿,哪有那么好干!   要是哪天走了背字,胜仔一不小心被生锈的铁钉给扎上一下的话。   去卫生室里清洗伤口、打一针“破伤风”,包扎一趟下来……   那胜仔他半个月的活,就算是白干了。   不仅如此,由于这片区域住户的复杂性所决定了,住在这里的人,他们的流动性很大。   而且这些家伙来自三教九流,成分复杂,其中有一些人的素质低下的让人发指。   因此,   胜仔很多时候,还收不到其中一部分住户的钱。   像这种情况,要么就是有些房子暂时没租出去,那里面就没住人。   要么就是里面明明住着有人,但是他就偏偏要装聋作哑、就不给钱。   遇到这种情况,现在还不是只能自认倒霉,要不然还能咋地?   要是他敢钱去和别人争执的话,说不定还会挨上一顿好打!   整的急了,   那些家伙和胜仔动刀子,又不是不可能……   等到胜仔收好钱。   只见他暂时把工具先放在一处,随后便拐进了一条支巷。   这些向导非常的狭窄,住在巷道两边的人家只要一打开门,不用迈出屋子。   就站在门口,双方直接就能来个握手。   为了不让胜仔察觉到自己在盯梢。   罗旋左右看看,四下里无人。   伸手把一户人家屋檐下,用来晾衣服的的化纤绳给解了下来。   然后运起意念,将绳子的一头,伸到前方一户人家的滴水屋檐下的檩子上捆好。   用力拽了拽,感觉绑的很结实。   罗旋提气纵身,随即轻盈的往前一跃。   双手交替收紧绳子,将要到屋檐下之际,腰身一拧。   整个人便悄无声息的翻上房顶,从屋脊上继续跟在胜仔的后面。   只见胜仔来到巷子中部,一个门户紧闭的房门跟前。   “喵——”   胜仔嘴里发出一声猫叫。   大清早的,猫其实不爱叫唤。   所以胜仔这一声猫叫,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猫叫声一响起。   “吱嘎——”一声,简陋的门板被打开,一位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姑娘打开门。   没说话。   那位姑娘只是递出来一个盛着水的搪瓷盆,一块香皂和一张毛巾:“里面有客人过夜,你就在门口洗洗吧。”   “嗯。阿姿,今天我家里有贵客,我得换身衣服。”   胜仔接过搪瓷盆,蹲在门口开始仔细洗手洗脸。   一边洗漱,   胜仔一边说了一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家里有客人,所以我得换身衣服才能回去。这外面的晦气,不能带回家。”   等到他把这些洗的干干净净之后,那位姑娘又递出来一套叠的齐齐整整的衣服。   反正巷子里没人,   胜仔也不讲究,站在原地就把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下来了。   然后那位姑娘,又递出来一双干干净净的布鞋,让胜仔换上:“你家有贵客?   那一会儿,我能不能好好打扮一番,然后陪着你回去饭店里,请你家亲戚吃一顿?”   胜仔摇头:“不能。”   眼看着姑娘脸上笑容僵硬,胜仔赶紧补一句:“他们不是我家的亲戚。”   “这样啊?”   姑娘返身回屋。   不一会拿着几张10元面值的钞票,出来递给胜仔:“拿着。”   胜仔已经穿好鞋,此时正准备从他换下来的脏衣服兜里,往外掏钱。   当他看一眼姑娘手中的钱,胜仔摇摇头:“今天我是来还钱的,准备先还你23块,剩下的100块钱。我准备在这2个月之内给你还清。”   姑娘脸上一僵。   胜仔连忙问:“这2个月,你应该不会走吧?   不过你放心,即便是你回老家去、或者是换地方工作,我也会把钱寄到你的家里。   阿姿,你还是给我说一下,你老家的地址吧。”   阿姿姑娘不说话。   而是硬生生的把手里的钱,往胜仔怀里塞。   吓得胜仔连连摆手:“我已经借了你127块钱,都还没还呢,哪能再要你的钱?”   “借的?你就和我分的这么清楚吗?”   姑娘的眼中有泪光在闪耀:“我知道我自己下贝戋,身子脏,配不上你……所以我也没奢望能嫁给你。   我只希望,我在羊城待的这段时间里,能够和你多说说话,能和你多坐一会儿就好。   等到我换了地方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就是我用来回忆的美好时光。”   “我这一点小小的奢望,过分吗?”   阿姿抽泣不已:“胜仔,你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只希望你经常过来坐坐、陪着我说说话……好吗?”   胜仔垂头,“阿姿,我没有看不起你。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更加用不着自卑,都是被生活所迫。”   把怀里的钱递给阿姿姑娘,胜仔苦笑一声:“把你的钱收回去吧,我这一阵子也攒了一点。   日子再苦再累,都应该是我自己扛……你没必要来蹚这趟浑水。照顾好自己,我得回去了。”   等到胜仔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传来阿姿的轻声呼唤:“我愿意!如果两个人赚钱,一起照顾你母亲和妹妹,我想,会更容易一些……”   胜仔稍稍驻足。   随后毫不犹豫的走了。   等到胜仔回到家的时候,他的手上就多了几个荷叶包。   “妈,您醒了吗?”   一进门,   胜仔便走到他母亲卧室门口,轻声问:“妈,你醒了吗?我给你买了肠粉回来,热热的,您起来吃点吧。”   叫醒了母亲,胜仔又去他妹妹林可儿的卧室门口敲门:“妹妹,今天早上,有蟹黄包吃哦,你可别赖床了。”   林可儿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响起。   胜仔又再次洗了手,随后回到客厅开始招呼罗旋、李丽李娜吃早点:“罗旋同志、李丽同志,来来来,我给你们买回来了葱油饼,还有白粥。”   李娜揉着眼睛问:“为什么不给我们买蟹黄包,虾饺,买牛腩粉啊?   哪怕让我喝碗皮蛋瘦肉粥也行啊,那么多好吃的,谁还吃葱油饼呐!”   胜仔一愣:“我以为你们是从北方来的客人,吃不惯那些带海腥味的东西。”   “就这,我都还是专门跑到很远的地方,才给你们买回来的葱油饼呢。”   胜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要不,明天早上你们想吃什么,提前给我说一声。”   李娜噘嘴开始吃饭,嘴里鼓囊道:“油饼好是好,可是这个东西在塞北也能吃得到。   既然在羊城有那么多好吃的早点,我就想换着吃……又不是不给你钱。”   一听说钱的事情。   胜仔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们不用给我付早餐钱,这算是你们在这里住宿,我给你们送的早点。”   住宿,还包三早?   李娜顿时笑了:这个待遇倒还是不错啊,就连一般的那些酒店都只包双早。   胜仔家里,居然给大家多管一个人的早饭。   李娜李丽她们这一次出差。   是相当于家具厂临时雇佣,是啥活儿都干的杂工,并且兼英语翻译。   像她俩这种翻译的工资,是按天算的,所以李丽李娜两姐妹这次出来,她们的收入很高。   只不过罗旋在给李娜、李丽两姐妹付工钱的时候,得变通一下。   要不然的话,那么高的工资。   在家具厂内部,容易引发嫉妒。   没办法,   现实就是这么无奈:   如果罗旋在主办方那里,去申请配备两名翻译,结果需要耗费1000块钱的话。   家具厂的职工们,包括十里铺公社的那些干部们,对此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要是罗旋把这笔钱,发给李丽李娜,哪怕只发给她们两姐妹300块钱的劳务费。   恐怕都会引起那些人的非议:啧啧啧,这不是假公济私么…… 第七百七十七章 海外代理权   今天的展会上。   罗旋把胜仔,也叫了过来帮忙。   交易展览会天天忙的脚不沾地,要接待的客商,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来自于港澳台的客商,数量最为庞大。   考虑到胜仔这个人比较勤奋,而且他具备语言上的优势。   所以罗旋这才特意把他,给叫了过来。   反正展台上的事情很繁琐,再增添几个人手也不嫌多,不差胜仔这一点工资。   展会一开门。   家具厂的展台前,就来了位港商。   这个客商,有点厉害。   他不但知识积累丰富、视野开阔,而且他对欧美公司内部的运行规则,和管理理念。   都很熟悉。   通过一阵简单的对话,罗旋已经明显感觉出来了:对方对于内地的整个生态环境,也明显了解的很透彻。   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罗旋自己,都还更能抓到问题的本质。   或许是获取资讯的渠道不同。   极具国际视野的这位港商,他在言语之中,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东西。   让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位港商姓向,罗旋便称呼对方为向生。   “罗旋同志啊,你们这个厂身处内陆地区,开展起国际业务来,将来遇到的困难恐怕会很多。”   展台前另外还有客户,向生根据内地的习惯,称罗旋为“同志”。   他见罗旋也是一个听得进去话的人。   而不是像,很多做家具行业的其他国营企业负责人那样,戒备心理莫名其妙的很重、重的让人匪夷所思。   那些人往往对外部的一切人和事,时时刻刻都充满了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警惕。   搞得好像每一个客商来这里,都是不怀好意、都是别有用心一样。   向生倒是挺欣赏罗旋身上这种在商言商、就事论事的理性态度。   于是他开口道:“比如说当你们家具厂,拿到一笔加急订单的时候,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协调好火车皮?   也能保证汽车运输服务社,随时都有货车,供你使用吗?”   罗旋摇头:“不能。”   要想申请火车车皮,需要经过的部门挺多,手续非常的繁琐。   铁老大不是浪得虚名的。   既然是老大,自然有老大的脾气。   在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火车快运”一说。   具有绝对霸权地位的老大,它才不关心家具厂着不着急、延误发货之后会给生产厂家,造成多大的损失,这些屁事。   铁老大不急,但厂家急啊。   可急也没用。   这些手续少一道没办好、流程少一道没走完,那货物就装不上车。   按照他们的流程:   往往一个企业需要用车皮运输货物的时候,那就得提前下货运部门提出申请。   然后就得带着所有的手续、证明材料前去集装站,办理相关的车皮调度手续。   这些手续之复杂、流程之繁琐,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出来的。   光是证明材料都一大堆:   前去具体经办人,他的个人工作证明、单位的授权书,正审材料、背景证明。   一个都不能少。   这批货物的品类、数量、用途,材质,需要配备散装敞篷车皮还是密封车厢?   发往的目的地、收货人的证明材料……等等。   更要命的是,集装站还有一条硬性规定:要有动用车皮,就必须要对方发过来一封电报,以证明确确实实,对方是下了这个订单、是需要这批货的。   而且这一封电报上面,   所申报的货物详细信息,还必须和发货人这边完全保持一致。   有些时候,   哪怕因为一字之差、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原因。   整个申请流程,就会被突然中断。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次,全白忙活了!   又得重新开始走流程……   就一笔国际贸易,不管金额大小。   海外客商都需要发国际电报,用几百、甚至上千字的篇幅,详细列举每一笔订单之中,所有的货物信息?   这得耗费一大笔钱不说。   光是想想整个过程之中,会发生多少的翻译误差、错别字、多音字,或者是纯属粗心大意所引发的误会?   但凡电报上面,有一点信息和发货申请人这边,稍微有点不一致。   就得前功尽弃。   【这个不夸张。即便是到了2007年的时候,去货运集装站发货,照样还需要购货人发一封电报过来证明。】   向生所说的这些困难,还只是进行国际贸易,无数种困难之一。   李丽听了向生的话,在旁边拍胸脯庆幸:“还好,我们的家具产品没有保质期,也不属于生产出来之后,必须立马投放到市场的快消品。”   “唔係哽理解咗。”   向生解释道:“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你们厂的家具产品,以实木为基材、油漆为表面涂层……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些基材的含水率?”   听到这里罗旋心中,耸然一惊!   果然是细节决定成败!   天竞时兴家具厂,每次购买回来的原木,是从别的木材厂买回来的。   而那些木材厂的原木,他们已经放在遮阳棚下阴干了半年,最终被才能被分解为板材。   这样做出来的板材,才不容易变形。   但是塞北气候干燥。   那些板材的含水率,夏天通常不会超过3%。   要是冬天的话,含水率就更低了。   这些细节上的东西,如果再塞一杯做销售的话,那是没有问题的。   但要是把家具运到比如说日照港、南通港口,或者是羊城码头装船出海呢?   这些家具要穿越好几个省份。   在路途上耽搁的时间,短则大半个月,长的话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在此期间,   板材充分吸收了南方省份空气当中,那些水汽之后。   确定它们不会变形?   如果这些家具,在散装火车皮里运输上一个月。   南方太阳暴晒之下,即便是有篷布遮挡,下面的温度也有40度出头。   那么这些家具,它们表层的油漆。   真能扛得住这种考验,而不变色、不起皱。   甚至是开裂?   这恐怕难说了。   这个时期的化工油漆,其颗粒微小程度不足,容易引起漆面起皱。   而且像油漆里面的稳定剂、粘稠剂这些方面的配方,远没有后世那么先进。   想到这些,罗旋心中一惊!   以前,自己还是大意了。   不仅是因为一直以来,罗旋基本上就没能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这些细节。   更重要一点是,术有专精。   自己在这方面,毕竟还是不够专业,而且身边也没有专业的人才,替自己献计献策、负责这些技术细节上的事情。   现在既然向生他提出来了这些,以前罗旋没预料到的东西。   那么,   向生他是不是有应对之法呢?   还有一点:在这时间就是金钱、大家伙儿争分夺秒的展会上。   这位向生不去好好选购产品,却偏偏跑到这里来,和自己发大篇幅谈论这些?   不用想,他绝对是有所图。   可他图什么呢?   罗旋满是疑惑的看着向生,静静等待下文。   “代理权。”   向生明显知道罗旋在想什么,于是向生也就坦坦荡荡的、说出了他的目的:“我想拿到你们天竞时兴家具厂,海外的全部代理权。”   或许是向生,担心罗旋嫌自己表现出来的胃口太大,从而搞砸了这笔交易。   所以向生补充道:“放心,我一向奉行合作双赢、互利互惠的商业信条。   假如与我合作的话,你们吃不了亏的。”   向生开口道:“我来给你们提出具体的改进方案,以及一些国际上最为流行的家具款式图案、制定销售价格体系。   至于你的供货价格,咱们具体详谈。   以后你们家具厂,只负责生安安心心的生产,只管发货收钱就行了。”   像什么与海外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不同客户打交道的时候,究竟该采用什么样的定价策略、返利促销活动等等营销方案。”   向生微微一笑:“这些东西你们就不用管了,全部交给我公司来处理。”   李丽插了一句:“可我们已经和马来、暹罗的客商签订了销售协议了啊。”   “这个没关系,洒洒水啦。”   向生摆摆手,对此不以为意:“这些海外的合同,我公司都认。既然已经签订好了契约,就严格按照你们以前所签订好的条款来,我绝不会做任何的更改。”   就冲着对方会严格按照协议执行这一点,罗旋不由开始有点心动。   只因为在塞北那边,有很多时候,合同就是一张纸。   能管君子,但管不住非君子。   只可惜,现在是没人会承认他是君子。   ——大家伙儿忙着斗君子还差不多……   要是走在路上,对着某一位塞北汉子说“xx君”的话。   保管对方一巴掌就扇过来了:你骂谁君子嘞?你才是君子,你全家都是君子!   “怎么样?”   向生饶有兴趣的看着罗旋问:“有一说一,我是看上了你们厂子产品创新能力。   看上了你们厂,在家具细节处理方面的工匠精神。”   “还有,就是我很欣赏罗同志你本人,身上这种企业家的特质。”   向生微微一笑:“这一点很重要,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不要动不动的就去扯其他的东西,更不会上岗上线。   怎么样,请问罗同志,你愿意和我公司合作吗?”   罗旋沉吟道:“我只能有前提条件的,答应你接手海外销售代理权。   而不会同意贴牌生产……当然,如果另外签订一条协议,只做贴牌,也是可以的。”   “但绝不会同意,将我们的直销产品的代理权,交给你的同时,一边还替你贴牌生产。”   对于这一点,   罗旋说的很坚决,“那样的话,势必会造成管理上的混乱,最终引发不同系列产品同质化、甚至是窜货。”   向生听完,   心里不由暗自吃惊:没看出来啊!   眼前这位年轻人,心思可真够缜密。   他不禁考虑的极为全面,而且知道不同销售渠道的产品,款式、质地还不能同质化。   更让向生惊讶的是:罗旋居然还知道贴牌生产,这种操作模式?   大陆果然藏龙卧虎,不敢小觑。   在这个时期,还没有外商进来投资办厂……至少在表面上,是不可能允海外许独资办厂的。   因为这是一个大方向,谁也不能违反:绝不接受资本家的剥削和压迫。   这是高压线。   就像眼前这位向生:他其实很了解海外家具市场的风向、以及价格体系、运作模式这些方面。   而且在向生手里,还有一些最新款的家具设计图纸。   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去东南亚找一个生产厂家,给他贴牌生产家具。   甚至是直接开办一家工厂都行。   但信奉“商业渠道万万条,只求把其中一个环节做专精”的他,并不想介入生产环节。   这和国企追求‘大而全’的理念,是截然不同的。   一个擅长在流通领域发挥专长的公司,一旦介入生产环节之后。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节约了不少的采购成本、增加了利润空间。   其实不然。   销售型企业和生产型企业,它们需要的管理人才、和管理理念都是截然不同的。   开办一家家具厂,需要涉及到土地是买工业用地,还是租赁厂房?   是和当地签订几年的保税协议、还是直接报税?   另外什么投资环境是不是安全、稳定。   还有工商,环保,税收、工人的日常管理,生产安全保障,消防、人事、财务管理,供应链的畅通、物流中转……这些方方面面的琐碎事情。   哪一个环节出现一点点的问题,就会导致整个产销环节的停滞。   哪有那么简单!   向生擅长在流通领域厮杀,如果让他分出精力去涉足生产领域的话,势必会造成严重的分心。   结果就是眉毛胡子两头抓,啥也整不好。   按照向生的打算:只要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能跟得上、能够及时把货物装船就行。   而向生自己的贸易公司,只管去拿订单、去海关报关,最后收钱就了事儿。   这才是他应该干的,而且也能干的好的份内之事。   “那么这个海外总代理权的协议,该怎么签订?”   向生知道糊弄不了对方,而且他也没想捣鬼。   只不过争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是商人的本份。   可目前,   在整个交易展览会的主办方那里,就没有现成的、所谓的《国营xx厂产品海外总代理权》合同模板。   所以,   要想签订好这份合同,贸易商和生产商还得在现场商量、敲定每一个细节。   “保证金300万元。”   罗旋开始漫天要价:“海外市场年销售额,不得低于500万。”   “讲咩啊?矼多保证金……怎么可能?”   向生哈哈大笑:“罗同志,我们公司和你们厂,对于现金流的认知,是不一样的。如果我把这么一大笔保证金交给你们厂,我一年得付多少的利息?”   向生是港商,他考虑问题会从纯商业角度方面去下手。   而罗旋这边是集体性质的企业。   对于资金需求方面的东西,并不在这类企业的考虑范围之首:能被上级信任,这才是它们首要考虑的东西。   比如天竞时兴家具厂,如果没周转资金了。   那就向公社、向十里铺公社打报告,申请财政支援就是了。   甚至都不用向县里伸手。   十里铺公社可以从别的工矿企业账户上,挪用资金给家具厂,让家具厂拿去周转就行。   哪需要谈什么利息!   兄弟单位么。   反正大家都是同属一个老板,那些工矿企业账户上的钱,又不是他们的。   现在让他们拿出来,谁敢不掏?   惹毛了的话,十里铺公社甚至可以搞集资、可以让全体干部职工,包括教师生产队的社员们……   嘿嘿,都懂的。   而流动资金,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这不言而喻。   如此重要的东西,   反而却并不是这些集体企业,所要优先考虑的方面。   管中窥豹。   通过这件事情就能知道:眼前这位向生,他和家具厂在经营理念上面的差异,会有多么的大!   观念差异大,思维方式不同。   但也只能先缓一缓了。   这些东西要想改变,绝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那就只能以后慢慢磨合了……   就像改革开放以后,内陆的企业,要想了解鸥州那些公司的经营理念和运作逻辑。   最终还是通过香江和狮城的贸易公司,足足花了十多年时间,才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最终罗旋和向生各退一步,基本上谈好了合作条款。   双方正准备签订协议之时。   没成想,   原田那家伙撇着个外八字,又跑过来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急需海量资金   原田昨天交了20000元的保证金。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详细透露出,具体的打算和后续的计划。   所以原田这件事情,罗旋只能先把它放一放。   如果眼前有订单,那还得接;有生意,那还得做。   谁敢冒着未知的风险,停下来等着原田最终的决定?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与其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   “罗桑,早晨。”   原田一来到展台前,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很邪门:扶桑味的称呼,加上港式问候。   “早,原田先生。”   罗旋问:“请问您今天过来,是?”   原田看一眼向生,随后开口道:“我想和你谈谈,贵厂产品在本州岛的发展问题。”   向生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现在天竞时兴家具厂的海外代理权,归我公司所有。   原田先生,如果你想拿到本州岛家具市场分销的话,完全可以和我谈。”   原来,   这两人居然认识。   向生嘴里说的:如今家具厂的整个海外总代理权,都归他的贸易商行所有。   这一情况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毕竟,现在还没有正式签署授权协议书。   以极具契约精神的向生、他的角度来看,已经达成了共识的口头约定。   其效力,就等同于已经正式签约。   但要是搁在塞北的话……   这就相当于男女之间相亲,彼此看对了眼,可还没正式定亲呢!   这就属于可认、可不认了……   所以对内地的思维观念和大环境,都非常熟悉的向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的目光就转向了罗旋。   眼神之中尽是催促:这事儿,罗同志你也是认可的……对吧?   罗旋点头:“向生请放心,我们家具厂,是非常讲信誉的。绝不会朝令夕改、朝秦暮楚。”   听到这个话,向生便放下心来。   然后用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转,头看着原田。   “实在是抱歉,我想和罗桑谈的事情,是关于天竞时兴家具厂,为我的株式会社,代加工家具产品的事情。   我想,这和向桑您的海外代理权,毫无关联。”   原田对着向生解释了一番之后,扭头看着罗旋:“我替罗桑你联系了、一整套的家具生产线。   包括杂木板材的压制、热处理,以及自动化打磨、抛光、贴膜,和喷漆烤漆这些设备。   不知道罗桑,您有没有兴趣?”   用现代化的流水线,来生产家具?   那当然好啊。   内地的人工价格低。   用流水线去生产家具产品的话,所节约下来的人工成本,与购买流水线设备、需要耗费的巨资相比较起来。   其实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用流水线生产有几个好处:产品的品质很稳定。   它可以保证每一个开孔都在同一个位置,每一个螺丝打进去的长短,都能保持一致。   尤其是在自动化喷漆,烤漆这道工序,效果就更为明显了。   用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它的油漆颜色更统一、厚度更均匀。   这就可以使得生产出来的家具产品不仅仅外观一致,没有色差。   而且能够更好的保证,家具表层的油漆厚度均匀,从而有延长油漆发皱开裂的时间。   好处当然是看得见的。   可要想用流水线生产产品,将要面对的困难,也是能够想象的出来的:   这个涉及到外汇的使用。   外汇如此宝贵,小小的一个天竞时兴家具厂。   又如何有资格,去通过层层审批?   见罗旋为难的模样,向生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货款抵扣……明白吗?”   罗旋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这事绝对行不通。”   按照向生的建议:进口流水线所需要的外汇,可以先欠着。   等到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品,到了原田那边之后,原田回款之时,就会把这条流水线的款项,给扣掉。   哪怕一次两次货款,不足以抵消购买流水线的钱。   那也可以分批的扣。   有进出口银行的担保,这些资金的安全方面,倒是不用担忧。   但很了理解内地人思维方式的向生,他忽略了一个事实:天竞时兴家具厂,是集体企业。   资金往来流程章的合理性、不可更改性。   这个是不容变通的。   收支两条线。   这是十里铺公社,对所有下属集体企业划出来的红线。   向生他是私营公司,在这方面它可以灵活变通,但天竞时兴家具厂却绝对不可以!   谁要是敢用货款,拿去抵消流水线的采购款的话……   后果,那是相当严重的。   什么贪什么腐,都算是轻的。   要是整的严重一点的话,来一个资敌都有可能。   家大业大,管理起来就需要流程合规,哪怕因此效率低一点都行。   灵活变通这种口子,真不能开。   要不然的话,以后就会留下无数的漏洞,让有心人去钻营。   那还不得乱套?!   可是这些细节上的东西,有些只能意会,不能明说。   要不然的话,就是犯禁。   见罗旋回绝的干脆,知道此事无法变通的向生,于是便住了嘴。   做起生意来,手腕相当灵活的向生,他都没辙。   一根筋直到底的原田,那就更没办法可想了。   有些比较有特色的东西,确实让人头疼:哪怕原田考虑到,以后和家具厂长期合作,将会给他带来丰厚的利润。   出于提升产品品质、长期合作获取稳定利润这样的考虑,原田即便是把这些流水线,白送给家具厂。   罗旋都不敢要。   ——无故收受小本子,价格如此高昂的流水线,这中间,没鬼?   谁信呐。   可要是用卖出去的货款抵扣,也不行。   比如说收回来的货款,尤其是外汇必须上交,以后要用的时候再打申请报告。   可中间的流程实在是太过烦琐,要是等到把款项申请下来、再把流水线引进、调试、安装。   然后再培训工人们的职业技能……   这么来来回回一折腾,起码就得半年了。   哪能等的及?   向生从侧面了解到了、罗旋顾忌的事情之后。   又提出来一个解决方案:家具厂与原田,签订一份比真实价格更低的《代生产合同》。   用其中的差价,暗中抵扣这条流水线的款项。   等到将这条流水线的购买成本,全部抵扣完毕之后。   然后再通知原田,双方重新签订一份新的供货协议。   在这份协议的价格条款之中,把供货价给提上去、恢复到正常的供货价格。   但对于这个提议,原田直摇头。   这家伙真的是直性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绝不绕弯子。   其实这个方案别说原田不同意,即便是罗旋也不乐意:自己纯粹就是出于公心。   是想让塞北的工业发展,迈上一个新台阶。   自个儿从其中又捞不到1分钱。   却要去冒着这天大的、掉脑袋的风险?   那自己图个毛线。   向生提出来的这种操作,风险非常的大。   稍不注意,就会被扣上吃里扒外的帽子。   他之所以这么热心的献计献策,其实也是出于他自己的利益考虑的:家具厂有了更先进的生产线,有了更先进的生产设备。   产品的品质得到了提升。   向生作为天竞时兴家具厂,海外总代理的公司老板。   自然就具备了更强的竞争优势、就能能挣到更多的钱。   眼看着左一个方法行不通,右一个法子也无法实行。   这可把在场的人,都给难住了:   眼睁睁看着一个大好的机会,一个能够让天竞时兴家具厂的生产工艺,实现质的飞跃的良机。   却因为一些流程上的问题,而白白放弃?   仔细想了想。   罗旋对正在擦拭家具的胜仔招手,“你们现在那个职工家属区,以前是属于什么工厂的?”   胜仔回道:“我们那个家属区,那是属于白云机械厂的。   只不过现在机械厂已经倒闭了,原有的职工已经被分流,区人事局把机械厂原有的干部职工,都分头安排去了别的单位上班。”   白云机械厂倒闭。   原来的干部职工们被分流了?   难怪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罗旋一直就感觉那个职工家属区,总是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多少人住在那里。   若是一个经营正常的机械厂,那不用说,一到早上大家伙儿都开始纷纷起床。   忙着做饭的,洗漱的,给小孩儿收拾收拾,准备送去上学,上幼儿园的……那不得乱糟糟的、闹成一片?   而如今那片职工家属区,给人的感觉就是颓败、荒芜,没多少人间烟火气。   原来却是以前的干部、职工们,因为被分配到别的单位上班去了。   所以有好多人都已经搬走了。   而那些家属楼,它的产权又是属于机械厂。   所以街道办的房管所,是无权对那些闲置的宿舍楼,进行二次分配的。   这才造成的,家属楼里有大量的空房。   以至于,才显得这样人气低迷。   搞清楚了状况。   罗旋又问了一下胜仔,关于这个白云机械厂的上级管理机关是谁、以及机械厂的厂房面积,和里面大概的平面结构情况。   坐在一旁的向生,从头到尾听完了罗旋和胜仔的谈话。   只见他一拍大腿,“有了!”   众人齐齐望着他。   “联合办厂啊。”   向生笑道:“我是没那个资格,原田就更不行了。可是你们天竞时兴家具厂,完全就有这个资格啊!”   “只要你们能和原来的白云机械厂,它的上级主管部门达成共识,弄个联合办厂,其中的好处,可就多了去了。”   向生兴奋不已:“首先,你们需要动用外汇、进口生产线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机械厂那边去处理。   据我所知,羊城这边的涉外贸易更多,他们对于很多东西的审批相对更为灵活,更为快捷。   就你们那一点点外汇需求,我相信机械厂的主管单位,只要他们愿意,那都是洒洒水的事情啦。”   “不仅如此,而且你们在羊城生产的家具,不仅仅是离口岸近,出口更为便捷。   更重要的是你们家具的品质,将会变得到更大的提升。”   见李丽、胜仔不解。   向生哈哈大笑:“你们也不想想!小本子那边和着羊城的气候,空气中的含水量,也相差不了太多。   木材的含水率一致,做出来的家具就更不容易变形。   这样一来,不仅仅是原田先生那边卖出去的家具,质量更为稳定。”   向生显得特别开心:“而且我在香江的业务,就会变得更为简单了……罗同志,不要小看我在香江的零售业务好不啦。   如果没有太多售后问题,那我在香江的家具展厅,一年的零售额,都快赶上你们家具厂,给我限定的最低销售任务了。”   在这个时期,作为四小龙之一的香江。   真是房地产业,搞得红红火火之时。   房地产行业,不仅能拉动其他很多相关行业的发展。   就连卖家具的生意,也会跟着变得爆火起来。   这也就是向生,敢和罗旋谈海外总代理、并愿意交纳200的保证金,保证一年最低500万元销售额的底气所在。   如今眼看着天竞时兴家具厂的产品品质,将会变得更为稳定。   这就让向生的底气,变得更加的足了。   联合办厂的好处,显而易见。   但是罗旋还有一个顾虑:自己开设家具厂的初衷,其实是为了带动就业,搞活塞北的经济。   如果在羊城这边和别人联合办厂,经济效益应该是不错。   可问题是,这样做,除了能挣点利润之外,能给塞北带来什么呢?   如今新生代的年轻人,就和雨后的春笋一样,刷刷刷的往外冒。   如果不给这些数量众多的塞北小年轻,创造出更多的工作机会的话,迟早这也是个大麻烦!   所以说别看有一些劳动密集型的大企业,哪怕他们的效益再不好,也得咬牙开办下去的原因,就是为了解决当地的就业。   有了就业人口,社会就能稳定、就能拉动当地的消费市场。   从这一个角度来考虑的话,能够提供众多就业的企业,甚至比多上交税收、但职工不多的那种厂矿。   还更为重要一些。   见罗旋在沉吟,李丽知道罗旋在顾忌什么。   于是她悄悄的靠近罗旋,用她那两根笋尖,紧紧贴在罗旋的后背上……   “等到展会结束之后,我试试和白云机械厂的主管部门领导,接触接触,看看他们的意思,再做定夺吧。”   罗旋叹口气:“如果这边的领导能够同意,我们天竞时兴家具厂,有优先提款权的话,这事儿就能干!”   这是说:如果对方能够同意,天竞时兴家具厂可以优先把投进去的资金、以及赚取到的利润,给优先提出来的话。   罗旋就会同意和对方联合办厂。   有了这笔钱,自己就可以拿去塞北,进行能源开发项目。   要知道在能源富集的塞北。   石油、天然气很多……只可惜这,些东西都是国字头的企业才能介入。   这给当地并不能带来太多的就业机会不说,久而久之,反而还容易引发能源依赖症。   但塞北除了有石油天然气之外。   稀土、镁、盐、尤其是煤炭多的很。   随随便便一个大型煤矿、一个盐碱化工厂,安置几千人就业,简直不要太轻松。   只不过要投资这种企业,那需要砸进去的资金,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自己得想办法以小博大,赶紧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才能让脂米县的经济发展进入快车道。 第七百七十九章 重新规划未来   这一次前来参展。   天竞时兴家具厂收获颇丰:签订了几笔海外订单不说,而且还确定下来了海外市场的总代理。   从此以后家具厂在海外市场上,至少每年有500万以上的销售额。   这还不包括先前暹罗、马来那些订单所带来的销售额,以及与原田的代加工协议。   这样一来,家具厂每年至少能够给塞北,创造150万美刀的外汇。   这一点金额,搁在后世并不算啥,甚至连一家小小的外贸公司,所带来的外汇收入都不如。   但对于这个时期的陕州省来说,却也算得上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创汇企业了。   尤其是对于驼城地区来说。   天竞时兴家具厂,绝对算得上是创汇第一名的企业,而且还是那种不依靠出口初级矿产、农副产品的企业。   这对提振塞北其他企业的信息、激发大家的创汇热情。   打开当地各行业管理人员的眼界、和拓展他们的思维方式,有着不可估量的榜样作用。   以前塞北相关部门领导的观念当中,似乎也就卖点稀土、镁铝矿石,这些粗加工的矿产,才能出口创汇。   没成想,   人家一个小小的家具厂,居然也能成为创汇大户!   千百年来,塞北的经济发展一直都很落后。   大家伙儿以为贫瘠干旱的黄土高原,物产匮乏,粮食作物产量低,气候又恶劣。   所以大家隐隐约约都觉得,塞北经济落后似乎是应该的,是没办法改变的一般。   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后世的驼城,被称为天朝的科威特。   其生产总值,在西部地区县市,那可真的算得上是一骑绝尘……   正当大家围在展台前端的接待桌上,盘算着此行的收获、并为此兴奋不已之际。   家具厂此次跟着出来的青年男女职工,有些人甚至都已经在各自盘算,他们回去之后,究竟能够拿到多少奖金了……   此时原本已经离开了家具厂展台的原田,却又折返回来。   并提出了他想去塞北走一趟,打算到天竞时兴家具厂实地,好好考察一番的想法。   按理说,   家具厂作为原田的代加工工厂,客户要求实地考察,这种做法是很正常的。   就像后世很多代加工企业。   他们不仅仅要接受客户的各种附加条件,而且还得允许客户,随时到工厂里来进行突击检查。   这种突击检查的项目就很多了:   比如工厂使用的原材料是否符合标准,油漆是否用的知名品牌;工厂的生产环境,是否存在脏乱差的情况?   甚至连代加工工厂,他们对待员工的福利怎么样、有没有违规用工、有没有违反劳动法之类的东西。   这些统统都在客户检查的范围之内。   但在这个时期,这种做派绝对是行不通的!   工厂的职工们,都是主人。   谁愿意接受一个外人来挑毛病、指手画脚的?   更何况是一个小本子!   说实话,要是原田敢只身走在十里铺公社的街道上,保证他走不出100m,都得被苦大仇深的群众们,给锤的生活不能自理!   有钱了不起呀,大不了不做这买卖!   小本子?滚的远远的……这种心态,在广大的塞北地区群众心中,已经根深蒂固。   “这……”   原田的请求,着实让罗旋为难,“原田先生,我本人,是很欢迎你随时到天竞时兴家具厂来做客的。”   “只不过由于一些客观原因,原田先生你的塞北之行,还需要申请一些具体的手续。”   罗旋只能婉转推脱道:“这个需要我们的地级单位,向你发出邀请函,经陕州外事办批准……所以……”   “我的明白。”   原田微微一笑:“我暂时还不会回国,还需要再参观几场展会。在这段时间里,还望罗桑,能够替我向您的上级申请一下,拜托了!”   站在罗旋身侧的胜仔,嘴唇蠕动,刚想说点什么。   但却被罗旋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等到原田离去。   罗旋侧身开口道:“胜仔,刚才你想说什么?”   胜仔性子也直,毫不避讳的开口道:“原田先生想去塞北的工厂实地考察,这是好事情啊,您怎么不答应他呢?”   罗旋问:“好在哪?”   “如果能达到小本子的要求,这对于提升工厂的管理水平、改进生产流程,都有好处啊。小本子在节能增效方面,确实有很多很先进的经验。”   胜仔坦坦荡荡回道:“我虽然没有正式的工作,但我也知道,在羊城这边做出口产品企业多,他们很多人都是这样说的。”   听完胜仔的话,   罗旋冷冷回了一句:“胜仔,你是不是有点没搞明白,你自己的定位?”   胜仔脸一红,没再说话。   毕竟,胜仔能够在这里干零工。   那都还是罗旋念在借宿在他家,而且早上胜仔还主动给大家买早餐的份上。   这才叫胜仔过来帮忙,好让他也能挣上一点儿生活费。   而原田想要去实地考察这件事,可能在思想开明的羊城企业管理者的眼里。   那是很正常、甚至是巴不得的好事情。   但胜仔错就错在,他忽略了塞北是老区。   那边的父老乡亲们有着爱憎分明、宁折不弯的性格特点……   眼看着罗旋把胜仔给呵斥走了,原本想开口劝劝罗旋的李丽,顿时也不敢再说话。   现场的气氛稍显尴尬。   好在此时距离今天的展会清场,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于是大家都开始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准备清场。   恰在此时。   家具厂一位女工,小跑到罗旋耳边低声道:“罗主任,咱们县里的魏领导来了!”   还没等到罗旋回头。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哟,这展台布置的,可真够吸引人的啊!   怪不得我一走进展厅,随便瞎逛了几步,一眼就能看到咱们脂米县的企业展台!好,好的很!”   大家扭头一看。   原来是魏领导,与另外两位县府的同志,赫然出现在展台的侧面。   罗旋放下手头上的事,赶紧迎了上去,“领导您怎么来了?”   “哈哈哈,我不是说过,我要是能抽出时间,就会过来参会,也好长长见识,拓展拓展我的视野嘛!”   魏领导心情很好。   只见他笑的很是开怀:“怎么样,听说这一次家具厂斩获颇丰、收获满满,值得庆贺!”   罗旋也笑:“全凭领导悉心指导、大力支持,我们才能取得……”   “少扯!”   魏领导拍拍罗旋的肩膀,佯怒道:“拍须溜马的事情你不擅长,而且我也不喜欢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再敢这样,今天晚上,我可不掏钱犒劳你们了啊。”   说着,魏领导话锋一转:“罗旋你也别怪我安排人,在时时刻刻盯着家具厂的战绩……将在外,也得有所约束不是?”   这一次来参展,   家具厂挑选出来的的随行男女职工之中,有人会和魏领导保持着联系。   那人每天都会向魏领导汇报行程、以及每一笔订单的详细情况。   罗旋对此心有数。   只因为如果缺乏有效监督,这些涉外订单,负责人存心要捣鬼的话,其实真可以偷拿好处的。   搁在后世,这就叫回那啥。   罗旋嘿嘿一笑:“应该的,靠一个人的觉悟进行自我约束,那都是扯淡。唯有时时刻刻拧紧纪律这根弦,才能真正实现有效监督。”   魏领导摆摆手,“不说那么深的东西,你心里有数就行。”   “该下班了吧?”   看着周边的展台里的工作人员,都在陆陆续续撤离展厅。   魏领导开口道:“走,今天晚上我个人掏钱,请你们吃一顿好的。等到你们凯旋而归的时候,县府再给你们主持一场庆功宴。”   当天晚上,   在一家顺德酒楼,魏领导果然言出必行,自掏腰包给大家伙吃了一顿好饭菜。   只可惜,   塞北人口重,确实不爱吃这些口味清淡的粤菜。   比起蒜蓉虾,他们更宁愿来一盘醋泼羊头;若是吃龙虎斗,大家觉得还不如来一盆大烩菜更加解馋。   等到吃完饭。   魏领导将罗旋叫到他歇息的招待所里,避开所有人,详细询问了一下原田的请求之后。   旋即魏领导挂通了大领导的电话,将情况如实汇报给远在西京城里的大领导知晓。   “喂,罗旋同志吗?”   电话那头大领导缓缓开口:“这件事情其实从我个人来讲,是大力支持你的。对于心怀善意的国际友人,我们要多多的团结、要把我们的朋友搞得多多的。   但是!你不要忽略了群众们的感受……我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罗旋点头:“我明白。不是这件事情不好,只是时机不对……或许再过些年,等到大家的思想得到了转变,这就不是问题了。”   “对!”   电话里,大领导语重心长的嘱咐罗旋:“有些事情,不管动机如何,但必须要顾及到别的东西、要从多方面去综合权衡。   要想做事,做好事,做大事……你必须得注意影响,得考虑到个人的存亡问题。   细水长流嘛!有很多东西,不是很着急就有用的、就能办好的。”   大领导今天,能够在电话里给自己说这么多比较深刻的东西,都已经是极其罕见的行为了。   再深入、更敏感的东西,他肯定不会直接说出来。   而是让罗旋自己去悟,“好了,我相信罗旋同志,你是个很正直、很聪明的人。   更难能可贵的是,你是有一个有情怀的人。   我最后给你一句话:高度。   当你是个生产队长的时候,你不仅仅要考虑到本生产队的社员们的感受、他们的现实情况,以及他们的利益。   而且你还要充分考虑到现实情况,要考虑到上级给你的权限范围。   从而精准判断出哪些是不可以触碰,哪些事情是可以模糊处理的,而又有什么事情,你是可以放开手脚去干的。”   这些比较大众化的常识。   大领导倒是语重心长,说的很是仔细:“同样的道理。   当你成为一名公社领导的时候,这个时候你的格局就要放大些,不能老盯着某一个生产队、某一户舍社员眼前得失……   这并不代表我们,不把这一家一户社员的得失事情放在心上。   而是要需要综合权衡、有所取舍……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领导,我明白了。”   “好,就这样吧!有些东西电话里说也不方便。一会儿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向小魏讨教……你们俩各有所长,互相学习吧,我先挂了。”   “嘟嘟嘟——”   当天晚上,   罗旋和魏领导谈的很晚,也说的很深。   魏领导说的东西,有点犯禁,所以他言语之间,显得有一些遮遮掩掩、云山雾罩的。   但其核心意思就是:别相信任何人的保证。   更别试图去大幅度改变现有的既定秩序,和猛烈挑战大众的固有认知。   别相信任何人的保证。   魏领导指的是任何事物、任何人都是动态存在的、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只要罗旋是出于一片公心,稍稍冒点风险去创办企业,哪怕为此而走了一些弯路,付出了一些试错成本。   这些东西,   魏领导可以理解、都是可以容忍的。   可问题是,当情势发生了变化之后呢?   这就好比家里的父母,他可以鼓励自个儿家的孩子出去闯荡、也可以容忍他稍稍犯点小错。   但要是换成别的父母呢?   他们可不会惯着别人家的孩子……   推而广之,换成罗旋以后面对别人的时候,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魏领导含蓄提醒罗旋:别指望承诺会有任何作用,它是有时效性、是分事情、分对象的。   等到深夜。   罗旋独自去公园里坐了很久很久,这才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胜仔的家。   此时李丽李娜两姐妹,她们以为罗旋是去陪领导说话,那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累的不轻的她们,早早就已经睡下了。   而同样劳累了一天的胜仔,却在楼下等着罗旋回家。   “你等我做什么?”   罗旋淡淡问了他一句。   胜仔嘿嘿一笑:“没,家里热,我这是睡不着,所以在楼下来溜达溜达。”   罗旋问他一句:“你除了没按照规定去下乡插队之外,其它还有没有什么不好的记录?”   胜仔摇摇头:“没,我的父母他们都是普通居民,也没有任何海外关系。”   “嗯,那就好。”   罗旋问完,便径自上楼去了。   搞的胜仔在楼道口莫名其妙:罗主任,这是要干啥呢? 第七百八十章 姬存奚归来   今天是展会的最后一天了。   整个交易博览会,会持续举行15天。   每一场单品展会,是3天一轮换。   接下来的展会是专门针对针织品,纺织品,丝绸制品这些东西,所以没家具产品什么事儿。   今天一开展,罗旋去展台那边安排了一下相关的工作之后,然后就把向生给请了过来,让他在这里坐镇、负责和外商洽谈业务。   反正现在身为海外总代理的向生,他和家具厂的利益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   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由不得他不卖力的去接单。   刚刚把一些琐碎的事情安顿好,罗旋带着胜仔正准备离开。   却在人群中,看见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仔细看几眼。   罗旋心里一惊:姬存奚!   只见穿着一身竖领中山装、儒雅中不乏坚毅、平和而又不失原有棱角的姬存奚,手腕上搭着一位含光内敛、容貌如花、贵气逼人的少妇,正在展会的主通道里缓缓前行。   “罗旋?”   原本偏着头,在看过道旁边产品的姬存奚,已经用他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等到姬存奚,顺着观察自己的视线望过去,也是吃了一惊:“你是罗旋?”   说着一直显得非常淡定从容的姬存奚,带着女伴大踏步的迎了过来:“好家伙!   你这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美容驻颜丹?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没什么变化,大体还是以前的样子!”   自己空间里,那个神奇的泉水,确实是有养颜驻颜的神奇功效。   这么多年下来,   别说罗旋自己除了显得更为稳重、成熟一些之外,外貌上基本上没什么大的变化。   就连罗旋给她留了不少泉水的陈晓端,她的外貌也没什么太多的衰老迹象,依旧还是一副20岁出头的大姑娘模样。   姬存奚快步走过来,很是惊喜的握着罗旋的手,死死不肯松开:“你怎么在这里?这可是国内最大的展会。   据我所知,但凡能够来参会的人,他们不是大国企负责人,就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工作人员……你现在在哪高就?”   罗旋回道:“我是以一个公社工业办主任的身份,前来参加这次展会的……”   “公社?工业办主任?”   姬存奚一愣:“据我所知,公社就是以前的区,甚至是乡吧?   一个区的工业办主任,行政级别顶大也就是个副科,如果是一个乡的工业办主任,可能顶大也就是个正股……咦,莫非你是四九城那边的区干部?”   “怎么可能呢?”   罗旋笑道:“四九城是啥地方?哪是我这种阿猫阿狗,能够混的进去的?”   “不是四九城的郊区?既然能够来参加这样级别的展会,那也说明你确实厉害,而且还是很厉害!”   这个出口商品交易会,就连里面打扫卫生的人,那都是经过层层审核,精挑细选出来的!   姬存奚上上下下打量罗旋一阵,嘴里啧啧赞叹:“以前我就觉得你深藏不露、前途远大。只是我没想到啊,你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亿万人群中脱颖而出……”   姬存奚说的正起劲。   他旁边的女伴眼看着一向稳重、说话惜字如金的姬存奚,今天明显很失态。   女伴先是让姬存奚尽情诉说了一通,此时总算忍不住插嘴了:“存奚,这位先生是谁?看样子,你们之间很熟?”   “哦,若涵,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罗旋……他是一位来自我故乡的人、一个很卓识的英才。”   姬存奚手掌摊向那个女伴:“这是我妻子,李若涵,是狮城籍。”   等到介绍完毕。   姬存奚望望人流如织、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的展厅,随后好像下了决心开口道:“罗旋……我就不把你称呼为同志了,总感觉有点不顺口,有点别扭。你有时间吗?我可不可以请你喝茶?”   罗旋点头:“好。”   然后转身吩咐跟在自己后面,总是很自觉的、和自己保持着半米距离的胜仔:“我临时有点事,麻烦你先去你们街道办。   请那里面的工作人员帮忙联系一下,机械厂现在的领导班子、和他们的上级主管单位,中午我想请他们吃个饭。”   胜仔头弯的很低:“好,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看着胜仔远去的背影,罗旋不由失笑:胜仔现在已经察觉出来了,自己这个来自大西北的芝麻大的干部,说话习惯和思维方式,都和羊城这边的人截然不同。   所以现在的胜仔,   变得居然连说话,都开始模仿着大西北国营企业那种人的语境,整的一本正经、动不动就整的很是严肃。   屁大一点事情,都得表决心、好像即将要上战场似的……   五星级涉外酒店里面,是有咖啡厅的。   坐在环境优雅的卡座里,罗旋独自在生闷气:他妈的,刚才进门的时候,自己居然还被门卫给盘查了半天!   害得罗旋进了门之后。   隔着玻璃,运用意念力把那个看门狗,给狠狠的整到台阶下去摔了个满头青包!   搞得门里门外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今天又没下雨,也没有风球。   那个五官俊朗,身材魁梧的门卫,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而且摔的眼泪鼻涕长流?   不仅如此,那个门卫这么一摔,绝对会将他的工作给摔没了!   他那副狼狈的模样。   被这么多外国友人给看见了,这是啥形象?   这是给天朝抹黑!   摔个跟头原本没什么,用不着这样上岗上线的,可这个场合摔跟头就绝对不行了。   就像有电视台来采访老农民,问他幸福吗?   假如平常这个老农民放个屁,肯定没问题。   但在这个时候,菊门没夹紧的话……   进了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罗旋只要了一杯凉白开,然后就闷不作声的坐在卡座上,一言不发。   看见罗旋满脸不爽,姬存奚当然知道罗旋为什么动怒。   只见他微微一笑:“些许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什么与什么不得入内的牌子虽然摘了,可有些人心里的牌子,还在。”   姬存奚说的话,罗旋当然听得懂。   但却把旁边,不知道那段屈辱历史的姬存奚的妻子,给听的一头雾水……   姬存奚问:“罗旋,你知道我请你过来喝茶,除了叙旧之外,还有什么目的吗?”   罗旋淡淡回他,“你想打听你家老爷子,还在不在人世呗。”   “是。”   姬存奚忽地情绪失控,双唇打着颤,眼巴巴的看着罗旋:“你知道我家老爷子,他前些年的情况吗?他有没有熬过那一阵子?”   “他?过得好的很。”   罗旋微微一笑:“在你家老爷子手底下,管着有4,500号人。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谁见到你家老爷子都得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一鞠躬。”   “鞠躬?”   罗旋的回答,把姬存奚搞得一愣一愣的,“我,我家老爷子,他埋葬在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去给他扫墓?”   只见明显失态了的姬存奚,猛地抓住罗旋的手,“快,你快告诉我,我家老爷子什么时候逝世的?他埋葬在哪个地方?!”   “逝世?”   这下子把罗旋给搞蒙了,“啥时候逝世的?前一阵子,他还往我的工业办公室里打过电话,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啥时候就没了?”   姬存奚一愣:“老爷子没死?”   罗旋也愣住了:“谁告诉你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老爷子驾鹤西去了,陈晓端和叶晚姑娘,她们都会给我打电话,或者是发电报呀……要说她们其中一个人,乱了阵脚、顾不上这事儿。   也不可能两个都慌了神。   再说了,还有杜鹃、还有三世他们在你家老爷子身边,怎么可能连你都知道老爷子不在了的消息,反而我却被蒙在鼓里……”   至此,   姬存奚和罗旋算是明白了:合着,刚才闹了一个误会啊?!!   抹把泪。   姬存奚转悲为喜:“那你说几百号人,朝着我家老爷子鞠躬……他啥成分,我又不是不知道。   咋可能让他管几百号人,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朝着他鞠躬嘛!”   原来是言语上的误会。   于是罗旋笑了:“你家老爷子,确实管理着几百号人,个个对他都恭恭敬敬的啊。   这都不用旱烟杆敲他们的头,大家伙儿对你家老爷子的尊敬之情,那是发自内心的。”   “怎么可能?”   姬存奚皱眉,“我怎么感觉,你在和我说天方夜谭呢?”   天方夜谭是禁书。   “我已经多次向有关部门递交了申请,说是想回到生我养我的故土去看上一眼、在我先人的坟上捧上一把土。”   姬存奚叹口气:“而我每次收到的回复总是说现在时机不成熟、说什么要顾及到群众们的感受诸如此类的。”   “怎么,现在变了?”姬存奚问。   罗旋摇摇头:“没,反而更不可能了,我估计你要是出现在荣威县大街上,走不出30米。   你一定会被火热的群众们,紧紧拥抱的让你寸步难行。估计到了最后,我还得找个板车过去,才能把你拉走……   放心吧,我尽量争取把你的零部件,给拼凑的尽可能全一点。”   “不过呢,如果你真想和老爷子聚聚,我倒是做得到,把老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羊城来。”   罗旋问他:“你想这么弄吗?”   姬存奚摇摇头头:“现在既然知道老爷子活的好好的,身边也有人照顾,那我也就放心了。   如果再让你去冒险,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内地的情况,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些年,我时时刻刻都在留意着局势的变化。   哦,罗旋你赶紧给我说说,我家老爷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罗旋把姬存奚离开故土,去南洋那边打拼之后,关于姬续远身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什么?我家老爷子,不但活的好好的,而且还没受到任何一点损伤?”   知道这些年形势的姬存奚,被惊的目瞪口呆!   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存奚,现在好了,你放心了吧?”姬存奚的妻子李若涵,柔声安慰呆若木鸡、如同雕塑一般的丈夫:“好,这下子好了……存奚你以后,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噗通——”   姬存奚猛地跪倒在地:“这么多年,谢谢你对我家老爷子的悉心保护,罗旋,我谢谢你!”   “噗通——”   姬存奚的妻子,似乎也是一位极具儒家文化熏陶的、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她看见自家的丈夫朝着罗旋下跪,李若涵也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缓缓朝着罗旋跪下。   “干什么呢这是。”   慌的罗旋赶紧起身,把两人给拽了起来,“我们俩之间没有谁欠谁,想当年,我还拿过你家一匹布呢!当初要是没有那一匹布,我估计自己连裤子都没得穿。”   “哈哈哈——”   回到座位上坐定,心情大好的姬存奚。   他一想到当年那个穿的破破烂烂、浑身上下全是补丁,还是半大小子的罗旋。   竟然不带布票,就敢单枪匹马的跑到自家店里,平白无故的敲诈走了不少布匹的光辉事迹。   姬存奚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其实从那一刻开始,我和我家老爷子就一致认为,罗旋你绝非池中物!   也得亏我家老爷子,当时甘愿送你那么多的布料,以图结个善缘……   没成想,果然!   最终我家的老爷子,也真的享受到了你给他带来的福报……天意如此,幸甚,幸甚,幸甚至哉!”   姬存奚虽说早年是留洋学生,思维比较活跃,但他的古文功底同样深厚。   所以有些时候姬存奚会拽文,也是正常。   罗旋问姬存奚,来参加展会是什么目的?   “我?”   姬存奚微微一笑:“我其实就是想踏上这片土地,想来完成心里的念想,这种交易会上,没并没有我需要采购的东西。”   只见他压低声音道:“如今我做的贸易,是直接从天朝某个部门采购,然后向沙某人以及他们的表兄表弟,卖点突突突、大号窜天猴什么的……罗旋,你明白?”   罗旋嘿嘿一笑:“这可不是什么高尚的买卖。”   “买卖就是买卖,哪有什么高尚不高尚?”   姬存奚也笑:“不管我卖不卖这些东西给他们,人家不照样互相干了几千年?对于这种部落性质的国度,你不能用常理去看待他们……撕逼习惯了,谁也拉不了架的!”   “哦对了,你能搞到高精密机床吗?”   罗旋沉吟道:“如果能的话,先帮我留意留意这方面的东西。”   姬存奚吃了一惊:“据我所知,家具生产行业,是用不了那么好的机床的。而且就目前来说,稍微高端的一点的精密机床,天朝生产的产品质量也不错……罗旋,你这是?”   罗旋叹口气:“我现在心里也没个谱,所以你也别问我了。总之,这件事情,我就先拜托你帮忙留意一下了。”   “这个好办。”   姬存奚满口答应。   这件事情对于贩卖突突突、大型窜天猴的姬存奚来说,并不是多大个事!   更何况,如今外面并不对我兔进行机床方面的限制。   除了极一个别的机床品类,其它的机床进口,并不会受到限制。   而且姬存奚,他通过罗旋先前讲述的内容来看。   姬存奚的老爹姬续远,居然能够毫不受冲击的,在内地活的如鱼得水。   所以姬续远知道,罗旋似乎莫名其妙的、会提前布局一些东西。   至于说罗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敏锐的超前意识?   姬存奚就不愿去做过多解读了: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弄潮儿。   就像那些天赋型的棋手,他们往往会提前布局,关键时候再落下一子定乾坤的那一手。   每个时代总有一些幸运儿。   这个真不奇怪。 第七百八十一章 听说过绢花吗   今天注定是个事儿多的日子。   罗旋刚刚和姬存奚谈好,拜托他从现在开始,多帮自己留意一下国际上最为顶级的机床行情。   以及机床行业最前沿发展方向。   要不是任务太过艰巨的话,罗旋甚至都想拜托姬存奚,帮自己留意一下芯片行业……   在这个时期,天朝的芯片研究其实并不落后。   去年,也就是68年。   四九城组建的“国营东光电工厂”,形成了天朝集成电路产业的领军企业,技术算不上遥遥领先世界。   但也并不落后。   甚至就连最原始的光刻机的研究,也在稳步进行当中。   所以这件事情,罗旋隐隐约约感觉还是在国内慢慢搞吧!只是那需要海量的资金,目前仅仅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一看时间不早了,罗旋正准备告辞。   要不然留在这里还能干什么呢?   姬存奚不可能买自个儿家的家具,而自己也不可能帮得了姬存奚,干那种贩卖杀人利器的勾当。   双方刚刚道别,正要分开。   恰在此时。   咖啡厅的后边位置,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罗旋?你个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罗旋转身,   借助咖啡厅里柔和的灯光,却见一尊大佛似的身影,正从里面的卡座中站了起来。   有点逆光,看不太清楚。   “请问你是……”   罗旋的大脑飞速运转: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哈哈哈!”   “老搭档了,居然还认不出我来?”   那人一身紫青深色西装,却也遮不住她臃肿魁梧的身材,“当年,在妙瓦地睡大通铺的时候。   要不是我暗中护着你,故意给你安排两个身段好一些的姑娘睡在你左右……你恐怕早就被榨成人干儿了!”   那人走路一阵风,地板被墩的咚咚咚直响,“再看看,我是谁?”   “熊英?!”   罗旋大吃一惊:“你怎么越发的富态起来了?”   “哈哈哈,正是我这个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老处。”   熊英伸手一拍罗旋的肩膀,颇有横扫千军的气势:“这么多年啦,过的怎么样?”   姬存奚夫妇看见罗旋遇到熟人,礼貌的和熊英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告辞而去。   “走,换一个地方说话。”   现在的熊英,行事风格已经变得愈加的霸道起来。   只见她伸手拍拍罗旋,“咱去粤港酒楼边吃边聊,在这里面装什么绅士,喝什么咖啡?憋屈死了……没劲。”   “汤米,你留在这里,等客人来了,你就把他们请到2楼餐厅。”   熊英吩咐她的随行助理:“记住了,待会儿你不要称呼他们为先生,要叫……同志!”   那个明显是混血儿的汤米,长的倒是非常阳光俊郎。   此时却像一条哈巴狗似的,连连鞠躬答应。   只不过口音太重,这家伙说话总是有点含糊不清:“是,放心吧肿事长,我鸡精不会叫错。”   “同济,泥好,赵同济,王同济,欢迎欢迎……”   回答完熊英的吩咐,那个助理还低头转身,嘴里念念有词:“赵同济,我们董事长请您移驾到噢楼铲厅……”   等到了2楼的餐厅落座。   罗旋来不及废话,直截了当开口道:“熊英,咱都是老同学,老熟人了,多少年打打杀杀出来的过命交情?   我还有点事,咱就长话短说,你先留一个房间号,等我忙完了过来找你叙旧。”   熊英厚厚的嘴唇一撇:“哟呵,啷个的?现在的罗大领导,比我这个破烂王还忙啊?   你不知道,我哪怕去上个厕所,半道上都还得翻几个垃圾桶,看看有没有什么废弃的塑料瓶儿之类的……”   “我不跟你开玩笑。”   罗旋指指餐厅墙上的时钟:“快到中午了,我和别人约好,有可能需要去陪他们吃个饭。”   “谁呀?”   自信心异常强大的熊英开口问:“什么层级的领导,能够把你吓成这样?需要慌慌张张的跑去赴会?”   罗旋回道:“其实也没啥,我有一点小业务,想请轻工局领导,以及计划委的负责人同志,碰个头,探讨一些业务上的事情。”   “轻工局?”   熊英偏着头问:“白云区的还是羊城市的?”   罗旋急人家熊英不急,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罗旋只好耐着性子回道:“当然是白云区的轻工局啊,羊城市局,那么高级别的领导,我可请不动。”   “嘁……我还当是谁呢。”   熊英摆摆手,“那正好,你要去请别人吃饭,我也请别人吃饭。咱合起来,免得摆两桌,省钱还省事儿。”   一听熊英话里有话。   罗旋旋即坐下,也不开口说,只是坐在那里,饶有趣味的看着熊英。   “别那么看着我。”   熊英咯咯直笑:“我今天中午请的客人,正好就是羊城市轻工业局的赵主任、黄副主任……怎么样?如果你要和他们谈点业务的话,这级别够不?”   罗旋暗自吃惊:够,简直太够了!   羊城的经济规模,与塞北驼城不在一个层级。   这边的经济发达,各行各业发展迅猛,形式一片大好。   这就使得羊城的各个部门领导们,很忙。   一般的些许小事,是不值得劳动他们的大架的。   同样都是一个市级轻工局的负责人,羊城这边的,可比驼城的同级别领导,其重要性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不要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公社主任,只不过是来找人家谈个几百万金额的合作项目。   即便那些别的省级同仁,过来谈几千万的合同,恐怕都还引不起他们多大的重视……   就像四九城的街道办主任。   那和别的城市街道办主任,会在一个层面?让他再提升5个级别,也未必能够让四九城的街道办主任,高看他半只眼。   差距就有这么大……   看着神采飞扬、手指上戴满了钻戒的熊英,罗旋用眼神提醒她:说说呗,现在怎么混的这么壕横?   “别这么看着我。”   熊英咯咯一笑:“我都跟你说了,我是垃圾大王。   平时我就连去上厕所的时候,路过垃圾桶,都得翻两遍,看看里面有没有塑料瓶啥的。”   “没想到吧?”   熊英凑到罗旋跟前,压低声音解释:“其实呢,你知道我也是个苦出身。现在的身家,都是靠捡垃圾捡出来的。   当年妙瓦地一别,我拿着你给我的那些黄鱼、几粒钻石,一路向南,最终从那边出海,到了马来。”   “到了那边之后,刚开始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什么黄鱼钻石,我哪敢拿出来变卖成现金?   你别看我长得傻不溜秋的,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   所以刚开始,我就只能在街头靠着捡垃圾、帮人打扫卫生、干点杂活之类的勉强度日。”   “后来,我就慢慢的进入华人社区,开始认识了一些最底层的同胞。”   熊英叹口气:“慢慢的,我也摸清了当地的一些门道。然后通过他们,我又认识了一些当地的华人小作坊老板。   和这些小老板们混的久了,他们看我一个人单身姑娘漂泊在外,也不容易,干活又勤快。”   “所以通过他们,我又慢慢了解了一些,层级更为高深的东西。”   通过熊英的解释,罗旋开始捋清了她的发家之路:   熊英她先是揣着黄金钻石,也不敢显露出来,只能靠着干零活、捡垃圾求生。   然后稍稍熟悉了一点环境之后。   熊英开始有意识的、去接近当地的华人华侨社区,并且慢慢也认识了不少那种生活在最底层的华人。   再通过他们的人脉。   熊英开始进入华人开办的小作坊打工,最终以勤奋实在获得了这些小老板的信任。   接下来,   熊英会有目的、有针对性的去接近其中一些小老板,比如送点什么小礼物,义务帮忙干点小活儿。   或者是帮他们送货、顺路接送一下这些小老板的孩子之类的。   不久之后,熊英基本上就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和交口称赞。   至此,   熊英在当地华人社区里,最基本的人脉和口碑,算是初步积累起来了。   别人平常捡塑料瓶子,那是为了换椰浆饭果腹。   表面上生活很艰难,但底裤里老是塞着几根大黄鱼、凶罩里缝着几粒钻石的熊英。   就相当于一个拿着金饭碗的乞丐。   人家有底气,心里不慌。   所以做什么事情都非常有针对性、有目的性的熊英,不久就瞅准了一个不起眼的行业:做塑料制品的回收、再加工。   由于熊英长时间的捡垃圾、卖过塑料瓶。   所以她知道那些捡垃圾卖的穷苦大众,他们最需要什么?   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   不久之后,在吉隆坡的某个荒僻之处,【熊记废旧物资回收处理公司】便正式挂牌成立。   别的同行回收废旧塑料瓶。   是租赁一出场地,然后坐等生意上门。   而熊英这家小公司却与众不同,她会派遣大量的员工骑着三轮车、倒骑驴,满大街去转悠。   那些拾荒人员,刚刚捡到手的塑料瓶,用不了一会儿,就会被熊英的这家废旧物资回收公司给收走。   熊英这样做,不禁让同行无瓶可收。   而且也免去了那些拾荒人员,扛着个大蛇皮袋,到处走的辛苦。   只是运营成本高了一些。   但深思熟虑的熊英却不怕:别的收废品的同行,他们只是把这种废弃的塑料瓶收过来。   然后雇人稍微分捡一下,随后再卖给上家。   从中赚取一点微薄的利润。   但熊英却与众不同:她会投资购买粉碎机,淘洗设备,然后进行第二次深加工。   对天朝还是有一股深深的眷恋的熊英,她所采购的机械设备,全部来自于羊城地区。   这也是她,今天请轻工局领导吃饭的原因。   从困境中走出来的熊英,思路很清晰,定位也很精准。   尤其是处理废旧塑料行业,熊英似乎有天分一般:像那种无色的透明塑料瓶,熊英会把它做成PVC原材料,卖给塑料霓虹灯厂、农用薄膜厂。   这些厂家买到了这种二次利用的塑料原材料,会将他们按照很小的比例,掺进全新的PVC材料之中使用。   如此一来,   这些厂家在不影响产品质量的情况下,就能降低不少的生产成本。   而如果遇到那种、原本就带着颜色的塑料瓶。   熊英的公司,则会将它做成塑料拖鞋、深色塑料袋、塑料桶进行再次出售。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   不到半年的时间,当地的废旧塑料回收利用市场,基本上就被熊英给垄断的差不多了……   同时深知“有饭大家吃”,不能树敌太多的熊英,很是有眼色的把自己的业务,只限制在废旧塑料回收利用,这个单一的行业上。   绝不越界。   哪怕国际市场上,废铁废铜的价格如何暴涨,熊英也绝不涉足这些板块。   如此一来,那些废品回收的同行,他们虽说心里面对熊英有点不爽。   但也能够控制在他们的容忍范围之内。   听完熊英的介绍,罗旋朝她竖起大拇指:“厉害!都说成功是给有准备的人,你做到了。”   “这还不得感谢你,当年对我的帮助?”   熊英微微一笑,神情中难得流露出几分小女人的模样。   “那个时候在妙瓦地,我其实已经心生绝望了。觉得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逃出那个魔窟,只能累死、被打死在黑暗的矿井底下。”   “是你的到来,让我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熊英温柔一笑:“是你把那些恶魔,通通都送进了地狱,才把我们全部给解救出来。”   “而且临走之时,你还给了我那么多的黄金、钻石。”   熊英朝着罗旋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了,老同学,老朋友!”   罗旋摆摆手:“当时我做一切,的都是为了我自己,搂草打兔子的事情。至于解救你,那是顺带的。   哦对了,你拿着这些宝贝是怎么穿过重重障碍,顺利抵达海岸线的?”   “你还是那么低调,不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熊英站直了身体,把硕大的胸脯拍的砰砰作响:“就我这体格!哪个不长眼山寨的头人,敢抢我去当压寨夫人?”   “也不怕压塌他那个破寨子?”   “谁要是敢不挑食,非得把我给弄回去的话,他也不怕我半夜里一屁股,把他坐成画片?”   熊英哈哈大笑,“哈哈哈,不开玩笑了……说真的,在妙瓦地的时候,你解救了那么多人。   他们其中很多人回到了山寨,就会说有一个天朝人,是怎么怎么厉害!   所以啰,我这个天朝出品的废柴,也跟着你沾了不少光……我往南逃的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人打我的主意。”   罗旋也被开朗乐观、自信心强大的熊英给逗笑了:“你能够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呢,其实熊英你这个回收塑料瓶,进行二次深加工的行业,还有巨大的潜力可挖……”   一说到生意上的事情。   熊英立马变得很认真起来:“罗旋老同学,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快教教我,怎么挖掘潜力?”   在浸淫废旧塑料行业多年,算得上是行业翘楚的熊英认知当中。   她目前已经把废旧塑料的再利用,运用的非常彻底了。   基本算得上是吃干打尽了。   哪还有多少可扩展的空间?   而且从罗旋嘴里说出来的,居然还是“巨大的潜力,尚未开发出来”?   这,怎么可能呢?   “不信?”   罗旋看着熊英,“我用这个指导思路入股你的公司,行不行?”   “嘁——”   熊英知道罗旋不可能混的差钱,更不可能寄人篱下、伸手讨要金钱。   内地虽说生活不富裕。   但熊英知道罗旋的小日子,过的一定也会很滋润。   别的熊英不敢保证,就说现在罗旋能够来参加展会、能够出入涉外星级酒店。   足以证明现在的罗旋,照样混的不差!   所以熊英对此很不以为然:“我今天的一切,可以说是你带来的。   别说什么思路入股了,罗旋你只要开口,我这个公司立马分一半股份给你!你看我要是眨一下眼,我就不姓熊!”   罗旋开口道,“可以挖掘的潜力巨大,这是真的,我要入股也是真的。”   “你缺钱?”   熊英掏出支票本,从桌子上推了过来,“只要在授信额度之内,罗旋你自己填。”   老外开的支票,在羊城这个国际大都市里是可以兑现的。   “我拿你的钱来做什么?哪怕你给我50万刀,我也不敢拿着钱,在内地花天酒地啊……那我还不得被劈死?”   罗旋把支票推回去,“我需要的钱很多,越多越好!但不是从你兜里掏……我们俩合起来,去赚别人的钱。”   这下子,   熊英变得极为严肃起来:“请说。”   罗旋压低声音问:“同志,你听说过绢花没有?” 第七百八十二章 给李超人添堵   绢花?   熊英倒是知道:不就是那种用化纤布,做出来的假花么?   在东南亚,有很多国家的人,喜欢用这种绢花,用来妆点家。   同时遇到节日的时候,他们的亲朋好友扫墓,也喜欢买上一把这种花。   东南亚国家炎热,在房前屋后或者是窗台上种植一点花并不难,但大家还是喜欢用绢花。   只因为这种用化纤布做出来的绢花,比起鲜花来,它不挑季节,啥时候都能买得到自己心仪的鲜花品种。   比如逝去的亲友,她喜欢康乃馨,百合花,那么去买这种绢花的时候,随时都能买得到。   而且这种假花保存时间更为持久,不用担心它一夜之间就枯萎了……   现在在整个东南亚地区,很是流行用这种新型的绢花,价格还不便宜。   只不熊英知道是知道。   但隔行如隔山,熊英天天忙回收公司的繁琐事情,她怎么有可能会去了解,一个不起眼的假花行情呢?   “这个……能有多大的潜力?”   熊英知道罗旋不可能无的放矢,于是沉吟着问:“那种发型绢花,好像刚兴起不久,如今似乎销量不会特别的大,而且它和我做饮料瓶回收再利用,又有什么关联呢?”   “塑料瓶可以拉丝,然后进行化纤布的纺织啊。”   罗旋开口道:“那些是目前生产绢花的厂家,其实都不配叫做工厂,都是一些小作坊。   更重要的是他们委托织布厂,生产出来的这种化纤布,全都是用的生料,这个成本很高的。”   现在全世界的很多地区,经济都在迅猛发展,它们对于各种石油的衍生产品,需求量很大。   更重要的是,   由于沙某人他们那帮子亲戚,现在已经联合起来了。   这些土豪,各自将他们产出的石油,进行了统一立场、统一分配生产额度、共同制定石油出口价格的机制。   一方面是石油需求猛增。   另一方面,这些石油出口大户又不肯便宜卖。   这就使得整个石油产品、以及延伸出来的石化产品价格暴涨。   “塑料瓶可以拉丝,然后用于纺织化纤布?”   熊英有点开始明白了,“按照罗旋你这么一说,那我公司的生产出来的化纤布,岂不是成本就会低很多?”   罗旋点点头。   “只是,我收回来的塑料瓶,只经过了简单的分拣、清洗。   如果要想用这种原材料来生产化纤布料,势必将对现在的分拣,进行再度细化。”   熊英一边思索,一边想着如何才能把各种颜色的废旧塑料瓶,给清清楚楚、完完全全的进行分类。   因为熊英要想生产化纤布出来的目的,并不是像其他的那些纺织厂那样用于生产雨衣、遮雨布。   以及做绢花的原材料。   熊英需要专精,需要简单化、专业化。   那么她生产出来的化纤布,针对性就很强,就必须要达到能够用来做绢花的标准才行。   “不用担心成本控制问题。”   罗旋开导熊英:“你的生产成本最高的环节,就是人工分拣塑料瓶。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先使用人工开始分拣,与此同时你可以委托当地的大学,进行塑料瓶的识别系统研究……这个问题可以通过灯光照射,然后根据反射回来的不同色谱,使用机器进行精准分拣。   即便是有一定的差错率,这也是可以通过改进光线识别精度,以及安排几名工人,进行人工补漏的。”   熊英想了想,“确实,用机器代替人工分拣,这种思路是可行的。我回去之后联系一下吉隆坡大学,看看能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别的小作坊,要想用价格高昂的机器,完全代替人工分拣塑料瓶。   一个是他们根本就不具备那个实力。   第二个也没有足够的需求,来刺激他们投入这么巨额的资金。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收回去的瓶子数量太少,了这么一点点塑料瓶的分拣,压根就不值得开机。   但这些问题在已经有规模、接下来将有足够的动力的熊英面前,都不是问题。   如果按照罗旋的设想:收购大量的塑料瓶,然后把红的,蓝色的,紫色的,黄色的瓶子进行精准分拣。   这样一来,   就能得到颜色统一的塑料瓶,再把它们粉碎之后,就可以得到没有杂色的塑料颗粒。   那些塑料颗粒,接下来就可以送到拉丝车间,进行熔解、拉丝。   从而生产出符合规格的化纤纤维。   只要纤维的韧性和稳定性足够,将这些纤维在纺织成各种颜色的化纤布料,那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用那些老古董纺车,都能把这些纤维纺成布料。   更何况在这个纺织机械,已经极度完善的时代?   目前在国际市场上,那些生产同类化纤布产品的厂家,他们生产出来的化纤布都是白色的。   这种被称为基布。   客户要想把这种化纤布,用来生产雨衣、或者是绢花的话,还需要再送到印染厂里去。   进行颜色上的处理。   而由于绢花的颜色比较鲜艳,使用的颜色也是多种多样。   这样一来,他们光是花在印染工序上的成本,就不可能太低。   而熊英自行生产出来的化纤布料,却自带颜色。   如果某一款颜色不够鲜艳,那再加点着色剂就是了。   假如某一款颜色的布料不够用,可以直接去市场上采购一点点回来,作为补充。   但最主要的、数量最大的原材料,还是出自于熊英自己的工厂。   这样一来,熊英的公司就可以节约大量的印染、运输以及等待的时间成本。   在和别人竞争的时候,天然就具备了成本上的优势。   “这个办法好!”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节点,熊英肥肥胖胖的,手掌猛的一拍,“我怎么就没想到,把这些塑料颗粒再度进行深加工、把它们拉成化纤纤维呢?”   以前熊英卖塑料颗粒,虽然说也能赚取很可观的利润。   可那毕竟只是属于原材料出售的范畴,利润再,高又能高得到哪?   就好比卖稀土。   一吨钼铁矿石顶了天,能卖多少钱?   而经过提纯加工的钼,价格那是几十倍的往上涨!   又好比做乌江榨菜的原料便宜的跟自来水一样,但是经过深加工之后呢?   同样的道理,熊英的公司每年都是把粉碎过后的塑料颗粒,当做原材料往外卖。   如果在进行深度加工的话,可想而知能够给熊英的公司,带来多大的利润?   现在熊英实在是明白了:只有进行深加工才是王道!   熊英以前以为,把废品的回收再利用,自己已经运用到了极致,现在看起来,只能算是才刚刚摸到皮毛呢!   “绢花的销路怎么样?哦,罗旋你别误会,刚才你提出来的这个思路,我绝对会不折不扣的完全执行。   即便是不做绢花,光是卖化纤布这个市场容量,也是非常大的。”   知道按照罗旋所说的那样去做,铁定稳赚不赔的熊英,还有一丝丝疑虑:“我的公司,如果按照罗旋你所提供的思路那样干。   每年能够生产出来的化纤布料,不会太少。”   “绢花销量很大。”   罗旋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现在使用绢花,作为家里的装饰、用于制作祭祀用品这股潮流,才刚刚兴起。   吃屎都得趁热啊!   而且你不要忘了,这位沉睡的巨人……”   罗旋指指天:“一旦天朝开始释放出巨大的需求量的时候,你现在那一点产能算个啥?   哪怕你把东南亚所有的废旧塑料瓶,全都给收回来,那也不够看!   煌煌天朝的市场容量,可不是那些跟城邦国家差不多的小国,能望其项背的……不在一个重量级上嘛!”   “好!”   熊英浑身一颤:“干了!我给你51%的股份……咦,罗旋,你也知道,我即便是把钱给你,你也没法花。你这样合谷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在天朝,个人目前是不能拥有太多钱的。   就像有一个信用社的会计,他家有两辆崭新的自行车。   这就引起了邻居的怀疑,结果一查,果然这个会计存在着贪腐问题……   所以让熊英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罗旋的日常生活,肯定是比别人过得好。   但好的程度也很有限。   无非就是不穿带补丁的衣服,偷偷的可以多吃几顿肉。   再大不了,也就是买块手表、弄一辆自行车、买个大一点的收音机之类的。   要不然,还能咋地?   熊英即便是送给罗旋一台彩色电视机,估计罗旋都不敢拿出来享受……   所以说这就让熊英想不明白了:罗旋要和自己合股,最终赚了那么多的钱,有啥用?   “你这是准备跑路了?”   熊英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罗雪,你是不是打算和我一样?去异国他乡,改名换姓的打拼?”   “我跑个鸟。”   罗旋被气笑了:“这里有我热爱的故土,有我牵挂的人,有我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我跑啥呀?我跑。”   熊英问:“那你参股我的公司,赚的钱怎么弄?”   “先存你那里。”   罗旋微微一笑,“等到以后我需要大笔的资金的时候,我自然会想办法联系你……别想着躲,你哪怕是钻到老鼠洞里,我也能把你刨出来。”   “狗屁!”   “我跑哪呀我?只要罗旋你愿意,别说那个公司,就连我这个人都是你的!   老娘就当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替你白打工,成不?哈哈哈,只怕你还不要呢!”   熊英双手交替,拍拍自己的双肩。   嘴里哈哈大笑:“我再说了,你看我是那种,能藏进老鼠洞的体格么?   而且,我躲你干啥?   妙瓦地那个人间炼狱,我熬过来之后,很多事情就看淡了:钱是什么玩意儿?那就是一个王八蛋!   对于金钱,老娘还没把它看的那么重。   哦对了,说正事。现在恰好遇到你了,罗旋你能不能帮我稍点钱,转交给我老爸老妈他们?”   熊英虽说跑海外去了。   但她的老父母,还在生活在荣威县红星公社。   只不过,   熊英她自己不能回去亲眼看望他们、更没法把钱交到熊英的父母手上。   海外关系……关系太大,熊英可不敢回去祸祸他们。   “几百块钱而已,小事情。”   罗旋回道:“过会儿我给红星公社那边打个电话,让刘富贵去你家,给你爸妈500块钱就行。如果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亲戚,需要安排工作的……赶紧吭声,我一并给你办了。”   “这么牛?”   熊英咯咯直笑,“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打算给家里几百块钱?你这是看不起谁呢,难道我拿不出几十万?”   “几百万你都拿的出。”   罗旋笑道:“可那有用吗?要是转交几千块钱给你爸妈,保证吓得他们双腿直哆嗦!   若是给他们几万的话,我敢保证他们不但不敢收,而且还会因此提心吊胆、天天不得安宁。”   少给上熊英父母一点钱,改善一下他们目前的生活条件,这个是可以的。   然后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熊英还在世,只是目前熊英人在海外,不方便联系这些信息就好。   也好让熊英的父母放心。   这些是可以的。   钱肯定是不能给多了,要不然的话,反而还会把那老两口吓个半死!   工作上的事,家里的事都得到了妥妥的安排。   心情美丽的不得了的熊英,忽地想起了一件事,“罗旋,你一直都在内地,你怎么知道国际上,开始流行化纤绢花?”   “我是工业办主任!”   靠绢花发家,那是李超人当年的套路。   自己现在提前介入这个行业,不知道李超人他会不会头疼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些背后的原因罗旋不能说……   “我是工业办主任,可以接触到很多内参资料。   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我需要时时刻刻留意各种行业,最前沿的发展动态……所以我知道一点绢花方面的东西,这有问题吗?”   罗旋说的理直气壮:“天朝藏龙卧虎,别以为个个都是没事的人、成天只会跑到街上去瞎整。   咱们这些年,各行各业取得的辉煌成就,又不是白捡来的,背后总有不少精英,在那里默默地付出对吧?”   “哟,工业办主任啊?”   熊英总算解开了心中谜团,“厉害,下次我在回国,你是不是又得高升了?”   “那是!”   罗旋嘿嘿一笑:“说不定下次等你回国的时候,我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脖子上,挂10斤大金链子的煤老板……不,到时候你得叫我企业家。”   “哈哈哈——”   熊英开怀大笑,声音震的餐厅里的水晶吊灯摇晃不已。 第七百八十三章 还是帮她一把吧   与熊英道别之后。   罗旋忽地回过神来:胜仔去请区里的领导吃饭,结果自己却耽搁了。   也不知道身上没几个钱的胜仔,他是怎么应付那种局面的?   一边担心,罗旋一边急匆匆的,赶到先前和胜仔约好的“川粤酒楼”。   到了里面一问,哪还有胜仔他们的踪影?   现在已经是下午2点,在这个没有大哥大,没有bb机的时代。   现在酒楼里面不见人,自己又该怎么联系上胜仔呢?   无奈之下。   罗旋只得先回胜仔家,打算看看胜仔在不在。   等到了胜仔家,敲门。   前来开门的人,却是胜仔的妹妹林可儿:“咦?罗旋同志,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罗旋问她:“你哥呢?”   “出去了。”   林可儿回道:“我哥一回来就翻箱倒柜的找钱,然后拿上钱又急匆匆的出去了……怎么,不是你让他回来拿钱的吗?”   罗旋稍微一愣,随后点头:“是啊,一忙起来呀,我这脑子就糊涂,把这茬儿都给忘了……那你知道你哥,他现在去哪了吗?”   “说是去酒楼买单。”   林可儿回道:“他说你要请领导吃饭,结果你到了地方,才发现忘了带钱……所以……”   看着林可儿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罗旋赶紧开溜:“看我这个糊涂脑子!看来大白天的真不能喝酒,一喝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看来这个胜仔,办事还是很靠谱、很有灵活性的。   他去帮自己约白云区的领导吃饭,结果自己却爽约了。   但胜仔居然自行垫付,也得把场面给应付过去……   这家伙!   倒是有点交际能力,和随机应变的急智。   罗旋嘴里一边和林可儿说着,一边就往楼下开溜。   “等等。”   林可儿叫住罗旋:“罗旋同志,您是不是正忙着,准备在这边开厂的事情?”   “哦,您别误会。”   林可儿解释道:“我就是听我哥说了那么一句,您要知道,我哥担心我不和外面的人交流,最终自闭的厉害。   所以……所以我哥一有什么新鲜事、开心事,都会告诉我的。”   罗旋点点头,相当于承认自己正准备在羊城办厂的事情。   “我……我想冒昧的,向您提出一个请求。”   林可儿满脸殷切的看着罗旋:“你能拉着我哥一把吗?他……他太不容易了。   我知道,我是没有资格,向您提出这样的请求的。   可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的话,我担心我哥的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他的前途、他的梦想,就全毁在我和我母亲这两个残疾人的身上……所以,罗旋同志,您别怪我过分、不懂得分寸,好吗?”   罗旋淡淡看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林可儿,“你很爱你哥?”   林可儿点点头,没说话。   “你是不是愿意为你哥,付出一切?就像他为你做的一样。”   “嗯!”   林可儿抬起头来,“我什么都愿意。”   “那好吧。”   罗旋叹口气:“回屋吧,我想详细了解一下你身上的东西。”   等到罗旋进了林可儿的屋子,转动轮椅紧随其后的林可儿一进卧室,就随手关上了门。   罗旋转身,“你脱衣服做什么?赶紧穿上……”   “啊?”林可儿一怔:“你不是要了解了解,我身上的东西么?”   “唉——”   罗旋叹口气:“我是想知道一下当年那个小混混,是怎么欺负你的?你不要,如果不把这个疙瘩解开,你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那样的话,以后你还怎么帮我做事?”   林可儿曾经被一帮小混混轮过。   这不仅毁了一个美丽、阳光的学霸少女的未来,而且把林可儿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对她的心灵造成的巨大伤害,将会伴随林可儿的一生。   如果不去打破那个梦魇,林可儿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将永远都走不出来段阴影。   “你……要去……不不不!”   林可儿连上衣都顾不上穿,赶紧驱动轮椅扑过来:“罗旋同志,你别管了……你在他们嘴里,就叫那外地捞仔,你是招惹不起他们的!”   “罗旋哥?我能像李丽姐妹她们,这样叫你吗?”   林可儿哭的厉害,“你千万不要管这件事情……我,我认命!我只希望你能帮我哥找到一份工作,能让他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   罗旋摇摇头:“你们的户籍在羊城,要替你哥解决工作的话,需要到当地的街道办,请那里面的人事部门,进行统筹安排。”   “但由于你哥,他违反了下乡插队的规定,这就使得走正常渠道想要安排工作,显然是行不通的。”   罗旋微微一笑:“你认为呢?”   林可儿点点头,“那你能不能给我哥,安排一份临时工的工作?哪怕工资低一点,以后有人给我哥介绍对象的时候,好歹还能说他是有工作的人。”   无业游民在哪都不会被人看不起,没工作的大龄青年,他们娶老婆的时候,将会变得非常的困难。   除非他们愿意放弃以后的儿女,他们的城市户口。   这样的话,城市里的青年倒还可以娶一个乡下来的姑娘。   只是那样做,   将来户籍随母的儿女们,是无法保住城市户口的……   见林可儿梨花带雨,一副柔软而又坚强的模样。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别绝望,只要开动脑筋,总有办法解决的。”   “你们当地的街道办,铁定是不会给你们安排工作的,但我们脂米县的家具厂,却可以啊。”   罗旋解释给林可儿听:“等到联合办厂的事情尘埃落定。   你们兄妹俩,可以作为我们天竞时兴家具厂,派驻在羊城的特派员,参与到这座新建工厂的日常管理当中去。”   “还可以这样啊?”   林可儿低下头沉思,忽地又猛地抬起头来,“我们……兄妹俩?罗旋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这代表着从此以后,你们兄妹俩就是脂米县,天竞时兴家具厂的正式职工了。”   罗旋开口道:“一个企业的管理,最关键的无非就是抓紧人事权、财务大权。   到时候李丽同志,她很可能会来这座新工厂,担任副厂长,主管海外销售这一块的业务。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总得有几个可靠的人手,死心塌地的帮她才行。”   “我不需要你们两兄妹,有多大的能力,更不需要你们有多深厚的背景。”   “那种在当地有深厚背景的人,反而还会成为我的负累。”   罗旋解释给林可儿听:“我对你们兄妹,只有一个要求:绝对的忠诚!你们要忠诚于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利益,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李丽指挥……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   林可儿双眼放光,满脸的坚定:“我向您保证!”   罗旋点点头:“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我相信你、还有胜仔确实能做得到。   你们兄妹俩是很注重感情的人,而且性子也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并不喜欢藏着掖着。”   “既然你们无限忠于家具厂的利益。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家具厂,展示出厂里对你们这样的好职工,无微不至的关怀了。”   罗旋鼓励林可儿敞开心扉,谈谈那段悲惨的过往了:“你现在能不能向关心你的厂领导,说说那件事情了?   放心,不管对方的来头有多大、不管他在这里混的有多好。只要做了恶事,就得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天道昭彰,报应不爽。因为某些原因,而暂时让恶徒逃脱了惩罚,那我就替你去要回来!”   林可儿浑身颤抖的厉害。   “不,我……我手头上现在已经没有了证据,已经没法告他了……呜呜呜。”   当年那件惨剧发生之时,涉事未深、毫无社会经验的林可儿。   即便是遭受了欺负,也不敢回来向家里人说。   当时胜仔的娘,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却又遇到一个自称是林可儿同学家长的男子,提着礼物,拿着赔偿金上门来。   那个人说是林可儿在学校里,和同学产生了冲突,结果造成林可儿腿受伤……   也不懂什么医学知识的林可的娘,当时被那个人一忽悠,说是林可儿的伤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好了……吧啦吧啦一大堆。   那个林可儿的娘。   觉得对方认错诚恳,又还赔偿了医药费,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如果等到林儿的腿伤严重的话,以后照样能够到学校里,找到对方谈后续医药费的问题。   本着都是同学、打打闹闹正常的糊涂思想,林可儿的娘,当时也就没深究。   再到后来,林可儿的娘感觉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   等她仔细询问了林可儿,弄清楚自家女儿吃了大亏之后,却又错失了良机、失去了所有的关键证据。   跑到学校里去,哪还找得到她所描述的那位家长?   更要命的是。   小混混那边不但势力大、而且他在作恶的时候也很狡猾,当时并没有给惊慌失措,惊恐不已的林可儿,留下多少把柄。   慌乱之中,   甚至林可儿连另外两个帮凶,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所以,一方面不敢大肆声张、却又不甘心被白白欺负的林可儿家。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生活在方方面面的顾虑、万般纠结、十分矛盾和痛苦之中,不得安宁……   “你是说,那个祸害,现在已经在一家单位上班,而且还是一个小头头,对吧?”   罗旋问明了前因后果,和对方的情况之后,转身就走。   “罗旋哥,你……别去招惹他好吗?”   林可儿一边流泪一边哀求:“他们家是一个大家族,有不少人在社会上都混的很好。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就这样……以后我参加了工作,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罗旋皱眉:“做了恶的人,怎么可能不接受惩罚呢?”   “可是,可是我现在拿不出证据,没法向有关部门检举揭发他呀!”   林可儿哭的悲伤,“他这种坏人,迟早会接受国法的惩罚。为了这个人渣,搭上你就太不值得……”   罗旋开门而去:“好了,梦魇不除,你的心将会永远无法安宁。   现在你身为我们家具厂的职工,不把心结给你打开,你又怎么能安心的工作?又怎么能为我们家具厂,做出更大的贡献呢?”   说着,罗旋已经去的远了。   出了胜仔家的筒子楼。   罗旋也没心思去展会那边盯着了,有生意经验老到的向生在坐镇,战果恐怕比自己去还要好一些。   出了门,罗旋径直往男人们喜欢去送温暖的那一片老旧小区走。   现在才中午刚过一点。   小巷子里有很多人家,还是关门闭户的。   不过也有一些勤快的、暂时遇到了经济困难的小姐姐,正站在门口热情的和过路人打招呼:“靓仔,进来喝口凉茶?”   “靓仔,我这里有上好的龟苓膏,要不要进来吃一点?”   “靓仔——”   不愧是大地方,连在巷子里过一下路,都有这么多热情的女同志给他打招呼。   一个个都显得热情无比。   罗旋左手掌写着:不玩。   右手心写着:没钱。   左边支一下、右边挡一下,引得那些小姐姐纷纷掩嘴笑:“真是个爱搞笑的靓仔呢!”   “靓仔,来和一碗凉茶?放心,这一次,我不要你的钱。”   罗旋不理,直直的往胜仔曾经去过的、那个阿姿住的地方钻。   刚刚走到门口。   却听见屋里,传出阿姿的声音:“我的傻胜仔呀!你还指望那个姓罗的领导,给你安排工作?   哪有那么容易的了,他是外地的工厂领导,怎么管得着你这边的事情?   咯咯咯,我的傻胜仔嘞!看吧,结果工作没着落,自个儿倒先贴进去36块钱的招待费……你好傻的了。”   胜仔的声音小,“没,罗旋同志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他今天中午可能是有事……要不然的话,他不会不去的。   你说,罗旋同志会不会是迷路了?毕竟羊城这么大,他又不熟悉这些街道。”   “应该不会吧?毕竟是他指定的酒楼,说明你口中说的那个罗旋同志,他肯定是找得到地方的呀。”   阿姿柔声开导胜仔:“算了,吃一堑长一智,谁叫你做人这么实在呢?这笔钱,就算是我请你吃了一顿饭吧,你也别老是想着还了。”   “我肯定要还的。”   胜仔嘀咕道:“这两天我去展会上帮忙,人家罗领导给我1天,就算的8块钱的报酬……等明天我拿到了工资和房钱,我就先把你这点钱给还上。”   “算了,胜仔你还是先去展会那边帮忙吧,我也要开始做生意了。”   “吱呀——”一声。   破破烂烂的木门被打开,   那位瘦瘦高高、显得蛮是利索的阿姿从屋里探出头来。   当她看见罗旋之时,顿时一愣:这位靓仔站在门口做什么?   难道是自己的老主顾吗?   可看起来,又很眼生啊……   这是谁呢?! 第七百八十四章 开始布局沿海地区   “查房!”   阿姿最怕听见这两个字。   罗旋一本正经的往屋里走,吓得阿姿手足无措,惊的里面的胜仔,差点往床底下钻。   “林良胜,工作时间,你居然跑出来谈恋爱?”   罗旋进屋,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地上、撩起床单正准备开躲的胜仔,“现在我来查岗,你已经被抓住现场了,罚款36元。”   胜仔“呼”的长舒一口气:“罗主任,您这样搞,是会吓死人的。”   “哈哈哈,出来吧。”   罗旋哈哈大笑:“据我所知,在你们这边要托人安排工作的话,是不是需要意思意思?”   林良胜是胜仔的大名。   只见他站起身来,稍显局促的搓搓手,“罗主任,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罗旋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   当领导的,一定要保持一点神秘感,绝不能让属下摸清自己的深浅,“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我没让你问的时候,就不要问。”   罗旋忽然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搞的胜仔心里莫名一颤:“是,是需要表示表示的。   如果是正常流程进厂,那稍微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就可以了。”   罗旋问他:“像你这种已经没什么资格,被安排工作的人呢?”   “那就费劲了。”   林良胜回道:“恐怕不知道得求多少人,不知道得跑断多少条腿,也未必能够成功。”   这间屋子里阴暗潮湿。   摆设也极其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写字台,连一张凳子都没有。   罗旋也不坐在床边,担心染上什么爱死你之类的,而是就站在那里说话,“我现在给你3个工作名额,换你中午请客那36块钱,你愿意吗?”   “那是49蚊。”   胜仔嘀咕一句:“其中36块,是我借阿姿的,其余的是我妹妹的压箱底钱……”   罗旋一听,心里不怒反喜:这个胜仔,他平日里几分几毛都得想方设法的去赚。   但在场面上,还是有点魄力的。   昨天自己本来约了白云区的领导吃饭。   结果自己爽约,最终还得靠胜仔去应付一下场面。   身上穷的叮当都不响的胜仔,居然舍得花49块钱,请这些领导吃一顿?   可想而知,   在那种场合下,这顿饭不会太差、应该还是拿得出手的,绝对没丢罗旋的脸。   “那就用49块钱,换3个进厂指标。”   罗旋问胜仔:“怎么样?你会不会觉得亏的慌?”   胜仔一愣:“啥3个进厂指标?”   罗旋开口道:“我们天竞时兴家具厂,不是要在这边,和本地企业联合办厂吗?   大部分的招工指标,都是给本地人事部门负责。但既然这样联合办厂,我们脂米县那边,肯定也会派人过来进行监管的……   所以我现在决定,把你们两兄妹特聘为家具厂的正式职工。”   “啊?”   胜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啊?”   门口的阿姿,也露出狂喜之色:“胜仔,你还愣着做什么呀!还不赶紧谢谢人家罗主任?”   “噗通——”   胜仔没动,倒是阿姿朝着罗旋跪下了:“谢谢罗主任大恩大德,谢谢罗主任帮胜仔这一回,谢谢……”   “起来,我会把罗主任的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里。”   胜仔性子果然直,只见他拉着阿姿就不让她跪,“我以后会慢慢报答罗主任的,但阿姿你不用替我跪呀!”   这是一个不注重形式,而看重内在的人……挺好的。   膝盖太软的话,罗旋反而还看不起胜仔,以后也不敢交给他更为重要的任务了。   “刚才,您说给我3个进厂指标?”   胜仔压住心中的狂喜,小心翼翼的问:“可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参加工作啊。”   罗旋摇头:“安排残疾人士进厂,给他们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这也是有相关规定的。   而且,也是我们应该那样去做的……你妹妹管管出纳工作,数数钱、盯紧进出款项这种事情,她总能胜任吧?”   “啊?”   胜仔浑身颤抖,比他自己得到了一份工作还要激动,“谢谢,虽说大恩不言谢……我,我还是要替我妹妹,好好谢谢罗主任您了!”   “你,愿不愿意进厂?”   罗旋指指阿姿:“我想让你进车间,好好替我盯着车间里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车间干部职工们的工作状态。   而且你在工作当中,需要仔细观察,看看在哪些环节上还可以降低生产成本,哪些管理制度需要改进……这些东西你有信心做得到、做得好吗?”   “噗通——”   “我愿意!”   阿姿是什么身份?   一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生理技术指导从业人员。   她又是个什么处境?   朝不保夕、家里贫困的要死的农村姑娘,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来干这事儿……   把她给安排进厂,对于阿姿来说,可以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甚至是子孙后代的命运。   但对于罗旋来说,启用阿姿这样的人,会更加的忠心,可以说她一辈子都对自己会死心塌地。   要想遥控远在羊城的这座工厂,不至于最终替别人做嫁妆。   在这座工厂里,   从上到下,不安插进去一批忠心耿耿的心腹之人可不行。   但目前光是靠李丽、胜仔他们,显然还不够。   而且胜仔终有一天,也会从一颗小幼苗长成参天大树。   在这个过程当中,一定要有人从旁掣肘。   免得最后胜仔一家独大。   所以罗旋准备从巴蜀那边,把彭勇夫妇、梁建平的女儿调过来替自己盯着点。   甚至在正兴大队的社员之中,像张大叔、丁大爷的子女之中,抽调一批人过来替自己盯着点。   也是可以的。   这家联合工厂,是属于集体性质的企业,但又有点类似于家族企业了。   可不要说的后世那种家族企业,人家在管理上一无是处。   换成别的外人来管理,他们照样会乱来!用成自个儿身边的人,那好歹也是肉烂在锅里。   而且用成自己人。   至少他们还知道他和家族里的企业,是属于共生关系,只要自己能够保持住强大的威慑力。   这些人还不至于敢吃里扒外、更不敢掀桌子。   如果换成是外人呢?   他们恐怕,未必就有那么老实了。   改开之后,多少企业的原来的管理层,拿着企业技术、客户另立山头的?   处理好阿姿这边的事情。   罗旋带着胜仔,去找白云区主管部门,谈与已经倒闭了的那家机械厂合作的事情。   这个倒是进展的非常顺利。   不得不说,   人家这边的管理干部,他们的思维观念,确实和内地有着很大的差异。   但凡是能给当地增加经济收入、能够提供就业机会的项目。   这边的管理干部们都非常的热心、都非常的乐意提供配合。   而且因为昨天,   罗旋、熊英陪着羊城市轻工局,以及来羊城参展、指导工作的机械部的领导们吃了饭。   在饭局上,   熊英向轻工局、机械部的领导们,表示她将要采购大量分拣、传送、淘洗、粉碎、提纯、拉丝、纺织等等一系列的机械设备。   这个订单不小。   但更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意义不一样:这是机械设备,其实天朝目前的同类产品,有点仿毛熊的风格。   在目前的国际市场上,   客观来说,天朝的机械产品除了价格低廉、品类比较齐全之外。   其它并没有太多亮点,所以竞争力并不是那么强。   甚至竞争优势还没有捷克、斯拉夫的产品大,要是比起德意志、“一搭里”的同类产品话,那就更谈不上多先进了。   而熊英身为马来的一位,在废旧品处理行业中,很有影响力的商人。   却义无反顾的采购了这么多天朝机械,这对天朝机械行业走出去、了解世界潮流、布局国际机械行业,那是有着非常重大意义的。   有了熊英这笔大额订单做铺垫。   接下来罗旋谈到想利用机械厂,原有的废弃厂房,与当地联合办厂的意向,就变得非常的容易了。   尤其是罗旋把家具厂,和向生签订的《海外市场代理协议》,以及向生缴纳“保证金”的汇款回执,一并给在座的领导们看过之后。   白云区的有关领导,当即就拍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在场的领导明确表示:等到他回到单位之后,就会给白云区的相关部门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向他们说明。   并要求白云区的有关部门,给予家具厂大力配合,绝不拖沓!   这些领导们,之所以答应的这么干脆,   想必,换成谁也会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人家家具厂有现成的生产技术,有现成设计好的款式。   而且又有海外订单。   ——这简直就是送钱、送就业岗位上门嘛!   而白云区只需要提供生产场地,培训有专业技能的职工,然后调整一些地方规定的细节。   尽可能的配合着这家联合家具厂,尽快开工投产就好。   有了上级主管部门的明确表态。   等到第二天,罗旋去白云区找到主管机械厂的工业局领导。   人家二话不说。   直接安排几名工作人员,到另外的相关部门去阐明情况,协调各方立场。   甚至连办理相关手续,都不需要罗旋插手。   人家直接代为办理,然后请罗旋回去准备周转资金、生产设备、调派技术人员、管理人员过来就行。   而且对方考虑到脂米县,那边是老区,经济并不是那么发达。   所以白云区的领导,还积极与当地的金融部门进行沟通,准备随时给予家具厂,很高的贷款授信额度……   不得不说,   这边的经济之所以这么发达,人家除了地理位置优越之外,他们的商品意识,还真是和塞北那边,有着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就好比原田那种身份的人。   他要是提出来羊城某个工厂,进行商务参观访问的请求话。   这边的有关部门,   只会从“他能不能给我们的企业,带来大订单?会不会带来更先进的管理理念;能不能对提升企业的经济效益、达到节能增效的效果?”这些方面去考虑。   但凡国际客商,能够占据其中的一样。   那就大力欢迎人家过来参观访问。   这边的领导思路很明确:哪怕并不能带来巨额的订单,能够向外商展示一下自己的企业,那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而塞北的人,他们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角度去看问题的。   他们首先就会考虑到:这些老外跑到我们的企业来指手画脚的,这是啥做派?   他来这边,是甚目的?!   咱们生产出来的产品,就这个样,他们又不是看不见、摸不着。   看上了就买,看不上就拉倒。   跑到我们的企业里来,东张西望的干啥?   还咔嚓咔嚓的拍照?   此举,到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且有关部门,很热情的接待小本子,这让广大群众们看见了,他们会怎么想?   我们是依靠群众,还是依靠这些客商?   有钱了不起啊!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有点穷横穷横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面,企业能不能创造效益,能创造多少效益?这些,并不是最为关键的东西。   立场坚定,原则性强。   才是他们最想得到的评语,并将此视为最高的褒奖。   在羊城联合办厂的事情,进行的非常的顺利。   各种手续有本地的相关部门,他们给包干到底,不用罗旋去操心,只需要派出胜仔跟进就好。   厂房都是现成的。   而这座工厂的设备,则定位为高标准:直接联系原田先生,那些关键设备,如现代化的喷、烤漆一体化流水线,就请他帮忙从小本子那边进口。   至于需要动用的外汇,则由白云区有关部门去协调解决。   只是在资金上面,还有一部分缺口。   这就需要罗旋回到驼城之后,请示上级部门,然后有领导们来考虑该怎么处理。   要解决这个问题,倒不难。   无非就是天竞时兴家具厂,和白云区这边,两个合作方,各自的出资比例多少的问题了。   如果驼城地区那边,甘愿放弃这块肥肉,打算少出一点资金、少占一点股份的话。   人家白云区这边,还巴不得多出一点钱,好多分一些利润呢!   办厂的事情,至此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剩下的就是按照规定走一下流程。   这些东西用,不着自个儿去操心。   接下来,   罗旋就开始出去溜达,找到那个曾经祸害过林可儿的混混,准备给他动点小小的切割手术了。   很久没有煽鸡阉猪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手艺有没有退化呢?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不疯怎么行   罗旋起的很早。   李丽李娜两姐妹,因为忙着拆展台的事,早就累成狗了。   此时她们还在酣睡。   也就是胜仔,察觉到了罗旋起床,但他也没敢开口问。   如今的胜仔知道了一条规矩:眼前这个罗主任做事,除非他自己愿意说。   否则的话,千万不要多嘴。   出了胜仔家,罗旋一路装作长跑晨练的样子,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早已瞅好了的地点。   不久之后,目标出现。   今天的天气不错。   朝阳的晨曦还停留在云层之上,散发出道道的金光,把白云也染的很喜庆。   微风不燥,河边有不少波涛。   赵峥嵘有晨跑的习惯,当然,顺带看看或大或小,或尖或圆的各种水果蔬菜。   比如说大白梨,苹果,小竹笋,茄子之类的……   这也是能够让赵峥嵘,一直保持着旺盛的雄性激素分泌水平的秘方之一。   上面一直号召全民都运动,所以在河边跑的男男女女很多。   而那些老头儿老太,显然是不会参与这种白白耗费体力的运动的。   他们忙着挤公交车,去菜市场抢菜。   跑完了5km。   赵峥嵘慢慢的往家里赶,毕竟今天的收获不错,看见那两个特大的红苹果。   正当他拐进小公园、与宿舍楼之间的林荫小道之际。   忽地看见前面的地上,正躺着两个人……   “死扑该……”   赵峥嵘嘴里骂了一句。   现在涌进羊城来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多了,其中有些人为了省一点点房费,有些时候他们就会在街头露宿。   等到他走近,   却忽然发现不对劲:只见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当中,其中一个人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而他的身上,却浸满了鲜血。   显然,这是一个因为失血过多,而已经死去多时的家伙。   倒是长得挺帅的一个小伙!   可惜……   赵峥嵘并不害怕血腥场面。   这几年,他见的太多。   【以下情节,都是假的:那些人是塑料模特,什么手臂之类的都是莲藕加糖汁做成的……特此声明。】   所以并不怕事的赵峥嵘,就那么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仔细观看现场。   只见躺在地上的另外一个人,他的一支手臂,与身体只有一丝丝皮肉相连。   另一只已经手臂被人齐刷刷砍断,摇摇晃晃的,挂在万年青上面。   而他的一条大腿,此时正被一个东西提在手中。   东西?   向来以胆大著称的赵峥嵘,忽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榕树树杈之间,一个打扮的像关老爷、红脸高冠,肩膀上扛着明晃晃的大刀、三绺黑胡子飘飘的家伙。   正飘飘忽忽的,在榕树树杈间飘荡……   这个家伙不仅打扮的非常怪异,而且他的体型,要比正常人大了2倍!   拳头似砂钵,手臂比正常人的大腿还粗!   两只泛着微微红光的眼睛外凸,好似两颗小灯笼。   死尸,古人,漂浮?   赵峥嵘只感到头皮发麻,脊背上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层层叠叠的往上涌!   “你,你喺滨嗰?”   “你,你想做咩嘢?!”   赵峥嵘吓得连连后退,一边惊慌失措的嘶吼:“莫扮诡扮马,装假狗吔!老子木惊你咗!”   那人不答,只是朝着地上的那具缺胳膊少腿的残躯,吸了一口气。   “呼——”   让赵峥嵘亡魂大冒的离奇一幕出现了:   只见靠着一点皮肉相连的、那具残尸身上仅剩的那只胳膊,随着树场间,那位打扮怪异的古人的深呼吸。   地上那具尸体。   就那么缓慢的、完全不顾及地心引力的感受,冉冉升起,慢慢的飞到树杈之间……   “咔嚓——”   古装怪人张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嘿嘿嘿……桀桀桀……好想……”   “妈呀!”   这一下子,赵峥嵘再是胆大也绷不住了,只见他顾头不顾腚的一路狂奔,“有诡呀!救命!救命啦!!”   等到赵峥嵘刚刚逃出去几步。   身后传来一道异常恐怖的声音:“不要跑!不要跑!桀桀桀……来,让我尝尝……”   赵峥嵘狂呼乱喊,早已惊动了邻居们。   此时在宿舍楼的楼下,已经有人开始在活动。   他们看到一向横着走路、纯粹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的赵峥嵘,如此狼狈的逃了回来。   胆小的,吓的赶紧往家跑。   胆大的,倒是上前拉着他问这是什么情况?   “诡!”   赵峥嵘被吓得不轻,浑身颤抖着指指身后的那条林荫小道,“,个边有诡!食人咗,快跑啊!”   一边说着,赵峥嵘天不管地不顾的,嗵嗵嗵就往他家里跑!   留下宿舍楼下院子里的一帮子人,面面相觑:这家伙,平时不信神,不信佛,只相信他一双拳头。   今天怎么了?   邻居们好奇心起,几个胆大的人,便结伴走到赵峥嵘所说的地方。   却啥也没看见!   “难道,这家伙撞邪了!”   有人说:“这晴天白日,阳光朗朗的……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难道说,这小子疯了?”   “啊呸!缺德事做多了,总是要遭报应的,疯了才好嘞!”   在林荫小道中,大家伙儿也没见到什么异常情况,地上除了枯枝败叶和一些零星的垃圾之外,哪有什么异常?   再抬头,看看那棵老榕树树杈之间。   根须摇曳,树叶翠绿。   一如往常……   等到赵峥嵘逃回家,把房门紧锁,犹自还不放心的他,甚至把用做保险的小铁链条,也给扣的死死的。   没过多久便有好事的邻居,去把赵峥嵘的姐姐给叫了过来。   等到他姐姐上楼,好不容易敲开门,从惊魂未定的赵正荣嘴里,问出来了他的所见所闻之后。   赵峥嵘的姐姐沉吟着问:“是不是你撞见不干净的东西,脑子里出现了幻境?”   别看赵峥嵘平时当着别人的面,说他是不信诡神的。   但其实在赵峥嵘这套房子里,照样也是供奉着关老爷的……   如今听到他姐姐一说,赵峥嵘拍拍胸脯,惊恐万状的点点头:“肯定是的,一定是这样!   当时我还不相信,在整个过程当中,我还用我的大拇指暗中掐了我自己几次……姐,别人不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刚才我看见的,确确实实是真的,真的真的,千真万确发生在我眼前的……”   “看来得找个老师傅,给你驱驱邪。”   赵峥嵘的姐姐更信那些东西,“只可惜白云观离这里,还挺远……要不,我去替你请一位道长回来吧。”   赵峥嵘点点头,“好!只不过我是有单位的人,姐,你能不能让那位道长悄悄的来、换了衣服过来,然后到了这里再重新穿上?”   “好。”   知道弟弟得顾及到影响,不能公开搞这些东西的,赵峥嵘姐姐答应了一声。   然后便出门而去。   刚刚从5楼下到4楼,却见一位身穿道袍、背着桃木剑,手持浮尘的道长,赫然出现在楼道之中!   “道长,您这是?”   赵峥嵘姐姐大感诧异,“请问,您到这里来……?”   “福生无量天尊,善女人可还安好,贫道有礼了。”   衣袂飘飘、白发苍苍,身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道士开口了:“贫道掐指一算,感觉此处有妖气,故此过来查看一番……哦,善女人,请慢走。”   说着那位道长侧开身子,给赵峥嵘的姐姐让开道路。   眼前这位道长,浑身打扮倒是非常的正统。而且从神情气质上来看,也不像是冒充之徒。   只不过,如今装神弄鬼出来骗钱的这种人很多。   更诡异的是,这位道长出现的太过及时、太让人难以置信。   所以对道法也颇有研究的赵峥嵘姐姐,想开口探探对方的底:“先生不用多礼,我不急着下楼。   只是我心中有一惑,长久不得开解,不知能不能向先生,求教一二?”   “善女人但说无妨。”   “我听闻‘体有金光,覆映五声,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如是,可让凶秽溃散,保命护身……先生,可是如此?”   道士皱眉:“善女人,你将净心神咒,金光神咒,乃同佛家语境糅合在一起,这是何故?”   赵峥嵘姐姐忽地稽首:“原来是真人,恕我冒昧了。敢问您在何处开坛?不瞒道长,如今愚女需劳驾真人做法,敢问我需备法财几何?”   “能不能好好说人话?老道的老窝被抄了,没地儿去,如今就是个游方道士。”   道长显然火气不小,而且还没什么耐心,“什么酬劳几多?不要钱!   我驱我的邪,你走你的道……大家各不相干,哪来的这么多废话!真真口水多过茶……”   不要钱?!   这下子赵峥嵘的姐姐彻底放心了,那些江湖骗子不就是为了讹点钱财吗?   现在人家摆明了不要钱,看来是有真本事的人。   恭恭敬敬请道士进屋,心神稍稍安定下来一点点的赵峥嵘,将他一大早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讲给那位道士听。   “这个……么。”   道士闭目沉吟:“那诡祟来头有点大,处理起来,颇有一点棘手……”   棘手?   赵峥嵘和他姐姐偷偷对视一眼:先把事情的严重性夸大,然后加重收费力度呗。   这些套路,咱懂……   “不要钱!”   道士似乎能够看穿姐弟二人的心思,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小人常戚戚……你这些年赚的钱,都拿去霍霍姑娘去了吧?   也不想想你兜里能掏得出几个钢镚,还处处生怕别人骗你的钱!”   赵峥嵘大吃一惊!   自己这些年的工资,全拿出去“交女朋友”,或者是去小巷子里送温暖去了。   每次赵峥嵘去送温暖的时候,都是左顾右盼、以防被盯梢。   然后悄悄的进巷子,悄悄的打枪,嚷嚷的从来没有。   这么隐秘的事儿,眼前这位道长也能看出来?   “此事,与3年前,你伙同另外2个狐朋狗友,在小树林里做下的缺德事有关。”   道长站起身来,“罢了罢了,自作孽不可活。左右那位邪祟来头很大,老道我还是不强出头为好。”   3年前的那件事情。   只有赵峥嵘,和那2个人知道。   这是对于赵峥嵘来说,是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么多年都让它烂在肚子里,从来不会对外透露半点口风……   “噗通——”   赵峥嵘猛然跪下,“真人救我!”   把旁边的赵峥嵘的姐姐,搞得一愣一愣的:自家弟弟虽说从小就顽皮,喜欢好狠斗勇,打架下手狠辣。   可那不是男孩子的天性么!   我弟弟,当时还是个孩子呀。   这有啥呀?这么多年,自家弟弟不也改过来了吗?   老老实实的上班,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什么3年前,什么小树林?   但她看见自家弟弟跪的认真,磕头如捣蒜,倒也有点明白过来了:赵峥嵘3年前,或许真是犯了一个错误。   以至于引得别人给他下咒、扎小人什么的……   “噗通——”   赵峥嵘姐姐也跪下了:“求真人施法,救我弟弟一救……他可是我们家的独苗啊,真人,我给你回家拿折子取钱去!”   打发走了赵峥嵘姐姐。   道士领着赵峥嵘这个混蛋,来到了天台,“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在这里来设坛吗?”   赵峥嵘回道:“此处施法,符咒可达上天?”   道长摇摇头:“不,是为了让你一会儿发疯的时候,声音传的更远一些。”   赵峥嵘一愣:这是几个意思?   道长不理他,只是让赵峥嵘转身,面朝西跪下。   刚才道长这句话,让赵峥嵘心中有点忐忑。   等到他跪下之后,其实暗中也在凝神戒备,生怕被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给敲了闷棍。   忽地赵峥嵘觉得神智一迷糊。   等他精神恢复正常,就听见身后的道长吩咐他:“转过身来罢。”   转身。   赵峥嵘猛然一惊!   只见原本空空荡荡的天台之上,如今案桌、蒲团齐全。   上面香烛袅袅,各种灵幡昭昭。   这是打哪冒出来的,这么多东西?!   真是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   只见那位道长嘴里念念有词,赵峥嵘受他姐姐影响,对于一些常用的、普通的入门道家经文,倒也能够听懂一些。   这位道长嘴里念的,乃是《金光神咒》。   念诵的很流畅。   一听就不是个假道士。   只见那道长一边念动神咒,左手掐剑诀、右手持着桃木剑,正对着地上,一个被点燃圆筒形的符咒施法。   “起!”   等到符咒烧到一大半,道长嘴里一声轻叱,符咒便冉冉升起,飘向天空。   见状,   赵峥嵘心中暗想:这有啥呀?   不就是利用纸筒燃烧,形成的冷热空气对流原理,让质量很小的符纸上升么……   道长不管赵峥嵘如何想。   只见他又是一声轻叱:“追!”   言罢,   道士手中桃木剑,竟然也随着那张娉娉袅袅的符纸,一并升上天空,直至越来越小、最终不复得见!   这是真功夫!   眼前的这一幕,看的赵正荣目瞪口呆!!   然后直接便开始怀疑他自己,以前所学到的知识,和已经形成的固有认知……   这,这根本就不科学啊!!   这完全违反力学原理啊……   正在此时,   赵峥嵘听到道士开口,“跪下,稽首,无有吩咐,不得抬头……知否?”   “是,我一定听您的吩咐。”   片刻之后,   赵峥嵘又是觉得自己的神智,有一阵阵的恍惚,好像有人用棍子在自己的脑子里面搅动一样,挺难受的。   不过好在这个过程很短。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之后,赵峥嵘听到那位道长吩咐道:“抬起头来吧,好好看看,保证很精彩。”   这位道长说话越来越怪。   但也不敢多做质疑的赵峥嵘,缓缓抬起头……   “妈呀!诡呀,救命啊!救命!!” 第七百八十六章 重要事情说三遍   睁开眼。   楼顶天台上的。那些案桌、招魂幡,香烛牌位已然没了踪影!   这些物件儿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那么多东西,而且还挺沉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天台上,又突然消失?   这,绝对不科学!   先前,   赵峥嵘心里对眼前这位道长,还是有戒备心理的,所以当那些案桌,一下子就出现在天台上的时候。   当时赵峥嵘还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这些案桌都是实木打造而成,分量绝对不轻!   不要说那些香纸蜡烛、魂幡蒲团了。   就凭搬运那张案桌,赵峥嵘估计,没2,3个壮汉联手,那也是别想将它轻松搬走的!   东西消失的太过突然。   为什么会忽来忽去,其中的原因让赵峥嵘脑子里一团浆糊。   揉揉眼睛。   赵峥嵘一下子就被吓的连滚带爬的,躲道天台围栏角落之中,浑身瑟瑟发抖。   嘴里只顾喊着:“诡呀!救命啊,救命!”   此时的天台上,早已不是道长开坛作法那一副场景了:   出现在赵峥嵘眼前的,依旧还是他早上看见的那副场景:地上躺着那个死去的男子。   苍白的脸,浑身被鲜血染红。   在男子的旁边,依然还是另一具残破不全的死尸,缺胳膊少腿,黑紫色的血液已经凝固……   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头皮发麻!   死人依旧还是那两个死人,只是啃食残肢的那个古装巨人身边,又多了一个道士。   惊恐万状之中,   赵峥嵘依旧看清楚了那个、比正常人体型大了足足一倍的古装巨人:暴凸的红眼珠子,黑里泛红的巨脸。   3绺黑黑的长须,有点像捉鬼的钟馗,有依稀有几分关老爷的影子。   搞的有点不伦不类、啥也不是!   但这并不影响他给赵峥嵘,所带来的巨大惊吓:这家伙,还在啃那根手臂!   “咔吧咔吧”,感觉有点像吃羊角蜜,又好似在啃生莲藕……挺脆。   而更加诡异的是:先前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看着就像得道高人模样的那位道长。   此时他的手掌捧着的,赫然是一副脑花!   白森森如同豆腐脑,上面细细的血管密布。   颤颤巍巍、热气腾腾……   “来点?”   道长咧嘴一笑,邀请被吓得快要昏死过去的赵峥嵘,“只可惜,没酱油……要不,你回家去取?”   “妈呀!疯子,诡呀!”   “咚咚咚——”赵峥嵘连滚带爬,直往天台上通往楼道的,那个突出部跑!   刚刚逃进门。   赵峥嵘身后又响起道长的声音:“我没疯!我没疯!!我没疯!!!我要吃了你的脑子,哈哈哈……”   “咚咚咚——”   闪身进了门,顾头不顾尾的赵峥嵘咕噜噜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直至跌到位于顶楼的他家门口。   想逃进家,没成想门却打不开,赵峥嵘一边拼尽全力拍打自家房门。   嘴里一边狂吼,“诡啊!救命,大家来帮帮我!”   他的声音本来就大,再加上楼道里的回响。   这就使得赵正荣的呼救声,透过楼道上的玻璃窗,回荡在整个宿舍区:“诡呀,救命啊!”   此时住在宿舍区里的很多人,都已经去上班了,这就使得还留在宿舍里的人,本来就不多。   但也有一些家属,此时正各自在他们家里忙活。   现在听到了赵峥嵘的求救声,这些人平日里,虽说并不喜欢赵峥嵘这个色眯眯、有点流里流气,而且目中无人、横行霸道的家伙。   但大家出自于骨子里的热心,和喜欢看热闹的天性。   大家伙儿各子还是从家里冲了出来,纷纷往赵峥嵘这边跑。   尤其是和赵峥嵘住在同一栋楼的邻居们,提着菜刀水果刀、拿着扫把拖把,最先抵达赵峥嵘所在的5楼。   “点解啊?”   “怎么了这是?”   “做咩啊?喊惊噉乜……”   大家伙儿心里对赵峥嵘这么乱吼乱叫,极为不满!   人家二楼的张大爷,本来就有便秘的老毛病,刚才他正在家里蹲坑儿。   结果被赵峥嵘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吼,断了!   没憋成大长条。   害得张大爷没法扭过头去,观察那根大条上面的便血情况……   还有3楼的李大婶。   她老人家有偏脖子的缺陷,平时她的脑袋,总是耷拉着左肩膀上。   刚才正在厨房里包馄饨的李大婶,被赵峥嵘一吼,得,脖子忽地一扭。   现在李大婶的脖子,好似没颈椎骨一般,软塌塌的,挂在肩膀上滴溜溜的转圈,怎么也固定不下来……   等到大家伙儿怒气冲冲的,来到赵峥嵘家门口。   却见平日里很注重衣着打扮、很喜欢装成干部模样的赵峥嵘,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往日里的威风。   鼻涕和眼泪齐流。   恐惧和极度的惊吓在他的脸上并存,一双眼睛睁的老大,脸颊扭曲,神情慌乱。   身上的尘土无数,再被他的眼泪和鼻涕一搅和,到处都是脏兮兮、黑糊糊。   就这副形象,用狼狈不堪怎么能够形容的了!   “诡,天台上有诡!血,好多好多的血,还有两个死人,有一个会吃脑子的道士……可怕,太可怕了!”   赵峥嵘蜷缩在房门口,浑身颤栗指着天台出口处,“有一个3米多高的诡,在那里吃人……好多好多的血……”   3m多高的诡,那是什么诡?   有人喜欢处处表现出他身上的凛然正气,当即就呵斥赵峥嵘:“住嘴!现在是什么社会,赵峥嵘,你怎么可以宣扬这种迷信?你还是不是那啥员、你还有没有一点组织原则了?”   “就是,这日头当空,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别瞎说了赵峥嵘,这些话要是传到你们单位领导耳朵里了,包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训斥他归训斥。   只不过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的赵峥嵘,他脸上的惊恐之情,可真不是能够装得出来的。   人群中也有人胆大,当即三五成群的提着菜刀,就组团往天台上走,想上去看个究竟。   可天台上空荡荡、静悄悄的。   除了被风吹在围栏处的一些枯叶,在随风忽动忽停的,哪有什么诡,什么道士?   还有点不放心的这些人,于是提着菜刀走到天台上去。   把通往天台的那个小屋周围,甚至是连它顶上都仔细看了一圈。   啥也没有!   什么鲜血、死尸,什么3m多高的鬼……还有什么道士,通通不见踪影。   有的人还沿着天台围栏走了一圈,也是一无所获。   回到赵峥嵘家门口。   大伙看看依然缩在地上,鼻涕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嘴里还在惊恐不安的念叨着:“诡,那个诡好大!它,它啃胳膊,咔吧咔吧的……好怕怕!   还,还有那个道长,他会吃脑花!还,还让我回家拿酱油……呕……”   赵峥嵘吐了一摊不可描述之物。   引得众人纷纷后退,大家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各自升起同一个念头来:这孙子,该不会是疯了吧?   当某一个人被一个人说他疯了,问题不大,吵两句也就过去了。   可他要是被10个人说他疯了……   这问题,就变得有点严重了。   当赵峥嵘被现场的所有人,都一致认定他疯了……   那赵峥嵘就必须得疯!   这事儿,由不得他。   ——   白云区第二康复医院。   这里的医疗设备很先进,医疗水平很高。   据说还有不少港澳过来的心理专家,和南美洲大胡子老兄拍过来的医疗队,和这所著名的精神康复医院,进行着技术交流。   等到赵峥嵘坐在环境优雅、摆设简洁明了的“交流室”里,与著名的精神类专家进行深入交流的时候。   双方的谈话,一直都是在一种很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的。   “医生,你就别问东问西的了,是那个古装人疯了,那个道士也疯了,而我没疯。”   “嗯,我并不认为你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请继续说。”   “他们杀人,而且还能飘在空中……医生,你说您见过这么疯狂的事吗?”   “没有,确实不可思议……请继续说。”   “唉……医生啊,我知道你在把我当疯子看待,可我真没疯!那两个家伙不仅能飘在空中,而且他们还啃手臂,吃脑子!”   “嗯,那两个怪物……我们暂且就把他们称为怪物好吧。他们除了行为反常之外,有没有和你进行语言上的交流?”   赵峥嵘叹口气:“没怎么交流,古装人说他没疯,道长问我要酱油……”   “就这?”   “我没疯!我没疯!!我没疯!!!”   赵峥嵘忽然变得暴躁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说那么多遍,搞得我脑子里面,现在全是这些,我没疯,我没疯,我没疯!!”   “嗯……”   医生缓缓合上笔记本,按下写字台上面的一个电钮:“叫护工们进来吧。”   门开了,几名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男护工走了进来。   临出门。   医生经过护工之时,身边压低声音嘱咐他们:“注意,病人不但有被迫害妄想症,而且还有很强的暴力倾向……”   第二康康医院的黄昏,一如既往的精彩绝伦。   那些有着潜在的暴力倾向、但还可以通过发泄来缓解的病人。   医护人员会给他们最后一段发泄苦闷的机会,免得他们回到病房之后,就变得狂暴起来。   此时医院的后院小草坪上。   有抱着小树深情抚摸,嘴里呢喃着:“小芳你不要抛弃我,我已经申请回城了,你先回去之后,一定要等我……好吗?”   有的人跪在长椅边,给他心里的亲人做最后的道别:“是我害了你,明明知道我的成分不好,却非要追求你……以至于害得你和你的家庭决裂,楠,你先去吧,但愿天堂没有痛苦……”   也有的人显得很狂躁,对着一块泰山石就是一顿输出:“不要以为你隐藏的深,就可以逃过我雪亮的眼睛!   你,就是代号0028的那位破坏分子!在大鹿潜伏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吧?哈哈哈……说!   昨天晚上生产队那头老母猪,半夜惨嚎,是不是你在它的猪槽里面,下了特制的毒药?妄图借此,破坏农村建设的大好形势?   哈哈哈,幸亏我这位生产队的饲养员火眼金睛,早就看出来你盯着那头老母猪的眼神,不对劲呐……哼!”   此时,   赵峥嵘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林荫之中,眼神茫然的,看着那位吃脑子,还得沾酱油的道长走近。   “你好啊人渣。”   道长举手打招呼,“在这里面感觉怎么样?过的还好吗?”   一下午,被人按住打了三针安定,换成谁都很蒙圈。   赵峥嵘木木的看着道长,然后又缓缓摇摇头:“你,为什么要算计我?那位古装巨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道长没回答他。   而是缓缓走到赵峥嵘的身旁,一屁股坐下,随后开口问,“看到小树林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3年前的那个黄昏?有没有想起那位,不断朝着你哀号、求饶的高二小妹?”   赵峥嵘茫茫然的侧着头想了想。   随后猛的浑身一颤!   “说吧,另外两个渣滓,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道长把手腕搭在赵峥嵘的后颈,“乖,我知道你的软肋在哪……是外人亲,还是自家的姐姐亲?相信你拎得清楚的。   说吧!说了之后,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保证不吃你,贫道下次吃附件人。”   赵峥嵘额头上的冷汗,唰唰往下流淌!   看一眼渐渐隐没的夕阳,再看看远处,住院部门口依稀的灯火……   这一切,如今在赵峥嵘的眼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甚至就连那些凶神恶煞的男护工,在远处移动的身影,在赵峥嵘的眼里,都不再显得那么恐怖。   而是一种很亲切的存在。   要是此时此刻,他们能跑过来对着自己来一顿拳打脚踢,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你在怀疑贫道的手段?”   粘着三绺长须的罗旋,脸色依旧淡然,但手上的力道却在加大,直至疼的赵峥嵘感觉脖子都快要断裂了一般,“敢作敢当,不连累家人,还是个合格的人渣嘛……”   赵峥嵘颈椎骨很疼。   他的眼睛缓缓睁大,却不是因为疼痛。   而是在他的眼前的景观石,那块重达4,500斤的石头,竟然就那么平白无故的在缓缓上升!   “10,姐,9,你姐,8,你亲姐,7……”   罗旋开始低声倒数。   “梁家会,同和街道办事处杂工;古天一,同一个单位食堂负责人……”   赵峥嵘快速吐出两个名字,随后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   夕阳终于跌落下了对面住院部的楼顶,小树林这边,顿时变得更加的阴暗起来。   赵峥嵘双眼大张,直勾勾的望着树梢。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三年前自己作孽的那一幕?   两滴眼泪,从他已经无法闭合的眼角,缓缓滴落下来…… 第七百八十七章 恶有恶报   第二康复医院,   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个叫做赵峥嵘的病人,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仰着脖子看星星。   结果动作过猛、颈椎仰角太大,导致他颈椎内神经受损。   这就使得他的大脑发出的指令,无法有效传达给身体的各个部位。   从此那个叫做赵峥嵘的病人,直接就变成了木头人。不能说话不能动,吃饭得靠人喂、排泄得靠人帮忙擦……   自己因为仰头过猛,而损害到了颈椎骨这种案例,百万分之一。   着实稀罕呐!   医生开好诊断报告,回头,却又找不到了……   当时那位医生很是纳闷:放哪了呢?我这记性,怎么越来越不好了?   这东西谁拿去了,都没有啥用。   医院里的主治医师鼓囊几句,只得拿起笔,唰唰唰的又重新开具出一份诊断书。   与此同时,   在白云区另一家医院的全科医学科,医生刚刚出具给梁家会、古天一,这两名做了切除术的患者,开具的诊断证明,也莫名其妙的搞丢了。   丢了就丢了。   科室里人少事多,医生们经常忙的晕晕乎乎的,有些时候找不到了,或者是顺手丢到垃圾桶里了,也很正常。   重新写一份就是了。   两所各不相干的医院很忙。   而在白云区,同和街道办事处入口,张贴着所有工作人员照片、职务的那面墙。   竟然莫名其妙的失火了!   那上面不过是有点木板、用了一些油漆画了点儿花边框框,另外也就是贴了几张照片。   怎么可能会失火呢?   这让街道办主任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只能吩咐工作人员,赶紧去找人过来,好重新制作一面展示墙。   真是的!   今天街道办事儿真多:刚刚接到居委会传来的消息,说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杂工梁家会,还有一名食堂负责人古天一。   两个人昨天晚上在家里,关起门来喝酒。   结果喝着喝着,也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讨论娶老婆,还是工作上的事情,两人有着不同的看法。   或许他们俩是想展示一下,谁更有男子汉的气概。   反正最终两个人在屋子里,打的天翻地覆,酒瓶子乱飞、桌椅板凳横扫。   那打的才叫一个激烈,互相下手才叫一个狠!   甚至就连邻居们跑上去敲门,那两个人也顾不上开门,依旧在屋子里拼命的乱打……   等到警所里来人,强行撞开屋子之后。   参与斗殴的那两个人,各自已经身负重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居委会组织人手,将他们送到医院里去之后。   结果医生见了摇头、家属听完流泪:这两个平时关系相当好的狐朋狗友,这一次下手,那也是非常的亲密,不分部位。   瞅准了,就下死手的砸!   结果造成梁家会脑袋被开了瓢,下体血肉模糊……   另一个古天一,则被开了天眼,酒瓶上的玻璃渣扎瞎了他一只眼睛。   同样的,   他的重要器官也是被梁家会,给砸的如同被人踩过的狗屎……完全没法再拼凑成完整的一条了。   经过医院的抢救,这两个家伙的命是保住了。   只可惜,下半辈子这两个人因为形象受损、而且有不良记录在身。   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以后不能人道,要想娶老婆,那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由于这是属于严重的治安案件,所以警所也需要询问当事人。   只是梁家会和古天一,伤势严重,此时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无法配合调查。   但根据现场勘察记录来看:门窗紧闭,窗户插销完好,地上只有两名当事人的足迹。   未见第三者在场的痕迹。   经过仔细勘察,那套房子内在窗户玻璃完好无损,所有的插销都插的好好的。   唯一能够供人出入的大门。   当时是被出警的有关人员,强行从外面撞开的。   综上所述:屋子里当时并没有第三者。   结论:这一场严重的斗殴事件,纯粹就是因为两个人喝酒喝的过了头。   结果二麻二麻的,就打了起来。   至于打架的起因,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现在街上成群结队的、莫名其妙就开干的人,挺多的。   区区两个人的互殴,在这个时候真还上不了台面……要想看热闹,上街上去呀!天天都有大大的热闹。   人家那打的,才叫一个精彩、那才叫一个激烈,“突突突”,“嘭嘭嘭”的……   ——   清晨,天刚刚亮。   现在家具展台已经撤了,样品也处理完了。接下来这两天,也就没什么可忙的了。   所以大家伙儿起的晚。   林可儿刚刚睁开眼,就看见罗旋坐在床边小凳子上,“你看看吧,最好注意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满是疑惑的林可儿,顺着罗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而床头摆着3张医学报告。   每1张上面,还贴心的贴着了他们各自的照片,免得弄得混淆。   “……这是?”   林可儿拿起报告,“啊?!这些畜生!!”   林可儿泪如雨下,双手颤抖的厉害,“报应啊!呜呜呜,苍天有眼,终于让坏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呜呜呜……”   罗旋拍拍她抽噎的肩膀,“看完之后,就烧了吧。”   随后转身,出了林可儿的卧室门,却差点和不放心他妹妹的胜仔,撞了个面对面!   “干啥呢?”   罗旋推一把胜仔,“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还担心,我会欺负你妹妹?”   “不不是。”   胜仔挠挠头,把罗旋一把扯到客厅当中,小心翼翼的问:“我听说姓赵的那个家伙,疯了?”   当年参与欺负林可儿的流氓当中,胜仔只知道有赵峥嵘,但另外两个流氓的名字,胜仔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   所以一心想替自家妹妹报仇的胜仔。   这些年,他除了一边努力赚钱,维持住家里的生活,一边替自家的母亲和妹妹做康复按摩之外。   胜仔但凡有点时间和精力,其实都在打听着赵峥嵘的一举一动。   只可惜胜仔的能力有限。   光是赚钱养家糊口、照顾好他母亲和妹妹的日常生活,这已经累的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要去报仇雪恨的这一念想,就只能无限期的延后了……   “什么赵峥嵘?我在这里也就认识你们两姐妹。还有……哦,那个叫阿姿的姑娘,什么狗屁峥嵘,我还狰狞呢!真是莫名其妙。”   罗旋坐在客厅里嘀咕,“快去做饭,我都饿了。”   “哦。”   胜仔回了一声,起身去做饭。   半道上还回头看一眼罗旋,心想:我咋觉得那个赵峥嵘出事儿,和眼前这位罗主任,好像有点儿脱不了关系一样呢?   这两天他老是不在家,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天天去哪了……   “还看?!”   罗旋瞪他一眼,吓得胜仔赶紧开溜。   大卧室里传来胜仔娘,和阿姿姑娘的对话:“阿姿啊,怎么可儿屋里有哭声?”   阿姿一边帮胜仔娘搓揉大腿,以免得她的肌肉萎缩,一边安慰胜仔娘:“靓姨,或许是可儿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吧?   有些时候人高兴的过了头,也是会哭的。”   “呵呵,对对对!这话说的有理,就像现在,半夜里我经常就会流泪,可其实,我这心里高兴呀。”   胜仔娘不胜唏嘘:“原本我还以为我和我家可儿,这一辈子,就是胜仔的累赘。   胜仔这辈子,恐怕就得毁在我们娘俩手上、毁在这个家了。   没想到啊,如今胜仔有了工作,可儿也能去上班……我这心里啊,高兴!高兴的我都直想哭……呜呜呜。”   “靓姨不哭,咱不哭。”   阿姿柔声安慰:“如今我们的日子,像喝了蜜一样的甜,我们要笑,天天都笑的比花儿还好看呢!”   大卧室里,   胜仔娘和阿姿正在闲话。   而客厅里的罗旋,则在反思这几天,自己的行为到底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搞赵峥嵘那回,用自己强大的意念力操纵几个塑料玩偶,先把他搞得有点神经兮兮的。   这是为了给赵峥嵘的身边的人,留下一个错觉:赵峥嵘有点疯疯癫癫、神志有些不正常了。   然后再让赵峥嵘彻底崩溃,使得他的邻居们,一致认定赵正荣确实已经疯了。   这样一来,就可以为接下来的行动铺平道路。   疯子么,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怪异行为都很合理,对不对?   左思右想,罗旋觉得没什么破绽。   然后又开始反思,收拾梁家会和古天一的细节。   整蛊这两个家伙很容易。   只需要用绳索,吊在他们屋子窗外。   然后运起意念力,让两个正在喝酒的家伙开打。   刚开始,梁家会抡起酒瓶砸向古天一的脑袋,别说古天一觉得莫名其妙   就连梁家会自己都懵了圈:我这是咋的了?   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拿起酒瓶子砸他?   还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的道理,梁家会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   那股强大的力量,已经挟持着梁家会的手臂,抡圆了酒瓶将砸了下去!   这一砸,不仅把古天一的脑袋砸的头破血流。   而且当场就把他的火气,给砸了出来!   先前自己挨了一瓶子,还可以说是对方突然发卡、脑子一热。   现在眼睁睁的,又挨了一酒瓶子,这样同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古天一,如何能忍?!   结果就是双方越打越激烈,越打越没分寸,再加上似乎有一股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在推着双方攻击对方。   所以等到两人,最终都被砸晕在地的时候……   他们各自的身上,都少了一个重要的零件。   一切来的那么莫名其妙,结束的也是那么稀里糊涂……   罗旋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感觉没什么破绽,这才站起身来,准备去问问李丽。   听听让她留在羊城,负责这家新工厂的想法。   没成想敲开门,里面却没人。   “罗主任同志,您是找想李丽李娜两位吧?”阿姿的姿态摆的很低,满是尊敬的向罗旋汇报:“她们出去了。”   “去哪了?”   “您不是说,趁着马来那位女董事长,她还在羊城参会,让李丽李娜两姐妹,多去和她接触接触,好学点东西么?”   阿姿回道,“或许,她们去天河大酒店那边,找熊董事长去了吧?”   正说着。   却听见大门砰砰响,李娜急匆匆的跑回来了,“你起来了?借我一点钱。”   李娜从来不叫罗旋姐夫,甚至很多时候连名字都不叫,直接就用“你”字代替。   听到李娜向自己借钱。   罗旋一边掏钱包,一边随口问了一句:“前两天不是刚给了你20块钱吗?怎么现在又要钱,要多少?”   “250!”   李娜跑的满头大汗,“快点呀!”   “别问七问八的了,小家子气,一会儿我就还你!”   李娜一把抢过罗旋手里的钞票,急急忙忙的又往外跑。   250块钱对于别人来说,那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但这几天罗旋弄展会,需要交纳各种各样的费用,还要给像胜仔这样的临时工发放工资。   还需要请人吃饭谈事情。   每天的开销都很大,所以身上准备的现金挺多的。   借钱给李娜不是问题,但她最后那一句:一会儿就还。   就是这句话,让罗旋心中警铃大作:就李娜一个小姑娘,有多大的本事,一会儿就能挣回来250块钱??   哪怕阿姿做生意,哪怕她遇到再豪爽的客户,一次能给阿姿5块钱都不错了!   而且已经洗手上岸、但社会阅历要丰富的多的阿姿,现在要想让她出去,凭力气挣上几块钱回来,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李娜那个啥也不懂的小姑娘,凭啥去挣这么大一笔巨款?   “走!”   罗旋喊一声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胜仔,“你对周围道路更熟,赶紧跟我出去一趟。”   现在在羊城筹办这家工厂,虽说还没有正式开工。   但胜仔两兄妹,包括阿姿都是属于筹备组的工作人员,也算是天竞时兴家具厂派驻羊城的职工代表。   所以罗旋要使唤他们,也是理所应当的。   听到有事。   胜仔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让阿姿过来做饭,而他自己则赶紧跟着罗旋下楼。   随后远远的缀在李娜后面,一路追踪过去。   等到李娜七绕八拐,匆匆忙忙赶到农贸市场旁边,一条相对僻静一些的小巷子里。   远处早就拥挤着一群人,也不知道他们围在那里做什么?   只见她轻车熟路的扒拉开人群,一头就扎了进去……   罗旋不太懂这边的行情,只能扭头看着胜仔。   而此时的胜仔,他居然也是一头雾水:李娜,她这是要干啥呢? 第七百八十八章 打架正合我意   李娜直直的往人群里钻。   不明就里的罗旋和胜仔,则紧随其后,也一头扎进人堆。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当胜仔开口问问站在外围的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之时。   那些人一听胜仔是本地口音,一个个的便开始摇头,说是不太清楚。   而且这些人还有意无意的,把胜仔尽量挡在人群外面,不让他入内……   但罗旋问那些人的时候,就有人说是一个出来“打野斋”的老农民,他在工地上挖到了一个宝贝。   所以不什么都不懂、老实巴交的这个老农民,他就把这个宝贝拿到城里来,问大家该怎么处理?   经过在场懂行的人说,那位老农民挖到的东西是商周的青铜盆,很值钱的!   但是那位老农民呢,他又很胆小,他也知道挖到了好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   于是现场就出现了两帮子人,在那里争执:一般说,哪有那么憨的人,既然是挖到了宝贝,那就把它卖个高价钱,好,拿回家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但另外一方显然觉悟更高。   他们坚持要让这位老农民,赶紧把东西捐献给有关部门,这样不但能获得很大的荣誉。   而且还能得到500块钱的奖励,和一面锦旗哩!   于是两帮子人马,就围绕着这一个青铜盆争论不休……   罗旋听到这里,心里暗然一叹:这在后世,都老的掉牙的骗局了。   但很可能在这个时期,这种骗局还是很少。   所以心地单纯、没多少社会阅历、又爱贪点小便宜的李娜,毫不意外的就上当了……   原来,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这样的:   李娜今天一大早陪着她姐姐李丽,去宾馆里面,跟着熊英学一些餐桌礼仪、同时也好通过与熊英聊天,拓展两姐妹的思维和见识。   但是李娜在酒店里面自助早餐吃完,就嫌吃饭的规矩太多,拿什么东西还得轻手轻脚。   而且每拿一样食物,还只能拿一点点……这种放不开手脚的做法,让李娜非常的不爽,觉得大家都在扭扭捏捏的装斯文。   所以几下就把自助早餐吃完了在李娜,借口她要回去照顾罗旋的日常起居。   结果独自溜了!   等到当李娜一路闲逛,逛到这个菜市场附近的时候,就看见一帮子人围着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   在那里评头论足的。   等到李娜挤进人堆,两边的人马还在各自纷纷献计献策,让这位老农民把宝贝卖掉。   另外一帮人马,则坚决要求老农民把宝贝捐献出去……   事情发展到此,   那件宝贝是真货、还是赝品都已经没有争议。   现在矛盾的焦点,就集中在到底是私自拿去卖了,还是捐献给有关部门?   李娜也倾向于让那位老农民,把东西捐献出来。   但老农民说他不识字、又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该往哪个部门去捐献?   最后老农民提议:“要不,姑娘,你带我去有关部门把它捐献出去吧,得到的奖金咱俩二一添做五,平分?”   李娜皱眉:“在场这么多人,他们为啥不带你去?”   那位老农民解释道:“因为我胆小啊,怕这些同志骗我……小姑娘,我看你不仅人长得俊,而且心地还善良,所以……我就只信你!”   李娜开始动心。   于是便想带着那位老农,去打问有关部门的地址……   结果没走出几步。   那位老农说他干活的工地上工期紧,任务重,他已经出来半天了。   要是老农民回去晚了,工头肯定会发火,那样的话他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   当时李娜就犯了愁:现在出来打野斋的人很多。人多活少,要想找到一份工作确实不容易。   于是那位老农民灵机一动,又提出了一条建议:干脆让李娜一个人,把这东西拿去捐献了!   为了显示诚意,这位老农民还报了他干活的工地地址,然后把这个青铜盘交给李娜:“姑娘,你拿去捐献之后得到的奖金,到时候你给我送一半的钱,到工地来就行了。   至于锦旗呢,那就是属于小姑娘你一个人的……”   老农民此举,   让嘴巴刁蛮、实际上心地柔软的李娜很不好意思,“我把东西给你拿走了,咱们又素不相识的,这怎么能行呢?”   “那有甚!”   老农民在和李娜的对话当中,早就听出来了,李娜的口音有点带塞北腔。   于是老农民也极力模仿一点塞北腔说话:“额的媳妇儿,也是那哒的人哩!咱也算半个老乡,女子,我信你!”   老农民越是表现的相信李娜,就把李娜搞得越是不好意思。   最后推来推去。   说话不饶人,但是心里柔软,却又爱钱贪财的李娜,自作聪明的提出一个两全的法子:自己先掏上一半的奖金,垫付给这位老农民。   这样一来,   不仅可以让老农民放心,而且李娜把东西捐献出去之后,也不用再跑第二趟,去工地上找这位老农民了……   老农民一听:这个办法好哇!   大家都省时省力、都不用担心什么。   于是就出现了一大早,李娜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要罗旋给她250块钱那一幕……   这个250!   就在李娜正准备掏钱,递给那个满脸黝黑、看上去一副老实巴交模样的老农民之际。   旁边倒有人开始作妖了:“哎,这位姑娘,你可不能占人家老大爷的便宜呀……不就是去捐献一下么!   跑一趟而已,你不但能够得到荣誉,而且还能挣250块钱……这也太,太那个啥了吧?”   这个人开口说话了,   另外自然有人帮腔:“就是么,小姑娘啊,做人做事要厚道。”   还有人装作急不可耐的样子,一边装模作样掏钱,一边急吼吼的说道:“大爷,你这吃亏吃的太大了,要不这样吧,我掏300怎么样?我拿300块钱给你买下来……”   这些人都是一伙的。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试探一下,李娜身上还有没有钱。   如果有的话,被他们这么一挑拨,李娜就有可能再加点价。   如果李娜身上确实只有这250块钱,那么这些人肯定有办法,再把话题圆回去。   比如说那个扮成老农民的人。   他到时候就可以说。俺是讲诚信的,俺是老实人,俺已经答应了这位姑娘,又怎么能反悔呢?   吧啦吧啦一大堆……   “哎,我说老大爷,你可不能听这小姑娘的,她才用250就给你买走了,就那么跑一趟腿,她平白得荣誉,还能挣250块钱?”   此时有一位干部模样的人站出来,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钞票,递给那位蹲在地上,满脸茫然的“老农民”:“给,我这是400块钱,你把这个宝贝卖给我吧。   我只需要去有关部门跑一趟,就能获得那么大的荣誉,还能挣一点辛苦费……咱们不能让老实人,总是吃亏嘛!”   此时李娜有点慌。   这倒不完全是因为赚不到钱,而让李娜感到肉疼。   此事,还关系到她的面子啊!   眼看着一个又能挣到好名声,又能挣到钱,还能证明自己很热心,也很有眼光的大好机会。   就这么白白的溜走,李娜不甘心了,“大,大爷……您可不能闪人啊!先前,我不是已经和你说好了吗?”   “嘿,我说你这个小姑娘,过分了啊。”   那位干部模样的骗子一脸正气:“自古买卖,都是价高者得。你要是能拿得出比我这400块钱更多,我二话不说,你拿去就是了,怎么样?”   李娜犯了难:“我,我身上就这么多……要不老大爷您在这里等等,我再回去拿?”   那位干部不依:“这都啥时候了?等你跑来跑去的,把钱拿过来,不耽搁人家老大爷的时间呐?   来来来,大爷,你先把我这400块钱收下,我把东西拿走成不?”   “成!”   一道声音响起:“儿豁?”   罗旋挤进人群,“娜娜,现在别人的买卖已经整成了,那就没你的事儿了,咱们回家!”   说着罗旋伸手,拉起李娜就走。   “哎,哎我说这位同志,你这是咋滴了?”   老农民伸手喊:“我和这位干部之间,还没弄成哩!你咋滴来搅合呢?”   旁边围着那一群骗子,也个个都往罗旋身边挤,用他们的身体挡住去路。   只有把人先留下来,这些骗子才能继续实施,他们接下来的行骗步骤。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年轻人,前来搅合。   这哪行!   “咋了?偏不成,就准备来硬的?”   罗旋冷冷的环视四周,“什么时候你们这些吃‘走马穴’的‘盘儿念嘬’,改行当‘扑风’了?”   盘念嘬是跑江湖,靠嘴皮子吃饭的人的总称。   其中还会细分为很多流派。   也就是:风,马,雁,雀……这四个大的门派。   然后还会分为:金,皮,彩,挂,评,团,调,柳这八个小门。   另外还有两个不入流的门派:就是这帮子人玩的“骗术门”。   另外一个叫“穷家门”,也就是乞丐。   刚才罗旋说的江湖暗语,指的是这些一帮子人,靠嘴皮子骗人、而且长得很丑的家伙。   “哟,内盘啊。”   一位瘦干瘦干的汉子站了出来,对着罗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看出来呀,兄弟。   你居然对江湖路数门儿清……敢问在哪立山头?说不定,哪天咱兄弟几个还能前去拜会一下。”   “算求,就你们?”   罗旋冷冷一笑:“我还嫌你们脏了我的地儿。”   那瘦汉子沉下脸:“怎么着,不按江湖规矩来,还这么横?”   罗旋微微一笑:“给我散开!围着我做什么,想趁乱下黑手?来来来,尽管放马过来……”   那位装成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问,“冷子点?”   冷子点,是他在盘罗旋的底:当个小干部的?   如果是当大官儿的话,就叫“海翅子”了。   罗旋搂着李娜的肩膀,往人群外面走,“算是吧……所以你们得想好了,要不要玩一把挑杆?”   一帮子骗子的所有行动,都得看首领的意思。   因此那帮人只是把罗旋给团团围住,但并没什么异动。   中年男人皱眉,“兄弟,留下点?既然你是懂行的,咱们各退一步,如何?”   “想得美。”   罗旋把李娜往人群外面推,好让胜仔照看一下她。   随后转身,盯着那位中年男人开口道:“原本呢,我是想各退一步,这事儿也就算了。可如今看起来,似乎你们不落点今天中午的饭钱,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中年男人微微点头:“既然兄弟你门清,那咱就耍明盘吧!   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忙活了一上午,刚要捞到一条小鱼打打牙祭,混个嘴油……却被兄弟你这么横插一杠子,有点说不过去吧?”   对方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当小干部的人,但依旧不依不饶的、准备从自己身上讹一点钱。   这是因为这一帮子骗子有当托的,有引流的,有打掩护的,有放烟雾弹的,有起哄的……   足足十二,三个骗子忙活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逮到李娜这个冤大头过来送钱。   如今却被罗旋给搅黄了,他们又怎么会甘心呢?   更重要的一点是:   他们这些人走南闯北,对各个地方的人的口音、气色方面很有研究。   这一点就和算命先生一样。   不用多问,就那么瞟上两眼,说上一两句话,就能把对方是什么身份、大概来自哪里、脾气如何等等基本信息。   给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如果还不确定的话,他们接下来就会用一些套路式的语言,再把对方的信息给套出来。   作为补充。   等到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之后。   他们就能决定,接下来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和对方打交道了。   现在这位中年男人已经确定:眼前这位罗旋,光看着气质和打扮,应该是一位公家人。   而且还是和执法部门,有点关系的那种公家人。   要不然的话,罗旋不可能对于这些江湖路数,搞得这么清楚。   但让这位中年男人有恃无恐,敢于向罗旋讨要一点经济补偿的底气。   则来自于罗旋不是本地人、更不会是干部这一方面。   如此一来,这些骗子们的底气就足了:区区一个来自于外地的公家人、一个小干部。   骗子们可以不和罗旋大动干戈,毕竟罗旋好歹也是公家人,要是闹大了的话,势必会引起本地的有关部门介入。   但稍微讹他一点饭钱,骗子们觉得:这不过分吧?   先前可以骗到李娜250块钱。   如今按照这些骗子们的初步想法,既然骗局被内行人识破了。   那么大家好说好商量的、让罗旋多多少少补上个100块,或者是哪怕50块钱,足够大家下馆子吃一顿也行啊!   没成想……   骗子里的头头,觉得他们已经退了很大一步了。   但罗旋却不依不饶!   想打架?   呵呵,正合我意! 第七百八十九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有的人,能够懂得感恩。   有的人,畏惧权威而不畏德。   而有的人,总是在拥有绝对实力、横行霸道的人面前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不敢反抗。   时间长了,   哪怕对方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正确,这些人甚至还会主动替他圆润、替强势人物找理由开脱。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   当他面对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人,或许他在一段时间内会记住这段恩情。   甚至是一辈子都记得。   但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位施恩的人,不能经常在他面前晃荡。   要不然的话,这份情谊就会从一开始的感激,慢慢变成自卑,到想躲避、渴望逃离。   尤其是当接受的一方,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混的越来越好之后。   此时的他,甚至会恨不得付出一笔巨大的代价,赶紧和他自己的恩人扯平。   意图快快完结此事……   之所以会这样。   那只因为他在有恩于自己的人面前,会总是抬不起头来、心里总是有种愧疚。   久而久之,这就会变成一种让他无法承担的负累。   如果施恩一方,时不时就出现在他眼前的话,最终会让接受恩惠的人神智崩溃、以至于最后心生怨恨……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恩将仇报的事情发生的内在诱因。   罗旋对胜仔家有恩。   不仅仅是替胜仔两姐妹,包括不敢暴露过往经历的阿姿,安排了工作。   而且暗地里,   罗旋还替林可儿报仇雪恨,把笼罩在她心里多年的梦魇,给彻底清除。   这就相当于遮挡在太阳前面的乌云,被拨开。   久违的阳光,终于可以再次笼罩着大地一般……   但这件事情,罗旋无法向胜仔两姐妹说个明白。   为了彻底压制住胜仔,为了让他以后不敢心生异想,所以罗旋需要一个机会,向他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毕竟现在并不是那么太平,大家伙儿身边天天发生的暴力事件,那是屡见不鲜。   久而久之,   在很多人的心中,就养成了这种敬畏暴力、崇拜拳头的意识。   罗旋就是要↑逆势而为,抓住机会,好给胜仔加强一番敬畏之心……   “嘭——”   心知免不了一战的中年人,只见他一摆手。   旁边那位身材魁梧的汉子,一记直拳便重重的打在罗旋的后背!   拳头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很瘆人,让旁边的那些家伙听着,都觉得他们的五脏六腑在扭曲、在不停地翻滚……   但受了如此重重一击的罗旋,却纹丝不动!   这一幕,不仅仅把周围的人搞懵了,就连那个出手打了罗旋一拳的魁梧汉子,也愣在原地。   只见他举起自己的拳头,放在眼前转着圈的看:这是怎么回事呢?   明明这一拳,确实是打到了对方的身上。   可自己的拳头不仅没感到疼,而且也没有那种指关节打在别人的身上,所产生的反震?   这……不科学啊!   “你打了我一拳,好了,现在该我了吧?”   也不等对方搭话,罗旋右拳疾出,也没什么“吼”、“哈”之类的声音,更没有什么砰砰作响。   只是一声很轻微的“噗”……   “噗——”   汉子嘴里喷出一口鲜血,随后脸色苍白如纸,庞大的魁梧的身躯摇摇欲坠。   “噔噔噔”倒退几步。   “咕咚”,汉子终究还是站立不稳,仰面朝天躺倒在地!   废了。   受此一击的这个汉子,以后不能出大力气、不能干重活。   他要再想像以前那样,在整个团队里面充当打手的话,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这还是罗旋对他手下留情,只用了两分功力。   要不然的话,哪怕将这个汉子立马送到急救室,也会因为内脏破裂引发大出血而亡。   “八极拳?”   中年男人大惊:“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既然你是吃公家饭的,怎么会、又怎么敢用这种拳法?”   这个领头的中年男人走南闯北、确实见多识广。   他竟然连这种极为罕见、基本上都快失传了的,杀伤力极其恐怖的“八极拳”都知道!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曾经经历过些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奇遇。   否则的话,   很多人闯荡江湖一辈子,都无缘见到这种最顶级、同时也是最为缺德的拳法。   而他之所以要这样问。   一来在放眼全国,会这套拳法的人恐怕都不会超过几十个人。   另外一点让他很震惊的是:这个中年男人虽说看出来了,罗旋是个体制内的人。   但眼光贼毒的他,可以很笃定:罗旋绝不是捕房、也不会是狱里的工作人员。   只因为这两种人身上,自带几分匪气,那股特有的气质,绝对是遮都遮不住的!   就好比老鼠和猫缠斗多年,双方哪还闻不出对手身上的味道?   正是因为这位中年男人,他能够肯定罗旋不是是公家人、但绝不是公门中人。   所以先前他才敢让罗旋交点钱走人,以至于发展到后面,中年男人直接让人动手……   “还继续么?”   罗旋冷冷的看着对方,“用八极拳,极为耗费内力……你要不要试试,我的内力到底够不够深厚?”   “欺人太甚!”   中年男人暴喝一声:“老子还不信了,你还真敢当街打死人?”   说着,只见他手一挥,“亮家伙!”   旁边的同伙们得到命令,纷纷将手伸向他们的腰间……   总共10多个人的行骗团伙,估计在他们的腰间,最少也盘着5,6支短火铳!   这些组团出来行骗的家伙,其实他们按照江湖规矩,是靠嘴、靠智商设局骗钱过日子。   一般是不使用武力的。   要不然的话,那是会被江湖同道们给鄙夷、被别人嘲笑的。   毕竟这些捞偏门的江湖人,反倒尤其讲究江湖规矩。   只不过到了后来,如今所有的东西部乱了套,老鼠也敢骑在猫头上胡作非为。   啥玩意儿都被推倒在地。   以至于这些跑江湖的汉子,也完全没有了以前袍哥们的礼数,跨行越界的情况,越来越普遍。   眼见对方狗急跳墙。   罗旋朝着胜仔喊了一声:“你们跑!这里我来应付……”   “不,你先走,去叫街村连纺队过来!”   胜仔倒还颇有几分义气,只见他猛地一推李娜,然后迅速蹿到罗旋跟前,“你赶紧走!我是本地人,谅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事态紧急。   原本胜仔带着李娜先跑,自己留下来堵住这些人,到时候运起一点意念,再加上自己的身手本就敏捷。   罗旋还是完全有把握,全身而退的!   对方有火铳又怎样?   那玩意儿打出来就是一大片。   只要自己和这些家伙,保持着健近身缠斗,尤其是用自己的意念力加持、然后再辅以身法,极速靠近那个领头的中年男人。   只要自己将他控制住了,谁还敢开枪?   这种火铳打出去是没个准头的,就相当于广撒网,最终到底能不能打到小鱼,还是两说。   除非自己孤零零的站在旁边,单枪匹马的站着,这些家伙齐齐举着火铳,朝自己抠下板机。   只有那样,才能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可如今,   遇到了很讲义气的胜仔,反倒把罗旋给整的不会了,“走,这里有我!”   “你先走。”   胜仔冲进人堆,和一个手持火铳的家伙纠缠在一起,“只要有你在,我家就有希望,阿姿就不再会受欺辱……走啊!”   胜仔不走。   没成想,李娜这个倔拐拐也冲了回来,举起小拳拳对着那些家伙就是一顿输出:“我打死你们这些骗子,我打死你……”   场面混乱,骗子们和胜仔、李娜扭打成一团。   罗旋盯着那个中年男人。   那人心中莫名一惊,正想钻进同伴堆里,也好有个掩护。   却忽然感觉他自己的行动,变得有点迟滞,好像身上被绑了无数丝线一样,总是让人行动不便。   就是这么微微一迟滞。   罗旋顺手薅起骗子群里的一个瘦子,把他当做一根枯树干般的,一把砸向正在和李娜、胜仔纠缠的那群人。   电光火石之间,   罗旋的身影幻化成一道虚影,如同水中游鱼、好似云中蛟龙。   “嗖”的一下子,就出现在中年男人身边。   伸手抓住惊恐不已的中年男人后颈,食指拇指发力,只听他的颈椎骨一阵阵“咖咖”声响起……   “叫他们住手……否则,你懂的。”   “住,住手!”   中年男人缩着脖子,艰难的命令同伙,“快住手啊,疼,疼死老子了……”   骗子们住手,但却各自举着火铳,把罗旋团团围住。   “姐夫,我们怎么办?”   摆脱了众人的纠缠,李娜挪到罗旋身边,紧张不安的问,“要是一会连纺队的人来了,那是会被抓到村大院里,一顿暴打、最后我们还会罚款的……我听说,他们好凶!”   罗旋冷冷一哼:“那都是一些饿狼,能不凶?胜仔,你去摇人……把狼往这里引。”   骗子们一听,人群中顿时有点焦躁不安:真要是把连纺队的那些东西招惹过来。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别说骗子们怕。   就连本地土著胜仔,他也有点担忧:“真,真的需要叫他们么?我是本地人,倒是唔惊亏得,可……”   “去!”   罗旋瞪他一眼:“我们俩,到底谁说了算?”   先前就是因为胜仔,不愿意撇下自己独自逃走,这才造成了如今的被动局面。   但他又是出自一片好心,所以罗旋也不好多说什么。   “哦,那我去了。”   胜仔不敢违抗命令,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引狼驱虎,得失难料。   等到胜仔走远,罗旋扣着中年男人一步步往后退。   而那一群亡命之徒,此时也是亦步亦趋,紧紧跟在身后。   见此情形,   罗旋忍不住皱眉:“怎么,看来你这这些家伙当中,威信还是有点不够啊?”   那人苦笑一声,“我自己家的兄弟只有6个,来此地属于过江龙。今天这场局,原本是我们两帮人马,都有肉吃的好局……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子咯。”   原来这是一条过江龙。   两边领头之人,都可以称为“老合”,中年男人只是路过此地,拜一下本地的山头。   然后双方便共同设下了此局。   而地头蛇这边的领头之人,便是那位看起来非常憨厚的老农民。   如今过江龙被自己控制住了,但地头蛇那边缺心有不甘,不想吃这个瘪。   所以这些家伙才会亦步亦趋的跟着,心心念念的要想找罗旋算个总账!   现在的情况是罗旋挟持着中年男人往后退,旁边跟着紧张不安的李娜。   而其余10来个汉子,则举着五只短火铳紧紧跟随,准备瞅准时机就要朝着罗旋下死手。   自己有着强大的意念力,本是不怕这些家伙的。   但身边因为有李娜,罗旋也不敢,施展出那种太过于玄幻的本事。   一来是担心吓着李娜,二来呢,除非自己下定了决心,要把眼前这些人全部杀光。   否则的话,自己在施展意念力的时候,就只能好好控制一下力度。   是要让人感觉到有点奇怪、但又不至于特别的起疑才行。   如今自己的意念力施展起来,束手束脚。   而凭借着自身的武功修为,罗旋倒也有信心,能够在重重包围之中脱困而出。   可问题是,虽说对方的火铳杀伤力不大,但是不确定性很强啊!   那东西,都是手工打造出来的东西,谁求知道啥时候会发神经?   自己虽然说可以在听到“啪嗒”一声,撞针和黄火药触碰到那一刻,便立即运起意念,把对方的枪口往上抬。   因为撞针激发黄火药,再传递到枪筒里的黑火药之前,会有一刹那的延迟。   可罗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让自己和李娜,都能够躲过全部的铁砂。   万一其中一颗铁砂,在李娜那张俏丽的脸蛋上留下一个坑,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   趁着对方也是在寻找时机、暂时也不敢开枪这点时间内,罗旋一边后退,一边也是在紧张的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退,再退。   等到推到主巷子旁边,出现一条只能容下一个人通过的、特别狭窄的小巷的时候。   罗旋朝着李娜使个眼色。   心神领会的李娜,倒退着钻了进去。   而罗旋则扣着那个中年男人,堵在小巷口子上。   等到李娜在弯弯曲曲、伸手就能扶住两边墙壁的窄巷子里,跑出去上100米之后。   罗旋拖拽着中年男人,退入小巷子10来米,然后凑到他耳边问:“我现在不拧断你的脖子,你会不会感激我?”   那人其实也能敢肯定,罗旋不会对自己下死手……可万一呢?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脑子一抽,把自家脖子给“咔嚓”来一下?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会八极拳的家伙。   若是罗旋在中年男人的后背上,来上这么一拳的话,不死也得重伤!   所以不敢拿自己小命赌运气的中年男人,赶紧点头:“谢谢兄弟手下留情。”   罗旋又问:“是让我把你拍晕,然后我撒腿就跑好呢?   还是你自己装作头晕脑胀、体力不支,帮我堵在这里,拖延他们十几秒时间更好?”   “我,我愿意配合!”   中年男人赶紧低声回道:“只求你别用掌刀砍我……”   影视作品里,看见那些武林高手“啪”的一巴掌,就将对方就拍晕了。   而且过不了一会儿,对方还能揉揉头、毫发无损的站起来。   其实真要操作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后颈椎骨里面全是神经。   力道稍稍掌握的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下半辈子,就会脑袋偏斜30度、左手捏七、右手比划八,眼睛斜视,嘴角流着涎水煎熬余生了。   吓得中年男人,赶紧摇头晃脑,死命把自家脑袋很劲的转圈圈。   他这么一转的话,有个2,30圈,脑子肯定会晕。   要是转上个3,40圈……   连招财猫,都得翻倒在地。   感觉到中年男人摇头晃脑的,转圈转的差不多了。   罗旋猛地把他往前一推!   然后自己撒开脚丫子就跑! 第七百九十章 绝世豪门之后   这条小巷子原本就很狭窄。   再加上里面的住户又爱占用公共空间,堆放一些杂物。   所以原本就七扭八拐的狭窄小巷,简直就如同锯齿一般,这里有一个大缸、那里搁几根竹竿。   左边一个鸡笼,右边丢着一张废弃床板……   “姐夫,这边。”   罗旋刚刚往前跑了100来米远,躲在水缸后面的李娜朝着跑过来的罗旋低声道:“这里刚好有两口水缸,我们各躲在其中一个里面。放心吧,我看过了,里面没水,还带着盖子哩!”   匆匆看一眼李娜所说的那两口水缸,小一点的那口,倒是能够容得下身形娇小无比的李娜藏身。   而大的那口水缸,自己要想藏进去也问题不大。   此时李娜一只手举着水缸上的木盖子,伸长了腿就准备跨进水缸。   此情此景,直把罗旋看着无语凝咽:人家都是能当骗子的人,你那里这么贬低别人的智商。   合适吗?   这娘们儿,看来,哪天得给她开开窍才行……   扯上李娜,罗旋带着她就往前跑。   顺手还把两口水缸给掀翻在地,以便阻滞追兵的速度。   在这种小巷子里面逃窜有一个好处:前面跑的人可以随手把巷子里的东西,随手掀翻。   而从后面追过来的人,则需要不停的清理前进道路上的种种障碍。   这样一来的话,前面逃的人必然是占有优势的。   等到罗旋和李娜跑出去几百米远。   却看见前面的巷子口,有带着袖章的人在那里晃动。   “不好!”   罗旋暗道一声不妙:巷子前面居然有连放队的人,在那里堵截!   也不知道他们是专门来堵截自己的,还是因为别的事情而来。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和你那都是外地口音,只要被他们抓住了,那不死也得扒层皮!   哪怕自己身上有工作证、也有介绍信,那也不顶事。   这些家伙甚至可以直接当着自己的面问:有工作证吗?有介绍信吗?有出行证明吗?有暂住许可没有?   等到自己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人家可以一把就撕掉,喏,现在没有了……跟我们村委会大院走一趟!   若是谁敢对此提出异议,那必定是棍棒伺候……   自己当然可以和他们动手,不然这十几个家伙,问题不大。   可问题是,那性质就严重了!   这和自己刚才把那个骗子,直接打的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那完全是两码事情。   “这边走。”   罗旋扯着像只无头苍蝇、已经跑的气喘吁吁的李娜,忽地往旁边的岔巷子一拐!   而那条稍稍宽一点的巷子口,正在寻找猎物的连放队员,其中有人显然已经听到了动静、看到了人影。   只听他们狂吼道:“追呀!那边,快点快点……”   “别跑!给老子站住!”   “在那边,快追!”   “不许跑!要是被老子逮住了,看不把腿给你打折!”   “站住!”   站住?   这辈子都不可能站住的,只有赶紧逃才是正经。   别指望什么站住了,他们就不不打折自己的腿?   一样一样的。   就连一棍子都不会少……   跑跑跑!   心知个中凶险的罗旋,这下子跑的比刚才被那些骗子追,还跑的更急。   “姐夫,咱跑什么呀?”   李娜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问,“现在有了这些村里的连放队,那些骗子不就不敢追来了吗?”   “屁!”   罗旋唾了一口,“你以为我在怕那些骗子?惹毛了,我分分钟让他们以后都不能出来骗人了……跑吧!这些村里的连放队,太TM吓人了!”   有这么可怕吗?   李娜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渐渐涌上一层迷雾:自己这个向来很淡定的便宜姐夫,在脂米县,连公社里的民兵都不怕。   可咋就这么害怕它们呢?   前面老轩和李娜在拼命的跑,后面那人在死命的追!   跑着跑着。   前面的院子。却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在这里分布着好多户,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上了年头的老宅。   宅子虽旧,   可从雕龙画栋、青砖碧瓦当中,依旧还能看得出来昔日这些豪宅主人的显赫。   这里,好像是以前大户人家……不,应该是豪门聚集之所在。   只可惜,在这种稍微空旷一点、房屋规划的错落有致的地带,反而对于逃跑的人来说,反而会更加的不利。   前面跑过的小巷子里,虽然说曲折蜿蜒,如同迷宫一样。   但好歹小巷子狭窄,两边又堆满了各种杂物。   只要自己随便扒拉点东西,就能有效的阻滞追兵前进的速度。   这里宽阔,拿啥去当拒马桩?   站在什么山头,就是唱什么歌。   这里既然不利于逃走,那就另想他法好了。   罗旋扯着李娜,又往前跑了一段路。   此时从刚刚跑过的那条小巷子里,已经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和威胁声:“死捞仔,别跑!”   “扑街的,等老子抓住了他们,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罗旋一听,顿时发狠:想抓住老子?门儿都没有!   即便是撞墙而亡,李娜也绝不能落到你们的手里……   决心已定,罗旋一边跑一边观察两边的地形。   此时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大甬道,想必就是老早以前的这种大户人家,庭院中直达内宅的通道。   在这里原本应该有一个侧门。   如今却空荡荡的,想必昔日豪华无比的门楼,已经被人拆掉了。   拉着李娜,罗旋猛地往甬道一拐。   甬道的两边,是高达3m多的青砖围墙,以及密密麻麻的偏院。   如今这些偏院里,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住户。   如果得到他们其中一户人家家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罗旋从来不低估人性之恶:这些住户绝对不会偏袒自己,更不会帮着自己藏身。   十有八九他们反而还会跑到主通道那边去,把自己的行踪,主动上报给追兵知晓……   虽然出卖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能捞到半点好处。   但在权势面前甘愿当一只阿谀奉承的走狗的人,多的是。   罗旋放弃了找一户人家藏身的想法,拉着李娜又往前跑了上百米。   这户人家的豪宅,范围可真是大呀!在跑过甬道的时候,罗旋甚至还看见了两座精致无比的小花园!   只可惜,这些造型精美的小桥流水,早就被新搬进来的这些住户,给祸害的惨不忍睹了……   当罗旋和李娜,跑过一座小院之际。   罗旋忽地停下脚步:“上去!”   说着。   罗旋伸手抱着李娜的胯部,猛地将她往上面一送!   李娜个子娇小、身体很轻。   罗旋把她往上托举之时,又运用了一点内力和意念力。   总共才不到90斤的李娜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身躯就如出膛的炮弹一般。   “嗖”的一下。   便被罗旋给送上了围墙的墙头。   事发突然,好在李娜这个鬼精鬼精的小丫头,她的反应还是不慢的。   等她攀上墙头之后,立马就回过身来,伸手朝着罗旋低喊一声:“你也上来,快,我拉你!”   “不用,往旁边挪挪。”   罗旋退后10来步,旋即猛然加速!   “噔噔噔”,借助着强大的惯性,罗旋的双脚急速交替,蹭蹭蹭就踩着青砖墙壁上升2米多!   等到力道耗尽,身体正要下坠之际。   罗旋伸出手,一下子就搭在围墙顶部,双腕发力。   一个鹞子翻身便跃上墙头。   随后看一眼院里的地形,轻轻跃下。   伸手朝着李娜喊了一声:“跳下来……”   等到把李娜接住,罗旋拉着她便径直冲向院里的屋子。   这个院子里的屋子,看样子面积应该不大,但盖的很精致。   伸手推门,却锁门闭户,打不开。   罗旋弯下腰,从门槛和木门之间的缝隙当中伸进去一只手掌,然后托举着木门轻轻往上一提……   “咔嚓”一声。   木门和门臼就分离,大门应声而开。   进了门,罗旋刚刚把木门上的那个凸出部位放回门臼,还没来得及适应屋里的光线呢。   屋里就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   “这位同志……哦,这两位同志啊,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   只听那人笑道:“实不相瞒,如今我都已经穷的三天饿六顿,家中又有何,能让你们看的进眼的东西呢?”   罗旋直起身来,笑着拍拍手上的尘埃:“先生放心,我们不偷东西。”   “非是来借物?”   那人一愣:“可为何你们又不告而入呢?”   罗旋回道:“我们专程而来,是想向先生讨要一副墨宝。”   没等对方开口。   “先生放心,润笔之资,自然还是有的。”   罗旋补充了一句:“只是不知道先生,可愿意为我这等市井之徒挥毫泼墨?”   “哈哈哈,有趣有趣。”   那人拍掌笑道:“既然小兄弟也是个有趣之人,那就到里屋一叙。”   等到罗旋和李娜跟在那人的身后,进入堂屋侧面的一个房间之后。   眼前的光线,一下子就变得充足起来。   这间屋子很小,顶大也就是10来个平方。   屋子里的陈设也非常的简单,一桌一椅一扇窗,角落里放着一张硬邦邦的硬板床。   书桌上摆放着一些笔墨纸砚,另外还有不少的图纸、和制图工具。   罗旋上前,拿起一张图,上面画的却是一些很复杂的机械结构,以及一些零件的正面、侧面图。   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尺寸数据。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里竟然连一张多余的凳子都没有,实在是有失待客之道啊。”   那人40来岁,身上穿着2个兜的天蓝色中山装,衣服陈旧,布料已经泛白,但浆洗的却很干净。   罗旋问:“先生贵姓?”   那人微微点头:“免贵,姓郑,叫郑海宁,小同志,你们叫我郑同志就行了。请问你们二位……”   罗旋和李娜报上姓名。   此时院外的甬道里,已经传来那些人咋咋呼呼的叫嚷:“咦,两扑街仔跑哪去了?”   “应该还在前面,咱们追!”   “追!妈的,等抓住了他们,看老子怎么……”   “走!”   郑海宁皱眉,随后轻轻推开玻璃窗,“窗外面是个废弃的后花园,都是用围墙围起来的的,平常不会有人来。   若是穿过花园,那边有一道月亮门,可通往四机械厂家属区……这个点,那边也没什么人在宿舍区走动。”   郑海宁像是自言自语。   但罗旋知道:对方这是在提醒自己,如果等会万一形势不对的话,怎么逃跑才是最佳路线……   等到郑海宁说完这些,他又问罗旋:“罗同志,你是怎么想到往我这院子里来的?”   罗旋回道:“我在路过先生的居所之时,看见门楣上手书的对联,【唯诚唯信行盛世,克勤克俭建上国】,然后我又看见先生家的围墙上露出了一些竹稍……所以咯。”   刚才自己在甬道中逃亡的时候,看见郑海宁居住的这座小院门槛上,还贴着过年的春联。   见字识人,这是其一。   其二是对联上面的内容,别人都是紧跟潮流,写什么【四海翻腾云水路,五洲震荡风雷激】之类的。   而郑海宁家的对联,显然别具一格、不随大流。   从这幅对联当中,罗旋看出了一个很注重传统的文人,他最后仅剩的一点坚持。   其实这副对联的原文,应该是【唯诚唯信行世事,克勤克俭践家风】。   但因为郑海宁家祖上,肯定有大来头。   所以他不敢写“家风”什么的……那样的话,会让人指着鼻子骂:咋滴,还想回到过去,过那种骑在群众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   罗旋从中,又看到了写这幅对联的主人,他既坚持、又不乏变通的性格。   再加上这屋子主人,居然还有闲情养竹?   可见这是一个无论再怎么艰难困苦,也喜欢追求一点雅致的人。   因此,   罗旋之所以选择躲到这个房子里来,就是看中了房屋主人的品行……这是一个有原则、有气节,有所坚持的人。   往往这样的人,脾气虽然倔,但他干不出来那种出卖别人的事情。   当然,罗旋也是带着一点赌一把的性质。   万一赌错了、押错了宝……   那就只好一巴掌拍晕对方,先躲一会儿再说。   假设追兵强行要破门而入,自己再带着李娜,趁他们还没有把大门砸烂之前。   继续翻墙头跑呗……   要不然,还能咋地?   要想对他们进行物理意义上的切割、碾碎处理,自己不是做不到、也不是不敢做。   只是身边有李娜,干起这种事来,不方便。 第七百九十一章 预布羊城基业   看看郑海宁画的的稿纸。   再看看他桌子旁边的小书架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圆规、三角板、丁字尺,以及曲线板、比例尺铅笔这些东西。   罗旋问:“郑先生,你是在工程设计部门工作?”   郑海宁笑笑:“应该叫改什么罢……还是没编制、却又带薪那种,只不过没有职工福利,更没有年终奖这些待遇。”   罗旋笑,“先生,为单位做贡献,为工程建设事业发光发热,是我们分内之事,无私奉献、不在乎个人得失,又怎么能计较这些?”   “无私奉献?”   郑海宁眼一瞪,“我不用吃饭?不用买各种制图工具,不用喝茶,不用交水电费?”   “哼!精神奖励可以有,它可以极大的提升我们的工作热情,对于这一点我不否认。   可我毕竟要吃饭,对不对?你看看我这身衣服,我都穿了多少年了?要是让我没钱没布票,又拿什么去换呢?”   罗旋和李娜对视一眼:这倒是个直性子、也是真性情的人!   他需要什么东西,直接了当的就说出来,也不藏着掖着。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很轻松,不累。   这倒不是罗旋给郑海宁脸上贴金……如果平日里他也是这样子说话的话,坟头草估计都换几茬了。   既然一进门的时候,罗旋下就说了是来墨宝的。   演戏演全套,   所以郑海宁真还收拾收拾桌上的杂物,拿出宣纸,笔墨砚台镇纸。   李娜帮忙镇纸研墨。   罗旋站在他身侧。   趁着郑海宁还没有开始正式挥毫泼墨,站在他身侧的罗旋,便举目四望。   窗外正对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后花园。   有假山,有锦鲤池,也有一座小小的亭台。   只可惜池子里的锦鲤,估计是被人捞回去红烧了。   而那些平台上的砖瓦木料,也被人拆卸一空,映入眼帘尽是断壁残垣、枯枝败叶。   一片狼藉。   但在平台残存的遗址、那座小小的假山上面,写有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应观闲庭,平缓胸臆。   姓郑?应观闲庭??   被再学习的对象?   看着这几个红漆斑驳的大字,罗旋日有所思,“先生,您祖上可有高台,名讳正翔?”   “那正是我太公表字……咦,罗同志,你怎么知道?”   郑海宁大吃一惊:“知晓我太公名讳之人,在南粤大地不少……但如今也渐渐被人遗忘。罗同志,你是一位来自塞北的干部,又怎么知道我太公的表字?”   听到郑海宁这么一问,罗旋心里有数了:难怪这人允文允武,外表儒雅,骨子里却异常的好斗,敢于直言一些敏感的东西!   别看郑海宁浑身衣衫陈旧,但也掩饰不住他的气宇轩昂。   他浑身上下,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凛然气场,哪怕他躬身站在那里,也让人不敢小觑……   原来却是主张对外进行“商战”,写了不少影响力巨大的著作。   既是实业家,同时也是教育家、慈善家,敢于硬钢实力雄厚的洋商的郑观应之后!   牛啊!额滴哥……   拥有着雄厚家风传承的人,确实非同凡响!   “郑先生可有管理企业的意愿?”   罗旋并没有回答郑海宁,自己是怎么知道他祖上大名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如今,这家还在筹办之中的企业,规模并不大,可能就是200多号人吧。   但我可以向先生保证,以后这家企业,一定会跨行。   什么高精工业机床生产、特种钢材研发,甚至是二极管之类的电子产品,也会被提上日程。   只是这些企业现在还很小,属于步履褴褛、蹒跚学步期,不知道先生嫌不嫌弃?”   郑海宁放下毛笔,扭头看着罗旋。   却见对方面色从容,眼神坚定。   沉吟片刻之后。   郑海宁缓缓开口道:“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春风不堪顾。”   “这有何难?”   罗旋笑道:“先生你可以主动申请去偏远落后、环境艰苦的塞北,接受广大群众的再熏陶嘛!   只要你的户籍到了我们脂米县。   然后我们就可以把你派到羊城来,作为脂米县十里铺公社工业办,派驻在这边的技术指导员……好听一点就叫工程师,怎么样?”   “这也行?”   郑海宁又是吃了一惊:“你也不怕这边的有关部门,不同意?也不怕工厂里的广大干部职工们,有意见?”   罗旋摇摇头:“不怕。所有的海外订单在我们手上,所有的客户也是先跟我们对接,然后再由脂米县的天竞时兴家具厂,转告这边的联合工厂。   作为羊城这边的有关部门,他们只需要提供一个生产场地、和一部分资金就好。   至于其他的什么设备、产品图纸,包括生产设备这些东西,则全部由我们脂米县提供。   要是他们敢否决我们的人事任命的话……呵呵,这其中的玄妙,郑先生你懂的。”   郑海宁出生于商人世家。   对于刚才罗旋所说的东西,他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脂米县天竞时兴家具厂,手握现成的海外订单,每年都可以给天朝创造不少的外汇。   而且生产技术、家具设计、生产设备这一系列要素,也是由脂米县那边提供。   说白了,   白云区这边就是坐地分钱,等着捞好处就是了。   真的是白捡一个创汇功劳、还能平白分走一部分利润,那就相当于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还是肉馅那种。   不仅如此,白云区还能够白白捡来100多个就业岗位。   既能出口创汇,还能白捡利润,又还可以安置社会闲散人员……这种好事情,谁不喜欢?   若是在这里,因为一点点人事任免上的事情,白云区出了幺蛾子的话。   脂米县那边,完全可以换个地方、再找人合作就是了!   拍着巴掌、跳起脚,热烈欢迎这种项目的地方。   多的是!   要是脂米县广而告之,提出想找一个能够积极配合工作、不干涉人事任免的地方联合办厂的意向的话。   估计想合作的县市,可以从海南岛,一直排到白山黑水那边!   郑海宁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随后开口问:“罗同志,你怎么就认为,我值得你这样冒险?”   在郑海宁眼里:或许在脂米县那边很有能耐的罗旋,他绕着弯的收编自己。   这么做,或许风险不是太大,但总归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就怕遇到那种非常较真的、心心念念想要挣表现的激进分子。   一口咬住郑海宁的身份不放。   如果真是发生了这样的情况的话,对于一手促成此事的罗旋,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风险的。   至少,罗旋这样干,没有半点好处吧?   所以郑海宁才有这么一问。   “为什么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罗旋回道:“世界在变,万事万物也在不停的变化。或许有一天,我在单位里实在是混不下去了,需要出来打野斋、挣点糊口钱呢?   到时候,我不就可以来投靠先生、请你帮我安排一份临时工作么?”   罗旋说他混不下去了、得跑过来打零工为生这些的东西,郑海宁自然是不信的。   但他从罗旋的话语当中,嗅到了一丝气息:以后的形势可能会变。   到时候,说不定有一些私人的小作坊,也是被允许开办的……   郑海宁心念一动:或许眼前这位精明的年轻人,以后摇身一变,有可能就成了小作坊主?   这……这是他嗅觉敏锐?   还是说,眼前这个叫罗旋的年轻人,他在四九城里有消息来源?   郑海宁沉默良久。   随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干了!你这轮朝阳都不怕,我一个日坠西山的家伙,还怕个屌?”   “干了”两个字刚刚说出口。   大门口忽然响起“嘭嘭嘭”的拍门声,“开门,连放队突检!”   “嘭嘭嘭,开门啊,要不然老子把门给你砸了啊!”   屋里的李娜脸色一变!   郑海宁淡然看了李娜一眼,“小姑娘别慌。”   一边说着,只见他伸出双手把自己的头发弄得非常的凌乱,然后三下五去二的,就把身上的外衣脱下,只剩一件贴身背心。   随后只见郑海宁跨出小屋。   从堂屋里抄起一个脸盆,和搪瓷杯子,顺手挤点牙膏在牙刷上含进嘴里。   然后故作慌张的跑到院子里,含糊不清的应道:“哎来了来了,谁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吱嘎——”   门臼被郑海宁抽开,大门口立马就涌进来3个连放队员,“你他妈腿折了?这么这么慢?”   “我,我刚刚起床。”   郑海宁指指嘴里的牙刷,白沫一片片,“几位领导,有什么事啊?”   “丢,你这个家伙!居然比我们过的舒服多了。老子天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迟。”   有人骂骂咧咧问:“你看见有一男一女,从这里跑过去了没有?”   郑海宁摇摇头,“刚起床,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其中有一个人想进屋去看看,另一个同伴看看郑海宁淡定无比、自然而然的神情。   然后指指高高的围墙摇摇头。   这人也看了看围墙,再看看满脸无辜的郑海宁,“走!到别处去看看……麻的,老子还不信了,他们还能钻进老鼠洞里去不成?”   说完,   几个人扭头便走。   等到他们走远郑海宁关上门,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又回到屋子。   今天早上经历了不少变故的李娜,此时已经不愿意在这里久留了,想回胜仔家。   却被郑海宁叫住:“小心那些家伙,给你杀个回马枪。要不然他们就蹲在巷子口,给你来个瓮中捉鳖。”   这么一想倒也是。   罗旋掏出20块钱递给郑海宁,请他出去置办点吃的回来。   既然那些连放队的已经发了狠,非得抓住自个儿不行,那就自己就待在这里,慢慢和他们耗吧!   他们挨家挨户的搜查,是不可能的。   这一片区域,至少也居住了近100户人家。   他们哪里搞得懂,自己跑到哪去了?   如果他们到处去搜查的话,总会踢到石头……这些住户,不是个个都怕他们的。   尤其是在羊城这里,天气又炎热,很多留守在家里的婆娘穿的很单薄。   这些队员要是敢挨家挨户的去搜查的话,敢保证他们迟早得挨耳光、被鞋底给抽的鼻青脸肿!   所以他们在巷子口蹲守的可能性很大,现在出去,可不是一个什么好主意……   等到郑海宁出去,买了1只烧鹅、3份炒米粉回来。   罗旋和李娜、郑海宁慢慢悠悠吃过饭了,这才顶着中午能够晒死人的烈日。   一路留心观察、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胜仔家。   刚一回家去看见林可儿,阿姿,还有李丽在客厅里满脸焦急的等候。   而胜仔则跑出门,到处找罗旋和李娜去了……   李丽一看见罗旋回来,赶紧迎上来问,“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被抓住?”   李娜噘嘴:“姐,看你问的,要是被抓住了,咱们还能是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早就被打的九死一生了。”   “都怪你!”   李丽瞪李娜一眼,“叫你跟着人家熊英姐好好学东西,你偏偏要乱跑!都快把我吓死了,害得我还去宾馆那边找熊英姐,请她帮忙想办法!”   熊英现在是外宾,说话好使。   至少比身为一名内陆过来的小干部,罗旋说的话好使。   都说涉外无小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好在现在事情顺利的过去了。   而在羊城这边的事情,基本上也办完了。   拉过来参展的家具样品处理完了,替林可消除心魔的仇也报了。   至于联合办厂的事情,接下来就是走流程、清理那个废弃车间,引进设备之类的繁杂事务。   这些事情,留给合作方去办理就行,用不着罗旋这边插手。   所以既然待在羊城,已经无事可做。   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回塞北了。   至于郑海宁那边。   这两天他会写一个申请。请求相关部门把他下放到塞北去。   等到得到批准之后,郑海宁其实都不用启程跑塞北,直接在家里窝一阵子就行了。   等到他再打开门出来的时候,身份就会变成塞北十里铺公社,派驻到羊城这边来的技术人员。   谁还管他到底有没有去过塞北?   要是实在是有人闲的蛋疼,要看他的手续的话,给他补办一张塞北那边的《接收证明》就是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李会计变了   【李会计另行发展,速归!】   这是今天邮递员刚刚送来的电报,上面就这么几个字,落款是黄萱。   “这是什么意思?”   李娜最先打开电报来看,嘴里鼓囊道:“那个李会计,平时我看他见谁都笑呵呵的,挺老实的呀!啥另行发展?”   李丽更有心机,所以她隐隐约约猜出来了点什么,“难道是黄萱姐整顿化妆品厂的时候,用力过猛?以至于李会计拉走了一些人马,另外要办一座化妆品厂?”   罗旋摇摇头,“恐怕不止……要不然的话,黄萱在电报当中,也不会用这么急切的字眼。”   李丽一惊:“不止?那李会计他还能做什么?”   “彻底分家,另寻发展。”   罗旋沉吟道:“本身开办化妆品厂和饭店,都不是什么高技术的东西。   久居人下的李会计,可能觉得他已经懂了这两个行业的管理、运作模式,所以李会计想当一回老大,不想再受万年老二那种窝囊气了。”   李娜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平时你会计在你面前,一向都是恭恭敬敬的……没看出来他有异心啊。”   李丽也深表怀疑:“如果说李会计能开办好一家饭店,这个我还稍微有点信,但是化妆品厂哪有那么好做?”   罗旋摇头苦笑:“化妆品厂的配方,李会计可以到羊城‘化工一条街’来买。   无论是洗涤类的还是护肤类的配方,在羊城卖化工原料的那些商家门市上,都有现成的。”   “啊?”   李丽李娜张大嘴巴:“那样子一来,以后我们兰花花化妆品厂,岂不是就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这个家伙,可恶!”   罗旋不语,而是在那里沉思。   多了一个同行竞争、而且还是那种知根知底的对手……   这个倒不怕。   普通化妆品真正的精髓,在于营销。   至于说那些高端的,那是另外一回事。   至少普通化妆品,它们在产品品质上面,彼此之间的差异,其实并不是特别大。   无论是打着蛇油膏、还是什么珍珠、人参,还有什么何首乌之类的。   那都是为了找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卖点而已。   而它们的基材,差距不会太大。   只不过不同品牌的护肤洗涤用品,它们在配方上面,稍微有点微调。   就像无论做什么样的饭,都得需要米、都得需要水一样……   这是基础。   所以李会计如果另外开设一家化妆品厂,先就不能去否定人家的产品质量。   所以罗旋就在换位思考:假如自己是李会计,那么又会怎么去拓展市场,培养营销团队、和管理团队?   会制定一系列什么样的激励措施,以激发团队成员的工作热情,和培养她们能动性?   罗旋认为:李会计因为是十里铺生产队的老人,他在村子里面,还是有很高的威望和号召力的。   再加上生产队里的人帮忙叫人、亲戚招呼亲戚。   李会计要想开办上一家饭店和一座化妆品厂,还是挺容易的。   甚至现在兰花花化妆品厂里面的一些熟练工、能力出众的促销员。   只要李会计一吼,还是会有不少人会选择跟随着他,一起出去创业的。   这个没办法,毕竟自己是外来户,在塞北待的时间不可能太长。   而他们本地的社员之间,还要相处几辈子。   所以生产队有些社员,最终会选择跟着李会计走,这也很正常。   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问题就在于:李会计他能成功复制兰花花化妆品,那一整套运作模式吗?   罗旋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很多团队的建设管理,光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即便别的同行强行要学,那也是邯郸学步,稍微不注意就会弄成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就像后世的河底捞一样。   谁不知道他管理模式的精髓,究竟在哪?可偏偏就没有一个团队,能够真正学会。   而兰花花化妆品营销手段和策略,表面上,别人都能看得到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广而告之,用媒体软文广告,还有扶危济困、赞助一些当地的文体比赛,借以拉升品牌形象。   这种属于从上往下的拉动。   而地面上,   墙体广告、条幅、贴推拉门,张贴宣传画,甚至是扭秧歌这些手段去推。   另外再加上花样百出、铺天盖地的各种促销活动,去刺激顾客的购买欲等等……这些手段而已。   李会计他从化妆品厂的促销团队当中,随便拉几个人过去。   也能把这些营销套路,给学的个七七八八。   但骨子里一些精髓的东西,罗旋敢保证:别说李会计了。   甚至就连兰花花化妆品,驻驼城负责人韩秀娟,她连皮毛都没摸到……   所以对于应对李会计学自己派驻促销员、搞各种宣传和促销活动这些东西。   罗旋很有信心能够应对。   来自后世的自己,还有无数的促销大招,没使用出来呢!   就目前这些小花招,已经足够用了。   所以那些大招也没必要放出来,直接上五连鞭的话,绝对会打的同行们内伤。   李会计是个有野望的人。   对于这一点,   从刚刚从自己刚刚到塞北来下乡插队之初,就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当时的李会计,被树大根深、实力强大的李氏组族长,给死死压制住了。   这就使得李会计纵然心有不甘,但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否则的话,原来的那位李氏老族长。   足以从工作、和个人生活,甚至是在宗族里面的地位方面,对李会计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打击。   而那个时候,自己也需要团结生产队长窦建德、妇女组长汪春花,以及民兵队长和李会计。   并且在这些人当中,李会计无疑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有心机有野望,不怕。   作为一个有事业心,有上进心的男人来说,这其实并不是坏事。   就怕他这个人想法太多。   而当时的李会计,表现的也是比较顺从的,这是因为李会计受制于他从小的生长环境、和现实。   当时的李会计也不懂得,怎么给生产队的社员们增收、怎么去代领社员们发家致富?   等到他甘愿当罗旋的枪,逼的李氏族长狼狈而逃、从此流落他乡渺无音讯之后。   那段时期的李会计心里,是很感激罗旋的。   等到后来,   自己开饭店,办化妆品厂。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当时的李会计对自己的感受,就从感激变成了敬仰。   那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呀!   只不过,人是会变的。   尤其是随着一个人的地位上升,他的自尊心会变得越来越强,会越来越好面子。   就像2个在工厂车间里,上了10年班的铁哥们儿。   当其中一个人,多年以后还在车间里弄得浑身机油。   而另一个已经当了县领导。   如果在车间里上班那位哥们,继续在人家面前太过随意、说话也没大没小的话。   那他们之间的仅剩的一点情分,也就到头了。   当初两个不分彼此的好哥们,绝对会从此成路人。   李会计和自己之间,也是一样的。   现在的李会计,牛啊!   在他面前,起码上1000人都恭恭敬敬的。   甚至就连别的生产队,别的公社,有不少人都在想方设法去巴结他。   时间一长,   李会计又怎么可能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飘飘然的感觉呢?   但他享受这种美妙的滋味,只会发生在罗旋不在场的情况下。   无论有多少人恭维他,巴结李会计。   一旦罗旋出现在他面前,李会计那种心理优越感,就会瞬间消失。   好端端的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一下子就只能变成一只乖乖的猫了。   这种落差,谁能受得了?   塞北生变。   既然在羊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黄萱那边又有点儿扛不住。   原本打算拐个弯儿、顺道回荣威县看一看的罗旋,只好托人开始去订火车票。   从羊城出发的火车票,那可真难买啊。   最后还是出的高价,让胜仔去找白云区的一些领导,请他们帮忙,才买到了团体火车票。   在等待火车票这两天里。   罗旋让胜仔去买了2个大铁皮水塔,把它们放到楼顶。   然后又去中药铺子里,买了点儿什么三七、艾叶之类的中草药。   随后从空间里面取出泉水,把这2个大铁皮罐子装满。   然后对林可儿说:这是自己从一位老中医那里,花了高昂的代价买来的绝世秘方。   要是用这个药水泡脚、用来按摩林可儿的膝关节,就能够舒筋活血、增强体质,固本培元。   使用这个神奇的秘方。   再配以适当的理疗和康复训练,说不定哪一天,还有可能让林可儿重新站起来……   自己空间里的这个泉水很神奇,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特殊功效。   只不过,   对于这些泉水,到底能不能让林可儿重新恢复以前那种活蹦乱跳、青春阳光的模样?   罗旋心里也没多少把握。   但自己心里清楚:这个泉水哪怕治不好林可儿的双腿,至少也不会坏事。   对于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只能先让林可儿试试吧,如果真有效果的话,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给她弄点泉水过来。   毕竟一位这么青春阳光的大姑娘,一辈子都与轮椅为伴,让人看的都很难受……   就这么一晃,几天过去了。   稀缺无比的火车票,终于拿到手了。   于是天竞时兴家具厂,一帮子20来号人,收拾好行囊就往火车站跑。   在这个时期的火车站,那可真够让人受的……   等到大家伙儿抵达火车站广场之后,一个个的都忍不住开始倒吸凉气!   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   一大群人通过台阶涌进候车大厅,就好似巨型铁锅里面煮的饺子:这里沉下去了,那里又浮起来。   捞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火车站广场上人头攒动,人挤人,人挨人。   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性别之分,大家都只能一点点、一点点的往前挤。   也没有什么男女之嫌。   都是成了两条腿的动物,你贴着我,我贴着你,一寸一寸的往里面挪。   天气又热,彼此之间挤得又是密不透风。   在这种环境下,各种各样的丑态都有。   罗旋的处境有点不太美妙:自己的前面是家具厂,被职工私底下评为厂花的胡茵。   这个小媳妇儿长得很高挑,略微偏瘦。   但她用在身材上的料,却和家具厂的产品样足,该多的地方一点都不会少,该少的地方一点都不会多。   这让挤在胡茵后面的罗旋,很是火大!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种拥挤,它还不是短时间的事情。   从一大中午挤到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广场上,挨挨挤挤的,贴在一起都2个多小时了。   长时间的拥挤,哪会没有心火?   天气实在是又热,别说罗旋如秒针,热的红红的,一会儿抬起头来到处张望、一会儿又垂头丧气。   就差那最后一声叹息。   而站在前面的胡茵也是,像从水缸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这个鬼天气!”   身后的李娜甩一把热汗,“羊城这边可真热!久了不在这么热的环境下待,我还不习惯呢!咦,罗旋哥,你干嘛?那样不是会更热吗,为啥不好好站着嘞?咦,罗旋哥,你为什么……?”   “热啊!”   罗旋气喘如牛,“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听……”   前面的胡茵也哼:“嗯呢……就是呀,李娜你别说话……嗬,让人集中不了精神……”   胡茵和别的男男女女一样,下身穿的蓝色裤子,宽大的过分。   有了宽大的布料挤压着,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异样。   就这样,区区一个火车站的广场就靠着一寸一寸的往前挤。   足足挤了有3,4个小时。   这才好不容易,挨到了候车大厅的门边。   在这漫长的过程当中,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都说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这一次集体返程的家具厂职工当中,有两个家伙不听劝告,非得挤出去,给家里面打电话报平安。   还有的职工,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出来参展大获成功,回去之后必然会有一大笔丰厚的奖金。   所以他们就很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厂里的女朋友,打电话显摆一下。   再加上他们又是第一次坐火车。   所以在兴奋之余,   有两个职工将罗旋叮嘱他们:不要在火车站附近吃东西,更不要打电话,也不要去擦皮鞋之类的警告,给置之脑后。   结果人家牌牌上明明写的:打长途电话0.5元/分钟。   等到他们打完3分钟电话,原本应该是1.5元。   却被……算了,不细说了。   最后他们在对方好双拳头的友好劝说下,高高兴兴的把这笔钱交给店主,好不容易,才把这事儿给了结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 火车上的点子   火车站候车大厅里。   这里同样也是人挤人、人挨人,包裹摞包裹,编织袋压着蛇皮袋。   整个大厅吵吵嚷嚷,充斥着全国各地的方言。   这里面空气混浊,异味浓烈。   在这个时期没有禁言一说,相反,手指头之间老是夹着支香烟,反倒还是一种时尚。   不少人在大厅里公然吸烟,这也倒罢了。   更可怕的是,有一些老农民手上举着个一尺多的旱烟,在那里不停的吧嗒吧嗒……   从他们嘴里吐出来的那股旱烟味,对旁人的熏制效果,堪称核武器级别。   让人闻之欲呕。   有的人把一个硕大的包裹放在自己怀里,生怕被小偷偷走了自己的财物。   有的人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打瞌睡,却又不敢睡过去。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羊城火车站的小偷之猖狂,那是出了名的,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还有的人,坐在那里开始剥鸡蛋吃。   而他的旁边,就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婆娘,刷的一下就撩起衣襟,给怀里的婴儿喂奶。   没过一会儿,年轻婆娘又提着孩子,给他那里把屎把尿……   等到她给婴儿把完屎尿,地上便多了一摊黄的、白的……不可描述之物。   于是那个婆娘又扯出一条脏尿布,开始蹲下身去,擦拭地上的那滩垃圾。   实在是把人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等好不容易熬到火车进站,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开闸门,开始检票。   在检票口又是好一通拥挤。   无数人归家的心情太过于急迫,而且他们带的行李又大又多。   一大群人毫无秩序的、猛然往检票口用涌去,那种拥挤程度便可想而知。   有些力气小的大姑娘,甚至直接就被挤出队列,跌倒在一边惶惶急急的直流泪……   最终还是罗旋使用意念力,才将她强行给塞进了队列当中。   搞的那位姑娘莫名其妙,也不知道突然施加到她身上的这股神奇力量,到底来自何处?   搞不懂归搞不懂。   但是这位姑娘也不敢说,说了也未必有人听得见,听得见了肯定也没人信。   等到大家慌慌张张上了火车。   停在烈日下的那列绿皮火车车厢里,闷热异常。   即便是坐着不动,浑身都是大汗淋漓。   更何况,所有的旅客还得想办法找自己的座位、摆放行李,还要和别人争抢行李架上的位置。   一时间乱糟糟,闹腾腾。   这个踩了别人的脚,那个挤了别人的腰。   本来如同挤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一般,大家的心情都好不到哪去。   再加上车厢里又闷又热。   所有的人的脾气,都变的异常的暴躁起来。   在那么拥挤的过道当中,居然发生了好几起打架斗殴事件。   现场的秩序一片大乱,也没人管。   车厢里的乘务员,早就躲到餐车那边吹冷风去了,哪会管这些破事?   别人在那里吵吵嚷嚷,打打闹闹。   甚至就连家具厂的这一帮子人,其中有些职工也和别的旅客之间,产生了肢体冲突。   只不过好在家具厂的职工们,买的是团体票,20来号人都在同一个车厢。   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事,和别人产生了冲突,只需要都从座位上站起来问一声:甚事?   咋解?!!   对方当即就能看出来苗头不对,然后赶紧偃旗息鼓……   车厢里面,实在是太挤了。   原本两个人的座位,旁边过道里的无座旅客,就会想方设法的挨上半个屁股来。   一旦让他立稳了屁股根,这些人就会采用蚕食的办法,一点点一点点的往里挤……   用不了多久,似乎这个座位就天经地义的、是三个人坐的一样。   好像这个来占座的旅客,他原本就应该坐在那里一般……   等到大家伙儿好不容易折腾完毕,火车总算启动了,透过车窗吹进来一股股热风。   这才使得整个车厢里的空气,变的清新不少。   随着火车逛吃逛吃的,渐渐驶离羊城。   家具厂不少职工们都趴在车窗上,贪婪的看着外面的这座繁华的南方都市。   一个个个体,在这样的钢筋水泥巨兽面前,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和卑微。   有的职工暗自发狠:“这次出来,真是见世面了咧,以后我一定要让我的娃好好念书,让他以后也出来天南地北的闯荡闯荡。”   也有的职工心生怯意,“这外面的世界好复杂,额只希望我的娃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在塞北好好干活,上班赚钱就成。”   挨了几针的胡茵娇笑,“我可不像你们,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以后跟着罗主任走!只要罗主任不嫌弃,让我的娃去干啥就干啥!”   家具厂职工们恍然大悟,“对呀!我们咋解就没想到嘞?管他是上九天揽月,还是下五洋捉鳖……照着胡茵说的那样做,让我们的娃跟着罗主任走,不就完了?”   “是这个理!能跟在罗主任的身边好好学一点东西,我们的娃以后还愁他没出息?差死都有七成……”   “汽水瓜子香烟饮料,白酒鸡蛋花生米……哎,同志把你的脚收一收……”   “盒饭啰,今天中午最后供应的一趟盒饭啊!需要就餐的同志,提前把粮票、零钱准备好!”   李娜是一个特别能吃但却长不胖的人,闻着香喷喷的盒饭,李娜问:“多少钱一份啊?”   那位售货员停下手推车,开口道,“一荤一素,5角2,两荤两素,6毛9。怎么样,同志来上一份?”   李娜掏钱,“那就来2份……不,来3份两荤两素的盒饭。胡茵姐,先前排队进候车大厅的时候,你辛苦了……咯咯咯,我请你吃饭。”   胡茵脸一红:这小妮子,原来已经看出来了些名堂?   罗旋也是吃了一惊:原来李娜不是不懂,她这是故意在逗我玩?   看破不说破。   这小丫头片子,倒也懂得疼人……   “咕咚——”   “咕咚——”   坐在一起的家具厂其他职工们,看见李娜买点了饭吃,其中有不少职工都在那里暗自咽口水。   不少人纷纷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早就买好的煮鸡蛋,准备凑合着过一顿。   他们虽然说是家具厂的职工,有一份稳定的工资收入。   但总的来说,塞北还是很穷。   即便是这些有工资的家具厂职工,他们也是舍不得消费的。   在他们的观念里面:自己出门在外,要是节约一点,少吃一顿。   那么节约下来的钱,就够家里人拿去买2斤小米。   用2斤小米熬粥,足够一家人美美气气的吃一顿了!   “都来1份两荤两素吧!”   罗旋掏出6斤《全国通用粮票》,和20块钱递给售货员,“从前面到我们这里,左右2排座位,全是我们工厂的同志。麻烦你点点人头,都给他们来一份盒饭。”   售货员大喜!   这倒不是因为一下子能卖掉20份盒饭,搞得他好像能赚到一分钱一样的。   在这个时期,火车上的餐车和售货员还没有外包。   所以不管哪一趟出来卖饭,最终能卖多少,和售货员的收入没有1分钱的关系。   但是在这2排座位上,可以集中卖出去20份盒饭,这对于售货员来说,可以极大的减轻她的辛苦程度。   天底下,   恐怕没有人愿意推着手推车,在拥挤不堪的过道里来回穿梭,那可是一个技术活。   也是一份非常考验体力的苦营生。   现在好了,打批发呀!   多爽!   “同志,20块钱不够。”   大喜之下,售货员他的服务态度也变得好了起来:“20份盒饭,一共是13块9毛钱,另外每一个饭盒,需要缴纳1块钱的押金。”   听售货员这么一说,罗旋才明白了:原来在这个时期,由于没有一次性饭盒。   所以在火车上出售的快餐饭,它是装在铁路专用的铝制饭盒里面。   每一次卖出去了盒饭。   售货员就会收取旅客的1块钱,作为饭盒的押金。   等到半个小时以后,这个售货员还会专门出来跑一趟,把这些饭盒给收回去,同时也把押金退还给旅客们。   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很是辛苦。   掏出钱。罗旋把押金给售货员补足了。   随后一边吃饭一边在想:可不可以投资开办一家,专门生产这种快餐饭盒的企业呢?   但凡能和铁老大加上一点边的买卖,那都不是小生意。   虽说自己和铁老大的大领导,扯不上任何瓜葛,所以无法追求高额利润。   但即便是薄利,可架不住它量大啊!   那么应该选用什么样的材料,来生产快餐饭盒呢?   用食品级的塑料,肯定是不行的,成本太高。   在这个时期,天朝的石化行业还不是那么发达,每年的塑料总产量才不过区区18万吨。   在后世人见人嫌的塑料袋。   搁在这个时候,还金贵的要命,价格也是贵的咬人。   而且使用塑料,来作为制造快餐饭盒的材料。   方便倒是方便,可它降解周期太长,对于天朝这种超级体量的大国来说,哪怕平均每个人,一年只丢弃一个塑料饭盒。   那也必定会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   既然用塑料,来制作快餐饭盒是行不通的。   那么用铝制品,其实也不行。   一个是成本太高。   第二个呢,长期使用铝制品来当加热餐具,其实对于身体是有一定的损害性的。   想了半天,罗旋一时间还有点拿不定主意。   “罗主任,你在想什么呢?”   胡茵问,“我看主任你吃个饭,都显得心事重重的,你是不是在想这一次我们吃了这么多的盒饭,回去之后不好走账?”   其他的家具厂职工闻言,脸上纷纷露出不平之色。   有人说:“我们那破地方,得红眼病的人太多了!我听说每个月,脂米县都能收到好几十封,检举罗主任的信。”   也有人点头,“就是!他们看见罗主任年轻有为,开办的运输服务社和家具厂,都办得红红火火的。   那些灰葛炮,天天都红着眼睛写检举信……个驴曰的!   罗主任让大家伙儿的日子越过越好,这不是好事情吗?还嫉妒我们罗主任……简直就是牲口!”   有的职工心善,“那,同志们,我们自己掏腰包吧,不要让罗主任为难。”   听到职工们的议论,罗旋摆摆手,“有人往县里写检举信,说我挖公家的墙角、中饱私囊。   还说我不注意影响,可能在男女作风方面存在着问题……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不过呢,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件事情。更不是说请你们吃了一顿饭,回去无法报账。”   罗旋解释道,“因为这顿饭根本就不用报账,算是我个人请你们的……他们即便是想检举我,恐怕也找不到由头。”   一听说这顿饭原来是罗主任自掏腰包,请大家伙儿吃的。   家具厂的年轻男男女女职工们,于是就更感动了。   直接咬牙切齿的,把那些暗中举报大家敬爱的罗主任的卑鄙家伙,把他们的祖宗18代都问候了个一个遍……   职工们在那里,用各种各样的恶毒语言问候,暗中举报的小人。   罗旋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竹林,忽地心思一动:使用竹子来生产火车专用饭盒?   只要把造型做好,把防渗漏处理好。   就应该可以!   更重要的是用来生产这种快餐饭盒的竹子,需要大一点、质地紧密一些的竹子品种。   比如巴蜀很常见的楠竹、毛竹。   尤其是楠竹。   如果种植的好的话,这种适应力很强,只要在温暖湿润的环境下,就能快速生长的竹子品种。   每年只需要施2次农家肥。   管理得当的话,楠竹从竹笋长到可供砍伐,只需要半年时间。   而要想把肉壁足足一指头多粗厚的楠竹,削成圆筒形的多层饭盒,只需要设计出一款专用的简易机床即可。   剩下来的就是杀青去生、处理放渗漏的工序了。   生产这种东西,技术要求并不高,一般的乡镇企业就能解决。   难的就是怎么做出创意,把它的外形款式,做的精致一些,好看一点。   而影响到生产成本的最关键因素,便是原材料的来源和运输。   按照罗旋的估计:等到这种简易的、竹制快餐饭盒一旦投放到市场上。   就会涌现出很多的模仿者。   或许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既可以就地取材,所以对于楠竹和毛竹的运输成本、和原材料采购成本。   可以控制的很好。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加工规模的扩大。   要想获得低成本的原材料,势必将变得越来越困难。   等到加工厂周边的、好砍伐的竹林渐渐消失,他们势必需要从很远的地方去运送竹子过来。   如此一来,他们的生产成本就不可能太低。   所以要想具有长期的竞争优势,势必要优先考虑到成本因素。   那就提前规划,早早的开始种植楠竹。   用几十个山头不停的砍伐、补种这种方式形成良性循环。   这样一来的话,别的生产厂家和自己竞争,就只能保持着短暂的平局。   时间一长,他们的成本势必会越来越高……   那就干!   哪怕生产竹制快餐饭盒,并不能给生产企业,带来多大的经济效益。   可它能够让当地的生产队富起来、可以带动很多毫无文化的、低技能的生产队社员就业增收啊。   这种东西,对于寮挝寨子那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大规模的产业了!   望着车窗外,偶尔一闪而过的竹林。   罗旋在想:这么多年自己光是从寮挝寨子抽走资金、抽走原材料。   现在,也该到了回报人家的时候了。   尤其是老闵、老刀。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只要需要资金支持的时候,人家都是无条件的随时汇款。   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条件,有了这个创意,该回报一下他们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荣威县的发展方向   坐火车很折磨人。   在没有经在没有经历过三次大提速之前的绿皮火车,慢的比蜗牛爬行也快不了多少。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上车还有一点点兴奋。   再加上那个时候又热,又急于寻找自己的座位、挤占行李架。   忙着帮那些后上车的人放放行李,或者是看见对方还挺顺眼,又想和人家攀谈几句什么的。   所以刚上车的那个时候,大家伙的性质挺高。   哪怕就是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去的高楼大厦,看看飘着稻香的水田。   再看看和北方人打扮的截然不同的、南方生产队社员们的斗篷什么的。   都能让她们议论半天。   慢慢的等到她们这股新鲜劲儿退去,车厢里面的画风一变:精力过剩的家伙们呢,就三五组团的开始打扑克,输了的人就往脸上贴纸条。   吆五喝六的,倒也热闹。   而大多数人这个时候,那股热情退去,疲倦感就慢慢的占据了上风。   尤其是天竞时兴家具厂,这次出来的20来位男女职工们。   他们在广交会上忙活了好几天,组装拆卸家具、妆点展台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哪一个细节都马虎不得。   他们能够通过层层审核、被家具厂派到羊城来,这些人的综合素质,本来就比较过硬。   而且这些男女职工们也知道,单位上不仅要管他们来回的车费,时速,每天要给他们发放差旅补贴。   并且单位里这一次参展之行,光是交纳的展费和运费,对于这些只有20多块钱一个月工资的职工们来说,那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家具厂来参展,最后铩羽而归,一无所获的话。   领导们的脸色会好看?   那领导难受了,跟着出来的这帮子职工们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在羊城参展的这段时间里。   都用不着罗旋多说,这20来号男女职工,个个们都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在那里用心做好每一个细节。   如今展会总算结束了。   身心疲惫的他们,等到新鲜劲一过去,那股从骨子里面透露出来的疲惫感,就慢慢的涌了上来。   一个个的,都感觉身子被掏空。   尤其是等到绿皮火车慢慢悠悠的过了韶官之后,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大家没景色可看,没话题可聊。   那就只能歪歪扭扭的、用各种各样的奇葩姿势,在那里打瞌睡。   现在罗旋这个位置是3座,但上面最少挤满了4个,甚至是5个人。   座位上很挤。   困意袭来的李娜,趴在罗旋的后背上昏昏欲睡。   两个小尖顶在宽厚的背上,这让罗旋痛并快乐着。   而坐在对面的胡茵,因为长时间的坐在座位上,她大长腿里面的血液缺乏循环。   这会让胡茵的小腿肿胀、大腿酸软,让人感觉到极其的难受。   为了让她自己睡得舒服一点。   胡茵索性溜下卡座,在屁股下垫上一张报纸,干脆就坐在卡在中间的地上。   而原本这两排座位中间的地上,堆放着不少的蛇皮袋子。   这些东西都是家具厂的职工们,在羊城替老家的亲人们,捎带回去的一些时兴玩意儿。   其中主要就是以衣服,收音机,还有一些比起内地更为豪华大展的明星照片、影视剧的海报之类的为主。   胡茵为了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   于是她就动手把这些蛇皮袋子,往靠近火车过道那边堆放。   高高的蛇皮袋子摞起来,其高度已经超过了餐桌,这就使得两排卡座之间,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包厢的、小小的半封闭空间。   胡茵刚开始坐在地上、倚靠着蛇皮袋子打盹的时候,还算得上老实。   可没过多久,   周围包括火车的座位底下,到处都是憨鼾声四起。   这个时候的胡茵就改换了一个姿势,把她的头,埋在罗旋的腿上打盹儿。   吐气如兰。   只可惜那里没有鼻子闻不见,但却能感受得到,那股吐出来的特有的温热气息……   6点……   8点,10点……   暂且不理会胡茵的一些小动作。   罗旋伏在小小的桌子,上开始奋笔疾书。   按照自己的设想,本来打算趁这次到南方参展的机会,罗旋还想回一趟荣威县。   去看看老家的纺织厂,纺织机械厂,烧丝厂,织布厂,印染厂……等等这些最近几年,才发展壮大起来的企业,到底效益如何?   想知道这些工厂企业,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受到人为损失?   老家的经济发展的越好,乡亲们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舒坦,大家伙儿走吧,心思用在经济建设上面该多好啊!   齐心协力的搞好经济建设,抓教育,深抓科研,让整个荣威县发展的越来越好,它不香吗?   干嘛不务正业?   有些人呐就喜欢到处搞事,害得大家伙,天天都静不下心来好好做事情……   他们怎么不学学荣威县上红星公社。   人家红星公社在廖主任的代理下,整个公社井然有序,无论是刘富贵管理的纺织机械厂。   还是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   他们的生产经营活动,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且还在一步步的发展壮大。   哪有什么吃饱了撑的小年轻儿,顾得上天天瞎溜达。   就好比现在的正兴生产大队,已经发展成为了全省有名的养殖专业合作社。   大队里有规模庞大的养殖场,屠宰场,食品加工厂,孵化作坊。   还有粮食深加工厂,食品生产厂,闻名全国的黄老五花生糖厂。   因此整个正兴大队,社员们的家里都普遍比较富裕。   正是有赖于拥有一个良好的生产生活环境。   所以整个荣威县,其实是情况相对比较好的地方,而红星公社的经济发展,在整个荣威县里来说又是最好的。   再把目光聚焦,红星公社的正兴大队和小老君生产队,这两个生产大队的经济运行的,又更为平稳一些。   这一次自己想回荣威县看看,其实是想把荣威县的轻工业,再提升一个台阶?   毕竟随着天朝的经济发展,以后需要的各种各样的机床数量,以及纺织品的需求量。   那个数字将大的超乎想象!   尤其是高精尖机床、一些技术含量很高的纺织品。   这些高科技,高技术含量的行业,生产出来的产品同时也是高附加值产品。   如果荣威县能够在机床生产、还有纺织品行业发力,以后能够给整个荣威县带来的经济收益,势必大的惊人。   如果在这个时期,   荣威县能够提前生产出来防雨防潮防汗,又还能保持通气性、和舒适度的“三防布料”的话。   仅仅是这一款产品,   就足够一个小小的荣威县,赚的盆满钵满的。   那就更不用说什么后世的冰丝棉、天蚕丝棉,永不起球,永不打皱的那些高档布料了。   如果把这一些东西给研发出来了的话,光是每年出口创汇,起码都是以多少个十亿刀来论。   这是一个特大产业!   纺织业在后世,甚至成为了不少国家的支柱产业,绝对是值得大力发展的。   总之纺织品行业总量需求很大、而且大的惊人。   要是荣威县能够开发一些高附加值的高档布料、或者是自创一些服装知名品牌,它所带来的高额收益,能够让人惊掉下巴!   所以罗旋打算在信中,和红星公社的廖主任,还有荣威县城里面的钟主任他们。   详细谈一谈自己的设想。   罗旋和他们谈这些东西,不存在是多少沟通障碍。   两位老领导,和自己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很深厚的信任度。   大家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是一心想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们,过得更好、生活的更加的富裕。   只不过两位主任受困于时代的认知,他们有一颗带领大家致富的心。   但却苦于没有更好的项目。   而自己作为一位后世来的穿越者,自然知道一部分行业,它未来的后续走向。   所以罗旋把整个荣威县,打造成一个在机械行业、和纺织品领域,都能保持着技术领先的工业县。   只不过和领导们保持好良好的沟通很重要,但要想筹措这么大笔的资金,其实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但好在以前的红星机械厂。   也就是刘富贵负责的那一家厂子,如今已经发展成为了巴蜀省的机械行业巨无霸。   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的话,就能够解决不少的资金困难。   毕竟刘富贵的厂子里,虽说不能直接拨出现金来,拿去支持纺织行业的整个产业链发展。   但是刘富贵他可以做主,用赊欠或者是分期付款的形式,为整个荣威县的行纺织行业,提供数量可观的纺织机械啊。   这么转一圈下来,不就相当于刘富贵的厂子里,还是拿出了一笔可观的资金,用来支持当地的经济发展吗?   所以说很多事情,   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困难,只要懂得稍微圆寰一下,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另外还有一点,现在正兴大队的集体账目上,肯定还有很大一笔闲余的资金。   毕竟整个大队都是在搞传统养殖业、农产品深加工行业。   他们对于资金的需求量虽然说很大,但却是有鲜明的季节性的。   每年不到大批量收购农产品的时候,在正兴大队的账户上,肯定有一大笔闲钱,在那里躺着没用。   这一笔资金,其实也是可以暂时拆解出来的。   第三个资金来源。   或许不会特别大,但是自己可以随便的调用。   这一笔资金来源就是,正兴大队采石场!   这些年整个荣威县,包括红星公社的各项基础设施建设,已经进入了一个高速的发展期。   而在整个红星公社,具有龙头地位的这家采砂厂,他们每天运出去的砂石,起码有上100车。   而真正需要用来扩大产能,需要用来维护设备的资金,却要不了多少。   就这么多年,采砂场一点点一点点的积累下来,相信在采砂场的账目上,闲置的这笔资金也不会太少。   而这一笔资金,自己是可以随便借用的……好吧,罗旋承认:其实这笔钱,就是自己的。   对于荣威县的发展方向,有了一个大致的规划之后,接下来螺旋就要仔细考虑寮挝县,以后又该朝哪个方向着力了。   寮挝县那边,受当地人的思想观念的影响,和交通条件的限制,恐怕不能用荣威县这种套路。   只因为那边的人,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很多稍微现代化一点的观念,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   所以罗旋觉得,把寮挝县那边弄成橡胶基地、竹制品生产基地。   让他们在没有完全脱离传统的农耕生活的同时,一步一步的开始往简单工业化方向、和原材料生产基地这个方向走。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培养那边的寨民,慢慢接触到一些更为先进的东西,让他们循序渐进的、接受现代化的理念。   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了,恐怕不需要外界的力量,他们自个儿就会想办法去开办一些现代化的企业。   只不过接受任何事物,都有一个过程,急不得,这些东西需要慢慢来。   罗旋一直趴在小桌子上,耗费了好几个小时,还渐渐的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然后把自己的初步构想全部写在纸上。   缓缓放下笔,罗旋只感觉到一阵阵的疲惫感涌来……   思考这些东西很累。   需要综合权衡的方方面面,考虑到他们各个地方的人的差异,才能规划出一个比较符合实情的发展方向。   写好两封很厚、很沉的信。   倍感疲惫的罗旋,一只手撑着额头开始在小桌子上养神。   此时夜已深,整个车厢里的旅客们都沉沉睡去。   只有偶尔会有一些人起来上厕所,或者是她们抱着的小孩,需要把屎把尿,半夜啼哭几句。   总的来说,车厢里挺安静。   大家伙儿睡意正浓。   而此时坐在过道地上的胡茵,却越来越狠了。   这……哎!   随她去吧,这一次到羊城去参展,当前这位胡茵其实表现的很不错。   天天开馆的时候,她必定是第一个到场,等到晚上闭馆的时候,胡茵总是最后一个才离开。   每天展台上要接待那么多的客户,每一位客户都要做到认真接待,不敢让人家感受到有任何的不满情绪。   不仅如此,胡茵还需要不停将各个款式的家具,打开来给顾客看看里面的材质、生产工艺。   这些事情,胡茵一直都是忙前忙后,甚至累的她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也在那里咬牙坚持。   现在既然她想做点小事情,那就让她做吧。   大家乐的轻松…… 第七百九十五章 心生异志的李会计   “李会计,你就这么着急?”   黄萱看着急于到兰花花化妆品厂里,来拉熟练工,去他新办的“脂米婆姨”化妆品厂上班的李会计,“你就不考虑一下我们化妆品厂,如今生产任务这么重的情况下。   你把熟练工给我们拉走一小半,会不会影响到兰花花化妆品厂的正常生产秩序?”   李会计呵呵一笑,“黄萱同志啊,兰花花化妆品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我恐怕比你更懂……放心吧,不害事的。   像灌装化妆品膏体、给产品装箱打包,这些低技能的工序,不需要什么熟练工。   你把这些手脚勤快、干活又精准的职工,放到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岗位上去,那不是浪费人才吗,不是限制了人家的上升空间嘛!”   李会计掏出钢声打火机。   “蹭”的一声打着火,随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人呐,不要那么自私。村里的社员们,人家也是要赚钱养家的嘛。   她们也是有职业规划的,对不对?她们身上的才华,总不能被你们白白的埋没了吧?”   黄萱冷冷的看着愈发张扬起来的李会计,“既然你会计已经铁了心要这样干。   那好,我就先预祝你们的化妆品厂生意红红火火,早日走上带领广大社员们发家致富、日子越过越甜的康庄大道。”   “谢你吉言,一定会的。黄萱同志,你到底要说什么,那就直说了吧……我很忙的。”   李会计也是老狐狸了,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黄萱肯定会先褒后贬、后面肯定还有另外的说辞?   果然!   黄萱的话风一转,“在你带走这些老职工之前,我要召集化妆品厂的干部职工,开个全体会议……所以不好意思,李会计,哪怕你再忙也得等一会儿了。”   李会计皱眉,“没这个必要了吧?大家都是同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好说好散。   即便是有些外招的职工。   她们最少也是和我们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家里,有着至亲至密的关系……这么说起来,也能算是我们生产队的半个社员。   好聚好散,好说好散,大家以后……还是朋友嘛!”   黄萱微微一笑,“朋友?只会背后捅刀的朋友?不去想办法提高自己的本事,只想踩着别人的肩膀、在别人打下的基础上挖墙角的人,也是朋友?”   李会计把手中的烟蒂一扔,“黄萱同志,我劝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要知道,这里是十里铺生产队的地盘!”   “十里铺生产队,不是上级领导下的一个自然村?   难道你还想回到以前那样,靠宗族势力,把所有的社员都捆上你的破车,好让你作威作福的那种时代?”   黄萱受她的家庭环境熏陶,平时说话做事,其实很讲究策略。   但很显然,眼前这个李会计那副无耻的嘴脸、强行来挖兰花花化妆品厂墙角,这种卑劣的手段。   如今已经把黄萱给惹毛了!   她骨子里的那股川妹子的泼辣劲,一下子就发泄出来,“小刘,你去通知全厂职工,在工厂大院里开会。   小赵,小李,你们俩把工厂大门给我看紧了!   但凡只要不是我们工厂里的职工,绝不允许他踏进去半步!   否则就以试图破坏集体企业正常生产、窥探我们企业核心机密,妄图破坏驼城地区的工业建设事业……给我打断他的腿!”   黄萱厉声命令工厂保卫科的几位后生,“然后捆起来送到十里铺公社去,请示上级该对这种破坏分子,进行什么样的后续处理。”   听到这里,李会计的脸色一沉!   在这十里铺生产队的地界上,自己就是半边天一样的存在。   别说兰花花化妆品厂大院、车间、办公室,李会计是这里的常客。   就算是生产队任何一个社员家里,李会计他去不得?   哪怕是人家的老婆还在里窑擦洗身子,保管他家的男人,还得客客气气的在外间窑洞里,拿好烟好酒来招待李会计……   如今一个外来户、一个小姑娘,居然在自己面前来这一套?   李会计冷冷的盯着,刚才被黄萱命令去看守大门、通知开会的那3个保卫科的后生。   没说话。   只是用他的冰冷如刀的眼神,从那3个不知所措的后生脸上,一一掠过。   小刘挠挠头,“李叔,额……额得听直接领导的命令。”   说完小刘缩一缩脖子,再也不敢看李会计。   转身进工厂大院里去通知大家开会。   见小刘溜了。   小赵眼神躲闪,“二表舅,额……额就是一个看门的,谁跟哥发工资我就得听谁的,还请二表舅莫要怪我甚……嘿嘿,额值班去了,您先神着……”   在塞北话里,   “神着”就是“呆着”、“在这里先歇着”的意思。   李会计鼻孔里微微冲出一股气,“赵二牛,出息了啊。   当年你爹揭不开锅的时候,是谁开条子,让他从保管室里借出来30斤小米?”   李会计摆摆手,“去吧去吧……啊,额不着急。咱十里铺生产队算账……通常都是在年底,急个甚!”   小赵听着李会计暗含威胁的话语,伸伸舌头,没敢吭声。   要是按照小赵他的性格,倒是敢怼李会计几句的……因为在小赵在心里他还是更认同兰花化妆品厂对待职工、对待生产队社员的种种做法。   毕竟兰花花化品厂生产这么久了。   根本就没有亏待过生产队里的社员,更没有亏待过厂里的任何一位职工。   甚至有些时候,   厂里的职工们偷偷往外拿化妆品,厂里面其实都没有对这些人,采取太过严厉的制裁措施。   以前厂里的职工,她们偷拿化妆品情况之严重,连门卫小赵,他自己都替厂里感到肉疼!   一瓶眼霜,搁到城里的百货公司化妆品门柜台里。   那就是7块钱9毛5分钱啊!   厂里的那些不要脸的老娘们儿、大姑娘她们一拿,就是2,3瓶的量!   对于价格不菲的眼霜如此,就更不要说那些洗发水,护肤乳了。   大胆一点的娘们儿,甚至一次性敢把她的裤裆,给塞得满满当当的……也不嫌丢人。   这一次李会计,和兰花花化妆品厂里面彻底闹翻。   中间的原因,其实全场的职工们心里都有数:无非就是办的红红火火的兰花花化妆品厂,李会计掺和不进来。   虽然他可以经常来厂里逛逛,甚至是对着厂里的卫生环境,指指点点。   李会计他也可以对化妆品厂,每天早上要求职工们做广播体操这些做法,李会计可以背着手,说上几句他的看法。   但是化妆品厂里制定奖惩标准、关键岗位上的人事任免,以及现金收支情况。   对于这些事务,李会计是插不上手的……   谁要是求到李会计名下,让他帮忙在化妆品厂里面,安排2个工作岗位。   只要是介绍过来的人不是太差、各方面还过得去。   通常情况下,黄萱还是会同意的。   但把李会计介绍过来的这些人,具体安排在哪一个岗位上面去工作?   李会计在这些方面……就没有发言权了。   大多数时候,   黄轩会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但并不影响她回过头去,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而能够让李会计,答应帮他解决工作的人,多半都和李会计有着非常深的交情。   或者是亲戚关系。   往往李会计在别人那边,被人家好烟,好酒,好菜的供着。   酒桌上喝的二麻二麻的,恭维话听的太多了之后,李会计就会开始飘了。   他这个时候往往会拍着胸脯答应:放心,我会把你家的二女子,给安排进办公室里值班。   那工作多体面!又干净……巴拉巴拉的,李会计答应的倒是快。   最后呢,却办砸了!   黄萱会把李会计介绍过来的人,安排进车间里面,让她从一线工人开始干起……   时间长了,这让李会计的脸面往哪放?   现在李会计要和化妆品厂彻底闹翻,其实黄萱没给他多少面子,这还是次要的。   更重要的是,   现在的李会计,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家里一个月只能吃上两回肉的穷哈哈了。   现在的李会计,请他吃吃喝喝的人每天排着队!   天天恭维话听着,好吃好喝的供着……在这种情况下,谁恐怕都会飘。   所以,   慢慢的,李会计心里就滋生出来一股野望,会觉得他的人脉,原来是这么的广。   自己的本事,原来是这么的大!   既然自己做什么都能行,无论办什么事都有人会尽力的帮,那凭什么还要屈居人下,甘愿当个老二?   就像有一次李会计在县城的饭店里面,接受别人宴请之时。   那人开玩笑说:“李会计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社会上,大家私底下流行着一句话?”   李会计自然要问一问那人,现在流行哪一句话?   那人告诉李会计:“大家伙儿私底下都在说,只要罗旋一日不离开塞北,你……李会计,永远都是个副!   别人都在替你惋惜,说你会计你的本事这么大,这整个脂米县地界上,哪一个混的稍微好点的人,敢不认识你?   要是那样的话,他算混得好?   那就算是混了个屁……连个大名鼎鼎的李会计都不认识,顶大他只是混了个驴蹄子!   李会计,现在谁见了你不得竖起大拇指,说你是有个大本事的人?”   那人摇头叹气,   似乎非常的替李会计不值,“您看,就连县里的干部们,他们见了你是不是都得客客气气的?哎,可惜呀……”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李会计的脸,已经阴沉的就像冬天快要下雪的天。   到了此时,   那人还不忘再添把柴,“大家伙儿都说李会计,你也就是五指山下的那只猴子。   咋解也逃不过从外面来的罗旋,那个如来佛的手掌心……丢人啊!   臊的慌!   咱塞北没人才了?有本事的人都死光了?   非得要轮到一个外乡人来指指点点、吆五喝六?”   就这样,   李会计的心火慢慢就被挑起来了,他是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放不下。   以至于搞到后来,李会计因为心里面这个疙瘩,而时常辗转难眠。   搞得他吃啥啥不香,喝啥好酒也不纯醇。   就连偶尔和自家的婆姨,切磋技艺的时候,也没了心思。   总感觉自己三分钟,如果是换成罗旋来干这活的话,那家伙能半个小时吧?   反正自此以后,   李会计做任何事的时候,心里就会飘过一朵,上面印着“罗旋”两个字的阴云……   让人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李会计早就心生另立山头、另立门户之心   而前几天黄萱逮住李会计的女儿,带头“顺走”化妆品厂里的产品,最终给予了她异常严厉的惩处!   黄萱给李会计的女儿,做出的最终惩罚是:按照所“顺”物品价值,给予5倍罚款。   当着全厂干部职工们的面认错,并且做出书面检讨。   而且还要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当时李会计的女儿,“顺”出去的产品是3瓶眼霜。   按照出厂价,每瓶6块1毛7来计算。   李会计的女儿,被罚款30块8毛5。   这一笔钱,已经差不多得她一个月多一点的工资了。   其实被罚款让李会计女儿肉疼,这倒还是其次的,毕竟她家里有一个现在能赚钱的爹。   最让李会计的女儿受不了的,是当着近100位化妆品厂的同事反省错误。   而且还得态度很端正的,向大家伙儿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种错了……   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这让他的爹,以后在十里铺生产队是不是颜面扫地?   那还了得!   所以最终被黄萱收拾的哭哭啼啼的、李会计的女儿,最终做完了检讨之后,是一路嚎啕大哭,跑着回家的……   不做检讨还不行。   黄萱都说了:要是她不接受罚款、不做检讨。   厂里将会把她按照盗窃犯,送到公社里面,请上级机关来处理。   如果把事情闹到那一步的话,足够将李会计的女儿,送进去做3年的手工了呢!   当在外面喝完酒、醉醺醺的李会计回到家里。   听说此事之后,当场就勃然大怒!   工厂里的罚款,李会计现在还真不心疼,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   如今的李会计身兼几职:十里铺饭店负责人,兰花花化妆品厂外联主任,十里铺生产队会计。   其中饭店负责人这个职位,能给李会计每个月,带来32块钱的工资。   另外其他还有一些供货单位,给他送一些“土特产”;像什么东胜地区长途运输服务社,会给李会计暗地里一点关照费。   还有李会计需要和柘城地区的长途运输服务社,以及脂米县运输服务社这些单位搞“联谊”。   饭店里是允许李会计,使用一些现金、礼品,拿去和这些单位搞好关系的。   而在搞这些勾兑工作的过程当中,李会计怎么可能没有水呢?   肉从屠户手上过,还得留一手油呢……   饭店里面的收入,估计李会计明的暗的,现在一个月能达到快50块钱。   而在化妆品厂里面,这个外联办主任他是个虚职。   也就是说有些时候,化妆品厂需要给当地的一些有关部门、兄弟单位协调一下琐碎事务。   作为本地人的李会计,可以代表化妆品厂出去和他们谈。   大家吃吃饭,喝喝酒,嘻嘻哈哈,也就把事情谈了。   这一份工作,化妆品厂每个月给他的补贴是30块钱。   另外,   现在十里铺生产队社员多、购置的什么拖拉机,需要用柴油,有维修费之类的。   反正生产队里的开支是越来越复杂,收入也是越来越多。   身为十里铺生产队会计的他,自然也不可能毫无油水。   其实生产队里所有的干部们,都不是专职干部。   他们出工一天和社员们相比,不过是能拿到1.5倍的工分,年底还有100来斤粮食补贴而已。   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所以李会计主要还是在其他方面,把钱给弄进兜里了。   对于李会计的这些东西,平常罗旋基本上不会管他。   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只要能把他的本职工作给干好,那就行了。   水至清,则无鱼。   天天只跟人家讲觉悟、讲奉献精神,肯定是行不通的!   李会计也得养家糊口,也得买两件体面点的衣服,才能出门去办事。   不让人家赚点钱,怎么可能呢?   所以对于黄萱处置李会计女儿,从厂里“顺”化妆品这件事。   只能说是有野望的李会计,最终选择彻底分家的导火索。   其根源是李会计已经受够了!   老二,不好当。   球本事不行吧,又会被老大嫌弃它不中用。   太行了吧,老大又未必能找那么多好东西给老二,让它尽情发挥、让它吃的饱饱的。   难呐…… 第七百九十六章 滞留德绥县   从羊城出发的火车一路向西。   随着海拔的越来越高,气温也越来越低。   等到火车驶入塞北的交通枢纽,德绥县火车站,一众疲惫不堪的家具厂职工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天一夜的硬座呀,真的是座的人头大……   这次家具厂出来的所有干部职工当中,没有一个人够那个级别去做卧铺。   哪怕这列火车的卧铺车厢,其实过了太原之后,卧铺大部分都是空着的。   但是没办法。   规定就是规定,不够那个级别、没有单位的证明,哪怕卧铺车厢空着,也不会对普通职工开放的。   而这次出行,其实省府是给了罗旋一个乘坐飞机的指标。   但其实即便是去坐飞机,也得受老罪了……   首先如何从市区,跑到白云机场去?那就只能坐公交啰。   而此时正值广交会的高峰,往来的外宾很多,就凭自己那点小小的一个公社工业办主任?   踩不起别人的脚不说。   哪怕被别人踩了脚,还不敢吵,要不然的话……哼!   与其去受那窝囊气,罗旋觉得还不如跑去坐火车。   坐火车,自己其实也有一张卧铺票的指标。   但是那里面坐的,都是些大佬人物。也不是说特别大……块头够大的,都在软卧里。   但硬卧车厢里面那些人物,虽然比不起软卧车厢里的大佬,但人家个头儿也不太小。   反正砸在脚背上,还是挺疼的那种……   自己要是跑到卧铺车厢里面去,说点话都不能出错,更不敢胡说半句。   要不然的话,被人家老资格一顿劈头盖脑的讲解人生大义、板着脸给自己上堂原则课?   那得把人给愁死!   想来想去,罗旋索性和所有的家具厂职工们,干脆都挤在硬座车厢里面算了。   身体虽然受点罪,但是至少精神上自由。   只是辛苦了胡茵。   这个小媳妇儿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不仅让她那双大长腿,因为长时间缺乏运动,血液下沉。   以至于胡茵的小腿,都开始肿胀起来,嘴皮子又用的多,整个人都感觉有点浮肿了一样。   随着火车逛吃逛吃前行,经过漫长的旅途之后,终于缓缓驶入德绥火车站。   此时,正值深夜。   德绥县火车站虽说是一个大站,可到了这个点儿了,广场上的灯早就熄灭。   这里位于毛乌素沙漠边缘,昼夜温差大。   大家出了车站,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冷飕飕的寒意。   放眼整个火车站广场四周,只有一些“深夜商店”,零零星星的亮着几盏昏暗的白炽灯。   让人看过去觉得多少有点心生凄凉,感觉不到一点人间烟火气。   尤其是大家刚刚从羊城那种最繁华的地方,突然回到最为落后的塞北。   其所带来心理落差、和对人心灵的冲击力。   无疑是非常巨大的。   但好在德绥县土地贫瘠。   以至于自古以来,这里的人都有很强烈的商业意识,他们走西口、闯内蒙挖煤、去关中当“麦客”……   他们啥钱都敢赚,啥苦都能吃。   要不然也不会有“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这句话流传于世了。   所以德绥县的人,他们敢到处去做点儿小生意,也敢在火车站附近开一些私人的小旅馆赚钱。   这种情况和这股子拼劲,在广袤的塞北大地还是比较少见的。   所以等到火车一靠站。   这些前来招揽顾客,去他们的小旅馆住宿的大爷大妈们,他们热情的招呼声。   反而还给寂静的夜晚增加了一点人气、让人心生温暖。   可惜他们叫人去住宿的时候,倒是很热情。   只是让那些旅客掏钱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可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看了呢!不过坐地涨价这种事情,他们也是看人下菜。   遇到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尤其是塞北洲子人,这些开小旅馆的当地人,还是不敢宰人家。   等到罗旋领着家具厂的职工,一行20来号人出了火车站广场,却发现无地方可去。   长途汽车运输服务是国营的。   他们可不会在深更半夜的时候,组织客车过来,看看旅客有什么需要。   ——多拉一趟,少拉一趟,对于运输服务社的全体干部职工来说,工资都是一个样。   既然如此,   哪一位客车驾驶员和售票员,又愿意深更半夜的出车呢?   尤其是塞北的交通条件又不太好,而且到了冬天之后,那种刺骨的寒风真的会要命的。   所以,   即便是长途运输服务社的领导,他们也不好一直强求那些客车驾驶员和售票员,晚上必须要出两趟车。   去把这些刚刚下火车的旅客,给及时送到目的地。   只因为能够在长途运输服务社里面当司机,售票员的那些人。   谁还没点儿关系,没点靠山呐?   以至于哪个领导,也不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破事。   先不说究竟惹不惹得起、人家的靠山。   就是“在单位里引起众怒”这一条,也没人能够受得了……   所以等到罗旋他们下了车之后,却发现找不到回脂米县的班车。   那今天晚上,大家就只能在德绥县城里滞留了。   毕竟现在才晚上12点。   大家伙儿总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才行。   可要是去住那些小旅馆吧,罗旋嫌那里面的被褥枕头,实在是太脏。   但去国营的招待所住。   因为自己这一行人当中,大部分都是最为普通的车间职工。   他们的级别不够住2人间,多半也就只能挤3人间,4人间。   甚至是10几个人的大通铺。   住在这种房间里,就别指望那些公家的服务员那脸子,会有多好看。   也别指望他们的服务态度,会有多好。   以前要是搁在以前吧,大家伙儿还觉得很正常,毕竟人家是公家人。   但现在这些人,已经在羊城的小宾馆里,亲身见识过了什么才叫服务、什么才叫对旅客温暖如春。   所以现在要想让大家伙儿陡然转变过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怎么办?”   李娜依偎在罗旋身边低声问,“现在走又走不了,住也没个地方住,该怎么办呢?”   听到李娜这么一问。   罗旋想了想,“都跟我走吧,我去给你们找一个地方。”   以前,自己和张晓丽刚刚来塞北的时候,出了火车站是住在那个叫做旦旦的小男孩儿家。   在他们家住宿呢,不说别的。   一家人在泰州还是挺好的,然后旦旦家的两张大炕,平常还是拾掇的挺干净的。   去他们家挤一挤,不管怎么说,总比住在那些黑招待所里,睡得更安心,也更舒服一些。   按照以前留下来的记忆。   罗旋带着一大群人,七拐八扭的来到旦旦家。   敲门。   没一会儿,小男孩旦旦就披着一件棉袄出来开门了。   “咦,罗旋哥?”   他一见到罗旋显然吃了一惊,“您怎么来了?”   罗旋一笑,“你要拉话,你也得让开门,好让我们进去坐下来再说啊,哪有你这样挡着门,然后问东问西的呢?”   旦旦挠挠头,“嘿嘿,我这不是斗然见到罗旋哥您过来了,开心的忘了吗?”   等到一群人进了屋子。   只见外面那间堂屋,兼厨房,还能客房的窑洞里面,已经被粉刷一新。   罗旋笑着问,“怎么,你准备寻修子了?居然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   “哪有啊。”   旦旦脸一红,“现在是客运淡季,额就寻思着把屋子粉刷一下。   等到旺季的时候,额再出去找旅客回家来住,人家也能住的舒服一些。”   这小子!   倒是还挺会规划,挺有头脑的嘛。   旦旦家虽然说收拾的很整洁,很干净。   但他家里面毕竟只有两张床炕,要想安排下20来号人,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干他们这一行的,多半都是庄子里面的熟人。   很多时候他们之间不仅会互通消息,时时刻刻防备着“纠私队”的突袭。   而且他们这些开家庭小旅馆的人,彼此之间还会互通有无。   也就是说张三家,如果来了一大帮子旅客安排不下去的话,他就会带着其中一部分旅客去李四家。   然后李四会适当的从收取的住宿费当中,拿出来一小部分,分润给张三家。   这就有点类似于,后世那些私营班车之间相互倒腾旅客一样。   今天晚上来的人太多。   旦旦家本身有个老娘有个妹妹,他们家的最大容量也就是13位。   而长余出来的9位旅客。   旦旦就只能先出去问问,看那些同样也是干这一行的人家里,能不能接手?   只可惜很不巧的是,现在正是农忙。   这些城里面的居民们,会被街道办组织去支农。   或者是他们自愿下乡,去帮助村里的那些亲戚们,帮他们做做饭,带带孩子什么的。   也好让那些生产队的亲戚社员,劳累了一天回家之后,也能吃上一口现成饭。   就不用忙着生火做饭、擀面之类的了。   所以本身就是因为淡季,而且有不少的人又下乡支农去了。   因此有不少开家庭小旅馆的人家,现在都关门闭户的,做不成生意。   搞得旦旦出去逛了一大圈,最终也只找到了6个铺位。   剩下有3个人的住宿问题,实在是没办法解决了……   这次出来的家具厂职工里面,女多男少。   身为领导,又是一个男人,罗旋只好摆出一个高姿态来。   所以先表示自己出去另想它法,自己再想想办法,找到一个落脚之处。   李娜看着罗旋要走,她当然会跟上。   结果等到临出门之际,胡茵也跟了出来,“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你别看我不怎么聪明,可我也不是真的蠢……谁不知道跟着罗主任走,怎么都能吃上肉?   今天晚上这里住不下。   我跟着你们走的话,肯定罗主任最后能找到更好的住处对吧?”   李娜噘嘴:“吃肉?给你一棒子!你还没吃够?”   原来胡茵在火车上那些小动作,全被李娜看了个清楚。   别人因为行李,还有两排座位中间那个小案桌,加上又有胡茵的长头发遮挡。   所以胡茵趁着别人睡着了的时候,偷偷摸摸在那里耍嘴皮子,这些事情别人看不见。   但全都被躲在罗旋身后、打瞌睡的李娜看的明明白白……   当时她还在讶异不已:居然还可以这样玩?   现在她看见胡茵又跟了出来,所以李娜顿时不高兴了,“可讨厌了!   我姐夫本事大,可你只要拿出你的真本领来,好好干,以后你在工作上自然就会有前途。   至于其他的歪门邪道,你就不要搞了嘛!”   胡茵脸皮也是够可以的,听到李娜这么一说,胡茵娇笑道:“我就是在好好干,努力的干呢。至于工作上?   我一不懂技术,二不像你二姐那样懂外语,更没有你大姐李雪那么敬业……我除了这样,还能怎么体现出我的价值呢?   我又怎么能够在罗主任的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呢?而且我做的事情,能够让罗主任放松,我觉得这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李娜毕竟是个小姑娘,嘴皮子耍不过像胡茵这样的小媳妇。   如今被人家这么一扯,李娜顿时无话可说……   这个胡茵,她其实心中是有所图的:一个是她的本能,出门在外时间久了。   谁也有一些必要的需求。   另外一个更重要的是,她家里还有个弟弟一个妹妹。   眼看着胡茵的弟弟,已经在家里闲了两年多了,也不知道拖了多少人,却总是找不到工作。   实在是让人看着都心慌。   塞北这边比较重视男孩,如果一个男孩子家里,不能跟他落实工作的话。   那么他以后娶媳妇儿的时候,就没资格挑挑拣拣的,更谈不上娶一个同样也是有工作的好媳妇。   从此让小两口过上那种,生老病死都有保障的好日子。   所以有一份好工作,不仅仅表现在收入上,其实还可以搭载更多、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个才是胡茵主动献祭出她自己,也得给罗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等她以后瞅准了时机,说不定还能向罗旋求助,看能不能讨到一份工作的根本原因。   离开旦旦家,在昏暗的路灯下,罗旋带着李娜胡茵出了德绥县城。   然后来到公路边,一个很大的院子里。   在这个院子之中,停着有七八辆大货车。   院子侧面有几间屋子。   此时夜已深,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那几间屋子里悄无声息,想必里面的人早已经睡着了。   罗旋带着她们,开始使劲的摇晃大院子的那扇铁门。   “谁?!”   突然,院子的黑暗角落里传出一声厉喝,“来这里干什么?快点老实交代,要不然我开枪了!”   “哗啦”一声。   拉动枪栓、把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   忽然, 第七百九十七章 帅才和将才   对方的警惕性很高。   一旦有人试图进入大院里面,他就会拉动枪栓,质问对方来此的意图。   此人是负责替那些货车,进行免费安全巡逻的保卫科干事。   “是我,罗旋。”   罗旋开口道,“请问辜主任在吗?”   “罗旋……谁呀,呀呀呀!罗主任啊?”   那人大吃一惊,“您怎么来啦?而且还是半夜三更到我们这里来视察工作?哎呀,吓死我了。”   一边说着,那人赶紧提着枪往大前门这边跑。   没一会儿,一张很阳光俊朗的脸就出现在铁门处,“呀,真还是罗主任您呢?稍等,稍等,我马上就给你开门……”   只见小伙子把老掉牙的三八大盖以靠在围栏上,一边从腰间扯出一大圈钥匙,很是利索的就把铁门给打开了。   “你是刘毅德吧?”   刘毅德大惊,“罗,罗主任,您还记得我?”   自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之间,虽然说年龄相差不大。   但是相互之间的地位悬殊差距,那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   自己一个电话里的通知,就可以让眼前这位年轻人,得到一个更好的职位。   同时也能让他一下子就丢掉工作,使得刘毅德的家里,顿时陷入一片凄风残雨之中。   砸人家的饭碗的事,罗旋当然不会干。   不仅如此,自己其实还想好好培养一下这个刘毅德。   所以才把他,放到距离脂米县最近的德绥县“货运信息服务社”,让他从最基层的“安全维护员”开始干起。   等到刘毅德熟悉了货运信息服务社的流程之后,再把他转为“货运联系员”。   以后如果这个年轻人,确实是成长起来的话。   罗旋也不介意,破格把他提拔成某一个县城的“货运信息服务社,驻某县办事处负责人”。   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打算,   只因为眼前这个小伙子,罗旋有很深刻的印象:上次裁撤翻砂厂的时候。   这个刘毅德跟着他老娘,曾经来公社的工业办办公室,找过自己说情。   当时他的老娘,流着老泪向自己痛陈老刘家的苦难史。   历数她一个寡妇,独自拉扯着三个孩子挣扎求生,是如何的艰难……   而当时站在他老娘身后的这个刘毅德,愧疚的满脸通红。   他那是看见自家的老娘,都差点朝着罗主任下跪了。   而身为家中长子的他,却不但不能让自家老娘,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反而还要连累着老娘,前来向别人求情。   最终这个刘毅德还是鼓起了勇气,伸手把他老娘给搀扶着,不让她下跪,“娘,我们听从上级的安排就是了。   只要我好好干,我相信上级领导不会亏待我。如果是我确实干不好……娘,你给人家下跪也没用啊!”   至今罗旋还清晰记得。   这个刘毅德那副既心疼他老娘、又有点舍不得丢掉工作。   但却更不愿意为此而向权贵低头的那副倔强模样……   这是一个有脊梁的塞北汉子!   所以罗旋认为:对于像刘毅德这样的汉子,得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自己要的是得力干将,而不是培养奴才。   有脊梁的人,理应让他活得堂堂正正的,而不是尝试着去摧残他的那份、弥足珍贵的骨气……   假如大家伙,都像刘毅德这样不卑不亢,试问社会上哪还有那么多歪七八糟的东西?   只要有千千万万个刘毅德,能够万众一心,那在这颗星球上还有谁敢招惹天朝?   和值夜班的刘毅德闲聊几句。   然后由他带着罗旋,前去敲辜主任的寝室门:“辜主任,辜主任……”   原本以为睡得很沉的辜主任,得叫他半天才会醒来。   没成想刘毅德刚刚一敲门,辜主任就打开了门,“小刘你就别敲了,额正在做梦,说是罗主任他们回……咦?真还回来了!”   刘毅德笑道,“罗主任,我们郭主任这几天一直就在念叨,说要多留意留意。   指不定你就从德绥火车站下车,然后到我们这里来视察工作呢!”   辜主任也笑,“小鬼精,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你的领导,而你只能被我领导了吧?”   两人打趣几句。   然后赶紧把罗旋等人,给请到另外一套屋子里。   辜主任对此的解释是:刚才那间屋子是自己的寝室,里面脏乱差。   实在是不能用来接待罗主任,更何况在罗主任的身后,还带着两位女同志呢?   等到罗旋进屋。   才发现这一套套房,收拾的非常的干净。   想来这个辜主任,他早就知道从羊城过来的那一趟绿皮火车,抵达德绥县的具体时间。   然后再根据罗旋的形式风格,去综合分析一番,所以辜主任大致能够肯定:自己一定会跑到德绥县的这个信息货运服务社来。   至于说罗旋来这里,究竟是投宿、还是视察工作?   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罗旋来了,辜主任就得好生招待。   进屋落座之后,罗旋看了看气色不错的辜主任,开口道:“怎么样老辜,你对这份工作满意吗?”   “满意啊。”   辜主任瞪大眼睛,“哪个灰个泡敢要说我有一丝不满意,我锤死他我!”   罗旋摆摆手:“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而且你知道我这个人,在我面前玩虚头巴脑的东西没用。   口号喊的震天响,轮到他干活的时候就偷奸耍滑的那种人,至少在我这里是混不下去的。”   眼前这位罗主任喜欢务实,十里铺和公社主任一样。   两人尤其讨厌那些,天天把那种凛然大义之词,时时挂在嘴边的家伙。   对于这一点,和罗旋相处的久一点的人都知道。   辜主任其实就是当初跳出来,坚决要反对罗旋的那位翻砂厂厂长。   只不过他和牛副厂长一样,其实暗地,里已经被罗旋做通了思想工作。   他知道裁撤掉这三家工厂,是势在必行,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当时罗旋只给这位辜厂长说了一句:无论你是反对我重组这三家工厂也好,还是支持也罢。   哪怕我拼着这个工业办主任不当了,在我离开那个位置之前,我一定会把这三家工厂给全部关停!   最终辜厂长思来想去,也就接受了“厂子铁定保不住了”这个现实,最终选择跟着罗旋拼一把。   所以,   现在他才捞到了这个距离脂米县最近、距离他家最近,而且还是交通枢纽的“德绥县办事处主任”的位置。   在德绥县工作。   有很多好处的,首先这里是货物集散地,在这里来上班,货运信息服务社它的业务量自然就大。   而业务量一大,   明面上的业绩提成,各种各样的差旅补助就更多。   其实在私底下,信息服务社的业务量多了之后,它的招待费用,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开销。   也会变得更多。   这就给了当地负责人,很多捞点小油水的机会。   也是属于变相的在增加,这个负责人的收入。   辜主任听罗旋这么一说,神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他很是庄重的回道,“罗主任,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在你面前,玩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也是实话实说,我对这份工作非常非常的满意。   在以前的时候,我根本搞不懂什么叫做货运信息服务社。   只以为就是在那些卡车司机、和需要拉货的单位和个人之间,搞个牵线搭桥。   那时候我觉得,这就像活跃在生产队里的那种媒婆,就会在男女双方之间说媒拉纤……   这种工作哪比得上我在翻砂厂当厂长。那么有面子、有权力?”   辜主任苦笑一声,“结果……我错了。还是因为我这个老古董思想,跟不上形势、理解不了这些新鲜事物啊!”   现在辜主任在这里上班,当了德绥办事处的负责人。   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个行业的光辉前景。   以及能够给他个人,所带来的现实好处。   首先在这里工作,很自由。   在服务社里面上班,只需要做工作有关的事情就好,不需要天天参加那种没完没了的学习,写没完没了的心得。   也不用去应付各种各样的,那些和工作无关的人情交往。   一个字:简单。   只要把本职工作干好,就没有其他的烦恼和困扰。   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是:在货运信息服务社里工作,收入很高。   辜主任保持了他原有的工资待遇不说,而且另外还有一笔非常可观的业绩提成。   当然在现在这种大环境下,肯定不能说成什么提成。   但是货运信息服务社,总负责人陈小白,那脑子简直就是电子管的计算器。   他有的是各种理由,把这笔提成做成别的账目,给各个服务社负责人发放下去。   比如说“劳务费”,“信息介绍费”,“与兄弟单位联谊费”,“行政事务招待会”……   冬天有御寒补贴,夏天有高温费。   甚至还有工作人员家属,前来探望的差旅补贴费……毕竟这些信息服务社的驻点,都是在远离他们家庭的外县。   时间长了,要么是负责人回去探亲,要么是他们的配偶,亲属过来看望他们。   这也是人之常情。   信息服务社全年无休,而且工作繁忙。   那就只好让他们的家属,前去他们的工作地点探亲,这也很正常对不对?   这些名目繁多的各种补贴,会让服务社的负责人收入相当可观。   早就超过了他们的工资收入了!   但要想拿到这种高额的补贴,它有个前提:和工作业绩息息相关。   就像眼前这位辜主任,他才到这里来走马上任1个月,第一个月拿到的业绩提成,已经超过了90块!   这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是一单一单的干出来的。   这种钱,郭主任拿的心安理得,而且非常有那种成就感。   这和他以前要想弄点儿外快,纯粹靠着搞点歪门邪道,是截然不同的!   堂堂正正赚来的钱。   让他的底气都更足了,不用那么心惊胆颤的……   等到辜主任,向罗旋表达了他的感激之情,和以后一定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好好工作的决心之后。   辜主任提出了一条建议,“罗主任呐,以前我是隔行如隔山,不了解这个货运行业的门道。”   “可如今看起来,这是一个大有作为的行业呀!”   “罗主任,您看……现在司机们受单位指派运送了一趟货物,出去之后,他们95%的情况下都是空车返程。”   “而那些有货运需要的群众、生产队还有小一些的企业。   他们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货物需要运输的时候,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车辆,来承接这单业务……”   罗旋开口道,“所以,这就是我们货运信息服务社存在的意义。替他们双方,搭建起一个信息桥梁。   而我们呢,从中就收取一些跑腿费,辛苦费。   在满足了广大群众的需求之际,也能给我们的单位创造经济效益。”   罗旋问他,“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说,咱们可以涨价?可以把这个15%的货运信息介绍费,再提高一些?”   “高!不愧是罗主任呐,还得是您。”   辜主任竖起大拇指,“我想说的,正是这件事情。”   罗旋摇摇头,“你一心想为我们的服务社提高经济效益,为服务社里的全体干部职工们,争取更多的利益,这个出发点……是对的。”   现在眼前这位辜主任心中,   已经萌发了那种私营企业,一心谋求发展,为自己的企业创造出更好的经济利益,这种观念了。   这和他以前的形事风格,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是国营单位,效益好不好?并不是会被辜主任放在首位考量的事情。   他放在首位的是什么呢?   是如何取得上级领导的信任和重视。   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也就是所谓的只对上负责。   现在辜主任有了这种,会去替整个信息服务社的利益着想的心态。   这个很好!值得鼓励。   但是辜主任考虑的东西,还是有点太狭隘了。   罗旋朝着辜主任竖起大拇指,“老辜,你这种想法,恐怕不止你这么一位负责人才会有。   这是对的,人人都应该替自己在单位效益着想,时时刻刻如何才能为自己工作的单位,创造出更多的经济效益?   这是对的,是值得肯定的。而且也是我们这些身为单位职工的人,时刻都要绷紧的一根弦。”   “但是!”   罗旋话风一转,“但是辜主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信息服务社,是依仗什么底气来涨价?”   不等对方回答。   罗旋自顾自的接着说,“是因为目前在整个塞北地区,就只有我们这一家运输信息服务社,对吧?”   供需双方,严重缺乏有效的沟通桥梁。   如今脂米县组织的,这个运输信息服务社,在这个行业中是独一份。   所以吃的是独食。   现在整个服务社的生意确实是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罗旋问辜主任,“可一旦别的县,甚至是别的公社,他们知道了我们这是一个、能够赚取高额回报的行业之后……辜主任,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也开办几家像我们这样的企业?”   辜主任一愣!   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到。   这一阵子他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是怎么多去拉运输单子。   具体操作就是到处去张贴广告,去各个单位里面散发名片。   或者是雇人,   去各个生产大队里,向那些领导干部们介绍一下,自己这个货运服务社,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是属于一种打广告性质的行为。   这样出去宣传一番之后。   以后等到他们需要零散用车之时,才会派人到货运信息服务社,来联系车辆。   除此之外,辜主任忙的事情就是联系货车。   同时还要忙着收取,中间的运费提成……   就像运输一车货物,总共200元的运费。   服务社里收取30元的“信息费”,他天天忙的就是这些事。   而罗旋考虑的事情,看的更远、更广。   所处角度也比辜站的更高。   这就是将才和帅才之间的区别了,辜主任显然还达不到那个层面。   接下来罗旋就要给他们好好的培训一场,好拓宽拓宽他们的视野了。   尤其是那个刘毅德,他的思想不像辜主任已经固化。   罗旋现在就想试试:刘毅德,他到底是不是可塑之才? 第七百九十八章 培养刘毅德   夜已深。   而此时话题已经打开了。   罗旋正想考考刘毅德的业务能力,想试探一下他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培养?   没想到刘毅德却开口道,“辜主任,罗主任一行舟车劳顿,现在已经很疲乏了,您看……是不是该请罗主任好好休息?”   罗旋淡淡的看了刘毅德一眼。   心想这个家伙,还是非常懂得说话艺术的!   明明刚才他听见自己和辜主任之间的谈话,猜想接下来自己会考他。   所以刘毅德故意岔开话题。   或许,他这是打算回去好好思量思量,怎么应对这一场考验?   而且刘毅德说什么周车劳顿,却偏偏不提、也不看在场的李娜和胡茵。   他这是生怕犯忌讳……   看来这是个心思伶俐,观察力很到位的家伙,这样的人在塞北年轻后生当中,真的不多。   听到刘毅德这么一说。   辜主任哈哈一笑,“是了是了,你看我这人……一条老光棍,在这外面漂着,作息时间没有规律惯了。   咋就没想到人家罗主任坐了那么远的火车,现在早都快累散架了。   罗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你们赶紧休息吧,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明天再向你汇报。”   说完辜主任和刘毅德,便起身告辞。   别人要走,出于礼貌,罗旋自然要送他们到门口。   刘毅德率先走进黑漆漆的停车大院,继续巡逻去了。   辜主任却鬼头鬼脑的转过身来,“早点休息吧,罗主任。明天不用起那么早,咱们这边办理业务的时间,都非常的晚,太早了的话,是没人来找我们联系车辆的。”   等到辜主任走出去几步,忽的又突然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我老婆的五妹子,经常也住在我那里……”   这家伙!   他最后一句话潜台词是:罗主任别想太多,其实嘛……额,辜某人也是馋猫。   辜主任他只是想拉近自己和他的距离,毕竟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   还有就是辜主任,他刚才说的这门子事,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咱们都一样……嘿嘿。   而至于辜主任前面说的,他是想告诉罗旋:领导你只管放心睡,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搅你的。   睡到自然醒了,再起来也不怕。   反正晚上就那点求事,白天求事没有……   等到辜主任回房去了。   罗旋转身关上门,就准备开始洗漱睡觉。   这间小套房,是一个长条形的大客厅。   这边上有两间并排的小屋子,其中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是洗漱间。   在这个时期,都不时兴室内厕所。   所以洗漱间里面,也就只有水槽、摆放着几个暖水瓶,能提供一些热水供人洗漱。   等到罗旋把门关好。   此时胡茵已经抢先用搪瓷盆子,给罗旋倒好了洗脸水。   甚至连热气腾腾的洗脸毛巾,她都替自己拧好了。   洗完脸,   将就着洗脸水,胡茵又给罗旋张罗洗脚水。   等到洗漱完毕,回到那间小卧室里躺在床上。   胡茵和李娜二人,这才开始洗洗涮涮。   她们两个都有一个习惯,每天睡觉之前,必须要把她们自己的身体清洗的干干净净。   刚才罗旋在这里,就不方便。   现在趁着罗旋回卧室去了,两个人才相互帮忙着用水瓢捧水,开始细细的洗漱。   等到她们忙活完,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躺在床上的罗旋已经睡着。   胡茵见状,把嘴凑到李娜耳朵边问了一句。   结果把李娜给羞的面红耳赤,扭扭捏捏的不敢回答。   胡茵毕竟是个小媳妇,该经历的她都经历过了,只是招式比较缺乏,也谈不上多少技巧。   没办法,这个时期又没什么教材可供她学习,全靠在实战中去不断的总结,改进。   现在李娜被胡茵一撺掇,心思也不由活泛起来……德绥县距离脂米县很近,才几十公里。   等到明天、最大也就是后天。   李娜和罗旋这些人,铁定是会回到脂米县去的。   等到回去之后,饿的不行了的罗旋,自然免不了会大吃一顿解馋。   而那个时候有自家那个温柔似水、百依百顺的姐姐李雪;还有娇小玲珑、但技术过硬的黄萱。   哪还轮得到李娜沾边?   要说这点儿破事吧,说多稀罕也没多稀罕,可谁又不想呢?   尤其是李娜的骨子里,还是流淌着南亚部族里面那种豪放、把这事儿当成喝水一样平常,当成生活中的一种休闲娱乐的观念。   在那边的部落里面。   身材消瘦的少女,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受欢迎,大家最喜欢的反而是那些丰盈、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胖胖的成熟女人。   用他们的话来说,青香蕉哪有熟香煎好吃?   青涩的芒果只能用来调“达嘛哄”,那只能用来开胃。真正要吃的过瘾,要想塞饱肚皮,那还是得熟芒果才行……   这就是观念上的差异。   所以别看李娜个子娇小,性格开朗,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少女的那股伶俐。   但李娜这样的青葱少女,若是搁到南亚的部落里面,她在那些男人的眼中,其实并不是多受欢迎。   如果实在是没得吃,   或许那些部落的普少们,会考虑偶尔尝尝。   但绝对不会稀罕李娜,这样的小姑娘……   他们嫌吃起来费劲,不解馋,而且汁水也少,不过瘾。   “我,不太会……”   被胡茵说的心动了的李娜,罕见的开始害起羞来,“以前我姐姐,她不让我去里窑,说是等我愿意出去工作、真正走上了社会再说。”   胡茵搂着李娜笑,“这有啥?两年前我结婚的时候,不也啥也不懂嘛。没事,很容易的。”   “那你教我?”   李娜反手抱住胡茵哀求,“我怕我笨手笨脚的,啥都做不好。害得他不高兴,以后就不理我了……”   胡茵心里面暗喜。   但神色却很平静,“哎,好吧,谁让我是姐姐,你是小妹子呢?”   说着胡茵先把身上的,那一套刚刚在羊城买回来的贴身腈纶内衣,给脱下。   塞北的女人有一个习惯,她们在家里的时候,喜欢穿着长袖长裤的贴身内衣走来走去。   这是因为气候原因,而养成的生活习惯:毕竟出门要穿厚棉袄,而进门呢,家里又有暖暖的火炉。   这就使得窑洞里面,内外的温差很大。   如果进门不脱掉外套,那就太热。   可要是换薄的衣服来遮挡吧,说不定过不了几分钟要出门,那就需要换成厚外套。   因此久而久之,大家就养成了一个习惯:进门就把厚外套、毛衣全脱了,只穿着贴身内衣。   这样子做什么事手脚才方便,不至于因为穿的太厚,手脚都不灵活。   所以胡茵脱去内衣,就三两下的事情很快的。   等到她率先钻进被窝,侧着身子催促李娜也赶紧有样学样。   关灯,睡觉。   塞北地处毛乌素沙漠边缘,昼夜温差大。   此时的刘毅德正穿着厚厚的棉大衣,肩膀上斜挎着那支,还不知道能不能打的响的步枪。   在院子里面一边踱步,一边仔细思考着,明天将要面临的人生大考。   因为他知道。   如果在明天的口头问答环节,自己如果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的话,或许罗主任就会给他调换一下工作岗位。   那就可以不用,跑到停车场里来值夜班了。   而是直接被派出去开始跑业务、去和那些司机,还有需要运输货物的客户们,进行面对面的接洽。   当一名业务人员,会很累。   但只要稍稍跑出一点成绩来的话,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   更重要的是,跑业务这份工作很锻炼人。   能让刘毅德学到很多很多的东西,这让他又怎么能不全力以赴的,去做好应考准备呢?   屋子外面的夜晚很冷。   而在套房里面,却是温暖如春,早已经打的一片火热。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要求,直把罗旋折腾的无所适从。   整夜整夜的,都多少安宁的时候。   也不知道这是在唱哪出!   搞得人一头雾水的……   翌日。   直到快十来点钟了,套房门才被打开。   有一位货运信息服务社的年轻女职工,随即给罗旋端来了一盆羊杂碎、三个油璇。   这是塞北的特色小吃。   所谓的羊杂碎,就是用羊下水、粉条,还有炸的土豆条和油炸豆腐丝,做出来的一种汤汤水水的食物。   上面撒上一点芫荽。   喝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羊膻味,咬这里面的油炸土豆条、吃粉条,味道还不错。   而那个油璇,其实就是用面团不停的搓揉、不停的往上抹一点胡麻油。   最终做出来的成品,有点类似于巴蜀地区的千层锅盔,只不过里面不带肉沫。   也有点像某些地方的葱花饼、千层酥,吃起来还是挺香的。   罗旋和胡茵在屋里吃早餐。   李娜有伤在身,所以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起床,蜷缩在被窝里慢慢缓神。   而在货运信息服务社的办公室里。   5位信息员,3名停车场安全员,还有2位杂工,1名办事处接待员兼文书,连同办事处的负责人辜主任。   一群人在办公室里危襟正坐,紧张不安的等着罗主任过来,对大家伙儿进行考核。   等到罗旋吃完饭,又洗了把脸。   这才进入办公室里,看了一下办事处这近一个月来的工作开展报表。   作为一名管理者,必须要学会看各种报表,从中找出一些数据变化规律,从而精准地掌握企业的运行情况。   从中分析出哪方面存在着薄弱环节,以后得注意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力度。   清楚哪方面的工作成效不错,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巩固。   但是时间长了,各个企业的报表都会有水分。   所以作为管理者,还需要综合实际情况,时不时的亲临一线,进行现场查验。   如果报表上,确实存在弄虚作假的情况的话。   那就需要挤水分。   并且对相关人员,进行非常非常严厉的惩罚!   绝对不能让各个办事处,送来的报表有任何的弄虚作假,这才能避免企业管理中,那些报表都流于形式。   坚决不能让原本应该给管理者,提供决策依据的报表,变成了糊弄人的废纸。   这个月,   德绥县的业绩不错,总共揽到了3万7千700元的运输业务。   按照15%的信息服务费来计算,信息服务社这个月,得到了5655元的毛利。   除去租赁停车场、办事处的办公住宿场所,以及人员工资和一些提成。   仅仅德绥县一个办事处。   本月就为企业创造出了,足足3200多元的利润!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高的回报,所以辜主任才会动了心,建议再把信息费提高一点。   按照他的想法,   反正整个塞北就这一家运输服务社、是吃的独食。   哪怕把信息服务费提高到25%,也不怕那些货车司机有什么不满。   罗旋问刘毅德,“现在辜主任认为,我们在没有同行竞争的情况下,是完全可以把服务费再提高一些的。对此,你怎么看?”   刘毅德看一眼辜主任。   随后缓缓开口回道,“我们辜主任是为单位创收着想,想给单位上创造出更高的经济效益。   这是对的。   而且在短期内来看,提高服务费,确实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但是,如果从长远来看,涨价,对我们企业的发展,是不利的。”   刘毅德接着解释他的理由,“首先我个人认为,开办一家货运信息服务社,并不难。   比如说德绥县某个部门,看见我们服务社经济效益可观,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也会设立这么一家货运信息服务社。”   没等到辜主任说话。   刘毅德接着解释:“可能他们在整个塞北地区,要想在短时间内学我们这样快速的把20多家服务社都建立起来的话,会有很大的难度。   可人家在德绥县境内,单独成立一家运输信息服务社,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那么推而广之。   洲子县、山横县,木神县呢?假如他们,各自都在自己的县域以内、设立他们的信息服务社。   然后这些县级直属服务社之间,再互通有无、相互之间再进行合作呢?”   刘毅德的话,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每一个县,他们要想单独学着去开办一家,网点遍布整个塞北的货运信息服务社。   在短期之内,他们显然是做不到的。   但是每一个县,都只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开办这么一家服务社。   然后再进行分工合作,最终联合起来,组建一家超大规模的货运信息服务社。   这就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了。   靠着在和货主与司机之间跑跑腿,赚一个信息差而已,利润竟然这么高?   绝对是属于低成本,高回报的行业。   相信没有哪一个县里面的部门,会不动心。   到时候,自己这边就会多出来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信息费虽然说提高了,单个运输任务的利润也高了。   但是市场份额,却被别人分走了一半。   所以刘毅德才会说,涨价是一种得不偿失的骚操作……   既然搞货运信息中介,利润非常的可观,时间长了之后,难免会涌现出竞争对手。   那么接下来又该怎么做,才能稳稳的占据着塞北的货运中介市场,让别人无从介入这个行业呢?   罗旋倒是想听听,眼前这个刘毅德的高见。 第七百九十九章 没那么简单   “渠道下沉,深耕乡镇一级,优化信息渠道,加强与司机进行收益捆绑。”   这3条建议,是刘毅德提出来的、应对以后即将要出现的竞争对手。从而继续保持货运信息服务社,在货运信息行业中龙头老大地位的具体建议。   “第一条,我是根据罗主任的讲课,关于提升服务意识、决胜终端这个倡议,总结出来的发展思路。”   刘毅德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不弱于当年的自己。   只因为他知道,他作为一名没多少存在感的下属,提出任何建议和意见以后。   要想把它从纸面上落实到实际当中去的话,必须要得到上级领导的首肯和支持。   最终才能贯彻下去。   所以这家伙,时时刻刻不忘往罗旋身上贴点金,以达到拉虎皮做大伥的目的。   这些小伎俩可以用。   但罗旋更想听的,是他的具体办法,如果光是会吹牛的话,那这人就不值得培养了。   “在座的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你们都清楚广大群众,他们为什么愿意来我们货运信息服务社,寻找合适的货车,替他们拉货。   运费便宜,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因为各个县的货车运输服务社,他们的运行机制很僵硬,尤其是服务态度非常的不好!   要是遇到大一点的单位,需要运输货物的时候,倒还好办一些。   他们可以直接去货运服务社,联系车辆。   但是那些小一点单位,甚至是那些生产大队呢?   总共就运输1吨,2吨,甚至只有几百公斤的货物。   往往这个时候,他们去找当地的汽车货运服务社的时候,那些服务社的干部职工们,都是对他们爱理不理的。   有些时候,不是嫌去装货的地方太偏远。   就是嫌弃这一批货物,数量太少。   汽车运输服务社觉得,不值得为此而专门派一辆车,去替他们拉这一点点货……”   “受气啊!”   “掏钱请人拉货,不仅运费要按照规定,一分不少的给别人交过去。   而且还得给县汽车运输服务社调度室,那里面的负责人说好话、给他们塞好烟,甚至有些时候还得请他们吃一顿饭。   不仅如此,同样还得给出车的司机、押运员们递烟、陪着笑脸,用好话去哄着他们,替自己拉货。”   “往往在这个时候,他就会来找到我们这家货运信息服务社,请求我们给他派车,完成这一趟运输任务。”   “我们不仅仅服务态度好。而且我们的运费还更低廉。”   “这才造成了我们单位上的生意兴隆,经济效益节节攀升,对于这一点,相信在座的各位领导和同志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因此我的第一条建议就是:渠道继续下沉。”   “哪怕一个生产小队,他们只是运输一点小米、几头驴,这种小单子,咱们服务社也不能放过!”   “不仅如此,我们还必须要求全体职工:无论客户的运输需求有多么的小;无论这一单接下来,利润是多么的微薄……我们必须!   都得一视同仁的做到热情服务,顺顺利利的完成这一趟运输任务!   今天田家寨2生产队,他们的货运量虽然很小,可改天他们有了大单子呢?   需要3辆货车,才能满足他们的运输需求呢?   这个时候,他们首先会想到谁?”   按照刘一德的意思:苍蝇再小也是肉,哪怕不赚多少钱,也得把这条线给搭上。   只等到某一天,这些生产队,他们总有大宗货物需要运输!   他这种思路是对的。   现在的国营货汽车货运服务社,体质非常的僵化,而且严重缺乏服务意识。   这种单位,去替别拉货赚钱。   却把一张脸子板的跟个大爷一样的,完全就是一副爱拉不拉!反正老子又不靠你这个运输任务吃饭。   汽车运输公司,赚的钱多了,反正利润是上交。   大不了月底,就是有一点点效益奖而已。   就为了这两个臭钱,想让我陪着笑,求着你把这批货,给我们汽车运输服务社接下来?   门儿都没有!   老子不赚你那两个臭钱,总行了吧?   反正哪怕单位亏损了,上面会拨款,大家伙儿的工资也不会因此,而少发半个蹦子……   旱涝保收,工资收入不与单位效益挂钩。   这就是各个地方的汽车运输服务社,里面的全体干部职工们,他们身上那股二大爷习气的底气来源。   他们哪是在提供服务啊?   纯粹都是培养二大爷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   不要说信息服务社运费低,甚至哪怕比那些国营的汽车运输服务社,价格高上那么一点,大家伙儿也更愿意来这边。   而货运信息服务社,之所以运费低廉。   其实还是钻了一个空子。   这边使用的车辆,全是临时联系的。   而且大多数都是从内蒙那边、或者是驼城北面拉煤下来,他们返程的时候都是空车。   这样一来,顺带回去的时候拉点货。   也多费不了几个油。   而那些货车拥有单位,因此还能收上一笔运费。   与此同时,货车司机们也能分到一些“加班补贴”,这是妥妥的4赢的局面。   因此运输信息服务社,这种低技术含量的企业,趁着那些国营的汽车运输公司体制僵化,这才赚了个盆满钵满。   按照罗旋、还有陈小白的思路来说,以后货运信息服务社,不仅仅会利用这些别人单位的空车来赚钱。   而且服务社本身,以后也会购买一些小型一点的车辆。   作为长途和短途运输,大宗货物和零担货物之间,那片空白市场的一种补充。   这样一来,   遇到运输距离远,货物比较重的,就可以充分利用返程的拉煤车。   而一些比较零散的短途转运,就可以用自己单位里的小型货车,作为一种补充。   这种经营模式,非常非常的灵活。   成本还还低廉。   相信以后,在不远的将来。自家的货运信息服务社,占据绝大部分的塞北的货运市场。   那也不是不可能……   刘毅德提出来的“渠道下沉,深耕乡镇一级”。   这个很好理解,就是客户不分大小都要对他热情服务,以图长远。   “优化信息渠道”,这个其实就是加强与货主,他们和信息服务社之间的联系。   说白了,就是让信息服务社的专职、甚至是发展一些兼职的工作人员。   让他们多出去跑,多和那些有运输需要的生产队、小单位加强联系。   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   大单位的生意,信息服务社不一定揽的上,那就多拉点这些小买卖。   聚沙成塔,聚少成多。   这样坚持这样搞,货运信息服务社,就不会愁没有货源了。   而“加强与司机进行收益捆绑”,这一点,各个办事处都在积极落实,并且一如既往的在坚持执行着。   在这个时期开大货车的司机,虽然社会地位很高,看上去也很牛。   但毕竟受制于交通条件,和塞北恶劣的气候影响。   其实这些广大的司机师傅们,他们跑在路上的时候,也是遭了老罪了!   而货运信息服务社,一旦听说哪里有大堵车。   或者是发生了重大的自然灾害事故,造成了大批货车被困的话。   当地的货运信息服务社,就会立马组织人手,拉着三轮、甚至是赶着毛驴车,迅速赶往事发地点。   给那些受困的司机朋友们,送去热水、热气腾腾的烙饼之类的食物。   以帮助他们脱困。   包括每一个县、和大一点的乡镇上面,货运信息服务社都自备停车场。   为这些司机朋友提供免费的停车,洗车,甚至是偶尔住宿的服务。   如此一来,不说别的。   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司机,他们在私下里,都亲切的把货运信息服务社称作为“司机之家”。   有了这一层优势在里面,哪怕在诞生3家,甚至30家同行。   货运信息服务社,也浑然不惧!   他们能够学得来企业架构,这个容易。但他们难道还能学得来,这些软件服务上的东西?   那才怪了!   对于那些拿死工资的国营企业职工来说,就别指望他们放下架子,弯着腰替别人服务了……   听完了刘毅德的详细介绍。   辜主任陷入了沉思,而罗旋这鼓掌叫好,当即就表示自己很支持刘毅德这种思路。   其实为什么支持刘毅德?   表面上来看是因为他的思路很清晰,方向很正确。   不过背后有一个更高层级的原因,罗旋不想说出来,免得让大家伙儿觉得自己在那里唱高调:   要想发展一个地方的经济,那就必须要让货物流通起来。   而让广大群众得到实惠,那降低物流成本,从而也把工农业产品价格给降下去。   虽然说“计划委”在制定收购价、和零售价的时候,他们在行动上会稍微滞后一些。   但最终因为物流成本降下来了。   总有一天,计划委也会把零售价格往下调。   如此一来,原本贫瘠苦寒的塞北群众们,不就能得到实惠了吗?   等到开完会。   刘毅德被提拔成德绥县,货运信息服务社主任助理,开始着手参与管理和业务方面的工作。   而辜主任则被罗旋,宣布暂时离岗。   至于对他后续工作的安排,到时候再议。   这一任命,   直接就把德绥县办事处的所有干部职工们,给雷的外焦里嫩!   狠啊……突击提拔一个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后生,然后把经验老道、交际手腕挺高明的辜主任,给撸了?   这……   走出会场。   辜主任完全是一副垂头丧气,意冷心灰的模样。   但此时在他的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差点就没蹦跶起来,欢呼几声了。   现在辜主任非常的庆幸自己,终于成为前途无量的罗主任,他的心腹之人了……   以后跟着罗主任混,还愁没肉吃?   而罗旋之所以这样做,主要还是想集中力量,好好处理一下脂米县的事情……   这次李会计敢跳出来搞事。   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恐怕远不止他当够了老二、想独挡一面那么简单!   虽然说李会计确实有异心。   但长期以来,   他心里对罗旋的敬畏之情,已经根深蒂固,哪有那么容易突破?   要说这事没人在背后,给他喂熊心、给他塞豹子胆。   就凭有贼心没贼胆的李会计?   他哪有那个胆量,和那个破釜沉舟的勇气!   别人或许不知道。   他李会计还能不清楚?   李会计知道罗旋,不仅仅擅长以绝对的优势,用堂堂正正的招式去平推对手。   而且时不时的,罗旋还会搞些不那么光明的手段,让对手生死两茫茫……   所以李会计公开要分家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黄萱和李丽她们,理解的那么简单……   这次,   自己要把辜主任给带回脂米县,那是因为这家伙在脂米县地界上,当了多年的厂长。   在他的背后,其实还是有一张不算小的关系网。   再加上什么牛副厂长,还有以前被自己被裁撤掉的那3家企业里面,那些管理干部。   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关系网和靠山。   或许他们一个人的力量,不是太大。   但要把这些人的关系网好好梳理一遍,把其中用的上的关系户,都给好好利用起来的话。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个小小的脂米县里,不管是哪个部门,都可以找得出来那种,用心去替自己说话的人。   而以前这些人拥有这么大的能量,却对罗旋裁撤企业的时候束手无策。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严重缺乏组织,远没实现资源整合。   若是他们真正能够有组织的、高效率、对自己展开精准反击的话   就凭自己一个外来人?   早就被他们打击的毫无反手之力,甚至有可能被他们撕成碎片了。   哪怕有魏领导替自己撑腰,恐怕也扛不住群狼围攻。   现在既然要和李会计斗上一斗,那就得开始提前布局了。   自己可以在明,和李会计直接掰手腕。   然后辜主任回去之后,装成一个丢了工作满心怨气的人,其实让他躲在暗处观察,作为一支奇兵。   万一有需要的时候,   再让辜主任横空杀出来,力图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敢躲在幕后给自己下绊子的那个人,不简单。   他绝对是一个手段很黑,出手很准,在时间的拿捏上面,和所使用的谋略方面,也是一个极为高明的家伙。   而且自己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出来了对方是谁。   只是这个人,实在是让自己不好下手啊……   想想就脑壳疼!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此时已经是中午了。   李娜居然还没起床。   说是她腿疼,不想吃饭。   其实昨天的活,绝大部分都是胡茵在干,李娜哪有出什么力气?   她只管躺平就行了。   姑娘的心思易变,想七想八的很难猜。   最后还是好哄好说的,李娜说她走路会一瘸一拐的,怕被人笑话。   所以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起来。   这就没办法了,那就先让她睡着。   中午吃饭是由罗旋做东。   今天中午大家伙儿全都去饭店里面,吃当地有名的大烩菜和驴板肠。   还别说,自己当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工业办主任之后。   虽说这个岗位,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收益。   但是对于自己出去花钱,随时可以请客吃饭这些方面,倒是方便了不少。   因为他们谁也搞不懂,吃这顿饭,罗主任究竟是属于工作上的正常宴请?   还是罗主任自掏腰包,以便于和大家联络感情。   要是像以前那样,   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官面上的职务之时,那时候自己兜里的钱,和现在其实是一样多的。   反正都是个不差钱。   但那个时候的自己,哪敢这样随时随地想吃啥就吃啥,想请谁就请谁?   如今有了职位了作为掩护,自己兜里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总比放在空间里找不到地方用,要让人心情舒畅多了…… 第八百章 又是忙碌的一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   辜主任安排了一名信息部的职工,前去旦旦家里。   让他把那些家具厂的工人,都给送到德绥县汽车站,好让他们坐车回脂米县。   等到吃完饭之后。   自然有女职工拿着饭盒,给李娜打回去一份饭。   众人随后都回到信息部。   辜主任和刘毅德之间,就要开始进行日常工作上的交接了。   这事马虎不得。   无论辜主任的账目清不清楚,都得面对面的把它算清楚才行。   所以大家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而信息部其他的职工,一个个看见罗主任一来,就把工作能力还相当优秀的辜主任给撸了。   吓得大家伙也不敢在信息部里多做停留,一个个的都跑出去寻找货源,或者是给自己的单位打广告去了。   别人各有各的工作。   罗旋和胡茵左右无事。   千年古城德绥县城,有着千狮之城的美誉。   就是说这个县城里面,到处都有很多石雕的狮子,大大小小,造型各异。   这也是一座很有隆厚积淀的历史名城。   不过,那是对于外地人来说有一定的吸引力,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天天看着,大家早就腻了。   所以无所事事的罗旋和胡茵,就只能回到套房里面休息。   实在是无聊,那就只能继续搏斗。   直把原本胃口不小的胡茵,给累的说她一个月之内,也绝不会再碰这档子事儿了。   最后还是李娜拖着受伤的身体,硬接了几招。   这才把此事给消停下去。   等到了黄昏时分,辜主任和刘毅德之间总算办好了交接手续。   恰好也有货车司机过来提车,说他要回驼城。   既然是回驼城的车,那就必然会经过脂米县。   所以罗旋也不想在这里滞留了,决定大家干脆就坐货车回去。   这种双排座的货车。   除去司机之外,驾驶室里面另外再坐4个人还宽敞的要命。   挤挤的话,7,8个人都能塞得进去。   反正在这个时期,又没有什么叔叔、没有什么路正来查超载。   更没有什么人或混装这一说……哪个货车不混装?   信不信生产队里的毛驴车,拉车的是毛驴,赶车的是大爷。   车上面装着的是鸡,羊,猪崽,甚至还有几个婆娘……像这种,又该怎么算?   等到大货车开始启程。   那位司机通过罗旋和辜主任之间的聊天,知道了,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那位年轻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罗旋之后。   不由热情的和罗旋攀谈起来,“呀,罗主任啊,您可是干了一件大好事呀!”   罗旋笑问怎么说?   那位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赞叹不已:“以前我们拉煤南下,不说一路上遭的罪、受的骂吧。   就说等到返程的时候,全是空车……又费马达又耗油,全是白跑!”   “可如今好了。”   “至少有了你们这个货运信息部之后,我们把煤拉到德绥县煤炭转运站,等到卸了车,就可以直接把车子放在你们信息部院子里。   根本就不用担心车辆安全的问题。   不仅如此,你们信息部的工作人员,还积极的帮我们招揽货源。   这样一来,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多多少少还能拉上一点货。   不仅能给单位创造效益,而我们自己又还能挣一点辛苦钱。”   在这个时期,   货车的拥有单位,如果另外接到了货,不管运费高低。   这和司机是没有多少关系的。   反正他们都是拿死工资,另外拿一些出差补助拿、住宿补助之类的。   而这些补助规定的相当的细,它是一个统一的标准的。   比如说什么级别的司机,应该住什么样规格的旅馆?   每天出差补助的生活补贴,又是多少钱?   每一个细节,都规定的非常、非常的详细。   这倒不是车辆的拥有单位制定出来的,而是依据有关部门统一列举的补助标准。   所以说在这个时期管控之严格、之细致,绝不是一句空话。   而是体现在每一个细节当中。   只不过,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没有人会看着有钱赚的机会,而白白的浪费。   所以像这些司机在返程的时候,偶尔遇到了有货主需要拉货。   他们也是会接单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明着干,也不能明说。   这就导致司机们,在拉私活的时候,所收到的运费,全部都落入了他们自己的兜里。   大不了他们在其中拿出一点点来,给单位上的车队调度员、还有车队长之类的人。   偷偷的塞上两包烟,或者是一些外面的土特产。   这样就能达到雨露均沾,有好处大家一起赚的目的了……   而拥有车辆的单位,却得白白多损失一些柴油,和车辆损耗。   如今有了这个,网点遍布塞北的货运信息服务社之后。   司机们的货源,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而是变得更加的稳定起来。   虽然说信息服务社,给每一辆货车揽到了货源后,就会打电话通知车辆的拥有单位:“喂,某某某单位吗?   贵单位车牌号为【蒙09-678】的货车,这一次从德绥县返程,拉了有3吨杂货,到驼城热电厂。   运费为230元……敬请知悉。”   货运信息服务社这么一搞,司机的所在单位就知道了:他们的车辆在返程的时候,又揽了一笔生意。   这些单位,就会给司机按照2:8,或者是1:9比例,发放“提成”。   不过他们那些单位,是不会说“提成”的。   因为在这个时期,“提成”两个字是敏感词。   ——人和车都是公家的,凭什么一个私人敢拿“提成”?   单位平时没给发工资?   但是实际上,   那些货车拥有单位,会以其他的名义把这个提成,给司机算进去。   要不然的话,   等到下一次的时候,货运信息服务社,就不会打电话通知对方单位了。   这样一来,   这些车辆的拥有单位,就会白贴柴油,白貼进去车辆损耗。   而且最终还见不到一分钱的运费!   其实货运信息服务社之所以这样做,主要就是出于,如何保障司机权益这个角度去考虑的。   如果所有的运费,全部被对方单位给落入了公账,司机却得不到任何的回报。   让他们多跑路去装货、多等半天。   最终司机辛辛苦苦拉了货,却得不到一丢丢好处?   下一趟,他们就不会干了!   所以那些货车拥有单位领导,他们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奥妙。   于是久而久之,   大家就形成了一种默契:货运信息服务社,负责组织货源,负责给司机们开来的货车,提供免费停车、免费洗车的地方。   而司机们有经济回报,他们也不会埋怨多跑了路,多付出了时间成本。   而那些车辆的拥有单位,在空车返程的时候,顺带还能给单位上挣上一笔运费……   这就叫做合作共赢。   只有3方通力合作,才能落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其中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整条合作链条,就会断裂……   “罗主任,你是不知道啊,现在跑在塞北、内蒙那边的货车司机,大家伙儿一提到您,都得这个……”   司机伸出右手,朝着罗旋竖起大拇指,“这个货运信息服务社,办太好、太及时了!   哎,就是不知道像你们十里铺那种饭店,能不能多开办几家呀?”   司机笑道,“现在我们这帮子司机兄弟,都已经吃惯了你们十里铺饭店的饭菜。   还有你们的居住环境也好。   大家吃完饭,还能在你们饭店里修建的小花园里下下棋,聊聊天,喝喝茶,简直就是太爽了!”   司机感慨万千,“罗主任啊,你可别说我是诚心拍你马屁。   咱没那个习惯!   看得惯就聚在一起喝酒吹牛,看不惯的话轮起拳头就上了!   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沿路上1000公里,也就数你们十里铺饭店,吃住最舒服!   里面的工作人员说话又客气,不但环境好,有电影看,有乒乓球打。价格又还公道,又不排外……对南来北往的司机都是一视同仁。”   司机扭过头问,“罗主任了,您就不考虑再多开几家这种饭店?   隔上它150km就来一家,那绝对是我们这些开货车的司机,天大的福气啦。”   这个时期的司机很牛的,他们出车的时候,有些时候拉贵重一点的货物,司机甚至还会配枪。   就像前些年,困难时期的时候。   货车上只要拉着粮食、罐头,甚至白酒、酒糟的时候。   押车员和司机,确实是会配枪出行。   由于司机的社会地位比较高,收入也高,所以他们说话都是直来直去。   刚才他对罗旋说的这些话,真还没有拍马屁的成分在里面。   再说了!   蒙人……猛人,人家就没拍马屁的习惯。   北人性子直爽。   正如这位司机说的:兴趣相投就钻到一起喝酒,吹牛。   看不惯了,抡起发动汽车的摇杆子就上!   就是这么爱憎分明,没有中间地带……   听了司机的建议。   罗旋叹口气,“师傅啊,你这个建议想法是很好的,可是要实施起来,基本上没什么可操作性。”   李会计之所以有底气,出去另外开一家饭店。   那是因为在司机们的口口相传当中,说是在脂米县地界上,有一家十里铺饭店。   非常的不错。   再加上李会计管理那饭店那么久,和不少司机也混了个面熟。   所以他继续在脂米县地盘内,开上家一模一样的饭店,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不用说,他的生意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也会爆火。   至于时间长了嘛……呵呵。   那家伙,其实还没有真正搞透,十里铺饭店的精髓所在!   但现在这个司机这样建议。   却就不能像李会计,开办的新饭店那样能操作好的。   这主要是牵涉到一个“拥有权”的问题。   为什么在这个时期,无论名气多大的饭店,都无法开办连锁店?   光是一个县域经济思维,其实就是变相的地什么保护。   这个桎梏,就没法打破它。   如果自己和别的县,双方联合开办一家饭店。   时间长了,   他们就会和李会计一样,觉得已经学到了整个饭店的、所有的运营精髓。   到了那个时候,谁还会愿意在自家的地盘上,让别人白白来分钱呢?   只怕到时候自己开的饭店越多,与人做嫁妆的事情做的也越多。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少干!   一路闲聊。   70多km的路,货车足足开了3个来小时,好不容易才到了十里铺饭店那里。   原本说是给司机一点车费,可人家说什么也不收。   猛人不擅长玩虚的,他说不熟就是个不收!   无奈之下,   临下车之际,罗旋从包里掏出两盒“红双囍”香烟,丢在副驾驶座位上。   这才让那位司机师傅,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饭店里面灯火通明。   这个时候已经不冷了,所以棉门帘早就被取下。敞开大厅门口,传出一阵阵的喧哗。   而住宿部那边,每一间房间都亮着灯,这就说明客房全部爆满。   不用说,生意好得很。   罗旋也不想进去了,而是打发胡茵进去买点卤菜、白酒。   胡茵面生。   进去买东西,不会有一个人认识她。   等到胡茵买完东西,辜主任早就开溜了……   既然他已经和罗旋约定好了,接下来两个人要唱双簧。   那么辜主任从今天开始,就尽量要少和罗旋在一起,免得别人见了会起疑心。   买好酒菜。   胡茵家离得远,现在天色已晚,她也不太好回去。   所以就干脆跟着罗旋,回到了知青安置点。   窑洞里,   黄萱和李雪正在做饭,由于她们两个都算是南方人,口味倒还能弄到一起。   差距无非就是黄萱喜欢吃辣,而李雪吃的清淡一些罢了。   这个倒好解决,另外弄瓶辣椒酱就是。   “罗旋!娜娜!”   温温柔柔的李雪先扑过来,伸手接过罗旋和李雪手上的大包小包,“快快快坐下来吃饭,饿坏了吧,哦,这里还有一位女同志呀,来来来,一起一起。”   李雪在那里忙里忙外。   黄萱则静静的坐在小桌子上看着罗旋,“哼,把我丢在火炉子上,翻来覆去的烤,你却天南地北的去潇洒?安逸不,这次出去耍安逸了吧?”   化妆品厂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作为创办人之一的罗旋,却显得并不着急。   这就让心思聪颖的黄萱,一方面心里石头落地。   因为她知道:既然罗旋都不着急,肯定这件事情也不会特别的严重,一切都还可控范围内。   而另一方面呢,   黄萱心里又有点气不过:自己在这里左支右绌、应付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事。   感觉天天累的不仅身体被掏空一样的,而且天天思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搞的黄萱心力憔悴。   而罗旋这家伙,却跑出去潇洒?   这让黄萱感觉不公平!   匆匆安慰黄萱李雪几句,罗旋从包里拿出两条专门用来出口的、真空包装的鳕鱼。   让她们俩拿去蒸来吃了。   这种海鱼李雪尤其喜欢,只可惜在塞北,是买不到的。 第八百零一章 许大良变了   安顿好屋里的一群姑娘。   罗旋拿出一部分卤驴肉、卤猪头,然后提上3瓶酒。   便来到隔壁许大良住的窑洞。   没成想窑洞里面,只有朱赶超和刘跃进两个人,正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玉米疙瘩汤。   罗旋皱眉,“你们也能吃得惯这种东西?”   刘跃进苦笑一声,“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官庄生产队前一阵子,又安置那么的新社员,哪还能给我们发救济粮呢?   现在有的吃都不错了。   我估计呀,再过上一两个月,连疙瘩汤都吃不上了。”   朱赶超和罗旋关系好,当他看见罗旋手上提着的卤肉,当即也不客气。   伸手抢过来就往嘴里塞:“你这家伙天天吃的嘴上流油,却不管我们这帮子穷兄弟?”   罗旋瞪他一眼:“不是跟你说了吗?吃不上饭的时候,过去我那边帮着干点活,黄萱、李雪她们还会不给你饭吃?”   “你不在家,我怎么好意思过去?   而彭勇那个家伙,又被安排到饭店里去熟悉业务,准备接手李会计留下来的摊子。   平常他也不回来,我咋好意思过去?”   朱赶超狼吞虎咽,一边支支吾吾说道,“朋友妻不可欺,这点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爬开哟。”   罗旋踢他一脚,“不要造谣生事,我们那是纯洁的知青友谊。还有啊,你去问问她们啊看,人家对你感不感兴趣。”   朱赶超嘿嘿直笑,“我才不关心这些呢,有肉吃才是我最大的梦想!”   三个人打趣几句。   最后罗旋才知道了:现在许大良和甘水利两个人,天天都忙着在山上栽核桃树。   哪怕到了晚上,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回家住。   这?   孤男寡女的两个人住在山上?   罗旋回到窑洞里找出手电筒,然后就往山顶上赶。   自己倒是想去看看,许大良和甘水利之间,到底有没有那个那个?   黄土高坡很大。   罗旋爬的那么快,也足足走了快40分钟才爬到坡顶。   老远就听见,从窝棚中传出一阵阵的叫唤,“要死了要死啦!快快快……”   现在的甘水利,非常放肆。   反正黄土塬很大很大,就算她吼破了喉咙也不怕。   而且这娘们儿在山顶上,种树的时间长了,早已没了当初的那些讲究。   掏洞,打桩,啥粗活累活她都得干。   成天都是拼命的干活。   除此之外,甘水利唯一的乐趣,就剩下那一档子事了。   “你就不能别催?”   许大良的声音响起,“要不你来,就和白天打桩一样,我看你能夯的了几下?”   黄土高原上寂静无人。   也就是白天的时候,以前因为和高鹏的老婆王瑞瑞,有着不正当关系那个小伙子。   一早一晚的,他会来山顶上植树。到了晚上,那个后生就会回去。   等他一走,整个高原上,就只剩下许大良和甘水利两个人。   等到有个10来分钟过后,整个黄土高塬上恢复了宁静,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吹的人神清气爽。   罗旋用手电筒,朝着窝棚那边晃了晃。   不一会儿,只穿这个大裤衩的许大良就走了出来,“半夜三更,竟然还有听墙根儿的家伙临门?   爬坡上坎的,来来回回得一个多小时,就为了这档子事儿,罗旋你也不嫌累?   不过,现在你来的正好,身上有烟吗?老子刚好断粮了。”   罗旋呵呵一笑,“哪有你这样子伸手讨要东西的?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靠!”   黑暗中,许大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是你有求于我好不好?还要老子跟你说好话……你在想啥吃呢?”   罗旋从胳膊窝里,掏出一条“红双囍牌”香烟丢过去,“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塞北的老汉,自己卷旱烟抽?”   红双囍牌香烟,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许大良拆开烟,抽出一支来闻了闻。   赞了一句,“好烟!算你狗日的有点良心……别愣着呀!给老子拿火出来点上。递烟不给火,你想得罪我?”   罗旋把兜里的钢声打火机丢过去,“自己点!搞的你多大个人物似的。我告诉你,羊城那么大的领导,都没命令过,让我给他点烟。   反而他们见到我的时候,还主动跟我递烟呢。”   “是,你罗旋的屁股大,这三张报纸画你一张脸,你的面子好大呀!”   许大良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在黄土地上坐下来,“说吧,你是来求老子替你干啥的?”   罗旋也挨着许大良坐下,“怎么,搞到一起啦?你不是很看不上人家吗?”   许大良吧嗒两口烟,然后重重的吐出来,“什么看得起,看不起?日久生情懂不?就像以前你一直都看不起老子一样,这不也来找我了嘛。”   罗旋问他,“怎么,你这辈子就打算在山顶避世,不想下去做点事业?”   许大良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老子在这山顶植树造林,多栽点果树。好让乡亲们脱贫致富,这不是事业?   我告诉你,县里还给我发了《植树造林优秀突击手》的锦旗哩。   老子这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能够造福子孙的大事业!不比你狗日的,去折腾那些什么饭店、化妆品强?”   现在的许大良,已经彻底变了。   在他的身上。   再也见不到那种温文儒雅的样子,变得张口闭口都是脏话。   而且由于长期在山顶风吹日晒,现在的许大良,皮肤黝黑的跟个塞北老汉一样的……   “说吧,你今天晚上摸黑上来找老子,到底有什么事?”   许大连丢掉手里的烟屁股,毫不客气的伸手,把罗旋手上提着的篮子给接了过去。   从里面扯出一块卤肉,就往嘴里塞,“甘水利,你闻不见肉香?有吃有喝不来掺,必定是个憨……快点出来喝上两口,吃上点,补充一下体力。”   没一会儿,   穿好了衣服的甘水利红,着脸从窝棚里爬了出来。   原本就长得很壮实的她,经过长期高强度体力劳动,现在甘水利,也纯粹变成了一副农村妇女的模样。   要是让她上台去,都不用化妆,妥妥的一副铁娘子形象。   只见甘水利从许大良的手里拿过一坨肉,然后又拿过那瓶酒,用牙咬开。   然后咕噜噜的灌了一大口。   这才又把酒瓶,给还给了许大良。   看他们俩这架驶,纯粹就是安安心心的在这山顶,当一个土不拉几的植树先进人物。   晚上就充当打桩小能手……   那还有半分,他们当年的优秀知青形象!   等到许大娘吃了几口肉,灌了几口酒,这才用手抹抹嘴。   开口问,“你爬到山顶来,是不是想了解一下李会计的事情?”   罗旋没吭声。   许大良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你别看老子天天在山顶上混,其实你们十里铺生产队生产里的风吹草动,老子还是留意着的。   那个李会计,早就不想在你手下混了!   就像老子,不愿意在你手底下当老二一样的。   只不过那孙子,我看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在李会计的背后,绝对还有一个狗日的,在怂恿他。   要不然的话,李会计那个灰怂,未必有那个胆量,敢和你对着干。”   旁边,还在慢慢吃卤肉的甘水利,此时也开口道:“我家大良说的没错。   因为李会计和黄萱闹翻了的事,老娘还专门跑到公社、和县里面,找以前给我家大良发奖状的那几位领导,打问了一下。”   “那几位领导,大部分不愿意多谈这个事。   只有一位姓张的干部,淡淡的给我提了个醒……说是可能在县府里面,或许有人看不惯你。这才鼓动李会计在你背后捣鬼。”   甘水利还准备说点什么。   却被许大良给给阻止了,“水利你不用说了,你认为罗旋这个人精,他会猜不出来?   这家伙上山来找我,其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建议,要不要往死收拾对方。”   “不太好下手啊。”   许大良叹口气,“你要是把人家收拾的很了,张晓丽那里怎么办?   不说把他往死整吧,就说让他的仕途从此戛然而止。那以后,张晓丽的日子,也难熬。   就更不用说,你把他直接干掉……罗旋,你别跟我说你干不出来这种事啊。”   罗旋嘿嘿一笑,“我本善良,啥时候动不动的就要干掉谁了?”   许大良摇头叹息,“罗旋你的身手,老子又不是没领教过,你绝对有那个能力,让对方消失。   无非就是需要设计一个天衣无缝的、证明你不在场的计划罢了。   不过呢,这件事情,由于牵涉到张晓丽的感受,和她的未来……所以老子知道,你不能那样子干而已。”   甘水利有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旋,你做你的事业,他在他的县府里面好好发展,慢慢熬资历。   等时机成熟了,他的职位自然也就提上去了,你们之间又没根本性的冲突。”   许大良摇头,“没冲突?冲突大了去了!”   “以前,罗旋只是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折腾。不管是开饭店还是办化妆品厂。那个时候,高飞是真心愿意帮忙,他是打算通过帮罗旋,好拉进他与张晓丽之间的距离。”   “而如今呢?”   “罗旋已经开始涉足官场,这就让高飞感到了压力,让他这位在县府里面,被一致认为大有前途的优秀青年、后备培养干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即便是罗旋,其实很可能并不想往上爬,但也足以让他心里,觉得憋屈呀。”   “从一位众星拱月的、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新星。   如今高飞的旁边,却出现了一颗比他更亮、放出的光芒更耀眼的星辰,你让一向看似谦和、实则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受得了!”   许大良哈哈大笑,“就像当年我和罗旋憋着劲,非的比个高低,输赢不可一样。”   “高飞那家伙,他的嫉妒心,恐怕可比我还要强多了!”   “水利你没看见,现在不管是在公社、还是县府里。   大家谈论到年轻干部的时候,多半都是说家具厂这么怎么红火,说十里铺公社,那位年轻的工业办罗主任,是如何如何的有魄力!”   而且现在化妆品厂,也从当初一个大家并不怎么看好的小作坊,慢慢的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大有独霸塞北洗化市场的苗头?”   许大良叹口气,“而高飞呢,他以前作为大家瞩目的焦点。   如今他在罗旋所取得的成绩面前一比,大家伙儿忽然就会明白一个事实:都说高飞的综合能力很强,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和大家仔细一想。   这么多年来,他高飞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左想右想,没有。   一个没有实际战果的家伙,他和罗旋一比起来,哪还轮得到他出风头?”   许大良摇头苦笑,“高飞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是个非常想往上爬的人。   先不说他的仕途,现在受到了威胁。咱就光说张晓丽,和罗旋有着那么深的交情这件事。   身为一位非常骄傲的男人,你觉得他心里面,对此会没有一点点的芥蒂?”   “那是不可能的!”   许大良下了最后的总结,“除非高飞他在工作上面,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就,大到可以压住罗旋的工作成绩那种。   只有这样,高飞才能摆出一种高姿态来。”   “否则的话,他对罗旋使绊子、扣帽子,甚至是敲黑棍,我相信这家伙,绝对是干得出来的。”   男人的骄傲,不容被摧毁。   这就是高飞要在背后,鼓捣着李会计另立山头,要分走罗旋的光环,一举动的背后原因。   如果李会计这次出去创业,能够干出一点名堂来的话。   高飞就会从幕后,走到前台。   到了那个时候,他曾经被分走了的光环,又会重新回到高辉的身上。   这个出发点,其实可以理解。   像现在他这么用开办企业的方式,来和罗旋一较高低。   倒还不算可怕。   但假如李会计最终失败了的话……那反而还更危险。   只因为用堂堂正正的方法,也无法分走罗旋头上的光环的话,高飞就很有可能剑走偏锋。   到了那时,   他很有可能,就会去想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了…… 第八百零二章 新旧冲突   十里铺生产队,召开了一场全体社员都参加了的大会。   在这次会上,   新旧两帮子社员之间,发生了严重的言语冲突。   冲突的起因,是因为十里铺生产队的老社员,他们现在开始对新社员们耕种的那些围堰里的土地,有非常大的意见。   这些围堰里面的新增土地。   由于全是有暴雨,冲刷下来的淤泥堆积而成,所以这些新增良田非常的肥沃。   而且围堰里面还有小水塘,灌溉起来也非常的方便。   这就使得围堰里种植的庄稼,要比十里铺生产队其它地里的农作物,长势要良好的多!   按理说,   生产对里的庄稼长得好,大家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这就意味着等到秋收之后,大家伙儿都能多分到一点粮食。   但老社员们,却不这么想。   因为这些新增的土地,几乎都是那些受灾群众,所组成的新社员负责耕种。   由于那些围堰,散布在各条沟壑之中。   为了便于耕种和管理,新加入十里铺生产队的那些受灾群众,他们就会十个人一组,八个人一组的,分头居住在这些围堰周围。   由于他们居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分散了。   根本就没法,像那些正常的生产队社员那样集体出工,集体劳动。   所以十里铺生产队,根据实际情况,就制定出了一种变相的承包制。   新社员只需要按照土地面积,向集体上交一笔粮食就好。   剩下的粮食,都归他们自己支配。   如今老社员们,看见围堰里的庄稼长得那么好,估摸着那些新社员,今年每人起码都能分到500斤以上的粮食。   而老社员们,则还是按照生产队原来的分配机制分粮。   到了年底,壮劳力是根据380斤的标准,到生产队保管室领取口粮。   成年妇女,是根据360斤来分。   老人小孩,还得酌情减少。   新社员能够多分粮,老社员明显就不乐意了:凭啥?   当初修这些围堰的时候,出力最多的是老社员!而来享受胜利果实最多的人,却是被收留的这些受灾群众?   这搁成谁,谁心里也不乐意啊。   所以在这次会议上。   老社员们差不多集体发飙,纷纷开口指责那些新社员,窃取了他们的劳动果实,占了天大的便宜……   在台上。   生产队的干部们一字排开,个个都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乱成一锅粥台子下众人。   原本坐在主席台上,最当中的位置,应该是生产队长窦建德。   然后窦建德的旁边,这是万年老二李会计。   右手边,应该是虚衔很高,但却没有任何实权的“贫农组长”。   但窦建德却主动把第一把交椅,让给了罗旋。   这样一来,   李会计连万年老二都当不成了,直接被整成了老三。   所以此时坐在台上的李会计,只是不停的的抽着烟,神情严肃的盯着台下,任凭他们闹腾。   面对老社员们的指责,新社员不敢反击。   一个个蔫头大脑的坐在那里,任凭对方唾沫横飞的训斥、叫骂。   “嘭——”   罗旋伸手一拍桌子,把猝不及防的李会计给下了一大跳!   “都闭嘴。”   罗旋开口道,“谁觉得他亏大了?站出来一个,我们来说道说道。”   台下猛地就安静下来。   人是群体性动物,当一个单个的个体,融入了大群体之后,智商就会变低。   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从众,从而失去原有的思维能力。   “老李,新社员们种的地更肥沃,年底可能是分到的粮食,可能会更多,你是不是对此,意见也很大啊?”   罗旋问老李头,“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来找我谈,也可以找生产队的别的干部谈。   可你为什么要对着新来的社员们发火呢?是不是他们好欺负啊?”   老李头一愣:刚才别人都在骂那些新社员不劳而获,骂他们被十里铺收留下来了之后,如今反倒还骑到老社员们的头上来了。   而老李头,刚才压根就没参与这些。   对于老李头来说,如今他自己赶着生产队的毛驴车。   农忙的时候呢,就往地里拉拉肥。   平常没什么事的时候,老李就会用毛驴车去饭店里面拿点潲水、牛骨汤。   干这些活都是有工分的,而且还特别的轻松。   甚至老李还经常帮着化妆品厂拉点原材料,纸箱什么的,不但如此,饭店里面有些时候需要拉粮食。拉羊肉什么的,老李也会去帮忙。   而他干这些活的时候。   化妆品厂和饭店里,会用“请人转运支出”的名义,给老李头发几毛钱,甚至是一块钱的“三轮费”。   作为他的酬劳。   这么一来,老李在生产队里过的日子,那是相当的惬意的!   这跟以前比起来的话,绝对是没法比的:生产队的社员们要想挣点现金,渠道非常的有限。   大家不是卖点鸡蛋。   就是去山上摘点沙棘果、挖点中药材拿去卖了,才能弄到个块儿八毛的现金   好用来给家里买煤油、买火柴,给孩子交学费这些。   托了十里铺生产队,开办了一家饭店和一座化妆品厂的福。   如今的老李头光,他是靠着替这两家企业拉东西,一个月最少也能多出来10块钱的现金收入。   据说到了年底,饭店是肯定会给大家分红的。   而且化妆品厂,同样也会给大家伙分钱。   这么算下来,老李头家现在每年的收入,比起以前的话,足足要多了2,300块钱!   如今的老李头干活又轻松,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多少年来从来都是滴酒不沾,不敢乱买一颗糖吃的老李头。   如今他家里,偶尔小酒也喝着,那么金贵的花生米,炕桌上面也时常摆着。   现在李老头脸上的沟壑,早就舒展开了,整个人也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尤其是老李头家的小荣荣。   她在闲暇时间的时候,会去替黄萱、李雪跑跑腿,办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情,比如说传个话之类的。   深受黄萱和李雪喜爱的小荣荣,就连她兜里也是糖果不断,毛毛钱时常都有。   对于这样的好日子,老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至于说那些新社园,他们种的地确实更肥沃,年底分的粮食或许会真的会更多,   可老李头觉得:这些关我什么事呢?   老李头认为:只要自家的锅里面,天天能够有杂面馍馍吃。   隔三差五的,饭店那边还能拉回来牛骨汤,让大家伙沾沾油腥、改善一下伙食。   能过上这种好日子,就足够了!   至于说新社员们,他们到底占了多少便宜?老李头根本就不会眼红,更不会跳起来去指责她们……   都是些受苦人呐。   这些新社员人家痛失了所有的亲人,所有的财产,被洪水冲到这里来。   一个个的干活都特别的卖力气。   她们是真的把沟壑里的那些庄稼,当做自家的孩子,在那里用心的伺候着。   雨下大了,新社员们会赶紧去疏通沟壑排水沟。   生怕自己负责的那一片庄稼,被水淹了。   遇到连续的大太阳。   庄稼叶子开始打蔫,人家这些新社员就会赶紧去挑水过去,一棵一棵的给庄稼浇水……   既然新社员们干活这么用心,根本就用不着生产队的什么计分员,生产队长过去多说。   她们都会自觉的把这些庄稼,给伺候的好好的。   那么到了年底,新社员们多分一点粮食,那也是应该的。   大家都活的不容易,都是最底层的受苦人。   何必还要去刁难人家呢?   现在既然罗旋已经指名道姓的,要让老李头发表意见。   老李头只好站起身来。   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他家的婆姨偷偷的扯了扯衣角,示意他不要乱说。   “咳咳,这个……既然罗主任要让我来,说说我的看法,那我就胡咧咧几句吧!   “我这个人没文化,嘴笨,要是说的好呢,大家伙就听听。说的不好了,大家就把我的话当个屁,别往心里去就成。”   老李头开口道,“对于新社员到了年底很,可能会多分一些粮食这个事情。   我觉得那是人家该拿的,十滴汗水一颗粮。”   老李头此言一出,老社员们一阵嚷嚷:“老李头,你是拿那些新社员的啥好处?凭甚,要替他们说话。”   老李头大声吼一句:“额说这些话,是凭着良心!我脑里头拿了她们的好处?   屁!你们看看新社员们住的,都是新挖的土窑,屋子里连口铁锅都没有,还得好几户人家,合着用同一个锅灶。   他们养的鸡仔小鸭仔,还是化妆品厂掏钱买回来,无偿捐赠给她们的。   你们说话的时候,也不摸摸良心?她们已经穷成这样子了,我能从这些婆姨女子身上,拿到甚好处?”   老社员的人群当中,有人嬉笑:“你都说了,她们都是些婆姨女子……老李头,你该不会和她们,钻了了玉米林吧?”   生产队里的人就爱说这些荤话,喜欢扯男女之间那档子事。   那人这句话一出台下,又是一片哄笑。   坐在台上的罗旋,默默的把说这句话的那个家伙,给记在小本本上。   老李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与对方多做纠缠,“天天在沟壑里面忙活那些新社员,她们大部分都是女子婆姨。   而且还是在上次的水灾中,痛失了亲人的、无依无靠的苦命女子。”   老李头叹口气,“你看看人家这些女子婆姨们,自从来到我们十里铺生产队,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之后。   额就想问问各位同志,你们在生产队里干活的时候,有没有那么卖力气?   你二蛋,还有你狗剩子……你们摸着你们的良心说,在生产队里干活,你有没有磨洋工?   锄头举得老高,落下去的时候来,却生怕把地皮给挖破了……”   “我们糊弄土地,土地也会糊弄我们。”   “那些沟壑里的新增土地,庄稼确实长得好。   可那也是人家用一滴一滴的汗水,浇灌出来的。”   “稍微有大一点的土坷垃,人家艾美丽就会跪在地里,用手把它掰碎。”   “这些新社员,有一泡屎一泡尿,都得夹到地头上去,才拉。”   “她们这样子种地,多分点粮食又咋了?是人家该得的!”   有人不同意了,“老李头你放屁!就围堰里那些良田,谁种,谁他妈的庄稼也能长得好。”   有人附和:“是了,地肥,庄稼咋也能长好。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围堰里的土地,比外面的地要肥沃一些,这是事实。   可在场的老社员们,故意忽略了一个事实:生产队去年冬天,弄了无数的堆肥。   还有就是,   生产队饲养室里的的牛粪,羊粪猪粪,鸡粪。   还有就是县里面拨下来的化肥,这些肥料可全都用在以前的土地上了。   围堰里那些新增土地上,根本就没用一点点的肥料!   两种土地上的产出,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差距。   其实还是在于,老社员们出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在磨洋工。   他们在伺候庄稼的时候,根本就没用心!   而且这些老土地,还有两台拖拉机的帮忙,可以对土地进行深耕。   老土地上面在庄稼,长势为什么不如新增的良田?   老社员们对此,心里有数。   只不过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大多数社员,就在那里故意的装聋作哑而已。   尤其是当他们看见新来的那些社员,到了年底,或许能分到更多的粮食之后,这些人心里面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不平衡。   农村里,就这个怂样:恨人有,嫌人无。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   新社员缩头缩脑,不敢面对老社员的指责,而老社员又在那里盛气凌人的、对着新社员进行一顿狂暴的输出之际。   艾美丽犹犹豫豫站起身来,对着老社员深深地鞠了一躬:“各位叔,各位婶,额谢谢你们,当初收留了我们。   才让我们捡回了一条命。   现在大家既然觉得,我们这些欠着你们恩情的人,是没有资格多分粮食的。   那我在这里,就替我们这些新来的社员们做个主:到了年底的时候,我们把所有的粮食都放在一起分。   各位叔叔,婶婶们,你们分多少,我们也分多少……不,我们还可以比你们的口粮,少分上20斤。   新来的姐妹兄弟们,你们觉得这个法子,成吗?”   新社员们沉默片刻,   随后纷纷站起身来,学着艾美丽的样子,朝着老社员那边各自深深的鞠了一躬。   看她们这架势。   都有一颗感恩的心,都愿意自愿减少自己的口粮。   正当老社员们摆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还准备假惺惺的,说上几句客气话的时候……   “砰——”   只听台上,传来一声枪响!! 第八百零三章 挖了好大一个坑   “砰——”   民兵队长放了一枪,立马把全场的社员们给震的不敢再吭声。   他原本是个头脑很简单的人。   只是随着十里铺生产队的产业越来越多,人员也越来越多之后,整个生产队现在的形势,已经变得更为复杂了。   老社员和老社员之间有矛盾。   李氏大姓和杂姓之间,也有冲突。   但最主要的冲突,还是集中在新老两帮社员之间。   其中新社员,肯定是处于劣势的。   民兵队长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他现在的思想,也变得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   如今,会场上的纪律大乱。   而坐在台上的窦建德是属于墙头草,他心里还是倾向于维护老社员们的利益。   只是窦建德这个人不善于言谈,而且性格比较懦弱,他是不敢站出来,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的。   李会计心思生深沉。   在这件事情上,估计背后就有他的影子。   而妇女队长汪春花,她虽然说想让新老社员之间,尽可能的维持一种和平的局面。   但毕竟她是十里铺生产队里,土生土长的人,所以顾虑重重的汪春花,她也不敢站出来维护新社员的利益。   因此,民兵队长一怒之下,卸下肩上的步枪,朝着天空就是一枪!   开个社员大会而已。   民兵队长居然敢开枪?   当场就把李会计给惹毛了,“三旦!你这是做甚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有点争议,大家把道理摊开来说说就对了嘛!   你开的哪门子枪?你吓唬谁了?乱弹琴!”   “他们欺负人!”   民兵队长怒道,“李会计你看看周老汉,他天天出工都磨那些啥阳光,但是现在去指责人家新社员,说他们占了便宜,这周老汉跳的可欢了!   啊呸!   求本事没有,就巴不得大家跟他一样穷……这些是甚人咧?!”   “甚人?咋解也是我们生产队的老社员,是我们广大群众中的一份子!”   李会计怒道,“怎么你现在翅膀硬了,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就敢对着自己的父老乡亲开枪了?”   李会计在生产队里的威望,比民兵队长高多了。   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十里铺生产队了。   现在就是整个十里铺公社,包括脂米县城里面,李会计都是一个非常有面子的人。   如今他跳出来和民兵队长硬钢,搞得民兵队长也不敢再继续多说……   此时,   罗旋一个眼神掠过李会计的脸。   吓的他目光游离,赶紧转过头对着台下厉喝一声,“都给我悄悄的!咱们有事说事。   大家都听好了,有请罗旋同志拿出一个章程,咱们按照罗主任的说法,照办就行。”   新旧社员之间的冲突,涉及到大家伙的根本利益。   这本身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基本上没有协调的可能。   新社员人家付出的多,本来就应该多分点粮食。   再加上她们,现在也算得上是一无所有,所以就更需要多积累一点财富,改善一下她们的居住环境。   如果这些新社员,按照刚才艾美丽的提议,自愿让出很大一部分利益的话,那他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积攒起足够的钱,好修建新砖土窑洞。   毕竟住那种土窑,其实是很危险的。   稍不注意,窑顶都有落石伤人的可能……   如今李会计把皮球踢过来了。   罗旋微微一笑,“同志们,尤其是村里的老人手,你们是不是对于新来的社员,他们年底或许能多分到粮食,而心生不满?”   台下一片寂静,没人敢吭声。   大家都喜欢从众,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出头鸟。   “不说话?”   罗旋扫视一圈,“那我就当你们对于这种分配方案,没有意见……现在要不要散会呀?”   “我,我有意见!”   周老汉战战兢兢站起身,“我要向领导,反映一下劳动群众的心声。”   罗旋冷冷看着这个一年到头,都戴着一顶脏不拉几蓝色遮帽子。   全年都不会洗一次澡、邋遢的要命,干起活来又爱偷奸耍滑的周老汉,“说!”   周老汉吓得浑身一激灵!   偷偷瞟一眼李会计,周老汉这才敢站直了回答,“报告领导!我认为新社员一来,就占据了我们生产队里,那些最好的土地……这是不公平的。   而且到了年底,她们还能够按照比例多分粮食,这就更加的让人气愤了!   这样做,把我们这些老社员放在什么位置了?咱不说,得比新社员多分一点,可分成一模一样多,这总行了吧?”   罗旋冷声问,“说完了没有?还有什么问题?”   周老汉躲躲闪闪回道,“没,没了。”   “好,既然大家眼红,新社员多分了粮食。”   罗旋开口道,“那就换一下。新增的那些围堰里的土地,全部由老社员去接手耕种。   然后到了年底分粮食的时候,也按照这个方式去分,怎么样?”   让老社员们,去耕种散布在沟壑里的那些土地?   只怕他们扛着锄头,刚刚走到地里,都快到晌午了。   顶着个烈日耕种,一会儿会儿又得回家吃饭,要不就得把饭带到地里面去吃。   等到吃完饭,太阳又晒,大家也干不成活。   那还得找个山崖,或者是大树躲一下阴凉。   塞北的风,吹的呜呜的。   虽然说不冷,但是它会带走人体里的大量水分。   在野外一次两次可以。   可要是天天都这么过,那还不把人给吹成人干儿?   而且塞北的气候还多变,有些时候到了盛夏,甚至还会给你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里面还夹杂着冰雹。   要是遇到这种极端天气的话,那些在野外干活的生产队社员们,躲也无处躲藏,也无处藏。   这,谁能扛得住啊?   台下新老社员们,齐齐沉默。   大家都知道罗旋说的这种方案,是不可能实施的下去的。   既然老社员没法去耕种,那些新增的土地,那么就只能交给新社员去耕种了。   可要让他们同工同酬的话。   这些新社员干起活来,势必就不会那么卖命、那么认真了。   别看大家口号喊的,一个比一个响。   其实实际情况是个什么样子?一个个的都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的很!   只要这些新社员在耕种的时候,稍微偷点懒。   或者是玉米结穗之后,住的近的这些新社员,她们去偷偷的掰点来吃。   谁能防得住?   种庄稼的时候敷衍了事,等到结出了果实,你顺几颗、他顺几颗。   这么里里外外算下来,那些新增的围堰土地,它的产量也不会太高。   即便是新社员们,按照老社员的标准,一视同仁的分粮食。   最终属于集体的那一部分粮食,肯定也不会多出来半颗。   本来生产队里还有民兵,晚上会去巡逻,尤其是到了秋收之前,巡逻的力度还会加大。   可是分布在这些沟壑里的土地,实在是太分散、实在是太多了!   就一个民兵班的力量,哪能巡视的过来?   更何况,即便有人是要偷那些玉米,人家也不至于傻到,去掰最外面的玉米棒子。   大家肯定是在玉米林深处,悄无声息的顺出来一些玉米棒子。   这样一来,   民兵们要想被发现有玉米被盗,几乎就变得不太可能了。   这也是民兵队长,他非常反感老社员,妒忌新社员多分粮食的原因之一。   要让他天天去巡视这些土地?   给他八条腿也跑不过来!   眼看着自己的这个提议,没人敢附和。   罗旋又冷声问,“怎么?你们这些老社员,不愿意去耕种那些肥沃的新地?”   “你们不是嫌新社员,有可能会多分粮食吗?”   “那好,就按照生产队的标准,一视同仁。给每一位社员,不管新的还是旧的,统统都按照壮劳力一年380斤的标准来分?”   周老汉猛的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嘛,一碗水得端平不是?”   “好,你要追求一个绝对的公平,是吧?”   罗旋冷哼一声,“那就把你家分到的那2个进厂指标,给我退回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这2个招工指标,拿去卖了120块钱。”   周老汉一惊,“我,我……”   这个糟老头子,他家里有2个女儿。   十里铺生产队给了他家2个化妆品厂,或者是饭店里面的招工指标。   只可惜周老汉的这两个女儿呢,说模样没模样,说教养没教养,说文化没文化。   她们俩跑到饭店去干了一天,嫌弃那是伺候人的营生,在顾客面前说话粗声粗气,硬邦邦的。   结果被李会计给打发回来了。   周老汉的两个女子,她们干不了服务行业。   心想让她们去化妆品厂里,打扫卫生、折纸箱,帮忙打包什么的,总行了吧?   没成想,   这两个笨手笨脚的傻女子,不是把化妆品打翻、把化妆品瓶子摔碎了。   就是把纸箱给撕烂。   不仅如此,她们的手脚还不干净。   结果被黄萱,一脚给踢出了化妆品厂!   但是周老汉家,和别的生产队社员家大致一样:不管他家里有没有适合进厂、或者是进饭店去干工作的人。   生产队都会给每一户社员,拨付两个以上的招工指标。   这个指标可以让他们拿出去做人情,可以让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家,如果有合适的女子找不到事做的话,就可以过来上班。   其实这也是一种变相的福利。   而周老汉呢,这个人做事比较绝。   他居然把这两个指标,拿出去卖了!   换回来的120块钱现金,早就被这糟老头子给拿去喝酒、买肉给折腾光了。   这个福利其实只针对老社员。而那些新社员当中,她们主要还是以耕种土地为主。   如果其中有那种,实在是条件很好的婆姨女子。   比如说形象好,能说会道,善于与人沟通的婆娘大姑娘。   她们可以去脂米县城,或者是驼城,当一名化妆品促销员。   假如是那种做事利索、悟性很好,而且品行端正的人。   则可以去化妆品厂里上班,挣一份工资。   但她们没有招工指标。   仅限于解决她们个人的工作问题。   所以老社员们在分粮食方面,明面上,看起来确实是吃的挺亏。   但是他们都有至少两个,甚至是两个以上的招工指标这项福利。   再加上这些老社员干活,多半是磨洋工的时候多,哪有人家那些新社员心态摆的正?   因此算下来的话,老社员根本就不吃亏!   而且他们年底从化妆品厂,还有饭店里面分出来的红利,那可就要比新社员高的多的多了!   就算老社员躺着,年底他们都能分到钱……   少则每个人分好几十块,多则上百。   这等好事儿,上哪找去?   其实这些东西,老社员们心里都清楚。   只不过他们看见新社员的日子,也越来越过得红火,所以心里有点不平衡罢了!   再加上有心人一挑拨……   “招工指标,是我们生产队干部们,经过集体研究后,当做一项福利,用来发放给老社员的。”   李会计开口了,“现在呢我们研究的,是新老社员之间,分粮食不对等这个问题。”   “所以,我们还是集中的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吧!”   李会计居然敢随意插嘴了?   罗旋双眼微闭,也懒得看他,“那就请李会计,你来说说,该怎么解决这个矛盾?”   李会计不说话,而是用眼神提醒周老汉。   那个傻乎乎的糟老头子,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要依额说啊,树大要分杈,儿大要分家。   既然搅合不到一个驴槽里面,那就干脆分家得了!”   分家?!!   估计周老汉这个没有文化的糟老头子,他没意识到“分家”对于目前的大形势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肯定不知道,现在他竟然敢提出这个建议来,后面面临着的后果……将会有多严重!!!   在上级三令五申,特别强调大集体、大生产的形势下。   这个糟老头子!   他竟然敢提出来“单干”性质的分家?!!   不要说公社的马主任,他听到这个事情,绝对会被吓得脸色比一级面粉还要白。甚至就连驼城、省府里的干部们……   他怎么就敢?   愚昧啊,这话周老汉也敢说出来?   罗旋的眼睛里,有一抹寒光闪过。   这事儿啊,恐怕没那么简单。   自己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点一下头,那接下来,原本是一个憨老汉瞎咧咧的馊主意,结果就会变成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看来,有人正准备给自己挖个天大的坑呐。 第八百零四章 高飞插手有几分?   原本自己认为李会计,只是心里有点扭曲。   这么多年一直当老二,当的实在是让他太憋屈了。   所以他如果出去,另行开办几家工厂,让他自己能够伸直了腰板、当家做主一回。   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其实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来说,塞北能够多几家企业,无论怎么样,它总归是好事。   出于罗旋自己的角度来说,或许会有一点点被背叛了的感觉,让人心里面总觉得有点膈应。   但其实真要站在一定的高度来看的话,李会计出去开化妆品厂、办饭店,这还是有着非常积极的一面。   总归能够带动地方的经济,能让乡亲们尽早的富裕起来。   所以这件事情自始至终,罗旋都是抱着一种,“天要下雨,娘要嫁”……由他去的心态。   等到李会计办成功了更好。   即便是不那么成功,也不会有太坏的后果:一家饭店而已,哪怕他生意差些,也不至于赔钱。   而开办的化妆品厂,需要投入的资金也不是特别多。   哪怕最终赔了的话,也就是赔在渠道运营方面的费用,而本身这个化妆品厂子,它是赔不了什么钱的。   万一出现亏损这种情况的时候。   大不了兰花花化妆品厂,把李会计这张这家化妆品厂,给合并过来就是了。   左右兰花花化妆品厂,正在考虑拓展产能的事情。   这样一来,   李会计他们前期投入的资金、购买回来的设备,和原材料。   也能全部利用起来,根本就不会浪费。   只是罗旋万万没想到啊!   李会计他们从堂堂正正的竞争,现在大有逐步往阴谋轨迹方面转变。   从一刚开始在事业上的正常比赛,如今已经变成了,准备以物理方式来消灭自己、变成了针对个人的恶毒攻击?   或者是两手兼备?   现在只是不知道,这个恶毒的主意,是李会计自己想出来的?   还是高飞在背后捣鼓?   或者是高飞给一点暗示,然后李会计自行发挥,不停的完善,最终使出了这么一招杀着?   所以罗旋急需要搞懂:高飞在这件事情上,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只有搞清楚了这些,才能决定自己接下来会,将要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措施,才最为合适?   就像许大良说的:自己要想让高飞物理消失,其实并不难。   难的就是,中间牵涉到一个张晓丽……   她以前和自己之间,关系一直比较暧昧,但终究没有突破最后的那道防线。   张晓丽是一个比较痴情、非常传统的人。   现在她已经结婚成家了,张晓丽所有的心思就会放在她的家庭,放在她的爱人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自从张晓丽结婚自己以后。   几乎就没有来过十里铺生产队、更没有去过“知青安置点”的根本原因了:她正在努力和曾经的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切割……   以便于全身心的、投入到她的小家庭的经营上面。   所以就冲着这一层关系,自己就不能对高飞下死手。   毕竟夫妻连心。   高飞要是残了、倒了,张晓丽的余生,也就差不多毁了……   她的爱人高飞过得不好,张晓丽也就休想过的幸福。   这真是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就挑着走的传统的贤妻良母。   如果高飞坐在轮椅上,张晓丽绝对会对他不弃不离的,好好照顾高飞一辈子……   而作为一位在官场上非常有天赋的人,高飞的心思很缜密、对于工作上的事情,和私人感情上面。   这家伙分的很清。   所以即便是高飞在背后,对罗旋做了什么?   他是不可能会告诉张晓丽的。   不但如此,高飞甚至都不会让张小丽看出来什么苗头……   所以最终无论自己和高飞之间斗成个什么样子,张晓丽始终都是不知情的。   但偏偏就是她这么一个局外人。   到了最终,张晓丽反而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个……   麻烦啊!   周老汉被别人当枪使了,这糟老头子,根本就没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   他只以为这一次,他自己是在押宝:到底是压地头蛇李会计赢,还是押过江龙罗旋大获全胜?   出于周老汉的角度来考虑。搁成罗旋自己,都会押李会计胜出:   毕竟他们两家的子孙后代,说不定还要相处好几代人。   如果周老汉押罗旋赢。   那么接下来,周老汉的后人和李会计这个家族,就会成为世世代代遗传下去的仇家。   所以哪怕周老汉,在李会计那边压错了宝,无非就是损失一些眼前的利益。   但对于长远来说,还是值得的……   听了周老汉说“分家”这句话。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只听见咣当一声巨响,“周老汉!大白天的,你喝的哪门子马尿?!”   罗旋猛然掀翻面前的桌子,“快点给老子滚回去睡觉,喝醉了,就不要出来和对着大家说八道!!”   周老汉知道眼前这位插队知青、后来的饭店加化妆品厂的实际话事人、如今的罗主任,很有本事。   但他何曾见过,向来是笑嘻嘻,甚至是有点不带正型的罗旋,忽然爆发出如此大的怒气?   桌子被掀翻。   顿时把周老汉吓的,浑身如同筛糠!   嘴唇糯糯着,还准备说点什么。   而坐在台子上的李会计,此时他也站起身来,准备开口说两句。   罗旋一把从民兵队长手里薅过步枪,褪弹壳、子弹上膛,举枪。   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在刹那之间就完成。   “砰——”   “都给我听好了!今天周老汉这个大迷糊,他马尿喝的太多了,他所有的提议,所有说过的话!   全他妈都是些鬼话!!   大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以后谁要是敢再提此事,给老子好好掂量掂量后果!!”   “砰砰——”   又是两枪,“大家听清楚了,我们都是十里铺生产队的一员,无论是老社员还是新社员。   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把我们的生产队建设的越来越好,让大家伙儿都能过上好日子!”   “老社员,有老社员的福利。   新社员有新社员的吃口,大家都得活下去,而且都得好好的活下去!”   “给我听好了,谁要是再妒忌心社员分的粮食多,老子就让他抛妻弃子、放弃自己的老宅子,搬到沟壑里面去耕种那些土地。   生产队里额外给的招工指标,给老子退回来!”   “哪方面的便宜都想占尽?这是喝了多少啊,大白天的就开始做美梦?”   “砰砰砰——”   3声枪响过后,罗旋把三八大盖往旁边的窦建德桌子上一丢。   转身就走!   一旁的民兵队长,看看脸色铁青的李会计,再看看茫然失措的窦建德。   而台下的周老汉,此时早就被吓得瘫软在地,裤子里散发出一股恶臭。   民兵队长鼓足勇气,在台上大喝一声,“罗主任说的对!   现在我们大家伙儿的日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你们在那里妒忌这个、妒忌那个的,瞎弄个甚?”   “咱们生产队的情况特殊。   除了农业之外,我们生产队其他的副业收入,在整个脂米县,那是顶呱呱的!   这一点谁不知道?   有多少外村的女子,想要嫁进来?   咱们十里铺生产队的年轻后生,现在还愁过娶羞子的事?   都排着队想嫁过来哩!”   “好日子过腻了是吧?   我告诉你们!开饭店,办化妆品厂,这全都是托了罗主任的福、沾了知青们的光!除了罗主任,你们谁求还有那个本事?”   民兵队长此话一出,李会计的脸颊直抽搐……   刚才民兵队长这个举动,那是在当众宣示:他选择站在罗旋那一边。   从今往后,李会计恐怕是指挥不动民兵队长了。   生产队里的管理体系。   其实无非就是三方面:政,财,兵。   这三项权限,窦建德管第一个。   李会计管第二个。   第三个,用武力来保障各项规定的最终落实,就得靠民兵队长手上的枪了。   生产队长主持全盘工作。   所有的社员、知青他们,一旦牵涉到什么知青回城,社员们的招工进城的指标。   入学,进入组织,正审之类的事情,生产队长有着一定的审核权,建议权和初步调查权。   但窦建德,他显然要比一般的生产队长的权限,要大一些。   毕竟十里铺生产队,是一个非常大的庄子。   表面上说是一个生产队,其实它是一个生产大队的编制。   因此整个十里铺生产最低所有社员的招工、正审,上高中,念大学……   窦建德真要过硬起来的话,他真还能决定一个人的前途。   只可惜,他是个软蛋。   原本属于窦建德手上的这些权力,基本上已经被罗旋和李会计,给瓜分殆尽了。   这下子整个十里铺生产队,就有点好玩了:   财权在李会计手里。   他又从窦建德的手上,分走了一部分权力。   这就相当于李会计,在整个十里铺生产队里,已经掌控了小半边天。   而现在民兵队长,已经当着近1000号人的面,明确表态,无条件的支持罗旋。   如今的局面,就相当于拥有一个半权力的李会计。   和同样是掌握了一个半管理权限的罗旋这边,正在进行着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在罗旋的身上,还有个十里铺公社工业办主任的头衔。   从表面上看,似乎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但其实在李会计的背后,也有一道时隐时现的身影,在那里给李会计提供支持。   所以说双方的实力,其实都差不多。   至于说,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支持谁?   这个重要吗?   有没有他们的支持,其实就和那些刷在墙上的口号,作用差不多……   这一场新旧社员之间的冲突对决。   最终闹了个不欢而散。   大家该干啥,接下来还是继续外甥打灯笼……照旧。   其实这种做派,   和周老汉所说出来的“分家单干”,骨子里没什么大的区别。   但是只要嘴上不说出来,继续这样心照不宣的干下去,就没有“正值”方面的风险。   毕竟十里铺生产队这种情况,很特殊:新增那些围堰里的良田。   在目前来说,   只能用这种“分片负责、各自包干、多劳多得”的做法,才能让大家的观众热情高涨,才能保证粮食产量,能够有一个大的提升。   并且十里铺生产队,这种灵活变通的作派,在“以粮为纲”的大背景下。   是得到了脂米县府、甚至驼城地委的默许的。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前年有一条来自四九城的最高号召。   这就是“258倡议”。   黄河以北的粮食亩产量,争取要达到200百斤以上。   黄河以南、长江以北的粮食亩产量要争取达到500斤以上。   而长江以南,那些最为富庶、一年可以种3季的的南方地区,要争取把粮食产量,提高到800斤以上。   有了这一条来自最高层面的倡议,各级领导干部们都高度重视,都在拼了命的、要达到这个目标。   恰好,   整个脂米县的生产队,就目前来看,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官庄生产队,如今算得上是彻底毁了。   他们还在靠吃上面的“返销粮”、“救济粮”过日子呢!   而和官庄生产队,一墙之隔的十里铺生产队。   因为有了大批大批的新增良田,有了耕种热情高涨的新社员,还有高效的“伯克利堆肥法”。   再加上,十里铺生产队还有大型的农业机械加持。   这几种积极因素叠加起来。   如今看来,   在整个脂米县,最有可能率先达到上级倡议的、粮食亩产量的生产队。   也就只有十里铺生产队了!   绝对不会有第二个。   只要今年秋收下来,十里铺生产队率先完成上级的倡议。   那想跟整个脂米县,以及整个驼城地区,带来多大的荣耀,和农业耕种示范效应?   荣誉是面子。   各级领导干部们在乎荣誉,但他们同样也在乎,把当地的经济建设搞上去。   假如通过十里铺这个模式,能够让整个脂米县的粮食生产,实现质的飞跃。   那将给当地的父老乡亲们,带来多大的好处?   所以,   上级部门允许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不用按照其他生产队那种“同吃同住同劳动”的模式,去进行农业生产这种做法。   其实是得到了上级有关部门默许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要是谁敢像周老汉那样子,堂而皇之的说出,要分家单干?   那铁定就是找死了!   他家里有再多颗脑袋,也不够喂花生米。   而且谁也保不住他……   回到家,罗旋也不去公社报道了,更没心思去家具厂,督促着他们抓紧生产出口订单。   李娜看见罗旋脸色不太好,不由关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我做的不好?对不起嘛,我那是真的不会伺候人……不过,我可以像黄萱姐姐她们学。”   罗旋摇摇头,“和你没关系。赶紧穿好衣服去上班吧,别弄的第一天就迟到了。”   李娜脆脆的应了一句,然后有点瘸着腿跑去上班。   现在李娜也想通了,昨天晚上已经主动提出来,要去家具厂里上班。   那也刚好,现在家具厂里接到了那么多的海外订单。   但却没有一个懂英语的人。   等到向生那边打电话过来,整个家具厂里,没人能听得懂他的广味普通话。   若是传送什么资料过来的话,向生他们喜欢用中文加英文来表达。   这样一来,   拥有二把刀英语水平、又还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白话的李娜,正好就能派上用场了。 第八百零五章 来去自由   “罗旋哥,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求你。   现在,请你答应我,不要冒险。笑看风云,不争一时之长短。”   李雪依偎在罗旋的怀里,柔声劝慰,“天地很大。塞北这边的人,他们的思想总体来说比较保守。   又还有点点轻微的,抱团取暖、一致对外的习性。相信以你的本事,哪里都去的……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我都陪着你。”   罗旋拍拍李雪的肩膀,没说话。但心里面还是很觉得很宽慰,还有一丝丝感动。   李雪,已经成长起来了。   塞北这边自古苦寒,几千年来,塞北人一边要和恶劣的自然环境搏斗;时时刻刻他们要面对外族的入侵、面对朝廷的剥削。   光是从这边的地名上都能听出来一些东西:瓦窑堡、吴堡,田家寨、统万城……   这些都是有着极其浓厚的军事意味的地名。   在这片土地上承担了太多的苦难,有着太厚重的悲伤记忆。   黄沙漫漫,产出有限。   碗只有那么大,饭就只有那么多。   物质匮乏的塞北人在多年的生存斗争中,已经养成了一种很重的宗族观念,有着很浓厚的地域乡土观念。   不争,不行啊!   寨子与寨子之间要争水源,要争土地。堡与堡之间,要争抢地盘、要争抢物资。   具体化到每一个个人。   他们要争村里面,到底谁才是年轻后生当中的俊杰。要争城里面,谁才是最为耀眼的后起之秀?   高飞,毫无疑问。   他骨子里面也有这种喜欢争斗的基因,无论他平常表现的多么的谦和,多么的儒雅。   这些都是表象。   而铭刻在他骨子里面,那种不甘于人后,什么事情都要争个输赢的倔劲,这是改变不了的里子。   现在李雪看问题,居然能看的这么深刻、能够直指本质。   这就说明眼前这位温温柔柔的姑娘,在她的骨子里,还是很内慧的。   刚才李雪说这些话,是担心自己忍不住脾气,一时冲动之下走了极端。   毕竟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李雪最清楚罗旋身上,是具备有一些特殊功技能的。   上一次被洪水冲到地窖当中,李雪可是亲眼见过,罗旋能够凭空飞起、一跃两三丈高的本事的!   这可比以前那种,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会飞檐走壁还要厉害不少。   飞檐走壁,那才多高?   而且罗旋不用借力,随时都可以飞到三层楼顶。   有了这种害骇人听闻的本事,如果罗旋真要选择,简单的粗暴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的话。   高飞铁定是飞不动了……他得被罗旋直接给埋进黄土里。   所以李雪才这样柔声劝慰:天地很广阔,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雪不想罗旋,冒险去和高飞较一时长短。   按照她的意思就是:换一个地方生活,就是了!   在螺蛳壳里做道场,能有闹腾出来多大一片天地?!   在村里面穷横穷横的,假如他到了公社里面去呢,腰板不敢那么硬了吧?   在一个公社、甚至是一个县里面横的人,又能如何?到了市里,到了省里,谁认识他呀?   李雪的意思就是说,看长远。   塞北如果别人在背后捣鬼,那就相当于以前念书的时候,在班上遇到那种笑里藏刀的,人前一面,背后一面的家伙。   那就让他去玩那些东西、让他玩个不亦乐乎呗。   塞北不想混了,可以去陕州省城、去羊城,甚至是去四九城!   等到哪一天实在是玩腻了。   那就一路往南,如今在寮挝县那边,形势也是一片大好。   而且那边的人,心地还单纯。   在这边辛辛苦苦的打拼,只能叫做“生存”。而别看寮挝县那边整体还是贫穷、有点落后,但其实那里的人,才是懂得什么叫“生活”。   拍拍李雪的肩膀。   罗旋微微一笑,“放心吧,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无聊到,因为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而去伤害我身边很亲的人。   他高飞再怎么玩花活,背后毕竟牵涉到张晓丽,无论如何,我不能亲手毁了她余生的幸福。”   李雪也笑,“那你就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我去给你蒸鱼?你还别说,你这次拿回来的鳕鱼,可真是美味呢!”   最好的中药材,最好的农副产品,最好的海产品都是用来出口创汇。   它能不好么?   等到李雪出去了,黄萱低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罗旋回道,“我打算什么也不做。十里铺生产队,现在这些新社员家里还薄,她们还要攒钱,重新成家,修房造屋,置办家当。   而老社员们,也刚刚才尝到好日子的甜头,还没有真正的开始积累下来财富。   如今大家都还处于一种很脆弱的阶段,不能再折腾了。”   罗旋叹口气,“至于说高飞在背地里使绊子……其实,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今天不跳出来个高飞,明天必然会蹦出来个李飞。卷,是我们最擅长,也是很多人最喜欢的东西。”   “哪怕我以后有机会出国了,只要我不脱离我的同胞圈子,必然还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卷。”   罗旋说的很认真,“既然卷,是生活的组成部分,是无法割舍掉的东西。   那就去适应吧,逃避总不是办法,也逃不了。”   “以不动,应对万变?”   黄萱不怀好意的凑上来,“我倒要想考验考验你,是不是能够言行一致,说到做到……”   半个小时之后。   李雪早就把清蒸鳕鱼,给热了又热。   罗旋和黄萱双双起来开始吃饭,吃着吃着黄萱笑了,“在这边待久了,我发现我们这几个知青,已经越来越像塞北人了。”   许大良如今经常也会在头上,系一块白羊毛肚巾、裹旱烟抽,吃饭也是蹲在地上呼噜噜的,端着个大海碗转圈的喝粥。   甘水利她虽然说外貌长得不怎么样,可毕竟她还有巴蜀姑娘那份泼辣和好吃嘴。   可如今,她也变成了一个塞北婆姨:动不动就在塬上,三五不着调的吼上一曲信天游。   对于生活上吃的东西,现在甘水利也不挑。   有馍馍就啃馍馍,有粉条就呼噜噜的喝粉条汤,什么拌疙瘩汤、熬酸豆角、烩酸菜,吃麻食……   真的是,有啥吃啥,再也不挑嘴了。   朱赶超,刘跃进他们也差不多,现在官庄生产队的形势不太好。   先前组织社员们拦河取水在工程,加上春上的一场大洪水,已经把原本还算比较富裕一点的官庄生产队,所有的家底都给祸祸一空。   要想积攒一点财富,不容易。   而要想败起家来,或许只需要一个错误的决策,或者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   顷刻之间,就可以把多年的财富积累,给全部清零了……   这就导致朱赶超,和刘跃进他们,也是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趁着中午彭勇听说罗旋回来了,专程从饭店那边带了两个菜过来看望之际。   罗旋让他把朱赶超、刘跃进,全都想办法弄到饭店里去上班。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巴蜀人,也会做一些家常的巴蜀菜。   就凭他们那点厨艺,开饭店是不够的,但是偶尔给饭店里的那两位大厨打打下手,配配菜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这样至少他们在饭店里面干活,嘴巴上那一口吃的不缺。   彭勇向来在罗旋面前没有多话,从来不问东问西。   听到罗旋的安排后,彭勇只是依照罗旋的吩咐,把带过来的一盘回锅肉、一盘藠头炒腊肉,给隔壁的朱赶超,刘跃进拿过去了。   顺带下午就好带他们去饭店里面,办理必要的入职手续。   现在李会计去别的生产队地界上,打着联合经营的名义、实则是租赁了一块土地。   又重新在那里修建一座,专门针对过路司机的“顺风饭店”。   只是现在饭店还在新建期间,距离开张的时候还早。   但心情急迫的李会计平时已经不再管理十里铺的饭店了,而是基本上都在那边忙活。   所以现在由彭勇接手,打理着饭店的日常事务。   等到彭勇他们走了,罗旋也不想去公社上班,更不想去十里铺那边,看看化妆品厂的经营状况。   见罗旋暂时不想打理这些东西,一向工作起来兢兢业业的黄萱,也不去厂里看了,而是拿出一些账本在那里仔细的核对。   李雪则张罗着,帮罗旋和李娜,清洗这一次出差拿回来的新旧衣服。   正当窑洞里充满着其乐融融的氛围,一片悠闲之际。   却听到外面的院子门被人敲响,等到李雪前去打开门,门外的两位年轻姑娘却期期艾艾的,不敢进来,“李雪姐好!”   李雪性子柔,要是换成黄萱去开门的话,估计门外的这两位姑娘都不敢说话了。   门外的是艾美丽。   和另一位和她一样,都是在上次的大洪水中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的年轻姑娘。   “请问……罗主任、黄主任在家吗?”   艾美丽鼓起勇气问,“我们能不进去,能向两位主任当面汇报一下工作?”   “进呀,我们这里又不是老虎嘴,又不吃人。”   李雪微微一笑,“刚才我开门的时候,就请你们两位进去,咋这么客气呢?”   艾美丽脸一红,“我……我是心里有愧,不敢去见罗主任他们。”   李雪伸手拉拉艾美丽,“那你躲得过今天,躲得过明天呐?进去吧,有什么事情敞开来说,没事的。”   等到艾美丽和那位姑娘,两个人躲躲闪闪的进了窑洞,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罗,罗……罗……”   “你搁这唤猪呢?”   只穿着大裤衩背心的罗旋,一边趴在桌子上仔细观看《塞北地区矿产图》,一边开口道,“想当初美丽,你不是新社员当中最活跃,最敢说的人吗?   怎么现在反而还生分起来,变得胆小了?”   艾美丽脸一红,“您,您是领导,我,我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眼前就位艾美丽,就是当初在洪水当中,被激流里面的树枝、杂物把她身上的衣服,给全部撕光了的那位年轻姑娘。   那个时候她刚刚被救起来。   浑身赤果果的,一路往十里铺生产队逃命。   结果还是在半道上,有位好心的已婚大姐,说她自己是已婚婆姨,脸面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而艾美丽还是一个未婚姑娘,如果艾美丽就这样衣不蔽体的,即便是赶到了十里铺生产队之后,以后恐怕也很难寻找婆家。   只因为一个大姑娘,被那么多人上上下下的,有几把刷子都看得通透。   以后艾美丽的夫家想起这事儿,恐怕就膈应的不行。   所以,最终还是那位好心的大姐,脱下他身上仅剩的一套衣服裤子,给年轻漂亮的艾美丽穿上了。   只是希望她,能够保持一个好一点的形象,以后在十里铺生产队能找到一个好的婆家……   后来这位艾美丽进了村之后。   为了尽快的和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混熟,所以艾美丽就时常伴着一个很外向,很活泼的姑娘。   有意无意的和大家伙儿,拉近关系。   所以刚才罗旋才说她,以前是新社员当中,最敢说、最活泼,也是最勤快,嘴巴嘴甜的人。   为了缓和现场的气氛。   李雪给艾美丽,连同另外那位姑娘,各自冲了一杯“麦乳精”塞进她们的手上,“来,你们先喝口水,别紧张。先深呼吸,平息一下心情再说。”   等到艾美丽调整好呼吸。   开始艰难的开口道,“黄主任,我在化妆品厂里,给您增添了不少的麻烦。   承蒙黄主任您的关照,我才能进入搅拌车间里上班……谢谢,谢谢黄主任您对我的关照。”   说着,   艾美丽站起身来,朝着黄萱深深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现在兰花花化妆品厂里,已经没有了厂长这个职务。   实际上所有的人事任免权、财政大权,都在黄萱这位“财务室主任”的手中。   这是罗旋有意为之的结果。   只因为化妆品厂的投资方,资金来源复杂,既有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的少部分集资。   又有小佬君山里,那个由罗旋一手建立起来、现在由姬续远在代维管理的那个村子的钱。   而且还有罗旋自己的一部分私房钱。   要是不把厂子里的财政大权完全、彻底的掌握在自己手上,平时要想往外抽掉资金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的麻烦。   所以艾美丽首先要感谢的人,就是黄萱这位财务室主任。   等到她朝着黄萱鞠完躬,正准备转向罗旋的时候,却被罗旋伸手阻止了:“你能有今天,全是你自己用勤劳的双手努力创造出来的,你用不着谢我。”   艾美丽嘴唇蠕动,还想说几句。   罗旋抢先开口道,“你今天是来向黄主任,提出辞职的吧?写一份辞职申请就行了,用不着当面来说。”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   艾美丽羞愧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不用感到心里不安。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让你来去自由。”   罗旋依旧在地图上不停的画圈圈,嘴里淡淡道,“以后不在同一个单位里上班,我们依旧还是熟人,还是朋友对不对?   每个人,走到不同的人生阶段,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真正对你好的人,是把你扶上马、还送你一程。   而不是来想着扯你的后腿,用以前的所谓的恩情来要挟你、来为难你,让你去留两难。   艾美丽,你觉得呢?”   “嗯!”   艾美丽重重点头,眼眶里晶莹的泪水簌簌而落…… 第八百零六章 准备玩票大的   等到羞愧的无地自容,又感动的无以复加的艾美丽,和那位姑娘都走了之后。   黄萱看着艾美丽的背影,不由撅嘴说了一句,“人生真是无常。猪大肠套猪小肠,最后做成了花肠……那滋味儿,挺苦的。”   李雪笑笑,“萱萱妹子,在说什么呢?你好像对艾美丽选择跟着李会计,心里面很不高兴呢。”   “我当然不高兴啦,我凭什么高兴?”   黄萱歪着嘴冷笑,“想当初,她是怎么来到十里铺生产队的?   要是没有罗旋顶着天大的压力,非要去那些沟壑里修那么多的围堰,生产队里,又哪来那么多的土地,用于安顿这些受灾的群众?   要不是当初罗旋力排众议,在招工这方面,对新社员暗地里多了一丝照顾。   她艾美丽,原本是一个无根的浮萍,又怎么能进入化妆品厂里,一个月挣那23块5的工资?”   李雪莞尔一笑,“萱萱妹子别生气,因为这点小事而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你知道罗旋哥,为什么对艾美丽这种相当于背叛了他的人,还笑脸相对吗?”   没等黄萱回答。   李雪自顾自的笑道,“因为她不重要啊!   要是换成你和我,背叛罗旋哥试试?谁要敢收留我们俩的话,我敢说,那人即便不死,恐怕也得被扒层皮呢。”   见黄萱依然气鼓鼓的。   李雪搂着黄萱柔声安慰,“咱们家罗旋哥看的是大方向,着手准备的是大事业……他心思和精力,怎么可能用在像艾美丽,这样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呢?”   黄萱噘嘴,“李雪姐,你说的这些道理,我怎么会不知道啊?   可背叛就是背叛!我没狠狠的收拾艾美丽一顿就算好的了,凭什么还要我笑着送她出门?”   “不计较不计较。”   李雪咯咯笑,“正好我那里还有一斤半的肉票,一会儿我去买点五花肉回来,给你炒一盘回锅肉?”   黄萱被气笑了,“李雪姐你少来这套,回锅肉除了我们巴蜀人,你能炒的好?   算了算了,不生气。我睡觉去总行了吧?昨天晚上被折腾的够呛,太充实了……累死个人呢!”   说着,黄萱径直回里窑睡觉、好好蓄精养锐去了。   其实罗旋和李雪都知道:黄萱生气就生气在,现在十里铺生产队,明面上没分家   但其实暗地里,已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帮子人马。   艾美丽身为一名新社员,十里铺生产队之所以收留她,还是因为有了那么多的新增的良田。   生产队里才有那个底气,再加上罗旋的坚持,所以一下子就收留这么多的新社员加入。   而艾美丽因为做事认真,手脚勤快,凭借这些优点才进入了黄萱的视线。   最终把她从一个天天风吹日晒的种地的农民,给招进了化妆品厂里上班。   而如今艾美丽,因为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找到了婆家。   所以权衡利弊之后,她才选择了追随着李会计的脚步。   失去一个普普通通的化妆品员工而已。   这件事情本身的伤害倒不大,但在社员们的眼里,她们觉得艾美丽此举,却对罗旋的侮辱性很强……   这才是让黄萱感到生气的地方。   但其实罗旋根本就没把这些生产对社员们的想法,放在心上:一颗参天大树,是不需要去考虑脚下的小草,它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的。   就好比一头大象,它要干什么、要哪里去,大象是不会顾忌到小蚂蚁们的心思的。   真正的强者靠实力说话,而不是靠耍嘴皮。   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现在十里铺生产队,已经决裂成了两帮人马:95%的新社员,她们打心眼儿里感激罗旋,支持罗旋。   十里铺生产队的那些老社员,他们对于李会计和罗旋之争。   大部分从个人感情角度来说,还是支持罗旋的。   但他们考虑的东西显然更复杂,顾虑也更多。   基于现实的考量,所以大部分老社员至少在明面上,也只能稍稍表态,说是倾向于李会计一些。   这些东西都可以理解,黄萱也不会太看重。   但这次艾美丽身为兰花花化妆品厂里,一个比较重要一点的岗位上的职工。   最终却选择了跟着李会计,去新的化妆品厂上班。   这让黄萱在感情上,是难以接受的……   李雪柔柔的推推罗旋,“你真准备撒手不管?”   “不管。”   “化妆品厂和饭店,或许对于十里铺生产队来说,关乎到全体社员的福祉。可对于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罗旋放下手中的铅笔,伸手拉着李雪,“你看着,用不了多久,我会想办法开办一家大大的企业!   无论是投资规模和经济效益,还有就是这家企业,给塞北所带来的社会效应。   都不是化妆品厂和饭店,这种小打小闹的买卖,所能比得了的。”   罗旋冷哼一声,“等到这家企业开办成功,就算是我对塞北这片厚重的土地,有个交代了。”   黄萱和李雪,两位很内秀的姑娘是听出来了:罗旋已经开始心生退意。   只是在临走之前。   罗旋打算开办一家规模很大的企业,一家能给塞北的经济发展,插上双翅的企业。   有了这家企业的存在,驼城地区的经济发展,将会得到一个很大的飞跃。   与此同时,顺手也能狠狠的敲打一下高飞,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我,罗旋!   不是玩不过你这个高飞,而是高飞你玩的太低档,我不想和你玩而已……   比兴办企业的能力?   还是比谁的手笔更大?   有了这家企业存在之后,绝对能让高飞心生绝望:这就不在一个层级上,比什么比!   而罗旋之所以没打算,就此撒手走人,却选择了在临走之前,要开办一家规模超大的企业。   那是为了回报这片黄土地。   在这片土地上,有淳朴勤劳的乡亲,有高亢嘹亮的信天游。   但在这里,照样也有勾心斗角,也有人会带头玩内卷,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   因此罗旋觉得,在这个小小的塞北和他们斗,确实有点不值得、很有一点那种成年人和幼儿园大班的熊孩子,相互玩计谋的感觉。   可问题是,那个熊孩子还不自知,依旧还在那里玩的津津有味。   既然不能狠狠的暴打他一顿,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那就从心灵上摧残高飞吧!   用绝对的优势碾压他,直到让他彻底心生绝望……   所以罗旋准备直接介入能源行业,给大家来玩一票超大的!   要让后世那些煤老板,在这座超大规模的能源企业面前,都是些小弟弟……   还别说,   塞北虽然气候严寒,土地贫瘠,产出有限。   但在塞北的地下,却蕴含着丰富的能源资源。   煤炭,天然气,石油,稀土,盐,镁……储量大的惊人!   所以驼城地区,在后世其实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重能源化工基地”。   它的GDP,在整个西北地区都是很厉害的,仅次于陕州首府西京市。   而后世的驼城,为什么发展的这么好,还不就是依靠地下密集的能源储备?   想想在沿海地区,办一座拥有1000人规模的代加工工厂,年产值才多少?   几个亿,基本上也就撑死了。   其中,又有能多少利润呢?   而在塞北,一座拥有500万吨产能的煤矿,每吨出厂价按照1000元来计算,这产值……又是多少?   在这个时期,煤炭虽然不值钱,也就是3,40块钱一吨。   可架不住量大呀!   以前的时候,受时代限制,罗旋比较倾向于搞轻资产的东西。   比如说开办一家集体饭店。   这个投资又小,见效也快。眼界本来就比较窄、胆子也小的生产队社员们。   他们就喜欢干这种风险小、而且立马就能见到效益的东西。   除了饭店之外,就算红红火火的兰花花化妆品厂,现在拥有的职工和促销员队伍,算下来也有上100号人。   这种规模的企业,在脂米县也算得上是挺不错了。   但其实化妆品厂,还是属于轻资产。   产品本身的生产成本并不高,设备采购所需的资金也不多。   化妆品厂每年最大的开销,主要还是用在各种促销活动、和给促销员发工资方面去了。   而化妆品厂本身的生产活动,是消耗不了多少资金的。   但是能源行业就不一样了,这是需要高投入,追求高回报,同时也是高风险的行业。   个人肯定是不能介入这种行业的。   集体性质倒是可以。   但是那些村办煤矿、公社办的煤矿规模一般都不大。   他们在开办这些煤矿的时候,多半出于可以安置本地的社员就业、同时也能跟村里、给公社带来一些经济效益这方面的考虑。   所以投入的资金极其有限,都是属于小打小闹。   说句不客气的话,在后世04年的时候,花上600万元就能买上一座乡办煤矿。   而到了10年之后,这个矿的价值,绝对超过好几个亿……   所以在这个时期,要想去收购2座村办煤矿的话,只需花个几万元就能办成。   ——这笔钱,其实大致也就相当于十里铺饭店,它一年的利润总和而已。   但因为这种煤矿的规模,实在是太小了,形不成规模效益、集群效应。   现在罗旋已经打定主意,既然要介入这种能源行业,要开始插手重资产投资。   那么首先解决这一笔巨额资金的来源,就成了当务之急。   在纸上反复计算,反复规划。   渐渐的在罗旋心里,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此时,夜幕降临,眼看着一天又过去了。   在家具厂办公室上班的李娜,也疲惫不堪的回了家,一进门她就开始抱怨,“好哇,你们在家里面藏着躲着吃好东西,就让我一个人去上班?”   李雪从来不和自家这个任性的妹妹计较。   只是体贴的帮李娜养好饭,将她也喜欢喜欢吃的清蒸海鱼,放在李娜的面前,“吃吧,不管有多少抱怨,总还是得先吃点饭,才能吃饱肚子。”   李娜噘嘴,“姐夫,你那家具厂里,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那是公社投资开办的家具厂,只不过现在属于脂米县直管,利润按照一定的比例,由县里和公社分润。”   罗旋很严肃的,开口纠正李娜的说辞,“这一点,你一定要记清楚!家具厂除了让我代管这方面之外,其它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都说爱厂如家,   在这个时期好多人,真还把工厂,当成了自个儿家。   尤其是有些思想上出现了偏差的干部,喜欢将他管理的某家工厂,视作他家的自留地。   平常在厂里飞扬跋扈惯了,容不得别人染指他厂里的任何事情……   而罗旋心里清楚:像刚才李娜这种观念、这种说法,在她身为一名基层职工的时候,顶大也就是惹的有一部分职工,对她又怕又恨。   相当于敢怒不敢言。   但自己正在规划一家大企业,如果李娜这种思想观念,不彻底扭变过来的话。   时间长了,问题的性质就会变得很严重……假如李娜的自我约束能力强一些,那倒还好。   但如果她如果狐假虎威、老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天天在单位里张牙舞爪的话……   那迟早会给自己、同时也给李娜自身,惹来滔天祸事!   全都是公家的单位,都是公家的职工,谁敢说某某厂是自己的?   那不是作死吗?   ——虽然说有些小厂的领导,他们确实有这种观念,而且平常也是这么干的。   但自己坚决不能学他们这些臭毛病!   防微杜渐,   一旦李娜身上有了这个苗头,就得赶紧给她掐灭。   李雪听见罗旋说的认真,一下子便想到了其中的奥妙,于是赶紧在桌子底下踢了自家妹妹一脚。   示意李娜不要犟嘴,好好听着、好好照办就行。   “哼……我在厂办公室里,把那些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了一天,回来不夸夸我,反而还骂我?”   李娜是一个嘴巴上永远不会服软的人,哪像李雪柔软,她的舌头硬得很!   等到匆匆吃完饭。   先前让小荣荣通知回来的许大良、还有甘水利也回来了。   罗旋和他们嘀咕几句,然后就带着许大良和甘水利二人,开上生产队里那辆、从窦家畔煤矿弄回来的,已经重新上了牌照的大货车。   然后便急匆匆的往脂米县城走。   这一次要开办的企业实在是太大,投资实在是太多。   它所牵涉到的东西太广了。   如果自己不能得到魏领导的全力支持的话,整个项目的推进,必将会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   罗旋这是打算听听魏领导的意思。   想看看他到底愿不愿意,把他的个人前途,和这个大项目捆绑在一起?   如果成了,魏领导完全有可能借此一飞冲天。   假如失败了,那势必将一地鸡毛…… 第八百零七章 暮色中的阴谋   “领导,正吃着呢?”   “张晓丽同志你好,我听说你爱吃鱼,您看,我给你提了两条黄河大鲤鱼过来……还活蹦乱跳的,新鲜着呢!”   李会计在今天的全体社员大会上,靠着挑拨新老社员之间的矛盾,倒是成功的把罗旋的怒火,给挑逗起来了。   使得罗旋当场就冲着天空开了枪。   但李会计暗中挑唆周老汉,要想把话题往“分家单干”这方面引。   结果,对方没上当。   害得李会计没能抓住罗旋的致命把柄。   好不容易等他熬到晚上,李会计骑上自行车,便急急忙忙的前往高飞家,向高飞汇报一下今天的进展。   高飞家并不在县城里面,而临近县城的一排七孔的大窑洞,紧挨着陵园。   此时天刚刚黑。   高飞家里经济条件好,所以他并不会像普通的塞北人家那样,一天只吃两顿:上午10点钟吃一顿,下午4点多吃一顿。   到了晚上,那就干熬。   实在饿的不行了,大家伙家里条件稍微好点儿的,吃两颗生了虫的枣子垫巴。   若是家里条件差的,就只能去喝点凉水充饥。   而高飞家的家庭条件,则要好多了:不仅他自己是县里的干部,张晓丽又是县畜牧局工作人员。   两口子端的都是铁饭碗。   高飞他老爹是个中医师,老妈属于农村户口,但却不去生产队里出工挣工分,只是闲在家里做些家务活。   像这种“工农结合”的家庭,在这个时期非常的常见。   家里总共就四口人,有三个人都在拿工资。   想找个好的家庭条件,高飞家和城里人一样,都是吃三顿饭。   此时正值高飞家在吃晚饭,李会计走进院门,提着鱼站在窑洞外面恭恭敬敬的开口道,“领导啊,我在工作上面有些疑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指点,不知道领导您方便不?”   别人正在吃饭,当然是不方便了……哪种方便他都不不方便。   但高飞却放下手中的饭碗,也不虚情假意的请李会计进去坐坐,而是直接走到窑洞门口道,“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工作为重嘛。   李会计啊,不是我说你。来就是了嘛,这么客气干什么呢?下不为例啊!”   李会计陪笑点头,“是是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这不是遇到我婆姨家的侄子,去黄河里面恰好捞到两条鱼,咱寻思着自个儿也不会做,所以顺手就给领导您提过来了……”   在这个时期的塞北,有很多村庄里的社员都不会做鱼。   尤其是那些不挨着无定河,不临近黄河的生产队。   说句夸张一点的话:整个庄子里面,找不出两个会做鱼的人来。   所以李会计说他拿到了鱼也不会弄,这个借口倒也合理。   两个人就这么嘴上虚应着,然后走到院子外面,就站在院门口说话。   停留在院门口有个好处。高飞家的房前屋后如果来人了的话,他们老远就能看见。   尤其是如果张晓丽撩开竹门帘,从窑洞里面出来了的话。   高飞和李会计立马就会转移话题,免得被张晓丽给听了去……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突然跑过来找我?我不是跟你说过,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我家里嘛。”   高飞一改先前,当着张晓丽的面那种文雅。   而是沉下脸来问,“今天你是不是在社员大会上,指使人提起了分家单干这个话题?”   李会计一愣,心想这个高飞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今天十里铺生产队直到临近晌午,才开完大会。怎么这天还没黑,具体的信息,就已经传到了高飞耳朵里?   “没,这事儿,我可没指使人去干。”   李会计连连摆手,“那个周老汉就是个混球,一大早起清早的起来,就着碗里的酸菜喝了两口。   高辉同志,你也知道的,咱们十里铺生产队的老社员们,对那些讨吃的新社员,心里的意见大滴狠!”   为了证明自己心里没鬼。   李会计也硬着头皮,竭力装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与目光阴冷的高飞对视,“这破事儿啊,还真是周老汉那个害不哈点点的混球,他自个儿说出来的。   酒壮怂人胆嘛,要是没那二两马尿,再借他八个胆子,那个灰老汉也不敢说这话题!”   高飞冷冷的盯着李会计,“真不是你在背后指使?”   “天地良心!额自从打定了主意,以后只跟着您走,我就从来没有过二心!”   李会计把胸脯拍的啪啪直响,“这事情的严重性,额心里有数,咱又没9条命,哪敢让那个灰老汉去胡说八道啊?”   高飞点点头,   随后拍拍李会计的肩膀微微一笑,“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就好。你要知道,敢提出分家单干这茬,不要说你有9条命。   就算你家里有900条命都不够用!”   高飞低声道,“以后李会计你有什么大一点的计划,一定要及时来找我沟通。   要知道,咱们和罗旋之间并没有根本性的矛盾和冲突。   咱无非也就是想证明一下,塞北不是没有会做事的能人。   他不是很能开办企业,很会做厂矿管理吗?那咱们就开办两家更先进、经济效益更好的企业给他看!   以堂堂正正之举去击败他。   去向大家伙儿证明,大名鼎鼎塞北汉子,这千百年来,绝不是浪得虚名。”   李会计笑道,“那是!咱们还能让一个外乡人,把风头给争了去?   开个饭店嘛,无非就是选出两款引流菜,让饭店职工们的服务态度,稍稍好上那么一点、饭菜的分量给足一些儿……没啥技术含量。”   李会计显的信心十足,“领导,您是不知道啊,这次我托人从羊城买回来的洗涤用品、护肤品的配方,可是先进着咧。   我试制了一些产品出来,送给各级领导,还有家里的那些婆姨用,结果他们都说好!”   高飞微微一笑,“我家里也有几套,我爱人张晓丽用过了之后,她也说膏体稳定、油脂含量合理,箱型配兑的也挺好。   不过,试制化妆品,李会计你恐怕不在行吧?”   “嘿嘿,还得是您看的准。”   都40出头的李会计,他在25岁的高飞面前,有些时候乖巧的像个孙子。   只见他挠挠头嘿嘿直笑,“既然领导您目光如炬,咱也不敢瞒你。   这一批化妆品的试制工作,全都是我从兰花花化妆品厂里面,强行挖出来的那些技术骨干,交给她们来负责的……”   高飞问他,“要说你从化妆品厂里挖走一些熟练工,这个倒不奇怪。   毕竟你在十里铺生产队里,有着那么高的威望。   那些社员,他们即便是不看经济效益,也得给你一点面子,大家不是亲戚。就是亲戚的亲戚。穿来穿去都是沾亲带故的。   可要说,你把兰花花化妆品厂里的技术骨干都给挖走了……罗旋对此,是什么反应?”   “没反应。”   李会计的心情,显然很好,“我从兰花花化妆品厂里挖走了不少人,这事,罗旋肯定还在羊城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昨天回来之后,窝在窑洞里,一天没出门。   今天我们生产队召开全体社员大会,罗旋来坐了一会儿。   发了一通火之后,然后就躲在窑洞里闭门不出,也不知道他是在喝闷酒呢,还是在鼓捣个啥?”   喝闷酒解愁?   高飞心里冷笑一声:李会计啊李会计,你他妈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就凭你?   能让罗旋气的,躲在家里不出门?!   但是军心可鼓不可泄,高飞也不捅破,而是开口道,“开饭店、办化妆品厂的事情,这一阵子你得抓紧,我在县府里边会去各个部门跑手续,尽量的配合你。   如果你有什么新的打算,务必要提前告知我一声,好让我也有所思想准备。”   李会计点头,“好,肯定的。领导,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我听说你和‘银州队’的负责人,交情很好。   您看,要不要请他带人去把兰花花化妆品厂,给接管过来?”   现在到处都有各种名目繁多的什么运动队。   大的有几百号人,小的几十号人,甚至是几个人的都有。   都说无利不起早。   别看这些运动队的家伙,口号喊的一个比一个响,但实际上他们的负责人,还是冲着“名”和“利”这两方面去的。   听见李会计这么一说,高飞心中暗子吃了一惊:这个灰格袍!   李会计他的手段是越来越偏激、越来越狠了啊……   但高飞表面上平静如水,只是装作微微有点诧异的问,“怎么?咱们开办的化妆品厂,不管是配方还是原材料,无论是技术人员还是生产线,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李会计,你不是说关于化妆品营销最重要的一环,其实是在于销售环节。   而且你已经把兰花花化妆品销售团队中、最为得力的促销队长王瑞瑞,给挖过来了吗?现在……你这个提议的意思是?”   老狐狸!   他妈的,老子这么做的意思,你心里会不明白?   让运动队去接管兰花化妆品厂,不仅仅能够解决掉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而且还能够解决自家化妆品厂的资金、和原材料问题。   那些家伙的破坏力之强,其实已经超乎了很多人的想象:他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单位、企业。   也可以将那个单位或者是企业的财政大权,接手过来。   这样一来,   运动队手里有了钱,就可以给成员们发放各种补贴,万一他们出去的时候被人打死,打残了,还能给受伤的成员家里,发放一笔抚恤金。   毕竟光靠理想、靠着给他们打几穴,是很难让他们保持长久的战斗激情,和视死如归的勇气的。   李会计心里暗骂一句,嘴里却回道:“领导啊,您想啊……现在我们十里铺生产队新老社员之间的冲突,已经不可调和。   如果你能请动他们前去十里铺生产队,随便找个什么名义,取得了我们十里铺生产队、和兰花花化妆品厂的管理权之后。   罗旋他没有了新社员的支持,没有了兰花花化妆品厂的财力支撑,他还能蹦跶到哪去?”   “这……会不会太过了?”   高飞瞟一眼院子里的窑洞门,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如果这么一闹的话,我们和罗旋之间,就彻底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装!   你接着装……   李会计心中鄙夷着高飞,嘴上却说的非常的客气,“那怕个甚!他一个外乡人,咱们是本地人。   罗旋他即便是失败了,大不了他去知青办,申请结束插队、早日回城。   到时候,领导你再帮他一个忙,替他把这些手续都顺利的办了,把他打发回巴蜀去算了。   领导啊,你也知道凭他的本事,这家伙回到巴蜀以后,难道还会饿着他不成?”   “塞北,是我们塞北人的塞北……领导啊,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心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的感受、而对自己的对手心生怜悯啊……”李会计及时补了一刀。   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一个最卑鄙无耻的小人嘴里说出来。   高飞心里,顿时感觉活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把人膈应的不要不要的……   “这……事关重大,我再想想。”   窑洞里的房门一动,想来是张晓丽已经吃完饭了,正在收拾饭桌,准备洗碗。   于是高飞赶紧开口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毕竟这个是别人在负责,又不是我亲自指挥。即便是我想调动那帮人马,也得和人家商量不是?”   李会计点点头,随后便匆匆告辞而去。   望着他在暮色中越走越远的背影,高飞的牙齿咬的很紧: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如今李会计的野心已经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毒辣。   一旦出动那些人去十里铺生产队,试图接手生产队和兰花花化妆品厂的管理权,财政大权。   这就摆明了自己和罗旋之间的斗争,已经不是先前那种,靠各自开办企业、各凭本事逞能的范畴了。   而是已经变成彻底的对决,变成了生死之争……   当然了,如果罗旋能够退一步,哪怕他不离开塞北,就老老实实的在十里铺公社,当他的工业办主任。   到了那个时候,已经算是赢得很彻底的高飞,是不会继续对着罗旋穷追猛打,赶尽杀绝的。   ——留着一个曾经风光无限、万众瞩目,如今却输得灰头土脸的竞争对手在塞北。   可以让高飞时时刻刻在罗旋面前,低调含蓄的,随时显摆一下自己作为一位胜利者的优越感。   也是极好的。   如果能落到这样的结局的话,那比把罗旋从塞北赶回巴蜀去,都还要过瘾,还要让人更有成就感……   高飞很是期待某一天,张晓丽会低三下四的、会非常注重自己的感受。   然后跑小心翼翼的,跑到自己面前来替罗旋求情,求自己高抬贵手,饶过罗旋那一刻。   一个男人,如果能混到这份上,那该是何等的惬意!! 第八百零八章 不点火,不劝架   想象当中最美丽的结局,不可能出现。   对于这一点,高飞心里还是有数的:以罗旋的本事和他的性格,要么不斗,而且斗了还得想办法斗赢。   所以,即便是罗旋最终要离开塞北。   高飞估计他也会等到斗出个输赢之后,才会选择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离开……   罗旋这家伙的斗争手段,也不简单!   等到李会计走了。   高飞在院子门口,又稍稍站了一会儿。   随后转身回到窑洞里,“晓丽啊,这两条鱼实在是太大了,该怎么处理呀?”   正在拾掇饭桌的张晓丽,转身微微一笑,“是呀,我也在发愁着呢。咱爹咱妈他们又不吃鱼,光我们两个吃的话,恐怕还没吃完就已经坏了。”   高飞问,“那你看着办吧,家里的事,都由你来做主。”   张晓丽想了想,“要不我给黄萱、李雪提一条过去?她们俩倒是爱吃鱼。”   高飞听着心里一沉:给黄萱李雪提过去?那不就是相当于便宜了罗旋吗?   黄河大鲤鱼浑身金灿灿,让人看着都很喜庆。做出来之后味道鲜美无比,很稀罕的。   见高飞没说话,张晓丽赶紧转移话题,“算了,她们身边有罗旋那个好吃嘴,估计给现在的罗主任家排队送东西的人,不会少。   所以呀,我估摸着黄萱和李雪她们,也不会少这一口吃的。我还是把这条鱼提上,送给半坡上的五婶吧。”   高飞开口道,“还是给黄萱李雪她们送去吧。我家五婶不会弄吃的,你给她家送这么好的东西去,那也是一通乱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说着,高飞走上前,轻轻搂着张晓丽的肩膀,“你呀,以后想做什么事情,你只管去做就是了……干嘛总是要乱猜我的心思呢?”   只见高飞把双手摊的很开,做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来,“我在你心目中,难道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   张晓丽即便是结婚之后,依旧还保持着那种“说不上三句话,脸就会红”的习惯。   所以张晓丽红着脸,微微低头,“没有啊。你是县府里,大家一致公认的、最有前途的优秀年轻储备干部。   大家伙儿对你都是非常认可的,甚至就连我们畜牧局的领导,一提到你的时候,都是夸赞不已呢!”   自家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   心思细腻的张晓丽清楚的很:高飞要强,好面子,凡事都喜欢和别人争个输赢,而且骄傲的他,绝不接受哪怕一丝丝的失败。   要说高飞也是一个心思细腻,善于掩饰他自己真实想法的人。   但总归做事更为粗鲁,更为简单直接的塞北汉子,他们在玩心机,在揣测人心这些地方面。   和巴蜀人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高飞还好算多了。   若是换成其他塞北汉子做事,他们的喜怒哀乐,很多时候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怎么藏都藏不住!   这方面的差距,就如同寮挝县寨子里的那些人,去和江浙人比经商头脑那么明显。   这是没办法学来的,天赋在那里放着呢。   环境才能造就人。   千百年来,处于边关地区的塞北,他们和残酷的大自然斗,和那些野蛮的异族人厮杀。   那都是凭着蛮力真刀真枪的干,和古代的异族人厮杀,哪需要玩什么多少心计?   而在巴蜀地区,自古以来也是无数个部落之间相爱相杀。   受地理环境的限制,很多时候大家没法摆明了兵马,来一场实力上的硬碰硬。   更多的,他们是倾向于玩偷袭,打伏击,玩合纵连横、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些阴谋诡计。   久而久之,彼此之间血液之中流淌着的基因都不一样。   所以不管高飞怎么掩饰,心思细腻的张晓丽,其实看得出来他的真实想法。   只不过为了维护这个家的稳定,为了就这么一直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张晓丽平常不和高飞争,不和他辩解而已。   更何况高飞身上除了好强、喜欢和别人一争高下之外。   其他倒也没什么毛病。   尤其是高飞对这个家庭,还是非常珍惜的,孝敬父母、热心帮忙接济所有的亲朋好友。   最重要的是,高飞对张晓丽一直都很好,可以说的上是百依百顺。   所以在张晓丽的认知当中,高飞身上即便是有些小小的瑕疵,那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人无完人嘛。   男人有一点野心,争强好胜,这也正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不也是代表着他有上进心、敢于奋斗吗?   等到张晓丽洗好碗。   由于大鲤鱼没法放在家里过夜,因为到了第二天就吃不成了。   所以张晓丽解下腰间的围裙,回屋把手电筒找出来,把大鲤鱼往自行车筐里一放。   就准备出门,连夜把鲤鱼给黄萱那边送过去。   “怎么你不跟着去?”   推着自行车的张晓丽,扭头问高飞,“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十里铺生产队距离这里只有四里地,要不咱们俩一起去吧?耽搁不了一会会儿,就回来了。”   “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高飞自己推出一辆自行车,“我想起来了,白天在处理公务的时候,还有一件事情没弄好。   现在我往县城里走一趟,你自己去十里铺生产队吧,咱俩不顺路。”   换成以前的话,不用说,高飞铁定会陪着张晓丽走这么一趟。   但现在他用工作上的事情来推脱,张晓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自己骑上自行车,直奔十里铺生产队知青安置点而去。   望望张晓丽远去的背影,高飞一脚跨上自行车,也直奔县城而去。   在县城里。   有一栋三层小楼,那里正是银州运动员的大本营。   高飞骑着自行车来到小楼院子门口,岗哨哗啦啦拉动枪栓,“谁?口令!”   现在有些人爱打架,三天两头的就要干上一仗。   银州运动员队伍的这个头目郭得林,他干翻了不少对手,当然也会引来无数的仇恨。   所以在他的老窝这里,真的是算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了。   “我,高飞。”   高飞跃下自行车,冲着岗哨问,“你们郭德林在吗?”   “哟呵,敢对我们头儿直呼其名,你他妈的活腻了吧?”   黑暗之中闪出两个持棍的家伙,满是恼怒的盯着高飞,“这打哪跑来的野种?狂妄的没个边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毙了?!”   “请高飞同志上来。”   正在此时,从二楼窗户后面传来一道命令,“以后你们两个,把你狗眼给我睁大点!   高飞同志,是老子最好的兄弟,以后他来了不用传话,直接开门!听到没有?”   “是!”   两个执勤的岗哨吓得不轻,赶紧把棍子放下,动手把院子门口在拒马、铁丝网搬开。   到高飞上了二楼。   进了一间窗户都用沙袋封死了的房间,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的郭德林站起身来,“平常叫你留下来喝两口,你天天的顾着老婆回家。   怎么,今天天都黑了,你咋又跑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你家婆姨身上,今天不方便?”   高飞脸色一沉:“咱们兄弟之间,从小都是光屁股长大的。你咋解和我开玩笑都成,就是不要扯到我家的晓丽!要不然的话……”   “得得得,不提不提,不拿嫂子开玩笑。”   郭德林赶紧摆摆手,“都说兄弟如手足,婆姨如……哟,看我这张臭嘴!”   那家伙伸手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以示歉意,“兄弟,今天你来找我有什么好事啊?”   高飞开口问,“最近是不是十里铺生产队的那个李会计,他试图来和你搭上线?”   “李会计?”   郭德林想了想,“昨天晚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居中牵线搭桥的,是十里铺公社以前那个翻砂厂的厂长。他说十里铺饭店那个负责人,想请我吃个饭。”   高飞问,“然后呢?”   “我没去。”   郭德林揉着嘴巴笑,“现在的形势这么严峻,哪个阿猫阿狗的请老子吃饭,我都得去呀?要是遭了别人的埋伏,可咋整?”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   高飞顿时放下心来,“没去就好,那也不是一只什么好鸟,去了也不会和你谈甚好事。”   “十里铺饭店负责人……嘶,你刚才又说,十里铺生产队的李会计。”   郭德林的眼里突然放出一阵光芒,“他们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哈哈,十里铺生产队,十里铺饭店,兰花花化妆品厂……罗旋?”   “难道,这家伙想要我帮忙,替他办了罗旋?”   郭德林脸上,显露出浓烈的贪婪之色,“这个嘛……好像有点搞头哦。他妈的谁不知道罗旋管的这些东西,全他妈是些挣大钱的行当?!”   “想挣钱?你也得有命花才行。”   高飞一盆冷水给他泼过去,“你认为罗旋是一只任你宰割的肥羊肉?只怕肉你吃不到一点,浑身都给你沾上腥膻味!弄得不好,你的小命都没了。”   “嘁,高飞呀,你也知道我从小外号就叫贼胆大。只要给我的诱惑足够,我敢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郭德林对高飞的警告不以为然,“咱们县里面,一共就两位大名鼎鼎的插队知青,罗旋和许大良。   许大良那是个穷逼,现在据说天天都在山上和核桃树、沙坑过不去。   也就是这个罗旋,就像他们南方的大螺蛳一样,皮硬,但人家肚子里才是真正的有肉……得用锤子,敲着吃。”   见对方利益熏心,准备来个富贵险中求了。   高飞的心里,其实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要说自己去强力阻止这位发小吧,面对这么大的利益诱惑,高飞感觉自己的面子,恐怕未必有那么大……   再说了,   为了罗旋的事情,而让自己和发小之间的感情,出现裂隙?   高飞认为那样做的话,得不偿失。   若是和郭德林闹的不愉快,那么高飞以后少了一个隐形的依仗,这是非常不划算的一件事情。   郭德林可是个实力派呀,那是又个能够到处搞事的闹腾精!是一个人见人怕、人见人恨的家伙。   虽然说高飞本人,一直并不参与什么争斗。   但因为高飞和郭德林之间,打小就交情好,这是在整个脂米县里,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   尤其是去年开始,   郭德林异军突起,渐渐的成为了脂米县最大、实力最为雄厚的一人之后。   高飞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无论走到哪个公社、去哪个部门单位,那里面不管是干部还是职工,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显然比以前要热情了许多。   而且在热情当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敬畏。   那么这些单位领导,他们为什么要对一个职位还很低的高飞,这么客气,这么敬畏呢?   善于分析总结的高飞觉得:这其中,有自己多年来积累起来的口碑。   有上级领导,对自己的重视和培养。   或许,还有因为自己娶了张晓丽之后,间接的与罗旋也搭上了一层关系……要知道,在脂米县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结罗旋?   他们无非就是,想要在罗旋管理的这些企业里,安排几位亲朋好友进去上班、拿轻松一点的工资。   但是罗旋这个人,平时很少和外面的人接触,即便是偶尔接受谁的宴请,罗旋也只管吃,只管喝。   绝不会轻易答应谁的托情。   但是脂米县里,那些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就凭高飞小两口和罗旋的交情。   无论是高飞开口、还是张晓丽出面,找罗旋去讨要3,5个工作指标,肯定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要知道,很多时候一个生产大队,好不容易分到一个招工指标。   他们上1000号人,为了争夺这一个宝贵的招工进城的指标,那可真的算得上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送礼、送票子、攀亲戚,扯交情,甚至是自愿那啥的都有。   他们之间,为了争夺这一个宝贵的指标,绝对是什么样的奇招怪手都能用的出来……   可想而知,为了一个招工指标。大家都是费尽心思、抢破了头。   假如能够和高飞搞好关系、能求得动他出面,去找罗旋要招工指标呢?   那自家的儿子,女儿,包括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三妗子家的儿子……他们的工作,不就通通解决了吗?   所以整个脂米县的人,哪怕和高飞攀扯不上什么交情,他们绝对也不愿意得罪高飞……   除了以上这三点。   高飞心里面清楚的很,大家之所以敬畏自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些人知道,高飞和郭德林交情很深。   郭德林这个砍货。   估计恨不得将他剥其皮、食其肉的人,能从脂米城的东关排到西关。   但恨归恨,怕归怕。   至少在目前整个脂米城里,又有几个人敢惹他?!   站在门口,高飞思前想后。   最终还是决定随其自然吧!管它牛踢死马,还是马咬死牛……反正自己不管了,也管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着看戏,走一步算一步…… 第八百零九章 牵一发动全身   张晓丽虽然很聪明。   但她对人心、人性的复杂程度,了解的并不深。   从小到大,一直都在4个姐姐4个姐夫呵护下,无风无雨长大的张晓丽,她在这方面的认知,比起黄萱差的远了。   甚至都比不过李雪。   反正这一阵子,她只觉得高飞挺忙,经常时不时的会和李会计私下里见面。   心思相对来说,并不复杂的张晓丽只以为这是因为李会计,另外拉拢了脂米县城关公社,准备合办一家化妆品厂和一座饭店。   出于工作上的需要。   所以李会计会经常厚着脸皮,来找高飞请教一些办厂流程上的问题。   高飞在整个县府里认识的人多,大大小小的部门领导,多多少少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所以经常会有人来找他,给高飞家里送点儿着手的礼物,然后好从高飞嘴里,知道一些最基本的工作流程。   这也是很正常的,也是属于工作范畴之内的事情。   至于说李会计心生异志、想要甩开罗旋去办企业?   这件事情在张晓丽的眼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更不会担心李会计,真能竞争得过罗旋。   要说对于罗旋身上,那些无法解释的本事,比较了解的人是李雪。   但张晓丽,是跟随在罗旋身边时间最长的人。   对于罗旋开办各种花样百出的企业、用各种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法子,把这些企业办的红红火火的这些本领,了解最多的人。   无疑就是张晓丽了。   她压根儿就不会觉得李会计,复制罗旋开办企业的那些模式,反过来能对罗旋本身造成威胁。   所以张晓丽认为,既然李会计想去独挡一面,就让他去折腾呗!   办成功了,也能给脂米县的经济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即便是失败了,那也和张晓丽无关,既然如此,那操心那么多干啥?   其实在整个脂米县,甚至是临近的一些县市,它们所属的很多公社、很多县里的有关部门。   都在眼红十里铺生产队,如今所取得的经济成就:   眼看着一个小小的十里铺生产队,人家开办的那两家企业越来越红火。   天天赚的钱,就像无定河里的水一样,哗啦啦的往兜里流。   谁不眼红,谁不眼馋?   至少目前就有不少其他县市的公社,纷纷派人前来脂米县取经、去十里铺生产队实地考察。   他们也纷纷在暗地里着手准备模仿这十里铺生产队的模式:一方面大举围堰造田,力求提高粮食亩产,以粮为纲,夯实根基。   另一方面,这些公社纷纷着手新建集体饭店。   都想从312国道这条致富之路、这条交通大动脉上分到一杯羹。   毕竟开办一家集体饭店,可要比办化妆品厂门槛低,赚一点小钱快钱,也比办厂容易多了……   所以对于李会计,他另外拉拢其它公社去开办饭店,张晓丽并不放在心上。   没有李会计,别的那些公社依然会有样学样,大家都会想方设法的给自己的生产大队集体账目上,多赚点钱。   这是大潮流,是改变不了的结局。   说自己穷当然光荣,可谁也知道,穷日子真塌良的不好过!   既然大家都纷纷效仿十里铺生产队。   那就只能各凭本事,各展神通,看谁能在激烈的竞争中存活下去了。   因此心里根本就没想到,自家的男人居然在背后捣鬼的张晓丽,提着一条肥美的黄河大鲤鱼,美滋滋的就来到了知青安置点。   好久没有见过罗旋了!   已成了人妇的张晓丽,毕竟和罗旋风雨同舟、同甘共苦多少年了。   心里面哪会没一点眷恋、一丝依恋呢?   只不过当初罗旋在寮挝县的时候,宁可与娜沐、苗美莎她们胡搞乱整。   却始终也不肯和张晓丽迈出那一步,更不会流露出哪怕一丝丝,愿意娶张晓丽的意思。   这才使得年龄越来越大,非常渴望有一个稳定的家,平平安安过小日子的张晓丽,最终不得不选择了另嫁他人……   等到张晓丽来到知青安置点。   却发现以前原本热热闹闹的窑洞里,现在居然变得冷冷清清起来。   在罗旋这边的窑洞里。   彭勇长期驻扎在饭店不回来,以前收留下来的那些受灾的妇女,她们早就搬到各条沟壑里,另行修建窑洞安置下来了。   如今在这个知青安置点,就只有黄萱和李雪李娜,三位姑娘在那里居住。   而隔壁,官庄生产队的那个知青安置点,居然还黑灯瞎火的,连一个人都没有!   看着静悄悄的两座知青安置点,张晓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凄凉感觉……   曾经这里是两个生产大队社员们心中,最为神圣、最有文化气息的地方。   要不是因为罗旋有严令,不让大家伙儿随意靠近的话,这两座知青安置点,保管会成为官庄生产队和十里铺生产队,所有社员们最爱来的活动中心。   可如今,旁边的三碾窑洞黑灯瞎火的,毫无半点生气。   十里铺生产队这边的知青安置点,稍稍好上那么一点点,好歹还有人在里面居住……   等到张晓丽敲响了院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蹦一跳的李娜,“谁呀,咦……晓丽姐?你怎么来啦,快,里面坐。”   张晓丽进门,李雪早已迎候在窑洞门口了,“晓丽姐,原来是你呀?你回来就回来呗,还提什么东西呢?回自己家,还需要拿东西吗?”   张晓丽微微一笑,“也就是一条不值钱的鲤鱼,没啥好客气的,怎么,罗旋不在家?”   “他出去了,和许大良还有甘水利他们一起,还没回来呢。”   李雪接过张晓丽手上的黄河大鲤鱼,然后让开门,进屋开始收拾鱼去了。   这几孔窑洞,张晓丽是最早的老住户了。   人家回来的话,就当是回老家一样,用不着客气的。   等到张晓丽进了屋,黄萱还趴在那里研究账本,“晓丽姐?你可真是稀客呀,自打你结婚之后,我记得你从来就没回来过了吧?”   张晓丽脸一红。   江山代有人才出,自己这个老资格在这所安置点的位置,如今已经悄然被黄萱代替了。   不过张晓丽对此倒也没意见,茅坑已经腾出来了,总得让别人去填补吧?   黄萱好歹是干部家庭出身,她有文化,有修养,也有见识,还有心计。   让黄萱来辅佐罗旋做事情,总比在外面去胡乱抓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姑娘过来,凑合着用强多了……   等到张晓丽进屋,正准备动手给自己倒一杯水。   却被眼疾手快的李娜,给一把按在凳子上,“晓丽姐,你看你都跑出汗了,你就坐着吧。   我来给你沏茶,你现在是客人,怎么能让晓丽姐你自己动手呢?”   李娜说话向来是没心没肺、嘴直口快的。   她刚才这么一说,其实也没有多的心眼,但听在张晓丽的耳朵里却是滋味复杂:原来我在这个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也曾让人伤心落泪的地方。   如今居然成了客人?   那个熟悉的、印着两只鸳鸯的红色水壶;那块白色的绣花桌布,还是自己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亲手绣出来的……   可如今,它们都和自己没关系了?张晓丽坐在凳子上,不由痴了……   刚才李娜抢着倒水,张晓丽瞬间发愣的这一幕幕,全都被黄萱看在眼里。   见张晓丽思绪飘远了,黄萱柔柔一笑,上前搂住张晓丽的肩膀轻轻一笑,“晓丽姐,我们巴蜀都说亲戚亲戚,得多走动才能亲热起来。   可晓丽姐,你成家之后怎么也不时常回来看看呢?   你的新家距离这里,也就4里来路……哎,是不是那个叫高飞的家伙,他不让你回娘家?”   “要是这样的话,你看我不去给他一顿好打!”   黄萱撸起袖子,露出一节莲藕也是的手腕,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这是欺负我们晓丽姐,娘家没人?   哼,你回去告诉你家高飞……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和他说。”   黄萱一语双关的佯怒道,“我要让他知道:咱们家罗旋但凡不出手,一出手的话,绝对收拾个姓高的,不要不要的!到那时候,恐怕他高飞立马得趴在地上,连个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哼!”   巴蜀姑娘嘴巴叼。   黄萱刚才这个样子,表面上是在替张晓丽撑腰、说一些女孩子家的气话。   但听在张晓丽的耳朵里,却让她的心没来由的一跳!   这……黄萱这是啥子意思?   张晓丽不由缓缓转过头,幽幽的看着噘嘴的黄萱,试图从她的表情当中猜出来一点什么。   “这么,晓丽姐你不忍心啊?”   黄萱哪肯给张晓丽这个机会,只见她亲亲热热的搂着张晓丽的肩膀,以一种撒娇的姿态‘噗嗤’一笑,“晓丽姐,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善良,心软。   算了算了,我也不逗你了,看在晓丽姐你的面子上,不收拾他就不收拾呗!   你们两个人的小日子,只能你们两个人自己过,咱们这些娘家人……掺和不上。”   这次回来。   今天晚上的故人相聚,氛围似乎变得有点怪怪的,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相处融洽的感觉了。   张晓丽不由暗想:难道这就是生活吗?   从小在一起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的小伙伴们,随着大家慢慢长大,各自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之后。   彼此的心与心之间,就会渐行渐远?   今天晚上的气氛既然不是那么融洽,久坐也无益。   所以坐了一会儿,只喝了一口口茶水,张晓丽便起身告辞。   李雪李娜,黄萱三位姑娘,自然要把张晓丽送到院门口。   等到互相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道别话之后,随着坡坎上知青安置点的院子门,“咣当”一声被关上。   张晓丽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关在了门外。   从此,便再也回不去了……   迎着夜晚的微风,张晓丽缓缓走在皓月的光影里,心里稍稍有点悲从中来:刚才自从踏出知青安置点的院门那一步,自己的心,就与这里远了。   仅仅是自己的心回不去,张晓丽还能忍受。   毕竟这是自己选择的路,总得自己将它走完。   但黄萱刚才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非常的复杂,似乎她在暗示高飞,已经与罗旋发生了某种冲突?   张晓丽知道,其实高飞心里很骄傲。   就像寮挝县那些开屏的孔雀,但凡是对它能形成一点点威胁的对手,这只骄傲的孔雀,都会去与对方斗上一斗。   假如高飞和罗旋之间起了冲突的话,或许高飞并不是专门针对罗旋的。   张晓丽太了解高飞了,从小就没有受过任何挫折的他,那是对谁都不服。   现在张晓丽有点担忧:万一真像黄萱暗示的那样,高飞和罗旋之间,真的已经起了很严重的冲突的话。   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张晓丽很清楚高飞的性格,但他其实更了解罗旋的处事风格:要么以绝对的实力,去碾压对手。   要么就是弄点阴谋诡计,给对方,来个物理毁灭……   毕竟以前在寮挝县的时候,跟着罗旋从妙袜底逃回来的、那位说话嗲声嗲气的湾湾姑娘,还有寮挝寨子的寨主老刀。   他们平时有些时候,也会说漏一点嘴。   尤其是老刀喝多了包苞酒,他对张晓丽本来就毫无戒备之心,往往等他喝大了的时候,老刀就会吹点牛皮。   说他和罗旋两个人一路逃亡,是如何如何的艰辛;吹在苗袜底的时候,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罗旋和老刀两个人,混的又是如何的如鱼得水……   庙瓦底上百号打手、贼头,一夜之间全部变为灰飞的事,在一河之隔的境外,时有传闻。   张晓丽在寮挝生活了那么久,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再加上张晓丽对于罗轩的手段之了解,又怎么会不隐隐约约的、往罗旋线身上联想呢?   别人不知道他罗旋是个睚眦必报必报的人,难道张晓丽还不清楚?   想到这里一阵微风吹来。   使得张晓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张晓丽这边正在担忧不已,而在荣威县境内的,小老君自然保护区办公室里。   老支书此时也在不停的转圈,“这家伙!啷个就不消停一会儿呢?   化妆品厂日进斗金,开办的饭店也能让他满嘴流油……这日子过的还不够安逸?真不晓得他那脑壳里面装了些啥,还在那里使劲儿的整?”   “他要是能消停,就不是罗旋了。”   刘富贵嘿嘿直笑,“老支书啊,您把心胸放开一些,把眼光看长远一点,你觉得罗旋折腾来折腾去,他是为自个儿?”   “罗旋这家伙本事大的很,他即便是不办任何企业,天天就在这里躺着养老,他照样能日进斗金、依旧能吃得满嘴流油。”   现在的刘富贵,可不是昔日阿蒙了。   早就变得红光满面,身上的四个兜干部服,永远都是熨烫的工工整整,连衣脚都飘不起来。   在刘富贵的大背头上面,发油起码抹了有二斤!   只见他哈哈笑道,“当初不是他在那里鼓捣着我,去接手红星公社那座破破烂烂的机械厂,能有今天这座,巴蜀省纺织行业龙头企业?”   老支书叹息一声,“我哪会不知道罗旋,他是一心为公?   要不然的话,在这深山老林里,我会允许他私自藏着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这是300万!不是3000块,也不是3万,投资300万啊,还仅仅是我们一股子,就得拿出这么多钱!   大手笔,真是大的,都快把老子给吓昏过去了。”   老支书皱眉,“富贵,你也是管着几千人的大企业的干部了,你倒是说说,这一票,罗旋他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到底值不值得我们,这样刮光了家底,去帮他?”   帮不帮?这还用想?   刘富贵刚要开口,却又呼的回过神来:老支书所说的值不值得帮,极有可能并不是他所说的表面意思! 第八百一十章 李会计你飘了   李会计的做事风格,越来越趋于不理性,有点过分了。   这让高飞心里很不舒服,但高飞认为李会计的智商和活动能量,毕竟有限。   就目前来看,李会计做的事情还不算特别过分。   所以高飞决定还是躲在旁边,再观察观察后续,看看罗旋会采取什么样的反击措施?   等到对方彻底亮出了底牌之后,高飞才会考虑如何给罗旋来个一锤定音。   只是出乎高飞意料的是:几天之后,罗旋,竟然消失了!   这下子让高飞忽然有了一种、自己拳头打到了棉花里的感觉,纯粹就找不到着力点了啊!   人都不在这个地方,上哪去和对方比高低?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李会计通过别人牵线搭桥,最后终于和郭海林见了一次面。   由于十里铺生产队的民兵队,实力也很雄厚,心中有所忌惮的郭海林需要几天的准备时间,好召集人手、制定一个详细的攻略。   而在这几天时间里。   罗旋从来不在公社里露面,天天不是往县城跑,就是往隔壁的德绥县、洲子县那些地方去,说是搞什么市场调查、进行一些必要的人事调整。   等到郭德林召集好了人手,带着手下兄弟们,跑到十里铺生产队办公室,要求生产队的新会计把账目交出来之时。   却遭到了新任会计、以及生产队长窦建德的拒绝。   郭德林仗着他自己名气大、敢作敢为,当即便沉下脸来,“怎么,现在我怀疑你们生产队的账目有问题,所以就带人来看看。   可你们这么推三阻四的,究竟是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们生产队的账目,会定期向全体社员公开,而且公社里面时不时的也会派人下来,进行复查。”   新任会计与原先的李会计不和,所以他才谋得了这个职位,这让他倍感珍惜,“我说这位同志,你有什么资格,来查我们生产队的账目呢?”   郭德林冷哼,“牵涉到集体利益无小事,我们身为群众中的一份子,怎么就没资格来管?”   妇女队长汪春花已经看出来了,目前罗旋和李会计之间的争执,已经比较紧张。   眼前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跑到生产队里要求看账本?   别说汪春花了,就是憨厚老实一些的窦建德,他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了:李会计,这是想盘查罗旋做事情的资金来源。   不管最终盘查的结果怎么样,李会计都不会有任何损失,顺带还能让罗旋,在十里铺生产队里颜面扫地……   这就相当于癞蛤蟆跳上脚背,它不咬人,可膈应的不行。   “如果你们怀疑我们生产队的账目有问题,那你们先去十里铺公社申请,要求盘账吧。”   窦建德给了郭德林一个选择,“要不然的话,今天张三说有问题,明天李四说有问题。都过来查来查去的,那我们的工作,到底还要不要干了?”   要想查生产这个账,先得去十里铺公社提出申请?   公社大院里,有谁会理睬这个郭德林祸害?   心里面比谁都清楚这一点的郭德林,只能咬牙硬撑,“今天,老子必须看到所有的账本!你们要是不敢拿出来的话,就是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就是有假!”   见对方的态度越来越强硬。   汪春花咯咯一笑,“我说郭同志,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生产队的账目不清不楚。   那我问你,你从来没接触过我们生产队的任何经济账目吧?既然你根本就不清楚情况,那你又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   “额咋解不清楚?”   郭德林冷哼,“李会计给我说的明明白白……咦,我跟你说这些干啥?快快,把你们所有的账本拿出来,老子今天要当着你们算一算。”   郭德林带着这么多人赖着不走,闹出来的动静自然不小。   此时在生产队的办公室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的生产队社员。   如今大家亲耳听见,郭德林这个远近闻名的祸害,居然说是在李会计的授意下前来捣乱。   在场在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不由各个面面相觑:这个李会计疯了吧?   你说你和罗旋之间有意见冲突,那你们两个去闹去呗,干啥要带上乡亲们啊?   在场的不管是新社员、还是老社员,不管是心里倾向于李会计的,还是倾向于罗旋的。   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现在的十里铺生产队,所有人的日子,都是过得越来越红火。   生产队的干部们,虽然说有些时候做事手法上比较简单,甚至略显粗暴。   可生产队里的账目,那确确实实是很清楚的!   这不,在生产队新修的办公室外面的黑板上,任何一笔稍微大一点的支出,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且每个月的15号,还有月底。   十里铺生产队,都会召开一次全体社员的大会。   在会议上,除了总结近段时间的工作得失,安排下一段时期的工作安排之外。   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向大家伙公布这段时间,集体财产的具体收支情况。   虽然说很多细节大家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总的来说,生产队的账目还是非常明白的。   要说查账很简单,不就是收支两条线吗?   不过因为有一些支出太过于琐碎,必须得有经办人在场、当面核实,才能够查的清楚。   这些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着罗旋不在十里铺生产队的时候,要跑来查账。   人都不在现场,很多细碎的支出,又如何能够说的清楚?   所以说大家伙都知道查账是假,找麻烦是真。   社员们看到如今有人要来找事,那不是存心破坏大家伙的好日子嘛!   于是在场的十里铺生产队社员们,真的怒了!!   这个生产队本身就是一个大队,众人一怒,谁能挡得住?!   十里铺生产队那边,郭德林吃了个闷亏。   而与此同时,习惯喝几口早酒的李会计,和闲赋在家的辜主任二人,正在喝酒。   酒桌上的两个人喝酒都有一个习惯:不喝的二麻二麻的,那就叫没喝好。   李会计很传统,他自然按照规矩打算把辜主任喝趴下;而辜主任也不新潮,人家也铁了心要把李会计招呼好。   于是两个典型的塞北老男人,便开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开始肝酒。   “别光干喝啊,来来来,吃点菜。”   喝着喝着辜主任的小姨子郝梅,满脸桃花开的端进来一盘炒猪肝、几串烤羊噶,笑吟吟的走到炕桌前,“来来来,多吃点菜,姐夫,你恐怕不知道啊,现在这羊噶,太抢手了!咋解都买不上……”   李会计直愣愣的,看着辜主任家这个妖娆的小姨子。   因为是在室内嘛。   郝梅姑娘身上,穿的是一套紫红紫红的,从羊城带回来的新式晴纶内衣。   现在辜主任家的小姨子,也是在天竞时兴家具厂上班,而且因为她模样长得俊,嘴巴又会说,成分又还好。   所以郝梅她也是去羊城,参加了这次出口商品交易会的。   这种长衣长裤的贴身内衣,它有个好处,穿在身上让人很舒服,而且在屋里活动起来,也很自在。   可这种贴身秋衣,另外还有个坏处……不好看,穿在身上真的不好看,害得现场的两个男人,只敢用眼睛瞟。   原本李会计不至于这么失态。   毕竟如今兰花花化妆品厂里面,大姑娘小媳妇儿不少,个个长得还不差。   再加上李会计,他自身筹备的那一家化妆品厂,目前已经招聘了一大批年轻姑娘。   几乎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过的李会计,也不是没见过漂亮姑娘、小媳妇。   但在眼前这个姑娘的身上,人家是去过大城市的,见过大世面的,光是那气质,光是这打扮……啧啧啧,让人看着别有一番感触。   再加上如今是在房子里面。   眼前这位姑娘穿着那么的单薄,那么的紧身,这就让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打扮的李会计,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再加之酒壮怂人胆。   还得加上辜主任如今,他自己说想在李会计的化妆品厂里,谋得过一个好点的职位。   算得上是有求于李会计了。   这些因素都叠加起来,所以李会计看一下那位姑娘的眼光,就变得更加的放肆和惬意起来。   好看!美滴狠!!   “李厂长,来来来,吃一串烤噶花啊。”郝梅拿起搪瓷盘子里的一串烤羊腰,双手递到李会计的面前,李厂长,趁热吃啊,要是凉了可就臊了。”   “好,好好。”   李会计接过烤腰花,一双粗糙的大手,顺手把郝梅的柔夷给摸了一把,很是丝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生产队会计……啊,郝梅女子,你可不敢胡咧咧,一通乱叫哟。”   一通乱叫,一箭双关。   郝梅不以为忤,依旧笑吟吟的叫道,“李大厂长,你咋解还这么谦虚呢?额又不找你要招工名额,你现在就是大厂长嘛!”   厂长?   而且还是大厂长,这可被别人叫成李会计,要舒服多了。   李会计心花怒放,顿时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不容易呀,以前自己只是个生产对你的会计,到后来大不了也就是管了管饭店的事情。   那能有多大的出息和排面?能和当一厂之长相提并论吗?   心情大好的李会计举起酒杯,“来,辜主任,咱兄弟走一个。”   兄弟?   谁他妈和你是兄弟?   曾经的翻砂厂厂长,辜主任才是当过正儿八经的大厂长,如今气势上却被对方给压制的死死的。   忍着心中的恨意,辜主任举起2两5的钢化杯,“来,走着!”   “咕噜噜——”   “咕噜噜——”   两个男人谁也不服谁,尤其是当着风情万种的郝梅面前,李会计和辜主任,都是来的一口闷。   郝梅把酒添上。   辜主任轻轻拍拍郝梅的后背,手感丝滑,“梅梅啊,你先出去吧,我和李会计要谈点事情。”   “哎。”郝梅脆生生的应了一句,正准备转身离开。   却被李会计一把给拉住了,“走甚咧,就留在这斟酒,我和你姐夫说的事情,你听听也没事,听了又咋解,莫麻达……”   挽留住了郝梅,李会计醉意朦胧的冲着辜主任开口道,“老弟啊,额筹备中的化妆品厂,很大!有这么这么大……”   李会计的双臂在酒桌上方,比画了一个大大的姿势,“所以说啊,老弟,只要你过来,不愁给你安不下一个好位置。   后勤办主任,你看咋样?要不综合办主任?反正由你挑。咱这交情,谁跟谁?”   辜主任以前和李会计之间,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他们两人从来就没打过交道。   哪来的什么交情?   但是眼前这个家伙,他话里所隐藏着的含义,辜主任算是听出来了。   直把他气的!   想抡起酒瓶子,照着李会计那颗头发已经所剩不多的脑袋顶上,狠狠的来上一下!!   想和老子做个便宜兄弟??   借助者喝多了酒、正好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辜主任忍住心中的怒火,“那就拜托李会计,以后多照顾照顾我这个落难的家伙了,来,再干一杯!”   “干……不过,以后如果有外人在我们跟前的话,老伙计,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李会计又是一杯2两5的白酒落肚,“以后在场合上,老伙计,可不敢这样子和我说话啊,得说敬个酒……嘿嘿,私底下莫事,私底下咱咋解都成。”   “哦,害!看我这记性!久了不混场面上的应酬,咋解连规矩都给忘了。”   辜主任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以示歉意,“李……李厂长,这次你请郭德林出马,去十里铺生产队查看那边的账目。   这个法子好倒是好。   都说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你这一招釜底抽薪,把姓罗那个家伙的钱包给他掏空,这家伙以后做事,必然底气就没那么足了。”   “可是……”   辜主任问李会计,“李厂长啊,十里铺生产队和兰花花化妆品厂,他们的效益好,好像对你老人家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吧?   如今你把账目交给了外人,你就不怕,十里铺的那些父老乡亲……?”   “嘭!”   李会计猛地一拍炕桌,“怕?老子怕他个屁。” 第八百一十一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额怕他们个求!”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些破事,李会计不由怒从心生,“现在老子算是活明白了:谁能让老子当厂长,老子就对谁好……哪怕替他当孙子也成。   至于生产队里的那些家伙,他们高看我一眼、还是看扁了我,又有甚关系?   他们的态度,能让老子进入煤炭管理所,还是进锦泰氯碱厂去工作、让我去当一个有编制的管理干部?   屁!   他们啥求也决定不了。   这可不是我吹牛,而是老子在生产队里当了这么多年孙子,给悟出来的!”   李会计自顾自喝下一缸酒,随后满是恼怒的嘶吼道,“就拿这些年,老子在生产队干工作这么久来说吧,不说津津业业,勤勤恳恳,克己奉公。   反正经老子过手的账目,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路过玉米地,老子就是肩膀痒了都不敢抓一下,生怕别人说我私自偷掰集体的玉米棒子。   经过卖钱,老子从来不会弯下腰去挽裤腿,就怕群众们说过我掐生产队的麦穗……”   “就这老子干了这么多年,一直当个灰孙子一样的。   他们念过我的好?”   “以前老子和那个老族长,一起走在生产队的路上,那些没良心的东西,见了面都是李叔好!李叔吃了没……   你以为他们是在问我?   啊呸,他们这是在讨好那个族长!摸着良心问问,那个老不死的贪污了集体多少东西?   而老子从来不拿公家的一针一线,从来不贪一分一毫……这些昧着良心的家伙,可曾看见过老子的付出,可曾对老子表达过一点点的尊重?”   李会计越说越来气。   这个人呐,压抑多年的委屈,一旦爆发出来之后,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以前十里铺生产队,有老族长在那里压着。   李会计活的憋屈啊!   无论是于公来说,人家是保管着粮食的仓库保管员。   谁要是和老族长搞好了关系,不说能让他家吃饱吧,至少饿不死。   从私来讲,谁家娶婆娘、以后孩子要入族谱,甚至是两家人产生了矛盾,这些大事小情,哪一样不归老族长管?   所以无论李会计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谨小慎微,把姿态摆的无论有多低。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肯定是畏惧老族长。   由畏生敬,所以整个生产队几百号社员,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在老族长面前都会表现的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   而李会计的存在感,就不强了。   这没办法,   人都是很物质、很现实的。只要讨好了老族长,李会计这里……无所谓的。   只要老组长开了口,任何命令,他李会计敢不听?   天可怜见呐。   整个十里铺生产队的形势和权力结构,开始发生改变的契机,是外乡人罗旋来插队之后。   这个家伙要手段有手段,要头脑有头脑,要谋略有谋略。   经过罗旋的仔细观察、精心策划,采用了不露深色的慢慢收集证据、同时对十里铺生产队的一帮子管理干部们,进行分而化之、各个击破的策略。   最终一举将掌控了十里铺生产队好几十年的李氏老族长,给搞得像条丧家之犬。   至今老族长有家不敢回。   他是真不敢回来呀,这不仅仅是他自个儿容易吃花生米的事情。   更重要的还牵涉到他的妻儿老小,尤其是老族长家里,那三个孩子的前程。   人家插队知青罗旋做事,也是很有分寸,很有人情味的:老族长自动远走他乡。   而他以前所造成的大窟窿,现在罗旋已经悄无声息的,将它贴补不上了,终究把事情给捂在生产队范围之内,而没有往上捅。   不仅如此。   老族长家里面的妻儿老小,不仅没有受到打击报复,反而还得到了一些额外的照顾。   这主要是因为罗旋考虑到,老族长弃家而逃之后,他家里的顶梁柱塌了。   所以在化妆品厂招工、饭店分红的这些事情上,生产队现在对于老族长家,是有一些额外的照顾的。   那家伙畏罪潜逃,但是户口还在十里铺生产队保留着。   所以每到分红的时候,老族长家照样一个不漏的,都给他家分了一份红利过去……   而且生产队还保证:只要老组长家娶了儿媳妇,不管娶进门那个姑娘是什么样的能力,保证会把她安排进化妆品厂里面上班。   不仅仅如此,罗旋还答应过老族长的爱人:哪怕以后她们家的女子,嫁到别的生产队去了,户口已经迁移走了。   那也没关系,化妆品厂里,饭店里面,随便她挑!   工作名额,会一直给她家的女儿保留着……   不得不说,无论做罗旋做事手段有多么的强硬、有多么的毒辣,但是人家对事不对人。   绝不会搞赶尽杀绝那一套。   一提起罗旋对待老族长家人这件事,生产队里不管是敬重罗旋的社员、还是暗中恨罗旋的社员。   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得朝罗旋竖起一根大拇指,都得由衷的夸赞一句:这后生做事,厚道!   通过罗旋身上的所作所为。   李会计感悟出来一个道理:身为生产队的基层管理干部,要想做到一碗水完全端平,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只因为生产队里的社员,他们眼窝子浅,看到的东西只有眼前三尺远。   这就造成了他们的诉求各有不同。   就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来说:生产队里的地总有肥沃一点的,有贫瘠一点的吧?   如果让张三去耕种肥沃一点的,那么李四肯定不干。   那好贫瘠一点的土地,活儿给他安排的轻松一些……这样一来,王麻子又有意见了。   等你把王麻子好不容易说服了,回头,张三又开始闹情绪了,说干部们偏心、不公平。   处理这种事情,如果李会计或者窦建德出马,必然是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费尽了口舌,就差下跪了。   信不信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精力、磨破了嘴皮子,最终耽搁了不少其他的工作不说,而且所有人心里面,依旧还是有意见?   但如果是换成以前的老族长和罗旋的话,他们俩才不会那样苦口婆心的,去跟他们说那么多了呢!   而且就是一道强横的命令下来,认真遵守的就给糖吃。   那些敢闹腾的社员?   伸手就给他一巴掌!   换成罗旋的话来说就是:这是命令理解的执行;不理解?忍着!   反正也得给老子乖乖的执行……   若是敢阳奉阴违,口是心非……得,你家的那两个招工名额,化妆品厂给你是情分,不给你家是本分。   说,还想不想要那份工作了?   没办法的,基层工作就是这么繁琐,这么鸡毛。手段不强硬一点,无数事情是没法执行下去的。   谁要说有耐心?去慢慢的说服对方?   不是不可以,但是那会消耗相当大的精力,和相当长的时间。   光是天天去说服张三李四王麻子,那其他的、很多更加重要的工作,到底还要不要干了?   生产队里的干部,总不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部都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面吧?   所以现在很想当老大的李会计。   他已经尝到了老族长和罗旋那种看似简单粗暴,但却非常有效的处事手段,所带来的甜头。   只不过老族长做什么事情,是出于他的私心。   而罗旋这家伙,好像不怎么爱钱,所以他做起事情来基本上都是出于公心,并不为私利。   李会计原本是想学罗旋那种风格的,奈何他自个儿家里,也差钱。   没钱,自然就做不到罗旋那么洒脱、那么超然了……   见对方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自家的小姨子身上扫来扫去。   对此感到极度恶心的辜主任,以前只是和罗旋商量好了:辜主任来当老六,时时刻刻掌握李会计的动态。   在关键时候,给李会计来点煽风点火、或者是挖一个坑,让他自己往下跳……所以辜主任就属于躲在暗处,作为一支伏兵来使用。   而罗旋则在明处。   现如今,原本是想积极向螺旋靠拢,以求以后在事业上,能够得到长足发展的辜主任。   他对于李会计的态度,已经从公账转为了私仇!   因此,辜主任好想好想挖一个大大的坑;挖一个……那种直接能让李会计掉下去之,八辈子都别想翻身的大坑!   “有魄力!李厂长,男子汉大丈夫在世,当顶天立地。”   辜主任双手举杯,满是豪情万丈的递到会计面前:“要想干好工作,柔柔弱弱的可还行?!   干,只要明白了方向,李大厂长你就放开手脚的去干!”   李会计咕噜噜喝完一缸酒。   随后重重的把酒杯墩在桌子上,正想说话。   眼前却突然闪过一片红云,两座山峰遮挡了他的视线,也影响了李会计的豪情发挥。   只听郝梅笑道,“对,我姐夫说的对。李大厂长现在一声招呼,谁敢不听?   要以我这个小女子看呐,郭德林只是去接手十里铺和兰花花化妆品厂的财权?   这个……远远不够。李大厂长你可知道,这次家具厂去羊城参展。得了多少订单?说出来那个金额,恐怕都能把你这位见多识广的李大厂长,给吓一大跳!”   李会计眼睛已经被吸住了。   但他的嘴巴还是能正常张开的,“怎么,女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这个化妆品厂,无论开的有多红火,也比不上他家具厂一个海外订单,对吧?”   “漏!不是这样子的。”   郝梅把她这次在羊城参展的时候,学会的一句英文都用出来了,“额的意思是说呀,李大厂长,您叫人去断了罗旋的经济来源……可能只是一部分。   就相当于生产队的牛头,它顶上有两根犄角吧?人家罗旋,可不止化妆品厂这一个经济来源……”   “这……”   眼前这个郝梅,果然心胸很宽广,看问题居然能够看的这么全面。   但是李会计怂恿郭德林去十里铺生产队,和兰花化妆品厂捣乱,李会计心里面还是有点把握的:毕竟现在十里铺生产队的老社员,其中有不少人对罗旋早就心生不满了。   而化妆品那边呢?   因为近期被挖走了不少人,现在整个厂里面有点人心惶惶的,当然就没有以前那么团结了。   所以要想让郭德林得逞,李会计心里,稍稍还有点把握。   可要让自己再去撺掇郭德林那家伙,跑到天竞时兴家具厂,甚至是十里铺公社,直接去找罗旋闹?   想要去夺得天竞时兴家具厂的财务管理大权?   李会计心里实在是没把握。   更何况老虎倒了,余威在。李会计还终究还是不敢,直接和罗旋面对面的硬刚……   “怎么,软了?”   郝梅瞟一眼沉吟不语的李会计,“哎,额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啧啧啧,确实很大呀!”   “额也不懂你们男人的事情,可额知道,人家罗旋这次去羊城参展,事先有谁支持过他?   只怕是换做别人,哪怕上去安排他带队去参展,估计都能吓的他找不到方向。   李大厂长呀!你看看人家罗旋,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带团去参展。   搞得我们一帮跟着去的姐妹个个都说人家罗旋罗主任,多有魄力,这才是男子汉嘛……”   喝多了白酒最怕几件事:吹冷风、受刺激,被人使劲的摇晃……   如今李会计受的刺激不轻……这郝梅,晃甚咧!   晃得人眼花缭乱,头晕脑胀。   “嘭!”   “老子姓李的,豁出去了,说,你们觉得接下来老子该咋解干?”   辜主任和郝梅异口同声,“釜底抽薪!要么不做,做了就要做绝!”   “好!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李会计翻身下炕,郝梅赶紧给他套上鞋,“就是男人嘛,做事就得雷厉风行、果决刚毅!”   “嘭——”   “你们等着,明后天儿,应该就有好戏了。”   等到李会计摔门而去。   辜主任和郝梅对视一眼,“好妹子,坐下来喝两杯庆祝庆祝?”   女人自带三分酒量,郝梅自然也是能喝上几口的,只见她上了炕桌。   一把将李会计刚才喝过的那个酒杯,“嗖”的一声丢到垃圾篓里,“快把我恶心死了,哎,我说姐夫……这把火挑的是不是有点太旺了?万一……”   “万一又能咋解?!”   辜主任冷哼一声,“你觉得那个郭海林和李会计,能玩的过罗旋?再说了,即便是他们把罗旋给整赢了,又能怎么样?老子还不是照样小酒喝着,小日子过着?”   郝梅想了想,心里终究有点不安,“姐夫,万一罗旋赢了,到后面他又知道了这件事……”   辜主任微微一笑,“来来来,把你的小心肝儿放回去,陪我安安心心的喝酒吧……让我煽风点火,这事儿谁能把控的那么精准?”   “呵呵,还得是您……算的更精。”   郝梅举起酒瓶子,对着瓶口吹了几大口酒。   随后将就袖子抹抹嘴,翻身下炕。   “咋了这是?”   辜主任不解,“咋解光喝酒不吃菜了,你上哪去?我说……哎!”   “不喝了。”   郝梅也摔门而去,“尽和一些羞鬼精的家伙喝酒,本姑娘嫌埋汰。”   话音落到地上的青砖上,激起一片扬尘。   而郝梅屁股一扭一扭的,早就去的远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这顿饭很贵   郭德林带着人去十里铺生产队,遭到了同仇敌忾、团结一致的全体生产队社员们的爆锤。   于是一帮子人,又灰溜溜的往回撤。   没成想,在半道上却遇到了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跑过来找他们的李会计。   这个时期,本来骑自行车的人就不多。就使得一帮子人,老远都能看见他。   现在的李会计中午喝了不少酒,受了不小的刺激,后来被冷风一吹,这酒劲就上来了。   所以他骑着个自行车在马路上,那是铃铛压的“叮当”作响、嘴里还不断的喊着,“让让,嘿!我说你让让啊,没看见老子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嘛。”   酒劲上涌,再加上这一阵子李会计胆子也大起来了,直把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骑的七扭八拐、嚣张无比。   正蔫头耷脑、灰溜溜,准备撤回县城的郭德林的的队伍当中,有人就看不惯了:他奶奶的!   在这脂米县地界上,竟然还有比老子还更嚣张的人??!   “老大,前面歪歪扭扭骑着个自行车,那家伙是谁呀?”   一个小喽啰凑近郭海林低声道,“老大,现在兄弟们的战斗激情,已经彻底被搞得没了。   要不咱们上去锤那家伙一顿,好让弟兄们出出这口闷气?”   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郭德林,他自然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这个道理。   见前面的马路上,骑着自行车那个家伙确实嚣张的厉害,郭德林手一挥,“上!叫兄弟们给老子狠狠的锤他一顿!”   这帮子家伙,刚才在十里铺生产队吃了亏,心里面这里有一股怨气无处发泄。   这下好了!   有个拽的二五万似的倒霉货送上门来,那就让他求锤得锤呗。   “哗啦啦——”一帮子人拥了上去,围着李会计,扯自行车龙头的扯自行车龙头,拽住后座的,拽住后座。   还有几个运动员,直接揪住李会计的肩膀,就把他往地上按。   “哎,哎哎,我说哥几个,你们想咋解啊?”昏头昏脑的李会计,骤然受到袭击。   顿时酒醒了一半,“我说你们认不认得我呀?居然敢在这十里铺生产队的地盘上撒野,我擦……”   没等到李会计说完,本来在县城里都嚣张惯了的这帮子运动员,哪肯听他多说!   个个轮起砂锅大的拳头,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胖揍!   “住手!赶紧给你哒哒住手!”   还是随后赶来的郭德林,听到声音有点不对劲,连忙招呼手下,赶紧住手,“别打,别打,都是老子的熟人……哟,李会计,你这是咋了?”   郭泽林弯下腰,饶有趣味地看着满头青包的李会计,“额说李会计啊,现在还不到唱大戏的时候嘛,你咋解倒是先把狮子头,给戴上了?”   “嘶……哎呦。”   李会计捂着脑袋站了起来,“嘶……你这一帮子人,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吧?咋解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打到我头上来了?”   郭德林嘿嘿一笑,这不是认错了吗?咱兄手下的兄弟们,又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李会计您老人家。   那个谁,赵三儿,你过来跟人家李会计道个歉,麻的,你咋打到李会计头上来了?”   为了表示自己确实不知情,郭德林还不惜踢了自己的心腹爱将一脚,“欢欢的,赶紧向人家李会计认个错……你打谁,也不能打咱们的衣食父母不是?”   “嘿嘿,李会计,您老人家多多原谅,额有眼不识泰山,真的还没认出来是您老人家。”   赵三朝着李会计不停的鞠躬。   这家伙脸皮厚的,不要说让他道歉了,如果中午能够讹上李会计,让他请大家伙儿去撮一顿的话。   现在就让赵三自扇几十个耳光,那都没啥问题。   “李会计,你这是体恤到兄弟们出来,替你忙活了一上午,专程过来犒劳兄弟们的吧?”   郭德林伸手扶起李会计,很是贴心的替他拍打着身上的黄土,“你的好意咱兄弟……领了!”   但在钱财这方面,他有一种天生的敏锐。   闻言李会计一愣,“甚犒劳?”   李会计不傻,这个郭德林也不憨,“甚也行!别看我们这帮子兄弟成天打死打活、出生入死的。   实际上他们都是一帮子受苦人,有的吃都不错了,不挑不挑,你随便安排,有甚吃甚。”   赵三指指不远处的十里铺饭店,“就像这种大车店就行!咱怎么节约怎么来,是不?”   跟在后面的一帮子小喽喽顿时起哄,“大车店就大车店吧,咱兄弟们凑合一顿,也没啥。”   “是啊,凑合着吃点儿,来两盘大盘鸡呀什么的,大烩菜也行,炖羊肉就算了,那东西……太费劲。”   “就是就是,随便吃点。不过那个光瓶的【闯府宴】酒,还是可以来上几瓶的。”   “喝闯府宴啊?度数会不会太低了点?要不,来上几瓶老榆林吧。”   “老榆林……也行,反正是吃顿便饭,咱也不挑,对吧?先来上个两箱子,不够再说……”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的,李会计真的是插不上嘴。   对于这种场面,虽说脑子里面还有点晕乎的李会计,他又怎么会不清楚:这帮子家伙,今天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吃自己一顿呢?   与其推三阻四,最后还是得挨这一刀,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就认了!   于是李会计一咬牙,“成,今天我就豁出去了,哪怕家里三个月不沾油荤,也得让兄弟们好好的吃上一顿!   只要大家伙儿不把我老李当外人,在繁忙之余能够顺手帮我老你一把,这顿饭又有个甚?”   于是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直奔十里铺饭店。   今天上午在十里铺发生的一幕,李会计此时还不知道具体详情。   他只以为郭德林出马,趁着罗旋又不在生产队坐镇,怎么着对付一个小小的化妆品、和一帮子老实巴交的生产队社员。   以郭德林他们臭名昭著名头,和众所周知的彪悍战力来说,那肯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进了饭店,自然有白富贵的老婆笑着迎了上来,“欢迎光临!同志们,里面……”   等到笑意盈盈的白富贵老婆,看清楚了跟在郭德林后面的李会计之后。   白富贵老婆脸色一沉!!   随即扭头冲着饭店大堂里喊,“十里铺的乡亲们,那个白眼狼来了!”   “瞎喊个甚!”   李会计当即就垮下脸来,“白富贵家的,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们强调,我们是服务行业!   一定要注重服务态度,要注意你们的仪态仪表,在客人面前不要大呼小叫!   再说了,你知不知道这位是谁?这位是在县城里人尽皆知,大名鼎鼎的郭……”   “打死这个白眼狼!”   呼啦啦的一下子,十里铺生产队,那些在饭店里来帮忙的家属,一下子就从后厨、从客房那边涌了过来,“姓李的!还算是人吗?吃里扒外,恩将仇报!”   莫啦啦跑过来一群娘们儿。   其中有举着擀面杖的,有提着菜刀的,还有拿着用来砸煤炭的铁锤的。   一个个的怒目圆睁,直奔李会计而来!   这一下子李会计中午喝的酒全部散去,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帮子娘们儿恨的不是郭德林,而是奔着自己来的!!   “干甚?!”   眼看着刀枪棍棒,就要砸在李会计的狗头上,郭德林不由一声大吼,“你们这是饭店呐,还是竞技场?要想杀猪宰狗,去食品站的屠宰场。   老子们是来这里来吃饭的,你们打打杀杀的要做甚?”   此时从饭店的办公室里,彭勇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只见他朝着那帮怒火填膺的娘们们摆摆手,“你们这是要干啥子?我们这里是饭店,只要进门来的都是客。都把东西放下,该干啥干啥,去好好招待顾客。”   说着彭勇换成一副笑脸,上前握着吓得脸都白了的李会计的手,“原来是老李同志啊?稀客稀客,怎么,今天你要在这里招待客人吗?里面请,里面请。”   面对此情此景,李会计心里面实在是有点不是滋味!   这家破饭店,是在自己的手上才被打理的如此津津有条的,可眼前这个彭勇,却直接过来接手。   这不是摘桃子的吗?   这饭店里面的一砖一瓦,哪一样没有经过李会计的手?   这里面用来放卤菜,凉菜的玻璃柜台,还有那个硕大的收款台,哪一样没凝聚着李会计的心血?   他彭勇算个甚?   想到这里李会计就来气:要不是有罗旋那个家伙在背后给他撑腰,要不是彭勇仗着他是罗旋的老乡。   这个饭店,他有啥资格来管?   更让李会计心中不满的是:饭店里的,不管是二把刀、墩子匠还是大堂负责人,也就是白富贵家的那个老婆。   当初她们哪一个人,不是自己手把手的教,才把她们调教成这样子的?   现在倒好!   自己前脚一走,后脚这些白眼狼就不认自己的功劳了,就不念自己的好了?   这就让李会计更加坚定了决心:一定不能去顾忌生产队那些社员们的感受,也不要去管他们的想法!   看看!看看……人还没走呢,茶都凉了!生产队他们那些瓜怂,真不值得自己对他们好!!!   一定,一定要把罗旋置之于死地!   要不然的话躺在炕上,总觉得芒刺在背;走在路上,总觉得有天空中,有一大片阴云笼罩着自己。   这让李会计吃也吃不香,活也活爽利,哪怕走个路,都走的不舒坦……   等到一行人进了大堂。   由于人数太多,大部分小喽啰们都坐在大堂里面吃饭,而郭德林反客为主的率先钻入了包厢。   塞北人有不少人,他们有个习惯:有些人从早上喝酒,能够喝到第二天。   这些运动健将们,本身就是些前途阴暗、看不到什么光明未来的人。   ——真要是那些有一份好工作、有一个好家庭的年轻后生,他们天天忙于工作,忙于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忙于过小日子都忙不过来呢!   谁还有这闲心天天出来,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所以这些家伙一进门,哪可能会去李会计省钱!   回锅肉,嗯,这个道川味特色很不错,代表菜,大家都能吃得惯……来两盘。   还得上那种八吋的大盘。   歌乐山辣子鸡?   听这名字就够味,点上,点上……得大份的,少了不够吃。   桥头三嫩!啥,这是刚刚推出来的特色菜?   别跟我说什么价钱贵不贵,不爱听……来两份,咋滴!还以为老子付不起钱,是不是?   千丝豆腐……听起来就太素淡了。   算了,据说个饭店里让所有的顾客都赞不绝口的,就是十里铺饭店的豆腐。   这是一道属于非常有特色的“引流菜”,任凭别的饭店里怎么想办法,他们始终也做不出来十里铺饭店卖的豆腐那么鲜、那么嫩。   素淡就素淡一点吧,来两盆。   啥?你们还推出了一道特别劲爆的特色菜,“松鼠鳜鱼”?   不爱吃。   咱塞北汉子就喜欢大块大块的吃肉,吃鱼还得挑刺,太麻烦。   没刺?居然还有没刺的鱼……那就来上10斤……哦,居然没那么大的鳜鱼啊?   那就挑大个儿的上!每一桌都放上2,3条……   至于说酒嘛,10人桌,咋解不得先各自抱上两箱“老榆林”?   到时候喝的不够了,再加。   外面大厅里,一大帮子二五不着调的家伙,在那里吆五喝六的胡乱点菜。   而此时的包厢里面。   李会计已经知道了:上午郭德林带着人马到十里铺生产队去,竟然铩羽而归!   “这……那些生产队里的苦哈哈,居然把鼎鼎大名的郭老大,给您整的撤回了了?”   李会计顿时有点不高兴了,“别看那些生产队的社员蹦跶的欢,其实他们的胆子小的很。   说句不好听的话,让他们去赶大集,遇到城里人他都得主动给人家让在一边。咋解郭老大您……”   “好男不跟女斗,你们那个破生产队里那些老娘们儿不要脸,不要皮的,通通朝我们涌来……你让我的兄弟们,怎么去和这些婆姨女子撕扯?”   郭德林这个时候,显得异常的很大度,“李会计,你也是在场面上混的人。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个道理,你还能不懂?虽说你们生产队里那些社员,老子分分钟都能把他们干翻……可那传出去了,我这脸还要不要?”   郭德林拍拍自己的脸,凑近李会计,“我说老李呀,你就不能让我们去和那些,有点实力的人玩玩?”   “欺负农村里的父老乡亲们,那不算好汉!”   只见郭德林大手一挥,显得非常的霸气,“咱要玩,就找那种实力比咱还要强的对手!”   这话说的,那才叫个掷地有声!! 第八百一十三章 李会计吃破产了   李会计这个人很怪。   其实在他的性格当中,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李会计总是不能很精准的,找到他自己的正确定位。   这么多年来,李会计他只要没做出成绩,或者是做什么事情遭遇了失败。   李会计首先就会把原因,归纳到别人的身上去:以前自己不能做出成绩、不能在十里铺生产队里一呼百从。   这不用说,肯定是因为老族长在那里压制着自己、是那个老家伙盘算着要让李会计甘当绿叶。   要是那个老族长,能放手让自己去做事情的话。   李会计非常的相信:就凭自己的能力,不管咋说,也不可能让生产队的社员们过得那么艰难,对不对?   等到老族长抛家弃子、流落他乡,不知所终之后。   紧接着又来了个外乡人罗旋。   这家伙仗着他是外地人,仗着他在十里铺生产队里做什么事情,不用顾及七大姑、八大姨们的感受。   那家伙可以甩开膀子的干,相当于在白纸上面作画,所以罗旋做起什么事情来,肯定很容易了啊!   如果是自己和罗旋做同样的事情,免不了每天晚上,有不少的乡亲,不是提过来一瓶1块2毛钱的光瓶酒,就是提溜着一只老母鸡,过来说情……   有了这么多的千千绊绊,李会计认为,自己肯定是不能像罗旋做的那么洒脱了。   只不过现在好了,老族长铁定是回不来啦!   李会计相信,只要把罗旋也赶回老家去了,那么整个十里铺生产队,甚至是十里铺公社,那不就是你会计自己的天下了吗?   没有了羁绊,李会计认为就凭借着他自己在生产队里的威望,和管理饭店所积累起来的能力。   还愁干不出一番成就来?!   所以李会计其实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   平日里李会计非常的自信。当他遇到大一些的打击,会变得犹豫不决、畏手畏脚的。   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煽动他一下,李会计又会把心一狠,很容易选择铤而走险。   所以他的性格就喜欢这么反复的很跳,处理起事情来很是情绪化。   如今当他听说为了老劲才请动的郭德林,在十里铺生产队遇到了挫折。   再加上外面大厅里面,那帮子混蛋在那里吆五喝六、猜拳划令的声音。   李会计不由一阵阵的肉疼,知道今天这顿饭吃下来,估计钱不会太少。   既然钱也花了,人也请了?   “郭老大,您这豪气,这斗志,咱老李一向是服气的。”   李会计打开一瓶“珍藏榆林老窖”,替对方满上,“就冲着您今天这句话,额就得敬你一杯!”   “好!”   郭德林正馋酒着呢,听到李会计这么一说,当下也不客气,“咱就按照塞北喝酒的规矩来,进门三疙瘩!来来来,大家都站起来,谢过我们的老李请客!”   一帮子小头目纷纷站起身,各自举杯朝着老李敬酒,“谢过李会计!”   “咋说话的呢?你们一个个的咋说话的呢?”   郭德林瞪一眼手下,“以后见了这位老李,你们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李大厂长!   知道不?以后说不定老李一高兴,还能替你们、或者是你们家的妹子们安排工作呢!”   郭德林转身,“是不是呀老李?”   “呃……好说好说,都是些小事情。”李会计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我分管的那家工厂,现在还在筹备当中……啊,刚把基建搞好了,厂房,设备什么的,现在都还没有到位,这个事情还早着咧!”   眼前这些家伙!   有一个算一个,全踏马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都是正事干不了一件,歪门邪道的事情,样样精通的渣渣。   李会计可不想让他们,以后去自己主管的化妆品厂里胡作非为。   反正酒桌上的话,说到哪就丢到哪,谁也不是把它当真。   为了转移这个话题,李会计举杯,“来来来,今天大家伙儿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咱先来3疙瘩。”   “好,感情深一口闷!”   “就是,咱都是些汉子。怎么能学那些婆姨女子喝酒,慢慢的抿呢?来来来,干了!”   “干了!”   等到3缸子酒落肚,在场的人酒意上涌,现场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李会计呀,今天你给我们上的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菜。”   郭德林对于今天李会计,不惜大出血来招待自己,以及自己手下一帮子兄弟还是很满意的。   人手一包精装“猴王牌”香烟不说,而且李会计刚才,私底下还塞给郭德林一条“大前门”。   这条烟可不得了!   不仅仅价钱贵,而且要想买到“大前门”香烟,还得找人弄条子才能买的到。   如此金贵的烟,甚至就连县里的那些干部,都不敢把它当成口粮烟来抽。   他们也就是遇到比较重要的客人了,才会舍得拿出来1包2包的,招待一下下。   现在人家李会计,甩手就是一整条!   这一豪爽举动,让头脑其实并不是特别复杂的郭德林,如何不上头?   按照塞北汉子恩怨分明,尤其是酒精一上头就爱乱拍胸脯的脾气。   郭德林觉得不说点什么,好像有点对不起这顿酒、对不起那条烟,“老李,你真是够仗义,你这人呐,绝对值得交。   放心,以后只要你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别客气!”   李会计心中大喜,但现在还不是向对方提条件的时候,所以李会去拼命灌对方的酒,“好,就冲郭老大您这句话,我还得敬你一杯!”   塞北人喝酒厉害。   一瓶子酒的话,还倒不满一圈就没了。   “上酒!”   正在兴头上的李会计,丢人也不会丢在场面上,咬牙也得撑下去,“甚眼色?别人都还夸你们这饭店里服务好……   咋解,我老李刚丢下两个星期,就变成这样啦?抱酒,来两箱,多退少补,少不了你的钱!”   其实在这个时期进饭店吃饭的话,是要先款后货的。   但因为十里铺饭店招待的客人,都是来来往往的司机,这些人常年跑在外面,身上不可能不带钱和粮票。   另外招待的客人,主要就是那些乘坐长途班车的旅客。   他们既然要出远门,早就提前准备好了钞票、粮票什么的。   也不会存在吃了饭不给钱、或者是掏不起粮票的情况……说实话,这种路边店不宰他们都算好的了,还由的他们不掏钱?   即便是偶尔遇到那种,家里面有了特别紧急的事情,匆匆忙忙临时出门的人。   他们身上实在是拿不出粮票,甚至是拿不出钱的情况下。   十里铺饭店的负责人,保证会大手一挥:先挂在账上!等以后有了,你再路过这里的时候,顺便过来付掉就行!   这种事情倒也发生过几回,只不过,那都是千分之一的几率。   像遇到那样有困难的旅客,无论他们以后来结账、还是从此杳无音信。   十里铺饭店就会把这笔钱,做在损耗上面,自己认了就是了。   因此在这个饭店里,顾客们来吃饭,是可以先点菜喝酒的。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会计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天竞时兴家具厂转移、故意往罗旋身上带。   “咋啦,老李啊,你这是准备和那个叫做罗旋的知青,死磕到底了?”   郭德林多听李会计提几鼻子,心里慢慢也回过味了,“按照老李你的意思,该咋解收拾那个知青,才能解决了你的心头之恨?”   “没,没恨。”   李会计已经喝的五迷二道的,“我和他好歹还共事这么久,咋解有啥恨呢?额这心里啊,就是气不过,我气不过他一个外乡人,竟然跑到咱们这脂米县来横行霸道的……他这是在欺负我老李吗?”   “不。”   李会计叹口气,“他是在欺负我们塞北,没有带把的汉子啊!”   “嘭!”   郭德林也不知道是真的上头了,还是假意应付。只见他猛的一拍桌子,“小小一个公社里面,分管工业的办公室主任……”   旁边李会计补了一句,“代,是临时代履工业办主任一职。”   “我管他什么工业办主任,是暂代、还是正式的!”   郭德林自信满满,“被老子收拾过的,鞋子尺码比他姓罗大的人,多的是!   老李你就说,要我们兄弟怎么干?老子现在就去收拾他一顿。”   “不过,帮老李你出这口气,那是没麻达!谁让他一个外乡人,还来欺负我们脂米人嘞?”   “只是,老李呀,你也知道我要养活这么多兄弟,这个嘛,嘿嘿……”   郭德林伸出拇指和食指,在饭桌上面搓了搓。   李会计迷迷瞪瞪一笑,“只要你们接管了那个家具厂,还愁养不活这些兄弟?   到时候,人手给安排一份保卫科的干事职务,还愁给兄弟们发不起工资?哥告诉你,那家具厂里的效益,好着好着呢。”   这个嘛……   郭德林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自己这帮子兄弟,其实表面上闹得欢,私底下很多时候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这就叫驴粪旦旦表面光。   假如真像李会计说的那样,能把自家手下的这帮子兄弟,都安排进家具厂里去上班……不,是去挂个虚职的话……   那可就太美气了!   “这件事,老子干了。”郭德林下定了最后决心。   “好,不愧是咱们脂米县里年轻有为、敢作敢当的郭老大。”   李会计举杯,“来来来,敬我们这位塞北的真正汉子一杯!”   “咕噜噜——”   又是几缸子白酒下去。   这下子全场都喝嗨了,大家也都喝大了!   等到酒足饭饱,就该到了结账的环节了,“甚,甚717块钱?”   李会计胳膊窝里夹着个公文包,往前走两步、还得往后退三步。   要不是这群祸害当中,还有几个家伙没有彻底喝晕,由他们一左一右的扶着李会计往收款台走的话。   估计今天喝的,已经彻底搞不清东南西北的李会计,就包厢到收款台的那10几米距离,恐怕李会计需要用半个月,才能爬得到地方。   爬到了,也就算了。   就怕他爬到半途,“嗝儿”的一下,这辈子……就没了。   “啥717块钱?”   李会计的两只眼珠子在转圈圈,而且转动的频率还是各顾各的。   左眼瞟着彭勇,右眼珠子粘在白富贵婆姨身上,“咋,咋解能吃下7,700多?”   这一笔饭钱实在是太多,由不得李会计不吃惊。   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一个月就算他22块5的工资。   那他一年到头干下来,也才挣270块钱,哪怕再给他加上点年终奖、季度奖,什么消暑费、取暖费……   一年下来,顶大也就是个300块钱出头。   如今李会计吃一顿饭,结果干进去了一个普通工人,足足2年多的工资!   若是非得换算成后世的物价,那么李会计这次请客吃饭,也就相当于吃掉了10万出头!!   这能让他不吃惊吗?   十里铺生产队这家饭店,又不是四九城里的“柳泉居”、“东来顺”这些顶流名店。   凭什么一顿饭,就能干进去这么多的钱?   彭勇拿着消费单,笑吟吟的指给李会计看,“老李同志别急,你让我一样一样的算给你听:外面大堂里坐了3桌,对吧?   一桌子喝了3箱盒装老榆林,一桌子喝了2箱另3瓶,还有一桌子客人战斗力不行,他们才喝1箱半,总共9瓶。”   “一瓶盒装老榆林酒,按照物价局的规定,饭店里的售价是……”   是……是?   对于十里铺饭店里酒水的价钱,李会计比谁都清楚,听到这老李额头上的冷汗簌簌而落!   浑身的酒精,顿时化作漫天晶莹!!!   在大西北待过的人都知道:像北蒙、塞北这些地方,请客吃饭,其实吃不了特别多的钱。   哪怕上一只烤全羊,也不会特别的贵,可要是2箱子酒喝下去的话……   呵呵,烤全羊那点钱算什么?   塞北也是一样:饭菜虽然贵,但是终究吃不了太多的钱,可要是酒水控制不好的话,那可就真让人肉疼了……   尤其是坐在外面这些家伙,他们一喝大了之后,拉着哪一个过路的司机就喊“兄弟,来来来,咱走一个”!   不喝还不行!   这些家伙拉着人家的手,那是死活都不放啊。   能在这条路上跑拉煤车的司机,哪一个都是大酒量!   如今遇到了这些热情好客的本地兄弟,非得要拉着他们喝酒,有着“猛人”称号的这些拉煤车司机,会怕他们?   笑话!!   喝就喝呗,2两5的钢化杯,一仰脖子“咕噜”一声就没了。   一瓶酒里面,有几个2两5?   说实话,要不是那些拉煤车司机还忙着吃完饭赶路的话……   呵呵!   今天把李会计直接弄的个穷困潦倒、得让他撅着屁股还上几十年的饥荒。   都不是多大个问题…… 第八百一十四章 谁在坑谁?   李会计,人家有钱。   这一阵子,因为筹办化妆品厂和饭店,李会计的公文包里随时都放着几大摞钞票。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无论是“脂米县运输服务社”的大货车拉沙、拉砖过来,还是工程上需要买钢筋,买瓦片什么的,都得用现金。   因此李会计真的是不差钱,他的包里随时都放着几千块钱的现金,只不过,那都是公款。   管它公款私款,反正都是钱。   现在烧红的铁钩,已经落到脚背上了,李会计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大沓钱来,把账给付了。   等到出了饭店门。   被冷风一吹,李会计只感觉一阵阵的天旋地转,眼前糊的一黑,突然就栽倒在地。   在自个儿家的饭店门口昏过去了,再加上这里距离十里铺生产队也不远。按理说应该有很多热心群众,会来把李会计给送回家。   然而,却并没有。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已经恨死了李会计了,又怎么可能来把他给背回去呢?   而郭德林这帮子人,本身就是些成天就知道瞎胡闹、毫无责任心,上进心的乌合之众。   再加上他们刚刚在十里铺生产队,挨了一顿胖揍。   那就更不可能,背着李会计回到十里铺生产队,再去被社员们羞辱一番了……   最终还是彭勇嫌自个儿家的饭店门口,躺着这么一个醉鬼,有碍观瞻。   最终彭勇让饭店里那两位,同样来自巴蜀的厨师搭手,把李会计抬到饭店旁边、那座自建的小花园长椅上面躺着。   而至于李会计手上,装着巨额现金的那个包,彭勇则不管,反正自己没插手,不管他丢了没丢,和饭店里没有任何关系。   最终还是郭德林,顺手把李会计的公文包拿走了,说是他来帮着保管……   直到夜幕降临,星河璀璨。   李会计才从大醉之中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甩甩脑袋,李会计极力试图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咦……老子怎么睡在这里?”   “啊?老子今天不是准备去预付钢材款吗?额,额的包呢?!”   等到李会计慌慌张张的跑进饭店,向彭勇打问他的公文包,并且最终知道是郭德林拿走了之后……   李会计顿时如同遭了雷击!   郭德林这种孙子,极度的崇拜武力,极度贪权。   而要想养活那么多手下,好去替他冲锋陷阵,必然就需要很多钱粮作为支撑。   如今自己的公款,已经落到了这种人手里,现在要想全须全尾的把它讨要回来,那个难度,可想而知……   干下这种事情,如果是换做别人的话,李会计完全可以去公社里报案。   然后由全副武装的群众卫士们,驾驶着“呜啦呜啦”车,风驰电掣的跑到脂米县城里去抓人。   可如今……所里面的工作,基本上已经陷入停滞。   公社民兵和治安办,倒也可以管这些事情。   但他们真会……   非常清楚目前形势的李会计,忽然发现,自己原本就像一片漂浮在无定河面上的枯叶。   只是这片枯叶,以前还以为自己是艘大船,还有梦想着激流勇进、乘风破浪的豪情!   可如今,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还没掀起呢,这片枯叶,就已经开始沉沦……   什么是真正的朋友?   当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能够让自己想起来的人,第一个能够让自己想到去向他求助的人,那个人……就是朋友。   失魂落魄的李会计,深一脚浅一脚的茫然往前走,他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居然是罗旋!!   因为李会计知道:如果走正常渠道,公对公的去处理这件事情的话,那是绝对办不成的!   既然现实情况如此,那就只能走私了这个渠道。   私了?   李会计苦笑不已,要论手段狠辣,要论花样之多,除了罗旋还能有谁?   今天在饭店里花掉了700多块钱,这一笔巨款,如今各种进项挺多的李会计咬咬牙,用大半年的时间,倒也能把这个窟窿给填补上。   可剩下的那笔钱,足足有3000多块啊!   这笔钱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李会计不吃不喝,连带妻儿老小一年不买新衣,一年不吃肉。   那最少也得用三年时间,才能填补上……   夜幕之中行单影只的李会计,就那么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他的心就和无定河的河道一样,没了个定准。   当他走到一户人家在院门前,李会计缓缓抬起头来:这不是高飞家吗?   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李会计,赶紧伸出双掌,狠狠揉揉脸,吐口唾沫在手上,又把头发给捋了捋。   扯扯僵硬的脸部肌肉,随后李会计挺直了腰板儿,就往高飞家走去。   “笃笃笃——”   “谁呀?来了来了,请稍等,我这就给你开门。”等到张晓丽把门打开,“呀,这不是李会计吗?请问你这是……?”   李会计挤出一抹最灿烂的笑容应对张晓丽的询问,“是我张晓丽同志,我想请问一下,高飞同志在家吗?”   张晓丽摇摇头,“他还没回来呢,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如今李会计撒手不管,其中的原因,张晓丽不知道。   但是张晓丽却清楚,只要能和罗旋闹掰的人,就不是什么好家伙……不管谁对谁错!   所以张晓丽也不按照一般的礼节,热情的请李会计进屋再说。   而是就这么挡在院门处,不冷不热的和李会计说话。   一听说高飞是到这个点了,还没回来,李会计的心猛地下沉,“哦,那你先忙着吧,没事没事。我就是路过这里,所以顺带来看看。”   张晓丽也哦了一声,随后自顾自的就把院门给带上了,连句“进来喝口水”的客气话都没有。   别过了张晓丽。   没办法啦,李会计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又回到十里铺生产队的饭店,把自己的自行车给找了出来。   然后骑上自行车飞叉叉的就往脂米县城跑。   来到郭德林的老巢。   由于今天白天,刚刚请了那帮子运动员好好吃了一顿,所以李会计在进大院门口的时候,倒是异常的顺利。   等到他上了2楼,来到郭德林的房间,却见高飞和郭德林二人,正坐在桌子前喝酒。   “正喝着呢,哥两个?”   李会计恭恭敬敬的上前,舔着脸问,“高飞同志也在这里呀,刚才我路过你家门口的时候,高飞同志你的爱人,还专门出来,请我进去喝口茶水呢。”   高飞微微一笑,“我家老爷子比较注重养生,他现在喝的是金银泡水,连带我们也一样,所以我们家……不喝茶。”   “呃……”   李会计自顾自的,在凳子上自行落座,“喝金银花好呀!败火。哦,对了,郭老大,您今天中午的时候……”   “中午?”   郭德林挠挠脑袋,“中午咋了?我怎么想不起来?哦……对了!中午我睡了一大觉,现在才醒。”   见对方根本就没有承认拿走了自己公文包的意思。   李会计咳嗽两声,“郭老大爷,您看那里面有不少的收据、还有我和县建筑公司签订的基建协议,这些资料您拿去……”   “我拿什么去?”   郭德林的脸上写着两个字:茫然。   “咦,我说老李……来,我闻闻。”   郭德林拍拍李会计的肩膀,“老李呀,到你这岁数了,喝酒得节制点。你闻闻你身上,酒味有多重?简直都熏人。   要是把你往医院手术室里一搁,得,人家护士小姐姐都不用消毒了,只要有你往那一站,啥细菌都被你身上这股酒味儿给消灭了。”   李会计也不装了,索性抬头望着天花板。   心里面涌上一股悲凉:就这眼前这家伙!中午还在那里拍胸脯剁脚的,表示以后自己遇到什么事情了,需要用郭德林的时候,只管吭声就好……   哪怕是用卫生纸片片做的交情,也不至于这么经不起一点点风吹雨打吧?   直到此时此刻,李会计对于“世态炎凉”和“翻脸不认人”这两句话,才有了最为深刻的领悟。   “老李,看样子你今天喝的酒不少吧,咱也不和你客气了,也不请你喝酒了。”   郭德林没有理会李会计的心情,而是夹起一片猪头肉塞进嘴里,然后伸手举杯和高飞碰了一下,“你看啊,老李,到了你这把岁数,真的不敢整天泡在酒缸里了。   额现在不请你喝,可不是我舍不得这点儿酒哦,那是为你的身体着想,不是?”   “噗通——”   李会计直杠杠的,跪在水泥地板上,“郭……”   “啥?!”   郭德林装作吃了一惊,“老李呀,你这是几个意思?”   李会计咬牙,“郭老大,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讲信用的人。我现在就想问一句,中午我们说好的事情,您啥时候带着兄弟们去办?”   “中午……我们?咦,商量啥了?”   郭德林满脸的茫然,“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给我的弟兄们,拨几个化妆品厂的招工指标?   嘶……是10个,还是12个来着?看看我这脑子,记性一曼皆不好。”   “12个!”   李会计原本就因为上火,而松动的不行的牙都快趟下来了,“化妆品厂的保卫科,编制就是12人!   到时候,说不得还需要麻烦郭老大,您老人家亲自出马,委屈你当一下保卫科的科长。”   “哟,不委屈,不委屈。”   郭德林赶紧伸手,把李会计扶起来,“您老人家,以后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对吧?   咋解也是额听您的命令行事,可不敢让我的厂长大人,矮了这么大一截。来来来,喝酒,喝酒。”   郭德林恭恭敬敬的,把李会计扶到凳子上坐下,然后亲自动手,从旁边的橱柜上抄过一个玻璃酒杯子。   还亲自替李会计满上,“来来来,作为一名化妆品保卫科的工作人员,我敬咱们的李厂长一杯。”   李会计喝下一杯酒。   这杯酒很苦,很涩,直接苦尽了李会计的心里。   谁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今天晚上自己亲自说出口,要把眼前这个杀才,请到化妆品厂去上班。   以后这个化妆品厂,恐怕就不要想再有安宁了:郭德林是什么人?他是个会待在屋子里,老老实实上班的人?   再说了!这孙子手底下都是些什么货色,整个脂米城谁不知道?   在化妆品厂里上班的职工,多半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儿。   以后有了郭德林这帮子,无法无天的家伙在那里面,不说他们会不会乱来。   就是他们流里流气的,朝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吹口哨,然后对着人家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   化妆品厂里的那些女职工,谁能受得了?   谁又能安安心心的上班?   不过,形势逼人呐,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份上了,李会计打算提高化妆品厂,那些职女职工们的工资报酬。   只能用高薪来留住她们了。   另外一方面呢,李会计打算尽量的约束约束眼前这个郭德林,好让他们别整的那么过分……   招工名额的事情解决了。   做事情,也不想做的特别绝的郭德林,伸手从橱柜底下把李会计的包拿了出来,“李厂长,您看看这是你前几天,落在我这里的包吗?”   李会计接过包,“呀,正是这个包,我说掉哪去了?原来是我忘记在你这里了,哎呦,你看看我这脑子!”   嘴里一边正儿八经的说着谎话,李会计一边不露声色的,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公文包。   出于职业习惯,李会计经手过很多钱。   所以现在包里少了一大摞钱,李会计不需要打开来看,就那么隔着包捏捏,心里面就有数了:少了一墩子!   那可是整整1000块钱呐……   脸上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心里已经把郭德林祖上18辈的女性,全部一个不漏的问候了一遍。   李会计举杯,“得亏我这个包是忘记在你这里了,要是落到别处的话,哪还能找的回来?   来来来,我敬郭老大你一杯。以示谢意!啊……谢谢了,谢谢了。”   郭德林自然是嘿嘿一笑,也举起酒杯,和对方来了个感情深、一口闷……   眼前这一幕,就发生在高飞眼皮子底下。   只是心机比较深沉,性格一向很沉稳的高飞对此不置一词,而且连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依旧还是那么平静如水。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三个耳光   引狼驱虎?   智者所不为也。   高飞举着一小杯酒,就在那里慢慢的呡。   此时他的心中,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和李会计有来往了……就眼前李会计这种家伙,他能成气候才怪了。   为了达到一个本来并不算很过分的目的,李会计如今算得上是,一步一步的滑入了深渊……   郭德林是什么样的人?   高飞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甚至比郭德林的父母,都还知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砍货。   刚才郭德林把牛皮包拿出来的时候,以高飞对他的了解,早就猜到了包里的贵重东西,肯定已经被郭德林拿走一些。   这是一个蚂蚁路过他身边,都会拔根腿毛下来的贪婪角色,他又怎么可能会对李会计客气呢?   等到李会计和郭德林二人推杯换盏、又喝的二麻二麻的之后,李会计试探着问,“郭老大,你看家具厂那件事情……?”   “明天就办!”   郭德林拍着胸脯保证,“现在李大厂长有令,我这个小小的保卫科长怎敢不遵?   明天吧,等到明天一早老子就带人去十里铺公社,直接找到罗旋那小子,给他画出一个道儿来。要是他听老子的,那就好说。要不然的话,嘿嘿……”   李会计摇摇头,“罗旋不在十里铺公社,现在他行踪不定。我听说他已经向公社主任请了假,说是要出去考察学习一段时间。”   “想溜?”   郭德林冷笑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倒是给老子说说,这个姓罗的家伙,他有什么软肋?”   软肋??   罗旋肯定有软肋,但自己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呢?   李会计偷偷瞟一眼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高飞,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   “咋了李厂长长怂了?”   郭德林嘿嘿一笑,“要想去动家具厂,老子也知道,其实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那是我们驼城出口创汇标兵企业,市里的重点单位,哪有那么好去接手的?”   “不过呢,家具厂那边,我还是打算去试试的,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能弄成那就最好,以后我也要养活这帮子兄弟,那就很容易了。”   郭德林语气说得很平静,“如果是弄不到手那就算了,老子也不损失啥。   到时候咱抓住罗旋那家伙,给他一顿胖揍,从他身上榨出二两油来,那收获估计不会太少。   哎,我说李大厂长,咱到底要不要朝着罗旋下手?你倒是告诉我,他的软肋是啥啊!”   李会计咬牙,把嘴唇凑进郭德林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哈哈哈,好的很!这两天你帮我盯着点,看罗旋到底回不回来。”   郭德林哈哈大笑,“如果他回来了的话,老子就打上门去。直接了当给他开出条件,若是一了,老子啥都好说,要是不依,爷连老窝都给他端了!”   “祸不及家人。”   旁边的高飞悠悠开口了,“男人之间的事情,就在男人之间了结,何必要牵涉那么广呢?”   郭德林闻言皱眉,“飞哥啊,你咋解也玩起了妇人之仁呢?小时候,我在前面打打杀杀,你在后面出的主意。   可哪一条也不温柔啊。   怎么现在飞哥你转性……咦,飞哥,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结婚了之后,胆子就变得更小了吧?”   高飞微微一笑,“或许是吧。这件事情呢,我劝你们还是最好堂堂正正的干。   你们想去家具厂闹腾一番,那就去。而我呢,只负责扶持你们,帮忙把化妆品厂得好好办起来,最好能够火过兰花花化妆品厂就行。   至于你们刚才说的那种,朝着执勤安置点下手的话……还是就此打住吧,别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高分心里清楚:一旦眼前这个郭德林,朝着知青安置点那几个女眷下手的话。   最终肯定有人要葬身在这茫茫大漠之中!   那是一般的意气之争吗?那是生死之斗!!   高飞虽说很不服气,罗旋风头正盛,但也只是打算通过君子之争来一决高下。   更何况一旦郭德林动了那几位女眷,最终势必闹到张晓丽那边去。   而张晓丽知道了这些消息之后,高飞势必也没法再想安宁了……   听到高飞的劝解。   李会计只顾在那里往嘴里夹菜,在那里慢慢的喝酒。他知道郭德林和高飞之间的交情,远远超过自己。   所以他无论帮着谁说话,最终都要挨收拾。   而郭德林呢,则把玩着酒杯沉默不语……   “唉,今天这顿酒啊,看来我是来喝错了。”   高飞缓缓站起身来,“你们忙着吧,我先回去了。明天你的行动,将决定我们之间的交情……好自为之。”   说着高飞满是疲惫的开门而去。   他最后说的这句话,郭德林当然听得懂其中的意思:高飞是在说,假如郭德林真的听从了李会计的馊主意,从正面斗不过罗旋。   转而对着知青安置点的黄萱、李雪她们下手。   如此一来的话,高飞将会和郭德林就此决裂、互不往来了。   “一个心思都扑在娘们儿身上的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等到高飞走远,郭德林很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瞧瞧这家伙现在这样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咧。   别人不知道,老子还不清楚?小时候在学校里面打架、砸别人家的窗户。哪一次不是他出主意,让老子去当炮灰?”   李会计小心翼翼的问,“郭老大,难道高飞领导,他真要和你决裂?”   “恐怕是会生一阵子的闷气,不理我。我知道他这是怕,怕他家那个婆娘生气,等到老子把罗旋收拾趴下了,这家伙回去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不过,没事!老子太了解他了。”   郭德林摆摆手,“这家伙就是个官迷,就爱受群众称赞。要把罗旋的风头给压下去,这是高飞心心念念的事情。   但是他骨子里喜欢出人头地、大出风头的那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只要我们能够取得家具厂的管理权,到时候我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而且同时还把兰花花化妆品给干翻之后。”   郭德林一仰脖子,猛地灌下一大口白酒,“放心吧,到了那个时候,高飞绝对会屁颠屁颠的,主动给我贴上来……我还不知道他?”   化妆品厂和家具厂,都是县里的利税大户。   谁要是能够把这两家企业,其中任何一家,给他扯上一点关系的话,绝对是能给他的仕途加分的。   郭德林和李会计,在那里进行着今天的第二场酒。   而此时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的高飞,心里面却是非常的矛盾。   回想起以前,和张晓丽谈恋爱的时候,罗旋总是有点对自己不理不睬。   无论高飞怎么热心肠的贴上去,似乎罗旋总是有点抗拒。   其实那个时候,高飞还曾经怀疑过张晓丽,和罗旋早就“那个那个”了。   但是没办法,自己就对张晓丽情有独钟,怎么看她怎么顺眼……   而对于以前,自己看上去感觉还不错的那些县府里面的女青年,自打和张晓丽相识以后,高飞再看她们,就变成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但高飞为了让自己心里更放心一些,为了想证明一下自己的怀疑,到底对不对?   为此,   高飞还去县医院找了一个妇产科的熟人,详详细细向她请教了一番,怎么才能鉴定一个大姑娘,她究竟有没有那种经历?   等到后来,高飞和张晓丽新婚之夜,面对血淋淋的事实,才终于打消了高飞心中的顾虑……   自此以后,高飞心里才对罗旋彻底释怀。   在那一段时期,高飞那是真心感念罗旋,带着张晓丽东奔西跑,居然没对高飞心爱之人下手……   再到后来,罗旋开始崭露头角,风头越来越强劲。   在男女关系问题上,已经彻底释怀的高飞,却又生出来了和对方一较高低的好胜之心。   可如今郭德林,那家伙准备出恶毒招式了。   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一路胡思乱想,高飞也没心思骑着自行车回家,而是推着自行车,就那么慢慢的沿着无定河边上的国道往回走。   等到高飞走到路边,长着有几棵大树的地方。   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怎么,你不留在那里和他们完善一下,接下来的行动细节?”   初夏的天气已经很暖了,但罗旋的声音却很冷,“没有了你这个高智商的狗头军师,替他们把关,你也不担心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最终会把事情搞砸了?”   高飞的脖子,被罗旋用一只手死死钳制住。   叹口气,有点憋气,叹的不舒畅,“你能不能放开我再、再说话?”   罗旋松开手。   “我今天晚上忽然发现,当初我要和你一较高下,这种想法,是不是错了?”   高飞利利索索叹口气,“我也曾经和晓丽聊过。”   罗旋冷冷的打断了高飞,“在我面前,只能说张晓丽。”   “唉,我曾经和张晓丽因为你的事情仔细聊过。当时我很好奇,你天天那么忙上忙下的,甚至不惜冒着被上级厌恶的后果,也要坚持己见,去围堰造田。”   高飞在黑暗中盯着罗旋问,“所以我就很好奇,你到底在图什么?   要说钱别人不知道,张晓丽曾经告诉过我,你无论走到哪里,好像从来就没缺过钱。   要说图名?这次家具厂为我们塞北地区出口创汇金额巨大,上级要给你一个杰出青年的称号,你推辞了……我就想问问你,罗旋你到底在图个啥?”   金钱,地位,名利,女人,这些东西罗旋似乎都不缺。   这就让功利心很重的高飞,实在是搞不懂了:不天天忙着享受生活,干嘛还要搞得这么辛苦呢?   罗旋没吭声。   这个问题自己怎么去回答他呢?   自己确实不差钱。   再有钱总得找点事做吧,总不是天天待在窑洞里面,和一帮子姑娘们没羞没臊的。   那样活一天,与活一辈子没啥区别……   高飞淡然一笑,“怎么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强求了,或许……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我有个锤子的难言之隐!   当初没动张晓丽,那是因为她的性子属于要么不碰,要么一碰就不要想脱手的那种很传统、很传统的姑娘。   等到后来,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就像身边的一个老朋友一般。   让人实在是下不去手。   至于说自己为什么不差钱,还天天在那里忙活……我特么有必要告诉你这个家伙?   高辉虽然算得上是个很优秀的青年,可他的眼界毕竟还是只在脂米县打转转。   外面的广阔天地,他是不会、也没那个能力出去打拼的!   叹口气,罗旋冷冷问,“说吧,你准备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高飞倒也光棍,“其实当初我参与这件事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总有一天会被你察觉。”   “现在你该怎么惩罚我,你就怎么惩罚吧!”   高飞微微闭上眼睛,“我只求你一件事情,我所做的一切,千万千万不要让张晓丽知道,成么?”   这家伙嘴里的话,也不知道真的东西有几分?   他这么一说,是因为但凡扯到张晓丽了,罗旋就不太好对他下死手。   要不然的话,张晓丽下半辈子就守寡,或是另嫁他人……那日子,基本上也就算是毁了。   “啪——”   罗旋伸手给了他一耳光,“这一巴掌我是打你鼠目寸光,只知道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缺乏格局。”   “啪——”   又是一耳光扇过去,“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心中这股气扇的,不为别的,我就想揍你。”   “啪——”   三个重重的耳光下去,高飞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这一耳光我是警告你,无论接下来的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你要想好了,自己究竟该怎么说?”   这几个耳光,确实扇的很重。   直打的高飞牙床松动,牙龈里的血那是一个劲的往外冒。   他那张原本一张很俊朗的脸,已经被打的惨不忍睹。   “谢,谢……谢谢。”   高飞捂着脸,嘴里含糊不清的向罗旋道谢,“谢谢你,这几巴掌扇醒了我。谢谢你这几巴掌,让我的家庭还能保持完整。”   “最后,我还要重重的向你道一声谢。”   高飞整理一下衣服下摆,很是郑重的朝着罗旋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为了保护我,而扇的这几个耳光……谢谢了!”   “滚吧!”   罗旋伸出脚,踹的高飞一个道倒栽葱,“你要是嫌老子扇的不够,倒是还可以求求我,再给你来几个。”   “那倒不用了,就这……我回家,已经不好向张晓丽解释了。”   高飞捂着脸踉跄着离去,“罗旋,你得做隐秘一点,千万不要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滚!”   “老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第八百一十六章 又没闹成事   高飞今天晚上挨了三耳光,外加一脚。   等到他骑着自行车,满脸青肿的回到,面对张晓丽带着疑问的眼神。   高飞坦坦荡荡开口道,“你不用怀疑,就是他打的。在整个脂米县城里,你也知道的,敢打我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出来。”   这一阵子高飞的言行举止,早就有点引起张晓丽的怀疑了。   尤其是李会计要另立山头,要出去分出去开饭店,办化妆品厂这件事情。   早就引起了张晓丽的怀疑:李会计那个人,张小丽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那就是一个唯唯诺诺,没多少主见的人。   他适合跟在有能力的人后面拾漏捡遗、打打杂跑跑腿的料。   要想让李会计独当一面?   他真还不是那块料!   但现在这家伙居然野心大的很,一下子要弄两家企业出来?要说这事儿李会计背后,没有人在那里点播他。   借李会计他8个胆子都不敢。   尤其是这一阵子,李会计总是跑过来找高飞,两个人躲在一边去嘀嘀咕咕。   张晓丽虽然说比较本分,可她又不傻,哪还不能猜到其中肯定有高飞在掺和?   但为了维护自家男人的脸面,再加上张晓丽本身就是个比较柔弱的性子。   所以这么久了,她一直也没开口问。   再说了,   自家男人有野心、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不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就好。   可今天晚上,张晓丽看到一向很注重仪容仪表的高飞,居然落得这么一副狼狈模样?   而且更让人起疑的一点就是:别看高飞表面上说话、做事都很谦和。   但其实他是一个非常骄傲,而且报复心也非常重的人。   在脂米县地界上,谁能把他弄成这鼻青脸肿的样子,高飞不可能就这样神色平静的回家,而是会想方设法的、立马加倍报复回去。   “晓丽呀,你也别多问了。”   高飞挨了一顿打,表情反而显得更轻松了,不像前几天一直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不会怪他,我知道他打我,是为我好。”   听见自家男人这么一说,   张晓丽脸上的疑惑之情,就变得更重了:今天是个啥日子啊?   首先罗旋为什么会动手打高飞?其次高飞挨了打,为什么并不显得生气,反而还有点儿开心的样子?   居然还说什么,罗旋打高飞是为了他好?   但这件事情一方是自己用情最深的人,另一方是自己的男人,无论好坏,都得和他过一辈子的人。   张晓丽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后挤出一抹笑容,“你先坐下歇歇吧,把衣服换了,我去给你打点水过来,好好洗把脸。”   说着张晓丽转身出了窑洞,到厨房那边舀水去了。   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一定不小。   但既然双方都不想主动告诉张晓丽,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她也实在也不好去掺和……   ——只要人没事就好。   因为张晓丽知道,如果罗旋真的是生了气的话,他对高飞下手,就绝对不是这种程度了。   只因为罗旋去过的那个玉石矿,那里面几百号人的坟头草,现在据说长得都挺茂盛的……   高飞家里,一时间陷入了冷战。   而在天竞时兴家具厂门口,一场热战正在展开。   家具厂不好惹。   首先这是一家重点保护单位,它是塞北地区出口创汇的标兵企业。   不仅如此,即便是在陕州省里面,这家规模并不算大的家具厂也是挂了号的。   这倒不是说天竞时兴家具厂,它的出口创汇规模有多大,上级领导更为看重的,是这家位于偏远地区的小小家具厂,它所具备的象征性和指导性意义。   是寄希望于这家厂子,能够起个带头作用,为其他的兄弟企业,提供一个全新的发展思路。   所以天竞时兴家具厂保卫科的规模,真还不小,保卫科科长的级别不低。   这一天,郭德林自认为准备充分之后,便气势冲冲的来到了家具厂。   不料,等到他们刚刚赶到家具厂门口的时候,却遭到了家具厂职工们的集体驱赶!   脂米县城并不大,很多人之间穿来穿去,说不定就是亲戚。   郭德林的手下被打的鬼哭狼嚎,一时间整个大门口全是一片哭的喊娘、跪地求饶之声:   “哎呦,三表哥,你咋解下手这么狠呐?”   一名郭德林的手下被打的满地打滚,“是额啊,额是你二姑家的三兄弟家的四小子,去年你去二姑家拜年的时候,我还给你递过烟……别打了啊,我还给你倒过水呢,你咋解就不认识额了?”   “不认识?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拐了几道弯的表弟!”   家具厂二车间副主任,是一名长得非常壮硕的汉子,一看他的脾气就不是好相与的,“老子让你在家里乖乖的帮着你家干活,等到我们厂里有了招工指标,我再向领导申请一下。   结果你个二溜子!天天不学好,成天钻到城里来瞎溜达个甚?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具厂现在效益有多好,几乎每个月都能给职工们发效益奖?”   被打的那人捂着脑袋,躺在地上打滚:“表表哥别打了。你以为额不想进家具厂来上班、像你一样拿工资?   这不是你们厂里扩大了两次规模,每次的招工指标,都轮不到我吗?”   “轮不到你,你不能再等等,在家里好好的看看书,顺便培养一下自己的动手能力?”   二车间副主任气不过,冲着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表弟,又是一顿爆打,“咱们厂里现在生产任务这么重,新修的车间就快投产了,到时候,还得招一大批工人进来?   可是我们厂里面招工,他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靠关系,不好使。   你得通过文化考试,还得通过动手能力的现场考试,而且厂里的领导最最看重的就是:前来参加考试的人,有没有参加过那啥?”   “啊?完了……”   被打的人也顾不上身上疼了,一屁股坐起来,“表哥,我现在已经参加过了,可咋整啊?”   “咋整……老子知道咋整?”   二车间主任抡起木棍就打,“这下好了,你自己做,使劲的作!作的连来参加我们厂里考试的资格,都没了……我现在就要去,大姑家的小叔子,狠狠揍你狗日的一顿!”   “嘭嘭嘭——”   二车间副主任,对着地上那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就是一通胖揍,“老子让你天天二五不着调!老子让你天天去整这个,去整那个……”   郭德林的人少,工厂里人多。   结果刚刚一来到工厂门口,自己的兄弟就被他们的表哥,表弟,表叔二爸这些长辈,给教训的抬不起头来。   这可把向来胆大的郭德林给气的不轻,“住手!都给老子住手!”   没人听他的话。   揍人的照依旧在揍,挨骂的仍然被骂成狗。   “反了天了!”   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严重挫败感的郭德林,忍不住伸手从腰间跳脚。   正在此时,有个人不动声色的来到郭德林身边,冷哼一声,“郭德林,我劝你还是快滚吧,大家伙儿还忙着要上班呢。”   郭德林能混到今天,胆量当然是有的,“我说是谁嘞?原来是赵跃进啊……怎么,你这是不打算给兄弟留点面子?”   保卫科长摇摇头,“这个厂子关系到我们300多号干部职工的生计,关系到上1000号人的饭碗……面子姓郭的,你觉得你的面子,比大家伙儿吃饭还更重要?”   郭德林松开放在套子上的手,“赵跃进,今天兄弟算是认栽了。   可你也别笑的太早,到你们厂里来,你们仗着仗着人多势众,老子干不过。   可你信不信等下班之后,老子在半道上一个一个的收拾你们?”   “信。”   保卫科科长也放下手中的家伙,嘴里冷冷的回道,“姓郭的,今天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如果我们家具厂的职工在下班路上被打了,影响到我们厂里的生产进度,影响到了出口创汇,这件大事情。你难道不想想,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郭德林冷哼一声,“老子管不了那么多。在哪里吃了亏,老子就在哪里找回来!兄弟们,走。”   只要成功阻止了对方到厂里来影响正常生产,家具厂的干部职工们,自然也是见好就收。   毕竟对方可以不讲规矩,不讲那啥的乱来。   而家具厂的这些干部职工们,都还是些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上班,赚钱养家糊口的老实人。   所以说只要对方不上门搞事,家具厂的职工们就不可能追赶过去……除非是罗主任有令。   可问题是罗主任,他已经很久没来家具厂露面了。   听说现在他每天都是开着一辆大货车,在整个塞北的各个乡镇、各个县城里面去,研究那个什么“汽车货运信息服务社”的经营状况。   赶跑了前来找事的郭德林。   家具厂的干部职工们拖着家伙,又回到厂里继续干活。   而空手而归的郭德林,看见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手下,心里面也是郁闷的很:以前自己去脂米县,任何一个单位,哪一家的负责人,敢在自己面前瞪一下眼睛?   哪一个不是得陪着笑,给自己递烟,恭恭敬敬的和自己搭话?   可为什么十里铺生产队、和这个家具厂,就这么皮硬呢?   想来想去,郭德林重重的吐了一口老痰,“罗旋!这事,老子和你没完!”   赵三贴上来,“老大,难道咱们就这样算了?这样一来的话,兄弟们的情绪恐怕就……”   郭德林原地驻足,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以前这帮子运动健将跟着自己,偶尔风光的时候吧,随便找一个单位进去,就可以在他们的食堂里面,招呼兄弟们大吃大喝一顿。   但要是混的不太如意的时候,大家其实还是在那里忍饥挨饿的苦熬。   干这行,注定就是一个大起大落的勾当,拖着棍棒走在街上,所有的人都得躲得远远的,看起来确实很威风。   可毕竟不能当饭吃,主要是因为这个东西不稳定。   郭德林带人去那些单位上喊上一点儿口号,说上一点大话,那些单位负责人当然怕他。   只因为他们在害怕,保不住他们的位置。   可十里铺生产队,和天竞时兴家具厂不一样,他们里面那些负责人,还有生产队的干部   只要有职工、有社员支持,他们就不怕。   所以无论自己带多少人过去和人家硬斗硬,那都是白搭。   而要想真正制住十里铺生产队、兰花花化妆品厂,还有这个家具厂,想要夺得他们的财务管理权。   就只能先收拾住罗旋!   否则自己再怎么跑到厂里,跑到生产队去闹,全是白搭!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后,郭德林大手一挥,“走,今天咱们先撤。你们这几天都跟我盯着点。   只要那个姓罗的回来了,立马就来报告……麻旦,到时候兄弟们都给我多卖点儿力气。只要咱们把这个姓罗的收拾住了,以后咱们就有了长期饭票!”   “对,还是咱们老大看的准。只要把这姓罗的治住了,咱们不但有饭票,而且咱们家里的人还能被安排进厂里上班,端铁饭碗哩!”   “对呀!咋我就没想到这些呢?擒贼先擒王啊。”   “是哦,那个姓罗的家伙,管着好几百号人的企业。只要我们老大把他收成小弟,那以后这些单位还不就像自个儿家开的?”   于是乎这帮子刚才还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家伙们,一个个又变得欢呼雀跃,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要说他们心智都不成熟吗?   其实想想也正常,心智成熟的人,谁会像他们这么二?   成天不是想着怎么去学个一技之长,怎么去托人安排一份工作,却专门跑到街上去二流里流气的,靠吓唬别人为乐。   等到这帮子家伙回到老巢。   这两天,郭德林兜里有钱。   所以为了给手下的这帮子家伙鼓鼓劲,郭德林一咬牙,还是拿出了一笔钱,让手下去买肉打酒。   也好给他们鼓鼓气。   然后就等着罗旋回来了,狠狠的收拾他一把! 第八百一十七章 黑夜中的突变   连续几天郭海林带着兄弟们出去,都是铩羽而归。   也就是从李会计那里捞了一顿大餐,吃了个痛快。然后郭德林自己呢又从李会计那里,搞了1000块钱。   所以这么算下来,这几天郭德林这帮子人在经济上,还是有所收获的。   但是因为连续受到了几顿爆锤,这帮子人的心气,已经有点开始泄了。   毕竟吃了一顿,并不能挽回这帮子家伙丢失的面子,和以前那种横行霸道,无所顾忌的昂扬斗志。   人活着图个啥,面子。   这帮子人天天回去啃的杂面馍馍,就着老酸菜,一个个的也要把武装带擦的亮堂,兜里没有3毛钱,4个兜的高仿军装,必须弄得笔挺。   他们之所以这么干,图个啥?   还是面子!   更何况郭德林从老李那里顺走了1000块钱,这件事情下面的小喽啰们又不知道,而且郭德林也不会分给他们半毛钱。   所以回到老窝的这帮子家伙,现在也没心思到街上去,炫耀一下他们的风光了。   更没心思倚靠在墙根下,朝着路过的大姑娘们吹口哨。   而是灰溜溜的躲在仓库里,三五扎堆的抽烟闲聊,还有一些人拿出破破烂烂的扑克,在那里耍牌。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家伙没有了那种吆五喝六、眉飞色舞的猖狂状态了。   一个个的闲聊人,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而打扑克的那几个家伙,根本就没有了往常那种喧嚣,一个个的拿着牌都像是在应付任务一样的,连抽张牌出去,都是有气无力的……   “咋解?”   郭德林披着一件旧军装,嘴里叼着烟卷儿走进仓库大门,看见自己手下这帮虾兵蟹将。都有点意冷心灰的样子,郭德林不由皱眉,“一个个的,咋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啦?”   “赵三,喏,这是100块钱,你拿去,好好买点酒肉回来,给兄弟们加把劲!”   郭德林冷哼一声,“大家伙都给我听好了!老子让你们把扑克都放一下,好好听!”   “听着前两天咱们去十里铺生产队,啊,原本是想检查一下他们集体的账目,有没有问题。   要是有问题的话,以后就由咱们来接触。不能让基层的群众们吃亏,对不对?   可那些泥腿子不领情。老话都说了,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既然那些家伙,不知道咱兄弟们的一番好意。被别有用心的人蛊惑,要和咱们硬干……这有啥!这有啥?”   郭德林手心拍手背,“遇到这些不明真相的愚昧家伙,咱还能咋解?难道咱们还和他们一帮子扛着锄头,铁锹的人干架?   “传出去了,丢不丢人啊?”   郭德林呵呵一笑,“算了!咱们的觉悟高,不和他们一般计较。   接下来,兄弟们,老子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据说,明天早上凌晨5点,那个姓罗的家伙要在脂米县火车站,坐火车去南边。”   “兄弟们,你们知道咱们的长期饭碗在哪里吗?”   当下就有小喽啰高声附和,“在罗主任……不是,姓罗的这个外地捞子身上!”   “对,只要把他搞定了,咱兄弟以后还愁没地方安排?”   郭德林满意的一笑,“对了嘛,大家看问题的眼光还是很精准,还是能看到实质的。   现在时间还早,今儿,咱哪也不去,咱啥也不干,就是留在这里吃酒,喝肉!!”   “等到兄弟们吃饱喝足了,睡到明天凌晨4点,咱到火车站去,把这家伙‘请’到这里来。   什么老虎凳啊,皮鞭的就算了,咱们给他讲事实,摆道理,以德服人对不对?”   “对!以德服人!!”   一帮子小喽啰们顿时来了兴趣,“把姓罗的请回来,到时候老子要让他给额3个……不,得让他给老子5个招工名额。   我家大妗子那边,还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姐找不到工作,可把我大妗子给愁坏了……”   “我也得要5个招工名额,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   “额也要……”   “都有都有,到时候这脂米县,哪一个厂矿,咱们不能安插人进去上班?”   郭德林大笑不止,“今天兄弟们就放开的喝,放开的吃,尽情的玩到了明天早上4:30,准点儿给我起来办事。”   说完郭德林转身出了仓库,回到自己的屋子,“这群傻叉,憨货!”   他的“未婚妻”,在脂米县里有着公交车称号的女子扑上来,“哟,我的郭大领导,你这是在骂谁嘞?”   郭德林呵呵一笑,搂住那女子的柳条腰,亲一口笑道:“我肯定是不会骂你呀心肝宝贝,刚才我是在骂仓库那帮憨货。   他们以为只要把罗旋‘请’到这里来,能够让罗旋向老子低头,然后这些家伙以为,他们七大姑八大姨的家的人,都可以给安排工作一样。”   “那也没错啊,那个罗旋不是工业办主任吗?”   女子被摸的浑身乱颤,扭来扭去的说道,“只要有了他点头,100来个招工指标,恐怕还是有的吧?”   “哎,憨女子呀!”   郭德林下手越来越狠了,“他罗旋只是十里铺公社的工业办主任,绝大部分招工指标,都得跟着计划走。   能落到他手上的灵活招工名额,哪能有多少?那些企业都是公家的,又不是他的……你个憨女子,咋解这么不开窍嘞?”   “咯咯咯,我不开窍,那你帮我呗。”   高德林的这间指挥部办公室,在里面还连着一个小房间,而且小房间的门还是在文件柜后面,非常的隐秘。   每次要进入那个小房间的时候,需要把前面这个巨大的文件柜推开,才能看见小房间的门。   不过这个巨大的文件柜看着很沉,很重,其实在下面是有轴承的。   只要把一个特制的插销拔开,然后再要移动这个文件柜,就会变得很轻松。   郭德林抱起这个妖娆的女子。最近小房间说是要给她科普一些知识、替她开开窍。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在郭德林的老窝那个仓库里,此时一帮子家伙早就喝的东倒西歪,人事不省了。   从一大中午的就开始喝,喝醉了就吐吐,完了就睡,睡醒了起来又喝。   这种生活状态如果放在南边,是没多少人会理解的。   但是在塞北,甚至是在寮挝县那边,不少男人成天就是沉迷于酒精当中。   从中午喝到晚上,不算啥。   有不少人三天三夜不下火线,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   又过了很久。   清冷昏暗的街道上,此时已经完全没了行人,空空荡荡的长街,昏昏暗暗的白炽路灯,无一不宣示着整个脂米古城,已经进入了一天当中最为宁静的时刻。   “呲呲——”   在城关某一个变压器处,几道电弧亮起,随后整个北城区陷入一片黑暗。   反正大家伙儿也睡着了,有没有电都不害事。   没一会功夫之后,在郭德林占据的这座3层小楼楼顶,一道黑影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飞跃而下。   悄无声息落在了2楼的窗口。   在这个时期,窗户的扣子都是用铸铁件做的。   只见那道黑影从兜里掏出一块磁铁,这是在市面上见不到的铷铁硼磁铁,磁力极其强悍。   “咔呲呲——”   一声轻响,原本别的好好的窗户扣缓缓移动,轻轻一推,刷着红油漆的铁框玻璃窗,便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十来分钟后,黑影如同一只有游走于夜间的蝙蝠,几个纵跃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开快些!”   罗旋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开口道,“这趟火车行驶到德绥站,需用时47分钟,你现在以70码的速度往前开……时间上有点紧张的。”   许大良嘿嘿一笑,“我一个刚刚学会开车3天的人,如今能稳稳当当的给你跑70码都不错了……安全第一呀,老伙计。”   “爬哦,你和甘水利开的是什么车?”   罗旋伸一只脚过去,装出要替许大良踩油门的样子,“你没听说过地板油?现在是凌晨4:50,路上一辆车没有、一个行人没有,你开到90码又咋了?”   “行!既然你这位工业办主任都不怕,我还怕个啥?”   许大良猛轰油门,“哎,我说罗旋了,你真心愿意把这个工业办主任的位置让出来,然后举荐我去干……你就那么相信,我能搞好工业方面的工作?”   “现在十里铺公社的几座小厂,里面的管理工作已经捋顺了,接下来就是萧规曹随、跟着惯性往下干就成。”   罗旋微微一笑,“你也知道你是个外行,就不要去对人家指手画脚的就成。   只要他们在财务上是清白的、在用工上是公平的,你只管负责日常监督一下就好。”   “那行,既然不管它们,人家也能平稳运行,我就不去胡乱掺和了。”   许大良松了一口气,“这是厂里无论是进货还是往外销售,都是在计划内运行,包销包产,咱们就只管维护住工厂的正常运行就好……这种事儿,我干的来。”   罗旋要退出十里铺公社,关于工业方面的工作管理事务。   而许大良身上有很多的各种荣誉,再加上他本身也是知识青年,有文化。   想来等到罗旋退下来之后,向上级领导举荐一下许大良,让他去代行履职,应该不会存在履历和资历方面的问题。   许大良创业几次失败了,但是让他来守着如今已经走上正轨的这几座小厂,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都说创业容易守业难,那是后世。   在这个时期,一些最基础的小型工厂,它们都是按照计划委制定出来的生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生产。   包括原材料什么价格、需要多少,该从哪里调集过来?   甚至包括要用火车皮、和汽车运输这些调度计划,都有计划委一管到底。   工厂里面也就剩下日常的人事管理,做好财务流水账这些方面的简单工作就好。   而十里铺公社最为耀眼的工厂,肯定就是天竞时兴家具厂了。   这座工厂由不得许大良去管,在那边有简腾,这家伙在塞北没熟人、更没亲戚。   所以他干起工作来,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谁要想在家具厂里安插几名关系户、安排几名二代子弟?   门儿都没有!   简腾是个一心爱搞技术研发的人,他对于社交应酬和虚与伪蛇这方面并不擅长。   谁去找他说情,这家伙就是抱着厚厚的一摞图纸“忙着呢,忙着呢。要想安排一名工人进来呀?   成,找县劳动部门申请,然后你找厂人事科去……我不负责这些东西。”   无论男人怎么说,怎么求情,一概没用……简腾这个一厂之长和谁说话,都不会超过一分钟,然后抱着图纸就跑。   拉都拉不住的。   罗旋和许大良坐着货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德绥县火车站赶。   而在此时已经快到凌晨5:00。   罗旋和许大良二人,必须要在17分钟之内赶到德水县火车站,重新坐上那趟火车……   而在半个小时之前,本来已经睡得晕乎乎,醉沉沉的赵三,被定好的闹钟吵醒。   揉揉眼睛。   赵踢踢身边的小喽啰,“起来了,咱们该出去干活了。”   那人翻个身继续睡,“半夜三更的,吵个甚!让老子再睡会儿……”   “睡睡睡!”   赵三大怒,“等你狗的死了,让你睡八辈子!现在你既然还喘着气儿,那就起来干活。”   等到仓库里睡的东倒西歪的一帮子家伙,睡眼朦胧的起了床。   赵三便冲到2楼去,准备把郭德林给叫起来。   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眼看这时间都快到点了,要是这次再错过了,到时候上哪堵罗旋去?   于是赵三也顾不得什么害怕,赶紧使劲的擂门,“老大,老大,不早了,该起床啦!”   “嘭嘭嘭——”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最终还是郭德林身边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裙过来打开了门,“咋,咋解呀,天都没亮咧,你锤什么门呐?”   “我家老大呢?”   赵三在黑暗之中顺手揪了对方一把,很润,“快点把我们家老大叫起来呀,可不敢耽误正事了。”   等到那个女子准备扯亮电灯,“啪嗒”,电灯却没有亮起,原来却是停电了。   等到这个女子在屋子里摸出来一把手电,转身正准备去里屋叫郭德林起床。   结果,手电光在不经意间朝着窗户那边一晃。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划破夜空。 第八百一十八章 怪事连连   随着惨叫声响起。   仓库里面那些已经整装待发的家伙们,当下也急急忙忙的冲上二楼,想来一看究竟。   结果推开2楼虚掩着的门。   首先冲进来的人,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的目瞪口呆,随后涌进来的人将他推开,顺着手电筒的光芒看过去,他也复制前面之人那副模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到20多号运动健将,全部挤进屋子里,个个都齐齐呆在原地,如同木雕。   “啪嗒”——正在此时,恰好电力部门的职工,连夜抢修好了跳闸的变压器。   屋外的街灯齐齐亮起,屋里的电灯,因为深夜电压足,此时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借助里里外外的灯光,和郭德林那个“未婚妻”的手电筒光柱。   只见玻璃窗外,一个浑身赤果果、身上被泼满了狗血的人,手脚大张的被悬挂在那里。   白的是那人的屁股,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散发出一阵阵迷离的光芒。   红的是?或许是狗血吧,泼的那人满头满脸,浑身上下就没多少空余的地方了。   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心惊肉跳。   “郭哥?”赵三麻着胆子,隔着玻璃窗喊了一声,“郭老大,是你吗?”   窗外那人背对屋内众人,垂着头,并没有应答。   “郭哥?郭老大?”   赵三缓缓上前,准备打开窗户一看究竟。   却被他身后其中一个脑子比较精明的后生给叫住了,“赵哥别动!咱得注意保护现场。”   “对对对。”人群之中立马有人附和,“俺二爸在刑侦上,他就跟额说过,如果发现有什么意外情况,一定要保护好现场。”   “快快快,报上级、去警所报案!”郭德林的那个女人,她似乎知道郭德林的一些靠山。   此时女子也顾不上她自己身上,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棉睡裙,惊乍乍的尖叫着,“快给地区的风xx打电话,向他报告这一紧急情况,他会为我们家德林做主的……快呀!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要不然的话,凶手可就跑远了!”   原来却是这个女子,她也知道今天晚上郭德林要带人去做什么,也知道自家的“未婚夫”,已经与一个叫罗旋的家伙结下了生死之仇。   同时女子也知道,罗旋今天凌晨要坐火车走……   现在被她这么一喊,在场的人当中有好几个比较机灵的家伙,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于是大家伙儿齐齐发动,忙着去打电话往地区上报的、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跑去警所报案的。   还有人越过这些程序,直接跑到县府里面去反应情况的……   也有的小后生,看见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心里面预感到郭德林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趁此机会便悄悄的溜了……   一通忙活下来。   县府值班的干部,带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民兵过来了。   与此同时,警所的副手也带着人马赶到了现场,等他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之后,立马就派人去把县局里最有经验,最具权威的现场专家,给连夜请来。   脂米县的相关部门,他们抵达现场的速度快。   只不过大家伙儿看见挂在窗外一个木头架子上的郭德林,低垂着个脑袋,挂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人心里纷纷估计这家伙,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所以不敢擅自破坏现场的大家伙,就只能先在屋子里,做一些前期的询问工作。   而与此同时,跑去往地委打电话的赵三和郭德林的未婚妻,好不容易挂通了地委值班室的电话。   但却被对方告知:那位姓风的领导,人家早就下班回家了,并不在地委院里。   等到赵三在电话这头,把情况大致一说,那边的值班员也不敢怠慢。   当即就派出另一位工作人员,让他骑着自行车,连夜跑去姓风的那位领导家里报信。   结果惹的那位领导大怒不已,当即就指示有关部门,立马成立一支“取证小组”,务必用尽一切办法、争取抢在罗旋下火车之前,证明他到底是不是在那趟火车上?   否则的话,就可以视为罗旋确实存在着重大嫌疑。   那么取证小组,当即就可以把罗旋给带回来,着手进行下一步的审讯工作。   风领导还说了:哪怕追不上火车,那至少也要在蓉城火车北站,想办法证实一下,罗旋究竟有没有在那趟火车上?   一时间,脂米县很多部门都动了起来,而驼城则依旧如故,一切照旧。   这主要还是因为事发地在脂米县,本次案件的影响,目前也只仅限于脂米县的范围之内。   按照程序上来说,这种只涉及到一个人死亡的案子,由脂米县的相关部门来处理,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现在报到地委的信息,呈现出一种残片状态。   这就让风领导,实在是不好决定究竟该采用什么样的措施,才算合宜?   其实目就连郭德林,那家伙到底是死是活,目前都还不能确定呢!   整个脂米县的相关部门,一片忙乱。   有人正在仔细研究途经脂米县、和德绥县的火车行程表,以便制定出一套派人乘坐特快列车,前去堵截罗旋的最佳方案。   也有的人再打电话联系镇川机场,询问那边什么时候,才有飞往省城西京的飞机?   假如有的话,就可以派人乘坐飞机抢先赶到西京,然后再去西京火车站,登上罗旋乘坐的那一趟列车,向他询问情况……   原本并不算一件大案,但却之所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两位在脂米县城,具有很大影响力的人:罗旋和郭德林。   而且事情还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只因为在这两个人的身后,各自代表着两种有点对立的做事方式:罗旋那边,是全力搞经济建设。   而郭德林这边,讲正直。   支持哪边的人都有,而且各自人数还不少,因此要是不把这个事情彻彻底底搞个明白的话,那怎么行呢?!   意见不统一可以争论,甚至是争吵都可以。   但如果这件事情真要和罗旋有关的话,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脂米县有关部门当即就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把这件事情,给调查个水落石出!   等到调查清楚了事实真相之后,到时候召集各部门集中在一起开会,好好研究一下后续的处理事宜。   但在此之前,最当紧的任务就是要把具有重大嫌疑的罗旋,他的去向和行程,给彻底调查清楚!   相关部门正在那里忙碌。   此时现场勘验专家,也来到了郭德林所在的那个房间。   这位头发斑白的老同志,拿着手电筒,把房间的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一番:   窗户?   是从里面拴住的,窗户之间的缝隙,不足以让人伸进来工具,改变窗户插销的状态。   房门?   完好无损。   而且通过询问赵三和郭德林的未婚妻,老同志完全确定当时的房门,一直处于从里面关闭的状态。   未见明显的暴力破门迹象。   再检查屋顶和地板,这些都是由预制版搭建而成,没有窟窿、更没有地道。   不具备从天花板溜下来、或者是从地板上钻出去的可能性。   随着现场勘查工作,由里而外扩展。   这位办案经验丰富的老同志,当着同事们的面伸手打开了窗户上的插销。   然后借助着手电筒的光亮,开始检查窗台。   塞北的风沙很大,即便现在并不是扬沙天气,但只要一刮风,多多少少都会带着一些扬尘。   所以窗台上怎么都会有尘灰。   然而通过老专家的仔细勘察,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足迹。   犹自不放心的这位老同志,甚至还仔细观察了一下窗台上这些灰尘,是不是人为撒上去的?   但明显不是,这些灰尘很均匀,而且根据灰尘的颜色上来判断,这些就是老早以前的旧灰。   丝毫没有人工痕迹。   见此情形,老专家和在场的同事们不仅面面相觑:这就奇怪了!   先不说这个郭德林,是怎么被挂在这里的?   就先说他是怎么从这个屋子里出去的,光这一点,就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暂时抛开这些事情,老专家又带着同事们,打着好几只手电筒来到楼顶,想从这里找到一点突破口。   结果……自然是大失所望:楼顶上的积灰,除了刚才警所的工作人员踩出来的脚印之外,未见任何其他人的足迹……   不可能!!!   老专家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字,蜘蛛爬过有丝,马儿跑过有印,任何凶手作案,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好胜心已经被激发,老专家带着同事们,又返回屋子里继续勘察。   同样的流程又走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知道老专家重新来到窗口前,准备从郭德林的“尸首”上,寻找突破口的时候。   却赫然惊觉:这家伙,身上还温热着呢!   扯着他的一条光腿,老专家自动忽略那根吊甩甩的丑陋家伙,脱下手套,伸手搭在郭德林的脖子上。   “这人还活着!”   老专家大惊失色,“快来人把他解下来,送医院,快快快!”   等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郭德林,从那根十字形的木架子上救下来,然后发动吉普车,火速将郭德林送往医院抢救……   现场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这种案子,老专家还是第一次遇见,把他直接搞的脑子卡死。   可接下来,就该轮到医院里的主治医生蒙圈了:眼前这个身上被泼满了红油漆的家伙,呼吸平稳,生命体征未见明显减弱。   呼吸正常,脉搏正常,血压也正常……   可无论大家伙怎么弄,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家伙,就那么呼吸均匀的酣然大睡。   怎么摇也摇不醒。   掐人中、泼冷水,扎指尖……   甚至主治医生还当着大家伙的面,狠狠扇了郭德林10几个耳光……只把他打的脸颊红肿,白里透光。   就这,也没人把他打醒。   据事后在场的人说:当时那位主治医生扇郭德林耳光的时候,似乎多少带有一些私人恩怨……   “深度睡眠?这个没道理唤不醒的。”   主治医生叉着下巴,另一只手握拳砸了砸郭德林的膝盖骨下端,敲的对方大腿直抽抽!   皱眉,医生嘴里喃喃自语,“神经麻醉?还是脑死亡?大脑对于应急反应正常,看来神经反应末梢,也丝毫没有受损……怪求滴狠,这是啥名堂?”   “护士,拿针筒过来抽两罐子血,分别送到驼城,还有西京大学附属医学院,请他们的实验室好好化验一下。”   最终,医生下定决心:非得把这小子的病情给研究透不可。   要不然的话,这会成为自己职业生涯当中,一辈子的未解之谜!   如果是那样的话,肯定会让自己睡不好,吃不香,时不时地就会忍不住去思考这东西。   那日子,简直没法过……   等到护士从郭德林身上,抽走了两大管鲜血,送到市里和省上去化验。   同样也在病房里,照样百思不得其解的中心医院副主任开口了,“杨医生,你看这家伙,是不是被人注射了某种能够让他嗜睡的药物?”   注射?   杨医生苦笑,“无论多高明的注射手法,无论他用的针管有多细,在病人的体表上,总会留下一个小红点。”   “那就检查检查?”副主任提议。   “好,检查检查,要不然我连觉都睡不好。”   由于郭德林的身上被泼了很多油漆,看上去触目惊心,与此同时也遮挡住了他的皮肤表层。   于是医院又紧急调来5公斤汽油,由杨医生领头,亲自带领着一帮子实习护士,用汽油给郭德林仔细清洗。   这家伙本就被扒了个精光,现在要清洗油漆吧,倒还不费事。   就是有点太费纱布。   等到好不容易将郭德林浑身上下,都清洗了个遍,大家伙儿就像研究古代木乃伊一样的,围着赤果果的郭德林仔细观察。   有些眼神不太好的年轻实习女护士,甚至还不惜去拿来了放大镜。   然后对着郭德林身上的皮肤,开始一寸一寸的仔细寻找:“十根脚趾甲盖缝隙内,未见针眼;足弓完好,脚掌死皮很厚……小腿完好,未见针眼。”   这位实习女护士,她身上的书卷气很浓。   只见女护士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及时汇报,“大腿完整,有明显胎记,但未发现针眼。高玩以及海绵宝宝,发育不够完全……尚未发现有针扎的痕迹。”   前面检查完了,再把郭德林翻个身,重新检查后背。   在他身体皮肤表面,没有看见任何针眼。   只是在排泄口稍微见了点红肿,忍住恶心,女护士很是尽心尽责的翻看了一下,随即报告:“老师,没发现任何针扎的痕迹,也没发现有红斑。”   整个过程,杨医生和医院的副主任全程参与。   直到此时,依旧没找到任何的注射口。   二人不由对视一眼,心中齐齐冒出一个念头。   副主任念叨:“难道,是吞服的药剂?”   杨医生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那……要不,给这家伙来上几刀,解剖一下看看?”   靠,这馊主意,可把旁边的人全都吓得不轻!   正在此时,只见躺在病床上的郭德林猛的一阵抽搐,“别杀我!” 第八百一十九章 郭德林乖孩子   听说要把自己解剖了,来做病理研究。   吓的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状态、经过那一番折腾之后,已经好转了不少的郭德林。   捂着屁股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别杀额!”   他这举动来的太突然,反倒把病房里的那些年轻小护士们,给吓得不轻!   最终还是副主任胆大一些,上前开口问,“郭同志啊,稍安勿躁,稳定一下你的情绪,我们这里没人要杀你啊。”   “叔叔好!”   郭德林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劲,“叔叔,请问你有糖糖吗?”   副主任一愣,“我说郭同志,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糖糖,额要吃糖糖!”   郭德林满脸纯真,口角的咸水流的有一尺多长,“额娘说了,住院院打针针,只要我不哭,就给我糖糖……咦?额娘呢?”   他这个返老还童的举动,顿时把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包括副主任全都搞的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杨医生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郭德林的额头,体温感觉很正常,“郭德林同志,您这是……?”   “哇——”   坐在病床上的郭德林突然放声大哭,“你是医生,你是那个给我打针针的医生……娘!额怕!!”   杨医生微微一笑,伸手拍拍郭德林的脑袋,“不要怕,叔叔今天不给你打针。乖,啊,你要听话,我一会儿就让护士姐姐,去给你买糖糖好吗?”   “嗯,叔叔你真好!”郭德林很是乖巧的躺下,“叔叔再见,额要睡觉觉了。”   至此,病房里的人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娃,毁了,没治了。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进入深度睡眠之后,骤然被唤醒。   在短时间内,他的大脑还会处于一片混沌状态,所以会说胡话、会忘记一些生活常识,会在短时间内缺乏基本认知。   但要是像郭德林这样,他醒过来之后,和别人已经正常对话了这么长时间。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神志和理智都会得到恢复。   可如今……   很显然,眼前的郭德林他脑干受损,以至于他已经倒退至3,4岁小孩的智商层级了。   至于说他先前醒过来,第一那句“别杀额”,那完全是源自于已经明刻进他骨子里的那种恐惧,是出于本能的叫喊。   而且杨医生和副主任,他们从郭德林嘴中满口土话、已经不会说普通话的状态来判断:如今的郭德明已经恢复到蒙童状态。   也就是说他学过的普通话,这家伙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再也不会说了。   副主任和杨医生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完了!没治。   通知家属,把他往康复医院送吧。   除了病房,所有的人都你看我我看你,神情非常的复杂。   但大家又似乎隐隐都松了一口气:挺好的。   以后脂米县地界上,总算少了一个大祸害,广大群众们,这下子又能安安心心过自家的小日子了!   医院里的气氛,变得很欢快。   而与此同时,县府里面的相关部门却忙活的一塌糊涂。   郭德林被莫名其妙的、挂在玻璃窗外展示人体艺术,这事发生后不到2个小时。   由脂米县好几个部门,当夜联合成立的“跨部门情况调研组”,只用了3,4个小时,便完成了组织架构。   然后情况调研组迅速调集车辆、组织4名跨部门的精兵强将,立刻火速南下。   这些人一路狂奔,驾驶着县里面车况最好的吉普车,甩出一路的烟尘,风驰电掣的省城方向追去。   只可惜,塞北是重能源基地。   在这条国道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拉煤车很多。   即便是情况调研组的工作人员,再怎么心急,车速始终也拉不起来。   无可奈何之下,这些风尘仆仆的情况调研组人员,好不容易赶到德绥县的时候,就只能到当地的邮电局,向脂米县的指挥部打电话,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在脂米县府的指挥部办公室里。   魏领导手上捂着个茶杯,却不喝,而是静静的坐在沙发里面,看着在座的各位同事们在那里争论。   负责治安的同志开口说:“根据我多年的工作经验,以及用刑侦心理学作为理论补充,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情,罗旋同志参与其中的可能性……不大。”   旁边有同志开口了,“哦?那就请说说你的判断,源自于哪些信息,好让让我们参考参考。”   “第一,双方其实并没有产生过真正的正面冲突,其中一些间接的小冲突,我认为并不足以让罗旋同志,冒着自毁前程的风险,而出此险招。   第二,单从双方的实力对比来说,我并不认为郭德林同志,能够对罗旋同志构成明显的优势。”   负责人开口道,“既然哪怕以后两人产生正面的冲突,受害人一方,并不能在罗旋同志那边取得明显的优势,那么罗旋同志,又何必要这样做呢?”   听了这位负责人的话,在场的其他同志,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   确实,要从双方实力对比上来说。   别看郭德林整天横冲直撞,无所顾忌的。   但真的要说号召力和影响力,他和罗旋比起来的话,还差的远呢!   郭德林大不了人纠结3,50号人,已经不得了了;而罗旋要想摇人的话,估计是用“千”来做单位。   其次,郭德林没钱。   由于他们没有固定的收入,这就导致了郭德林的那帮子家伙,很难持续投入大量的资源,和对方进行长期对抗。   还有一点,罗旋这边是在忙着搞生产,而郭德林那边是在搞破坏。   人心何所向?这还用问吗,一目了然的事情……   因此,很显然双方的实力就不在一个层级上嘛。   但是在座的各位之中,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听说这个罗旋同志,是个刺头。有时候,他不但不听上级的招呼,而且还敢于和上级对着干。   还有啊,啊,这个我也只是听说,如果并不是那么符合事实的话,那么大家听听也就算了。”   那人打完预防针,随后继续说道,“我还听到有群众反应,罗旋同志这个人,心胸似乎并不是那么开阔……有不少的群众,都说他很护短。   甚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有仇必报……啊,同志们,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话,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得出不同的判断呢?”   现场又是一片沉默,因为谁也把不准,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刚才那位同志所说的,罗旋这个人很护短,基本上是有仇当场就报……   对于这一点,大家虽然说没有亲眼见过。   但通过罗旋以雷厉风行的手段,裁撤掉那3家效益低下的小厂子的作风上来看。   大家心里面也一致认为:这家伙,确实也能干的出来。   但是可能归可能,凡事都得讲究一个证据。   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部门,谁也不会学郭德林那种二货,全靠一通胡来。   所以今天在指挥部里面开会,大家说来说去,最终也没拿出一个统一的意见。   没办法了,那就只有等到情况调研组把信息反馈回来之后,再做决定了。   恰在此时,已经赶到德绥县的情况调研组,刚好打回来电话,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于是,办公室里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位领导。   “让情况调研组的同志,先尽快赶到西京城吧。”   魏领导脸色平静,“我这边会安排相关人员,请机场那边提供配合,尽快给他们安排飞蓉城的航班。   务必争取赶在那趟列车进站之前,让情况调研组的同志,能够及时进入蓉城火车北站,对罗旋同志进行行程方面的核实。”   这一个安排非常的稳妥,不偏不倚。   原本在座的有些人,还以为魏领导,会使用一个“拖”字决。   没成想,人家为领导大功无私,公事公办,毫不偏袒于任何一方。   按照魏领导刚才的指示,如果情况调研组一切顺利的话,那真还能抢在罗旋乘坐的那趟列车进站之前,及时抵达蓉城。   如果按照计划。   情况调研组假如能够在火车北站,当面确认罗旋本人确实在那一趟火车上的话……   那就足以证明这件事情,的的确确和罗旋无关……至少是和他本人无关。   至于说另外有没有人,实在是看不惯郭德林的做派,要从中横插一杠子替罗旋出头?   甚至是不是罗旋授意别人,去替他干的这件事情?   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至少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事件的调查方向,就得做出一些调整、就不能直接针对罗旋本人,展开进一步的调查了。   这是方向性的问题,不能不重视。   等到魏领导做出了妥善的部署之后,办公室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恰在此时,负责治安的那位负责人缓缓开口道,“同志们呐,我们是不是忘记了另外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关键的人?”   “请说。”   “李会计!”   现场之人陡然一惊,“李会计?”   有人说了:“怎么可能呢?据和郭德林走的比较近的赵三,和另外一位女同志供述,这位李会计是有求于郭德林的。   既然如此,李会计还巴不得郭德林的实力,变得更强大一些,他又怎么可能去害他呢?”   另外有同志点头附和:“这位李会计啊,我也是接触过几次的。   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唯唯诺诺、胆小本分的人。而且就像刚才这位同志所说,李会计是有求于郭德林的。   现在事情都还没办成哩,又怎么可能先把自己的帮手,给害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   治安负责人微微一笑,“赵三和那位女同志的供述,我也看了。而且我还特地叫人,把李会计传唤到我的办公室。   当面向他询问过。   据李会计所说,这个郭德林在前两天,不仅带着一大帮子人在饭店里,吃掉了李会计,足足有700多元的烟酒饭菜钱。   而且就在那天,郭德林还黑吃了李会计1000元的公款。”   大家听到这个金额,不由大吃一惊:总共1700元啊!   这一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哪怕在座的人行政级别比较高,拿的是8类地区、19级管理干部工资。   那一个月才多少钱?   84块5而已!   刨去其他的福利不说,光说工资的话,这一笔钱差不多得让在场的工资收入最高的干部,白白干1年,都快接近2年了!   他李会计,作为一名生产队的基层管理人员而已,连真正的干部都算不上。   若是搁在别的生产队,像你会计这种级别的生产队干部,这一笔钱足够让他撅着屁股,好好攒10年了……   负责治安的这位负责人,刚才提出来的新情况,立即引起了在场大多数干部门的思考:   这个李会计,以前跟着罗旋的时候,据说能够拿到2份管理工资。   一个是生产队里的那份,其实也不能算工资,只能算作是补贴吧。   但是由于十里铺生产队的经济效益好。   普通社员家里,如果有两个人在饭店和化妆品厂上班的话,他们一个月的收入也有好几十块。   身为生产队管理干部的李会计,他的工资待遇加上别的福利,不可能低于社员。   另外还有一份收入,就是来自于十里铺饭店了。据说这份收入非常的丰厚,而且还有别的一些油水。   这样综合算下来,大家得出了一个结论:李会计这个人,应该还是有一大笔存款的。   但是这笔存款,远远不足以弥补这1700块钱的巨额损失!   “嘶……”   现场就有领导同志,当场倒吸一口凉气:“跟着罗旋干,李会计可以存钱。   而跟着郭德林呢,短短两天,他就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钱……这么说起来,李会计确实也有废掉郭德林的动机啊!”   “那就这样吧,把这个李会计也好好的查查。”   分管正发的领导当场拍板,“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既然这个李会计也有很大的嫌疑,那也把他,纳入重点调查对象吧!”   据此,会议的基调定下来了:   第一,耐心等待前去追赶罗旋的情况调研组,反馈回来信息,然后再做综合评估。   第二,把李会计,连同那个和郭德林的“未婚妻”,有这不正当关系的赵三,也一并纳入严查对象。   毕竟,自古奸情出人命。   所以那个赵三和,郭德林的未婚妻,身上也是有着重大嫌疑的。   塞北这边的调查工作,正在紧张不稳的进行当中。   与此同时,罗旋乘坐的那一辆绿皮火车,已经开始进入秦岭山区。   一路翻山越岭,咣嗤咣哧的往南方疾驰而去。   而此时秦岭群山之巅,一架老式的图104客机,正越过层层湍流,疾速飞往蓉城机场。   这是一场与速度的赛跑,就是不知道,谁能抢先赶到地头? 第八百二十章 这是个大项目   预计总投资5000万元。   年产量40万吨,利税500万元。   可直接解决1900人的就业问题,预计能够带动相关产业,约3000多人就业。   配套申请:修建脂米县—驼城—神府(企业自备铁路)。   主要是申请省财政进行资金支持,沿途各县市充分发动群众,以义务工的形式支援此条专线建设。   此运煤专线,小部分在陕州省境内,然后从古府县出镜,连接大同—四九城—岚山港铁路干线。   另:请求由省府全额投资始发脂米县——德绥县——延州府——洛川——黄陵——渭河——西京(终),高压输煤管道专线,以求一劳永逸的解决关中大量企业的能源需求,以及西京城的冬季采暖用煤,改善广大群众的人居环境……   魏领导拿着由十里铺公社工业办公室,派专人呈送上来的《波罗联合煤矿近期规划,以及远景展望可行性报告》,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5000万元的投资,究竟怎么筹集,先放在一边。   光说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大了!   大的超乎了魏领导的想象,甚至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光是这条铁路专线,和运煤管道,其需要的投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但好在全国都是一盘棋,运煤专线和输煤管道沿途省市,他们可以在四九城的统一协调下,征集大量的义务工参与建设。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压缩不少建设成本。   “贼胆大!却又合情合理。”这是魏领导对此计划的评价。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和罗旋接触的多,要是换成以前的话,谁要是敢把这么一份计划书递过来。   魏领导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就把它撕掉,然后嘴里大骂几句“疯子,疯子!这不可能……”!   但如今,魏领导相信罗旋那个疯子,精心制定出来这个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当魏领导接到这份报告计划书的时候,当时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希望,和一种莫名的兴奋……   ——是那种能够见证历史的、能够亲自参与这一伟大工程的、特别特别的兴奋。   用铁路运输煤炭,这个不稀奇,现在在全国也有煤炭专用铁路。   这种运煤专线上的列车,所悬挂的车厢最少也有70节,由4台柴油机车车头带动。   像这种巨无霸只需要跑一趟,一次性就能运输超过4000吨煤炭。   这么多的煤炭,要是换成由货车来拉的话,足足顶得过200台拉煤车了。   200台拉煤车需要400名司机。这将是多大的一笔人员支出成本?   而且由于货车的车辆损耗,保养,加上油料支出、更换轮胎的费用……   这些开销,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是使用铁路运输的话,就不会存在如此巨大的开支了。   只需配备几名火车司机、几名机械技术人员跟车就好。   不仅如此,由拉煤专线列车来运输煤炭,不管是装车还是卸车,基本上都是全机械化。   全程使用的工人很少很少,因此效率非常非常的高。   而且还不堵车、不会给210国道造成太大的运输压力,铁路运输不怎么受到气候条件影响,无论是刮风下雨,从理论上来说,依旧可以进行正常的运输作业。   如今祖国大地,到处都是一片火热的建设场景。   对于能源的需求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迫切。   尤其是在祖国的南方,随着经济的快步发展,他们对于能源的需求,将是一个无底洞。   而恰好塞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煤和气。不仅如此,在塞北的黄土高原上,还遍布着石油、稀土,以及镁铝铁盐……这些矿产资源。   但是因为运输能力跟不上,蕴含着如此丰富自然资源的塞北,如今依旧还是处于一种极度贫穷落后的状态。   用本地人的话来说,这是“拿着金饭碗饿肚皮”啊!   而如今在罗旋的计划书里,不仅规划了一条煤炭专用运输线,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居然提出来了一个,使用管道运输粉煤的大胆创意!   按照计划书里所罗列的设想。   魏领导还特意召集了相关部门的技术专家们,关起门来认认真真的研究了一个星期。   最终大家的一致结论是:这个设想完全具备可行性!   出于稳妥起见,魏领导将这份计划书亲自送到驼城地委,向有关部门的领导做了请示汇报。   随即引起了驼城地区领导们的高度重视。   并立即派人将这份计划书送往省城,请省里面的领导,对这个创意进行更为深入的可行性研究。   省里面的领导们,在初步征询了省相关科研机构、大专院校里各位专家们的意见之后。   随后还专程从四九城里请来了煤炭局、能源局、以及机械部、自然资源局的专家,共同对此进行可行性研究。   结果他们的最终结论是:此计划出乎意料的大胆,但却完全具备可行性。   只是专家们在计划书的后面,附上了一条担忧:将煤炭粉碎,与水混合,以流体的状态进行高压管道运输,这个设想很新颖,很大胆,同时也完全具备可操作性。   但是!   此设想,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这不仅体现在管道投资、和基建投入方面,更重要的是在管道沿途,需要修建大量的加压站。   而这些加压站,对于电力的需求比较高。   专家们表示,陕州省有关部门在修建这条高压管道之际,一定要充分考虑到管道途经地,是否有足够的电力来支撑这些加压站?   并且地质专家们还建议:在修建管道之时,一定要充分考虑到地质结构的稳定性、持久性……   脂米县办公室。   先前开完了“关于罗旋是否与郭德林中毒一事有关?”的会议之后。   来自驼城地委,和省城的几位负责人,又到小会议室里,与魏领导开始探讨“关于筹建波罗煤矿,以及运煤管道、和运煤铁路建设的专题会议”。   一名来自省城的大干部,一边拿着罗旋提出来的计划书的复印件,一边拍腿叫好:“一劳永逸,省时省力。   有了这条高压输煤管道。   我们关中平原无数工厂企业,他们所面临的巨大能源缺口,以及西京城广大人民群众,到了冬天的取暖需求,必将得到彻底解决。   太好了!这一项伟大的工程,可真算得上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另一位来自驼城地委的大领导,也是兴奋不已、感慨万千:“虽然说这个工程初期投入很大,但确确实实能长期、稳定的,一次性解决塞北煤炭资源稳定输出,这世纪难题。”   “魏同志,你的手底下有能人呐。”   领导笑道,“塞北有的是煤炭资源,却苦于运不出去……如今按照这份计划书中,所罗列出来的中期规划。   项目一旦建成之后,从塞北往北、往东有铁路运输专线;往南有高压输煤管道。   此举不仅可以解决兄弟省市,无数工矿企业的能源需求,而且还能一举让塞北的经济发展,实现质的飞跃,和大踏步的发展!”   “用一个项目,拉动一地经济的发展。这位来塞北插队的知青,了不起呀!”   领导忽地想起一件事情,“魏同志,我听说你们县里发生了一起案件,据说还和这位插队的知青有关?”   脂米县境内,发生一起寻常的小案子。   像这种事情,根本就惊动不了省上这个层级。   只需要魏领导,责成下面的有关部门处理就好。   在如今省上的同志,居然亲自问起这件事了?其实这在职场里,是非常罕见的行为,就是可以说是有点犯那啥的。   陪坐在一边的魏领导点点头,“确有此事。”   那位省上的领导同志又开口问,“这件事进展怎么样了?现有的证据,是否能够证明罗旋同志和此事无关?”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   在座的驼城地区几位工作人员,暗暗相互交换了个眼色:这位省上的领导同志,他话里面隐含着的逻辑,究竟是一时大意,还是有意为之?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还不足以证明什么。”   魏领导一五一十的向他汇报,“现在情况调研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奔赴蓉城的路上,我们还没收到他们反馈回来的任何信息,所以至今我们也无法做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罗旋是个好同志。”   那位省上来的领导,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开口道,“据说来自省农业部门、和水利部门的有关负责人,已经组队前往十里铺生产队,考察他们围堰造田防洪,蓄水防洪的先进经验去了。   像这样子的同志,可是个宝啊,可千万不能让他有什么意外,否则的话,恐怕这会给魏同志,你们脂米县的工农业生产建设,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我一定会严格按照客观事实,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魏领导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等到散会之后,留下来负责那里帮忙收拾茶盏的高飞,正低着头在那里拾掇东西。   “小高啊,你怎么不发表一点意见呢?”   魏领导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的问,“现在这里没旁人,我倒是想听听,你对郭德林受伤这事,有何高见?”   高飞放下手中的茶杯,直起身来,冲着魏领导微微一笑,“领导,我只是一个打杂的,哪能有什么看法呢?”   “你就别跟我藏着掖着了。”   魏领导皱眉,“你的爱人叫张晓丽,对吧?她和罗旋是一起来塞北插队的知青,这么算下来的话,罗旋也相当于,是你爱人那边的娘家人了。   你和罗旋之间的一些细节,我可能知道的,比你认为的要多……说吧,今天你可以敞开心扉,好好说说。”   说?   高飞脑子里在急速的旋转:省上的同志,差不多已经定下了基调,就差没有明说了。   人家那是站在战略高度考虑问题:十里铺生产队,那种农业先进生产经验,如果整个塞北地区得以推广的话。   那将会给整个塞北的粮食生产,带来多么巨大的增长?   更何况,还有正在筹建当中的这个巨大的项目……   丢掉一个郭德林算什么?   高飞知道眼前这位魏领导,他一直都很是欣赏罗旋的,这个事情在整个县府里,那可是称得上人尽皆知的。   于是高飞嘿嘿一笑,“我认为,郭德林那件事,和罗旋同志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魏领导静静的看着高飞,嘴里淡淡开口道:“哦,为什么这样说呢?”   “第一,罗旋同志的眼光看的很远,他的目标很大。不可能会和郭德林,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置气。”   高飞很是淡定的回道。第二罗旋和郭德林之间,实力悬殊很大。   如果罗旋同志真要对郭德林不客气的话,我不认为郭德林,他能全须全尾的进康复医院。”   听到这里,魏领导淡淡一笑:高飞这家伙,很狡猾呀!   什么全须全尾的进康复医院?   这不是在说,如果罗旋真的动了怒气的话,这个郭德林,就只能进太平间了?   高飞察言观色,赶紧补一句,“哦,我的意思是说,罗旋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他不可能对郭德林下手。   要是依我看呐,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因为郭德林,平时做的缺德事太多。   导致某一个恨他的仇家……不,应该是好几个人,联手干的这件事情。”   郭德林被人悄无声息地挂在窗户外面,做了一次人体行为艺术展示。   说实话,谁也不会认为一个人就能干得下这件事情。   把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弄出来,再挂到木头架子上去?   这种活儿,还真不是一个人能干的出来的。   听到高飞的话,魏领导摆摆手,“你的这个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嘛。哦,小高啊,你也别忙着收拾了。   我这里有份文件,需要你亲自跑一趟警队办公室,务必亲手送到负责治安的那位同志手上。”   说着,魏领导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袋子递给高飞,“我们县里负责治安的那位同志,他身上有着很丰富的工作经验,你可以多向他讨教讨教,也好提高一下你自身的综合业务水平嘛。”   高飞接过袋子,转身准备告辞离去,心里却在想:   自己刚刚说出来了,对这件事情的分析判断,然后也得到了魏领导的认可。   可对方马上就派自己,去警队跑一趟,而且还要求,务必亲自送到负责人的手上?   还说什么,让自己借机留在对方的办公室里,向那位负责人同志多多的学习?   嘶……   这其中每一个要求,若是分开来看,其实都没啥。   可要是把它们合在一起……   至此,高飞忽然醒悟过来了:等到明天,情况调研组那边反馈回来什么信息,其实已经……   等到高飞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魏领导的声音,“红花总得绿叶配,若是人人都是那朵大红花,却没有绿叶,那又怎么行呢?”   出了办公室的门,高飞驻足。   随后仰面看着天花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人家这是在敲打自己,让自己不要再试着去和罗旋别苗头了……别也别不过。   那就……好好当一片绿叶吧! 第八百二十一章 又见卢苗   绿皮火车缓缓驶入蓉城北站。   与此同时,早就在在双一流国际机场下了飞机的调研组工作人员,在当地有关部门的配合下,坐上一辆吉普车,全速往火车站方向驶来。   蓉城火车站是大西南地区的交通枢纽。   这里火车班次密集,人员众多,搭载着调研组的工作人员的吉普车,刚刚驶入火车站周边的区域,行驶速度就变得明显慢了起来。   等他们赶到“锦江宾馆”、“城都大酒店”这些涉外酒店一带,便寸步难移了。   原本如果是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是有一条专门的通道,可供车辆直接驶入火车站站台的。   只不过这个所谓的情况调研组,他们的级别很低,而且涉及到的事情也不大。   所以当地的有关部门,并不认为应该为他们开通绿色通道,因为那样的话,会造成大量的旅客进出不便。   郭德林不过是一个没有正是工作的社会闲散人员,而且他只是莫名其妙的被降了智……又没死。   这点破事,其实对于整个脂米县来说,都是一件上不了场面的小事情。   更何况,对于人口大省巴蜀省来说,就那点破事情,值得这么心思动重吗?   无奈之下,调研组的工作人员只能下车,然后一路狂奔往火车站那边跑。   等到一行人好不容易赶到了进站口,亮明身份、向铁路管理部门说明来意之后。   对方却又需要请示上面的领导。   就这么来回一耽搁,难道他们好不容易走绿色通道,进入火车站站台之后。   罗旋乘坐的那辆火车,上面的乘客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列车员在那车厢里打扫卫生。   好在这列空车,还没有开始进入列车调度场,要不然的话,他们还得想办法跑上几公里,才能找到这辆火车。   等到工作人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登上列车,只见车厢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名列车员在那里弯着腰扫地。   “同志,请问……”   调研组工作人员亮出证件,开口询问对方,“你有没有看见这位同志,乘坐你们这趟火车?”   工作人员把罗旋的标准照递给对方……这张照片,还是从十里铺公社的“各部门工作人员展示栏”里面,临时撕下来的。   调研组的人员满心期盼的等着对方回答,不料那位列车员看也不看照片,而是喊了一句:“莫挡斗我搞卫生噻,要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我们把这里打扫完,领导训起我来,你来帮我顶着哇?”   工作人员一愣,“同志,我们是来调查……”   “你们干啥子的我不管,我只晓得我负责的这节车厢,需要一扫二拖三擦拭。”   列车员很忙,不想搭理这些人,“再说了,你问我,我能记得住?我每天见过的旅客,那都是上千号人。他是哪个了不起的大明星吗,老子非得记住他?”   在这个时期买火车票,没有实名制……大家连身份证都没有,实在是弄不成这些东西。   因此所有人出门,都是拿着一个《工作证》和单位开具、或者是大队里开出来的《出行证明》。   而且由于列车上不断的由乘客上上下下,有不少乘客呢,遇到谈的来的人,他们私底下也会调换座位,甚至是从8车厢倒到3车厢去都有可能。   这些事情,在火车上面司空见惯。   所以这位列车员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也是有原因的……他实在是记不住啊!   无奈之下,工作人员只好去请来列车长,请他帮忙带着调研组,去每一节车厢询问所有的列车员。   也不知道招来了多少白眼和抱怨,最终在7车厢列车员的嘴里,得到了一个很肯定的回答,“我见过这个人,而且他在终点站下车之后,先前还从站台上走过去了……不用怀疑,我亲眼看见了的。”   工作人员大喜,“那能不能请同志你好好跟我们说说,详细说说?他是从什么地方上车的?   然后中途有没有下车?他在车上又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这位知道一点关于罗旋乘车情况的列车员,是位很年轻的女同志,她的脾气倒是挺好的。   如今听到调研组的工作人员这么一说,女列车员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们,“他从哪儿上车?我还得拿个本本的记下来嗦?   然后我啥事也不用干了,就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好好听着他说了些什么?   然后这位同志起身,我还得赶紧去跟上去,好看看他到底是去锅炉房倒开水、还是去餐车吃饭?”   “额……”   组长难堪一笑,“同,同志你恐怕误会了……额,额们因为有任务在身,所以需要从您这里获取尽可能详细一点、尽量准确一些的信息。”   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列车长出面,请这位列车员坐下来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罗旋乘车的大致情况。   “这位同志,我记得好像是从脂米县火车站上车的。”   女列车员回忆道,“当时他就提着一个公文包,外加一个小小的人造革旅行袋。”   工作人员不放心,问了一句,“你确定这个人,他是在脂米县火车站上车的?”   列车员点点头,“我很确定加肯定……要不要我在上面签字,好对我所说的内容负责?”   “那倒不用了。”   工作人员又接着问,“我们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列车员瞪他一眼,“你以为脂米县火车站很大、那里上车下车的乘客,很多吗?”   “这位上车的同志,他不像大多数旅客,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坐车。   而且你们所说的这位同志,他身上的衣着打扮和气质,与别的乘客差异很大……所以咯,我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印象。”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位列车员能够记住,罗旋是从脂米县火车站上的车。   听到这么一个回答,调研组的4名工作人员,不露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完求咯,既然罗旋是从脂米县火车站上的车。   那就足以证明,郭德林那件事情,和罗旋基本上就没有关系。   因为这趟车到达脂米县火车站的时候,是凌晨5点。   而郭德林出事,根据现场专家们的判断,以及证人们的证词来判断:事发时间应该是4:00至4:30之间。   很显然,如果是罗旋做的话,他哪怕是从4:00开始动手,要把一个大活人从床上扯下来,然后绑他绑到木头架子上。   哪怕就是大白天的,让他放开了手脚来干,没1个小时时间忙活,能弄好?   从脂米县城到火车站,晚上又没有公交车,更没有那些想挣点外快的生产队社员,赶着毛驴车过来接送旅客。   所以从县城走路到火车站,最少也得花15分钟。   然后到了脂米县火车站,罗旋他还总还得提前进站候车、还得排队检票上车吧?   还有点不死心的调工作人员,再次开口向那位列车员确认:罗旋是在脂米县火车站上的车。   “我再次跟你们说,我确定照片上这位同志,他的的确确是在脂米县火车站,进入了我管理的这节车厢。”   列车员有点生气了,“而且我还记得,他当时就坐在这个座位上。我已经跟你们反复说几回了,硬是恼火的很!啷个你们还是不信?”   工作人员陪个笑,随后问,“那列车员同志,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他坐在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列车员叹口气,“等到乘客们都上了车,大家都安顿好了,我就得帮着整理行李架。   当时我记得你们说的这位同志,他还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帮了我一把。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他就起身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和别的哪些抽烟的旅客们,站在那里聊天。   接下来我就回列车员席,整理我的工作日志、忙着记录行程。怎么,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工作人员失望的摇摇头,“没有了,感谢你的支持和配合。”   等到调研组的这4位同志下了车,站在人流如织的站台上,心里面却是一片茫然……   “走吧,挂个电话向领导汇报一下,等待下一步指示。”   负责人叹口气,“我们只需把情况如实汇报就行,至于最后的结论,那是需要领导们去研究的。”   其他的同志心里也知道,已经调查到这个地步,其实也就意味着没什么后续了。   ——人家罗旋的的确确在脂米县上的车,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   那接下来还调查个屁呀!   其中有一位工作人员,甚至眉开眼笑起来,“要依我说,这挺好。罗旋同志没牵涉其中,这对于我们脂米县的工农业事业来说,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们只是负责调查情况,不许擅自发表个人意见。我们只要把情况,如实向上级反应上去就好。”   调研组负责人摆摆手,“走吧,忙活了半天,大家肚子也饿的不行了。这里的美食那么多,咱们都掏掏兜里的钱,凑凑,打平伙去!”   “这个好!我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咱们去吃龙抄手?”   “啥是抄手啊?有咱们塞北的扁食好吃么?”   “抄手都不知道啊?有点像他们南方人吃的馄饨……”   “馄饨是啥?听说过,额还没见过哩。”   “走走走,去吃一次不就知道了?”   一边闲聊着,这几位连续奔波了1700公里的塞北汉子们,一边朝着出站口而去。   与此同时。   早就出了火车北站的罗旋,望着举着一个用纸壳牌子,上面写着自己名字的姑娘,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卢苗!   此时的卢刚,因为他几年前就已经提前得到了罗旋的明推暗示,所以卢刚一直都能保持着正确选择。   他在变化多端的职场上,是非常罕见的存在,所以从来没出过差错的卢刚,目前已经调到省里来工作了。   罗旋从塞北出发之前,曾经给卢刚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卢刚面谈。   所以抽不开身的他,原本是安排了身边的秘书到火车站来接人。   结果万万没想到,半途被卢苗给截胡了,她倒是撇开秘书,独自跑到火车站来迎接罗旋。   “怎么,愣在那里做啥子?”   卢苗笑盈盈的走上前来,毫不大大方方伸手拉着罗旋的手,使劲的摇晃,“不认识我了还是怎么的?你倒好!出去到处漂了这么多年,怎么长相一点儿都没变?难道塞北的风沙,不会让你衰老的吗?”   听到卢苗这么一说。   罗旋心中的惊喜,顿时变成了惊吓:是哦,自己咋就忘了,长期饮用空间里的水,自己并不会被岁月之刀,在脸上刻下印记这档子事呢?   看来等到把那个项目弄完,自己又得换个地方了!   要不然的话,时间长了,难免会引起很多人的疑惑:罗旋这家伙,咋不会变老呢?   “我现在是研究化妆品,率先使用生物再生技术,萃取多种植物精华,以延缓皮肤角质层衰减速度、同时加速再生细胞生长方面的专家。”   罗旋呵呵一笑,“怎么,卢苗同志,要不要我向你推荐一款塞北兰花花化妆品生产的,水溶再生精华护肤水?”   “去你的,好几年不见,你还是没个正形。”   卢苗笑的很灿烂,“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你还不累呀?走呀,我请你去蜀香楼吃夫妻肺片。”   罗旋随着卢苗出了广场,然后站在那里左看右看,“说好的派来的车呢,停哪了?”   卢苗笑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懒了?哦……现在你是当了官了,想摆一摆谱是不是?嘁,一个公社里的小小工业办主任,咯咯咯……单位上,能给你配辆自行车都不错了,还想坐小轿车出行?”   罗旋也笑,“这不是坐了两天的硬座,不想走路了嘛。”   “怎么做坐硬座呢?那得多辛苦。”   卢苗顿时心疼不已,“那我们坐公交车去吧,正好也能让你看看,这些年蓉城市貌发生的巨大变化。”   “这又不是我的城市,我连在这里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罗旋嘴里犟着,不过依旧还是按照卢苗的建议,老老实实的到公交站台那里,等公交车去了。 第八百二十二章 物是人非旧情休   天府之国,地杰人灵。   省会蓉城在这个时期,在不少的街道两旁都种有法国梧桐树,林荫蔽日,带来凉风习习。   公共汽车穿行其中,一下子就冲淡了因为天气炎热,所给人带来的那种不适感。   尤其是走到桂花街的时候,卢苗带着罗旋下了车,说是时间还早,想随便走走。   这条街上种植的桂花品种不少,其中也穿插了一些四季桂,此时正值开花。   一阵阵清幽的花香,随着午时的微风飘来,不由让人微醺。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卢苗歪着脑袋问,“你怎么一会儿跑南边,一会儿又跑北边呢,是想当候鸟吗?”   罗旋微微一笑,“趁着年轻,我们得响应上级号召,到最落后的地方去,到最偏远的地方去,到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去……好吧,其实是我在一个地方待不长。   心里总想去那些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看,去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你呢?我听你爸说,你现在在图书馆里工作?”   “嗯,那里安静,那里有书香。”   卢苗都眼神,已经不负当年那么纯真,而是多了一股世俗的沧桑,“在别的单位,我也去上过班。一刚开始的,谁也不知道我和我爸之间的关系。   所以刚上班的时候,一切还很正常,我只需要做完我份内之事就可以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一般也就是上个三个月,最多半年……哎!基本上到了这个时间节点之后,单位上的同事和领导们,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大家伙都会知道我的出身……”   听到这里,罗旋算是明白了:   在个人前途上并没有什么野心,也没什么追求的卢苗,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上班、本本分分的做事。   但只可惜因为她的家庭关系不普通,以至于卢苗即便是想做个普通人,那也成了一种奢望。   虽说她从来不会打着卢刚的旗号出去做事,从来也没想因为她爸的影响力,而捞取什么个人好处。   可现实情况,不允许呀!   就像一只五彩斑斓的锦鸡,即便是她从来不对外展示浑身的绚丽本色。   可要想隐没在一大群家鸡里面,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说这个时期的人,大多数人都是大公无私、公事公办的。   可架不住有一少部分人,总想通过这样那样的“关系”,从而攀上高枝。   被靠着大树的人,是没机会像那些石缝里长出来的小草,去迎接风吹雨打的……   刚刚一起风,自然就有人会主动涌过来替她加衣;还没等到飘雨,大把的人会主动把伞具给送过来。   “有些时候我还真想学你,到那些偏远的小山村里去,就那么平平常常的、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卢苗望着罗旋问,“要不你带着我,也一起去下乡去插队吧?”   罗旋摇头,“温室里的花朵,总羡慕外面野花身上那种肆意。室内的盆景造型树,总是羡慕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那些古柏……   可真正的要是把它生长的环境,调一下呢?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难道你心里没数?”   卢苗沉默了。   其实卢苗并不是一个喜欢离开她熟悉的生活环境的人,这一点上,她和陈晓端一样。   她们喜欢过的生活,是那种可以预计到她们自己的明天、后天、甚至是明年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很稳定的生活状态。   一旦她们的生活状态,发生了猛烈改变,卢苗和陈晓端就会变得茫然,不知所措。   ——毕竟这个世界上,具有冒险精神的人还是少数;敢于有勇气随时打破自己的固有生活状态的人,不多。   这就和绝大多数普普通通的工厂职工、生产队社员一样:他们喜欢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定时定量数到手工资的稳定生活。   一旦让他们重新择业,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陷入一片恐慌,和对未来的茫然……   卢苗其实也和他们差不多。   只不过由于卢苗的生活条件,更加的优渥,她是不会面临这种选择而已。   罗旋和卢苗二人在桂花街走着走着,渐渐的,也就没了多少话题。   这些年生活上的巨大差异,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   为了打破难堪,卢苗提议先去吃饭。   等到进了蜀香楼,按照规矩还是先得去柜台上点菜,预先把粮票和钱交上去。随后饭店才安排员工过来领座,然后才会开始上菜。   两个人点了一份夫妻肺片,一份红油白肉,卢苗口味比较清淡,所以又点了一份清炒空心菜、一份当时在内地还比较罕见的蒜泥菜心。   正当罗旋掏出《全国通用粮票》和现金,准备付款之际却被卢苗给按住了,“到了这里你就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掏钱呢?再说了,你这全国通用粮票多金贵呀!   我这里有蓉城市本地粮票,还是由我来掏吧。”   双方的生活条件都很好,不差这点钱,所以罗旋也不客气,就由着卢苗来。   结果没想到却被柜台上的负责人,给笑呵呵的谢绝了:“哪位同志,本店现在也是属于涉外饭店了,按照有关部门的规定,是可以先用餐后付款的。”   先吃,后给钱?   罗旋心中忍不住有点疑惑:先前排在前面的那些顾客,他们明明都是按照老规矩,先点菜,付款。   然后服务员才领着他们去座位上,按照编号落座……   为什么轮到自己这里,规矩就变了呢?稍稍动动脑筋想一想,罗旋可以很肯定:这绝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帅的原因。   既然如此,看来……就是和卢苗有关了。   不想在这种细节上过多纠结的罗旋,索性也就不管了。而卢苗虽说出身很好,但她的社会经验,却并不算太多。   听到饭店负责人这么一说,本质上还是很单纯的卢苗,倒也没多想。   等到服务人员飞快的把菜品端上来之后,那就开吃。   二人在饭桌上话也不多。   无非就是罗旋劝解卢苗,不要胡思乱想,在图书馆里上班挺好的。   那里面的人事结构简单,工作也并不繁忙,相当于大家都是提前在养老,简简单单的就这么工作一辈子也就是了。   而卢苗呢,则再三叮嘱罗旋要注意保重身体。   做什么事情不要那么急,不要违反一般大的原则,要顺势而为……等等这些。   等到吃完饭,卢苗柔声朝着服务员打个招呼,示意她过来结账。   没成想,那个女服务员只是朝着卢苗微微一笑,随后转身反而往柜台那边走。   不到一分钟之后,饭店负责人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这一桌的菜品,属于是我们饭店刚刚推出来的新品。”   卢苗不解,“请问这位同志,你这是……?”   “走吧。”   罗旋拉起卢苗说道,“这位负责人的意思是,我们很幸运的,成为了他们刚推出来的新菜品试吃顾客……   人家只需要我们反馈一下菜品的味道如何,或者是哪些地方需要改进?仅此而已,饭钱是不要的。”   罗旋偏头问那位饭店负责人,“就是这样的,对吧?”   “对对对!”   负责人那一张脸,笑的比街上的桂花还要灿烂,“我们饭店只是想征询一下,你们宝贵的用餐意见和建议,所以这些菜品,两位同志是不用结账的。”   刚刚推出来的新式菜品?   卢苗扭头看看桌子上的“夫妻肺片”,这都出现好几百年了吧?   “红油白肉”虽说名气并不大,但它在川菜里面,也是一道非常常见的凉拌菜。   实在是看不出来,它有哪一点和“新式”两个字沾边。   至于说空心菜和蒜泥菜心,这种烹调手法,也是属于司空见惯的“上河帮”范畴,哪有啥子新鲜之处?   不过卢苗的社会经验不是那么丰富,人却是冰雪聪明,她脑子稍稍一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临出门之际,卢苗从从她的小挎包里掏出对应的粮票和现金,一把放在收款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卢苗虽说不认识这里的负责人,且这家店也只是第二次来吃饭。   但却架不住有心人,人家能认得出来卢苗啊……这也就是她,之所以被困扰的原因所在了。   等到出了饭店,卢苗也没心情逛街了,而是坐上公交车就准备回家。   一路上罗旋也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窗外。   说实话,在比较荒凉偏僻一点的塞北待久了,骤然再回到这繁华的大都市里,确实让人的心头,难免涌上一股难以描述着复杂滋味。   那股唱着信天游的黄土高原,苍凉而厚重,贫瘠却又充满了火热。   而在蓉城这里,景致更为繁华喧嚣,火辣之中又不乏温婉。   “看什么呢?”   卢苗轻轻碰碰罗旋的胳膊肘,低声问,“是不是在忙着,看蓉城的辣妹子呀?”   罗旋呵呵一笑,“是啊,美不胜收,目不暇接,只恨自己的眼睛只有一双,实在是不够用啊!”   其实在这个时期,大家穿的不是蓝色的制服,就是黄色的高仿军装。   即便是在这炎热的夏天,向来以性格泼辣闻名的辣妹子们,大不了也就是上身穿一件小花白衬衣。   下面依旧和别的地方的姑娘们一样,穿着一条很宽松的蓝裤子。   而她们的头发,不是清爽利落的短发,就是扎着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子。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全是这种清一色的中性打扮,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   要是和塞北的姑娘比起来的话,她们无非就是皮肤更为白净一些,脸蛋更为精致一点儿而已。   当公交车行驶到一片全是由小巷子组成的区域不久,卢苗便带着罗旋下了车。   “你给我一个地址,我自己去就行了。”这次回到老家乡,见到故人,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   所以罗旋开口道:“我还是不耽搁你的工作了,你直接去图书馆忙你的吧,反正到时候我和你父亲的谈话,你也不太好参与。”   卢苗微微一笑,“这一片的巷子非常的复杂。哪怕我就是把地址给你写在纸片片上,你恐怕也得费半天劲,才能找得到。”   “而且呀,等你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你连院子门都进不去。”   卢苗笑的有些勉强,“现在我家居住的院子,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以前的话,我们同院子里的孩子们,还能在一起玩、想约着出去逛逛街。”   “可现在呢,他们插队的插队、上班的上班,而且因为小时候那些玩伴,他们家里的父母工作变动很大。”   卢苗叹口气,“即便是小时候玩的最好的闺蜜回来了,我们彼此之间,偶尔在院子里碰面,顶大也就是点点头、淡淡打个招呼……已经没有半分以前那种亲密感。”   “有些时候我甚至在想啊,小时候,天天盼着长大。现在长大了,却又很怀念小时候。只不过,现在回不去了。”   卢苗拉起罗旋就走,“走吧,其实有些时候,我觉得与其相见,还不如怀念。   现在卢苗所说的这些话,意有所指。   但更多的是有感而发。   所以这个大变革、大破大立的岁月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转变的实在是太快。   卢苗一边带着罗旋往一处林荫繁茂、旁边有小河流水潺潺的地方走。   一边继续感慨:“现在我突然发现,与其大家相约去茶馆里坐坐,听听戏、看看变脸,其实还不如只保持书信往来,大家之间,反而还更放得开、更加的融洽一些。”   罗旋不由听的心头一紧。   这些年,卢苗也给罗旋写过信、也会像以前一样,在信里面夹一点粮票,现金之类的。   只不过,自己倒是卢苗没回过几次,但凡写回信,多半就是让她不要再给自己寄东西了……   其实不接受这些东西,也就相当于回绝了别人的好意,更是割断了彼此之间,用以联络感情的纽带。   人长大了,慢慢的就会被社会盘的包了浆。   每个人的身上,自觉或是不自觉的,都会给自己加上一层保护壳。   谁也不会轻易的敞开心扉,向别人展示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等到了一处院子里有几颗黄角兰树、院外种满了爬山虎,和无数桂花的地方。   卢苗朝着掩映在繁茂绿植后面,差点都和周围的整体环境完全融为一体的门房,朝着玻璃窗内出示了一下她的证件之后。   随之一道古朴而沉重的木门,便缓缓开启。   一看就分量知道不轻的这道大木门慢慢打开,但却悄然无声。   等到进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棵参天大树,有了树阴的遮盖,便将外面的喧嚣和炎热之气,顷刻之间就消弭于无形。   在高大的树冠与半人多高的万年青之间,隐隐约约露出几幢别墅的边角。   卢苗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随后进入院子里最为安静、最为整洁的一角,那栋古香古色的二层别墅。   二人走到别墅前的门廊。   卢苗刚准备从挎包里找钥匙,不料大门却被先行打开。   原来却是卢刚,他亲自下来开门,“好小子,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了,漠北的风沙,会把你摧残成一个半大老头儿……你个好家伙,居然却一点都没变?!” 第八百二十三章 股权结构复杂   进屋,衣帽间换鞋。   随后客厅落座,勤务阿姨端来一盏顶级毛峰,以及一些甜点、小吃。   其中居然还有一盘在外面市面上,是绝对见不到的开心果,另外还有一盘金黄金黄的玉米饼。   “来,尝尝这个。”   等到大家一落座,这些年罗旋在寮挝、在塞北下乡插队过得怎么样,卢刚倒也没有多问。   而是用小夹子加了一块圆圆的玉米饼,放在一个非常袖珍的盘子里递给罗旋,“先尝尝,喝口茶润润喉,再说其他。”   一块玉米饼而已,有什么好尝的?   罗旋先是看了看盘子里的玉米饼,颜色金黄的,如同刚刚在“王水”里清洗过的黄金,居然还散发着一抹迷离之色。   能把玉米饼子炸到这种程度,能说明炸饼子的人,她对于火候掌握的非常的精准:多炸一分则过头了,少炸一分钟,却又达不到这么焦香的口感。   卢苗笑着问,“罗旋你说说,你吃出什么味了?”   “油,但不腻……味道层次丰富,回味绵长,既有新鲜玉米糊的清香,又有一股……鸡肝?”   罗旋皱眉,“不对,如果是鸡肝的话,你们不会如此迫切的向我推荐这个东西……鹅肝?”   “嗯,还有呢?”   “刚开始咬的时候,是油炸玉米那种特有的玉米香味。随后有一股很细腻的鹅肝味道。”   这个玉米饼的味型很复杂,层次感很强。   罗旋慢慢品,“接下来,还能品尝出一点咸腥味……多咀嚼几下。又能吃出桃仁、核桃仁那种果仁的余香。”   卢苗淡淡一笑,“这里面加了鱼子酱,所以才会出现你所说的这些味型。”   罗旋微微吃惊:靠!刚才这一口咬下去,最少干掉自己这个工业办主任,足足两天的工资!   咔嚓一口两块钱,再来一口,又是两块钱……   不过卢刚的工资高,人家吃得起……他一个老光棍,又不养家。每个月200多的工资,花不完,实在是花不完。   吃了一块玉米饼之后,罗旋把盘子端起来递给卢苗,“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包起来,到时候我要带走。”   卢苗和卢刚哈哈大笑,“你就放心吧。已经给你准备了很多盒,到时候你只管拿走就是了。”   这种玉米饼,绝对属于市面上“有钱买不到”系列那种。   拿回去给李雪李娜,还有黄萱她们尝尝,倒也不错。   用点小吃,活跃了一下气氛,接下来就应该谈一些正经事情了,卢苗借口图书馆还有事,主动回避。   “你这项工程要想顺利实施的话,难度很高啊。”   卢刚缓缓开口道,“我已经发文陕州那边,仔细询问了一下对方关于此事的真正意向、以及具体的工程推进措施。”   “陕州省府已经立项,高压运煤管道,是由陕州凭借一己之力自行修建。而运煤专线铁路则已经上报四九城铁道部、计划委等相关部门,现在已进入审批流程。”   卢刚微微一笑,“所以说筹建中的博罗煤矿,你希望我们巴蜀省入股这件事,恐怕有点难度。”   罗旋仔细听了卢刚的解释,微微点头,“这么大一笔投资,其他的领导们因为不了解、暂时不理解、有顾虑,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哟呵,我说你这位罗主任,怎么在我面前,也说起了这种腔调?”   卢刚哈哈大笑,“你直截了当的说,他们只想求稳、不想冒险,缺乏锐意进取的精神不就完了吗?照你这种说话方式发展下去,我看你干脆调去外事部门工作算了。”   在脂米县的博罗地界,有一座初步探明储量高达亿吨的煤矿。   这座煤矿不仅储量高,原煤的品质好,而且属于浅层煤田。   那是可以直接露天开采的。   如此一来,整个煤矿的开采成本会非常的低,开采效率却很高。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煤炭能及时运得出去,这座煤矿的产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进口巨型挖机一铲子下去,挖出来的哪是煤炭啊,那简直就是满满当当的钞票。   此时谁要是提前入股的话,到时候只管挑着箩筐,直接去分钱就是了……   可这么好的买卖、回报如此丰厚的投资,别人求都求不来呢,但巴蜀省有些领导同志却顾虑重重,迟迟不肯批准拨款。   他们究竟是处于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考量呢,还是……   “这几天,我们天天都在开会研究。”卢刚叹口气,“有几位同志呢,经过我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已经同意入股,不过他们的意见是,巴蜀这边的投资额,不能超过500万。”   “500万……占股9.9%,这点权重,在以后煤矿的管理方面,我们派过去的管理人员,恐怕是没多少话语权的。”   这当然了!   在煤矿里,一个小股东,真还不配叽叽歪歪。   卢刚说着说着,忽然瞪一眼罗旋,“你小子,可别拿踢我们出局、另外去找投资方来吓唬我。   你这么巴肝巴肺的跑过来拉股子,不就是想让我们巴蜀的父老乡亲们,也跟着沾沾光,好分点肉汤喝吗?   既然要做好事,就做到底,再给我一点时间。   现在有些同志,他们设想中的投资额太小,这个我可以慢慢做他们的工作。”   卢刚微微叹口气,“目前我最恼火的是另外还有几位同志,我始终做不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哎!机会难得,时不我待。   再这么拖下去的话,哪怕你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的去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   但陕州那边的领导同志,恐怕也不会同意,就这么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了。”   卢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种大项目,涉及到的层级很高。   作为这个项目的发起人,罗旋在整个工程上面,有一定的发言权。   但所占的比例不高。   只能说比“微不足道、人轻言微”那种程度,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   其实光说一座煤矿倒还好些,毕竟正在筹备中的那座煤矿,是驼城地区的重点能源项目。   属于地方事务。   而且由于这个煤矿位于脂米县境内,所以光是在煤矿管理方面来说的话,罗旋还是拥有比较大的发言权的。   主要是运煤专线和高压输煤管道,它需要途经好几个省市县。   所以涉及到的省市,实在是太多了。   已经到了这种层级的大工程,哪轮得到区区一个十里铺公社,小小的工业办主任说话?   要不是陕州省府里面,有一位大领导,在背后大力支持;若不是煤矿所在地脂米县,倾尽全力的支持罗旋的话。   恐怕罗旋连目前这一点点话语权,都不会有……   目前巴蜀省府里面,只有卢刚最坚定的相信:入股博罗煤矿,绝对是一个回报率非常高的项目!   谁要是入股的多、入股的早,到时候能分到手的利润就越高。   【煤矿原始股份特别值钱,后世曾经有人入股1.8万元,每年分红16万。最后新任煤矿主嫌麻烦,每年还得因为这点股份给他算个账,所以最终掏了400万,一次性买断。】   卢刚知道,罗旋这是为了让自己的父老乡亲们,也能从能源行业里面分到一杯羹,所以才会专门跑回来,找卢刚入股的。   只不过省府里,有些同志因为不懂能源行业,不太清楚博罗煤矿那边的发展前景。   因此他们对于这笔重大投资,持谨慎乐观的态度。   更有甚者,他们干脆就不想冒风险、不想沾染这些东西。   尤其是投资砸出去了,并不能让巴蜀这边的群众立刻就见到实实在在的效益。   那是因为投资这座煤矿,巴蜀这边的群众们,属于是间接受益……他们是看不到分回来的红利的。   但卢刚却坚持认为:通过此举,可以让巴蜀的财正增收。   财正上有钱了,那拨款修路架桥,或者是投入医疗卫生教育,巴蜀群众一样可以从中受益。   直接受益和间接受益,结果还不是一样的吗?   但有的人却不这么想。   他们更倾向于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更喜欢要让当地的老百姓一下子就看到效益、让他们清清楚楚感受到身边的变化……   “我们这边,究竟能拨出多少专款去入股,这个事情先缓一缓。”   卢刚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看着罗旋问,“现在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把煤矿的股权结构,弄得如此复杂?”   罗旋摇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卢刚哈哈大笑,“小兔崽子!居然在我这个便宜舅舅面前卖关子,耍滑头?   你觉得我,真看不出来一点门道?那你把我想的,未免也太傻了吧?   我就问你这样干,是不是和浑水摸鱼这四个字,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牵连?”   罗旋脸一红,“我生在新社会,在蜜罐里长大,生活充满了阳光,未来也是一片光明……哪有什么阴暗的东西?”   卢刚摆摆手,“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你也别嫌我这个便宜老舅啰嗦,人可以有私心,但做什么事情,立意一定要正!”   罗旋点头,很认真的回道,“我会努力做到的。”   “那就好,而且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也看着呢,确实还是给当地的群众,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的。”   卢刚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在家里耽搁了,赶紧去听你跑跑资金吧。   还有啊,这里就是你的家,罗旋你只管随意。想躺就躺,想睡就睡,想看会儿书,我的书房你随便进。”   说着,卢刚叫来司机回单位上去了。他这是着急,要去和同事们继续沟通。   等到卢刚正准备出门,身后传来罗旋的声音,“其实,经济上的事务,不一定非得要从经济角度去考虑……其实您可以让塞北那边,向巴蜀省府发一封,请求进行对口支援的电报的……”   卢刚闻言,旋即一怔!   随后哈哈大笑着,推门而去。   把经济建设事务,提升到正直高度……这样解决起来,会非常的快。卢刚心里知道:巴蜀省府这边已经拖延不起了。   因为如果这边依旧还是拿不定主意,不愿意拨出大笔资金,立马入股煤矿中去的话。   人家驼城地委,真有可能放弃巴蜀省这个股东……想入股的县市,多了去了!   筹建当中的那座煤矿,初步预计的投资是5000万。   这笔钱对于某个县、某个市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但其实对于省级来说,真还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项目……随便修建一座中型水库,哪一个项目不是论亿?   那种煤矿的投资不算特别的巨大,其实真正的巨额投资,是在运煤铁路专线建设,和高压输煤管道这些方面。   不过那个有四九城派出的专人,去负责协调各方;而需要投入的资金,无非就是陕州省府占大部分。   其他资金,运煤铁路专线、输煤管道所途经的省市县,由这些地方上自行去解决。   现在卢刚问的是:单单就那座煤矿来说,罗旋为什么要把煤矿的股份,弄得这么复杂?   陕州省府财正上,在这座煤矿里有股子。   预计巴蜀这边也是,据说羊城市那边也在研究入股事宜……人家那边胆子大,研究的不是“要不要入股”的问题。   他们是在研究到底要入股多少,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筹备当中的这所煤矿,股份结构确实很复杂:   不仅驼城地区有股份,脂米县、十里铺公社……他们也在倾尽全力的往里面投资。   甚至听说兰花花化妆品厂,也砸进去12万元的股份;就连十里铺生产队也在鼓励社员们,到处去筹集资金,争取到煤矿里去入点小股。   这些普普通通的社员,他们拼了命能入股几个分钱?   这家200块,那家500块……撑死了。   只不过由于私人不能参与经济活动,社员们的集资,最后会以十里铺生产队的名义。   用“集体资产入股”的方式,在煤矿里拥有那么一丢丢股份。   这笔钱,对于普通社员家庭来说很多,可是对于一座投资总额超过5000万的煤矿……收这种股份干嘛?   那不是煤矿给自己添麻烦吗?   光是做进出账、核算每年的红利分配,都能把财务人员给累个半死!   但因为这座煤矿是脂米县承头开办,属于驼城地委直属、脂米县代管,十里铺公社具体负责的企业。   所以煤矿从筹办到以后的日常管理,基本上都是由十里铺公社的工作人员在一手操持。   地委派只是下派几名管理干部过来,进行日常监督,脂米县这边也是一样,只是派人监督账目、参与重大决策的制定和执行就好。   正因为如此,   对于到底去哪拉什么股子过来这方面,只要占比不是特别大、不会引发股权结构的重大改变,十里铺公社还是很有自主权的。   其实罗旋这是在变相的、让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发笔小财。   让他们以后,能有一笔长期而稳定的分红……可就这,依旧有人不领情。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他们思想观念不统一,做事的行为习惯不同。   有人趋于大胆,他们选择无条件相信罗旋的初心,是为了大家好,更相信罗旋的投资眼光。   所以这部分社员倾尽所有、不惜东借西凑,也得尽可能的多投入一点钱进去。   尤其是那些新加入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原本他们的家底就很薄。   为了能够多入一点股,这些人不惜跑到工地上去打零工、到砖窑里去卖苦力,也要想方设法的多凑几毛钱。   不过由于她们见识有限,这些新社员,并不奢望入股煤矿能够分到多少钱。   而是抱着一种“罗旋要办企业,差钱哩!咱得无条件支持他一把”的心态。   而有的社员,尤其是十里铺生产队那帮子老社员,他们在饭店分红,在化妆品厂里有子女打工赚钱。   一些老社员的家里,其实还是有点存款的。   可他们宁愿把钱放在信用社里,图个安心、求个稳妥,也不愿拿出来入股……   对于这种人罗旋不强求,更不会给他们详细解释,现在入股的好处。   有些人呐,抱残守缺、小富即安……那就活该他受穷呗,没办法的。   反正社员们今天不同的选择,就注定了未来他们之间的经济差距,将会被急速拉大。   这种情况,就好比把100亩一模一样的土地,平均分给10户社员。   信不信不出3年,这10户社员之间的生活水平,绝对会出现很大的差异?   要是过上5年的话,有人就会靠卖地,只是为了维持生计。有人会选择卖地,然后去投资其它更高收益的行业。   而有的人呢,则会依旧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生活…… 第八百二十四章 再回畜牧专科学校   这次卢刚出门,回单位去召开会议,推进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只因为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秘书处送来一封电报:《为振兴老区,积极推进经济建设事业,现脂米县就筹建博罗煤矿事宜,正式向巴蜀省有关部门,请求给予我县资金、技术方面的对口支援》。   与会人员看到这封电报之后,态度立马就变了。   当他们责成办公室主任,向脂米县府去电核实情况,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回答之后。   在场的领导们当即统一了思想:回馈老区人民的付出,这是大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需要技术支援?   没问题!巴蜀省所属的国营煤矿多的很,不缺有经验的专业人才和熟练技术工人。   有人当即就责成各大煤矿抽调精兵强将,随时准备出发。   至于说专业的矿山设备?   盐都运机厂,几十年来就是专门生产这些东西的,在后世一套港口、矿山输送设备,价值动不动就过亿。   即便是在这个时期,那价格也是不菲……所以巴蜀省府决定:以设备折算成优惠价入股,让双方都有利可图,实现真正的合作共赢。   关于对口支援脂米县煤矿建设的事情,居然只用了短短的几个小时,就迅速得以落实。   这其中与卢刚的坚持,和前期铺垫工作是分不开的。   而来自于脂米县那封电报,则是催化剂,就是这一封电报,得以促使大家统一思想、决定采取一致行动,把各种配套支援措施迅速落到实处。   眼看目标达成,心情大好的卢刚早早的便回了家。   没成想等到他回到家以后,罗旋留下一张字条,而人却已悄然告辞而去。   蓉城距离以前罗旋念书的“江内市畜牧专科学校”不算太远。   而在学校的旁边,就坐落着江内市第一家集体性质的兽药厂,而这家兽药厂的负责人,正是罗旋的同学王兵。   当年这位王兵,先是被大家误会,说他去偷看了女厕所。   而后来呢,心灰意冷的王兵又爱上了当地那个小寡妇,当时王兵就想破罐子破摔,跟着那个小寡妇就这么修一辈子的地球算了。   最终还是罗旋出面。   不仅让王兵洗刷掉了身上“牛氓”的名声,而且还让他在兽药厂当了一厂之长。   按照罗旋的意思:兽药厂的市场前景很好,但千万不要把厂子开的太大。   如果厂里的产能,远远不能满足市场需求的话,那就再和其它公社联合,另外再开办一家兽药厂好了!   反正就一个原则:产能可以提升、钱肯定要赚,但是厂子的规模,罗旋始终不允许它做的太大。   坚决让兽药厂化整为零、四面开花,永远只和“公社”这个层级的合作方,展开联合办厂。   而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兽药厂一旦办的太大了,解决就业的人员越多、上交的利税越多的话……   一个小小的集体办企业,最终就会被升级为县级、甚至是市级国营企业了。   真要到了那时,   这些兽药厂就会入驻高层级的管理人员,哪还轮得到半路出家不专业、资历浅的镇不住人的王兵,在厂里面吆五喝六?!   人家不一脚把他踢出去,恐怕都算是念在罗旋、王兵是创业元老的面子上了……   所以一直秉承着“把兽药厂开小点、多开办几家”这一理念的王兵,这些年他一直都在不停的开新厂。   发展到如今,江内市第一兽药厂,投资参股的其它兽药厂,已经多达8家。   这些兽药厂,和罗旋在塞北正在筹建当中的煤矿一样,股权结构都非常的复杂。   其中有王兵那个厂子参与的投资、有当地的公社工业办入股。   有荣威县红星公社注资,有巴蜀省“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参股,甚至连刘富贵管理的“巴蜀省纺织机械厂”,在其中一部分兽药厂里也有股份。   更有意思的是,如今资金充裕、搞企业已经上瘾了的红星公社正兴大队。   区区一个生产大队,也很热衷在这些兽药厂里插上一脚。   不过在外人看来,正兴大队之所以这样做,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那是一个远近闻名、是整个江内市都数一数二的养殖专业生产队。   如今的正兴大队,每年出栏生猪超过7000头;鸡鸭鹅存栏,随时都超过3万只。   规模已经达到如此庞大的、一个专业养殖生产队,他们所需要的兽药、预混饲料数量,肯定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秉承着现在很流行的“展全产业链、上下游通吃”的理念。   所以正兴大队积极入股兽药厂、玉混饲料厂,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弄复杂点好啊……要不然自己空出来的那么多资金,往哪投?   光是一个正兴采砂场,如今说不上是日进斗金吧,反正收入也相当可观。   再加上隐藏在小老君山附近的那个村子,每年的农业、养殖业产出也非常厉害。   这两个地方,这些年可没少给自己攒下家当。另外还有寮挝县那边,当年罗旋砸进去资金,开办的橡胶林,早就到坐地的数钱的收获期了。   这就导致自己兜里的闲钱,实在是太多了,不把这些钱投出去,光是放在柜子里有什么用?   一不能给自己带来收益,二不能改善民生,再多的钱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因此,之所以要把股权结构弄得这么复杂,其实是罗旋在故意而为……   等罗旋坐着长途大客车,赶到江内市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个时期,畜牧专科学校那边还没有复课,所以从江内市区跑专科学校那边,就只有白天有一趟客车。   等到楼下下车的时候,早就没有短途班车跑那边了。   “同志,等车呢?去那啊,要不要坐我的车?”   正当罗旋站在江内市郊区,一条街边路沿,想试试能不能拦到一辆顺路车之际,一名皮肤黝黑、面露沧桑的汉子凑了上来,“同志,我的价钱很公道的。   5里路,你只需要给我2毛钱,要是有十里路的话,我还能给你便宜些,给上3毛5就行了……呃,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您先忙。”   这汉子话说到一半,忽地又转头走了。   罗旋冷冷的哼了一声,“怎么?别人做生意都是专门杀熟,卞红星你倒好,不做熟人的生意?”   那位汉子的身形微微一顿,“这位同志,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卞红星你的眼神好,我的记性也不差。虽说你比起几年前,要苍老了不少,可你的模子变不了啊。”   罗旋缓缓上前,伸手背对着自己,并不愿意正面面对的卞红星肩膀,“拉谁不是拉?   做生意买卖只有顾客挑你,哪有你挑顾客的道理?怎么干这么多年了,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   既然已经被罗旋认出来了,而且人家也纠缠着不放。   卞红星无奈,只得转过身来低声喏喏道,“罗旋同学……不,罗旋同志,您批评的对。   以前是我不对,现在我也做的不好,我只希望您高抬贵手,不要和我一般计较,成么?”   “成你个毛。”   罗旋揪着他汗腻腻的短袖上衣不放,“我们曾经是同学,那永远都是同学,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既然我们是同学,那就是平等的……想当年同坐一根长板凳、吃着同样的饭食,总不能因为如今我们从事的职业不一样了,就分出了个三六九等吧?”   罗旋拍拍紧张不安的卞红星肩膀,“走吧,我正愁找不到车呢,恰好就遇到你,这不就是缘分么,车呢?”   “在,在那边的大树背后。”   卞红星举手,往马路对面一指,“这段时间,运正的工作人员抓的紧,我没敢骑车在马路上溜达揽客。”   等到罗旋和卞红星一起过了马路,果然在一棵大树后面,藏着一辆用二八大杠自行车,改装而成的偏三轮。   这种偏三轮,也就是在自行车的后轮轱辘处,焊接了一个接头。   然后用两根铁钩,钩住自行车的后架,再用接头与只有一个独轮的座椅连接起来。   看上去,外形有点像三轮摩托车。   只不过这种偏三轮自行车,是后期人为的、改变了整辆车的重心,所以非常的难骑。   要是在旁边多出来的那个座椅上,有人坐着的话,还好一点。   若是空车,那就非常考验骑自行车那个人的手艺了,稍不注意就会摔倒。   等到罗旋坐上卞红星的偏三轮,这家伙只是问了一句:“您这是打算回畜牧专科学校看看?”   畜牧专科学校现在已经停课了。   但是卞红星知道,罗旋和学校里面几位老师之间的关系很好,说不定罗旋这是准备去专科学校,来个故地重游。   罗旋问他,“现在学校里还有人吗?”   “有,有几位值班的老师。”   卞红星回道,“还有一些下乡插队回来的知青,时不时的,也有知青需要回学校,去办理学籍证明、结业证之类的手续。”   一些有门路的知青,在这个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回城。   他们回到了原籍之后,如果要想解决工作,就需要到学校里来弄张《毕业证》或者是《结业证明》之类的东西。   所以专科学校如今虽说已经停课,但是还是有人值守的。   “不去了。”   罗旋摇摇头,“你直接把我拉到兽药厂去吧,只不过那边路有点远,不知道你这体力……能不能扛得住?”   卞红星用搭在他脖子上的一张黑不溜秋、破了无数个洞的毛巾擦把脸,随后回道,“我就是一个受苦人,扛不扛得住,都得咬牙扛。   要是舍不得下力气,就干不了我们这个行当。”   从江内市的郊区,到兽药厂那边有20多里地,其中有些还是上坡路段。   而卞红星用这种偏三轮载客,其实是非常费力的,这可比单纯用自行车拉人,要辛苦不少。   但好处就是,乘坐这种交通工具的乘客,坐着会更舒服一些。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女同志,她们肯定不会选择,坐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自行车车架上出行。   坐着卞红星的偏三轮,就这么一路前行。   前面有一截上坡路段,罗旋下车准备帮卞红星推车,那家伙却说什么也不干,“您坐好,既然我拉了你,就应该由我来一拉到底,不用您来费劲了。”   卞红星的意思是:既然现在罗旋你是顾客、是掏了钱的。   所以不管上坡还是下坡,哪怕变卞红星用一根废旧皮带,拽着偏三轮使劲的往坡上拉,那也是他的事情了。   “我面前说话,不要用‘您’这样的敬语。”   罗旋跳下偏三轮,也不帮他推车了,只是陪着推车的卞红星往坡上走,“离开学校,你完全可以回老家去发展呐,为什么要留在江内市呢?成家了没?”   “老家……嘿嘿,哎,回不去了。”   卞红星苦笑一声,“所以我就留在这里,拼命攒钱买了这么一辆五手自行车,靠,偷偷摸摸的拉点客,混日子。   只是……苦了我家婆娘。   真是愧对她啊,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家伙,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卞红星心里,其实非常自卑。   尤其今天他陡然遇到了罗旋之后,那股自惭形秽的心理,就更加严重了。   且不说罗旋身上干干净净、穿的是四个兜的干部服。   光是对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那股领导气质,卞红星就知道:罗旋已经混出了名堂,肯定已经开始走上管理岗位了。   而卞红星自己呢……   所以卞红星其实是不想和罗旋攀谈的。   但如今罗旋开口问起来了,他又不敢不回答……想当年,在畜牧专科学校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位不差钱、出招很邪门的罗旋。   就是他!   一手把如日中天、风头正盛的成向阳,以及原本打算攀上成向阳、以求出人头地的卞红星自己,给叒叕拍死在沙滩上的……   事后,畜牧专科学校的师生们一致评论:真正罗旋混的人,都有肉吃。   看看现在在兽药厂里,当一厂之长的王兵;还有跟着罗旋去下乡插队的张晓丽,还有彭勇。   他们哪一个不是混的很好?   【彭勇、张晓丽与他们的老同学之间,偶尔也会有书信往来,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两个人,在外面混的不错。】   而当年和罗旋作对的那几个家伙,成向阳回原籍,却被当地的公社给派到深山老林里,去当了一个护林员。   成天就独自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十天半个月的,连个鬼都见不着!   那可是一个学习红书的标兵、一个说起话来,理论一套一套的年轻人。   如今公社把他丢到深山老林里,让他对着崖壁、冲着山谷天天激扬文字,练习口才……   结果时间长了,成向阳这家伙渐渐也没了那种心思,逐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据卞红星说,现在的成向阳,谁要是和他说话的话,那是相当的费劲:别人问他10句,他很难回1句。   多半都是“哦”、“嗯”、“好”,让别人实在是无法和他继续对话。   所以现在的成向阳,得了一个外号人称“蔫啰灰”,意思就是成天死蔫蔫的,无论是和他说话,做事都提不起精神。   哪怕狠狠地拍他几巴掌,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第八百二十五章 打人真的不好   “你爱人是做什么的?”   罗旋一边看着他推着偏三轮上坡,一边和他闲聊,“你们结婚有多久了?有孩子吗?”   卞红星看他样子,是不太想回答这些很私密的问题的。   只是罗旋问起来了,他真的不敢不回答,因为卞红星知道眼前这家伙,脾气恐怕不是多好。   所以他很稍微把罗旋惹毛了,又不知道会给自己带多大的灾祸。   穷家破户的,承担风险的能力弱,折腾不起。   “有孩子,2个呢!我爱人在灯泡厂上班,据我家丽华,说工作倒不是特别的辛苦,就是很费眼睛。”   卞红星推车推的满头大汗,也顾不得用他脖子上的毛巾擦汗,只是气喘吁吁的回道,“等到她下了班,给孩子做好饭、匆匆忙忙洗刷一下。   我家丽华把孩子哄睡着了,她还得去钢铁厂的炉渣填埋场那边,和我丈母娘一起去捡拾一会儿煤块儿……哎,在城里生活可真不容易啊!   想去捡点柴禾都捡不到,所以就只能去填埋场那边,看看能不能捡到一点点煤渣?”   “实在是不好意思,罗旋同……同学,麻烦你帮我捏住一下车闸。”   卞红星丢下这句话,等到罗旋伸手捏住自行车龙头上的车闸之后,只见卞红星丢下偏三轮,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冲到路边。   弯腰捡起一根枯枝,嘴里呵呵直乐:“这根干柴,可真大!用它来给煤炉生火,起码能用3,4天哩!”   望着卞红星脸上,那股发自内心流淌出来的的兴奋之色,罗旋半天不语。   只是捏住车闸、稳住偏三轮站在原地,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欢喜不已的卞红星……   “怎,怎么……罗旋同同学,您这是?”   卞红星脸上的兴奋之色慢慢退去,随之替代的是满脸茫然。   忽然,   只见他脸一红,“罗旋同志,是不是你嫌我捡这根枯枝,很容易把你身上的衣服刮破?这……这个我向你保证,我会把它好好绑在自行车后架上。   那里,你看……有橡皮筋呢,我一定会把它固定好的。”   罗旋依旧不语,仍然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手足无措的卞红星……   卞红星被看的心里发毛,“我……我,要不,我把这根枯枝都掰断,掰的短短的,这样肯定不会划伤你身上的衣服,您看能行吗?”   “走吧,咱们一边走一边聊。”   罗旋伸手接过卞红星手里那根树枝,“我替你拿着,你来推车。你的爱人,是带着孩子嫁过来的吧?”   “是啊,带着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子,一个个的长得都可好看了,而且都还很亲我!”   刚才因为一根树枝,就弄得卞红星心虚脸红不已的。   没成想,   当问到他非常私密的这些事情的时候,这家伙反而变得满脸兴奋,满脸的骄傲起来,“我爱人刘丽华,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女人。”   在江内市,如今涌入城市里来的那些靠,打点零工,干点零活过日子的人越来越多了。   还有一些早期下乡插队的知青,此时已经返回城里,街道办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给这么多人安排工作。   再加上有不少职工的家属,也搬进城市里来生活。   以前这些职工的家属,原本都居住在农村,这叫“工农结合家庭”,前些年很是流行的。   当时被大家伙儿笑称:进可攻、退可守,既可以吃国家粮,又还可以回生产队去挣公分。   随着夫妻长期分离,谁也受不了,再加他们的上孩子也越来越大了,城里的教育质量,那些大队里村的村办学校,肯定是没法比的。   另外有一些,以前从农村招工进城的职工。   在这个时间段算下来的话,恰好就到了这些人的父母,年龄越来越大,生产队的农活他们的父母也干不动了。   出于无奈,   这些当年父母拼尽全力、把他们送进城里的职工们,只能把他们渐渐年迈的父母,也接进城里来养老。   这几项因素一加起来,这就造成了很多企业的家属职工楼,如今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种单身宿舍楼、双职工年轻小两口的蜗居。   而是变成了一个居住的人员结构非常复杂,特别的拥挤,特别吵闹的大杂院了。   这些职工家属们没有正经的工作,没有正当的收入来源。   闲不下来的他们,就爱到街上去捡拾任何有用的东西,哪怕一个玻璃瓶、哪怕是一块碎纸片……   这就造成了眼前这个卞红星,刚才捡到了一根手臂粗的枯枝,都能让他高兴半天!   穷人的快乐其实就这么简单。   比如说他们今天去门市上买肉,别人看错了称,多给了他2两,都能让一家人乐呵半天。   甚至没多给。   仅仅就是割肉的时候,那位眼睛外凸,脾气暴躁的屠夫子不知道脑壳发什么卡,给他割了一刀肥肥的五花肉。   就这,也能让最底层的群众开心不已:我今天算是遇到好人了,你看人家给我割的这4两肉,多肥!   捡到几份完整的报纸,他们会开心不已。   孩子今天在学校里,得了一张《三好学生奖状》,全家人会乐呵好多天。   一件城里的亲戚,送过来的半新旧的衣服、一双不知道是二手还是三手的鞋……   就已经足够让他们的脸上,洋溢出一股幸福的笑容来。   卞红星也一样:现在要想在城区里捡到一根好点的柴禾,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和农村里面那些早起的社员,心心念念的想捡到几泡狗屎,好丢进自个儿家的粪坑里肥。   都不是那么容易!   农村里的狗屎都不好捡,很多人出门的时候,都带着个狗屎簸箕、长长的竹夹子。   城里柴禾不好找……那些职工的家属们,尤其是他们年迈的父母,为了显示他们为这个家庭,还能做一点点贡献。   为了表示自己还有一点点用,他们走路都是东张西望、都是低着头的。   有了他们的反复净街,上哪去捡柴禾?哪怕想捡一块巴掌大的纸片,都不是容易事情……   通过卞红星的讲述,罗旋梳理了一下这些年,卞红星的生活轨迹:   这家伙当年和成向阳联手,在畜牧专科学校里面搞风搞雨的,动不动就往外批发大帽子。   结果最终招惹到罗旋头上。   一个小小的诡计下来,直接把成向阳搞得身败名裂,最终灰溜溜的把他打发回了原籍。   而作为成向阳的小跟班、小徒弟的卞红星,则直接被整的经济上破产了,欠了一屁股债。   为了还钱,卞红星只能学着当时的王兵,跑到江内市里来赚钱还债。   靠着一捆绳索,一根扁担。   这家伙好不容易吧,肩膀上的欠债给还完了。   在城里当“棒棒儿”的期间,卞红星偶然认识了他现在的爱人刘丽华。   当时这个变心的男人一脚踹了的女人,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和年迈的老母,一起生活在灯泡厂的家属区。   后来随着卞红星,与刘丽华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多、互相了解的越来越深。   两人之间便情愫暗生。   又经过了一年多的磨合,最终卞红星把铺盖卷儿往刘丽华家里一搬,也就算是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两个人连婚礼都没办。   就称了1斤水果糖,向左邻右舍、还有就是刘丽华的工友们随便撒上几颗糖,就算是结婚了。   目前的情况就是刘丽华,在灯泡厂里面当检测员,一个月挣那27块5的工资。   灯泡检测员这道工序,累倒是不累。   但由于每天生产出来的上千颗灯泡,都需要她挨个往电路上面插,用这种方法来检测灯泡是不是会正常发亮?   要是遇到那些15w的,25w的,40w的灯泡还好。   可要是遇到60w,100w甚至是200w的白炽灯泡,那确实是非常的费眼睛。   甚至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就像那些两百瓦的灯泡,如果里面的惰性气体,填充的有瑕疵的话。   那么大一颗灯泡,真还有可能当场就炸了!   白炽灯泡爆炸的威力不大,但是由于灯泡的玻璃非常的锋利,稍不注意的话,眼睛就给弄瞎了……   自家的爱人在灯泡厂上班,工作非常的危险、很不容易。   可就这么一份工作,身为畜牧专科学校肄业生的卞红星,想干还干不上呢!   现在要想找到一份工作,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话,可以说难于登天。   有多少不想下乡的知识青年,在哪里想方设法的托关系,就想给他们自己找到一份工作?   这样一来的话,就可以不用去下乡插队了。   而那些陆陆续续返城的知青,他们哪一个愿意待在家里吃咸饭,谁心里不想赶紧找到一份工作?   所以说,就连本地的年轻人都找不到工作,身为一位在城里半点根基都没有的卞红星,哪能轮得到他进厂?   不过好在骑偏三轮载客,其实挺赚钱的,一个月的收入,不会比那些在厂里上班的职工少。   只是社会地位低了些。   稍不注意,很多时候会惹上一点麻烦,甚至会挨上几耳光。   还有就是用偏三轮拉客,时不时地会受到有些人的整顿,抓到了就会被罚款,甚至偏三轮还会没收。   因此干这勾当,风险还是很大的……   “站斗起,喂,听见没有,老子让你站住!”   这不,卞红星的三轮车刚刚被推到坡顶、还没有完全越过最高处的时候。   从马路边的树林里,钻出来4个   身穿屎黄色短袖上衣、头上戴着顶歪歪扭扭的大眼帽的家伙来。   这些人一看经验就很老道,他们选择的这个地点是经过精心计算的:骑偏三轮拉客的人,他们的车走到这里,肯定是无法继续骑行的。   那既然是推车,速度就快不了,而且推车的人把车推到这个地方,正是精疲力尽、速度最为缓慢的时候。   此时他们冲出来拦车,那些跑偏三轮的人,这个时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乖乖的站在那里,任凭对方发落。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丢下偏三轮,赶紧扭头顺着下坡路跑。   但很显然,没人会选择第二个方案。   放弃偏三轮,那就意味着放弃他们赖以生存的经营工具、放弃一笔不小的家当。   所以卞红星就只能站在原地,满脸惊恐的看着对方,不知所措。   刚才这些人冲出来的时候,卞红星原本因为费力推车,而弄的满脸通红,额头上的汗水簌簌而落的那张脸,瞬间连颜色都变了!   那速度,就连变色龙见了也得叫一声师傅……   “同,同志,我,我只是推车去修修,没,没拉东西,更没有拉人。”   卞红星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拦下,只听他磕磕巴巴解释道,“我家就在就在前面,我我这是准备推推推……”   “推你个马儿批哟。”   对方之中有个家伙一直没有动手,只是站在那里,一只手叉腰,用另一只手把帽子取下来扇风,“你再扯,继续跟老子李扯火……你看看我是不是哈儿嘛!”   卞红星叹口气,“梁哥,今天我时运不济,算我认栽。”   “啪!”   那位姓梁的家伙,猛然一耳光扇在卞红星的脸上,“你个花苞谷说的啥子?你时运不济?你认栽?”   这一耳光扇的说重不重,但绝对也不轻。   卞红星汗溽濡的脸上,顿时留下4条红指印……那家伙的小拇指少了半截,而且好像有点搭不上力。   所以没能在卞红星的脸上,及时留下它曾经来过的印迹。   “我我说错了,你看我这嘴。”   卞红星赶紧又给自己的嘴唇上,补了几巴掌,“梁哥,今天我刚出来,就接了这么一单活,还没把人送到地头呢……”   那人显然是听多了各种各样的花式借口,只见他满脸不耐烦的冷哼道,“那你还要不要说,你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娘,正等着你拿钱回去给她抓药?”   “就是,应该说他婆娘来事了,还等着这家伙拿钱回去,给他婆娘买月/事带哩!”   这损人家伙的话一说出口,卞红星那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又变得通红起来!   旋即慢慢褪去,换成了一脸的漠然。   冷漠的让人感觉……没任何感觉。有一股像是塞北化雪后,清晨那股凉意。   透彻心扉,钻进骨头、渗入骨缝。   这是绝望到了极点的绝望,就像一只已经放弃了挣扎的鼹鼠,不跑,不闹,也不叫……   旁边正抓住偏三轮不松手的另外三个家伙,此时也纷纷开始起哄:“应该是他家的儿子,学校里又开始催学费、班费了。”   “肯定啊,还可以说,他家里的老子快不行了,正等着他拿钱回去往医院里送呢……”   但这4个人当中,有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小伙子,他似乎还没被污染多少。   别的同事们都在那里胡说八道,肆意讥笑卞红星,而这位小伙子却只是紧紧的抓着自行车的车把,并没有说一句话。   甚至罗旋从他的脸上,还看出几分同情,和怜悯之色……   眼前这些人,嘴里毫无遮拦,越说越过分,狂笑声,讥笑声,讽刺声,声声刺耳、句句扎心……很烦人。   就像村口那根枯树上,归巢的那一群老鸦,呱呱呱……听的,实在是烦躁不已,让人心生烦躁!   “嘭——”   拳头上的骨骼,猛然打在人体身上的闷响声传出。   “啊——”   惨叫声随之荡漾在坡顶,吓的几只归巢的乌鸦,赶紧扑棱着翅膀换地方过夜…… 第八百二十六章 还是拳头好使   罗旋揉揉手腕,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   “啊——”   随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叫的是那么的凄惨,那么的恐怖,简直就不像是能从人类的喉咙里,所能发出来的声音……   更像是凌晨食品站屠宰场里杀猪。   只见那个姓梁的领头之人,捂着他软塌塌的肩膀,咕噜噜的就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随后侧趴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啊——”第二道惨叫传来。   罗旋收回腿,冷冷的看着刚才出言讥讽卞红星的一个家伙,被自己一个侧踢直接踹飞出去,“噗通”一声,重重的跌落在路边的草丛里,就此再没了声息……   连一声哀嚎都没有。   剩下还有两个家伙,一个就是那位看起来年龄不大,似乎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   还有一个,刚才他也是出言羞辱卞红星,整的挺欢的。   如今这个家伙看见罗旋一拳撂倒自己的队长、一脚踹飞队伍当中身体最为魁梧的同事,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这家伙,当场就差点被吓尿了!   要知道,一脚把人踹的倒飞出去几米远。   这种场景,往往只有影视作品当中才会出现。   因为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真要是把一个重达100多斤的静止物体,猛然朝它施加巨大的力量、使其一下子加速、而且还能倒飞出去好几米远的话。   说实话,这股力量那不是一般的打。   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铁锤,挟带着无与伦比的惊人力量,猛然击打在一个禁止物体上,才能弄出来这种效果。   换成是用小铁锤,无论它的行进速度有多快、说携带的势能有多大,也不可能把一个100多斤的人体,给打的倒飞出去的。   ——那样干,只会在人体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   甚至是把整个人体给打的四分五裂、碎不成块儿,也绝对不可能把人体完好无损的,给干飞出去几米远……   偏偏眼前这一幕,是在场剩下的这两个家伙,亲眼目睹的。   太,太特么违反物理力学原理了!   眼看着罗旋揉着拳头,满脸平静的缓缓靠近,吓的那家伙双股战战,只差没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同同志,不,兄,兄弟……别别乱来,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成么?”   罗旋淡淡回道:“没问题,我跟你好好说,那你是选择拳头好好说?还是脚丫子商量?”   “噗通——”   这个龟儿子总算硬撑不住了,一下子就跪在罗旋跟前,“我,我……我其实也没干啥子缺德事,这位好兄弟,这位这位好汉,你能不能、能不能饶了我这一遭?”   “快点选择吧。”   罗旋已经靠近这家伙只有3尺之遥,在这个距离上,是最好发力的,“你要是不选的话,我就只能先跟你用拳头商量,然后再用脚丫子和你好好说,来个混合双打,你看怎么样?”   咕咚——   这家伙两眼一翻,小腿还半撇在大腿下面,就那么仰面巴叉的晕了过去……   “你,你别乱来,你得看看我是哪个单位的!你这样袭击公家人,后果会、会很严重的。”   在场还完好无损的,就剩下那位年轻人了。   眼前这位年轻人明显已经慌了神,不过呢,可能他还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很是相信有光。   只见他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捏着车子,以防止偏三轮溜车。   另一只手,则五指向上的摆出拒绝的姿势,示意罗旋不要再靠近了,“要要知道同志,我们要把这事报告给治安办,接下来,你你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的后……”   “后你妹!”   “啪——”   罗旋伸手给了他一耳光,“你不想做恶,可以选择不要干这勾当。否则用不了2年,你就会变成他们那个求样儿……不从众,可还行?”   这个小年轻挨了一耳光。   站在原地用手捂着红肿的脸,但却一言不发。   平常他的同事们的所作所为,这家伙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心存侥幸,总觉得自己只要坚持保持一颗善良的心,总应该不会太过于做的可恶……吧?   但如今被罗旋扇了一耳光,这家伙心里面那层自我安慰、自我麻醉,一下子被陡然撕开:   在这个部门里面混,那就相当于在淤泥里打滚,怎么可能做得到不沾染淤泥呢?   想也不用想,那是不可能的!   刚才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而且整件事情的后果,显然很严重。   已经严重到远远超乎了卞红星的承受能力,足以把他给震惊的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在原地愣了许久。   卞红星忽地如同发疯一般,只见他一个健步上前,伸手扯着罗旋胸口衣领,使劲往偏三轮上面拉,“罗……王同志,你这行为,是极其错误的!   后果,是非常非常严重的。走走走,我现在就把你抓到附近村里的民兵队去,让他们再把你往治安部门送!   王同志你个家伙,看上去斯斯文文,脾气却怎么这么暴躁嘞?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惹下了多大的祸事?!”   只见卞红星一把推开那个挨了耳光的年轻人,从他手上抢过偏三轮的车把。   随后把罗旋摁在座椅上,嘴里愤愤不平的训斥道,“走走走,我告诉你!你这家伙别妄想着逃跑,面对广大正义群众布下的天罗地网,你是绝对逃不掉的!”   一边说着,卞红星一边跨上自行车,拉起罗旋就跑!   这家伙!看来他当年那股小聪明,依旧还保留着,所以才会把罗旋叫做王同志,卞红星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罗旋的真实姓名的一个小伎俩。   但却经不起推敲:别人不知道罗旋姓甚名谁,事后他们不会抓卞红星去审问啊?   到时坐在儿童座椅上面,对面两个叔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的脸、一惊一乍、一个吓唬另一个哄的……不信卞红星不说实话。   但现在反正不管怎么说,卞红星拉着罗旋,那才叫跑的一个飞起!   这辆用二八大杠改装的偏三轮,活生生被他跑出来了“长江750”挎斗摩托车的感觉。   只见偏三轮屁股后面,扬一路灰尘,滋溜溜的就跑的没了踪影……   而那4个穿着制服的人,其中没被挨揍那个年轻人伸出腿,踢一踢昏厥过去的那个家伙,“还躺着呢,人家都跑出去有3里地了。”   只见躺在地上那家伙耳根一动,微微睁开一条眼缝,朝着马路前方的那一溜烟尘看了看,这才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拍拍身上的灰尘。   那家伙伸手抹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却当场搞了一个大花脸,“妈的,吓死我了!”   没挨揍那个年轻人不解,开口问他,“黄强,你不是平常自称为打不死的小强,在江内市城关一带,你不是横着走的狠角色吗?”   “横锤子!”   那个叫黄强的家伙,捂着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的小心肝儿,惊魂未定的说道,“再横的螃蟹,你得看它遇到谁……若是遇到贪图上的跳跳鱼,它自然可以横着走。   可现在是遇到了鳄鱼!鳄鱼知道不?你听说过当年在江内市城关一带,最牛叉的人是谁?”   在这个时期,街溜子之间是会相互打听,而且很崇拜以前的风云人物。   平时喜欢谈论他们当年的各种壮举、喜欢添油加醋的,谈论昔日混社会的那些街流子老大,以前各种奇闻轶事……   好像说这些东西,就能显示他们见多识广、借此抬高他们自己的江湖地位一样。   这个没挨揍的年轻人,别看他年龄不大,而且别看他身上穿着三个兜的夏日制服。   其实扒下这身衣裳之后,他也是一个街流子。   听到黄强这么一说,小年轻开口道:“我啷个会不晓得?城关一代混的最好的,那得数莫三炮大哥啊,想当年,我哥在城关那一带,跟着三炮哥,也混的也不错。”   “莫三炮……人家是从大院儿里出来的,有钱,人又仗义。认识的台面上的人也多,活该人家吃得开。”   小年轻眼中,流出一股敬慕之色,“只可惜,三炮哥好像去巴塘那边,下乡插队去了……也不知道他哪年才能回来重振山河,好好收拾一下城关那一帮子小混混?   太乱了,人家三炮哥当年,在城关一在混的时候,做什么事情还挺讲规矩,现在这些家伙,纯粹就是胡求整……”   “行了行了,别在那里叙旧了。你去草丛里扶杨静,我去把队长弄起来。”   黄强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有气无力的准备上前,去搀扶被罗旋一拳头给砸出几米远的那个队长,“三炮哥是厉害,可那也得看对谁。   要是三炮哥现在在这里的话,还不用等刚才那个人举起拳头,三炮哥自己都得客客气气的上去敬烟,晚上还得给那个叫罗旋的人摆上一桌酒,好好伺候着……”   “罗旋?他谁呀?”   小青年满脸疑惑,“你是说刚才打我们那个人吗?咦,我听见那个骑偏三轮的人,不是把他叫做什么王同志吗?”   黄强狠狠唾了一口,“屁!什么姓王?那个年轻人叫罗旋,以前曾经在畜牧专科学校念书。”   “啊?”   小年轻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股欢喜之情,“你居然认得他,这可就好办了,既然知道他的底细,那咱们赶紧去治安办报案……哈哈,这下子他跑不了了,我们队长总算可以出这口气了……”   “你,想,死了?!”   黄强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牙往外蹦,“你狗日的听话,只听一半?没听见老子说的,就算是当年的三炮哥回来了,见了罗旋都得赶紧上前敬烟,还得摆酒好好伺候着?”   听到黄强这么一说,小青年也顾不上去扶同伴了,而是很好奇的问:“哥,你说的东西我咋越听越迷糊呢?   来畜牧专科学校念书的,除了少部分居住在小乡镇的家庭孩子,他们没什么关系,为了以后好安排工作,所以才会来念畜牧专科。   而这些学生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来自于农村……莫三炮哥,人家可是从大院里面走出来的,他会怕事?   前脚刚进了治安办公室,后脚就能笑嘻嘻的叼着烟出来……他一个农村里来的学生,啷个敢和大院里面的子弟拼人脉?”   “哎,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记住就行了。莫山炮都挨过这个罗旋的揍,包括你哥,还有当年老子。”   黄强捂着自己的脸蛋,似乎还在回忆着,当年在江内市第一次见到罗旋的场景。   那时罗旋和卢苗在街上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聊天。   结果就是这个小青年的哥,率先出言去挑逗卢苗,结果惹得罗旋在街边小树林里,以1打10。   把莫山炮以及他的手下兄弟们,给狠狠的打了一顿。   不但如此,等到莫山炮回到家里,卢刚又挂了个电话给莫山炮的爹。   导致脾气暴躁的莫山炮的爹,抽下他腰间的军用皮带,将莫山炮吊在大院的树上。   又是一顿好打!   结果通过这件事之后,很豪气的莫三炮,最终和罗旋还成了好朋友。   这些昔年旧事,因为涉事的双方都不愿意提起,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而眼前这个黄强,他恰好就是当年挨过罗旋暴揍的人之一。   只是黄强家好像现在混的不行了,他的父母被弄下去了,所以这才让同样是大院出身的黄强,如今跑来这个破单位里,当了一个小小的运管人员。   心理上的巨大落差,导致黄强心里面总有一股怒火。   因此这个家伙在盘查那些非法运客的人的时候,手段就有点过激,尤其是那张贱嘴皮子……   小年轻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今天这顿打,看样子是白挨了。   别说什么管的严不严,那些都是哄人的……   刚才这几个家伙,他们平常遇到态度蛮横一点的那些拉偏三轮的人,又不是没动手打过……那又能怎么样呢?   谁会去找谁反映情况?爱去不去,无所谓的……   反过来,道理一样。   像莫山炮这种出身的人,他哪天心情不爽了,找个借口把这些人给打一顿,那又能怎么样?   打了也是白打。   管治安的人,他们早就自顾不暇,一天天的……忙得很。其中的原因,明白的人都明白。   这边黄强他们搀扶起同伴,然后在旁边的一条支岔路口的小树林里,把他们印着有巡查专用的三轮摩托车骑出来。   一个个嘴里咒骂着、却又无可奈何的回单位去了。   而此时的卞红星拉着罗旋,借助下坡路段,飞叉叉的跑出去7,8里地。   然后卞红星把自行车龙头一拐,进入一条很偏僻的乡间小道。   最终在一个小树林里停了下来。   只见卞红星停住车,随后一头栽倒在草丛中,眼里流着泪,嘴里却肆意的放声大笑! 第八百二十七章 这小子值得帮   哭着笑,笑着哭。   卞红星在草丛中肆意的打着滚,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罗旋啊罗旋,还得是你厉害……哈哈哈,你干了一件,我一直都想干、却又不敢干的事……哈哈哈。   眼看着他们也有今天?也有当孙子的时候?我这心里啊,就说不出来的舒服,哈哈哈……太过瘾了。”   “哈哈哈,当男人就应该这样!苦一点,不怕!累一点,算什么?   只要心里面敞亮,哪怕再苦再累也活的舒坦!挺直了腰板儿的活着……挺直了腰板,挺直腰……呜呜呜。”   “啪啪啪——”   卞红星几个耳光下去,他的脸颊顿时就红肿起来,“我也就是只敢在梦里,梦见过今天这种场景。   呜呜呜,我也就只有在代销店里,打一毛钱的红苕白干喝下去,坐在河边的时候,才敢想想。”   “我没用啊,我真的没用。”   “靠别人替我出气,而我却只能浑身发抖的站在一边,还不敢表现出来开心,当时我真的只有担心,我真的是……害怕呀!”   罗旋坐在树林中一块小石头上,趁着变红心在草丛里又哭又笑,又是扇耳光、又是满地打滚的间隙。   运起意念,从空间里拿出来一瓶熊英在羊城的时候,送给自己的威士忌。   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随后朝着卞红星伸手,“来两口?”   卞红星止住泪,浑身草梗、青草汁液的爬起来坐好,伸手把酒接过去,咕噜噜就灌了一口,“啊……舒坦,啊呸!这是啥子马尿?”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扁玻璃瓶,“怎么全是洋文?这酒不好喝,跟掺了水一样的。”   “想喝烈酒,想买一场醉呀?”   罗旋微微一笑,“那没问题。从68度的闷倒驴,到56°的老白干,还有53°的酱香科技,52°的六粮液,我这里多的是。”   看卞红星两眼放光,罗旋问他,“我有酒,你有故事。可你敢喝吗?你敢喝的伶仃大醉,敢喝的3天爬不起来吗?”   卞红星扬起脖子咕噜噜的又是一大口,“有啥子不敢的?老子今天就放开了醉……醉,唉,算了。”   卞红星原本是坐在地上的。   现在他也不起身走路了,直接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过来:“要说对人心的掌控,还得说罗旋你厉害,你就知道我不敢喝醉。”   卞红星身后有一大家子人,每天能够忙的他四脚不着地。   所以他是没有资格躺平的。   每天早上5点多,卞红星得起来给他丈母娘,和他的婆娘做饭。   吃完饭,趁着早上人少,卞红星的丈母娘和老婆,还得去炼钢厂的炉渣填埋场,抢第一车倒出来的煤渣。   等把她们送过去了之后,卞红星回来就得该叫孩子们起床,趁着早上记性好的时候,辅导着她们晨读一会儿了。   等到给孩子们做完饭,让他们吃完,卞红星就得送她们去学校了……学校离家有点儿远。   巴蜀夏天的雨水又多,他家的孩子没有雨靴,所以卞红星得骑三轮把她们送过去。   等到送完她们姐弟俩。   卞红星又得赶紧骑着三轮,去炉渣填埋场,把他老婆、丈母娘捡拾好的煤块,装袋子里给拉回家。   这种炉渣既可以自己用,多了的话,还可以可以拿去卖钱。   虽然说钱不多,但胜在细水长流,一个月下来,倒也能够凑个10来块钱……   “不敢喝醉了吧?那你就老老实实喝这洋马尿吧,这玩意儿度数低,而且一瓶才二两半,所以你醉不了。”   罗旋拍拍卞红星的肩膀,“怎么,你就想这样子一辈子熬着?”   卞红星腰板儿一挺,“要不然还能咋地?不过呢,好在他们都很争气,也很孝顺。等到我家那闺女和儿子念出来了,我就应该可以享福了。”   “哎,我说罗旋,先还是别说我家的事了吧?”   卞红星满脸的担忧,“今天你把人给打了,那可是公家人!而且他们和社会上的街溜子,耍的也很好。   依我看罗旋你还是赶紧走吧,他们找不到你,也就拿你没啥办法了。时间长了,这事儿也就淡了……”   “淡?扯淡还差不多。”   罗旋呵呵一笑,“他们找不到我,还找不到你?今天在我身上受的气,他们必然会加倍撒在你身上。”   卞红星神情暗淡下来,“就算是吧!是祸躲不过……大不了,我不跑偏三轮了。   我继续回码头上去当棒棒,那东西不归他们管,所以刁难不住我。”   罗旋问他,“你当棒棒儿,他们肯定管不住你。不过人家可以等你下班之后,用私人的身份来揍你啊。”   “那就让他打呗。”   卞红星故作洒脱的摆摆手,“被打一顿,身上又不会少二两肉,再说了,这些年我挨过的还少了?   不在这一顿两顿上。   等他们把气撒出来了,也就这事儿也就完了,要不然他们还会咋子嘛。”   别看眼前这个卞红星说的满不在乎,其实要让他放弃用偏三轮拉客,重新回到码头上去,靠一根扁担、两根绳子赚钱?   他哪里舍得啊!   用偏三轮拉客赚钱,虽说挣的也不算特别多,但肯定比当棒棒要强多了。   毕竟投资偏三轮,这是需要本钱的,属于投入资金和靠卖力气相结合的行当。   跑偏三轮不仅要投资,而且还要对江内市整个城区的线路,非常的熟悉才行。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跑偏三轮这个行业的入门门槛,肯定要比纯粹卖力气的棒棒高多了。   谁也知道一个道理:但凡有门槛的买卖,挣得也会更多一些。   “走吧,赶紧走。”   卞红星返身去推三轮车,一边催促罗旋赶路,“走这条小路,可以通往另外一个公社。到了那边你就重新走大路,我把你送到公社车站招待所,罗旋你住一晚,第二天赶第一趟班车趁早走……往哪里走都行。”   罗旋不动弹,只是坐在那里开口问,“怎么你这是担心,他们会骑着跨斗三轮,沿着那条大路追上去?”   “那是肯定的啊,你打了他们,人家不说去报案,就算回江内去喊人过来帮忙,到时候你也得吃亏、那是会吃大亏的!”   卞红星显的很着急,“快点,不敢磨蹭了,到了晚上我有点看不清路,人家那个跨斗三轮上的车灯,亮的很!咱哪能跑得过人家?”   罗旋起身,拍拍屁股走上前,“扭头,咱们就沿着大路走。”   见卞红星不解。   “你就放心吧,我敢跟你保证:他们真要追上来,那肯定是向我赔礼道歉、来请我吃饭赔罪的。”   不想让对方太过担忧。   罗旋拍拍卞红星的肩膀,“你记得被‘吓晕’了那个家伙吗?那个龟儿子好像叫黄强,当年我已经打过他一回了。”   卞红星依旧很害怕,“可,可人家现在是公家……”   “没事,无论他是从官面上来、还是从私底下玩,就他?呵呵,给你吹个牛在这里放着吧,算他10个黄强加起来,也绝对没那个胆。”   罗旋帮着卞红星把三轮车推出小树林,“还是沿着原来的路往前走,他们不会来的,躲我还来不及嘞……”   卞红星半信半疑,但终究还是一咬牙,骑上三轮沿着原来的路线往前行驶。   刚才那条小路,是通往另一个公社的,要是从那边走的话,根本就到不了兽药厂。   等到偏三轮骑出去,又有个7,8里路,始终没听到有“长江750”挎斗摩托车那种特有的咆哮声。   渐渐的,卞红星开始放下心来,“罗旋同学啊,还得是你厉害,都离开这么些年了,没想到您的余威,居然还在呀?”   “不要用敬语,我辈分不比你大,年龄也比你还小半岁。”   罗旋开口道,“什么余威不余威?拼的是背景……你要是在某委里有几位亲戚,谁还会拦你这个破三轮?   不过真要那样,你也不会干这买卖了……算了,不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卞红星你就说说,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卞红星从衣兜里掏出罗旋给他的威士忌,咕噜一口喝光,那个玻璃瓶自然是舍不得扔的,又把它放回兜里。   “我能有什么打算?现在我没有任何梦想……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连梦都不会做!只要脑袋一沾到枕头,我立马就能睡着。”   卞红星哈哈大笑,“我连梦都不会做,还能有啥梦想?反正我每天只想着能多拉个3,5毛钱,能让我家的婆娘,不要为了孩子的学费发愁。   能让她不用为了学校举办运动会,两个孩子买不起白运动鞋而暗自出去,低声下气的向邻居们借钱。   我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就很心满意足啦!至于说我家那两个孩子,他们以后能有什么样的出息,能走到哪一步?我是操不了太多的心。”   卞红星或许是因为不用再担心被人追上来,也有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此时的他在温热的晚风里,把一辆破旧的偏三轮,居然骑出了哈雷摩托车的惬意,“只要他们能考上初中,那我就供他们上初中。   能考上高中,我也供!呃……现在高中学校还有点没理顺。算了,到时候我就看看能不能托点关系,给他们找个工作?   如果能走到那一步的话,我这辈子在孩子身上的责任,基本上就算完成了。回头,我再努把力,让家里的婆娘,也跟着我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   罗旋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偏三轮上也很舒坦。   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有点不好听,“你呀,说的轻巧,吃根灯草?就凭你蹬偏三轮?你知不知道托人找一份工作,得花多少钱?”   卞红星一手扶把,一手拍胸,“不怕!只要我这偏三轮,它的轱辘一直转,那硬币呀,就会‘哗啦啦’的往我的兜里流淌。   赚钱不怕慢,就怕断。只要我的身子骨不垮,我怕个屁!力气这东西,使了还会长出来,睡一觉就回来了。”   罗旋笑问:“要是你被那些家伙,给抓住一次呢?”   这句话,差点没把将三轮蹬的蹬飞快的卞红星,给激灵的一头栽进路边的排水沟!   “……呃……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只见他假装呸了几口唾沫,随后开口道,“真要是被抓住了,那就是15-25块钱呗,还是看人、看态度怎么样吧。   反正这笔钱,差不多就顶我一个月的收入吧……他们其实,也不会赶尽那啥。”   罗旋叹口气,“其实呢我只要打个电话,我包管以后没人敢刁难你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你天天靠跑偏三轮,终究还是攒不下几个钱。要是过些年,等你身体垮了之后,到时候的医药费你恐怕也承担不起。”   卞红星嘴上依旧硬,“不怕!真要到了那个地步的话,要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六六粉……算了算了,咱们说点开心的,行不?”   “行啊。”   罗旋笑,“假如……我说假如,有人让你去工厂里开小货车,天天只需要把货拉到药品供应站,一天只跑一趟。这营生,你觉得怎么样?”   “那当然好啊,这是做梦都梦不来的好事。”   卞红星嘿嘿笑着,“当一名光荣的货车驾驶员?咱们不说别的,就算去学校里开家长会。   我那两个孩子,他们的腰板也会更硬一些……哪一个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爹,是个有能耐的人物呢?   只可惜……算了,好在我那俩孩子很懂事,从来还没嫌弃过我这个蹬三轮的老子。”   “我说罗旋同学,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怪呢?”   卞红星有点纳闷了,“这一路上,你不是说我会被管运输的人抓住,这种扫兴话。   就是跟我说当什么货车驾驶员,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好你了,咱们能聊一些,平平淡淡的正常话题不?”   罗旋笑道,“怎么你想让我和你,聊熬稀饭的时候,是用白心红薯、还是红心红薯好吃一些?   你可拉倒吧,我一听到红薯这两个字就想吐,实在是吃够了!”   “明天早上,你把家里的事情忙完之后,再到兽药厂来跑一趟,先跟着厂里的货车司机,熟悉一下送货线路,学学怎么驾驶2吨‘川路牌’货车。   到了下午呢,也没什么货可送的了。你就跟着回到兽药厂,去找王兵厂长,办一下入职手续。”   罗旋说的很认真,“从后天开始,你就算是兽药厂的实习司机,等你哪天考到了驾驶证,从那一天开始,你就将成为一名正式的汽车驾驶员。”   “真……真的?”   卞红星被雷的不轻,“我、我知道你和那个兽药厂的王厂长,关系挺好的。   可是涉及到这种事情,他哪怕和你关系交情再深,也不可能开掉原有的司机……要知道,能在厂里当驾驶员的人,他肯定是有来头的。”   “叫你去就去,担心这担心那的干什么?哪怕没办成,无非也就是让你白跑一趟而已。”   罗旋拍拍卞红星的后背,“好好看路,安全驾驶。这事你就放心吧,原来那位驾驶员,把他调到别的厂去上班就是了。   至于王兵这边,他肯定会给你安排好的,这和交情不交情……关系不大。背后很多东西,你也不用了解那么多,你只管去上班就好。”   听罗旋说的这么肯定。   于是卞红星蹬起偏三轮来,就更加的卖力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何苦儿素质不行   王兵在厂长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好几年了。   身上已经养出了一股不怒自威、内心强大而面相平和的领导气质。   其实一家小小的兽药厂总共员工也就是4,50个,要说是培养不出来他这种气场的。   不过,有极少部分知道内情的人,他们才知道王兵的身份,绝不不仅仅是表面上一座小型兽药厂的厂长那么简单。   其实在暗地里,   王兵还代表着某几个,已经在很多家兽药厂里面投资入股的单位,包括江内市附近8个公社,所开办的兽药厂里面的监管职务。   这就造成了王兵表面上只是一家小小的兽药厂的厂长。   但他到这几个公社去开展工作的话,所有的公社工业办主任、甚至包括公社主任本人,都得对他陪着笑脸。   没办法,一旦是惹的王兵不高兴的话,人家随时都可以撤资退股。   到时候一拍两散,大家玩完。   当地的公社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家红红火火的小厂子倒闭下去,但是王兵他那边却不会受影响。   ——另外再找一个公社、再开一家就是了。   按理说,   生产一些简单的兽用葡萄糖水,盐水以及一些土霉素滴液、安乃静滴液之类的产品。   要说技术含量并不高。   而且这些公社如今的财正上已经缓过来了,假如王兵真的要撤资,这些公社也有底气,另起开炉灶、自己再干一家兽药厂并不难。   但问题是销售渠道,全掌握在王兵那边。   如果这些公社没有得到王兵点头,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将无法顺利进入兽药采购供应站。   其中的原因,至今谁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有一些心有不甘的家伙到处托关系去打问,想去疏通销售渠道。   结果无一不是铩羽而归。   就像曾经有一个叫做孙紫涵的姑娘,也就是那位双河公社主任的外侄女,也是曾经用“前四后八”为条件,与罗旋交易招工名额的那位美女。   这是一个有野心,有想法的人。   孙紫涵她们刚开始和王兵这边,联合办兽药厂的时候,这位姑娘还是非常感激的。   于公:有了这么一座工厂,不仅能够给双河公社,带来源源不断的财正收入。   更重要的是,还可以给当地带来几十个就业机会。   几十个就业机会,虽然说起来不多,但这对于稳定一个小小的公社,街面上的社会秩序、和当地的社会稳定。   还是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的。   毕竟几十个小年轻得到了妥善安置,那就涉及到几十个家庭、几百号人的生活质量。   于私:孙紫涵通过和王斌联合办厂,她用前面,从罗旋那里得到了4个招工名额。   又咬牙用后面,换得8个工作机会。   这个招工名额落到孙紫涵手里,可以极大地拓展她个人的人脉……那一阵子,多少人天天晚上提着礼物来找孙紫涵,求着她匀一个招工指标出来?   这种被人恭维、被人巴结的感觉,其实比赚到一笔钱还更让人感到开心……   只可惜孙紫涵是个不会满足于现状、注定爱折腾的人。   这不……罗旋坐着卞红星的偏三轮,刚刚抵达兽药厂厂门口的时候。   就遇见两个年岁相仿、都是烫着最流行的卷卷头、手腕上的女士“上海牌”手表,汹涌无比、滔滔不绝打眼睛的少妇,正在那里吵架。   “你算什么东西?”   孙紫涵指着对方质问,“我是来找王兵、王厂长,谈工作上的事情的。你不过是给他做饭洗衣的、一个克死了自家男人的二婚婆娘,你有什么资格来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与孙紫涵吵架的婆娘,就是王兵当年不惜与家里亲人决裂、不惜一切代价坚持要娶的那个小寡妇何苦儿。   如今的何苦儿,可不是以前那个浑身上下衣衫褴褛、见了人都得缩头缩脑的小寡妇了。   经过王兵这些年的滋养,如今已经贵为厂长夫人的她,气势上已经培养出来了。   只见她冷哼一声,“你这个婆娘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厂里已经下班了,你却偏偏要来找我家男人谈工作?   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也不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现在你孙紫涵的名声,已经臭成啥样了?破孩一个……呸,不要脸的,还不赶紧走?”   “你这个没念过书的农村婆娘,我和你说不着。”   听见对方用农村式的语言乱骂,孙紫涵反倒还淡定下来了,“给你写个一,你就会说那是根扁担。   给你画个8,你也得认成花生疙旦……去去去,你一不是这个兽药厂里的职工,二不是吃居民粮的城里人。你有啥资格到这里来拦着我,不让我进厂?   你知不知道我的行正级别是多少级?拿的是几级工资?你懂不懂公社重点经济型培养干部,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何苦儿是骂对方不正经,说孙紫涵来找王兵的动机不纯。   而孙紫涵这边,也不在这个方面和何苦儿纠缠,只是一昧的揪着对方不识字、是一个没了原配男人铜氧媳、也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农村人。   【非错别字,意思明白就行,被整怕了】   这就击打到河苦儿的痛处了。   因为这些东西已经形成之后,后面是无法改变……何苦儿确实不识字,以前确实是从小被婆家养大的。   结果还没等到成年结婚呢,她那个未婚夫就嗝屁了……   要是以前别人这样骂她,何苦儿就只能暗自垂泪,不敢还半句嘴。   更何况对面还是公社干部,是一个吃国家粮的“街上人”呢。   可如今的何苦儿可不一样了,谁要敢对她稍微不尊敬一点、甚至是谈论谁谁谁是文盲,让何苦儿觉得在影射她的话。   这娘们儿立马就会跳脚!   “你在喷啥子五花麻辣香酥屁?你这个婆娘,打扮的那么妖艳,非得要傍晚时分来找我家的男人?”   何苦儿跳着脚骂,“你家没黄那啥瓜,还是你隔壁没老光棍?干啥非得认准我家男人那条……   去去去,赶紧滚吧!我家王兵才看不上你这种货色哩,哪怕路过你身边,你躺下都不行,他会捡块瓦片给你盖上!”   有一部分婆娘骂起架来,确实是什么扎心就说什么,什么最肮脏就骂什么。   眼前这个何苦儿就是。   骂的孙紫涵脸上一阵紫一阵绿,就这,何苦儿还嫌不过瘾。   又朝着那些下班了、正陆陆陆陆续续从工厂大门里走出来的、男女职工们大吼大叫,“刘鹏、王三儿!还有你,你那个什么周二块,你们给我过来!”   等到那三位推着自行车的男职工走到跟前,何苦儿指着孙紫涵命令他们,“你们三个,去把这个婆娘给我丢到稻田里去!老娘看着她就恶心,丢人败兴的,有送我家兽药厂形象。”   三位男同志面面相觑:   要说婆娘之间吵架,她们哪怕对骂三天三夜,那也是女人之间的事情。   双方的男人多半是不能参与的,一参与的话,这个事情最终就会变成斗殴。   更何况自己三个,只是工厂里的普通职工。   厂长夫人和别人发生了矛盾,如果对方是男的,对着厂长夫人破口大骂、或者是动手了。   作为厂里的职工,遇到这种事情上前去帮忙,那还说得过去。   可对面人家是一位没嫁人的姑娘,而且据说还是双河公社的干事,以前也管理过她们公社的兽药厂。   如今两个娘们儿之间吵架,因为厂里的男职工,实在是不好参与呀!   何苦儿见指挥不动那三个家伙,顿时大怒不已:“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我叫你们做什么,没听见?去去去,赶紧把这个不正经的女人,给我扔到稻田里去!”   其中有个男职工,犹犹豫豫的说了一句,“何苦同志,您先消消气……”   “我消气?”   “啪——”何苦儿一记耳光,抽打在那个男职工脸上,“老娘都被欺负人上门了,你不但袖手旁观,还在说风凉话,让我消气?   赶快把那个狐媚精给我扔到稻田里去,出了什么事,由老娘来担着!”   三名男职工依旧不动。   但是他们心里确实也害怕:自家这个厂长夫人没文化,这几年呢,她说话做事有点张狂。   遇到这种没文化突然抖起来了的人,那也只能自认倒霉、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问题是还在办公室里面、一直没有出来的厂长王兵,他那才是真的吓人呐!   谁也知道这几年有点点的乱。   其中不是没有小混混来打兽药厂的主意,可最终人家王厂长一个电话,用不了两天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就会拉过来几车人……   通过几回这种事情,如今兽药厂的职工们,都知道自己的厂长牛的很,活动能量很大!   所以眼前这三个男职工,他们并不怕何苦儿……其实真正说起来,何苦儿和兽药厂有个毛的关系?   以前何苦儿倒是在兽药厂上过两个月班。   只不过,全厂的职工们都知道一件事:在几年前,仗势欺人的何苦儿,她在厂里训斥一位清洁工的时候。   正好被有一个叫做罗旋的男青年看见了,于是第二天何苦儿就被打发回家,继续到生产队修地球去了……   三位男职工在那里站着不动,犹犹豫豫的,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于是何苦儿更生气了,“怎么?老娘叫不动你们了,是吧?”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依旧站在那里拿不定主意。   “滚!”   何苦儿大怒,“你们三个明天就不要来上班了,先回家里面待着,等候通知!”   孙紫涵冷冷的看着何苦儿大发雌威,此时她心里面已经笃定了:眼前这个婆娘的素质,已经注定了她咸鱼翻过身,以后依旧还将是一条咸鱼。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没见这些年无数人浮浮沉沉、起起落落?就说哪一个生产队的贫农组长,他们家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无非就是靠着生产队每年有点粮食补贴,饿不着而已。   受制于他们的见识和他们自身的水平低下,这些人最后都会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连个水花都翻不起。   就连他们的后人也没一个能农转非,能够进入城里去过上好日子的……   生产队那些社员们虽然淳朴,但是人家又不傻:该向哪些人学、该和哪种人多打交道,生产队的社员们心里有数的很。   别看他们平常对于贫农组长客客气气的,但实际上,私底下谁家也不愿意和这些人结成儿女亲家。   何苦儿在工厂门口大发雷霆,闹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   差点把卞红星吓得当场都打了退堂鼓:“罗,罗旋,我看我还是继续跑偏三轮吧……这座工厂,看起来不太好干的样子……”   罗旋坐在偏三轮上,全程冷眼旁观,“好不容易来一个,能让你拥有正式工作的机会,可不要轻易放弃。放心吧,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又不是她家的工厂。”   果然!   此时从工厂里,走出来一位戴着深度眼镜的中年人。   正是当年为了搭救他,罗旋专门设立这家兽药厂的专科学校老师、自己的班主任王老师。   他早就听见工厂门口的动静了,此时王老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对着那三位愣在当地、不知所措的男职工摆摆手,“都累了一天了,赶紧下班回去休息吧。”   三位男职工转身要走。   何苦儿叉着腰吼,“走!你们都走,走了明天就不要再来了!”   “何苦儿同志,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   王老师依旧还是那副铮铮铁骨,从来不怕什么权势,“这是我们兽药厂的职工,对于他们的工作安排,你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   何苦儿自家男人是厂长,但她还是有点虚眼前这个位资深的技术员。   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任怂又下不来台。   所以何苦儿外强中干的补了一句,“我,我也没干涉你们厂里的事情呐,只是现在有个外人,跑到兽药厂来扰乱正常工作秩序。   我让厂里的男同志出面,把这个捣乱分子给赶走,这有什么错吗?”   其实在这个时候,王老师就此闭嘴或者是随便点点头,然后掉头就走。   事情也就算完了。   可从来不知道“圆寰”两个字怎么写的他,听了何苦儿的狡辩,嘴里只是冷哼一声,“哪有什么破坏分子?   这位同志来找我们厂长,那是公事,你又不是兽药厂的职工,有什么权利拦住人家、不让进门?”   “你!”   何苦儿又气又急,“姓王的,你别不知好歹!我告诉你,当年要不是有我家王兵……”   “苦儿!”   从兽药厂的办公楼2楼上,突然传出王兵的厉喝,“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在那里稍微等等我,我把办公室收拾一下,马上就出来了。”   “啊?你……你居然吼我?”   何苦儿抬头,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家男人,“外人欺负我,你们厂里的职工也不帮着我说话,现在居然连王兵你也吼我、嫌弃我了吗?”   王兵猛的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平常何苦儿时不时的会抽疯、经常会弄点无理取闹的事情出来。   一般情况下王兵都会无条件的宠着何苦儿、维护着她的脸面……哪怕过后王兵偷偷提着礼物,上门去向对方道歉这种事情,也没少干过。   可今天,情况不同了呀!   也不看看暮色之中,安安静静坐在偏三轮座椅上那个人是谁?!   在他面前无理取闹?这是要把全家人都给送回去,起早贪黑修地球的节奏啊…… 第八百二十九章 这两口子难顶   久贫乍富之人,往往比祖上几代都是财主的人更猖狂。张牙舞爪的,嚣张的都不知道他自己是谁了。   何苦儿显然就是其中的典型。   好在她的男人王兵,只是管理着一个几十人小厂的厂长。   就这,何苦儿在整个生产队、甚至是她们两口子所在的整个大队里面,都是螃蟹一般的存在了。   这主要是因为,不管是生产小队,生产大队还是公社里面那些干部、普通干事们。   一来是看在这个兽药厂,能够给他们带来一定的财正收入……毕竟在当地的大队地界上,就这么一家厂子。   而公社别的好多工厂,要么就是效益不好、要么天天就是不安心生产,在那里到处闹腾……到底他们在闹腾什么?   懂的人都懂。   所以能够像兽药厂这样子安安心心生产、细水长流的替当地的财正带的源源不断收入的厂子,实在是太少了。   这么好的一家工厂,不把它保护好,还能行?   再加上上到公社、下到生产大队,小队,谁家还没3,5个亲戚急着在找工作的?   虽说这家兽药厂,不一定能够安置多少关系户进去,但毕竟和兽药厂维护好关系,以后还总还有个盼头不是?   因此何苦儿无论有多嚣张跋扈,公社里的干部,人家多半也和她没什么交集,所以就懒得理会何苦儿了。   而大队里那些干部,还有生产小队的干部,他们身为基层工作人员,干的就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的事。   平日里吃的就是夹生饭。   再加上这个何苦儿她闹的时候,其实还是要看对象的……这婆娘只是膨胀了,但她也不是真傻到了无药可救那种地步。   公社干部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   大队干部有些时候偶尔被何苦儿惹到了,多半都会选择回避,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据说生产队里的那些干部们,他们这里何苦儿胡搅蛮缠、无理也要搅合三分的脾气……已经,麻木了。   生产小队的干部们,早已经总结出了一套应付何苦儿的经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啥事都别往心里搁就行了。   王兵站在二楼,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家婆娘又发病了,却对此无计可施……   “王厂长,要不要我去把何苦同志劝回家?”   厂办助理抱着个文件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望着自个儿家的厂长王兵,“要是再让何苦同志这么闹腾下去,恐怕……对您的影响不太好。”   说实话,   何苦儿那是个事儿婆、八角辣,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农村妇女。   但并不影响整个兽药厂的全体干部职工,一直认定:自家这个王厂长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而且平常处事还是很公平,很公正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王兵平常接人待物,没有架子。   而且两袖清风,工厂里所有的账目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就值得非常的值得敬佩了。   可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完美的人和事!   王兵没有架子、对人和蔼,所以他能和整个兽药厂的干部职工们打成一片。   可问题是,王兵的这个难缠老婆,她也经常和干部职工们打成一片……   这就让人很有一些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尴尬。   听到厂办助理这么一说。   王兵叹口气,“影响不好,呵呵……只要我家何苦儿一来,啥时有过好影响了?   可我当初既然选择了她,至今我也爱她……那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说错了什么话,我都得替她担着。”   “无论将来我会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我依旧会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去做了……要知道,一旦没有了我,何苦儿是活不下去的。”   王兵叹口气,“这样吧,你在厂门口的黑板上发个通知。”   助理显然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见的多了,也处理的多了。   所以她很有经验的问,“王厂长,您又要当着全场的人做检讨、自罚1个月奖金?您都扣了多少个月的绩效奖了……再扣下去,我担心你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这次,扣发奖金3个月,要不然恐怕交代不过去。   没钱,想办法凑凑、向同事们借借呗,要不就是嘴巴上再省省,总能熬过去的。”   王兵揉揉他的太阳穴,满是无奈的开口道,“这一次我家的何苦儿惹的人,恐怕惹错了……不自罚的重一些的话,是很难交代的过去的。”   助理不解,“那位孙紫涵同志,不就是双河公社的工业办主任而已吗?   以前我们厂和双河公社有合作的时候,倒也需要和她维护好关系,可现在……她当她的工业办主任,我们开我们的厂,扯不上什么关联呀。”   王兵摇摇头,“就按照我说的去办吧,扣发下来的奖金,全部用来给厂里的干部职工们改善伙食。   孙紫涵这个工业办主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旁边站着的,另一位工业办主任。”   助理凝神看去,“哪一位啊?咦,是不是坐在偏三轮上面那位年轻人?这么多人当中,我只看只有他,才有点像是当干部的样子。”   王兵点头,“就是他。”   “他?谁呀?”   助理很是疑惑,“难道他是我们江内市工业办的主任?不对呀,看他年龄也不大,恐怕比王厂长您还要年轻几岁哩,怎么可能当上市级工业办主任?”   “唉……”   王兵转身准备下楼,着手收拾何苦儿弄下的烂摊子,“咱江内市级工业办主任,见了这家伙,恐怕都还得客客气气的,给他递烟……”   等到王兵下了楼,也不去制止自家婆娘在那里跳脚、在那里继续气急败坏的撒泼。   而是直接走到罗旋面前,面带苦笑的说了一句,“呵呵,让你看笑话了。”   罗旋微微一笑,“我大老远的赶过来,刚一到地头,就能看见一场精彩的大戏……这不挺好的吗?身上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了。”   王兵认识骑偏三轮的卞红星,只见他掏出一包“春耕牌”香烟,很熟练的从里面弹出一支递过去,“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卞红星犹豫了一下,随后伸手接过香烟,“谢过王厂长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抽上您的发财烟……”   王兵他自己也叼了一根烟,掏出打火机先给卞红星点着。   然后再给自己点烟,猛地吸了一口才开口道,“什么厂长、什么发财烟?咱们都是老同学,别说的那么生分。”   王兵拍拍卞红星的肩膀,“老同学呀,拉偏三轮的收入怎么样?改天我也买上一辆,咱一起跑?”   卞红星一愣:王兵他这是开玩笑呢!   不过看对方很认真的神情,卞红星忽地又不太确定了:咋感觉他是说真的呢?   放着好好的兽药厂厂长不当,扯什么拉偏三轮过活?   这是在搞啥子嘛!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你、你家婆娘是她自己,扯不到一块儿。”   罗旋开口道,“走吧,咱去找一个饭馆搓一顿再说……早就馋家乡的这个味了。”   王兵苦笑一声,“我和我家苦儿本就是一体的,那叫扯都扯不开。   咦,我说罗旋,你不是在塞北那边开了饭店,而且从巴蜀这边请了两位大厨过去吗?这么可能馋家乡菜肴呢?”   罗旋摇摇头,“离了家乡的水,家乡的气候,做不出那个味道来。   就像红梅烟拿到塞北去抽的话,据那些老烟鬼说,抽起来干巴巴的,一点都不顺口。”   “那就叫做南橘北枳呗。”   先是被气的不轻,如今却变得很淡定、完全把自己当路人在那里看着热闹的孙紫涵,笑吟吟的走了过来,“罗大主任,您这次来我们这里,是公干吧?走,今天晚上我代表双河公社,正式邀请您赴宴。”   眼前这个美女,以前在畜牧专科学校周边地区,也是属于五朵金花之一了。   孙紫涵长得很漂亮。   尤其是她那会迎风飘摇的细腰、撅的晃眼的屁股,让人看着都有一种原始的冲动。   如今经过几年的交际,也不知道她另外经历了些什么……反正现在的孙紫涵,已经愈发变的风情万种起来。   不仅如此,她的大脑配置似乎也比以前更加的先进了:   就比如说,刚才她说的这番话里面,就暗藏着玄机。   孙紫涵提出她以“双河公社工业办主任”的身份,用公款正式宴请罗旋,这就意味着在酒桌上要谈的就是公事了。   两个人的就职地点,相隔好几千里的公社主任,相互之间能谈啥公事?   无非就是谈合作,谈联合办厂这些东西呗……   管她是以什么名义请客,反正有饭就吃,有酒就喝酒,桌上不谈正事,孙紫涵还能咋地?   孙梓涵说了她要请客。   那大家收拾收拾,就跟着往离的最近的饭店走。   等到偏三轮经过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何苦儿而跟前的时候。   只见她直愣愣的看着罗旋,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懒得理会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婆娘,罗旋选择了直接无视她,结果搞得王兵非常的难堪。   ——再怎么说,自己和罗旋一直都是称兄道弟的,当年还一起睡过上下铺的兄弟。   按理说见了兄弟媳妇,点头打个招呼,这是最起码礼仪。   可刚才在工厂门口,何苦儿确实闹得太过分,罗旋身为兽药厂的创始人,没叫保卫科的人出来把何苦儿,当场给丢到稻田里去,都算是给王兵留面子了……   于私,大家是熟人,理应打个招呼才合适。   于公,工厂门口有人闹事,影响了厂子里的正常生产秩序,罗旋无论怎么狠狠的收拾何苦儿,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心里知道其中厉害的何苦儿,此时,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个儿家的老婆丢人现眼,身为男人的王兵,其实比她还更尴尬、更加的羞愧。   所以罗旋选择了对何苦儿视而不见,这让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面却又多了深深的担忧:这个罗旋,以前就一直很不喜欢自己。   这次闹大发了,   他该不会一怒之下,把自个儿家男人的厂长位子,给撸了吧?   这,真很有可能的!   不管何苦儿在那里想啥,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径直找地方吃饭去了。   江内市紧挨着沱江,河里的野生鲶鱼很有名气,所以大家就在公路边上找了一家集体性质的鲶鱼馆坐了下来。   点了一大盆,10来斤大蒜烧鲶鱼。   孙紫涵又点了几盘凉拌菜、卤货之类的下酒菜,随后上几瓶“沱牌大曲”,大家便开喝。   饭桌之上,负责技术的王老师不喝酒,只顾埋头吃完饭便起身告辞。   卞红星平时拉三轮车累了,回家之后倒是喜欢整几口散装“红苕老白干”解乏。   只可惜如今在酒桌上,他的身份低微,实在是不敢喝。   而王兵有心事,他倒是咕噜噜的给自己倒上一大缸子酒,有人提议碰杯就碰。   没人提议,他就独自喝闷酒,完全是摆出衣服,想买醉的样子来。   倒是那个孙紫涵,不愧是酒精考验的公社干事,在整个酒桌上面也就属她活跃、最会照顾所有人的情绪。   “卞红星同志是吧?来来来,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哎呀,酒桌上没有高低贵贱,我们干gm工作,都是平等的,来,来来来,不要客气,我敬你一杯。”   她这么热情、这么体贴人,倒是把自惭形秽的卞红星给整的不好意思了,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捧着酒杯和对方干了一个。   孙紫涵喝酒厉害,这娘们儿咕噜一杯白酒下去面不红、气不喘。   站起来又给王兵敬酒。   似乎已经暗自做出了重大决定的王兵,自然也不怯场,一仰脖子就是一缸子烈酒落肚。   孙紫涵赶紧给王兵夹菜,“来来来,吃菜吃菜,这里的鲶鱼做的相当的不错,蓉城有不少领导,遇到休假的时候,还专门跑到这里来吃鱼呢!”   孙紫涵很会察言观色。   她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卞红星虽说只是一个拉三轮的,但他应该和罗旋是老熟人。   要不然的话,罗旋和卞红星两个人之间,说话不会那么随意。   酒桌惯例:只要能做的下来的人,他就不是无关人等。宁可多敬对方几杯酒,千万不能让对方感觉被冷落。   这就和进庙去烧香是一个道理:管他是哪方的菩萨、也别管他有什么神通,只管磕头烧香就是了。   绝不会错!   等到几杯白酒灌下去,脖子上已经有点青筋暴起的王兵突然冒出来一句:“罗旋,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辞去兽药厂厂长这个职务。”   王兵此话一出。   在场之人,顿时都愣住了! 第八百三十章 再探孙紫涵   酒桌之上,孙紫涵光顾着灌酒、活跃气氛,搞搞预热。   她还没来得及把焦点,往她当年与罗旋之间,交情是如何的深、创业是如何的难……接下来孙紫涵就可以开始谈正事、慢慢的把再度联合办厂的事情,给拿到桌面上来说了。   毕竟两个人当年那么熟、交流的又是那么的“深”。   彼此你知根、我知底的。   万万没想到,王兵几杯酒喝下去,倒是先提出来他要辞职这个事情……   此话一出,顿时把在场的卞红星和孙紫涵,给震惊的呆若木鸡:兽药厂的厂长哦。   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了?   或许别的集体企业、公家办厂矿里面的负责人可以任性一把,因为正企不分家。   他们不在这个厂子里干了,按照相应的级别,人家照样可以调到行政单位、或者是别的公办企业里面去,继续担任领导职务。   王兵任职这个兽药厂,它不一样啊!   表面上是集体合办企业。   但其实里面的股权结构、和资金来源复杂异常。   而且对于兽药厂里,最主要的几个管理岗位,他所应该负责的上级管理部门,更是难以说清楚。   比如说每一家联合开办的兽药厂,它的财务人员,并不受当地公社主任、公社财正所的监督。   更不会受当地公社的管辖。   而是直接向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或者是荣威县红星公社的任命、接受他们的领导。   包括厂长也是一样。   所以王兵要是从这家兽药厂辞职之后,理论上来说,他就是真的无官一身轻、几乎没有被红星公社,或者是大小老君自然保护区,给召唤回去、重新任命的可能了。   王兵这样子辞职,这就相当于彻底砸了他自个儿的铁饭碗。   这是得冒着多大的风险,做出这个决定,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没有了兽药厂厂长这个头衔,对于王兵来说……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出去找份工作都很难!   别看他当厂长的时候,交际广阔。   兽药厂所在的公社领导、其他一些合作单位的干部职工,还有畜牧系统的“兽药兽用器械供应站”这些单位,对王兵很客气。   但人家那是因为王兵是兽药厂的负责人,双方有业务上的往来。   别人是出于工作关系,而和王兵客客气气、来往密切。   等到王兵没了这层身份之后,谁还买他的账?没有兽药厂这个平台,王兵?   他谁呀?   平常别看大家在一起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一旦王兵失去了塑料厂厂长这个工作。   别的那些兄弟单位负责人,再次看见王兵的时候,能朝着他点个头都算不错的了!   人家都是体制内的人。   王兵一旦辞职之后,那就是个农村户口的普通生产队社员,谁也不可能。念在往日的交情上,给他安排一份工作……   所以说王兵辞职,对于他个人来说,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而王兵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如今他既然能说出来,肯定不是。以此来要挟罗旋、以达到别的什么目的。   而是真心实意的要辞职。   所以,深知在体制内重要性的孙紫涵、和异常羡慕王兵能够有这份好工作的卞红星,都被震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   “你已经决定了?”   罗旋举起玻璃酒杯,摇晃着里面微微发黄的白酒,却并不喝,而是在那里看着白酒挂壁,“据我所知,你好像没多少积蓄吧?”   孙紫涵眼珠子咕噜噜直转,坐在一旁用心的品咂罗旋话里的深意:   刚才罗旋听王兵说他要辞职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是“你已经决定了”?   这就代表罗旋似乎对此早有所心理准备,似乎还有点舍不得的情绪在里面。   不过……接下来罗旋说的话,根本就没有挽留王兵的意思,而是直接谈王兵辞职之后,所要面临的经济压力了。   这就相当于一个病患向医生表明:大夫啊,我打算放弃治疗了。   然后人家医生的回答是:哦,你已经决定了?接下来,医生探讨的话题,转为“想火化还是土葬”?   那就代表着医生,很清晰有力的表明了一个态度:既然你自己都放弃治疗了,咱也不拦你。   咱们来开始讨论后事吧!   罗旋和王兵之间的谈话,就有点这种意味在里面……   王兵“咕噜”又是一杯酒喝下去,随后抹抹嘴笑道,“我哪有什么存款哟?”   “厂子刚刚办起来的前2年,我每个月的工资是37块5。干到后来,随着工龄的增长,因为工厂效益也越来越好,所以现在我一个月能够拿到52块9。”   王兵语气平静的说道,“再加上一点年终奖,职位津贴什么的,现在我一年最多到手就是个800来块钱。”   “这笔收入听起来倒是不少,不过,给婆婆买药、买营养品。等到她的身体彻底不行了之后,把苦儿的婆婆体体面面的送走,这其中也花了不少的钱。”   王兵开口道,“然后盖房子、又得给我自个儿买一辆自行车,好方便上下班,跑跑公社什么的。”   “我的苦儿,她前面20年,过得实在是太苦了,现在家里的条件稍微好了一点,我又怎么能让她继续过苦日子呢?”   王兵自斟自饮,“给她买女士自行车,买手表,买体面一点的衣裳。   再加上当了,这个厂长之后,在苦儿她们生产队里的人情往来,也变得多了。   虽然每次上礼就是个2块,3块的,说起来并不是太多,可一年到头加起来,其实真还不少。”   王兵挠挠头,“再加上我时不时的,还得向厂里……”   “还得向厂里交罚款?”   罗旋微微一笑,“因为你家的苦儿,时不时的会来兽药厂里骂人、砸东西,导致你每次都是自罚一个月、两个月的奖金?   好给兽药厂的全体干部职工们一个交代?”   “是啊。”   王兵笑笑,“搞得我节不了流,更是开不源,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别看我当这个兽药厂厂长,看上去还挺风光的。   其实我压根就没有1分钱存款,反倒是像王老师,像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们,借了300多块钱的外债。”   300多?!   卞红星缩缩脖子:自个儿家才欠60多块钱的外债,就已经感觉有点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搞得卞红星的家里,现在一个月只准吃2次肉。   而且每次吃肉只有1斤,只能先紧着孩子吃、先给自家爱人的母亲吃。   说实话,   今天晚上这顿饭菜,对于孙紫涵和罗旋来说,或许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但对卞红星来说……多少年了?   卞红星记得,似乎自个儿从小到大,从来就没吃过一顿这么丰盛、油水这么足的饭菜!   300块钱……不要说对于卞红星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即便是对于有固定工资的孙紫涵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想还清这笔债务,孙紫涵也得省吃俭用的,至少得用一年多时间才能还清。   而王兵如今辞了职,一旦没了工资收入,这笔外债,他又拿什么去偿还?   今天跑了不少的路,路上上颠簸的厉害。   就算罗旋的体质再好,如今也感到有点困了,于是伸个懒腰,然后侧着脸对王兵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劝你了。”   孙紫涵忍不住腹诽:劝?   从一刚开始,王兵说他要辞职,我也没见你劝过他一句呀!甚至连一丢丢的挽留的意思,都未曾流露。   不过王兵辞职对孙紫涵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吧……要是兽药厂那个技术总指导王老师,他也一起辞职就更好了。   毕竟以前双河公社与兽药厂联合办厂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对于孙紫涵都是冷言冷语的。   以至于最后双方闹翻了、双河公社自行办厂……但最终却倒闭了。   王兵也起身,“其实你也知道,劝我没用。”   “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知道我这个人呐,特别倔,当年我为了能和苦儿在一起,不惜和自己的父母,姐姐闹翻。”   “甚至是跑到江内市,靠当棒棒混了两个月。最终受伤,还是罗旋你这位兄弟,带着礼物、带着钱,带着药来看我。”   王兵站起身来,“来来来,罗旋好兄弟,我敬你一杯。”   罗旋起身,与王兵碰杯。   “这第一杯酒,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扶之恩。”   “这第二杯酒我要敬你,是罗旋,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企业管理,知道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企业运营。”   王兵满怀感激,“是你手把手的教会了我,怎么才能做到恩威并重、奖罚分明。   让我明白了,身为一位企业管理者,一定要站在一定的高度、尽可能的去看全局、看大方向。   说实话,从你这里我学到了太多太多的先进理念……学到了太多,以前我根本就意识不到的东西。”   “最后这一杯,我要敬你对苦儿宽容,和对我的理解。”   王兵已经泪流满面,“我家苦儿折腾出来的事儿,我知道,虽然说罗旋你远在塞北,但是你心里对这些事情,清楚的很。”   “可你一直给我留着面子。”   王兵笑中带泪,“你从来没有呵斥过何苦儿,你不是怕她,我清楚你的性格、也明白你有一百种手段手段,可以治住我家苦儿身上的毛病。”   “可你没有。”   “你这是在给我留面子,你这是在顾及兄弟情义。”   王兵说的很认真,“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让你隐忍,一位没有什么见识、甚至是严重缺乏个人修养的苦命女人了。”   “以后,就让我来教她吧。”   王兵挺起胸脯道,“谁让我是她的爱人呢。”   三杯酒喝下去,王兵非但没醉,反而还感觉越发清醒起来。   “我尊重你的决定。”   罗旋开口道,“你的选择,我懂。不过呢我还是要说一句多余的话……你这样做,值得吗?”   “有什么值不值得呢?婚姻不能算账,爱情不是买卖。”   王兵叹口气,“从一刚开始,我是发自内心的爱我家的苦儿……现在也是。   只不过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其实和所谓的爱情没有太多的关系,它已经变成了一种亲情。   身边曾经爱人,已经变成了身边不可或缺的亲人,双方就是彼此生命的一部分,就是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   罗旋也叹口气,“你这可真算得上是,被爱情耽搁了的企业家呀……好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需要用到我的时候,你只管开口。”   王兵重重的点点头,“放心,该来找你的时候,我不会客气。”   至此话也说尽了,酒也喝够了,是到了该到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等到孙紫涵去付完钱、顺手多报了一点发票之后。   罗旋让饭店里的人,找两个大盆子,把桌子上剩下的饭菜通通打包。   额外又要了半颗卤猪头,一并让卞红星带回去,也好让他家的妻儿老小,跟着沾沾油荤。   至于说什么剩菜剩饭,似乎拿去给人家吃不太礼貌?   这些担忧是多余的。   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总没有的给他们弄一桌全新席面的道理吧?   无功不受禄,那样做,信不信很有可能还会把人家给吓得不敢吃?   等到出了饭店,黑暗中闪现出何苦儿的身影,原来自她家的男人王兵跟着罗旋过来喝酒,何苦儿就一直跟在身后。   等到罗旋他们在饭店里吃肉喝酒,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何苦儿,就那么一直站在饭店外面等着。   如今喝的东倒西歪的王兵,已经被何苦儿扶走了。   卞红星弯腰向罗旋道了一声谢,骑着他的三轮回家去了,身后传来罗旋的声音,“如果管三轮的那些家伙再来找你麻烦话,你就把你和我的关系说一说。   要是他们还敢刁难你,到了明天你再过来找我……放心,我一定给你加倍的讨回来!”   卞红星不是太清楚罗旋的人脉圈,答应了一声随后走了。   留下孙紫涵咯咯的笑,“听说地区里面的主要领导,好像你都认识?而且市里那些街溜子,好像都挺怕你的?”   罗旋摇头,“不认识,没交情,我一个正经人,一个最底层的插队知青,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见罗旋不认帐,孙紫涵倒也没深究,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王兵这边,“那个王厂长,怎么为了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而自毁前程呢?”   “他这是上了架子、下不来了。”   罗旋叹口气,“最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把基调定错了。王兵先把自己放在道德高地上……啊,何苦儿好难啊,她的命可真苦啊,我身为一位男人……得帮帮她、一定要让何苦儿过上好日子。”   孙紫涵不解,“这是为啥呀?王兵那么年轻,文化水平还高,长得又还不错。   有的是好姑娘让她选,干嘛要在一个小寡妇身上纠缠不休?”   “成就感。”   罗旋解释道,“当时王兵在畜牧专科学校里面,学习不算优异、个人威望也比不过卞红星、成向阳他们。   经济上、在同学中的好感度……各方面,他都没有存在感。”   “后来呢,他又因为女厕所黑影那件事情,被人误会。这就导致王斌身为一位内心极度要强的男人。备受打击。差点把他摧毁的,连活下去的信心都没有了。”   “后来,他遇到了何苦儿。”   罗旋开口道,“在这个小女人的身上,王兵找到了自信,真正体验到了那种身为男子汉的成就感。   所以,他是通过把何苦儿拉出泥潭这种方式,来满足他幻想之中的所谓的责任心、和一个男人的担当。”   孙紫涵若有所思,“结果……何苦而倒是被扯出了泥潭,可他自己却掉进了深坑,而且无法自拔?”   罗旋点点头,“对!以身饲虎、割肉喂鹰……还搞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毛病!”   孙紫涵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王兵,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道理?”   罗旋点头,“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意识到,现在他肯定懂了。”   “可是已经迟了,对吧?”   孙紫涵娇笑一声,“把自己给搞成了道德典范,结果……现在下不来了?   可他为什么要辞职呢?继续就这么挣钱,惯着那个刁蛮婆娘不就完了?”   罗旋摇摇头,“他是想通过辞职,通过断绝他家里经济收入,这种极端的手段。   间接的去敲打何苦儿、尝试着看能不能改变她……现在,苦儿啊,你老公不是风风光光的兽药厂厂长,而是一个蹬着偏三轮,天天东躲XZ、提心吊胆的,挣点辛苦钱的苦力。”   孙紫涵恍然大悟,“如此一来,何苦儿在人前没了地位优势、经济优势,就没有底气再出去胡搅蛮缠了……哟,王兵他这是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罗旋一把搂过越来越水灵的孙紫涵,“先别去管别人的事了。今天晚上,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孙紫涵脸一红,“老规矩呗,前四后八不行了,现在厂子都没有了,我要这些招工指标来做什么?要不,干脆来个无孔不入?”   这……   玩的倒是挺大的! 第八百三十一章 白马公社闹呢   感觉已经正式进入讨价环节的关键阶段了。   所以孙紫涵不得不重视起来。   只见她脸微微一红,“要不……按照老规矩呗,前四后八肯定是不行了。   现在双河公社的兽药厂都倒闭了,我要这些招工指标来做什么?要不,干脆来个无孔不入,然后你劝说‘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请他们转让一些兽药厂股份,给我们双河公社?”   “不过,最少得转让3家兽药厂的股权,给我们双河公社才行……毕竟一家兽药厂,它的经济效益毕竟有限。”   罗旋一愣,“你胃口这么大?还想要3座兽药厂?即便是如愿以偿的让你得到了3家兽药厂的一半股份,最终的收益,也是全部归双河公社所有。   对你个人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你为什么愿意为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知道,一番折腾下来,估计有你好受的……要是不给你一个记忆深刻的教训,只怕你以后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孙紫涵柔柔一笑,“能够让双河公社增加财政收入,总归是好事。而且这也算我的工作成绩呀……再说了,我也想挑战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忍受力。”   “咯咯咯……罗旋你别吃惊,在酒桌上的时候,我听你提了一句,所以我知道你有意把一部分兽药厂的股份,给转让出去变现。”   “吧嗒”   孙紫涵亲了罗旋一口,“别怕我胃口大,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呗!按质论价,待会儿你看我做的好不好,最后再决定转让几座兽药厂,行吗?”   孙紫涵眼神迷离,水汪汪的,“咱们谁跟谁呀?知根知底的……快呀,我……我……”   说着说着,孙紫涵便走向油菜丛……   大约50分钟后,油菜地里传出来一道略带痛苦,却又满是期盼的询问声,“觉得我这次怎么样?”   罗旋的声音响起,“挺!好!非常值得表扬,希望你能再接再厉……”   “啊?要不要这么集中使用啊?”   “一事不烦二主,刚才在饭店里面点的饭菜,光顾着喝酒,根本就没咋吃……现在还饿着呢。”   “哦……”   孙紫涵咬牙,“到时候你不要亏待我,办厂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我一下,要不然我们公社今年的工业收入任务、还有招工指标,实在是没法完成。”   “这个……到时候再议吧,现在说这个事情,好像不太合适……”   “喔……唔,呕……”   “好吧,只是不知道我们公社,到底能不能重建兽药厂呢?”   罗旋低声叹口气,“本来双方联合办厂做的挺好的,谁让你后来野心那么大?该……干活吧,我好好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办厂那么容易?”   孙紫涵低声道歉,“噢……呕……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不明白……”   “一心不能二用,你一张嘴能同时做几件事?”   罗旋开口道,“说吧,说完了,就该干活了。”   孙紫涵满是冤屈的问,“其实办厂生产兽用葡萄糖、盐水滴液,技术要求并不是特别高。   我们生产出来的这些产品完全也符合要求,可为什么就不能进入兽药供应站的销售渠道?”   “因为有人在从中作梗呗。”   罗旋给她解释了一下,“没有计划指标,没有销售指标,谁敢拿你的货?”   这下子孙紫涵算是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了……没办法,这种事情,既然拿不到生产计划和销售指标。   光靠着双河公社派人,去兽药供应站搞关系?   再怎么努力,那也是白费劲,兽药供应站只是一个执行单位而已……   而那位作梗之人,孙紫涵现在已经明白了是谁……   无计可施之下孙紫涵,只能埋头干活,好争取对方的谅解。   不得不说,   今天孙紫涵的态度工作非常端正,而且服务意识也很强。   由于她的身上具备了未婚少女的青涩和已婚妇女那种成熟,既有职场女性的敬业、又有公交车女售票员的泼辣。   怎么说呢?   如果像李雪姑娘,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婉约、内秀。黄萱更多的属于在摸索中不断的学习进步。   而眼前这位孙紫涵,她那超强的功利心,就决定了她更为豁的出去……只要给她的回报足够,孙紫涵就像一盆傻儿鱼。   里面啥味儿都有,喜欢的、不喜欢的佐料都可以给你放。   滚翻了半分地,折断了无数油菜杆……甚至还跪着在地上爬行了3m远的距离。   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但最终的回报自然也是非常丰厚的:罗旋承诺,将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占股51%的白马、银山、球溪3个公社的集体兽药厂,全部转让给双河公社。   当初这些兽药厂,投资额基本上都是在16万元左右。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虽然中途“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也分走了不少的利润。   但总归兽药厂的生产规模,还是在慢慢的扩大、固定资产添置的也是越来越多。   所以如今估算每家兽药厂的总资产,大致都在40万元左右。   另外,如果再加上扩展销售渠道、树立品牌形象。   还有企业在标准化,制度化管理这些软件建设方面的投入,以及一些产品知名度、美誉度等等隐形资产。   所以按照罗旋和孙紫涵,几番博弈下来所商定好的价格:每一座兽药厂的资产,估算为50万元。   由于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在这几家兽药厂里各自占股51%。   最终统计下来,双河公社要想接手这3座兽药厂,需要以现金的形式,拨付给给“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总计76.5万元的收购资金。   其实这笔钱,其中大部分是罗旋私人的钱。   另外有少部分资金,真的是属于自然保护区公账……这是因为,当初负责管理自然保护区的老支书,他生性比较谨慎、做事比较保守。   对于公家的钱,他宁愿放在信用社里求个稳妥,不敢拿出来太多用于再投资。   所以自然保护区入股的少,最终分红肯定也少。   等到老支书看到,后面联办的兽药厂效益越来越好、投资风险越来越小的时候。   到了那时,老支书要想再增加投资,却已经迟了。   因为通过这些年的发展和积累,深藏于保护区里面那个村子,人家的集体账户上的资金,也变的非常的充裕了。   在做生意方面,眼光比老子书更精准、胆子也更大的姬续远,他又怎么肯放过,这种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呢?   所以在江内市周边,总共开设的8座兽药厂里面,通过用自然保护区的名义、实际上出资人,是姬续远管理的那个村子。   他们出的资金,其实上才是占了这些兽药厂的大头。   所以等这76.5万元到账之后,至少罗旋目前可以得到其中的60万元。   这60万元对于个人来说,确实不少了,哪怕从呱呱坠地的时候就拼命的开始干活,即便是这样,普通人几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但区区60万元,对于投资塞北设想中那个煤矿,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罗旋本来就是打算是这里凑点,那里凑点,等到时候汇聚成总以后,再一起砸到煤矿上去。   相信最终到账的资金,也是相当可观的。   投资能源行业,属于高投入、高风险,不过回报也高。   如果煤矿一切工作顺利的话,说老实话,这8家兽药厂全部加起来,它们一年所能产生的利润,连煤矿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这就是选择对了行业,比能力更加重要的原因所在了。   所以罗旋宁愿舍弃3家、已经走上正轨,每年都能产生持续稳定的利润的兽药厂,也要抽调资金去搏一搏。   等到风雨平息。   坐在地上的孙紫涵一边拾掇她身上的泥土、草根,一边开口问,“罗旋,你这么着急用资金,是不是又瞅准了一个什么大项目?要不要带着我们双河公社,一起去发财呀?”   罗旋捏她一把,“你们公社能把这76.5万元,在3天之内给我凑齐都不错了,哪还有余力,去投资别的项目?”   “我,我们可以贷款啊。”   孙紫涵娇笑一声,“贷款、从公社集体企业财务上抽调资金,号召各个生产队集体,使用账目入股。   再加上向全公社社员,发出集资号召,给他们讲明多投多得……就这么多管齐下,我还不信凑不来个80万?”   在这个时期,如果用公社的名义,向信用社贷款是非常容易的。   按照孙紫涵这么一说。   双河公社多管齐下、多方努力,最终凑够80万、甚至是100万,真还有可能。   “不用了,这个项目很大,不管最终成与不成,都不差你们公社那100万。”   罗旋缓缓站起身,“开设企业,实际上你不一定要光盯着经济收益,身为工业办主任,你应该更侧重于它的社会效益。   毕竟你能给乡亲们多多的创造工作机会、能够给公家多上交一些利润,这两者之间,有个排名先后的问题。”   见孙紫涵有点不解。   看在刚才这女人确实卖力的份上,罗旋给她详细解释其中的原因,“如今你们公社新增3家联合兽药厂。   别冒进,就求个稳,慢慢的扩一点点的扩大生产规模,这样一来,估计每年可以给你们双河公社,新增30~50个工作岗位。   给你们公社财正,增加30来万元的利润……这已经足够了。   今后你的工作重点,应该放在努力把江内市附近的公社,集中打造为远近知名的兽药生产基地,争取让的兽药厂都做大做强、各有专攻。   而不是拼命的去内卷,看见哪一个兽药厂生产的产品赚钱了,大家都一拥而上,那弄到最后谁也搞不好、大家都没得赚。”   伸手拉起走路,已经只能用内八字的孙紫涵。   罗旋给她画了一个大大的饼,“不要光看着眼前,兽药厂的产品供不应求。   光盯着附近几个县市,其实能有多大的市场份额?   好好努力吧,争取兽药厂的产品不仅要做到畅销整个巴蜀,而且还要卖到全国去、甚至出口创汇……光是这个目标,都够你为之奋斗一生了。”   “也是哦……”   浑身都开了窍一样的孙紫涵,眼中有光,“只盯着一个行业做,把它做精,最后再做强、做大……这个发展顺序不能乱。   哇,要是哪一天我们整个江内市的兽药产品,能够享誉全国,畅销各地……那该是多么广阔的天地?”   “啪”的一声。   罗旋拍了她一巴掌,“是啊,隔行不取利。不懂的行业就不要去贸然介入,要是把本钱赔进去了的话,双河公社的父老乡亲们,还不把你给碎成碎片?”   孙紫涵先是皱眉,“别拍呀……还……对哦,被你这么一提醒,我明白了,真还不敢拿着乡亲们那点血汗钱去冒险。”   现在这几年的经济形势虽说有点好转。   但生产队社员们手头的现金,还是很紧张。   要让他们集资、去投资某个行业,要是年年能够让他们见到分红,能够让他们见到效益还好。   可真万一要有个闪失的话,那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毕竟生产队的乡亲,他们不懂什么叫经营管理,不懂投资工矿企业会有风险。   他们只是相信公社的干部,不会害大家,质朴而倔强的以为:只要我出了本钱,那么我每年就要见到回报。   要是见不到任何回报的话,他们就会焦虑、会失望。   等到社员们心中的怨气积累到某个程度,就会爆发出来,到了那个时候……想想都可怕!   牵着孙紫涵,罗旋和她顺着大路慢慢往距离最近的白马公社走。   今天晚上,自个儿没一个睡觉的地方,就只能去白马公社,然后找家招待所暂时熬一晚上。   等到明天天一亮,就可以坐短途客车去附近的县城,然后再转乘长途汽车回荣威县了。   二人一边慢慢吞吞的往前走,一边闲聊。   这没办法,孙紫涵身受重伤,她想走快也走不成。   往前走了可能有个4,5里地。   忽地从路边的树下钻出来几个人,为首之人一声厉喝,“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孙紫涵伸手拦住罗旋,抢先回道,“你们是白马公社的值守民兵吧?”   对方一愣,随后点头,“是啊,请问你这位女同志是……?”   孙紫涵回道,“哦,我在双河公社的工业办上班,以前白马公社我也工作过一段时间。”   “咦,原来是孙主任啊?”   为首的民兵,他显然是认识曾经在白马公社工作过的、以前的孙干事,现在的双河公社工业办孙主任孙紫涵。   只见他垂一下枪口走了过来,“孙主任啊,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孙紫涵点头,“没办法,工作需要。”   那人笑笑,随后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孙主任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那边现在稍稍有点事情,还没处理好……”   如今有些人闹腾的厉害,所以说晚上也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安全。 第八百三十二章 渴望进步的王鹏   通过领头民兵的解释,孙紫涵和罗旋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却是白马公社,前两天有几车途经白马的青年,他们在接待站休息吃饭的时候,对当地的饭食标准、和负责出面接待的人的工作态度产生了不满。   最后就干起来了。   搞得如今的白马公社不得安宁、天天热闹无比……   这些没心思上学的青年们的心,是火热的,他们的精神是亢奋的,他们的青春异常的飞扬。   却把罗旋给搞的愁的不行了:不知道作为川南重工业基地的荣威县,现在又是什么的情况呢?   要知道现在荣威县的纺织机械、钢铁行业,以及养殖业,肉类食品加工业,这些行业在整个巴蜀地区,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是荣威县整个地界上,天天也跟赶大集一样,搞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那得损失多少经济收益?   更何况现在正是罗旋急需筹措资金、布局一些新型产业,打算让荣威县的县域经济,再上一个新台阶的关键时候。   虽说白马公社距离荣威县还有一定的距离。   但是双河公社与白马公社,只有一河之隔,如果双河公社也热闹起来了的话。   可以预见:这个公社的工作人员,他们哪还有心思赶紧去凑钱,想办法把那罗旋转让出来那3家兽药厂的资金。   给赶紧付清?   自己回收资金的计划会受到影响,这倒还是其次。   更可怕的是双河公社也学白马那么热闹,天天跟个赶大集一样的。   那挨着双河公社,其他的那些地方,它们又能扛得住多久?就这么一感染三,三传染十的……最终荣威县多半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白马公社,如今纯粹就是一个病灶啊。   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儿是会蔓延的。   那帮子家伙,就相当于送电影下乡一样……走到哪里,哪里就热了。   有点类似于生产队的社员们,遇到哪里放电影,谁还有多少心思好好干活,那还不得赶紧敷衍了事、回家拾掇拾掇、跑去凑凑热闹?   所以白马公社这帮子家伙,得把他们赶紧送走才行!   孙紫涵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那张刚刚浇过水的、如同鲜花一般的俏颜,如今已经显现出几分颓色、几分焦虑来。   负责对过往行人,进行检查的那位民兵领头之人,看他的样子,同样是忧心忡忡、焦虑无比。   罗旋拉着孙紫涵闪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她,“对于白马公社这种局面,你怎么看?”   孙紫涵急的都快哭起来了,气的她直跺脚,“我能怎么看?我当然希望一切井井有条、各个公社的经济都稳步发展。   大家都安安心心的做事、搞好经济建设。可现在遇到这种事情,谁能有什么好办法?”   按照孙紫涵的理解:这是时代洪流,单个的个体在这其中,渺小的跟个什么一样的。   就像小溪里的膀胱鱼,面对爆发的山洪,它怎么可能有阻挡的能力?   “堵不如疏。”   罗旋压低声音,把嘴唇凑到孙紫涵耳朵旁说道,“咱们可以引导着,让他们尽早离开这里啊。”   孙紫涵愁眉不展,“那些人脑子就是一根筋儿,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要是能引导他们当然好了,可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罗旋冷哼,“都说了,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罗旋,你真的有办法?”   “办法肯定是有,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干、嘴不严不严?”   罗旋叹口气,“如果你的口风不严的话,那可就算是把我给弄进深坑里去了,爬都爬不出来那种。”   “真有办法?”   孙紫涵脸上闪现一抹喜色,“你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的嘴保证一定会很严。”   罗旋指指站在不远处一头雾水,那位民兵带队之人,“这件事情一个、两个人是办不成的。那位同志,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知道一些。”   孙紫涵开口道,“他叫王鹏,以前也是白马公社街道上的街溜子。只不过后来他参加民兵之后,别洗心革面,变得特别积极、特别愿意向组织靠拢了。”   在这个时期,不少街溜子,平时就是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我就没出息,我就这个求样儿,咋了?   这种模样。   其实要说这些都是表象、他们都是在装:要是能给他们安排一份正经工作,其中有百分之九十的街溜子,都会老老实实工作,争取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那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他不受别的那些、依旧还在街上闲逛的同伴们的影响才行。   而要想做到不受那些不思上进、反而还想把别人搞得也和他们一样成天瞎逛的家伙的影响。   那这个人他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志,或者是在那一帮子街溜子中,有着比较高的地位。   只有具备了这些条件,他才有底气去怼那些、试图来拉他下水的曾经的同伴。   罗旋沉吟着问,“说说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和他的性格。”   孙紫涵想了想,“对于王鹏,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以前一直想申请入组织,只不过由于他们有正经的工作,而且呢还有过几次打架斗殴的不光彩经历,所以一直不被组织所接了。”   “不过,这个人在白马街道上的那些街溜子中,威望还是挺高的。”   “平时,街道办组织一些社会闲散青年,让他们去维修街道、铲除杂草,遇到农忙时节,下乡去帮着双抢双收之类的,王鹏还是非常积极的。”   罗旋哦了一声,心里面已经对眼前那个王鹏,有了一些大致评估:   这家伙由于找不到工作,再加上他在白马公社的街道上,那些闲散社会青年当中,本身具备一定的威望和影响力。   所以在事业上毫无建树的他,只有成天混迹鱼那些街溜子当中,王鹏才能找得到存在感、成就感。   但他的内心里,其实还是非常渴望有一份正经工作的。   尤其是特别渴望能够进入体制。   如果不能,王鹏会退而求其次,哪怕是成为体制外的外围人员,都能让他乐的屁颠儿屁颠儿的。   这种人把他丢在社会上,就是一颗不定时榨蛋。   不过要是一旦用好了,这家伙干起正事来,绝对比那些在体制里摸爬打滚久了的人更为敬业、更有工作激情。   如同宋哥哥打方腊,肯定比府兵更舍得卖力气一样……   王鹏看到他心中的女神、原来的白马公社干事孙紫涵,站在树下和一位陌生男子在那里嘀咕了半天,心中颇有些不爽。   不过他也没发作。   要是搁在以前的话,王鹏早就找个借口上去,用肩膀和人顶一顶,或者是用鞋踩一踩对方。   然后以此为由头,直接就和对方开战了。   现在的王鹏,因为在公社里面干的久了,王鹏也知道孙紫涵的交际很广,能够让孙紫涵重视、并且在黄昏时分陪着在路上走的男子。   肯定是有来头的!   经过这些年在体制外围转圈圈,让王鹏变得成熟老练了不少:像孙紫涵这种类型人,在她们眼里哪有什么爱情?   即便是有那么一点吧,那也会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绝不会用这点情愫来影响她们的言行。   孙紫涵更看重的,是利益。   谁要是能给她的前途带来一点助力、能够让她的靠山更的大、更加的安稳。   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对方,孙紫涵都会毫不犹豫的贴上去……   所以在这些方面,已经有点开悟了的王鹏,渐渐的也学会了这种思维习惯和处世逻辑:做什么事情之前先要计算得失。   绝对不能像以前那样意气用事……如果是那样做的话,注定自己一辈子都是街溜子。   所以王鹏心里虽然说有点醋意,但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的站在远处等着。   等到孙紫涵和那位陌生男子商议了半天。   只见年轻男子朝着王鹏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见状,王鹏身后的一位民兵不干了,“鹏哥,那家伙是谁呀?摆出一副吃不完,喝不完的样子,好像官大的不得了……居然还敢朝着鹏哥你这样子招招手,就算是打招呼了,唤狗呢不是?”   “小胖,你就闭嘴吧!”   王鹏把肩膀上的枪卸下来,递给身后的民兵,“现在咱们不是街上的小混混,做什么事情,要用一种全新的思维去考虑。   公社里面能用社会上那一套思路去做事情?有错误就得认,挨打就得立正!   别人身上有闪光点,咱们就得跟着学。你觉得公社干部、包括县里的干部,人家哪一个傻?   既然能坐到比咱们更高的位置上,我们就得服气,就得从人家身上去找出优点来跟着学!”   那位小胖噘嘴接过枪,鼓囊了一句,“鹏哥呀,你这个民兵班长当的可真憋屈……哪有咱们在街上混的时候,那么爽利?”   王鹏呵呵一笑,“你呀!别把那些江湖习气,带到公社里去……这是靠谁的拳头硬,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方吗?别人随便一个眼神,试试玩不死你!”   说完,王鹏也不管小胖子能不能领悟其中的奥妙,径直来到树下。   “领导,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王鹏客客气气的朝着罗旋笑了笑,“我叫王鹏,是白马公社的民兵班长,有什么事,请领导尽管吩咐。”   借助着那点昏暗的光线,罗旋看了看王鹏。   初步感觉这眼前人,骨子里还是有一股正气的。都说面由心生,在职场上以貌取人,很容易栽大跟头。   不过从一个人的面相、和精神气质上,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看出来一个人比较内在的东西。   这不是什么迷信,而是经过多年的职场摸爬滚打、有着丰富的社会阅历,和无数的经验教训综合起来之后。   才能养成的一种直觉。   用这种直觉去感受一个人的性格、评估对方的人品,虽然说不一定完全正确。   但绝对可以作为一种参考。   “你不用叫我领导,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关系,也没有半点私人交情。”   罗旋背着手,用侧面迎向王鹏,“听说你平常胆子挺大,在白马公社的街上,那是谁也敢惹看不顺眼的,一脚就踢过去,是吧?”   这些话说的挺无理的。   颇有一点居高临下、很看不起对方,毫无情面的揭露对方的老底的味道在里面。   严格说起来,这其实带点侮辱:要说罗旋是一个身份尊贵的长辈、或者是王鹏的直系领导。   如果说这些话的话,反而显得有点亲切,带点上司对下属的调侃在里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无伤大雅。   可问题是,现在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罗旋摆出一副作老成持重、居高临下的样子来教训王鹏。   这其实可以视作一种赤果果的挑衅。   要是换成以前的话,王鹏肯定会想也不想的、立马就怼回去了。   但如今的王鹏却神色自若,只见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领导啊,那都是以前。我那时候真挺二求的……现在,再不敢了。”   “嗯。”   罗旋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悲喜,“现在白马公社滞留着那么多的年轻人,听说一天天的很热闹的,你不去跟着凑凑热闹?”   “不会。”   王鹏一脸严肃,“这种人光会搞破坏、不会搞建设,我跟着他们瞎混什么?”   罗旋问他,“听你的意思是你心里并不欢迎他们,巴不得他们早点走,是吧?”   王鹏郑重点点头,“我们白马公社的经济建设事业,本身进行的很平稳、正在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推进。   这下好了,全给打乱了……别说我,包括我们整个公社社员、全体干部职工,谁又会喜欢他们滞留在这里不走呢?”   罗旋又问,“那你有没有胆子,去干一件别人都不敢干的事……而且这件事情,还不能让你们公社的领导知道。”   不能让白马公社的领导知道?   其实不让公社领导知道,不一定就是去干什么坏事。   因为出于公社那些领导的所处的角度去看,有些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不让他们知道,反而是对这些公社领导的一种尊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瞒着公社领导做事?刺激!   见对方有点跃跃欲试,罗旋又给他补了一句,“既然领导都不知道,那也就是说,等你做了之后,肯定是没有功劳的。   相反,一旦消息透露出去,后果将很严重,严重到绝对让你、甚至是全家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你还有这个胆量去干吗?”   王鹏心里一惊:按照眼前这位不知来历的年轻的说法,他打算去做的那件事,绝对属于那种吃力不讨好的类型。   付出了不但没有回报?   反而还会有可能引发极为严重的恶劣后果?   这……   这种破事,谁会乐意去干呢?   那岂不是又费马达又耗油,稍不注意,还得栽进深沟沟里头?   天底下,恐怕只有傻子才会去干吧? 第八百三十三章 别想睡安宁   王鹏自然不是傻子。   但在孙紫涵拉着他站到一边嘀嘀咕咕几句之后,罗旋便看见王鹏的眼里,开始有了光。   一如那种流浪的猫猫狗狗,忽地听说有一户好人家要收留它之时,满心欢喜的模样。   在公社民兵队里当一个班长,这并不是一个什么正儿八经的职务,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临时工。   需要的时候就召唤过去,不需要的时候直接就让回家听令。   而且即便一直让王鹏在公社里当这个民兵班长,那也没有工资的。   公社只会给他发一些粮食补助、以及几块钱的津贴。   搞得王鹏平时遇到亲朋好友,别人夸他“有出息,在公社里上班”这些场景之际,王鹏多半都只能难堪一笑,然后赶紧转移话题……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他内心深处的自卑。   因为别人只知道他天天在公社大院进进出出,还以为王鹏在公社里混成了一个干事呢!   可谁的肚子疼谁最清楚。   如今眼前这位年轻人,让孙紫涵转告王鹏:只要把这件事办好了,白马兽药厂保卫科科长一职,以后就是王鹏的了。   虽说兽药厂的保卫科科长,听起来好听,但其实手底下只管着一个手下,连同他自己总共才两个人。   但架不住人家兽药厂的保卫科科长,是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啊。   一个月工资27块5呢!   而且公社照样会给配发王八盒子、会在公社的公职人员名单上,记录在册。   如果运作的好了,以后还可以调到别的企业里面去上班、甚至是直接被调进公社,当一名真正的公社干事。   不仅如此。   要是能够如愿以偿的得到这份工作,以后王鹏出去相亲、或者是走亲戚。   别人一问:同志,你是干啥工作的呀?   兽药厂保卫科科长!   这回答多得劲,多有面子!!   底气倍儿足。   所以并不是傻子的王鹏,听完孙紫涵的允诺之后,赶紧大步向前紧紧握着罗旋的手就不放,“领导您放心!有什么事情您只管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罗旋冷冷的看着他,“这都是些什么社会语言?谁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了?你只要把事情办好、把嘴巴给我闭严点,就算你圆满完成任务了。”   王鹏神色一正,“是!请领导下命令吧!”   罗旋压低声音吩咐他几句,然后摆摆手,让王鹏带着人赶紧去准备。   等到王鹏走远,孙紫涵凑过来笑道,“初次见面,你怎么对这个王鹏言冷语的呢?要知道他也是街溜子里面的头面人物,最是喜欢别人恭维他、巴结他,把他捧高一点。   等到他身上的江湖义气一发作,头脑一热,事情也就帮你办了。”   罗旋摇摇头,“你不懂这种人的心理。他一个街溜子,哪怕混的再好,又算得了什么?公社随时都可以一巴掌拍扁他。”   “不过这小子,对他自个儿的定位倒是很准,他也知道自己上不来台面,真的要斗起来的话,哪能干的过咱们这种穿四个兜的?”   “所以但凡给他一个转正的机会,这小子跑的比谁都快!”   罗旋搂着孙紫涵就走,“要是我们把身段放的太低,他反而还会怀疑我的实力……明白了吗?”   孙紫涵恍然大悟……   什么街溜子,什么小混混?   混的再好,也不过是大佬皮鞋边的一粒尘埃,他有幸能够在大佬经过的时候,被脚步踏起来的微风带起。   对于这粒尘埃来说,那都算得上是起飞了……   要是命运不济的话,大老一脚踹下去,不知道压趴下多少粒这样的尘埃。   所以王鹏很是珍惜这一次起飞的机会。   安顿好王鹏的事情,接下来就要找一个落脚之处了。   今天晚上,白马公社是去不成了,而双河公社又太远。   实在是没地方去睡觉的罗旋和孙紫涵,只能返回畜牧专科学校,然后翻墙而入,跑到学生宿舍里去凑合了一夜。   由于学校里的学生都走了,床上也没有被褥。   很是体贴人的孙紫涵,心甘情愿的当了一晚上的褥子,睡的罗旋浑身软绵绵的。   到了第二天晚上开始。   白马公社的“接待点”女生宿舍里,一帮子跋涉千里、到处串门的女青年正在屋子里关起门来洗漱。   房顶上,却突然掉下来两条乌梢蛇!   黑漆漆、冰冰凉,游动的迅速异常,那是见缝就钻。   乌梢蛇无毒,但挺吓人的。   当即就把那些女青年吓的那是花容失色,澡巾与搪瓷盆齐飞、香皂和洗发水共舞。   各种各样的尖叫声,顿时充斥着宽大无比的宿舍,惊的藏在墙缝里的蚰蜒、蚂蚱、蜈蚣那是一阵的逃窜。   10几个女青年集体爆发出来的尖叫声,威力非同小可!   不仅把接待站的屋顶灰尘,给震的簌簌而落,也把住在白马街道上的居民们,给吓得不轻:“这些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同时还将白马公社的值班干部,吓得脸色苍白,“天哒哒呀!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要不然……”   这些到处去做客的男女青年,谁也招惹不起。   搞得公社里的人赶紧往这边跑,打算过来看看情况。   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   等到隔壁住着的100多号男青年冲过来,好不容易敲开门、率先抓到了那两条乌梢蛇之后。   可把这些精力过剩、喜欢到处串门的男青年们,给乐的喜笑颜开:同行的这些女青年,平日里一个个的都摆出苦大仇深、刚正不阿的模样。   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不行的冰冷范。   可如今……撅着个屁股钻在床铺下面瑟瑟发抖的有,光着个身子钻进被窝里,嘴里不停尖叫的也有。   还有两个女青年居然被吓的,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就那么在原地不停的蹦跶!   那场面……简直不可描述。   等到一群男青年赶过来,合力把那两条乌梢蛇给抓住之后。   这些过足了眼瘾的家伙,从“接待站”食堂里借出来一口铁锅,当即就在院子里生火烧水,熬制起蛇汤来。   又有好事之人,跑去代销店里买了两瓶苞谷酒,一群人就在院子里又唱又跳的、喝酒快活起来。   要说这些家伙坏吧,其实他们也不坏。   就是因为精力太过剩了,巴不得有点什么事情,好让他们热闹热闹。   等到这些家伙又唱又闹的折腾到凌晨,总算精疲力尽的回到宿舍开始休息。   过了不久,等到这些人都沉沉进入梦乡之后。   “啊——”   男宿舍里一阵阵的惨叫声响起。   “蝎子!啊……疼疼,疼死我啦!”   “蜱虫……呜呜呜,妈的,这里怎么这么多蜱虫?”   “瞎叫什么?这是跳蚤……你看我把它放在嘴里,用口水粘住她的腿,然后放在两个大拇指甲盖上,狠狠一摁……‘啪’……这声音,爽得很!”   “啊……疼死我啦,老子被蝎子蛰啦!”   “蜱虫……被褥里好多蜱虫,疼啊……好痒!”   整个男生宿舍住的全是大同铺,此时早就乱作一团。   有的人被蝎子蛰了,正疼的满地打滚。有的人被蜱虫咬了,浑身瘙痒,不挠吧,痒的受不了。   一挠,皮肤都会被抓烂。   稍微轻微一点的人,是那些被跳蚤咬了的,这种的日子还好过一些,只是身上很痒、痒的让人有点受不了而已。   等到宿舍里的这些男青年,摸黑拉亮的灯,各自安抚救助、自己的同伴。   忙忙乱乱一番下来。   宿舍里除了几个被蝎子叮了的人,实在是忍不了那种疼痛,还在那里继续抽噎之外,其余的男青年们,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   “晓军,怎么突然之间我们宿舍里冒出来这么多的跳蚤、蝎子之类的东西?”   “是啊,晓军,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那位叫做“晓军”的年轻人,显然是这一帮子人之中的领军人物。   只见他皱眉看着丑态百出的同伴,随后缓缓开口道,“难道说,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我们?”   “对!肯定是这样子的,要不然今天晚上,女生宿舍出现乌梢蛇,而我们这边又出现这么多蝎子之类的?”   “对呀,这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放的!”   也有人总是爱当老好人,此时开始站出来和稀泥,“不会吧?天底下有谁敢针对我们?他也不怕……咔嚓?”   天下人吃着同样的饭,养出来的性格各有不同,那位老好人这么一说。   立马也有人附和,“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故意针对我们……这么做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不说,而且一旦被抓住了,后果之严重,不用说……谁也知道!”   在场之人想一想,也有人觉得这话有理。   也不看看这帮子人是什么身份!谁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前来捣乱?   最主要的是这么干,对谁也没好处啊……所以说,首先就不存在这么干的动机对不对?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去理解:无论谁做什么事情,他都是有内在的动机的。   这些知识青年学的知识呢,也不太多,可又懂那么一点。   所有的半瓶子水加起来,全部是晃晃悠悠,叮叮当当。   不过作为领头之人的那位晓军,他显然比其他的同伴更为冷静、更为理智。   想了想,   晓军开口道,“大家各说各有理,我呢,也很尊重各位的见解和发言。……教导我们……!啊,所以呢,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情,或许是偶然中的必然。   要不这样子吧,今天晚上大家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大家伙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继续休息。   刘亮、朱岗、潘小海,陈刚,你们4位和我一起值夜。刘亮、朱岗,你们2个同学一个爬到树上去,另一个躲在树下作为暗哨。   而我和潘小海两位,则作为流动哨,陈刚,你站在大门的入口处,作为明哨。”   晓军布置的有条不紊,“如果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你们就大声的喊。   要是有破坏分子准备开溜的话,你们就先扑上去拖住他!我们其他的同学会立马过来支援。”   “大家伙儿分一下班。”   “每组10个人,轮流值1个小时的班,各自去找一根顶门杠,不管是扁担什么的……都行。   要是遇到外面值夜的同学在那里喊,你们要在第一时间冲出去,务必要把那个搞破坏、耽搁我们行程的家伙抓住!”   大家伙儿一听,不由面面相觑:看来这位晓军同学,他已经判定今天晚上的事情,应该不是偶发事件。   他认为这是有人在故意搞破坏了。   于是当场就有人问了,“晓军同学,要是对方反抗呢?”   “反抗?呵呵……在我们这些勇往直前,无坚不摧的……面前,有什么邪恶是不可以摧毁的?”   晓军冷笑一声,“如果对方胆敢反抗,那你们就跟我打,狠狠的打!让他知道我们无所不摧的铁拳滋味。”   至此,人员已经安排好了。   明哨暗哨,以及游动哨的职责范围已经厘清。   接下来各自到位,大家时刻准备着把那些胆敢过来捣乱的人,给一网打尽……   因为按照晓军的分析,女生宿舍那边出现了乌梢蛇,而几个小时之后,男生宿舍这边又出现了大量的蜱虫、蝎子、跳蚤。   这么大数量的东西,一个人怎么可能干得过来?   所以这位晓军坚定认为:对方也是好几个人……至少在三个以上。   要是独自一个人的话,还不说他怎么携带这么多东西进来,就算是让他翻越“接待点”那道高高的围墙都费劲!   看来这是一场恶战啊。   引得这些青年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等到宿舍里重新归安静,万籁俱寂,四下里只有接待点院子里的草丛中,偶尔有几声蟋蟀的嘶鸣。   除此之外,天地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不知不觉之间,半个小时过去了。   外面站岗的几位,从一刚开始的兴奋、期待,慢慢变成不耐烦、开始有点熬不住蚊虫的叮咬。   和漫漫长夜中还得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这种凄苦滋味儿。   “啪——”   作为暗哨的刘亮,他蹲在树下,在草丛里,也不知道已经拍死了多少只蚊子了。   “啪——”   刘亮在黑暗中鼓囊一句,“妈的,难道这巴蜀的蚊子,净会欺负外地人?在老子身上,已经有了多少个包了?”   正好巡逻到这棵树下的晓军和潘小海,听见刘亮的抱怨。   晓军压低声音喝骂一声,“给老子悄悄的……要想明天睡安稳,今天晚上,就非得把那些家伙抓到不可。你这么吵闹,谁还敢来啊?”   刘亮吓得一激灵,“不敢了,我这就闭嘴。”   等到刘亮这边安静下来,晓军带着潘小海刚刚走出去几步,却忽地听到树上,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紧接着“噗通”一声!   躲在树上的朱岗,猛然从树上重重的栽了下来…… 第八百三十四章 堡垒从内部破   “啊——”   朱岗这声惨叫,如同夜枭掠过夜空,好似洁身自好的怨妇被络腮胡男子欺负了。   问题是,恐怕还走错了门儿。   叫的实在是瘆人。   等到这家伙从树上重重的跌落下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他的惨叫声之中又掺杂进去哭喊,“疼啊……呜呜……帮帮我,嘶……我,我的后背……”   事发突然,情况紧急。   此时的晓军也顾不上什么瓮中捉鳖、以逸待劳这些战略战术了。   赶紧打开手中的电筒,把在地上不停翻滚的朱岗、用膝盖死死的顶住。   同伴赶紧上前帮忙,一把扯开朱岗的衬衣。   借助着手电筒的光芒一看,大伙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这家伙在后背上,如同被荆棘条抽打过一般,一条条红色苔痕触目惊心,让人看着就疼。   这种红色苔痕来的怪异。   晓军打着手电筒仔细寻找,终于在珠港的衬衣下摆处,找到了一只已经被挤破了的“洋辣丁”。   刚才朱岗的惨叫声、和他摔下树来的动静都不小。   此时躲在男生宿舍里面、手持棍棒、严阵以待的那些家伙纷纷冲了出来。   同伴当中,倒是有人懂得怎么治疗这种伤痕。   当即就有一个小伙子跳出来,用手指头蘸着被压成了碎片的“洋辣丁”体内的绿色汁液,替朱岗抹在苔痕上。   不多时,已经刺入朱岗体内的毛刺渐渐消弭,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这才减轻了不少。   见朱岗不再哭嚎。   大为松了一口气的晓军站起身来,朝着惊魂未定的同伴们摆摆手,“大家伙儿都散了吧!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白马公社,所属的各个大队宣讲呢。   到时候还得保持精力充沛,只有用饱满的激情宣讲,才能感染广大社员、才能给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鼓劲,对吧?”   今天晚上,这帮子原本精力充沛的惊人的小年轻,前前后后被折腾了好几次,如今一个个脸上都显现出一股疲惫之色。   一想到明天,还得激情十足的到处去宣扬那啥。   这些学生便再敢耽搁,赶紧回他们的宿舍去,抓紧时间休息。   可没成想,为首之人刚刚踏入宿舍门,便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上,似乎跳进来一个什么小东西。   还没等迷迷瞪瞪的他搞清楚状态,一阵挠心挠肺的酸痒感觉,忽然涌了上来。   “嘶……嘶,嘶嘶。”   只见这人左右肩膀剧烈摇晃,好像他的后背痒痒难耐,“嘶,雷涛,快快快赶紧帮我挠挠背……我曰!好痒!!”   今天晚上,宿舍里原本已经有不少人被蜱虫咬过。   眼前这位同学,看他如今的模样,分明又是遭到了蜱虫叮咬的症状。   原本被蜱虫叮咬了一下,本身的问题不会太严重。   但是蜱虫携带的毒素,会迅速进入人体,立马就会引起局部皮肤炎性反应。   严重一点的话,身体会出现高热、抽搐,甚至会引起脑炎。   而且皮被蜱虫叮咬后,很有可能会带来斑疹伤寒。这一类的严重次生灾害。   所以被蜱虫叮咬了,真还不是小事。   吓得后面那个家伙,赶紧伸手到同班的后背上抓呀挠啊半天,最后还是被叮咬那个人。脱下自己的衬衣,使劲地抖动半天,这才安心的不少……   可这些人,原本是回宿舍去抓紧时间补觉的。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睡意全无。   索性拉亮了灯,一帮子三五个人成群的开始在那里打扑克,就图直接熬到天亮。   等到天快要破晓之时。   此时正是一个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有些人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袭来,刚刚蜷缩到床铺上、还没眯上一会儿呢。   只听见接待点的大门处,又传来一声惨叫,“啊……救命啊!”   被吓得不轻的众人赶紧提上棍棒往大门冲。   到了大门处,原来却是站岗的陈刚,他的裤腿里钻进去了一只肥硕无比的蝎子。   感觉到腿部阵阵发痒的陈刚,慌忙伸手狠狠的往上一拍!   结果这一拍就坏事了……那只蝎子,当时还并没有攻击人的意思。   陈刚这一巴掌拍下去,毒蝎出于本能,用它的毒尾狠狠一扎……   被蝎子蛰了,很少有人能扛得住那种火烧火燎,能够钻入骨缝里的巨痛。   抵抗力差一点的人当场昏厥过去,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等到众人七手八脚,把陈刚的裤子扒下来一看,个个都倒吸一口凉气:如今陈刚被蛰过的那条腿,已经粗大的如同大姑娘的腰。   这次的毒蝎,可比先前宿舍里出现的那些小蝎子,要厉害多了!   这就使得站岗的陈刚,只是来得及惨嚎了一声,然后便口吐泡沫、浑身抽搐的晕倒在地……   “谁,出来!”   晓军勃然大怒,“竟敢来偷袭我们宣讲队?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来历?知不知道我们最终将往哪里去?!给我出来呀!”   涌到大门口的20几个小年轻,他们心里根本就拿不准,陈刚是被偷袭了、还是不小心遇到蝎子?   毕竟巴蜀地区炎热、又潮湿。   到了夏夜的晚上,有很多昆虫会爬出来觅食,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晓军……咱还是别大喊大叫了吧?”   有人上前拉住,情绪明显失控了的晓军,低声安慰他,“咱们是来教育群众的,这么半夜三更的大喊大叫,只怕影响不好……”   晓军深吸一口气,面目狰狞的扭过头来,“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们还觉得是偶然?”   同学之中有人回了,“晓军呐,什么事情都得讲个证据,对不对?既然你说是有人在搞破坏。   可我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看到陌生人进来的影子……这样子的话,你让我们什么去向公社领导反映?”   这位同学说的话,倒是也有点道理:即便是晓军心里,已经认定了有人在蓄意捣乱。   可宿舍里面男男女女上100号人,并没拿到对方半点捣乱的证据。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天亮以后,晓军前去找白马公社主任反映情况、要求对方拿出具体措施、严惩那些家伙。   那也拿不出有力的东西,来促使对方采取保护措施啊。   正在晓军气的抓狂、其他的年轻学生纷纷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里讨论之际。   却又听见女生宿舍那边,传来一声惨叫,“啊……快来人呐,快救命啊!”   等到惊魂未定的众人又冲到女生宿舍。   却见好几只四脚蛇,“唿”地窜了出来,这种类似于披着硬甲的蜥蜴,它们并不会咬人,更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男生胆子要大一些,这些都是战天斗地,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肯定是不会怕四脚蛇的。   可问题是,在猝不及防之下,猛然钻出来好几条,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   它们的速度又快,手电筒所能找到的范围毕竟有限,这是四脚蛇,一会儿窜进光圈里,一会儿就窜出去……   在这些男青年毫无防备之下,当场真还吓翻了好几个!   女生宿舍里早就亮起了灯,里面的尖叫声,嚎叫声,哭泣声,声声入耳。   晓军带着十几个兄弟冲进去,却发现宿舍里的十几个女生,早就吓着了,在一张小小的床铺上挤作一团。   姑娘们由于先前已经被惊吓过一回。   所以后来睡觉的时候,她们宁愿难受一些,宁愿忍受那种让人烦躁的闷热,也是不敢脱衣服的。   此时这帮子娘们儿紧紧抱作一团,就那么闭着眼睛,大张着嘴的比拼谁叫的大声、谁的叫声更为犀利!   晓军捂着耳朵,嘴里大吼一声,“都别叫啦!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姑娘战战兢兢说:“有有……有爬的很快的脏东西。”   有的姑娘喊,“蜈蚣!我看见好几条有筷子那么长的蜈蚣……”   也有姑娘哭着说,“有那种很长的腿也特别长的虫虫,在我床铺上面……”   一听说都是些常见的昆虫,冲进门来的这些男学生顿时放心不少。   等到大家伙儿分头去那些姑娘的床铺上搜寻,各自心里不由暗自吃惊:他奶奶的,这都成了小昆虫的老窝了吧?   有人从姑娘的被窝里,抖出来好几只“鼠妇”……腿长的、细的,让人看着都恶心。   有的人从被窝里翻出来10几只蚰蜒,也叫做多足虫。   这种虫子外表特别丑陋,脚又多。本来蜈蚣都算是长得让人觉得特别恶心了,但蜈蚣和这个蚰蜒比起来的话……   说实话,蜈蚣虫绝对算得上是秀色可餐。   “嘶——”的一声。   还有人从姑娘的被窝里抖,露出了一条四脚蛇,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呢,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等到把10几个床铺都通通检查了一遍,大家伙儿基本上确定了:这绝对是常见昆虫的大本营。   里面有蜈蚣、蚰蜒,有马陆、鼠妇,也有大一些的四脚蛇之类的动物。   但好在这些昆虫,基本上都没多少毒性……只要不被它们盯上一口,基本算得上是无害的。   “走,全体女同学都集中到男生宿舍,今天是睡不成了。”   等晓军冷静下来之后,脸色铁青的他摆摆手,“我们开个全体会,大家集思广益、都来分析分析。今天,非得把这事儿给整明白了不可!”   等到大家伙儿坐在男生宿舍里,把房间里所有的灯全部点亮,甚至连手电筒都是开着的。   生怕有人趁着光线昏暗,又来搞东搞西的。   “大家伙儿都来说说,这些来捣乱的家伙,究竟藏在哪里?他们又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我们这两个宿舍的?”   晓军冷厉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我们都是立场坚定,有文化、有学识的有为青年,我就不信了,那些人能有多大的能耐?   大家都来帮忙分析分析、出出主意,一定要把这些家伙全给抓出来,狠狠的收拾他们!”   今天晚上,众人被折腾的不轻,个个心中都憋着一股滔天怒火。   “对,一定要找到,然后打死他们!”   “太可恶了,居然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   在场的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表达着他们的愤慨之情。   可人群之中,总有几个脑子更为清醒的人,“同学们,同志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大家齐刷刷看着说话之人。   “我们所有的同学加起来,超过120号人。那些前来捣乱的家伙,他们干坏事的时候,无论他们的行踪是多么的诡秘、他们是多么的小心谨慎、手段又如何的高明……   可我们是100多号人啊!大家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呢?”   大家一想:对啊!   大门处有岗哨,院子里还有人在不停的巡逻。   怎么可能,让外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肆意搞破坏呢?   要知道,在这个“接待点”里面,足足安置了120多位耳清目明的年轻人!   相信来搞破坏的那些家伙,他哪怕就是神仙,也能被这么多双眼睛,给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问题是:对方来捣了这么多次鬼,在场之人,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出来了一点端倪……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屋子里的这些男女小青年们,不由个个脊背上直冒凉气!   嘶……难道说……   “查!一定要彻查!!”   率先反应过来的一位同学忽地站起来,咬牙切齿的环视一圈,“同学们,在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啊!”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各自都开始互相怀疑起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失去了,看什么东西,他的心态也会随之改变。   先前阿珍还觉得阿强挺可爱的,可如今阿珍看他一副忐忑不安、精神萎靡的模样……   还有旁边那个瘦猴,看看那个尖嘴猴腮的样子!   铁定就不是什么好人……   和阿珍一样,屋子里的男女同学们,都陷入了一片很诡异的沉默当中。   这个看着那个,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姓张的看见姓王的,咋看咋像坏人…… 第八百三十五章 继续赶人   白马公社歌委会主任很愁。   愁的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愁的他,甚至都有点怕去公社大院露面了。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帮子年轻人,他们的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   这帮子充满激情的年轻人,清早会跑到公社大院里来,帮助公社大院里的工作人员们,提升思想境界。   搞得那些已经参加了工作多少年的干事们,还得乖乖的搬个小板凳,像个小学生一样的在院子里排排坐,静静聆听他们的教导。   接着,上午这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会去各个大队宣讲,中午就在当地简简单单的吃顿饭。   然后下午他们还会去田间地头,和生产队的社员们进行更为深入的交流,甚至是“一对一的辅导”。   然后到了晚上,他们还要开夜场……往往到了这个时候,现场的气氛就会变得更加激烈、更热闹。   社员们紧握着拳头和他们一起喊口号……不干还不行。   等到这帮子年轻人,在大队里整完了他们的“工作”,这才成群结队回到白马公社街道上。   搞得第二天那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铁定会跑到公社里来,找到公社主任一顿抱怨……   这一阵子,白马公社主任听大家的抱怨,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主任,他们天天这么搞,我们还要不要种地了?”   “主任,又来了!就不能换个地方,咋盯住我们大队整?一耽搁就是一天!”   “主任,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们厂今年的生产任务可完不成了啊,到时候你别骂我……”   “主任,我们单位上那两位负责打扫卫生的、成分不太美丽的人,被他们拉去反省错误了……现在车间里面乱糟糟的,主任,你得赶紧给我派两个人过来顶上啊。”   听的公社主任一个头两个大!   各大工矿企业,这个生产队的抱怨还稍微好一点,毕竟他们倒霉的时候一般是一回、或者是两三回……顶天了。   但是每天这帮子年轻人他们住的地方的接待站,那可就真的受不了了。   接待站最发愁的,往往就是这帮年轻人晚上回来的时候:原本应该下班了的火夫头、接待点负责人,个个不敢回家,得随时待命。   一见到他们回来,还得给他们赶紧加班加点的补做一顿饭。   时间长了。   接待点的伙夫,没有一个受得了的,而接待点的负责人,则直接是抑郁症。   这倒不是因为干活儿累的,也不是因为加班给难受的。   而是这些家伙出口总有理,谁也不敢和他们争辩。   这倒也罢了。   尤其让人心惊肉跳的是:稍不注意被他们盯上了、被他们瞧到一点错误了……接下来,就准备接受那义正言辞、正气凛然的批评吧!   搞的白马公社,都已经换了好几茬伙夫和负责人了,给他们的补贴是一任比一任加的多。   但却无济于事……   就像现在正担任着接待点负责人的、那位张同志,人家已经放出话来了:哪怕丢了工作、从此以后沦为社会闲散人员,他也坚决不干这份工作了……   据他说,干这工作就好比一个成年人,天天还得听幼儿园的小朋友讲大道理。   并且坐姿得非常的端正、态度还得很诚恳,小本本记录的还得非常认真、详实才行。   如果某个环节稍微有点瑕疵,立马就会招来对方一顿义正言辞的呵斥。   ——太特磨折磨人了!   等到天光大亮白马公社主任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提上公文包,推出自行车正准备离家去上班。   在自家院子门口,却遇到了公社的民兵班长王鹏。   “主任早。”   王鹏显然没睡好,满脸的困顿,“主任,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白马公社主任眉头一皱……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做事太积极、太过于挣表现了。   不是说主任不喜欢年轻人积极奋发、努力上进,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王鹏,他做事情的目的性太强。   ——王鹏无非就是想通过方方面面的表现,好给公社的干部们留下一种勤奋好学、勇于进取的正面形象吗?   他图个啥呀?   无非就是想图转正,甚至是想在仕途上,取得跨越式的发展吗?   悟性不错,办事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只是做什么事情,功利心太重……这是白马公社主任对王鹏的评价。   所以对于这样的人,主任向来是不太喜欢的……年轻人嘛,要勇于讲奉献,干嘛做什么事情,首先都是想着到回报呢?   如今王鹏一大早就来堵门。   公社主任神色冷漠的吐了一个字,“说。”   “主任,昨天晚上,您听见接待站那边的动静了吗?”   王鹏开口道,“从晚上8,9点钟,一直闹腾到天亮,不知道在此期间,主任您有没有过去看看?”   白马主任微微吃了一惊,“没有啊,昨天下班之后,我回到家觉得有点头昏,所以就喝了两口,然后一觉就睡到天亮。怎么,接待点那边怎么了?可千万不要出事……要不然的话……”   王鹏凑到主任耳边,害得主任心里膈应的不行,只听王鹏低语几句,“就是出事了,出大事了!昨天晚上接待点,闹腾了整整一晚上!”   这下子,把主任吓得差点没当场跌倒!   那帮子年轻人,能熬夜。   人家和白马公社主任不一样,人到中年枸杞泡水,躺下辗转难眠,难以入睡。   等到睡着了就是鼾声四起,半天爬不起来,哪还熬得起夜!   而那帮子年轻人则不同,他们经常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爬起来吹口琴、拉手风琴,扯二胡什么的。   又是唱歌,又是背诵指示,跳跳那曲著名的舞蹈什么的。   经常闹腾到半夜三更都不睡觉,对于这些情况,白马公社主任表示:见得多了,现在已经麻木了……   可如今主任一听说接待点出了事,心里着实慌的一匹,“走,走走,赶紧带我去看看!”   “别急啊主任。”   王鹏拉着主任的自行车龙头不让走,“主任你不但不能去看,反而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行。”   白马公社主任皱眉,“小王啊,你知不知道接待点出了事,那将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不要说我了,就算是……”   说着,主任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天,“这个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   王鹏嘿嘿一笑,“既然如此,何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心里着实慌的厉害的白马主任一愣,随后压低声音问,“到底是什么事?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在后面捣鬼?”   王鹏摇摇头,“我哪敢呐!再说了,我也没那本事啊……主任,您慢慢往前走,我陪着你,慢慢说。”   于是两人就这么推着自行车,慢慢的朝白马公社大院那边走……   等到公社主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泡茶呢,晓军进来了。   “祝同志早啊。”   主任拿着茶缸子,扭头打了个招呼,“吃过早饭了吗?要不去公社伙食团吃点?”   接在点里面,本来是管一日三餐的,这是硬性规定。   只不过由于这些年轻人不好惹,那些同样脾气不是太好的伙夫头,实在是受不了他们。   所以现在伙夫也不管他们的早餐了……爱咋咋,左右管做饭那个老头,人家三代穷人。   不怕!   晓军原来姓祝,此时听见主任怎么一说,只见他挠挠头,“主任啊,咱们接待点那会管做饭的大爷,他好像对我们有点误会。”   “要不麻烦主任你把找那12斤粮食,给我们拨过来,让我们自己做?”   祝晓军开口道,“人家做饭的那位大爷也不容易,晚上有些时候很晚了,也得给我们临时做一顿晚饭,所以他早上起不来,那也是很正常的。   要不,以后接待点的早饭就由我们自己来动手,主任你看这样行吗?”   “行啊。”   主任笑道,“那我先给你们拨上3天的?”   按照白马公社主任的想法:这些年轻人已经在白马公社待了一个星期了,再待上3天,总应该够了吧?   “不够。”   祝晓军回道,“你们白马公社一共17个生产大队,这些天,我们才去了其中的7个……而且在街道上还有这么多的单位,我们还没去宣讲哩!”   还……还打算在这里滞留啊?   主任都快晕过去了:光是你们去过的那7个生产大队,从大队长到小队长,包括计分员和贫农组长……哪个不是怨声再道?   剩下的那10个生产大队,早就来公社里找到主任,他们明确表示:千万千万不要让这些小年轻,来给大家上课了……   实在是受不了啊。   主任脸颊不经意间抽搐了一下,旋即堆起笑容道,“那……我先给你们,拨付一个星期的早饭粮食指标吧。   哦,对了,今天早上我接到群众反映,说你们昨天晚上好像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   祝晓军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摇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就是一帮子同学晚上有点睡不着,在那里闹着玩呢!”   “没事就好。”   白马公社主任笑笑,“你们是客人,既然来到我们白马公社,是来帮助我们提高思想境界的。   所以我们公社广大群众,一定会把你们招待好,要是遇到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只管过来找我反映,我一定想方设法的帮你们解决。”   等到祝晓军离开了办公室。   王鹏钻了进来,“怎么样主任?”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主任摆摆手,“你记住,我自始至终啥都不了解、不清楚。”   王鹏忍住笑,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白马公社的街道上一座不起眼的房子门口,王鹏小心翼翼的端着油条豆浆,叩响了房门。   从屋子里传来孙紫涵的声音,“千山鸟飞绝?”   王鹏回道,“那些人留不得。”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孙紫涵从王鹏手上接过油条豆浆,随口问了一句,“白马公社主任怎么说?”   王鹏笑笑,“他说他不知道。”   “唿”的一声,孙紫涵立马把房门又给关上了,真没给王鹏留半点颜面。   站在门口的王鹏挠挠头,“有大本事的人,果然脾气都不小……哎,看来今天又得忙活一天喽,只是不知道,该上哪去弄那么多跳蚤呢?   镇平生产队饲养室规模大,养的牛羊多,那里面的跳蚤应该不少。臭虫……听说高山生产队那边很多……”   一边盘算着,王鹏一边径直去了。   而孙紫涵回到屋里,步履沉重的摸进了卧室,“还睡呀,起来吃早饭了。”   罗旋起身,“你干嘛走路非得外拐,难看不难看?”   “还不是你折腾的?”   孙紫涵柔柔一笑,“真是服了你了,晚上去折腾那帮子小年轻,回来还有精神折腾我。”   “哎我说,你都是做大事业的人了,怎么天天晚上出去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还干的不亦乐乎?”   孙紫涵娇笑道,“这些小伎俩、小手段,不都是生产队里那些半大屁孩儿干的嘛。”   “管他谁干的,有效果就行。”   罗旋开口道,“不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招,难道你还让我去跟他们,摆明了车马的大干一场?”   孙紫涵点点头,“这倒也是……毕竟他们是小……算了,今天晚上你还去?”   罗旋啃着油条回道,“当然!不把他们弄得凄凄惨惨戚戚,最后熬不住然后主动走人,这事儿就不算完……吃啊,这豆浆还挺浓的,你也来喝点。”   孙紫涵浑身一哆嗦,“我,我还是只吃油条吧,那啥……这两天,我喝够了……”   这边正在吃着早点。   而在接待点的大院里,此时炊烟袅袅,女青年们在那里忙着做早饭。   而上百号男青年则聚集在宿舍里面,开始了紧张的排查工作。   “从现在开始,我们也不去生产队里讲课了。这两天大家相互监督、各自把自己身边的人盯紧。”   祝晓军冷声宣布,“哪怕就是出去上个厕所,也必须得先报备,然后起码得三个人以上的人同行。   每个人都不允许脱离视线、绝不允许单独行动!否则的话,将会被视为潜伏在我们当中的坏人!”   昨天晚上,大家被人折腾的不轻。   目前这帮子人当中最为主流的看法是:这几个搞破坏的家伙,大概率出自于内部!   要是不把他们揪出来,以后大家北上的行程还有好几千公里……时不时的被人这么搞一下,谁能受得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想走?   男生宿舍里在开会,商讨出了一个“五人一组,彼此联防,各自监督”的实施方案。   另外那10几位女生,则在院子里忙着熬粥、蒸窝窝头。   等到早饭做好了,女学生班长一声娇呼,“同志们,来打饭啦!”   等到这些人各自拿着饭盒,排队各自打了一饭盒稀饭,又用筷子串上2个“全麦窝窝头”,大家便各自蹲在院子里开始吃饭。   “啊呸——”   “这啥东西,怎么会是咸的呢?”   有人率先喝了一碗稀饭,然后便连忙吐了出来,“赵萍,野菜大米粥里面,你加这么多盐干啥?”   另外也有人跟着喝了一口,随后也是一口吐到地上,“就是嘛,赵萍,你这是纯粹不想让同学们喝粥是吧?”   女学生班长满是诧异的回道,“张强、王为民,你们俩在胡说八道啥嘞,我就加了那么一点点盐……”   “什么一点点!”   那位叫张强的学生大怒,“野菜粥里面适当的加一点点盐,加一点点猪油,这还挺好的,可你加多少盐呐?你家有盐井?”   见对方说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女学生班长半信半疑的举起手中长柄杓,在晨曦班的木桶里面咬了一点,尝了一口,“啊呸……真太咸了,怎么会这么咸呢?我明明没放多少盐啊……”   “啥东西这是?!”   野菜稀饭太咸了,让人难以下咽。   另外有学生饿的不行,先啃了一口全麦窝窝头,却又连忙吐了出来,“赵萍!你往窝窝头里面,掺那么多沙子干啥?”   “全麦粉”其实就是把小麦磨成粉,由于没有去掉麸皮,这种全麦窝窝头吃起来本就有点满口钻,口感不太好。   如今里面又掺了沙子,那就更让人难以下咽了。   其他咬过一口全麦窝窝头的同学也个个往外吐,“呸呸呸,怎么这么多沙子,这让人怎么吃嘛?”   “就是,这玩意儿本来就不好吃,还掺那么多沙子进去干啥?”   负责蒸窝窝头的那几个女学生,各自尝了一口之后,也是呸呸呸的吐个不停,“硌牙,真没法吃啊……”   祝晓军也吃的皱眉,“是不是你们在做窝窝头的时候,不小心弄了点沙子进去?”   有女同学摇头,“这不可能!有谁会干那种缺德事?”   祝晓军问,“是不是从公社那边拨过来的粮食,里面本来就有沙子?”   “没有,绝对没有。”   负责揉面、做窝窝头的女学生回答的很肯定,“我在揉面之前,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一声,白马公社拨过来的粮食里面,绝对没有沙子。”   既然粮食出库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可现在为什么窝窝头里面,又有那么多的沙子呢?   院子里,大家伙儿吃的愁眉苦脸。   野菜大米稀饭咸的要命,让人无法下咽,窝窝头里面一咬一口沙,根本就吃不成。   没办法了,接待点里今天早上做出来的早饭,实在是吃不下去。   但好在这些出远门的学生,他们各自身上都带有《全国通用粮票》应急。   无奈之下,祝晓军只能安排几名男同学,挑着一个木桶、拿着几个大簸箕去白马公社的餐饮服务社,重新买上一大桶稀饭、馒头回来凑数。   这才把早饭给应付过去了。   而那些咸的让人难以下咽的稀饭,沙子多的要命的窝窝头,那就只能让人挑着,送到附近的生产队饲养室里。让社员们拿去喂猪。   等到吃完饭,   在祝晓军的主持下,从100多号男同学当中选出10几位精神状态,相对来说还比较饱满的同学,让他们去附近的生产大队,进行预定的宣讲工作。   其余的同学,则集中起来,在接待点的院子里继续深入研究小红书。   满以为那些出去宣讲的同学,会和往常一样,他们会受到生产大队社员们的热烈欢迎。   按照既定行程,这些宣讲队的同学,中午会在大队里面吃一顿异苦思甜饭。   下午仍将去田间地头,对广大生产队社员们,进行“送思想上山下乡”。   一通忙活完,这些同学得等到晚上,才会在生产队干部、社员们万般感激声中,回到接待点来休息。   不曾想,今天出去宣讲的同学,还没出去一会儿,便灰头土脸、浑身泥泞的跑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祝晓军看见所有人都浑身泥浆、帽子歪了、像章也脏兮兮的,袖章上面也糊满了泥巴,不由大吃一惊,“派你们下乡去宣扬思想,那可是代表着我们全体成员的形象,今天你们的身上,怎么全是泥汤?”   今天派出去的宣讲小队领头之人,哭丧着脸回道,“我哪知道啊,今天真他妈的遇诡了!”   祝晓军脸色一沉,“不许胡说八道!我们是用科学思想武装起来的小酱,只信xx,不信诡神!”   那人被吓的一哆嗦,“祝同志,我错了……可要不说诡神,又怎么解释的清楚今天早上,我们遇到的事情?”   原来却是这一帮子人去下乡,正准备给你生产队的社员们宣讲光辉思想的路上。   当时路过一个,左边是个斜坡,右边是水田的地方。   走在最前面的领队之人“噗通”一声,脚下一滑,一下子就栽进了水田之中。   跟着他身后的队员赶紧伸手去了,没成想救人不成,把他自个儿又给搭了进去。   走在最前面的双双落水。   后面的队员们赶紧跑上前去,准备吧,现在水田里的那两位队友给拉上来。   不曾想后面上去的人也是接二连三的,脚下一滑,扑通通的又栽了下去。   这可把前面摔下去那两个人给害惨了:他们俩刚刚挣扎着起来,正准备往水田上面爬。   结果又被后面栽倒下来的同伴们,给活生生的砸进了淤泥之中。   稻田中,禾苗已经有一尺多高。   倒是被摔进去的学生几番翻滚,祸害了好大一片秧苗。   眼看不妙的其余同伴,小心翼翼的落脚,生怕被脚下有露水的草丛给滑倒。   等到他们站在土坡上,用先脚对着旗杆伸下去,正准备把淤泥之中的同伴拉上去。   结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两个人拉一个同伴上来,并不是特别费力的事情。   但今天却很邪门儿,结果站在小坡上的人,非但没把同伴拉出淤泥,反倒是接二连三的被扯了下去。   就这么如同添油战术一般。   过去两个被拉下去两个,再过去仨,结果没一个人能逃脱被人拉下水田的下场。   “这么邪门?”   祝晓军听罢,不由眉头紧锁,“要说早上露水多,踩在那些泥巴路上,表皮有点湿滑,不小心的话,摔上一跤倒也正常。”   “可有了前车之鉴,后面的人不可能还那么粗心大意的……”   祝晓军怎么也想不明白,用两三个人去拉扯一个人,按理说应该绰绰有余了。   可咋还接二连三的,被人拖下水呢?   这事情太过怪异,要说没诡,那咋也解释不清楚啊!   由于摔下稻田的人实在是太多,大家乱作一团在里面胡乱挣扎。   最终祸害了好大一片秧苗之后,这帮宣讲队成员,才在生产队社员们的怒目而视中,狼狈的逃了回来……   看来,今天是办不成啥事了。   这帮子小年轻索性就躲在宿舍里,补觉的补觉、打扑克的打扑克,看书的看书。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了晚上,日子又开始变得不安宁起来。   按照老规矩: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女生宿舍那边又出现了两条蛇。   这些姑娘们的尖叫声,绝对有崩人心弦的奇异效果,如今男生宿舍里的同学们,一听见那边的姑娘在那里惊声尖叫,一个个的头皮都快炸了!   又,又来?!   等到晓军带人冲过去,把那两条菜花蛇给找了出来,剁了之后。   接下来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盘查所有人的动向。   查来查去,终究一无所获:绝大部分的同学都在宿舍里,互相都监督着谁也没离开谁的视线。   其中有几位去上厕所,他们都是五个人一组一起去,哪怕某一些人不想上厕所,他也得站在旁边看着同伴,免得他脱离自己的视线。   在这种严密的监视下,祝晓军终于排除了有内鬼这个可能性,开始把目标集中在对外进行防备。   可防来防去,却怎么也防不住……男宿舍里又出现了几只蝎子,其中有一个同学中了招,疼的他哭天抢地、满地打滚。   好不容易等到他消停下去了。   又有人伸手指着屋外的天空:“大家快来看呐,那是什么?”   等到众人冲到屋外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有一团如同蚊蚁的东西,正聚集在一起、齐齐朝着男生宿舍飞来。   有的同学说,“这是麦蚊吧?”   在巴蜀地区,有一种如同针头大小的小蚊子,见人就叮,要是不管他的话,一会儿就能把人的小腿,胳膊给咬的又痒又痛。   由于这种麦蚊非常小,让人这防不胜防,打也打不干净。   个头小,叮起人来又凶狠,而且这种麦蚊它还不像一般的蚊子那么怕死。   所以非常的讨厌。   听见说是麦蚊,另外一位同学摇摇头:“这都晚上了,哪还有什么麦蚊出来叮人?依我看呐,这应该是涨水蛾。”   祝晓军摇摇头,“涨水蛾不会这样飞,它们是忽上忽下的摇晃着飞舞……我曰!这是……马蜂!快跑啊!”   一听说是马蜂,吓的所有的人赶紧往宿舍里跑!   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   等到门户紧闭,惊魂未定的同学们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这都已经天黑了,怎么还有马蜂出来晃荡?”   “是啊,晚上马蜂不都应该归巢了吗?”   “邪门……难道巴蜀的马蜂,和我们南云那边的不一样?居然晚上跑出来到处飞……”   宿舍里的这帮子人吓得不轻,各自都在疑惑,为什么马蜂会半夜钻出来?   而正在此时,飞舞在屋外的那群马蜂,似乎智商还挺高。   它们沿着门窗飞舞了一阵,见无缝可钻,马蜂似乎受到了一股很怪异的力量控制,“嗡嗡嗡”的飞到屋顶的瓦片下,沿着檩子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全部涌入宿舍。   这一下子!整个屋子里顿时炸了窝。   先前大家恨不得把门窗给关的死死的,如今却又换成了巴不得把门窗赶紧打开,以便大家伙逃命!   所有的人,都想通过前后两道门赶紧逃离此地。   只是上100号人,都一窝蜂的往门口挤,又能逃得出去几个?   有些倒霉鬼逃到后面,根本就挤不出去,只能一边拼命的挥舞着衣衫驱赶那些马蜂、一边骂骂咧咧的,让前面的同学赶紧让开道路……   “啊——”   “哎呦!”   哭喊声,惨叫声乱成一片。   等到接待点的负责人,拼命冲到屋子门口过来查看情况之际,却被率先逃出来的同学一把扯住就跑,“马蜂!里面全是发了狂的马蜂,快逃啊!”   整个接待点院子里乱成一团,   有疼的在地上打滚的,有赤果着上身、拼命用衣裳驱赶尾随而来的马蜂的。   也有只顾蒙着脑袋嚎嚎大哭,上头之无头苍蝇乱撞乱闯的……   而女生宿舍里面的那些姑娘们,则被吓得瑟瑟发抖,也顾不上天气闷热,一个个撅着个屁股躲在被窝里面,再也不敢露头。   罗旋坐在远处的屋顶上,整个身影躲在黑暗之中。   集中意念,用自己强大的意念力驱赶着第二批跳蚤、蜱虫,凌空飞舞着,悬浮于接待点的院子上方。   趁着男生宿舍门窗大开的机会,把上几百只跳蚤、蜱虫,打屁虫统统撒在宿舍的床铺上。   就好似白面饼上撒的黑芝麻一样,密密麻麻。   睡不成了!   接待点里的这帮小年轻,好不容易把马蜂驱散之后,回到宿舍里点起好多盘蚊香,正准备清理现场。   却发现各自的床铺里面跳蚤成堆,褥子下面,躲着无数蜱虫、蜈蚣、土元……   土元这种昆虫不咬人,蜈蚣多半也不会主动攻击人,但它们让人看着很恶心啊,想想自己床铺里面全是这些东西,又怎么安安心心睡觉?   “有人搞破坏?”   那下次不要说祝晓军了,包括宿舍里所有的男同学们,个个都想不明白:又是跳蚤,又是蜱虫,又是土元,又是蜈蚣。   而且半夜的,竟然还会飞来马蜂群……   怎么会这么巧呢?要说没人搞破坏,谁信?   可问题是这些昆虫,它又怎么可能听人的指挥?   要说有人拿这个布袋子装上一些蜱虫、跳蚤,撒到大家伙儿的被窝里,这倒是有可能。   可问题来了,马蜂怎么会半夜出洞、而且还专门挑接待点的这些人来攻击?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搞的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最后有个同学惊呼一声:“有轨!撤吧……这地方,太邪门了!”   “撤!”   所有人纷纷附和,“这个诡地方,待不成了!”   祝晓军咬牙,“撤!让几位司机师傅赶紧发动车,咱们去双河公社!”   站在远处房顶上的罗旋冷哼一声,“想去祸害双河公社?你们要去的了才算!”   拉这些人到处去串的车,是6辆引进生产的“贝利埃”重型载重汽车。   这些车辆是属于部队里面淘汰下来的,也不知道车龄有多久了,车况实在是有点堪忧。   要想把这个重型汽车开好,一个是要八字够硬,另一个是司机的运气要足够好才行。 第八百三十七章 近乡不情怯   这种老货车,可能是这些小年轻出发地的公社,或者是县里派给他们的。   外面的油漆倒是刷的锃亮。   可却改变不了货车驾驶室里面,每一个零件,都是博物馆梦寐以求的珍品。   破破烂烂的驾驶室里,只剩下倔强的方向盘,上面还有用钢锯锯过的痕迹,那一条条伤痕,无一显示着这个原装方向盘的坚强和不屈。   等到开车的师傅们前来,大家非常默契的掏出一把特大号的启动钥匙。   随后如同一排使劲从深井里打水的汉子,齐齐喊着号子,同心协力摇动汽车发动机。   整个车身痉挛了几下,屁股后面冒出一股股黑烟,汽车终于像个哮喘病人一样,吭哧吭哧的打着了火。   驾驶员们让第一辆汽车成功发动之后,随后便提着1m多长的摇杆,开始转向第二辆汽车。   这辆车,明显比第一辆车更为金贵。   前面已经是独具慧眼,进气口的阑珊格,也不知道被丢在哪一个收购站的废铁堆里了。   就那么敞着口子,龇牙咧嘴的朝着司机们傻笑。   似乎这辆车,对于每天都得动用这么多司机来伺候它的场景,颇为得意。   这辆车年龄之大,使得它的脊梁不再挺拔,但也不至于拉胯的会以肚皮拖地。   至少6个轮胎个个都在。   只是如同70岁老太婆,全都没了牙。   好在这个时期的马路给力,上面全是碎石子,磨光了的轮胎开在上面,和马路互相取长补短,倒也能凑合着过,还不至于闹分手。   这辆车脾气很大。   六个司机再加上前去帮忙的小年轻七八个人忙活了好一通,摇的是左三圈,右三圈。   实在累不行了,还有人找了几张报纸,沾上一点柴油点火,用来给发动机加热。   在大家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努力下,终于把这辆老爷车的发动机,给弄的转动起来。   如此反复,几经折腾。   6辆老卡车终于睁开眼,一路咳嗽着,摇摇晃晃的驶离了白马公社的接待点。   这些小年轻走的匆忙,甚至连向公社的领导打个招呼、说一声“感谢接待”这种客气话都没顾得上。   直急的接待点负责人在浓烟中跳脚,“小酱们,慢走啊……欢迎你们常来……以后有机会,常来啊!”   “来个屁!”   浓烟滚滚之中,隐隐约约传来祝晓军的感谢词,“妈的……这个接待点,真他娘的邪门……”   负责人点点头,“是挺邪门的……感谢邪门,感谢跳蚤蜱虫……吁,总算给打发走了。”   等到汽车驶离了白马公社的街道,开始进入通往双河公社的县级公路。   开车全靠人品和八字过硬的司机们,在黑暗之中个个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在盯着前面的路面,生怕开车有个什么闪失。   要是因为驾驶问题,而导致车厢里的这些男女青年们受伤的话。   那后果,恐怕就有点严重了。   只因为这些人是要去四九城的,如果让他们在半路上受伤、而耽搁了行程的话。   那是很容易被人上岗上线的。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要看一位青年,他是不是有为青年,怎么看呢?那就……咦,师傅,开稳一点啊!”   车厢里摇晃的厉害,老式卡车吭哧吭哧唱的倒是欢快,可它年迈的老腿,根本扛不住这些青年们的激情,更遭不住坑坑洼洼马路的摧残。   车队开出去不久,原本站在车厢里放声高歌、大肆长篇阔论的家伙们,便渐渐萎靡下来。   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死死抓住车厢,扎稳了马步,用自己腿上的力量和腰力,全力以赴的和颠簸对抗。   等到车队开出距离白马公社10几公里,距离双河公社也剩下差不多的距离的地方。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随后第一辆车车头一歪,一下子就栽倒在路边的小水沟里。   这一栽不打紧,倒是把车厢里的男男女女,给撞作一团。   受伤倒是没怎么受伤,但是磕磕碰碰带来的疼痛,那也是难免。流鼻血的、后背上淤青的算是轻的。   严重一点的磕飞了颗门牙,说话漏风、短时间内再也喊不了口号,这就算是比较严重的了。   这辆车的驾驶员显然经验丰富,遇到爆胎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好像已经司空见惯。   直接驾驶员打开车门跳下来,随后招来几名同伴,又用那把特大号的启动钥匙,从车屁股后面卸下一个备胎,然后大家相互帮忙,就在原地开始换。   只可惜把报废的轮胎拆下来容易,要想把备胎上上去,可就遇到了点麻烦:螺丝帽不见了!   刚才卸轮胎的时候,师傅明明把卸下来的轮胎螺丝帽堆在一块儿。   可等到需要把备胎拧紧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上那几颗螺母了!   所有人都在下车帮着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只能从别的轮毂上面卸几颗螺丝帽下来,凑合着用。   好不容易把爆掉的胎换掉。   接下来就得把栽进沟里的汽车给拉出来,可万万没想到啊,后面那些熄了火的货车,却怎么也打不着了。   等到司机们检查一番,最后确定:油箱破了个洞,里面的柴油漏光了。   没办法,又只能从别的货车油箱里吸一点油出来凑进去。   等到折腾了半天,所有的汽车终于吭哧吭哧的重新冒起了黑烟。   好不容易才把打头那辆车从沟里拉出来,小年轻们此时已经变得蔫头耷脑、身心疲惫。   慢慢腾腾的爬上了车厢,司机正准备开车继续行驶。   没想到此时车厢里面,又传来一声惨叫,“啊——”   原来却是刚才大家伙儿都离开车厢之后,不知道为啥,那里面又钻进去一条蛇!   乌梢蛇虽然说没毒,可在黑暗之中,猝不及防之下……它吓人啊!   尤其是女士优先的那些女同学们先爬进车厢,立马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声。   差点没把司机们,吓得把手里的方向盘给掰断!   等到解决了那条莫名其妙钻出来的乌梢蛇,后面第二辆车里不知道为啥,又凭空撒下来一把跳蚤……   这些东西一旦感应到了人体上的热量和气息,顿时就往大家的衣领,裤裆里面乱钻乱蹦。   搞的车厢里众人一阵乱蹦!   有忙着脱下衬衣疯狂抖动,试图把跳蚤给抖落在地。也有的人甚至不惜脱下裤子,只留着一个大裤衩,把裤子放在车厢外面一阵的拍打。   乱套了,全乱套了!   “走!”   祝晓军一声厉喝,“看来这附近确实很邪门,不是我们待的地方,走走走,我们赶紧去蓉城。”   蓉城作为巴蜀的省会,接待能力强,随时要安置这100多号小年轻,倒是没有问题。   只不过汇聚在蓉城的同类人挺多,里面人才济济,像祝晓军他们这种理论水平的人去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   这也是他们宁愿赖在白马公社这种小地方,也不愿意去蓉城的主要原因。   可如今在白马公社地界上,这帮人就如同被诡魅附体了一般,各种无法解释的怪现象频发,实在是让人待不成!   没办法了,那就只能去蓉城那种大地方,甘愿当人家的跟屁虫,也好过在这里活受罪啊。   好在白马公社距离蓉城并不是特别远。   如果在这几辆老爷车不坏的情况下,应该到第二天早上,也就能抵达蓉城了。   说了也怪,自从祝晓军说了往蓉城走,结果下来的日子里忽然变得一帆风顺,啥情况有没有了!   至此,   这帮子小年轻嘴上没说,但他们各自的心里都一致认为:白马公司公社这附近,实在是来不成……太邪门了!   大家心里虽然有数,可这种事情又还不能说说出去的话,绝对会遭到无情的围攻:你们这是啥立场?   咹,不信那啥理论,却偏偏跑来宣扬封建思想,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所以这段在白马公社的恐怖经历,大家只能把它深深的埋在心里,不敢往外说……好友、闺蜜例外。   人多了,就别指望有什么秘密。   再加上这群人之中还有10几个姑娘……用脚趾头就能想的出来:这些本来就爱写信和别人联系的人、遇到了年龄相仿的学生,都要辩论一番的人。   她们怎么可能守得住秘密?   不久之后,反正有一个小道消息,就是说白马公社那边去不得。   至于为什么去不得,有人说是那边闹蜱虫灾害,也有人说白马公社一在跳蚤成灾,密密麻麻的,让人实在是受不了。   也有的学生不信:每个县,每个公社的接待点,都是有一定的标准的。   搞好环境卫生,这是最起码的要求,再说了,白马公社周边有很多兽药厂。   他们怎么可能研发不出来,能够消灭蜱虫和跳蚤的兽药呢?   面对这种质疑,亲身经历着撩起衣服,给他看一下自己身上的斑斑点点,顿时就能让对方立马闭嘴、噤若寒蝉。   总之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时间长了,那些北上南下的小青年们,就再也不愿意路过白马公社这片地界了。   倒是落了个清净!   帮白马公社处理完了这些烦心事,双河公社那边做事倒也干脆,也不知道他们是靠集资、还是靠贷款什么的。   反正收购3座兽药厂的股份,所需的76万元资金,孙紫涵和她那个当公社主任的舅舅商量了一番,痛痛快快的,就按照螺旋的要求,用电报汇款的形式,打到了兰花花化妆品在财务上。   至此,在黄萱手上捏住的现金,已经达到惊人的117万元。   这些钱既有罗旋卖空间里的东西卖,出来的。   也有化妆品厂里这些年的分红、以及抽调出来的本金。还有饭店里的本金和分红,以及陈小白帮着罗旋卖粮食卖出来的钱。   另外还有一些是家具厂里,当时的乱七八糟的入股。   以前从来没人知道罗旋在家具厂里,居然还有股份,这件事情只有十里铺主任、以及十里铺财正所里极少几个人才知道实际情况。   没办法,十里铺公社当初为了组建家具厂,一没资金,二没技术。   启动资金除了向脂米县财政申请了一笔专项资金之外,十里铺公社还向信用社贷了一笔款。   就这两笔钱,还远远不够。   所以当初罗旋就和公社主任,以及财政所的负责人商量好了:罗旋负责出去筹集一部分资金。   至于家具的生产技术和设计的版型,则由简腾的名义,作为技术入股,占家具厂15%的股份。   如今家具厂生意蒸蒸日上,每天都有大把的现金流回笼。   这些钱完全可以优先让罗旋抽出来,另作他用。   至于说像信用社贷的那些款……那就慢慢贷着呗,等到以后家具厂的资金充裕的,实在是找不到地方投资了,到了那时再说。   反正信用社对家具厂这笔贷款,人家也放心的很。   搞的不少其它公社的信用社,时不时的还来问家具厂,需不需要再贷一些?   117万元很多,足够在四九城里买无数套四合院了。   这才是真正的赚钱的买卖啊!   可罗旋却并不这么认为:买那么多套四合院,怕以后自己把它卖几十个亿,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样干,对于天朝经济的发展根本没有一点正面意义。   如果说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个人贪欲,其实在这个时期拥有100万,和后世拥有几百个亿,区别并不大。   还是得把这笔钱投入到更有用的地方去,才是王道。   只是现在受各方面的环境制度,自己还不敢去大力发展什么芯片、机床,甚至是光刻机这些项目罢了。   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罗旋肯定会涉足这些领域。   只不过目前,还是得集中精力把博罗煤矿干好,争取在几年之内,得到一笔超高的经济回报。   然后再用这笔钱,去投资那些资金密集型的高科技产业,这样做的话才会更有意义一些。   117万……   坐在驶往荣威县的长途班车上,罗旋暗自盘算:这点钱对于整个煤矿项目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今投入的越多,到时候分的红利也越多……看来,还得想办法,再去好好筹集一大笔钱才行。   用别人的钱来赚钱,然后再把这些钱,投入到能够决定未来发展方向的关键行业。   这才是自己眼下应该做的事情。   随着班车越来越临近荣威县,窗外的景致,也变得更加的鲜亮活泼起来。   在道路两旁的生产队里,零零散散的掺杂着不少新盖的砖瓦房,而沿着公路缓慢行进的那些行人,脸上的菜色很少,相反还能看到不少红润光泽。   这种种细节无一不在显示着,荣威县这些年的经济发展水平,确实是越来越好。   城乡居民的生活水平,也是越来越高。   挺好的…… 第八百三十八章 家乡的变化挺大   班车于中午时分,缓缓驶入了荣威县长途汽车站。   以前整个荣威县城里,只有一个汽车站,而且不分长短途,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发车。   这些年,随着荣威县经济的迅猛发展,再加上荣威县的干部们又比较开明,对于普通群众的日常出行方面,并没有做过多的限制和要求。   所以如今整个县里的客运需求,增长的异常迅猛。   这才把原来的“荣威县客车运输服务社”一分为二,拆成了长途汽车站和短途汽车站。   不仅如此。   整个汽车站的硬件设施,那也是相当的完备,完全是按照后世长途汽车站的标准,超前建设。   在班车的停泊区域,不仅有可供旅客方便上下车的台阶。   而且在汽车的顶部,还有一个方便上下货物的2楼平台,这种建筑样式,在后世很常见,但比同一时期别的县市的汽车站,要人性化多了。   不仅如此。   在宽敞明亮到候车大厅那些售卖香烟,饮料,瓜子的零售亭,现在也不仅仅只属于供销社一家。   反而还引进了好几家,属于集体性质的商店。   这些由各个大队组建的零售商店,他们不仅可以出售本大队出产的农副产品、瓜果小吃,而且一样可以售卖香烟,饮料之类的东西。   有竞争好啊!   要是依旧还是供销社一家独大的话,那些服务员的脸色,可就实在是太难看了。   为了体验一把荣威县这些年来的巨变,罗旋还特地走到候车大厅的售卖亭,掏钱买了一袋炒花生。   店铺里出售的商品分量很足,而且这个花生还是用油砂炒出来的,受热均匀,火候也控制的很好。   更难能可贵的是,罗旋只不过掏了1毛3分钱,买了2两炒花生而已。   买卖虽然小,   不过售卖群里面的服务员,她们的服务态度,却异常的热情。   这两位女服务员一听罗旋说的是普通话,2个小姑娘立马就把满口巴蜀话,给切换成了川普。   虽然她们说出来的川普,让人有点忍俊不禁,听的人忍不住想笑。   可毕竟通过这个细节,就能知道:这里的人很友好,她们至少不排外。   要想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商业观念,更没有经济头脑。   她们多半会抱着一种:我穷,我光荣!我宁愿不挣你的臭钱,也不干这伺候营生的可笑想法。   而且一旦是遇到外地来的客人,那些有点神经质、动不动反应过度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会去想着怎么热情的接待对方。   而是动不动的就问:“出行证明呢,你的工作证呢?哪里来的?来这里准备做什么?打算待多久?”   这连番质问下来……   说老实话,那些刚刚下车的外地客人,心里就会顿生反感:怎么在你们的眼里,好像个个都不是好人,对吧?   怎么走到哪里,个个都把我们当贼一样的防着?   这不是相当于莫名其妙的,认定对方不是好人,然后再从这个角度开始去搜集证据,来证明一开始的推论吗?   这么一搞,很多本来想来荣威县谈点业务、或者是找点合作项目的客人,顿时就会心生退意……   又买了几颗早熟的柑橘。   罗旋一边慢慢剥着花生,吃着桔子慢慢悠悠的出来汽车站大门。   要看一个地方的人文环境好不好,汽车站,火车站,码头这些地方就是一个很好的展示窗口。   在这里鱼龙混杂,靠着坑蒙拐骗为生的城狐社鼠挺多,小偷小摸也是爱光顾这些地方。   刚刚走出车站大门。   罗旋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举目四望。   现在刚刚到了两趟班车,正是下车的旅客急着出站,而那些已经买好票、准备坐车的旅客,急着要检票进站,把行李往车上搬的忙乱时刻。   在这个空档期,正是那些三只手、行骗的家伙们最为活跃之际。   要想看出来车站广场上有没有小偷,其实也并不困难:正常的旅客都是行色匆匆,眼睛都是望着候车大厅的门口。   而那些偷摸扒窃的坏家伙,他们的眼神游离、没个聚焦,尤其是爱盯着别人的衣兜和身上的包。   只要看见这种人,那就得小心了。   结果站在台阶上好几分钟,罗旋始终没看出有可疑的人在广场上活动。   倒是看见有几位穿着便衣的人,在那里不停的巡视。   等到罗旋下了台阶。   立马就有一位中年妇女凑上来低声问,“这个同志,要不要住招待所?走嘛,安逸的很,价钱不贵,既干净又还实惠。”   在这位中年妇女的后面,还有2,3个和她差不多装扮的人,一看应该就是开那种打着集体名义、其实是私人经营的小旅馆生意。   罗旋对于这些小招待,所倒是没什么恶感。   存在即合理。   有一些出门在外的生产队社员、因公出差的生产队干部,还有是小厂的办事员,他们舍不得花2块钱7毛钱,去住那种好一点的国营大招待所。   甚至就连掏上1块5,住粮食局或者是供销社的招待所,他们也是舍不得的。   而这些只需要6,7毛钱,就能住一晚上,还能提供热水的小招待所,就成了手头拮据之人出门首选。   在这种小招待所里住着,环境可能不是太好。   不过呢有一些从乡镇上来、到县中心医院来看病的那些夫妻,有些时候他们的治疗时间会很长。   这种人往往也喜欢在小招待所里,长期包下一个房间。   在这里不仅仅是价钱便宜,而且招待所的负责人,往往还会允许他们借用招待所里面的锅灶,做饭什么的。   这种服务,在大的招待所可没有。   出于好奇,罗旋开口问,“你们招待所干净吗?”   “干净,绝对干净!”   中年妇女见有生意上门,不由面露喜色,“我们的被子3天一换,换下来就晒到外面消毒。然后7天一洗,洗的时候可舍得放肥皂、消毒液了!保管让你住的放心。”   巴蜀地区阴雨天气多,很多时间段里,不太容易遇到艳阳天。   所以这家招待所,说她的被褥3天一晒,7天一洗都很不错了,毕竟很多时候,洗了也干不了。   “我不喜欢太过于干净了。”   罗旋神秘一笑,“我要在这里等人,可能要住好几天……不知道你们招待所管不管一日,三餐?”   那位中年妇女听说罗旋要住好几天,先是面露喜色。   但听到后面的话,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下去,“同志,我看你穿的还很得体,身上的精气神也不错,你应该是个吃公家饭的人吧?”   罗旋摇头,“算不上。我不过是一个外地畜牧站的畜牧员,工作就是天天出去给生产队饲养室配种、替社员家阉鸡的。”   “三餐可以管,就看你吃什么样的伙食标准了。一天早中晚包干,1块5毛钱的标准有,2块5,3块5的都有,区别只是油荤大小。”   中年妇女神情有点严肃,“我们只包三餐,一日没有……我们荣威县是个文明的地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仔细看着中年妇女的反应,罗旋竟然在一时半会儿之间,还区别不出对方说的真假。   万一对方怀疑自己是个公家人、是个老六,是个来踩点的暗探呢?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当然不会承认了!   “那就算了。”   罗旋作势要走,“我另外再问几家试试。”   中年妇女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没有的,你再问10家也是没有。”   跟在中年妇女身后的另外2位妇女也涌了上来,“这位同志呀,收起你那些歪心思吧!   我们荣威县的经济发展水平挺高,大家天天忙着上班赚钱、经营各自的小日子都过不过来呢,所以本地没有那种人。”   另一位妇女开口道,“要说临近的有些县市,倒是有过来捞那些偏门的人。但只要被我们荣威县这边抓到了,这些人,最少也得去修半个月的路,也好让他们做点社会贡献。”   罗旋一愣,“为什么是去修路,而不是罚款呢?”   “罚款有什么用?谁有钱了还做这些?”   先前那位中年妇女,如今她似乎对眼前这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年轻人,还挺失望的。   只听她冷冷的回道,“本来就没钱,再罚她们的款……最终她们还不得通过歪门邪道,去挣回来?你没看见马路对面的标语《要想富,先修路》吗?”   “哦,原来如此。”   罗旋赶紧赔罪,“看来是我的思想太过肮脏、还需要净化灵魂呐。谢谢几位大姐的提醒,我这就去对接单位办事,等到办完了事情,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匆匆逃离了汽车站。   罗旋一路上不由心生感叹:看来荣威县治理的确实是井井有条、而且还非常的人性化啊。   荣威县城,距离红星公社只有26里地。   而且公路也经过了几次翻修,交通状况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   现在是中午2点钟左右,时间还早,再加上今天的太阳也不毒,天气有点阴阴的。   所以罗旋准备干脆走一路走回去,沿途还能看看生产队的变化。   等到出了县城,公路两边的稻田里秧苗正绿,还有不少生产队的社员正供着腰,在稻田里忙着薅水草。   路边有一家供销社的代销店,罗旋进去买了2包“红梅牌”香烟,外加一盒火柴放在包里。   在这个时期,物价好多年都不会怎么变动。   这种“红梅牌”香烟,自己离开巴蜀之时卖的是3毛6分钱一包。   火零卖3分一盒,如果是整包买的话,那就是2毛8,里面是10盒火柴。   自己并不抽烟,但是身上揣上2包烟,会有很会很有用处的。   等会要想和生产队的社员们搭上话,一支香烟递过去,基本上就能打开话匣子了。   顺着公路往前走了个4,5里地。   在公路右侧,出现了一条比较宽阔点的机耕道。罗旋顺势一拐,然后就来到一片黄麻地边上。   自己之所以不选择一出县城,就去找那些社员聊天。   那是因为临近县城的生产队,他们的经济条件一般来说,都要好一些。   毕竟离县城近。   社员们在房前屋后种了点瓜果蔬菜、捞一点鱼虾什么的,拿到县城里面去变现,也方便很多。   所以一般临近城关的生产队,经济条件多半都会好一些。   等到罗旋来到黄麻地,一群生产队的男男女女,真用锄头在地里锄草。   “老乡,歇会儿?”   罗旋笑着招招手,“来,抽上支烟解解乏。”   生产队里,能被队长搁在和一帮子妇女干活的汉子,多半都不是什么壮劳力。   但一天活下来,这些男人跟那些婆娘一样,只能挣8个工分。   几位汉子放下锄头,一边用草帽扇着风,一边走了过来。   等到他们接过罗旋手上递过去的烟,个个低头一看,随后抬头笑了,“哟,这么好的烟,今天又抽同志你的发财烟了啊。”   “哪有什么发财烟、不发财的?烟酒不分家嘛。”   罗旋一屁股在田埂坐下来,“老乡们,我想问一下,你们生产队现在能吃得饱吗?”   那些汉子纷纷用草帽垫着,屁股,也坐了下来,“现在都什么年月了,有啥吃不饱的?   白米干饭,除了过年,平时那是不敢敞开了吃。红薯米饭,玉米碴米饭,倒还是能塞饱肚皮。”   “菜籽油呢,现在的定量标准是多少?还有猪肉呢?”   罗旋问,“你们一个月能吃几回肉?”   “现在的菜籽油,大人每个月的供应标准是3两8,小孩不一定,从2两6到3两3的都有。”   “至于说吃肉,一个月就那么2,3回吧。”   有个汉子回道,“我们这生产队,经济水平不行……听说红星公社有一个振兴大队,那可就牛皮了!”   “我老婆有个亲戚在那边。”   “听他们说振兴大队的社员们,一个月鸡鸭鹅,那是真没少吃。人家的猪肉供应,一个月和我们还是差不多8两2。   只不过人家生产队里有肉联厂、罐头厂,而且他们有自己的屠宰场,天天光是猪下水,都够他们吃的了!”   “是噻。”   另一位社员开口道,“那没办法,人家正兴生产大队连排水沟里面流着的,都是猪油。”   “我们这个县好多人家家里,遇到有婚丧嫁娶、红白喜事,提前就把自己家的供应肉票给卖了。”   “到时候需要办席了,就托人到正兴大队,去搞点猪下水、猪头肉、剔骨肉什么的……不就靠这么相互调剂着,才能办得起席面吗?”   听到这里,罗旋心里还是不由一紧:荣威县在整个巴蜀地区,经济水平都算是不错的了。   而其中的正兴大队、也就是自己的老家,由于养殖场多,农产品深加工企业也多。   所以正兴大队社员们的生活水平,已经远远超过其他的生产队了。   可即便是如此,大家伙儿的日子,其实也谈不上多富裕。   只能说是温饱不愁,肉吃不多,但每个月多多少少有。   看来还得想办法努力提高一下家乡的经济水平,让老乡们过得更富裕一些才行。   不过光靠一点农业养殖,农产品深加工什么的,显然是不行的。   至于说红星公社的纺织机械厂、农机厂、铸造厂这些工业企业,他们创造再多的财富,也是需要如数上交的。   能够留在本地的财富,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多。   那就得想个办法,再看看怎么开源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 深山那个村子   别过那些社员,罗旋继续往红星公社赶路。   一路上,往返于县城和红星公社的短途班车倒还挺多的,班次比起早些年可密集了不少。   那些司机,看见在马路上走到的罗旋衣着得体、气质很不错,在路过罗旋身边之际,都得放缓车速。   然后售票员吊在车门外,拍打着车身问:“同志,发往红星公社的,你走不走?”   这种服务态度比起以前,那可真是要好多了!   若是搁在几年前,当初罗旋坐班车去县城的时候,这些售票员,哪会理睬那些在路上走的行人到底要不要坐车?   反正多拉一个旅客,少拉一个对他们来说,一样一样的,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工资。   而如今,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看来这些人开始已经初步具备了一定的服务意识了。   老话说“不怕慢,就怕站”。   只要他们的思想意识在慢慢的提高、慢慢变得越来越先进了,那就是一件好事。   一路慢慢走,遇到稍微有点感兴趣的人和事,罗旋就停下来和对方聊一会儿。   直到走到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与大路接壤的岔路口,罗旋才停了下来,径直走到路边那家饭店里。   一进门,收款台后面就站起来一位看上去很精明能干的姑娘,笑吟吟的问罗旋,“同志,你这是准备吃饭?还是路过,想进来喝杯水?”   饭店规模不大,挂的招牌却是“红星公社餐饮服务社5分店”的牌子。   罗旋分明记得,以前自己在山里打拼的时候,此处哪有什么饭店?   看样子,这家饭店开的位置确实有点邪门。   罗旋开口道,“我是走到这里感觉有点渴,请问能给我一杯水喝吗?”   “可以的。”   收款员听罗旋说的是普通话,她也自动切换成川普,“请你稍等,我这就去里面给你倒水。”   此时不是饭点,可能餐饮服务社里的服务员、管理干部还在后面休息。   前厅里只有这么一位收款员这那里值班,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罗旋落座,没一会儿,收款员再度走出来的时候,她的身后又多了一位身材姣好、气质沉稳的已婚妇女来。   “叶主任,这位客人路过,因为口渴,所以……”   收银员把装着水的玻璃杯放在罗旋面前,正在向她的领导介绍情况之时。   还没等她说完……   “罗旋哥?!”   “啊……真的是你?!!”   那位少妇原本很平静的脸上,忽然露出狂喜之色,“罗轩哥,你怎么回来了?来的时候,怎么不打个招呼呀?”   叶晚姑娘差点一头扑进罗旋怀里,“快快快,到里面坐,好久没见罗旋哥您啦……居然还是老样子?”   叶晚姑娘,可以算得上是自己重生一世以来,第一个和她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姑娘。   想当年,叶晚只是提着一只篮子、慌慌张张准备外逃的干瘦农村丫头。   这些年经,她过姬续远和陈晓端母亲的悉心调教,叶晚姑娘的综合素质和整体形象,倒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初初一看,她和城里的那些单位年轻女干部,也没什么明显差异了。   等到进了办公室,叶晚紧紧抱住罗旋,随后“吧嗒”亲了一口就松开了怀抱,“罗旋哥,谢谢有你!”   罗旋当然知道叶晚在说什么: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心一软,将叶晚姑娘从民兵手上解救下来、并且带回家给她吃,给她喝的话。   叶晚姑娘很可能不是委身于一个粗野庄稼汉,就是为了一口吃食而嫁给一个老鳏夫。   甚至是……   因为在那个时期,特殊情况下,大姑娘真不值钱,10斤粮食就能换一个回去。   就凭叶晚姑娘当初那种瘦巴巴的样子,估计连10斤粮食都不值。   如果是那样的话,哪还有眼前这位气质出众,风韵迷人的少妇?!   要不是自己把叶晚姑娘带到深山里,交托给姬续远教她文化知识、教她拓展思维。   要不是陈晓端的母亲,这些年手把手的教叶晚如何为人处世、教她高层级的人情世故。   她叶晚怎么可能,会有今天这么幸福美满的结局?   但如今叶晚已经嫁为人妇,已经为人妻、为人母。   所以她纵使对罗旋有万般感激,现在也只能发乎情,止乎礼。   用一个亲吻、用一个拥抱来表达她内心的感激之情,就已经足够了……   “坐下说话。”   罗旋拉过椅子,笑着问叶晚,“以前姬续远老先生,托陈晓端给我写信,说你结婚了。怎么样,现在还过得好吧?”   叶晚脸一红,“我现在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对象在机械厂上班,有刘厂长照顾,我对象已经当上了车间副主任。   怎么说呢,他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不过对我们娘俩倒是挺好的,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每天下了班,就是回到来帮着干家务活……”   “那就挺好。”   罗旋问她,“公社餐饮服务社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立这么一个饭店呢,能有生意吗?”   叶晚走到办公室门口,伸头出去看了看,随后把门关上,“现在乡亲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平常呢,这家饭店,倒是也能做一些进出大小老君山的群众们的生意。   不过,其实这家饭店效益好不好,这倒是其次……因为这家饭店的工作重点,并不在于此。”   罗旋皱眉,“难道是当成消息点息来用?”   “嗯。”   叶晚点点头,“因为在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里面,时常会有社员送养殖的鸡鸭鹅、猪牛羊这些活禽活畜出来售卖。   再加上‘那个村子’种植的瓜果蔬菜品质好、数量也大。时间长了,有人就会开始对自然保护区那边的情况,产生好奇……”   ‘那个村子’,   是指以前困难时期,在山外因为严重缺粮活不下去、最终跑到小老君深山里组建而成的那个村庄。   这个村庄,现在富裕的要命。   只不过由于这个村庄并不能被公诸于世,所以直到此时,姬续远也没有替村庄取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要知道,一旦这个村庄有了正经的名字之后。   以后万一暴露出来了的话,那就充分证明姬续远、包括老支书他们自始至终,都知道这个村庄的存在。   而没有名字的话,那就可以推脱说是:一帮子盲流自发而成的聚居点……这样一来,有名字和没名字,就完全是两个性质的问题了。   由于村庄没有名字,所以知道情况的内部人相互之间,都是用“那个村子”来代替。   免得给人落下任何话柄。   罗旋微微一笑,“所以但凡有人想进山去一探究竟,必然会经过你这个饭店,然后……你又是通过什么方式,通知自然保护区里面早做准备呢?”   “打电话呀!现在小老君生产大队、包括自然保护区办公室,都安装了电话的。”   叶晚姑娘指着办公桌上面的摇把子电话笑道,“如果感觉对方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人,他仅仅是出于好奇,想进去看看的话。   那我们就打电话给卜耀明大队长,让他想办法,把这些打算进山去看看的人,给拦下来。”   “要是小老君生产8队,因为疏忽还是别的原因、而没有将人拦下来的话,在通往自然保护区的入口处,还有周大娃他们3兄弟的检查站,作为第二道拦截网。”   “哪怕他们进入深山之后,还有野狼群,作为第三道拦截网。”   “即便是没能拦住,等到他们抵达了自然保护区办公室,在那里,还有老支书会想办法将人赶走。”   叶晚低声解释,“但如果是遇到来历不明、感觉是有针对性的、想到自然保护区里面的那个村子去了解情况。”   “那我们就不会打电话了,主要是怕泄密。”   叶晚道,“在饭店的后院,我们养着10几只信鸽,会不定期的和保护区里面的鸽子对换,以求时刻保持联系畅通。”   位于深山老林里面那个村庄。   由于他们有大量的鸟粪作为肥料使用,所以他们种植的庄稼、包括瓜果蔬菜长势都特别的好。   而且品质也是一流的。   “那个村庄”很富裕,除了不缺肥料、土地多之外,还有几个很重要的原因:   他们的粮食种子,都是罗旋用空间里的泉水优化过的,产量和抗病能力本来就高。   再加上这些村民,不管男男女女,他们全都是经历过大苦大难的人,个个都很珍惜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和富足。   所以这些人干起活来极为用心,非常的卖力。   不用姬续远去督促,更不用去催,所有的村民每天都是天蒙蒙亮就到地里面去干活,直到暮色低垂才会回家。   这和山外的那些生产队社员们干活,完全是两种概念。   “那个村子”里的村民,那是真的把集体的每一棵果树、每一苗庄稼,都当成自家最为值得珍惜的宝贝来看待。   既然有了这么多的有利因素,那是想受穷都不容易了……   再说了……那个村子属于自给自足,所有的收获都归村庄集体所有。   因此,好多年积累下来,那个村子富得流油,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现在在村子里不但鸡鸭成群,牛羊无数,粮食也是堆积如山,吃不完,根本就吃不完。   根据姬续远仔细计算:全体村民们即便是敞开肚子来吃,没个3年时间,绝对吃不完村里现有的存粮。   【其实70年代末也是一样,大家也是足足吃了3年的陈粮,才把以前的库存粮食给消化完毕。】   为了处理掉过多的粮食,所以那个村子选择了大力发展养殖业,力求将大量的粮食转化为禽蛋肉。   这样做,比直接卖粮食变现,要来的方便、快捷的多了。   而那个村子出售这些禽蛋肉的时候,往往会挂着“正兴大队养殖场”的名义,直接让“正兴大队集体屠宰场”和“肉联厂”,将这些东西给全部消化的干干净净。   至于卖出来的钱,这对于罗旋来说,就是左手倒右手的问题了……   目前这个村子还不能曝光。   所以心思缜密的姬续远,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利用顾胖子,他是红星公社餐饮服务社负责人这个身份。   由他出面向公社申请,在进入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的岔路口,开办了这么一家饭店。   名义上说是“为了满足山区群众对饮食越来越高的追求、为了方便为红星公社的经济建设、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小老君生产大队群众们的婚丧嫁娶需要”。   其实这个饭店,是作为保护自然保护区里秘密的第一道屏障。   毕竟餐饮服务社挂着的是国营头衔。   叶晚姑娘作为饭店负责人,由她来察言观色、旁敲侧击每一位进山的人,探听他们的真实用意,就比较稳妥了。   至于说位于大山深处的那座村庄,以后的出路在何方?   其实这个也简单,按照罗旋的设想:等到改开以后,到时候用那个村子积累下来的集体财富,在山外开办一家集体企业。   到了那时,   那个村子里的所有村民,可以以移民搬迁的名义,全部搬离深山。   从此以后,那一批人都将转型这家企业的职工、兼股东。   如果遇到极个别、实在是不愿意脱离一方土地,不愿意离开村子的人。   那就等大清查的时候,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转为普通生产队社员好了……   只不过由于所有人都不知道未来走向,所以这个计划,罗旋只能暂时藏在心里,不敢与外人道了。   对山里的事情放下心来的罗旋,婉拒了叶晚请吃饭的好意,趁着天色尚早,又溜溜达达往红星公社而去。   在红星公社里。   有太多太多值得自己牵挂的人了:餐饮服务社的顾胖子,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他清减了几斤没有?   还有刘富贵,这家伙现在的级别可不低,据说比县里的主任还要牛气几分,如今谁要想见他一面还得提前预约。   公社主任廖先明,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了这么多年,如今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   也不知道他头上的白发,又增添了几许?   在红星街道上,最最重要的……是那位如今已经声名远扬、都说她医术高超的不得了的拓海丽、拓大夫。   那个爱财如命的姑娘,据说现在已经放弃了区卫生院主治医生的编制,居然跑回正兴大队卫生室,去当一个没编制、没什么工资的“赤脚大夫”……   这可就有点另类了! 第八百四十章 一个菜一百万   “巴蜀省东方纺织机械厂”。   矗立在红星公社街道边缘,工厂占地1300亩,厂里有机械厂子弟中学,子弟小学和幼儿园。   什么职工医院、托儿所,职工俱乐部、电影院、内部招待所……这些设施,那是一应俱全。   没办法,企业效益好。   要是不把钱拿来弄这些东西,不把摊子铺大些……那些钱,也是留不住的。   而且摊子越大越有成绩不说,什么漏什么洞也越多……刘富贵那人天生就是属泥鳅的,不用谁教,他自己都会找洞钻。   没洞也得掏几个出来!   机械厂不仅占地面积大,而且里面的治安也非常好,方方面面管理的井井有条。   这座机械厂里,光是负责治安的都有三大部门:   有负责厂区治安管理的分局、也有机械厂自备的“护厂工人队”、还有“工厂保卫科”。   这三个部门在职能上有所重叠,但却工作的侧重又有所不同:   分局属于正经机关,归荣威县局管。   “护厂工人队”相当于生产队民兵,只有几名领队之人,才是专职人员,而其余的队员平时是车间里的职工,遇到有事情了才会被召集到一起执行任务。   “工人护厂队”主要负责防范厂内、厂外,那些有野心有企图的大规模冲击。   而“机械厂保卫科”,则负责工厂财产安全、职工家属区的治安巡逻、甚至是调解邻里纠纷之类的。   职能权限颇有一点“治安联防队”、加“街道办”叠加起来的样子:既能动嘴皮子,也能动拳头。   罗旋站在机械厂大门外,望着那高大气派的工厂大门,嘴里啧啧有声:“不愧是省直管大型企业,有派头!”   “求……驴粪蛋子!”   站在罗旋旁边的顾胖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圆润。   只听他冷哼一声,“以前机械厂只是属于红星公社的时候,企业管理简单直接,效率高的一批!   听说旁边的盐都市,有个老九研发出了一款新式碾米机,刘富贵那家伙能够立马驱车前去拜访。   给人家又是买烟、又是买水果,又是割几斤肉过去,那才叫客气!才叫一个礼贤下士。”   “可如今呢?嘿嘿……”   顾胖子年龄越大,脾气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越发的火气大了起来,“现在……寻常人想见他一面都难。即便是有哪位民间机械爱好者,发明了一款什么新的机器,刘富贵这孙子,他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登门拜访、诚心讨教啰。”   盐都市有一位从江浙打发过来的教授,利用他的业余时间,设计出一款新式的碾米机。   这件事情,罗旋也听说过。   当时还只是属于荣威县直管、红星公社拥有绝大部分股权的机械厂,负责人刘富贵听说之后。   立马就让司机开着厂里的那辆8手吉普车,连夜驱车200公里去拜访那位教授。   得知对方的生活比较困难。   刘富贵在上门之前,给人家提了一袋大米、一袋面粉。   另外买了一大网兜水果,还细心的割了2斤肥汪汪的五花肉过去,直那那位满头白发的教授,感动的热泪盈眶。   当他听说刘富贵上门,是打算收购新式碾米机的图纸之后。   那位教授连连说什么“只要他设计出来的这款机器,能够给广大的群众带来便利、能够造福于民就足够了,哪还能要钱呢?”   教授表示,他愿意把设计图纸无偿捐献给机械厂。   但那个时候的刘富贵,他做事确实很讲究,懂得尊重有技术有知识的人。   而且刘富贵这人胆子大、办事的手腕灵活多样。他心知对方的成分,不足以被聘请为机械厂的技术员。   于是刘富贵就想出一个变通的法子:在机械厂的职工名册上,有那位教授的名字,工资以及各种福利,全都按照相应的级别按月发放。   但这位教授,平常照样可以继续接受教育,可以不用到机械厂里去点卯上班。   直到此事缓了两年,风头没那么紧的时候。   刘富贵这才动用关系,费尽心思把这位教授聘请到厂里来,当了一名机械厂的高工……   而如今呢,随着厂子的规模越来越大,管理人员的级别越来越高。   受各种制度框架的约束,刘富贵要想在做什么事情,肯定是不如以前那么灵活方便了。   这就是顾胖子一直诟病刘富贵的地方:当了个求的大厂长……   还不如以前来的潇洒自在哩!   就好比以前刘富贵时常去餐饮服务社,呼朋唤友的喝酒吃饭,那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但如今刘富贵说话得注意影响,得注意形象的,在他的身上,再也不复得见以前那种江湖豪气。   取而代之的是深沉、是油滑。   害得顾胖子现在,真还不想和刘富贵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吹牛打屁了……   “这个没办法,你也别放在心上。人总是要成长的,当他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就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罗旋塞给顾胖子一把“酒心巧克力”,“吃点糖,消消气。现在的刘富贵他哪还敢随意插科打诨?   就像生产队长,他和村里的婆娘们说两句荤话,嘛事没有。可到了公社主任那个级别,他一言一行,就得特别注重影响了不是?”   “哎!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可能不懂?”   顾胖子嘿嘿一笑,“生产队里的小人物说话做事,影响力不超过3米……甚至连1米都超不过,根本就没人在乎他说了什么、在做什么嘛!   位置站的高了,哪怕小小声声嘀咕一句,那也相当于嘴巴跟前有个高音喇叭……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我只是很怀念,以前你在红星公社街面上混的时候,咱们和刘富贵一盘猪头肉、二两花生豆,兄弟几个就能吃的热闹、喝的爽利!”   顾胖子叹口气,“哎,现在咱几个兜里都有钱了,家里的日子过的也好了……回过头一看,却没当年的快活了!”   “罗旋兄弟,你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顾胖子盯着罗旋,像一位哲学家……很深沉,“我是说,你有多久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过、没有那种肆无忌惮的快活过了?”   有多久没有真正的笑过了?   顾胖子这个问题,倒真还把罗旋给问住了。   想当年,自己抓到一条七八两的黄鳝,也能从骨子里散发出一阵阵的欣喜。   记得那时候,自己曾经在顾胖子的门市上买了5个油炸豌豆饼。   就那么一个巴掌大的豌豆饼,小草妹妹足足吃了2天……应该是舔。   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舔。   相信那个时候的小草妹妹,她的内心是充实的,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但如今经济条件好了,却再也找不回来当初的快乐。   “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罗旋无法回答顾胖子的问题,所以只能转移注意力,“我给你们打电话,请你们帮忙预备一笔资金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顾胖子回道,“我没啥求本事,这些年不就是把餐饮服务社,扩展成了5家店面……不过那都是公家的财产。和我没多大关系。”   “我兄弟他们,在替我们单位上供货……也就是把小老君山里面那个村子里的农副产品、禽蛋肉之类的东西,卖给餐饮服务社,在中间赚取点差价。”   顾胖子老老实实回道,“承蒙姬老先生照顾,给的价格还比较美丽,所以我兄弟他们现在也赚了点钱,大概也就有个3,4万块钱吧。   另外,就是我向公社里打申请,用‘多元化发展’的名义,餐饮服务社的公账上面,再加上又向信用社贷了一点款。”   顾胖子道,“所以,我这边给你准备好的资金一共有37个,再多就没有了。”   “刘富贵那边多!”   顾胖子满脸神秘,“这家伙的门道,多的很!他用企业另行投资,加上支援老区建设的名义,给你那边准备好了很大一笔资金……具体是多少,这家伙不说,口风紧得很……个狗曰的!”   顾胖子这里有37万?   对于那种投资规模的大型煤矿来说,这点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来说,这也是一笔重大投资了。   挺好的,聚沙成塔,慢慢来。   正当罗旋和顾胖子站在机械厂的大门外说着话之际。   忽地见到一位身穿“的确良”白衬衣,上衣口袋处挂有一个像章、步履沉稳、气质超人的中年男人,自机械厂大门里走了出来。   “罗旋同志,欢迎欢迎!”   中年男人气质出尘但又内敛,油光满面却又显的平易近人。   大背头、大脸盘,大肚子圆挺、大皮靴锃亮。   只见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罗旋就不松口,“罗旋同志啊,您来我们机械厂参访,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让我派车去接您呢?”   “您你妹儿!”   顾胖子冷哼一声,“刘富贵儿,别以为你头发上抹了2斤发油,别人就不知道,你以前头上照样有虱子这个既定事实……”   “没,没抹2斤,要是抹上2斤发油的话,我这不就成了蜡像了么?”   刘富贵笑道,“再说了,我抹的这叫发蜡……钱胖胖同志,你说话可一点也不科学,也不严谨……啊,对于这一点,我可要批评你了啊。”   “滚!”   顾胖子笑骂一句,“水仙不开花,装你娘的什么大头蒜!说吧,今天中午你准备出多大的血,请我们好好吃一顿?”   刘富贵笑道,“不就是一顿饭的事情嘛!要是罗旋用公对公的名义来我们厂参观访问,你信不信我可以把各个车间主任,各个部门负责人都叫过来,咱们好歹凑他个8桌?”   罗旋摆摆手,“别开玩笑了,找个摊子,咱简简单单吃一顿吧。”   “行!”   顾胖子和刘富贵异口同声。   这两个家伙,心和面不和,一见面就会互相撕咬、彼此贬低。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以前顾胖子,他在整个红星公社的地界上,那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除了公社里面少数几位干部之外。   整个红星公社地界上,就没有顾胖子不敢呵斥、不能拿来打趣的人!   但如今,原本地位还在顾胖子之下的刘富贵,那是坐着火箭的往上升。   现在简直已经发展成了,一种高不可攀的存在……   这种巨大的变化,让顾胖子既替自己的老朋友高兴,心里难免又有一点失落……这和大度,不大度无关。   就像改开之后,不少生产队的干部看见以前那些以前低眉顺眼、饱一顿饿一顿的、成分不太美丽的社员,人家一天天兴旺发达起来一样。   ——心里真个是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所以今天中午吃饭。   原本机械厂里有小食堂,里面有用来招待贵客的小灶,其饭堂的装潢、包括菜品质量,绝不会比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差。   但人家顾胖子,就是不愿意去机械厂食堂吃饭……他嫌膈应的慌!   而刘富贵也是,觉得去顾胖子那边吃饭,招待不算正经招待、便饭不像便饭。   所以这两个家伙,才干脆听罗旋的建议:随便找一家苍蝇馆子,凑合凑合得了!   随着经济发展、以及粮食状况的改善,上面其实在这个时期,对一些集体性质的小餐饮店已经放开了管制。   那些小馆子。   他们名义上是某某生产大队、甚至是某某单位饭店。   其实暗地里,有不少这种餐饮馆子,已经演变成了有一技之长的城镇居民、或者是生产队社员的私营饭馆。   他们每个月只需要向上级管理单位,上交一笔“管理费”就行。   真正饭店里面赔了、挣了,其实还是那个所谓的“负责人”自行承担。   这种做法,搁在后面一段时期就会被叫做“产权归集体所有、个人承包经营、自负盈亏”。   找了一家没有招牌、没有名字的苍蝇馆子,罗旋和刘富贵、顾胖子落座。   见今天店里来了贵客,惊的饭馆负责人,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来的三位客人当中,   那位年轻人,饭店的负责人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三人说话之间那种亲热劲就能看出来:这年轻人,恐怕来头也不小!   陪客的人是谁……那可是刘富贵刘大厂长啊,就连县里的干部见了他,都得矮好几级的大人物!   顾胖子,这人也不简单!   要说整个红星公社就那么几个人物:公社老主任廖先明,公正无私,一心一意的替红星公社谋发展、为乡亲们谋福利。   刘富贵自然不用说了,那是厅字头的人物。   而顾胖子,他可是红星街面上的老人手了,但这一片凡混的好一点的人,哪一个顾胖子不认识?   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   都说谁“要想在红星公社混的好,若是不认识顾胖子,那就没得搞”。   从这句话里,就足以看出来顾胖子,名号究竟有多响亮了!   等到饭店的服务员把一张桌子擦了又擦,恨不得将这张八仙桌擦成原厂件之后。   刘富贵开口了,“罗旋,今天还是由你来点菜吧,这家饭店没几个品种,只卖3样特色菜。”   “好,今天不仅我来点菜,而且还有我来请客。一个菜,100个?”罗旋笑着问。   “这……应该差不多。”   刘富贵笑道,“我就知道,你的胃口不会小。但好在我早有准备……一个菜,就100个!”   请对方吃3道菜,就可以拿走300万?   这买卖……可做! 第八百四十一章 欣欣向荣的红星公社   回来见了2位老友,到手337万。   加上转让了3座兽药厂的股本,得到76万多,这么一加起来,林林总总也有400万出头的本金了。   这笔钱砸到博罗煤矿去,好歹也有点水花,配得上“小股东”这个身份。   但还不够!   能源行业,势必会随着天朝的经济迅猛发展而进入一个爆发期。   到时候煤矿的经济效益会高的吓人,这种暴利行业,可不是一般的传统买卖能够比拟的。   趁着现在煤矿刚刚起步,越投的早、越投的多,到时候赚的也越多。   就像后世03年左右,有人在煤矿里面只投了10个本钱。   可仅仅到了08年,老板把那座煤矿倒手一卖……立马分回来300多个!   这是啥投资回报率啊?   罗旋就是打算,趁别人还没有看清未来的发展趋势,赶紧提前介入这些行业。   等到攫取了高额回报之后,再将这笔巨资投入高科技行业之中去……兜里有钱了,有那种10辈子也花不完的巨资的时候,人的追求,就会发生变化。   往往到了那个层次,社会责任感就会占据大头,而赚钱其实还是次要的。   前者是追求,后者只是一个阶段性目标。   做什么事情既可以利国利民,同时还能给自己带来丰厚的利润,这种好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吃过饭,与顾胖子道别。   同时婉拒了刘富贵,要给自己安排房间休息的好意,罗旋跑到供销社副食品门市里,掏钱买了一些高级糖果、糕点。   然后溜溜达达的,独自往红星公社中心卫生院走。   现在中心卫生院的黄院长,因为发明“黄氏堆肥法”而立下大功,无数的兄弟省市都在大力推广他这种堆肥法。   由于按照黄院长当初提出来的方法,堆积出来的农家可以回校好,持续时间长,而且又不污染环境,还能把枯枝败叶回收利用。   肥料多了,使得各地的农业生产硕果累累。   有了这个巨大的光环罩体,黄院长早就不用担心会遭遇什么无妄之灾,只管安安心心做医学研究、治病救人就好。   等到罗旋来到医院门口,却赫然发现:这哪是一座乡镇级别的中心卫生院啊?   特么好多市级医院,也未必能够超得过这所卫生院的规模!   别的地方不说了。   就说驼城地区二院、北方医院这些,在塞北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医院。   他们在红星公社中心卫生院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可类比了。   那就更不用说什么脂米县第一医院、德绥县中心医院这些县级医疗机构了。   没的比!   只见以前的红星公社中心卫生院,早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栋6层建筑,样式仿照北方老大哥那种筒子楼,这就算是中心卫生院的综合诊疗大楼了。   虽然说里面的设备,还算不上特别特别的先进。   但放眼整个荣威线,甚至是江内市,这里的医疗条件和医疗设备,已经算是首屈一指、一骑绝尘了。   这些东西,全都拜红星公社财政上的大力支援所赐:公社舍得在医疗事业方面拨款啊!   等到罗旋进门。   只见整栋大楼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很是繁忙。   按理说医院的生意越差,大伙儿心里越高兴……可问题是,由于红星公社卫生院医风医德好、设备先进,配套设施齐全。   这就使得附近很多县市的患者们,他们宁愿放弃在当地看病治病的便利性,也得来红星公社治疗。   搞的红星中心院几经扩容,也满足不了广大群众们越来越大的医疗需求。   中心卫生院里的人太多了,罗旋离开家乡已经好多年了,根本就不认识是人。   正在胡乱走着,忽地听到一声“罗……罗旋?呀,真的是你呀!”   扭头一看。   原来却是黄院长的儿子黄华德。   只见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正匆匆忙忙的自过道里走来,“罗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哈哈哈,可真有你的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样貌一点都没变啊!”   自打回到老家之后。   谁见了罗旋都说,罗旋的外貌,除了气质更显沉稳之外,模样上几乎没任何变化?   听的罗旋心头一紧!   自己天天喝的是空间里的泉水,估计那东西,确实有驻颜的功能。   看来……罗旋暗自打定主意:自己在任何一个地方待的时间,绝对不能太长了。   否则的话,大家伙儿会慢慢的变得苍老,而自己却永远都保持这副青春永驻的样子?   时间长了,那恐怕就有点解释不清楚了……   既然在医院的过道里遇到了老熟人黄华德,罗旋顺口就问他,“你不是去西林插队了吗,怎么回来了?”   “我早就调回来了。”   黄华德嘿嘿一笑,“我到那边去插队,当地非常的缺乏医疗技术人员,所以最终我被送到州兰城当了委培生……结果回到西林之后,人家早就从沪市调来一大批医学生。”   “由于没地方安排我的工作,最终我申请回到原籍……喏,现在当了一个实习医生。”   当年黄华德家,也差点被搞得家破人亡。   最终还是罗旋看在黄医生,他医德医风好、又还冒着天大的风险,帮着自己救了陈晓端地母亲。   让她得以脱离危险,最终在小老君山里安享晚年。   所以罗旋当年回报黄医生,让他拿着“黄氏堆肥法”去立功,从而保全了他中心卫生院院长的职位。   眼前这个黄华德,是一位非常有感恩之心的人,当年罗旋是如何出手帮他们家渡过难关的?   黄华德记得一清二楚心。   所以他一见到罗旋就倍感亲切,“您想见见我爸?他在办公室里,走,我带您去找他。”   现在的中心卫生院占地很广,各种功能不同的大楼很多。   在黄华德的引领下,几经周折之后,终于才在卫生院的办公楼里找到了黄院长。   “罗旋?”   黄院长显然有点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就是想回来看看,没啥别的意思。”   罗旋笑道,“黄院长,现在你管理的这所医院门庭若市,你说我是该恭喜你呢,还是该骂你?”   黄院长哈哈大笑,“宁愿柜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恙……身为一位医者,谁又愿意尘世间有那么多的疾病呢?”   “可问题是,病患永远都存在,这是一个客观事实,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黄院长招呼罗旋坐下,“话又说回来,我们中心卫生院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恐怕和你的暗中帮助,是分不开的。”   罗旋叫屈,“哪有的事!这些年我不是在南方边陲插队、就是去塞外吃灰……中心卫生院几经扩容,这关我什么事?”   黄院长摆摆手,“在公社的扩大会议上,公社主任廖先明,和公社干部、以及各大单位负责人共同商议。   最终确定了红星公社今后10年的优先发展方向:   一,大力发展农业,种植业,养殖业,稳定广大的农村地区,夯实群众们的物质基础。   二,发展工业,依托“巴蜀省东方纺织机械厂”开设在红星公社这个便利条件,开办众多的小型配套企业,专门给这家大厂供货。   第三条,是大力发展公路建设事业。”   黄院长笑道,“而第四条,发展教育;第五条,大力发展医疗事业。   这两个发展方向,公社全体干部都没有明说,但大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罗旋你倒是给我交个底。”   黄院长凑近罗旋问,“这些年,公社里每年都拨出那么多的巨资,用来扩建学校、扩建中心卫生院、购买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这些是不是你,一直在暗中怂恿公社廖主任干的?”   罗旋不说话,只是低头吹茶沫,给黄院长来了个死不认账。   有些东西只能干,不能说。   有些产业其实挺招人恨的……但后世的发展方向就是那样,谁有办法改变?   反正罗旋只知道一个道理:人聚财聚。   要想让一个地方的经济活跃起来,就必须要把人留住。   而所有人的日常生活,都离不开就业、交通、医疗、教育,以及充足的物资供应和便捷的周边服务。   只要有一所好学校在红星公社,一般来说,就不愁聚集不了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   而要想让他们住的长久,住的安稳,必然就离不开发展各种产业,好给他们提供赚钱的岗位。   所以红星公社的发展规划当中,大力发展依托机械厂的配套企业,就成了重中之重。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解决当地的新增劳动力就业问题,而且还能给当地的财政,增加一笔巨大的稳定收入。   有钱好办事。   于是就有了后面几个重点发展方向:大力投资医疗、教育事业。   有了好医院、好的学校,何愁在红星街道上,聚集不起来大量的人群?   人多了,商机必然就多。   这样一来,就能带动当地的食品小作坊、生活用品小厂,以及相关的零售行业。   那些专职的养殖生产队、种植生产队,它们生产出来的商品,也能就地消化。   这是一种良性循环,衣食住行包括医疗教育,紧密相连、环环相扣。   而且缺一不可。   其实在这个时期,生产队的社员们看病,不是说不要钱。   而是他们即便身无分文,也是可以到中心医院去挂账治疗的。   最后会有那位社员、他所在的生产大队,派人前来和医院进行结算。   至于说最后那位社员,他还不还得起欠大队账目上那笔医疗费?这就是另外一说了,反正账就那么挂着……   红星公社卫生院医风医德好、技术先进。   医疗设备、各方面的硬件设施,堪比市一级的大医院,收费却又保持着乡村卫生院的低水平。   这么一番组合拳打下来。   这所卫生院能吸引周边大量的病患过来求医问诊,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其实按照后世的思维,就凭一所顶级的学校、医院,独自带动一地的经济都不存在什么问题。   更何况在红星公社地界上,还有省级明星企业、有那么多的配套小厂、和各种各样的养种专业生产队,可给大家增收呢?   所以眼下的红星公社已经走上了良性循环。   别看它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镇,它城区建筑规模,其实比很多附近的县城都大的多、也要繁华的多了。   和黄院长闲聊几句,得知他如今的日子过得非常的惬意之后,罗旋便起身告辞。   “罗旋,你这是要回正兴大队是吧?”   黄院长叮嘱道,“等你见了拓石展、托海丽两爷孙,麻烦你转告他们一声,我们中心卫生院随时欢迎他们回来。”   罗旋回了一句,“好,放心吧,我一定会转告他们的。”   转告肯定是会转告的,只不过以罗旋对拓海丽那个贪财性子的了解。   拓海丽是不会回到中心院,来偷偷摸摸赚那点小钱钱的!   她在正兴大队卫生院,当一个没有编制的村级卫生员,上不受谁管、下不用受谁的气。   天天只管快快乐乐的赚钱,不香吗?   罗旋一路走,一路看,说老实话,这些年家乡的变化太大了。   路过的村子,不管村容村貌,还是地里的庄稼,都给人一片欣欣向荣、充满着希望的感觉。   在路上偶尔遇到一些行人,或许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太好、大部分人的衣衫依旧还有补丁。   但却洗的很干净。   尤其是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笑容,看他们的神情是愉悦的,谈话是轻松的。   这和早些年满脸心事重重、举手投足之间稍显沉闷完全不同。   等罗旋赶到正兴大队部。   只见一溜的红砖瓦房,一排房屋,另外三边都是花坛,里面种着一些海棠、蝴蝶花、四月菊之类的花花草草。   据说这些花坛并没有专人维护,而是正兴大队的干部们在工作之余,义务维护。   花坛打理的很整齐、很有规划。   整个大队部并不奢华,但却显得干净整洁、窗明几净,让人看着都倍感愉悦。   尤其是正兴大队部的驻地,外面是没有围墙的。   所有人,不管他是不是正兴大队的,也不管他是干部还是普通社员,随时都可以自由进进出出。   没有人会板着脸问这问那的。   来到大队部,却见一大长溜队伍,正在“正兴大队卫生室”门外排队。   或许是这种情况发生的多了,所以在卫生室外面,居然还搭起了一个茅草长廊,好为这些远来看病的病患们遮风挡雨、坐下甚至是躺着稍事休息。   而在大队部办公室门口,则有人正在争吵…… 第八百四十二章 又逼我动手?   正兴大队,作为整个荣威县里经济条件最好、社员们的生活水平最高的地方。   同时也是集体账目盈余最多的一个先进生产大队,据说任何个社员,对他们的生活状态都很满意。   提起他们的大队长彭志坤,哪位社员也是打心眼里服气的!   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还有人跑到大队部里来,找大队长彭志坤理论?   而且看那架势,好像彭志坤遇到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家伙了……   忍不住心中好奇,罗旋上前缀在人堆后面看热闹。   由于大家在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争吵在两个人身上了,所以也没人回头来看一眼,这才没影响到他们继续争论。   否则的话,在场之人但凡有人喊出一句“罗旋,你回来啦?”,这场争吵,必然就进行不下去了。   只听人群里,传来彭志坤的声音,“牛二娃,你们两口子到底讲不讲道理?我都跟你说了,人家张永亮家,和你们两口子的情况不一样,他们收留孤儿,是符合规定的。   这是因为你们太年轻,还不符合抱养条件,而张永亮两口子他们和婴儿之间的年龄差距够大,这就符合相关规定了。”   “屁规定!”   一个妇女尖利的声音传出,“同样都是不能生养,凭什么他们两口子就可以抱养孩子,而我们家就不行?   我们还年轻,和婴儿年龄悬殊不够……我呸!   老娘现在年轻,才有精力去抚养孩子,等七老八十了,你送个娃给我,老娘都不想养。   什么符不符合规定?还不是就你那张嘴说了算。要依我看呐,肯定是那张永亮家,给你送了什么好处!   难道老娘就没打算送?   前几天,老娘给你送的一条烟、两瓶酒……肯定是你嫌差、你看不上眼,才装模作样的给我退回来了!”   这句话,可把彭志坤气的不轻,“牛二婆娘!你凭什么污蔑我?现场这么多乡亲,大家伙儿都来说说,这些年,我收过你们当中谁的礼?   但凡是有人能举出一个例子来,不用你们去检举,我自个儿都把自己捆了,到公社去自首!”   大队会计皱眉,“牛二家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们家为什么不符合抱养条件,我们已经跟你解释过几次了。   而且这是民政部门的规定,是我们大队就能更改的吗?是我们就能通融的事情吗?”   牛二脖子一梗,“你们身为生产队的干部,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帮社员办了……我们要你有求用?!”   现场就有社员看不下去了:“牛二,你不好好把你家婆娘的嘴给管住,怎么还帮着她胡搅蛮缠呢?   污蔑彭志坤大队长收礼这种事情,怎么能胡说?你说大队长收了谁的礼?得找出证人来,拿出证据来嘛!”   “呵呵,你们不敢得罪生产队干部是吧?个个都去舔他。”   牛二婆娘嚷嚷道,“捧高踩低,欺负我男人没本事、不是什么干部,所以你们就去舔大队长、帮他说话?啊呸……这就是你们的嘴脸。”   听到这里,罗旋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牛二两口子,和另外一个叫张永亮的小两口,好像都没有生育能力。   结果别人从江内市福利院,抱养了一个小孩。   但牛二两口子因为年龄小,不符合民正方面的相关规定,所以大队里拒绝给她们开《领养证明》。   以至于牛二两口子,今天跑到大队部来,找彭志坤要个说法……   基层工作就是这样子的,繁琐而复杂。   要说真有什么大事吧,那根据明文规定,照章办事就可以了。   如果社员有人触犯了法律,那直接上报到相关部门去,让他们出面处理就行了。   但平常的行正管理工作,事情可以说是千头万绪、复杂异常。   比如说两户人家,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其中一部批的宅基地位置好一点、另一家差一点。   觉得吃亏了的那户人家,肯定要来找生产队的管理干部们扯皮。   可问题是地理位置好的地皮,就那么几块,属于早到早得,手快有、手慢无的事情。   但无论生产队的干部,他们把这块地皮皮跟其中的任何一家,另外那一家肯定会来找麻烦、讨要说法。   又比如说,县里给大队一个“农转非”的名额。   像遇到这种事情,干部们无论把这个名额给谁,都会引起其他很多人的强烈不满。   往往遇到这种事情,只有一家欢喜。   结果却是惹得几十家发愁,甚至是心生怨恨!   罗旋也干过基层工作,说老实话,确实不好干……可以换一句话说:怎么干都是招骂。   就比如说:   上级考虑到正兴大罪工作成绩不错,社员们这些年都干的很好。   出于关怀,上级拨出10个“农转非”和“征兵”,或许还有“举荐进工农兵大学”这种名额给振兴大队。   ——这,总该是好事了吧?   要从整体来说,毫无疑问,这肯定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要把它细分一下,那就相当于是生产大队干部彭志坤的一场灾难了:这些名额,该怎么分配才合理?   整个大队里又有几家的孩子,符合这些条件?   如果是相同条件下,彭志坤二叔家的孩子,也是完全符合要求的。   那么,到底要不要安排他去?   如果安排了自己的堂弟,别的社员们又会怎么看,他们又如何评价自己这种并不违反良知、更不会违反规定的决策?   难啊!   彭志坤要是把他自家的堂弟安排进去了,信不信会被吃瓜群众们,指着脊梁骨议论好几年?   可自家的堂弟明明符合各方面的要求,要是彭志坤敢不把他给安排进去的话……信不信他二叔、二妈,堂弟、包括未来的堂弟媳妇儿什么的,能恨彭志坤一辈子?!   ——明明可以吃“国家粮”、可以世世代代转变身份,却被那个“大公无私”的亲戚给耽搁了……   彭志坤的这些亲戚会说:你要装高尚,咱不拦着你。   你要扮大公无私,咱平时也没沾您彭大队长的光、根本没有扯你的后腿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耽搁你堂弟一辈子的前程???   这种恨意,真是一代人、两代人恐怕都很难消弭掉的。   所以,深知基层工作很难做的罗旋,在塞北的时候,对于任何决策,通常都不会和十里铺生产队的乡亲们做过多的沟通。   尽量争取他们的理解?   呵呵……恨人有,怨人无的,哪怕想做一件不太大的事情,要预先想统一大家的认知?   得了吧,那不知道得弄多少年以后,才能达成既定目标的事了。   更何况像“农转非”、“举荐入学”这种事关全体社员们切身利益的大事呢?   所以说,   农村里面基本上没大事,但全是一些非常烦人的破事!   大到分山林竹林、批地基、派义务工、交公粮、闹离婚、扯分家。   小到调解邻里纠纷、谁家自留地的南瓜藤,又伸到别人家的自留地里,结果是藤上的南瓜被人摘了而引发争吵。   谁家的汉子逗了谁家的婆娘几句,据说还捏了一把……以至于两家的父母老人,都冲出来开始干架……   遇到这种事情,要是老支书在的时候,还好一点。   因为他的威望够高,能够镇得住场子。   若是让罗旋来处理这种事情,也简单:那个汉子摸你了?真摸了?还是泼脏水?   嗯,真摸了。   摸哪里?上,还是下?   上面摸了两下,那里勾了一次……   哦,是这样子啊?简单,摸上面两下,你就扇他20个耳光!勾了一回下面,那你朝着他下面踢一脚好了……   “啪啪啪”,“噗”!   好了,看着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捂着腿根、满脸通红的蹲在地上这件事就算了了……扯平!   罗旋处理农村里的这些破事,就是这么简单!   谁要敢不服?那罗旋就亲自上手,看不打的他满地打滚!!   如果是碰到招工什么的,那也好办: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挑出来,名字写在纸片上,大家来抓阄!   愿赌服输。   谁要是输了之后还敢不依不饶……口粮给他扣了!   饿他狗的3天,直到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写下检讨书为止。   老支书处理事情,是以他多年来积攒下的崇高威望压住场子,让大家服也得服。   不服?那也得忍着!   罗旋处理生产队里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采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谁打你了?不服气啊,那你自己打回去。   如果对方是恶意的、持续的欺负人的话,罗旋直接撸起袖子自己上,直到打到对方记忆深刻为止。   但彭志坤,他显然不具备老支书那样的威望,更不具备罗旋这样的软硬实力。   所以往往喜欢“以理服人、耐心劝解”的彭志坤。   他在正兴大队做起工作来,经常会陷入一种非常被动的局面。   就像今天牛儿那两口子一样,明明就是他们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甚至已经干出来了血口喷人的行为。   可彭志坤除了被气的当场跳脚之外,也拿他们毫无办法。   要说命令民兵把这两口子捆起来,这肯定是没问题的,彭志坤也有那个权力。   但这却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捆起来了之后呢?   过两天把他们两口子放出来了,谁知道牛儿这孙子,他会不会提着杀猪刀,喝的二麻二麻的又来找彭志坤理论?   见彭志坤实在是拿那两口子没办法,罗旋扒拉开人群,伸手一把抓住牛二的后背脖颈。   运起内力……   “嗖——”,只见牛二矮墩墩的身躯,在半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嘴里“哇呀呀”乱叫着,飞过人群,最终“噗”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大队部院子坚硬的泥地上!   等到他抬起头来,已经是灰头土脸、鼻青脸肿。   一道蜿蜒而下的鼻血自上嘴唇滴落,“啪嗒”,激起地上土灰无数……   “你个麻卖……呀,咳咳。”   牛二原本用一只手正在擦拭鼻血,而另一只手则指着人群,准备破口大骂!   却见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位隐隐熟悉而又稍显陌生的年轻人,径直朝着牛二自己走来。   仓促之间,牛儿也想不起来对方具体是谁,只是感觉应该认识而已。   不过从那位年轻人浑身散发出的慑人气质上来看,对方……恐怕绝对不是自己所能惹得起的存在。   牛二愣住了,“干,干嘛要打我?”   “啪——”一巴掌扇在牛二左脸。   “这一巴掌,我是替你老子打的。”   耳光扇的很重,牛二被打蒙圈了,“我,我爹都死好多年了,咋,咋还能替他打我?”   罗旋冷哼,“养不教,父之过,因为他不好好教你怎么做人,以至于把你养成了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蛮横家伙……所以,就只好让我来替他打了。”   “啪——”又是一个耳光!   “这是我替你自己打的,一个没有主见、只会跟着愚妇胡搅蛮缠的家伙,你配叫男人么?”   “别打我男人!”   牛二婆娘此时总算反应过来了,只见她如同发疯一样的扒拉开人群,披头散发朝着这边就冲了过来,“哪来的野物?竟敢在我们正兴大队地界上打人?”   在这婆娘的认知当中:好像这么多年了,似乎还没有任何一个外人,敢跑到正兴大队的地界上来打人。   更何况这里还是大队部呢?   所以牛二婆娘刚才说这种话的时候,才会显得底气十足、强势无比。   确实,正兴大队现在挺牛的。   不仅因为这里的社员们生活富裕,生产队的企业多、养殖场规模大。   而且正兴大队的社员很团结。   这么多年来,就是靠着他们万众一心、团结对外,才能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整个大队的大好局面,不至于遭到外面的冲击。   经济收入决定社会地位。   作为生活更为富足的正兴大队社员,平时他们在别的大队社员们的面前。   腰板自然挺得更直,头也抬得更高。   哪有谁敢惹他们?   就说每天跑到大队部这边,来排着队找拓海丽看病的人,都不下100。   这些来自各个县市的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哪一个见了正兴大队的社员,不得低眉顺眼、客客气气的?   而今天,也不知道是因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吃错了药?   好家伙!   自家男人牛二,连大队长彭志坤都不敢轻易动粗,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谁给他的胆量?   竟敢打自家男人?!   “牛二你个软蛋!现在被人欺负到头了,你也不还手吗?”   牛二婆娘一边发疯也似的抓住罗旋的衣服,一边朝着她男人大吼大叫,“打他啊,给我往死里打!   我们正兴大队的人,谁敢欺负?打,打死了咱给他管埋!”   “打……打不得。”   牛二似乎终于想起来了,刚才打自己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第八百四十三章 求子心切的牛二   “打我男人?咹……龟儿子的,不想活了?”   牛二婆娘还以为她自家男人脑壳被摔懵了,以至于一时半会儿说的都是胡话……毕竟这两口子这么多年来,与邻里邻居、亲戚争执,何曾吃过亏、让过谁?   啥子打不得?!   就像那些正在排队等着看病的人,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敢招惹正兴大队的社员。   更不要说在大队部里面闹事了。   这不,牛二这边打的热闹,闹出来的动静那么大,而那些正在排队等候的人,他们也只敢远远的偏着头往这边看。   而不敢出于好奇、凑过来看热闹,因为他们生怕招惹上什么麻烦。   但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不仅跑到正兴大队地界上来打人,而且竟敢在这种地方撒野??   要知道,这可是大队部!!   大队部晓得伐?   此处不仅仅有大队干部坐镇,而且还有大队民兵在值班……正兴大队的民兵,厉害着呢!   前些年,也不是没有那种不眼馋正兴经济条件好,想来夺权的家伙。   结果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被正兴大队的民兵,给收拾的屁股尿流、磕头求饶?   所以底气十足的牛二婆娘,一边拉扯着罗旋的衣服,一边朝着自己的男人跳脚,“还愣着干啥?打他,赶紧过来锤死他!”   牛二却像中邪一样,嘴唇哆嗦的厉害,“捶……捶个几儿哦……婆,婆娘,快,快松开,不然,要糟!”   牛二婆娘泼辣是泼辣,但这婆娘至少知道一点,一个娘们儿和男人真正动起手来,铁定是打不过的。   所以她虽说平时喜欢胡搅蛮缠、无理也要搅三分,但真正动手的时候,这婆娘基本上不会冲到第一线。   通常都是她在地上打滚、哭天抢地的争抢舆论优势、扮演苦主角色,同时还会抱着对方的腿。   这样一来,基本上就会搅得对方心神不宁、手足无措。   而与此同时,他的男人牛二就好冲上来,扮演一个仗义男人勇于维护自家婆娘的正面角色。   每每干架,这两口子配合默契、基本上都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多年来靠着这吗?一些下三滥的手段,牛二两口子可没少占便宜!   于是尝到了甜头的他们,现在已经发展成为动不动就爱使出这一招来,好让他们自个儿家的利益最大化。   “婆,婆娘……赶快松手。”   牛二慌慌张张指着自家老婆喊,“他,他是罗,罗旋!”   “我管他啥子箩筐箩兜,还是鸳兜簸箕……看老娘今天不弄死……”   牛二婆娘忽地反应过来,“啥子?罗,罗旋?!”   等到这婆娘松开手,伸长了脖子从罗旋的身侧探出头来,仔细看正脸,“曰!……哦,原来是自家人哈。”   只见她如同摸到了电门一样,“呲”地松开手。   随后把双掌在她自己身上擦擦。   满脸堆笑的替罗旋拍打着刚才,被牛二婆娘她自己扯皱了的蓝衬衣,“罗旋啊,您啥时候回来的?呀,我记得你离开正兴大队的时候,好像才十几岁吧?   啧啧啧,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您都走了都多少年了?”   罗旋往旁边闪开半步,不让这婆娘继续给自己拍打衣裳。   但牛二婆娘浑然不以为忤,而是在那里满脸亲热的自顾自说道,“哟,这么多年不见,咱们大队最棒的年轻小伙子,还是这么帅气、这么有气质!   啧啧啧,就这模样、这气势!搁整个红星公社,哪个比得上?”   直接牛二老婆舔着脸,又要往前凑,“罗旋啊,您吃过了没?”   罗旋,“……”   “走,去我家!”   牛二婆娘拍拍她颤巍巍的胸脯,“今儿晚上,我家吃干豇豆蒸腊肉,安逸的很!我知道罗旋你是在外面混大世界的人,啥山珍海味,龙肝凤胆的没吃过?   可我家那是家乡菜,您吃腻了外面的那些东西,不也想换换口味……”   “闭嘴吧你。”   罗旋懒得看她一眼,实在是埋汰,只是盯着牛二冷冷训斥,“一个男人,疼自家婆娘是对的。   可要是娶了一个蛮不讲理、分不清是非的婆娘,你这个当男人的就得约束她、把她往正确的方向引导……否则的话,迟早给你招来灾祸,记住了吗?”   牛二缩缩脖子小声回道,“记,记住了。”   “你以为彭大队长,他不敢对你采取强硬措施?”   罗旋指指站在办公室门口,既因为牛二两口子无理取闹而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又因为罗旋突然回来了而欣喜万分的彭志坤,“那是因为彭大队长心善,他不愿意让乡亲们生活在权威笼罩之下罢了。   所以彭大队长会认你们!   但这并不代表别人也会惯着你两口子……比如说易阳、戴红梅今天不在这里。   要是他们两口子在的话,信不信牛二你今天,恐怕会被易阳打的鼻青脸肿、满头青包?”   牛二浑身一激灵,没敢吭声。   平常牛二谁都敢惹,但是他绝对不敢招惹益阳、戴红梅那两口子。   只因为谁都知道戴红梅和易阳两口子,和罗旋有着很深的交情。   而且在易阳管理的砂石厂里面,有好几十条壮汉。   这些汉子,全是些成分不太好的家伙!   原本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的这些人,是罗旋和易阳,给了他们一个重新过上好日子、过上正常人日子的机会。   所以罗旋不在的情况下,这些亡命之徒只听易阳的命令。   简直到了易阳让他们打谁就打谁,叫他们打狗,这几十条粗壮汉子绝不会去撵鸡的地步了。   有这种实力的人,在农村,谁敢惹?   不要说小小的一个正兴大队了,易阳拉砂石去红星公社,哪个单位,敢拖欠易阳一分钱的材料款?   即便是级别那么高的机械厂,它们收到易阳拉过去的河沙、石子,也不会按照惯例走流程,而是给易阳特事特办、现金立付。   所以易阳确实混得好、吃得开,小小一个牛二当然也怕易阳、戴红梅两口子了。   今天这事儿,其实还是因为牛二这小两口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可又生不出来,所以他们就非常急切的想抱养一个。   却又因为不符合政策,而被彭志坤拒绝给牛二两口子开具《领养证明》。   情急之下,平常就蛮横猖狂惯了的牛二两口子,这才跑到大队部来胡搅蛮缠一通。   但在正兴大队部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粮食仓库。   而管理这座仓库的人就是戴红梅,她男人易阳,平时则在负责砂石厂的事情。   这两口子,当年曾经都帮过罗旋不少忙。   有了这层交情在,整个正兴大队,真还没谁去敢去招惹他们!   亏的刚才戴红梅不在仓库里上班,否则的话,都不用等到罗旋出面。   戴红梅听见了动静,跑过来直接给牛二两口子几巴掌,包管牛二不敢龇牙……   今天大队部院子里,来了惹不起的存在,牛二彻底没了心思胡闹。   可当他看到排在大队卫生室外面,那条长长的队伍,牛二不禁悲从中来!   “噗通——”一声,   牛二跪倒在罗旋跟前,“罗旋同志,我知道你见多识广本事大,求求你,帮帮我两口子吧,我们,我们实在是稀罕孩子啊!”   牛二婆娘也跪下了,“咱两口子生不了,没那个命,认了!可让我们两口子抱养一个孩子,总该行了吧?   罗旋同志啊,您放心,只要有了孩子,我们一定会把心思用在好好抚养他上面,绝不会到处招惹是非,更不会跑到这里来胡搅蛮缠了……求求你,请您让大队给我们开一张《领养证明》吧!”   罗旋扭头,看看卫生室门口长长的队伍,不由暗自叹口气……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这些来找拓海丽、还有拓石展大夫看病的人,其中有一小部分是患有各种疑难杂症、长治不好的老病号。   但大部分都是因为不孕不育这方面的问题,而专程来正兴大队卫生室,请两位拓大夫治疗的。   毕竟,拓海丽向来以能够用蒙医加中医的混合技法,最好了无数求子心切的夫妻,而名扬附近几个市县的。   牛二两口子也曾找过拓海丽看病。   却被对方告知:牛二本人从小是“气包”,专业名词叫做:高丸鞘膜积液加之伴生有精索静脉曲张。   据拓石展说:没治。   而替牛二老婆看病的拓海丽,则诊断牛二婆娘“分泌严重失调,没个卵/用”。   用生产队里的婆娘她们的话来形容就是:女人生男相,肚皮里面庄稼不长。   如今牛二两口子的毛病,真还挺深沉的:相当于公鸡不会打鸣、母鸡不会下蛋……光治好哪一个也不行。   基本上可以放弃治疗了。   “起来吧,你们求我也没用,这是上面的大政策……要想领养孤儿的夫妇,必须年满35周岁以上,这个谁也改变不了。”   罗旋示意牛二起来,“要不,你们再等两年?”   牛二泪流满面,“等不及了哇,罗旋,您不知道,我们已经去江内市福利院跑了好多回了。   其中有一个叫国华的小男孩,我和我家婆娘一眼就相中了他!实在是太,太可爱了……那眉眼、那笑脸,简直天生就是我们老牛家的人一样的。”   罗旋问,“哦,你们已经有心仪的小孩了,生怕哪天去的晚了他就被别人带走了,对吧?”   牛二两口子同时点头,“是这样的。”   “那你们可以给福利院说,请他们给你一个机会,再等等。   同时你们得时常去看他、先尝试着和他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罗旋沉吟道,“等到你们年龄够了、时机也成熟了,到时候把他往家里一领,不就没有隔阂、完全没有陌生感吗?”   牛二两口子对视一眼,“对呀!我们两个傻子咋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不就是再等个一年多,咱们不就到年龄了吗?”   牛二婆娘迟疑着问,“可是……人家福利院,会等咱们吗?要是有人和和国华也对了眼缘,那咱们……”   “罗旋同志,您能不能帮我们向福利院打个招呼?”   两口子满脸热切的望着罗旋,“您认识很多干部,不像我们这些乡下人,一出去就抓瞎,连路也不认识……求求你罗旋同志,帮帮我吗这一回吧,我们感激您,一辈子都领这个恩情……求求你……”   “怎么动不动就想找关系?你们怎么不去尝试着自己努力一下、争取一下呢?   比如,时常去看看孩子,多和他培养培养感情。   同时来拿出你们的诚意来,去打动福利院的管理干部门,让他们实实在在感受到你们俩对那个孩子的爱。”   “人心都是肉长的。”   “相信只要你们诚意足够,福利院那些充满爱心的同志,他们也愿意看到孩子有一个爱他的、疼他的爸爸妈妈。”   “只要你们做的足够好、付出的足够多,相信一定会有一个美满结局的。”   罗旋劝他们小两口,“假如你们真做到了这一点,如果一年以后他还在,那就说明注定那个国华,他注定就是你们家的孩子。   假如他有幸被更爱他、能够给国华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的家庭,抢先把他领走了……那你们是不是也会祝福国华,衷心替他感到高兴啊?”   牛二两口子齐齐转头,就那么互相凝视着……   “对!还是罗旋人家看的高、看的深远!”   牛二一拍大腿,“就这么着,以后每个星期,我向屠宰场请个假,翠花,你星期天也别去养殖场干活赚钱了,咱们一起去江内市,看孩子去!”   没等他老婆说话。   牛二忽地站起身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别的大事听你的,这种小事情……嘿嘿,我说了算!”   牛二老婆嘀咕一句,“家里平时有个屁的大事!就得数把国华领回家,这才算的上是大事情……”   牛二已经走出去10几米远了。   忽地又急急忙忙跑回来,满是激动的握着罗旋的手连声道谢,“谢谢罗旋您的耐心指点,您贵人忙,还能抽出时间来,点拨我这种粗汉……谢了,真心谢谢啦!”   牛二老婆时时不忘捞好处,赶紧补一句,“要是国华那孩子,真有缘分来了我家,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来给罗旋您磕头!   我要让我家国华,拜您当保保……罗旋,您到时候可别嫌弃哟。”   “不会不会,这个干儿子,我认!”   罗旋笑道,“你们就放心的去做吧,拿出点诚心,拿出足够的诚意来,相信必定会有一个美满结局的。”   等到牛二两口子千恩万谢的走远,罗旋远远的给他们丢过去一句话,“记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只管努力的去做,别问前程!” 第八百四十四章 好奇怪的通知   都已经晚上7:00了。   拓海丽、拓石展爷孙俩,居然还没有下班,依旧还在卫生室里忙活着。   大队长彭志坤甚至都把2只养殖场买来的仔鸡,给收拾的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正准备做“叫花鸡”让罗旋填填肚子了。   那爷孙俩,似乎还没有下班的打算。   “别等她们了,得9:00才会收工。”   大队长彭志坤一边忙活,一边对罗旋说道,“他们天天如此……早上6:30开门,晚上得忙活到9点才会收摊,风雨无阻,一年到头就是这样子……太难了。”   望着卫生室外依旧恋恋不舍,还在那里排着队的病患们,罗旋也能理解:为什么拓海丽他们俩爷孙,每天都是这么早出晚归、如此辛苦了。   他们辛苦?   那些来排队求医问药的人,人家哪一个不辛苦?   在这个时期,坐一趟班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后他们从外地出发,好不容易跑到这个正兴大队这个小地方来看病,中间将经历多少的艰难困苦和心酸。   谁又能体会得到呢?   很显然,拓海丽爷孙俩能体谅患者的不易。   都说医者仁心。   由于以前拓海丽是穷怕了,导致她有点贪财,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如今拓海丽俩爷孙的经济条件,已经不可以往昔同日而语。   只不过她们,毕竟是医者。   尤其是拓石展,他浸淫蒙医和中医一辈子,从内心里来说,他怎么可能不热爱传统医学呢?   学医先树德,拓石展当年要是人品不好的话,他的授业恩师也不可能收他为徒……   要知道,学医的过程极其漫长。   在此期间,学徒不仅要学会最初步的医理医术,背诵汤头歌。   其实同时也是他们的师傅,正在仔细观察每个学徒人品的关键时期。   谁要是稍稍有点贪财、或者是带着情绪去区别对待病患的话,他们的师傅很可能,随时会和这个人断绝师徒关系……   所以面对卫生室外面、这么多的患者还在风雨无阻的守候着,拓石展他们,是不可能准时准点下班回家的。   等到彭志坤把叫花鸡外层的荷叶、泥巴裹好,将2只仔鸡埋在火堆下面的土坑里烤着。   彭志坤问,“要不要我在大队喇叭里面吼两声,把丁大爷、易阳两口子,还有三嫂子她们吼道大队部来,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给你弄场接风宴?”   罗旋想了想,点头答应。   反正自己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那些以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顺带再和易阳两口子,算一下这些年,他们替自己经营的粮食生意、以及砂石场的收益如何?   等到算清楚了账目,多余的钱罗旋都会带走,好投入到煤矿当中去。   现在既然彭志坤提议,就在大队部院子里面弄一场接风宴,那就来个麻花下烧酒,干脆叫到一起办了。   省的明天自己还得弄一场宴席,用以招待父老乡亲们。   “噗噗噗——”   彭志坤拧开大队部广播按钮,用手拍拍话筒,随后清清嗓子就开始吼,“啊,这个6队的张大叔两口子……你们别忘了带点菜。   啊……丁大爷,三嫂子,还有易阳、戴红梅,以上同志听到广播后,请你们马上来一趟大队部。   啊……如果现在有正在吃晚饭的同志把碗筷丢下,别吃了!   啊……还有,易阳,把你家里藏起来的好酒拿几瓶上来……听清楚了啊,拿最好的。”   喇叭一响,整个振兴大队8个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全都听见了。   个个听到这个通知,心里面齐齐纳闷:大队长这是喝高了吧?   现在都几点了?   听到大喇叭里面的电流声,大伙儿都知道:在这个点儿上还打开喇叭,肯定是大队的干部,要下发什么重要通知了。   可万万没想到啊,喇叭里面传来的,却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命令……   全体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在纳闷,而听到通知的丁大爷,此时正用一颗咸鸭蛋下酒。   只见他“啪”地一拍桌子,“彭志坤这是要干啥子?居然饭都不让吃了,还让我马上去大队部一趟?”   丁大爷家婆娘扒拉着白米稀饭,“大队长让你去,你就去呗,不用想,肯定是好事儿!你没听大队长说,还让易阳把他家里的好酒拿上几瓶去大队部?”   丁大爷大喜,“对呀!我咋没想起来这一茬儿呢?易阳家里的好酒……那还不得沱牌大曲起步?”   “爹,你也太贬低易阳了吧?”   丁大爷的儿子笑道,“大队长让易阳,把他家里最好的酒拿去……最好,这两个字才是重点!   人家易阳天天在和哪些人打交道?机械厂就不说了,那个厂子哪一次扩建,他们工地上的沙石不是易阳独家提供的?   还沱牌大曲……他也拿得出手?要依我看呐,至少得泸州老窖起步,就是拿几瓶五粮液,恐怕也不稀奇。   赶紧去吧,爹,还不比你在家里喝这1块钱2一斤的包谷烧强?”   丁大爷乐呵呵的披上衣服就往外走,“也不知道今晚彭志坤遇到了啥好事?啷个还想起来,叫人去喝酒了呢?”   丁大爷这边不知道彭志坤的用意。   张大叔张大孃两口子,向来对彭志坤那是无条件的信任。   听到通知之后,   张大孃赶紧关了代销店,拿上家里晚上正准备吃的一盆红烧芋头、一盘凉拌折耳根,扯着张大叔就往大队部那边跑。   与此同时,   听到彭志坤这个莫名其妙的通知,把正在家里吃饭的易阳给搞懵了。   只见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满是纳闷的嘀咕道,“都已经7:32分了……大队长这个通知,究竟啥意思?”   戴红梅把一盆“小炒仔姜鸭”从厨房端出来。   此时她也是一脸的不解,“难道说是机械厂,有某位领导来大队部啦?”   “不太可能。”   易阳沉吟道,“机械厂厂务办公室领导,人家是地委级别的干部,怎么可能轻易跑到正兴大队部来?   要说机械厂里面,与我们打交道最多的,是财务科负责人……可他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联系就行了,跑大队部去干什么?”   正兴大队砂石场,名义上是挂靠在正兴大队,属于“集体企业”。   但实际上,砂石场只需要每年向大队部上交300块钱的“管理费”就行。   其余的人事任免、砂石生产、进出账目、盈亏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归正兴大队管。   “还让我拿酒,拿好酒……看来这位客人的来头,确实有点不小。公社廖主任早就戒酒多年了,所以不可能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易阳经过这么多年职场上的摸爬滚打,早已经练就了一套心思缜密、对任何事物都能鞭辟入里的本事。   只听他缓缓说道,“这件事情,有点邪性……第一,大队长彭志坤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疯,非得让我这个点儿拿着好酒去大队部。   那么就可以推算出来:大队部里,来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但彭志坤说着又很随意,并不是那种很严肃的命令……嘶,究竟是谁,值得让彭志坤这么重视,但又还不显的见外、甚至还透露出一丝随意?”   “罗旋!”   戴红梅和易阳瞬间灵光一闪,两口子同时惊呼出声,“难道是,罗旋回来了?!”   “走……!”   易阳赶紧换鞋,准备骑着他的自行车出发。   “等等,易阳你把这盆鸭子肉拿上……我去烟囱那边割点腊肉香肠,拿到大队部去弄熟了吃。   至于咱们家孩子……易羽,你带着妹妹到外婆家去吃饭。就说今天晚上爸妈有点事情,让外公外婆照顾你们一下。”   易阳和戴红梅有一儿一女,这两个小孩子倒是很懂事,听到戴红梅这么一说,脆脆的答应了一声。   然后就双双往同在一个生产队的外公外婆那边跑。   戴红梅心细,“既然罗旋回来了,咱提前也不知道消息,那就说明罗旋回来的很匆忙。   大队部里面有啥吃的?咱们要不拿点菜上去,难道一会儿你们干喝啊?”   易阳点头,“也是!要不再去饲养室那边,弄点鸡蛋、捉几只鸡上去?”   戴红梅一推易阳,“你还是拿上酒、骑上自行车先去吧,这些小事情,交给我去弄就行了。”   易阳匆匆忙忙的往大队部那边赶。   与此同时,同样听到了通知的罗铁柱家,正和往常一样在吃饭。   听到喇叭里的通知。   罗铁柱倒是没什么反应,继续在那里就着花生米喝小酒。   以前的罗铁柱并不喝酒,他只有等到生产队里有什么红白喜事的时候,才舍得去邻居家蹭上一点苞谷酒喝。   但时日不同了呢!   现在已经是正兴大队第6生产队队长、兼任肉联厂后勤办公室负责人的他,同时拿着两份工资……   原本生产队长是没有工资的,只是出一天工,可以挣相当于普通社员1.5倍的工分而已。   但正兴大队的8个生产队长,他们都有工资……没办法,正兴大队里企业多,效益好。   要是按照老规矩依旧只给工分、不给工资的话,这个生产队长的职位,恐怕真还没人愿意干。   所以,   人家罗铁柱,有钱!   手头上宽裕了,谁也会追求一点生活品质……更重要的是,罗铁柱如今生活条件好了不说。   曾经当了大半辈子石匠的他,身体还特别的硬朗……那是邦邦硬、硬邦邦!   不过,铁硬的罗铁柱有一个难言之隐。   谁听说过,野猪会冲进家里来撒野?   而罗铁柱家,就遇到了这种百年难遇奇葩事:王氏以前被闯进家里来的野猪,把她的屁股,给活生生的咬掉了半边……   丢了半边屁股之后,为人一向尖酸刻薄的王氏,只能杵着拐棍出门的,这就导致她的脾气渐渐的变得更加怪异起来。   王氏天天不是怼天,就是怼地实在是没事了就怼空气……简直就是让人难以忍受!   等到后来,   年龄渐渐大了的王氏,被她的大儿媳妇连番收拾几回之后,脾气也开始变得收敛起来。   只是,如今只能靠轮椅行动的王氏,她和罗铁柱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平常夫妻之间的那种亲热。   一个残疾掉了,只是相当于还有一口气在;而另一个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这日子过的……   所以如今的罗铁柱,他天天晚上也会来上那么两小杯酒,喝的个微醺,才好入睡。   没办法,   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   欢……看来撒欢是整不成了,那就只能找个新的爱好,才能安顿下罗铁柱那颗有点躁动的心。   现在罗铁柱,已经是要地位有地位,要收入有收入,在整个红星公社地界上,谁见了罗铁柱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罗大叔好”?   哪怕没这两样东西。   单单凭着罗铁柱,他有一个叫做“罗旋”的儿子,就凭这一点,谁都得对罗铁柱礼让三分!   如若不然的话,   那是很容易引发热心群众们,对那个敢不尊敬罗铁柱的家伙,一顿群殴狂削的……   听到大喇叭里的通知,罗铁柱依旧悠哉悠哉的,在那里喝着小酒,对广播里的通知不以为然。   但心眼多的王氏,却听的眉头紧锁:“这彭志坤……发啥子神经?   就凭他彭志坤谨小慎微的温吞性子,不应该啊!难道说,大队部来了什么稀客?”   王氏坐在轮椅上,一张瘦的只剩下骨架的消瘦脸盘,在昏暗的白炽灯下忽明忽暗,“请了张大叔两口子、易阳小两口,丁大爷,还有三嫂子那个马蚤货……来的客人,会是谁呢?”   正在吃饭的罗铁柱的小儿子、同时也是王氏心头肉罗小中,此时也皱眉思索:“听彭志坤的语气,来的客人,是一个和张大叔两口子、和易阳,丁大爷他们,都很熟悉的人……”   因为罗旋的原因,所以罗家如今在整个正兴大队的地位,有点超然。   因此,   在罗小中嘴里,他对于大队长彭志坤向来都是直呼其名,并不畏惧彭志坤的职位。   “难道是……罗旋回来了?”   王氏身体虽然残废了,但这些年她的智商发育,似乎反倒还加速了一些。   就是嘴臭的老毛病,王氏一直没能改掉。   只听她满是怨愤的鼓囊道,“当年,要不是我家罗旋,在公社里好好运作了一把,哪能轮到他来当大队长?”   王氏叹口气,“唉,要说啊,这个罗旋,他在这件事情上做的,真还不够地道!   哪有像他那样去帮别人、让一个远方表叔当大队长的做派?他爹还在这里,而且还年富力强的……咋就不能当当大队长?   哪怕就当个肉联厂厂长,那也好啊……就那破工作,但凡是个人桩桩都能干。   胳膊肘往外拐……哎!就跟那个没良心的罗小新差不多,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白眼狼……唉,老罗家,尽出这种东西!”   “嘭——”   王氏话音刚落!   两声猛拍桌子的巨响同时响起,倒是把满心怨愤的王氏,给吓了一大跳! 第八百四十五章 罗铁柱变了   罗铁柱变了。   大致是从当初的小绵羊,变成了一只爱顶牛的山羊。   这种转变,让强势惯了的王氏实在是接受不了,但她又不敢和罗铁柱硬钢。   “好啊,罗铁柱他凶我,小中,你也吼我?我可是你的娘!   你大哥刚一结婚,我将把你大哥罗小新分了出去,以后家里攒下的家当,全都是留给了你的……害得你大哥那两口子现在还在记恨我,可你竟然凶我?”   “铁柱啊,你变了……呜呜呜。”   王氏抹泪不止,“以前,你可从来没凶过我,看见我屁股疼,还给我买头痛粉、买止痛片……那时候……”   罗小中皱眉,“娘,头痛粉、去痛片都是同一个东西……这种药只能抑制疼痛,又不是真能治你髋骨上的毛病。”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娘,人家拓医生的医术好,收费还低,让你去找拓大夫看看,你总是不去……”   “我不去!”   王氏眼泪汪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异常,“那女人,听说是罗旋从什么前为县……反正是个贼窝子拐回来的,哪可能是什么正经货?”   “够了!”   罗铁柱猛的把酒杯一摔,随后“忽”地一下子站起来,“你有本事把这些话,拿到生产队的四合院里去说,或者是田间地头去说说!   你看看生产队的社员,人家会怎么收拾你!”   久病之人,脾气多半会变得越来越怪异。   其中有因为身体缺陷所带来的怨恨、自卑,也有自己拖累了家人的自责,同时还会伴随胡思乱想、瞻前顾后的猜疑情绪在里面。   现在情绪极其易怒、又时常自爱自怜的王氏,她已经怒了,“我就说!除非我死了,躺在坑里说不出来,要不然的话,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要说!   我在叶二娘她们面前说过,也在周大爷面前说过……他们也没说啥呀。”   王氏也抬起头来,满脸的倔强与可怜,“铁柱,你变了……呜呜呜,你竟然为了一个抱养回来的野种孩子,和我翻脸……”   “咣当——”一声。   罗铁柱掀翻饭桌,地上好几个瓷碗在滴溜溜的打着滚,“我们家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社员们,包括公社干部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以为,人家是看我罗铁柱这张脸?   狗屁!   我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石匠,是一个就会出蛮力干活的粗人,我有个屁的威信、有个屁的脸面!”   罗铁柱也爆发了,“摸着你的良心说说,要是没有罗旋,你信不信我还在山上打石头?   你信不信,我们生产队的所有社员,都和那些贫困村一样,还在为一日三餐发愁、为孩子那1块7毛5的学费,到处去找人借钱?”   “爹,你这是干啥子嘛。”   罗小中站起身来,先是拍拍抹泪不止的王氏。   随后扭头,看着气的胸膛急剧起伏的自家爹。   罗小中开口道,“爹,我娘身子不方便,她的脾气又倔又要强,您就多担待着点、多让她一下下,爹,您就别刺激她好不好?”   “我哪有倔?最近这些年,都是我一直在让着你爹!”王氏不服气,硬邦邦的嘀咕一句。   罗小中冒出一句,“娘,你别开口说话。今天晚上就让我,和我爹好好谈谈吧!”   “爹,我知道,我大哥回来了,他宁愿在大队部逗留,他宁愿请张大叔、丁大爷他们去吃饭喝酒,也不愿到我们家回来看看你。   你心里不舒服、您有气……这些东西,我都懂,也能理解。”   罗旋在罗铁柱家里,年龄最大。   罗小新次之,罗小中和小草年龄最小。   虽说罗旋早就不认这个家了、早已经和这个家一刀两断,但平常小草说话、写信回来的时候,总是把罗旋叫作“大哥”。   久而久之,罗小中也把罗旋叫做大哥……只不过,他这一声“大哥”永远都是在背地里叫。   他从来没有得到一次,当面叫声罗旋大哥的机会……   只听罗小中叹口气,“可是爹啊,您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儿子,我再不争气,可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娘!”   “是,我娘是有点不讲道理,有点不听劝,她这辈子就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念叨。”   罗小中伸手,   抓住王氏那一双已经瘦成了筷子棍儿一样的爪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可她,依旧是我的娘。爹啊,小草妹妹告诉我:娘在,家就在。”   “如果这个家里,没有了娘,二哥二嫂他们,还会踏进这个家门一步吗?”   “如果没有了娘,我和二哥他们的兄弟情分,也就淡了。哪怕最爱帮我们家的小草妹妹,她恐怕也会渐渐疏远这个家……爹,为了我们这个家,还能继续保持完整。   您,就让让我娘吧,您已经让了娘几十年了,好好歹歹,也不在这几年上,对吗?”   骤然听闻此言,正准备出门去走走的罗铁柱猛然回头!   只见他如同看着一个不相识的人一般,仔细审视着眼前这个似乎熟悉、忽然又感到有点陌生的小儿子,“刚才这些话,是你自己的真实想法么?”   “我……我……”   上一秒还侃侃而谈、说的有模有样的罗小中,忽地脸一红,我,其实吧,爹……我,现在好像,似乎,有那么明白了一点道理……”   “唉……”   罗铁柱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先前你说的这些话,全都是你妹妹小草,她在信中教你怎么说的吧?”   只听罗铁柱幽幽叹了口气,随后很是萧索的摇摇头,旋即慢慢转身,缓缓走了出去,“小中,你这套鬼把戏,在你大哥面前……是玩不过去的。   就算再加10个你,也是个输……而且是输的特别、特别彻底那种。小中啊,你,好自为之吧,我就……我就当没……算了,唉!”   等到罗铁柱迈出了堂屋的门槛,远远的聊下一句话,“放心吧,有小草在……或许罗旋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让你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   小中,你要是听得进去我这个当爹的一句,你记住:千万别去和罗旋别苗头……他是干大事业的人,你大哥如今的地板,恐怕已经是你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屋顶。”   罗铁柱的声音越来越缥缈,也越来越严厉,“小中,你更不要试图招惹你大哥!   否则的话……你好好想想吧,当年惹过你大哥的人,他们如今都是些什么下场?”   “小中别理他,你爹喝了酒,瞎说着哩!有娘在,那个人不敢把你怎么样。”   王氏紧紧抱住自家心头肉的手臂,“里里外外,人人都夸他有出息?   呵呵……他罗旋无非就是运气好,当年先是巴结上了一些公家人。   像以前公社广播站的广播员,趁着人家来我们生产队踩疯……还是菜丰来着?   反正先是巴结上了广播员,然后又认识一个荣威县城里的资那啥……就那么一步步爬上来的。”   王氏抬起头,   就像看见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般,满怀希望的看着罗小中,“咱小中最聪明哩!相信娘,你以后混的,绝不比那个人差!”   “嗯……娘,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罗小中敷衍几句,随后弯腰收拾满地的狼藉。   其实王氏说的话,罗小中是不信的,他好歹也是一个念完了初中的文化人。   罗小中对于自家老娘王氏所说的东西,那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自己以后的成就,想超过罗旋?   呵呵……   小草妹妹和罗小中的感情好,远在四九城上大学的罗晓萱,她每个月都会写信回来,和罗小中说一些她学校里的喜怒哀乐、也会向她的哥哥罗小中,讲一些人生的大道理。   偶尔,罗晓萱也会提及一点点关于罗旋的事情。   所以罗小中清楚地记得,小草妹妹曾经说过:罗旋大哥究竟有些什么大本事?   至今连她也搞不清楚。   反正罗晓萱告诉罗小中:她之所以能够以17岁的年龄,进入最高学府学习,除了一位姓陈的女老师、和一位姓姬的老爷爷悉心教导她之外。   小草之所以能够越级上大学、而且还是进入莘莘学子心目中最高、最神圣的清北大学接受教育。   在这背后,罗旋大哥是出了大力气的……   罗小中想想都觉得可怕:在这个时期,普通人要上个初中都不容易。   而要想进入职业学校去,学习专业知识、等着以后分配工作的话。   那将是极为困难的。   而人家罗旋不声不响的,就把小草妹妹直接给送进了清北大学……   这其中的难度,究竟有多高?罗小中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小草的大名叫罗晓萱,在陈晓端的悉心教导下,别人还在念小学3年级课程的时候,小草已经开始涉猎初中的课本知识了。   这个时期的课本知识,其实很简单,远没有后世的知识量来的大。   所以小草她小学跳级2次,初中跳级1次,在江内市重点高中念书期间,也跳了1次。   最后通过卢刚在背后运作,成绩优异的小草,最终如愿以偿的进入四九城里的最高学府深造。   小草的成长路上,无疑是很幸福的。有陈晓端,天天一对一的给她教授课本知识。   还有姬续远会时常开拓小草的思维、给她讲述一些人生的哲理。   另外还有陈晓端的母亲,教授小草一些古典音乐、以及传统文化、传统美德,以提高小草的综合素养、培养她的气质。)   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怎么努力,成就也不可能比得上罗旋一根腿毛的罗小中。   他很信奉小草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成功的定义有很多种。并不是说谁的钱多、谁干的事业大,就是做的最棒的。   就像有的人,他家里有双亲瘫痪在床,那如果这个人能够把二老照顾的好好的,让他们的脸上时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么这个人,他就是成功的。   假如某人是一个车工,他能在这个行业里面做到专精,能够用他超凡的技艺,手工做出来完全符合要求的非标准件。   那他何尝又不是成功的人?   受小草的影响,所以罗小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出一点成绩来!   这不仅仅是关系到自己的未来。而且罗小中也受够了,一辈子活在罗旋阴影下的这种日子!   就像有些时候,罗小中去红星公社街道赶集,遇到朋友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总是爱带上一句:这是罗旋的弟弟……   然后对方就会摆出一副惊讶、欣喜若狂的样子:“哎呀,没想到原来你竟然是罗旋同志的弟弟呀,失敬失敬,你咋不早说嘞?   走走走,我请您下馆子,咱们好好搓一顿……能结识罗旋同志的弟弟,那可是三生有幸,请……您先请……”   吧啦吧啦一大堆……   搞得罗小中去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整个难堪的一批。   尤其是刚才,   罗铁柱眼中先是大放异彩,随后光芒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失望和落寞……   那眼神,实在是太伤人了!   罗小中正在家里收拾被罗铁柱掀翻的饭桌,而在大队部院子里,一场露天接风宴正在欢快的氛围中进行着……   “好小子!”   多年不见,丁大爷依旧还是声如洪钟、豪爽无比,“听说你在外面混的相当的不错?怎么,出息了,就愿意不回来看看咱们?”   罗旋给丁大爷送上一条“大前门”香烟,2瓶精装“泸州老窖”,随后笑道,“我哪有什么大出息!以前全靠丁大爷你们对我多多照顾,这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这些恩情我都记着呢,老想着回来好好看看你们,这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一直脱不了身么!”   张大孃呵呵一笑,“罗旋你别较真,丁大爷这是在打趣你呢……年轻人,肯定要以事业为重啊。来来来,吃鸭脖……记得你刚盖好红砖瓦房那一阵子,最爱炖麻辣鸭脖来吃了。”   鸭脖?   抽空出来陪着罗旋做坐的拓海丽,见罗旋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碗里那截鸭脖仔细看。   拓海丽不由好奇的问,“你干嘛呢?   这是张大孃家里自个儿养的麻鸭,是用玉米和田螺养大的,比生产队饲养室养大的那些鸭子,好吃多了。”   罗旋举着那截鸭脖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勇气咬一口,“这鸭脖上面,怎么会没毛呢?”   不敢吃鸭脖,那就吃叫花鸡。   还别说,用黄泥巴、荷叶裹着烤出来的鸡,味道确实很鲜美。   见罗旋吃的津津有味,拓海丽把嘴唇凑进罗旋的耳边轻声轻语,“今天晚上,我也要吃鸡……不许反抗!你说,你都多久没回来过了?”   看着越长越漂亮、气质也越来越出众的拓海丽,罗旋不由开始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第八百四十六章 准备讲故事   拓海丽小富婆哦!   罗旋和拓海丽吃完饭,然后在暖暖的夏日夜风中,趁着皎洁的月色,回到了在红星公社那套房子中。   一进门,自然得给花儿浇水。   几经波折之后,天天都是连轴转、全年无休的拓海丽,终于累瘫了。   屋里面有点闷热。   贪图凉快的她扯了一张凉席,就在这栋房子的后院桃树下席地而卧。   “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一走,已经多少年了?”   拓海丽慵懒的半躺着和罗旋说话,“我听说你在塞北那边,要弄一个很大的项目?”   罗旋点头,“确实挺大的。而且随着以后运输渠道变的更加畅通,整个项目肯定还会扩大。”   “那得多少钱啊?”   拓海丽对于所谓的“大项目”,没个具体的概念,所有她猜测道,“投资要不要500万?”   罗旋回道,“50个500万都远远不够,8000万不过是用于投资煤矿修建本身,这种规模的煤矿的蕴藏量,粗略估计市场价值已经超过50亿。”   (其实在后市,这个煤矿蕴藏量价值,估价超过1000亿……这是一座真实存在的矿场。)   拓海丽吃了一惊,“这么多啊?我还以为你缺钱,我这几天就想办法帮你凑凑,多多少少也能帮你一点不是?可你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很多吗?并不多。”   罗旋笑道,“你是不知道呢,现在这个项目,其实是占了一个大便宜:修建专用铁路、专用高压输煤管道,是由各级当地政府分担费用、以后各方共同分润收益。   你也知道的,他们可以征集大量的义务工、也不涉及到征地补偿什么的,所以才能把建造成本给压到最低。   如果这笔费用光是由煤矿上来出的话,那想都别想,八辈子都修不起……”   “小富婆,这些年你门庭若市,该挣了不少钱吧?”罗旋问她。   “没,其实没多少钱……我说的是现金。”   拓海丽柔柔一笑,“我说我如果连500块钱现金都拿不出来,你信吗?”   罗旋也笑,“这有什么不信的,你的钱,不是全都拿去买房子去了吗?”   “嗯……”   拓海丽点点头,“公社房管所的工作人员,我和他们之间,简直比我老家的亲戚还要熟悉。   但凡房管所有意向往外卖的房子,他们先就会通知一下我。只要我去看一下地理位置,房屋结构大差不差的话,我都会把它买下来。”   “你等等。”   拓海丽站起身来,就那么赤果果的往屋里走,如银的月色泼洒在拓海丽光滑的身子上,换发出一道瓷器般温润的光芒。   不多时,只见她从屋里拿出来一沓《房屋买卖协议》,和公社房管所、土地管理所发的《国有土地房产所有证》。   其实在这个时期,生产队里社员之间买卖房屋的话,只要有个双方签订的协议就可以了。   那是在城镇还是得有《土地房产所有证》,这就相当于后市的《国有土地证》和《房产证》了。   罗旋眼看着拓海丽,竟然拿出来这么厚一沓,不由还是有点吃惊,“小富婆,你这些年,到底挣了多少钱呐?”   “我也没算过啊。”   拓海丽笑道,“反正我和我爷爷攒了300,500,就打问谁家要卖房?或者是去房管所问问,有没有空房需要处理。”   “等到买好房子,办完所有的契税,有些时候我也会拿着这些东西,到信用社去抵押贷款。”   拓海丽咯咯直笑,“然后用带来的款,碰到合适的房子就再买上一处。”   这下子,罗旋就更吃惊了,“合着你的意思,这些房产证明,还只是你众多房屋中的一部分?”   “嗯呢。”   拓海丽依偎在罗旋肩膀上,嘴里柔声说道,“每次想起当年,我和我爷爷迫不得已,把我们家唯一的栖身之所卖了之后,心里面啊总是有点空空落落的……   现在我和爷爷兜里有了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又没什么好做的买卖……所以我就把这些钱,全用来买房子喽。”   在这个时期,红星公社的房子虽然不值钱,好一点的公家处理出来的房子,也就是5,600块钱,就能买上一座。   要是遇到一种差一点的话,300来块钱就能买得到了。   不过随着红星公社无论是工矿企业的发展,又有一个红星中学这样的好学校,加上卫生院水平也高。   所以愿意搬到红星公社来居住的人越来越多。   其中有一部分人买不起房子、或者是他们对于个人的职业规划,目前还没有真正确定下来。   所以这一部分人,他们就需要在外面租赁房屋居住。   另外还有就是一些除了长期慢性病的人,他们也需要在外面租赁房子,好随时去中心卫生院进行后续治疗。   其它的,有打零工的人、陪读的家长什么的。   这些人也是租赁房屋的主力军。   所以拓海丽即便是买了这么多处房屋,她也是不愁租不出去的。   其实真要算下来的话,这些年她所积攒的房子,假如全部卖出去的话,回笼的资金真还不是一笔小数目……   “估计也就值个8,9万块钱吧。”   拓海丽脸上泛起一股自豪,“得亏当年你把我和爷爷,给带离了前为县。要不然的话,估计现在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做手工呢!”   以前拓海丽靠“顺”别人的东西过日子,以养活拓石展和她自己。   正是因为当年拓海丽在前为县的饭店里,“顺”走了陈晓端的吊坠,这才迫使罗旋一路追赶。   最终摸进了拓海丽家,从而认识了同样是练家子、也是一个倒霉大夫的瞎眼拓石展。   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交集……   “8,9万块钱……确实不多。”   罗旋笑道,“毕竟这些年你买的这些房子,已经升值了一部分。再加上你和你爷爷只赚不花,两个人攒了这么多年,才整下8,9万块钱的家当,说明你们在给病人治病的时候,收费真还不高。”   “我和爷爷开单子,收费确实不高。”   拓海丽说的坦坦荡荡,“看见他们因为不能生养,而到处寻医问药,搞的家里捉襟见肘、甚至是穷途潦倒的,我们哪还敢多收钱哩!   遇到那些实在是穷的可怜的人,我爷爷甚至还会给她们免费。”   拓海丽和拓石展,他们以前在红星公社中心卫生院上班,属于有编制的正式医生。   那个时候,他们爷孙两个的工资就已经不低了。   再加上他们上班的同时,还在向卫生院药房里面供货,卖一些经过罗旋空间改良、早期用泉水浇灌过的特效药材。   所以以当时拓海丽他们的收入来算,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自个儿攒下3,4万块钱的现金,并不是一件多困难事情。   而如今他们宁愿舍弃编制,也要跑到正兴大队,去当一个没编制、以后也没退休工资的“大队卫生员”。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其实是为了做事更自由、冲着少了很多约束而为。   真还不是纯粹冲着赚钱去的。   要知道他们每天的工作量,可比那些在编医生,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一边赚着点辛苦钱,一边只进不出,而且还在做房屋投资……   这么算下来的话,拓海丽如今攒下个8,9万块钱的家当,这笔钱对于普通的双职工家庭来说,那肯定是天文数字。   但对于两位天天超负荷工作的知名医生来说,那就太正常不过了。   “明天,我就开始卖房子。”   拓海丽亲了罗旋一口,“既然我们老拓家的大恩人,现在需要干大项目,那我即便是卖光了屋子,也得支持你一把呀……先说好,你别嫌少啊。”   罗旋摇摇头,“不用了。这些房子,它们是你和你爷爷的底气所在、是你们的精神寄托,我是不会允许你卖的。”   “怎么,嫌钱太少?”   拓海丽眼里的光芒散去,涌上一丝丝落寞,“我知道,我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与你长相厮守的。   所以我把所有的注意力、和所有的乐趣,都全部投入到了治病救人上面。   闲暇之余,买点房子,晚上把房契拿出来数数,这就算是我最大的消遣娱乐了……那如果为了支持你创业,我愿意把这些房子都卖掉。”   拓海丽低下头,绞着手指低声道,“钱对我和我爷爷来说,没什么意义……挣的再多,我们也找不到地方花。   罗旋,你把这些钱拿去吧,你可以把这些钱,投入到更有意义的事业中去。”   微微叹口气。   罗旋轻轻搂过拓海丽,“你还是留着吧,不动产,不动产,不要动它才是你的财产。   我那边即便是差钱,也不在这一点上。假如你觉得靠积攒的房屋毫无意义,对社会没什么贡献的话,你也可以投进那些更有正面意义的项目中去啊。”   “什么项目?”拓海丽眼里又重新放光。   “做品牌服装。”   这是罗旋给出来的建议。   这次自己回到家乡,除了想回来看看之外,本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和县里的种主任他们沟通一下:荣威县,作为纺织机械产品的生产大县。   同时也是天朝织布、染色行业里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总是满足于于生产一些纺织品原材料、生产一些基布的话,显然是挣不了太高的利润的。   而外面的世界,其实此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以为大家还停留在“只要有衣服穿就行”的老状态,其实在大中城市,不少居民已经开始有了品牌意识。   要不然的话买床单,他们为什么要认准“上海国棉六厂”、买内衣就得托关系买“工农兵牌”的呢?   还有北方码头城市生产的“双燕牌”、“友谊牌”针织品,洪都针织厂出品的“斑虎牌”袜子……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大同城市的广大市民,他们都已经萌发出来了品牌意识。   其实生活水准远在这些普通职工之上的、一些更高端的人士,他们追求的针织品牌子卖价并不便宜,只是很少见诸于大众罢了。   以至于大家都造成了一种错误认知,大伙儿以为生活在这个时期的人,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差不多、都差不多一样的穷而已。   可大家疏忽了一个事实:友谊商店里面,照样有几千块钱一件的皮草。   就好比秦淮如家,她们想吃顿肉都困难。   可与此同时的李副厂长,他的物质追求,会仅仅停留在吃顿肉上面?   恐怕李副厂长脚上穿的那双皮鞋,都够秦淮如一家子吃一年多的猪肉了……   所以,其实随着大家经济条件改善,那些经济条件好一些的人,他们并不是没有一点点品牌意识。   只不过现在毕竟还是卖方市场,可供大家选择的余地不多。   任何厂家只要生产出来的产品,只要质量不是特殊差,就不会愁卖。   需求侧,没有太多的要求。   动力不足、压力微乎其微的那些生产厂家,他们势必只会把关注点,放在用料实在、追求结实耐用这些方面,而疏于品牌建设。   这就造成了市面上,就没多少真正知名品牌的现状。   不过,   正因为目前这个时期,市面上的品牌很少,所以白纸上才好做画啊!   等到以后条件稍微允许一点,在这种卖方市场的大环境下,随随便便一个牌子拿到广播电台、甚至是电视台去一吼……   那个牌子的名字,绝对立马响彻大江南北,让人过目不忘。   这大家伙儿都没见过广告的这种氛围里,谁要是有那种超前的意识、谁舍得砸。   要想打响一个品牌、让它变的广为人知,操作起来真没太大难度。   而且天朝最原始、最早期的广告,其实是“灌输式”的硬广告,相当于“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这种。   根本没人懂什么软文广告、地面推进这些骚操作。   要是再等到改开以后。   随便跑到香江那边,去注册一个品牌,然后回到内地来找一个厂家贴牌生产,同时再把各种广告跟进。   如此一来,一个“知名品牌”随时都能横空出世。   拓海丽听完罗旋的解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睁的老大:“在保证质量过硬、款式新颖的前提下,其实所谓的品牌就是讲故事……竟然还可以这样子操作?”   “你以为呢?”   “跟你说服装品牌这些,你不会太懂。”   罗旋笑道,“你就说那些知名的茶叶,它们的质量肯定是不会有任何问题……可问题是,它们真的就值那个价?   什么千年老树红茶……那些茶树在山沟沟里已经待了好几百年了,不给它们身上好好讲个故事,超高的溢价,又从何而来?” 第八百四十七章 拓海丽不结婚了   寮挝县的基础设施、配套工程,还有人们的思想意识跟不上。   但它好在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极为廉价的劳动力,目前不适合发展现代工业。   可能在很长的时间内还是以橡胶种植、特色民族手工艺品,以及一些很基本的农副产品粗加工工业为主。   但荣威县不一样,这里有着良好的交通运输条件,劳动力的综合素质高。   而且还有着完善的纺织机械配套工厂,所以罗旋正准备和县里的钟主任商量,试图取得一个共识:以后,荣威县就着重发展纺织业。   而且还是那种全产业链的通吃,并不仅仅局限于为别人生产基础原材料那种产业。   在罗旋的构想当中,以后荣威县从纺织机械生产、纺织品原材料加工厂,包括缫丝厂、棉纺厂。   织布厂、印染厂、服装厂。   另外,家纺生产厂也是重点发布局的行业。   其中包括棉花、交织棉、丝绵、羊毛、鹅绒、蚕丝被芯生产,以及枕芯、靠枕,床单被套。   婚庆四件套、七件套之类的套件生产。   以及酒店专用的62支纱、90支纱的缎面套件,也可以开始小规模的着手进行生产了。   目前,这些套件只针对一些高端一点的消费人群,和那些国营的高档宾馆。   相信随着以后广大群众的消费水平提高,结婚必须得买两套四件套,甚至是七件套,十件套必将会成为一种新时尚。   要想赚钱,要想赚大钱。   就必须要比别人快一步,需要提前布局。   按照经济学的理论来说,目前整个消费市场处于1.0阶段:这完全是一个卖方市场。   消费者是被动接受,没得选,市面上有什么产品就不愁卖,消费者就只能在这些有限的品种当中,去做出极其有限的选择。   等到了2.0阶段。   那个时候,市面上的商品种类就会变得丰富起来。   一些知名度不高、信誉度低下,或者是质量比不过同类产品的厂家,必然会面临着生存危机。   但是如果从2.0版本去着手的话,产品的溢价率会非常低。   说白了,就是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   大家纯粹就是在用质量和生产成本,在那里血拼……挺卷的。   这国营企业,因为他们的管理成本、行政成本比较高,加上又有众多的退休职工需要他们来养活。   而在职职工们的生产积极性和责任心,往往都不太高,所以这些国营厂的产品成本,很难压的下去。   根本就无法和2.0时期,蓬勃发展起来的乡镇企业比灵活性、拼价格。   毕竟这些乡镇企业,它们没有退休、离休干部职工需要养,工人们又年轻,不会涉及到多少医疗成本。   绝对属于轻装上阵。   而那些国营厂,就像一只背着重重的壳的蜗牛,又怎能跑得过轻装上阵的兔子呢?   因此,很多以前遗留下来的国营企业,其实就是死在这个2.0版本期间。   而现在罗旋布局的,则是3.0版本:拼质量、比知名度、比拼款式。   在3.0的竞争环境下,顾客已经有了一定的品牌意识,但是忠诚度不会太高。   此时的他们,将变的不再喜欢那种傻大粗黑的产品,不会再一昧追求结实耐用了。   而是会开始注重款式、面料,以及商品品牌。   为此,他们愿意额外的付出一些金钱。   这个时期的消费者,不再像以前那样:人们买一件衣服,必定先算这是什么面料,这种面料多少钱一尺?   做这么一件上衣,需要几尺布?再加上裁缝的工钱,总共得多少钱才能做的出来?   在市场经济1.0阶段,绝大部分的消费者买东西,首要的第一条就是考虑性价比。   他们会去计算每一件衣服的大致成本,然后再考虑合不合算。   而现在罗旋考虑的则是3.0版:顾客愿意为某个牌子的服装,付出额外的一笔费用。   这就相当于改开初期,国人穿西服的时候,他们会把袖子上的商标保存下来,并不是那么低调的展示给大家看,以满足某种心理上的获得感。   其实说白了……就是攀比心和虚荣心作祟。   那就满足他们呗!   满足顾客的心理需求,就是适应市场需要。   拓海丽工作了一天下来,其实非常的疲倦,再加上刚才又大战了几回合。   但此时的她却听得兴趣盎然,毫无睡意,“哇……听你这么一说,整个服装生产行业,真的还有大有可为呀!”   岂止是大有作为啊……南亚那么多人口大国,纺织业都能成为他们出口创汇的第一支柱行业。   可想而知,其产值究竟有多大?   罗旋点点头,“这本来就是一个大产业,每年的生产总值大的惊人。   只是受观念的束缚,把这个眼界多半都还没有打开。   很多生产企业只看到了他们所处的那个县、那一个市,那么一点点的市场。他们认为能够在自己所处的地区域内,做到一枝独秀、独占鳌头,就足够值得骄傲了。”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能收获各种荣誉和奖励……可问题是他们走的出襁褓吗?”   “就好比某个人在村里威望挺高、混的挺好的。可他要去了公社呢,比他混的好的人,总有那么几个,就轮不到他继续像村里那样一枝独秀了。”   “到了县里呢,他能算个哪颗葱?   就更不用说到市里,到省里,到全国了……这些道理都是一样的。   一个小地方的企业,它再怎么做的好,不走到更广阔的天地当中去,和别人同台竞技,它永远不知道世界会有多大!”   “现在是因为流通成本太高,而且很多生产厂家求稳,没有什么冒险精神、和那种跨越式发展的内在动力。   “所以很多地方企业,根本就没有和外面来的、更有竞争优势的同行进行擂台赛。   它们根本就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罗旋给拓海丽细细解释,“这些工厂,自身发展动力不足。它们都是按照上级计划委,制定的生产计划,按部就班的生产产品。   而且由于和物价部门制定的利润空间、和零售价格,都是定死的。   那些生产厂家,他们就没多少动力去推陈出新、研发新品了……毕竟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干啥呢?又不能给企业增加多少效益,更不能给干部职工个人增收。”   拓海丽问,“那意思就是说,他们只求一个稳?”   “无过便是功。”   罗旋叹口气,“没办法,刺激性不够,奖励机制不完善。他们也没有什么危机感,就像一个小孩子从一出生,每一步都是大人给他规划好的。   市场好比是门槛,如果孩子被门槛绊倒了,那大人就会去打门槛……这样长大的孩子,经历不起多大的挫折。”   “在门槛之内,他们是安全的。但要是迈过了这个门槛,走到外面去求生,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喽。”   “等到以后的市场环境发生了变化之后,看着吧,有不少的厂子,是生存不下去的。”   这些事情都,是后世真实发生过的。   只是现在罗旋也不敢说的太多,都说“超前一步是人才,领先两步是天才,超越别人三步……那是疯子”。   目前整个大环境处于市场经济的1.0零时期,提前布局3.0版本都已经不错了。   难道在目前,还敢扯什么信息化经济?   如用3.0版本去对付1.0对手,已经足够用了,这就相当于电商,他们面对的顾客群体是所有的消费者,而实体店则只能做很小范围之内的周边……这就不在一个级别上了。   没法弄。   今天晚上和托海丽聊的很晚,等到天气凉爽一点,退了凉后,二人又把凉席扯到屋子里继续安睡。   拓海丽睡得很香,很沉。   她如今对于爱情的理解,和外面普通姑娘们不一样:爱,不一定是占有,也不一定需要长相厮守。   ——问题是,也占不住这坑啊。   拓海丽觉得只要心中有个念想、有一丝牵挂,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一抹甜蜜涌上心头,有了这份感觉、这一缕思念就好。   只因为如今的拓海丽知道,自己见惯了高山,已经很难再走到山脚下去,坐在一个小土堆上消磨时光了。   视野开阔的大雁,它是不会羡慕池塘里的家鹅的。   就像一个在大海里搏击惯了的渔夫,他是没心思跑到巴掌大的一个泥坑中去,弯腰摸小鱼麻虾的。   已经打定主意一辈子不结婚,只是潜心钻研医学的她,以后还会入股设想中的“荣威服装服饰联合社”。   说不定到,时候培养出来一位跨界的“女服装大王”,也是很有可能的。   翌日,清晨。   浑身疲惫的拓海丽,强忍着强烈的困意早早就起了起床。   一想到自家的卫生室门口,有那么多的患者,她们天不见亮的就已经在那边开始排队,拓海丽就不敢贪恋被窝里的那丝温柔。   骑上自行车,拓海丽匆匆忙忙出了门。   连早饭都只是去餐饮服务社门市上,随便买了几个馒头、杂粮稀饭装在铝制饭盒里。   然后便往正兴大队卫生室而去。   正兴卫生室其实很大,门诊部加上药房,加上诊疗室,输液室一共有好多间屋子。   而拓海丽的爷爷拓石展,他因为是个盲人,行动上总归有点不方便,所以拓石展晚上索性就睡在卫生室里,权当值班了。   也免得天天跑来跑去的麻烦。   所以拓海丽不仅急着要去给那些患者看病,而且她还得给爷爷送早餐过去。   等到拓海丽走了。   罗旋也不敢再睡,同样也是早早起了床,运起意念,把自己空间里存放的粮食,都统统搬了出来。   这些年,自己早就不靠空间里种地赚钱了。   但架不住血液里流淌的那股子农耕意识,有些时候闲来无聊,罗旋也会进入空间里,亲手种植一些水稻、小麦之类的农作物。   要是干活累了,罗旋干脆就运起意念,使用自己的意念力挥舞着锄头去种地。   这样一来,自己既可以休息,同时也可以锻炼运用意念力的熟练程度。   就这么偶尔种种地。   经过多年的积累,现在空间里积攒的粮食,倒也不少了。   不搬不知道,一搬吓一跳!   好家伙,罗旋记得自己足足搬出来了有400麻袋粮食!   这种麻袋比较大,不装那么满的情况下,一麻袋也能够装150斤。   算算堆积在后院和房子里面的这些粮食,400袋,足足6万斤!   也就是30吨,如果用5吨的货车,让它们各自超载一些的话,算1辆车运输8吨来算。   那至少也需要运输服务社,起码动用4辆载重汽车,才能拉的完。   粮食都堆积好。   罗旋在路过餐饮服务社的时候,让顾胖子帮忙去运输服务社,搞几台货车和一帮子搬运工,一会儿准备拉粮食。   忙完这些,罗旋随后提着礼物来到公社主任廖先明家。   廖先明以前是正兴大队长,现在已经在红星公社,当了10来年的主任了。   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也不管怎么风雨飘摇,廖先明这个位置,倒是坐的稳稳当当的。   也不是没人想来挤挤他。   毕竟红星公社的经济发展那么好,企事业单位又多,要说没人会对此眼红眼绿的?   那是假的。   但没用,谁来也得栽跟头……反正奇怪得很:但凡公社来个新的副主任,想要熟悉一下这边的工作、人文地理。   最终顶大干上三个月,那是落得个一问三不知。   那些新来的副主任,也不是没去各个生产大队走访、调研,了解情况。   可他无论走到哪里,那些生产大队的干部群众们接待副主任的态度是热情的,从他们脸上洋溢出来的笑容也是真挚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各个的细节不太好说、也让人实在是说不上来。   总之,始终都会给他一脚踩在淤泥里面,会让人觉得要是不及时抽身的话,终将会遭受灭顶之灾的预感。   又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   要说那些生产队的干部不配合工作,副主任要什么资料,人家就给他搬来什么。副主任问什么,人家就老老实实回答……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具体是怎么回事,又让人说不上来。反正老是搞的个疑似……但无据。   “笃笃笃——”   廖主任家是一座很普通的小院,里面挤着他一大家子人。   前来开门的,是一名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蛋在朝阳下散发着一股清新气息,让人看着都觉得朝气蓬勃。   尤其是小姑娘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纯净而灵动,“大哥哥,您找谁呀?” 第八百四十八章 开办品牌服装厂   忽地,   小姑娘猛然看见罗旋手中,提着一大包礼物。   她的小嘴顿时撅了起来,“我爷爷说了,要是客人来串门来谈事情的、那我们家欢迎。   可要是来送礼的话,那就……对不起咯,大哥哥请回吧,咱们家不收礼……咯咯咯……”   小姑娘笑的很清脆。   罗旋刚要说话,却听见一位老妇人的声音响起:“若楠,叫叔叔,这是你罗叔叔……他的礼可以收,越多越好!哪怕拉一车过来,咱们都收。”   廖主任的爱人紧跟在她孙女后面走了过来,“罗旋啊!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没变?”   罗旋嘿嘿一笑,“婶子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您也是越活越年轻啊。”   “瞎说!越活越年轻,那我岂不是不成了老妖婆了?”   廖主任爱人嗔怪一声,“还不老?孙女都上小学三年级了……来来来,进来说话,你廖大叔正在吃早饭,玉米疙瘩加猪油炒酸菜,开胃着呢!罗旋你也赶紧进来吃点。”   亲不亲,家乡人。   廖主任的爱人,还和以前一样热情,毫无架子……挺好的。   等到罗旋进了堂屋。   廖主任家的孙女很是俏皮的问了一句,“爷爷,你不是说所有人提过来的礼物,不管大小您都不能收吗?还说什么千丈之堤,溃于蚁穴……”   廖主任放下手中的碗筷,慈爱的摸摸孙女的小脑袋,“是啊,爷爷是这么说过。不过呀,你罗叔叔他不一样,他送过来的礼再多我都会收。   因为啊,别人来送礼,那是有所图。而你这位罗叔叔,他不一样,他是不会求我替他办事的……反倒是你爷爷,还时不时求着你罗叔叔帮忙呢!”   客气几句,罗旋坐下来陪着廖主任喝了一碗玉米糊糊。   等到他家里的人,都很识趣的回避出去之后,罗旋开始和廖主任谈正事。   “继续扩大中心卫生院、中心小学,升级初中和红星高中?”   廖主任吃了一惊,“我们红星公社的中心卫生院,在周边县市,无论是规模、还是医疗设备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继续扩容,再高薪返聘一些退休老医师过来坐诊……会不会,太浪费资源了?”   “不会浪费资源,只在为广大群众提高更好的医疗和教育服务的同时,会对周边的优质生源,以及一些经济状况比较好的居民,产生虹吸效应。”   罗旋不过说什么产业化,只能从积极正面的方向来剖析给廖主任听。   “以前每个公社办中学,办小学,办中心医院。他们的本意,是服务于本公社的广大干部职工和生产队社员。”   “但受公社的财力,以及师资力量这些方面的客观条件所限,每个公社的中心卫生院和中心学校,他们的技术水平都不会太高,也买不起太过于昂贵的设备和教学器材、试验设备。”   “总之,大体上来说是处于一种散、乱、差的局面。”   罗旋解释道,“而我们要做的,是最早去做一点资源倾斜,努力将红星公社的中心卫生院,中心医院的医疗水平和,中心学校的教育水平,提升几个台阶。   有了更好的资源,就能吸引到更好的人才。反过来说,有了更好更多的人才,这是医院和学校才能实现良性发展。”   “这样子啊……”   廖主任沉默了。   其实廖主任心里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县医院里人满为患,很多患者宁愿排着长队,也要去县里面看病,愿不愿意留在公社卫生院。   像红星公社中心卫生院,情况还好多了。   而其他乡镇的中心卫生院,由于医疗设备非常落后,多半都是县级医院淘汰下来的老旧设备。   再加上每年愿意到中心卫生院来看病的患者比较少。   至于那些有理想、有追求的医生,他们一年到头也找不到几位有典型性、具有代表性的病患,可供他们观察、施救。   医术这东西,临床经验的积累非常的重要。   无论再优秀、再好的医学院毕业生,他们一旦被分配到公社一级的乡村卫生院,那他们的医疗技术水平,其实很难得到有效提高。   病患少,医生的技术水平得不到有效提高。   反过来医疗技术和医疗设备落后,也会造成病患宁愿多花点钱,多费点精力,也要去县里和市里的大医院。   总体来说,这会造成医疗资源的浪费。   与此同时也会让病患的家属贴进去大量的精力,人力物力……   所以……   廖主任最终一拍大腿,“干!”   “可问题是,钱呢?”   只见廖主任双手一摊,“这两年公社里用于改善交通、水利灌溉措施、整治街道市容市貌、改善人居环境,抑制老鼠苍蝇繁衍……   拨款改善医疗条件,扩容中心卫生院的住院部、采购各种先进的医疗器械和医疗设备……提   升教育水平、扩大学校教学楼,高薪返聘优秀教师……那可真算得上是花钱如流水呀。”   廖主任叹口气,“别人都以为我们红星公社富的流油。其实呢,普通人家一睁开眼,就是油盐柴米酱醋茶。   我这个公社主任,何尝不是天天为资金发愁?咱们红星公社的收入,比起别人的公社来说确实要好很多。   可问题是,我们花钱的地方也多啊!我总不能学他们那样,动不动就向生产队社员,向学校里的教职员工搞什么摊派吧?”   在这个时期,很多单位职工,他们每个月的工资里面,通常都会扣除个3块、5块,用于支援各方面的建设事业。   搞得大家伙儿原本就紧紧巴巴的钱包,就更加拮据了。   这种事情常常见,但红星公社倒是一直没有采取过这样的措施。   罗旋出了个主意:“办厂!”   县里面的钟主任,罗旋已经早就和他沟通过很多回了,现在县里已经有意投资建设纺织厂、缫丝厂、织布厂、印染厂这些企业。   这些都是属于投资比较大,见效相对来说比较慢一些的行业。   在县里面投资这些企业,肯定是要比一个公社能调动的资源多的多了。   钟主任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和出发点不一样:人家考虑的,是怎么安置越来越多的城镇劳动力;是怎么用这些工厂,去带动上下游的其它相关产业。   只要能把社会上的闲散劳动力给安顿下去,这就是大功德。   至于说投入这么多的资金,开设这么多的厂矿企业,是不是能立马见到回报?   这些倒东西,还不是钟主任首要考虑的问题。   县里的领导和公社领导,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双方看待任何问题的出发点,肯定是有所差异的。   钟主任需要考虑荣威县的全局,相当于“面”,他需要考虑社会效益。   像廖主任这边,只需要红星公社这个“点”,考虑的怎么赚快钱。   红星公社资金没那么宽裕,一涉及到投资什么产业,就需要快速见到回报、快速回笼资金。   最终廖主任和罗旋达成共识:办厂赚钱,然后用赚到的钱再拿去投入到医疗、教育当中。   这就相当于栽凤凰树:有了良好的教育环境和医疗环境,以后就不愁招揽不过来方方面面的优秀人才。   既然已经初步达成共识,接下来的问题就好谈了:办什么厂?怎么筹集资金去办厂?   首先确定要想回报快,那就开办一家服装加工厂好了,这种厂,总比投资新建机械厂之类的见效来的快。   又还能解决不少青年女工就业问题。   现在剩下一个问题:办服装加工厂的钱,从哪里来?   “正兴大队愿意入股。”   罗旋给廖主任提了个醒,“至于正兴大队的资金组成、和来源,公社里无需过问……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们的顾虑,他们才愿意痛痛快快的拿出钱,用来支援等我们公社里的建设事业。”   廖主任一听,猛地把手中烟蒂一扔!   随后意味深长的看着罗旋,没说话。   罗旋也是直直的看回去,同样保持着沉默……   廖主任他本身就是从正兴大队长的位置上,被提拔到公社主任这个岗位的。   正兴大队有钱!   这个廖主任知道。   但廖主任更清楚:正兴大队集体账目上的钱,也不至于多到能够在总投资预计将达到100万元的服装加工厂里,占股49%的份上!   人家正兴大队确实有钱,但这些年他们投资屠宰场、肉联厂,大搞规模化养殖,兴修农业灌溉渠、弄小水库小水电,山顶大规模的修建蓄水池、购买农业机械……   正兴大队基建搞的多,福利发放的也多,方方面面的支出实在是太大。   不说别的,   就说正兴大队这些年,光是用于固定投资方面的钱,到现在都还不一定完全回本了。   即便是见到了一些效益,还得给生产队的社员们分红、还得归还信用社贷款和利息。   都说家大业大,可怎么不说开销也大?   它正兴大队再有钱,这些年修建敬老院、优待五保户,给全大队适龄儿童补贴文具、补贴学生餐费,还时不时的捐款支援别的兄弟生产大队……   搞这些东西,不要钱啊?   因此刚才罗旋提议,由正兴大队来出资,占服装加工厂接近一半的股份……   廖主任隐隐约约就能想到的:在这笔股本当中,正兴大队集体账目上的钱,恐怕还占不了多大的比例。   更多的,恐怕是罗旋去找人,私底下筹集出来的。   罗旋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在不允许私人参与经济活动的背景下,便于把某些人手里的私款,以一种“集体资产”的面目出现……   “如果……我是说假如。”   廖主任和罗旋就那么意味深长的,相互对视半天。   罗旋终于开口了,“我是说假如,红星公社没有这方面的意愿的话。   不排除正兴大队,有可能会发动社员们集资,把他们的大队卫生室扩大,用村集体卫生室的名义,开展一系列医疗活动。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们大队自己来……”   说实话,   正兴大队的集体账目上的闲余资金,或许不是特别充裕,但人家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家里几乎都攒着一些钱啊。   这么多年了,他们平常有工资拿、年底还有分红……   所以正兴大队的社员,他们家里多多少少都攒了一点。   如果罗旋回到生产队里一吼,保不齐那些社员们,真还会踊跃跑来集资。   只因为通过这么多年的实践证明,但凡罗旋瞅准了的行业,赚起钱来,那真是没的说!   所以廖先明赶紧打断罗旋的话头:“你这是准备让正兴大队,发动广大干部社员们踊跃集资,开办一座村集体服装加工厂……对吧?”   廖主任似笑非笑的打断罗旋的话,“甩开红星公社,用村集体的名义开设企业、扩容卫生室……其实就是一座全科医院,是这个意思吧?”   罗旋点头,对此没有给予否认。   这个时期,私人是不允许参与大一点点的经济活动的,但现在已经快进入70年了。   随着高产杂交水稻的推广、以及各种化肥的产量提升,粮食问题已经得到了基本解决。   既然没那么缺粮了,大家对于生活品质方面的追求,就会得到适当的提升。   因此,在这个时期,关于经济方面的限制,其实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了。   像什么走街串户搞鸡毛换糖、磨剪子戗菜刀、补锅补搪瓷盆,私人弄点什么苕丝糖来卖,只要别搞得声势浩大。   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这些小买卖,它也不可能搞出多大个动静来不是?   再加上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供销系统,它也有短板:谁家的供销社也不会开展补铁锅,补搪瓷盆这些业务。   所以上面就允许私人搞搞这些东西,以便满足广大群众的各种生活需求。   甚至是城镇闲赋在家的居民,遇到赶集的时候,在街边摆卖栀子水、糖精开水,冰粉凉糕……赚个3分钱,5分钱的,以贴补家用。   这些小摊子,明面上虽然说没放开,但暗地里是允许摆的。   当地的街道办、甚至是公社里面其实也不管这些破事。   大家的生活水平多多少少都在提高,要是管的再死一点的话,只会造成更多的暗地经济。   就好比现在的鸽子市场,规模就已经越来越大、出售的各种商品,也是越来越丰富了。   管不住的。 第八百四十九章 翻身翻过头了   上面的正策,已经有所松动。   别说私人可以做点手工、摆卖一些小吃、冷饮啥的出售。   其实在这个时候,生产小队一级的小集体,他们在河道里弄点什么河沙卖、编竹筐。   还有开办采石场这种小规模的、以出售自然资源和当地特产,给集体账目增收的经济活动,也是允许存在的。   只不过,   涉及到再大一点的经济活动,用生产小队的名义去进行,那就不行了。   像什么开办集体招待所、集体饭店、集体小煤矿,甚至是开办集体小作坊这些经济活动。   至少需要由“某某生产大队”这个层级出面、以“集体厂矿”的名义开办才行。   刚才罗旋向廖主任说的,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廖主任你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不愿意承担一点点风险,而且还要想把那个服装厂办起来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公社里可以靠一己之力,解决掉办厂、培训熟练工、设计服装款式、以及如何把产品卖出去……   等等这一系列的难题。   否则的话……呵呵!   罗旋这是在问廖主任:这事儿,红星公社到底愿不愿意干不干?   不干的话,咱可就要用“正兴生产大队”的名义,甩开红星公社开搞了啊!   甚至罗旋还有可能,会去跑到别的公社,甚至是别的县找人合作……   开办服装加工厂是好事。   此举能给当地的财正带来收入、能解决当地越来越大的就业压力……这种好事情,真还不愁找不到人愿意合作。   “干了!”   廖主任嘿嘿一笑,“我知道你就不是一个本分家伙,咋还威胁起你廖叔来了呢?   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厂子就由正兴大队和红星公社共同投资建设,利润按照入股比例来分配。”   “廖叔你早说嘛,害得我刚才连下家都想好了。”   罗旋站起身来,“廖叔您也真是的,明明有些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却偏偏要拿出来拿捏我一下才过瘾。”   廖先明看看手表,也快到上班时间了。   于是他赶紧长话短说,“咱们先说好,你们塞北那个矿,咱红星公社也得入点小股股……罗旋你好歹也得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吃点夜草嘛!”   罗旋皱眉,“刚才廖叔你还为建设这个厂子的资金发愁,现在怎么突然说起来这档子事了?”   “哦……难道罗旋你兜里有钱,会满世界去嚷嚷啊?”   廖先明笑的鸡贼,“我要是不这么天天叫苦叫穷的,今天县里抽调我10万,后天兄弟公社遇到困难了,也来请求一笔资金支援一下……多粗的萝卜,也经不起这么几头削啊!”   听了这话,罗旋不由吃了一惊: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廖主任,现在可是变得,越来越鸡贼了啊!   看来,红星公社的财正的小金库里面……有货!   辞别了廖主任。   罗旋顺道在路边的供销社商店里,买了两条“金沙江牌”香烟,这种香烟一盒是2毛7,不算便宜了。   要说拿这个烟,来招待那些帮忙搬运粮食的搬运工,肯定应该是拿得出手的。   像“春耕”、“天平”这些香烟,卖1毛9,罗旋觉得稍微有点偏低档。   而卖3毛6的“红梅牌香烟”、3毛7的“翡翠牌”,这2种烟,一般都是干部们抽的。   用来给这些搬运服务社的搬运工,似乎又有点太过于高档了……   不给烟不行啊!要不然,这些家伙不会给你卖力干活的。   要知道,现在的这些搬运工可不是旧时期的“棒棒儿”,他们可都是有编制的“国营搬运服务社”的在编职工。   牛气着呢!   一言不合他们就敢撂摊子、说怪话,甚至是扣大帽子,叽叽歪歪的说顾客“耍大”、“发旧社会老爷脾气”……   一番组合拳下来,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整的那些顾客,最后还得给他们低三下四的赔不是。   哎……   翻了身的咸鱼,他们对待曾经的咸鱼同伴们,只会加倍的凶狠。   等到罗旋溜溜达达回到屋子,却见门口停着5辆大货车早已等在那里。   其实现在时间还早,以“国营搬运服务社”和“国营汽车运输服务社”惯常的尿性,他们早上接到出车、和搬运货物通知之后。   然后还得询问此行的目的地、拉多少货、是什么货,货物是公家的还是集体的或者是个人的?   如果是个人的话,那就等着吧!   怎么着,也得优先完成公家的运输、搬运任务不是?   等搬运站、汽车服务社的负责人,他们问明白了这些东西之后。   这两家单位的负责人,才会慢慢吞吞的核算运费、慢慢悠悠的开始调配人手。   就这么一通程序下来,没个2小时,休想他们会出门。   或许是因为顾胖子,他亲自去了一趟搬运服务社和运输服务社,所以今天这些搬运工和货车,才会有这么高的工作效率。   等到了罗旋来到门前,正准备把手上的两条“金沙江”香烟拆开,给在场的5个司机、还有12名搬运工散烟的时候。   忽地瞟见搬运工之中,有一个像是带班长的汉子上衣兜里,赫然揣着一包“春城”香烟!   见状,罗旋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这家伙,真踏马一只老油子!   白衬衣透明,那汉子兜里的“春城牌”香烟,能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瞧这架势,对方的意思是:看见了吧?哥可是抽这档次香烟的人,别拿你那些劣质香烟来打发哥几个……   扭头再看看刚刚从驾驶室里跳下来的司机,蓄着小胡子的那个司机上衣口袋里,别着的是“大前门”。   小胡子司机的用意,和搬运工领头之人一样:哥是拿着一个月67块5高工资的驾驶员,晓得伐!   咱平时抽烟,是这档次……你的,明白?   “烟不太好,请各位师傅担待着点。”罗旋把香烟外面的牛皮纸撕开,随后拿着两包烟开始散发。   没成想,   这些家伙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一个个的都袖着手,不伸出手来接……   “怎么?嫌弃烟差了?”   罗旋微微一笑,“这趟出车的运费,我会一分不少的付给你们运输服务社财务室。   包括该给搬运服务社的搬运费,我也少不了一分……至于几位司机师傅和搬运师傅,你们拿的是单位发给你们的工资。”   见一群人在原地装币,罗旋问带班的搬运工,“这么算下来的话,好像我不用给你们烟,也不用给你们管开水,你们是不是好像……也应该把货,给我好好的送到地头呢?”   带班那个汉子冷笑一声,“呵呵……老子今天闹肚子,搬不动。”   “兄弟们,走!”   只见那人一挥手,“今儿粮站那边,还有8大车货,咱去那边干活,还给管中午饭哩!”   见此情形,罗旋不由暗自叹口气:都说亲不亲,家乡人。   原来却是老乡见老乡,当头就是一根竹杠……自己买的这两条香烟,水准其实已经超过大多数城镇职工们平常的口粮烟标准了。   生产队里的那些社员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平常舍得抽卷烟都不错了。   即便买卷烟抽,多半也是8分钱的“经济牌”香烟。   偶尔能买一包1毛9的“春耕”,或者是“天平”香烟已经顶天。   今天自己还特意买了两条稍微好一点的烟来招待他们,可这些人,又何至于此呢?   带队的汉子要走,此时他身后的一位同伴压低声音开口道,“二娃,要不咱还是搬吧……人家这烟,已经不错了。”   只见那人用巴掌遮住嘴唇,凑到带队那个二娃耳朵边低声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位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他应该也是一位干部,咱就别使性子了。   再说了,今天这趟活,是顾爷亲自来搬运站办的手续……”   “顾爷又咋了?他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搬运站,有本事他能开除的了我么?”   汉子撇嘴,“咱们的规矩不能坏,要是以后个个都拿那些差烟来招待咱们,那以后我们每个月的损失,那可就大了去了!走走走,我赌他不敢得罪咱们……”   原来这些搬运工,暗示顾客必须给他们发好烟,其实他们也舍不得抽。   而是会把这些香烟,倒手了去卖了。   积少成多,就这么一个月下来,这也算是他们除了工资之外的额外收入了。   “站住。”   练习了这么多年的道家功法,听觉早已变得极其灵敏的罗旋轻喝一声,“这位同志,我请你们来帮忙搬运东西,可不是请来一帮子大爷。   我愿意给你们散烟,这是情分,我哪怕一毛不拔,那也是是本分。”   “嘁——”   汉子不屑一顾的咧咧嘴,“这位同志,你要搞明白:现在是新时期。老子这些卖苦力的贫苦大众,早就不用看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臭脸子了。”   罗旋慢慢靠近那厮,“我刚才似乎听见,你在给我称老子?”   巴蜀人嘴里的“老子”、“格老子”有些时候是口头禅,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但这种情况,一般是地位比较对等、或者是相互之间彼此很熟悉的人,那可以随意一些。   如果遇到对方的是长辈、或者人家的社会地位高,那就不能再这么“老子”前、“老子”后的说话了。   反正这种事情,就看对方想不想较真了。   假如这个汉子要是在顾胖子面前,还敢自称“老子”的话,保管顾胖子会一耳光就给他扇过去了。   罗旋不喜欢扇耳光……那样做,感觉很不文明。   所以通常情况下,罗旋更倾向于一脚把人给踹飞……   “嘭——”的一声!   “呃儿……”   汉子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庞大的身躯急速倒退,后脚跟拉在地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印迹……   “打人?”   “我曰!”   “反了天啦!”   “龟儿……子……”   见自己的同伴吃了大亏,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是可以的,但要是嘴巴不干净?   那就真的会挨揍了!   最后准备骂“龟儿子”那个家伙,还没等他骂完。   罗旋刚刚收回来一半的右腿索性也不收了,将就着给这个家伙也给赏一记窝心脚。   这一脚力道不轻,直接把这家伙给踢的捂着小布蹲在地上,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好几儿凶,兄弟们,上啊!”   “打他,竟敢在咱们红星公社地界上来撒野?想当年,那个赫赫有名的什么战队,跑到咱们这来闹事,还不是不照样被打的……”   正当10来个搬运工,齐齐抄着扁担准备一拥而上,对着罗旋来个围殴的时候。   “住手。”   一道并不大声,但却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响起,“今天你们要是敢动手,明天就有人会出面把你们调到煤矿里去下井……撒开扁担罢,动了家伙的性质,这可就不一样了。”   等到众人齐齐暂停,满是诧异的扭头望去。   却见一位鹤发童颜、满脸红光的老者正背负着双手,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些已经开始暴怒的汉子……   老者冷眼环视一圈,嘴里淡淡喝问众人,“怎么,还不赶紧丢下扁担、抬杠?难道你们想下井挖煤去么?”   “噗噗噗——”扁担、绳索、抬杠顿时掉落一地,10来位搬运工傻愣愣的呆在原地,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甚至包括刚才被罗旋踢趴下了那两个家伙,他们此时嘴里也不再敢哼哼唧唧、也不敢再叫痛叫难受了……   说来也怪!   自打这位老者现身之后,他说话的声音一直都不大,说话的口气也并不严厉。   偏偏却吓得那些汉子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只见老者身上,穿着一袭样式返古,成色并不新但却浆洗的发黄的绸白衫,布料轻盈,在早晨的微风中微微摆动。   这副模样,可以把他看做告老还乡的官员;也可以把他认成老时期的乡间士绅。   有几分大儒的儒雅气质,又有几分县太爷的威压气息。   就他这一身打扮,配以老者身上的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威严而又内敛的气质。   让眼前这些本来就出身寒微、一辈子也就会写个自家名字的搬运工汉子,吓的顿时不敢造次!   他们哪怕再二、再浑,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此人来历不凡,绝非寻常人物所能招惹的起。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这些搬运工,连同眼珠子长在脑门上的那几个司机。   他们心里,都莫名其妙的很相信眼前这位老者他所说的话,一定肯定是真的。   不容置疑。 第八百五十章 新情况需要新策略   “为广大单位、各界群众提供搬运服务,为我国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这是搬运联合服务社的宗旨。”   老者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   但却能保证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都清晰准确的传达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原则上,搬运社的干部职工,不得私下收受兄弟单位和人民群众的吃请,更不能无故索要礼物……这是搬运联合服务社,钢铁一般的纪律。”   “这些内容,都用红油漆明明白白的写在搬运服务社的墙上。”   老者环视一圈,   目光如同春风里藏着的一团钢丝球,看似温柔,却又刮的大家脸上一阵阵的生疼:“难道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你们当初加入搬运服务社的时候,曾对着画像宣誓,当时你们的嘴,曾经大声朗读着这些纪律……怎么,现在,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众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这……咋感觉有点像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儿,正在一本正经的大谈着人生理想?   刷在墙上的那些标语,大家当然不会忘记。   闭着眼睛,谁都能把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给背出来。   可……那东西,能当真吗?   搬运社的领部开会的时候,偶尔来上那么两句,可以提高一下会议的逼格。   可在现实生活中,大家正常交流的时候,谁会动辄把这些东西搬出来?   真要是那样干的话,还不如干脆往每个人嘴里,都塞上一只绿头苍蝇算了。   还来得直接一些!   实在是把人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但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老者,一本正经的在那里鬼扯,整的在场的搬运工和货车司机们,那是想哭哭也不出来,更笑不出来。   一个个的强忍着恶心,憋的大家伙儿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好啦,你们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很好。”   老者摆摆手,“都去干活吧,大生产,大建设,不是靠耍嘴皮子就能完成目标的……还不抓紧时间去干活,愣着干甚?你们真想到小煤窑里去挖煤了?”   众人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顿时散去。   个个低眉臊眼的,一部分搬运工溜进屋子里搬运粮食去了,剩下几个搬运工,则忙着打开车厢,同时还得往货车车厢上面搭跳板……   就连被罗旋揍的不轻的那两个家伙,也捂着肚子偷偷溜进屋子里。   也不知道他们是去干活、还是躲到屋子里舔砥伤口去了。   “老爷子,还得是您呐。”   罗旋笑道,“用三寸舌头就能解决问题,不像我,动辄只能跟人家用爪牙撕咬,忒难看,一点都不文明。”   “哎——”   罗旋苦笑一声,“看来,还是我的修为不够啊,只怪自身的气场不够强大,实在是镇不住场面。”   罗旋和姬续远说话之际。   旁边那些正在忙着搭跳板的搬运工,还有站在货车车厢里帮着搭把手的司机,其实他们都在竖着耳朵听。   这些家伙!   他们心里还有点不甘心,这是打算先通过两人的对话,先探探老者和罗旋的底。   “老不以力为能。我是实在打不动,要不然的话,你以为刚才我不想来个侧踢?   好了好了,罗旋你也别妄自菲薄,在你这个年龄,能够做到这份上,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姬续远摆摆手,顺势弯腰从地上提起一个大布袋子扔过来,“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级,成了皓首之人,以你的地位和权势,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浩然之气……呵呵,毁就毁在你这张脸上。   哎我说罗旋,你和陈晓端怎么都不变老呢?”   罗旋?   正在干活儿的搬运们,不由自主齐齐停下手中的活,互相凝视: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我曰!   五秒钟之后,所有人全反应过来了,各自打了一个寒颤,一个个的手脚顿时变的麻利无比起来……   原来,眼前这位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罗旋啊!   那可是在红星公社能让恶人胆寒、让街溜子夹紧尾巴,还能止小儿夜啼的狠人!   刚才这些搬运工心里还有点不服气:什么动不动就说,要把大家伙儿打发到小煤窑里面去挖煤?   怎么可能嘛!   搬运服务社虽然说不是一个什么拿得出手、出去有有面儿的好单位。   可那好歹也是公社里的一个正经单位,属于集体企业性质。   搬运服务社,和管理小煤窑的县煤炭工业管理局,纯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单位。   搬运工是搬运工,挖煤工是挖煤工,两者完全就不相干嘛!   怎么可能有人能有那本事,把搬运工给打发到煤矿里面去下井呢?   但现在这些搬运工,和司机们……都信了。   不要说把搬运工丢到煤矿里面去受苦,就算是交际广阔、靠山还挺硬的这些货车驾驶员……   那又怎样!   只要罗旋愿意,把这些司机给丢到大山深处的小煤窑,让他们下井去受一辈子的苦,操作起来,都不会是多大个难事。   好险!   干活的搬运工和货车驾驶员们不由自主的,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和漱漱直冒的冷汗……   得亏刚才那个老头说话之际,没人跳出来胡说八道两句,要不然的话……   没理会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罗旋解开姬续远扔过来的布袋子,伸头一看:好家伙!   里面全是捆的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一捆是一万块钱。   一排是五墩子,五五二十五。   看样子,这么一大口袋钱是25万。   “这么少?”   罗旋重新扎好袋口,抬头问姬续远,“年瑾可还正常?”   姬续远点头,“风调雨顺,庄稼牲畜都没灾没病。”   罗旋问,“大家伙儿,没人侵占集体财物?”   “没,他们的日常所得,足以保障他们过上体面生活,三天加一次油荤,七日打一场牙祭。   冬夏两套衣,到了年龄,集体会帮忙娶妻,如此富足,大伙儿犯不着乱伸手。”   “这就怪了……难道是外面有三角债,没收回来?”   “没有,和老夫做买卖,都知道我这人概不赊欠,宁愿少卖三分钱,不赊五分米。”   “你就别问啦了。”姬续远笑道,“罗旋你看看那边。”   顺着姬续远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杜鹃姑娘,和三世两个人,各自挑着一担箩筐站在远处。   他们的箩筐里,各自放着四个布袋子,不用说,里面装的都是真金白银。   “三世兄弟,听说你已经是一位‘比较著名’的医生了,怎么,如今又开始干起贩夫走卒的勾当来了?”   罗旋迎上前去,狠狠的抱了三世一把,“日子过得可还好?”   三世大笑不止,“好好好!顿顿白米饭,猪油,菜籽油轮着炒菜。天天有小酒喝,花生米、炒黄豆换着下酒……我的小日子过的,好倒是好,就是娶的这个婆娘有点……哎,看斗就伤心!”   “噗——”一脚踹来,如同天外飞腿。   三世似乎早有防备,但却万万没想到躲过了那只飞腿,却没躲过扁担。   整的三世当场一个趔趄……   杜鹃原本是把箩筐放在一旁,手里只是提着扁担在那里歇气。   如今听到自家男人这么一说,杜鹃顿时大怒,“三世!你信不信老娘让你只有这两世?嫌弃老娘是吧?好,有种你离婚啊……我把丽丽、冬冬带回娘家,让他们改姓杜!我让你家从此绝了种!”   三世显然不惧杜鹃,“离婚就离婚!要不是你爹时不时的,老是提着火铳过来和我谈心,你以为我怕和你离婚呀?”   这两个人,吵吵闹闹多少年了?   因为三世这个人虽然说他成分不好,但是受家庭的传统熏陶,三世从小就已经识文解字、一直都在学传统中医,绝对算得上是个文化人。   但杜鹃姑娘不同,她就像生长在深山里的一朵野杜鹃,无拘无束,自由散漫惯了。   一个是文化人,心底呢,有点向往诗和远方。   另一个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山野丫头,成天想着的就是干活、吃饭,睡觉觉,生小猴子……而且还是生的越多越好那种。   所以他们两口子,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当初杜鹃追求三世的时候,三世这家伙,一直都有抗拒心理,不愿意接受杜鹃的示爱。   只可惜,不愿意归不愿意。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三世终究没管住他的弟弟,以至于第二天醒来,三世懊悔的差点挥刀自宫。   这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别扭着、闹着,直到闹出来一儿一女。   “好啦,好啦,闹腾够了吧?”   罗旋开口道,“要不,我请你们去馆子里好好搓一顿?”   三世摇摇头,“算了吧,我吃不下去。”   说这话的时候,三世的眼睛却瞟着杜鹃。   “三世想死呀你?”   杜鹃又暴走了,“你个当初都没人愿意要的老光棍,要不是老娘看你可怜,把自个儿施舍给了你,三世你到如今都还得打光棍!”   “罗旋,先把东西放了吧?”   姬续远对于三世和杜鹃这小两口拌嘴,已经看麻木了,只听他开口道,“陈晓端家的房子,不是还空着吗?要不,放那边去?”   自己以前在红星公社的街道上,一共有两个落脚之处:现在堆放着粮食的这所屋子。   这处房屋,以前是罗旋从房管所手中租赁下来的,现在已经被拓海丽买下来了。   另一处,就是陈晓端家了。   自从陈晓端的母亲死里逃生、跑到小老君山里面,玩了个人间蒸发之后,那栋房子一直都空着没人居住。   只有拓海丽会时不时的,跑过去打扫打扫卫生。   等到一行人进了陈晓端家,手脚勤快的杜鹃,忙着去洗锅烧水,留下三个男人在躺屋里说话。   现在姬续远并不怕在街上露面,红星公社街道上,原本就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姬续远是谁。   加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喝了不少空间泉水的姬续远,身子骨依然健朗无比。   而那些生活在红星街道上的老一辈人,死的死、瘫的瘫,能认识姬续远的人,几乎都不在世了。   再加上姬续远很少出山,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担心,有谁能够认得出他。   “罗旋,现在山里那些村民们,他们家的小孩也越来越大了,虽说我在山里面也会教他们读书识字,再加之陈晓端,也会时不时的过去辅导一下他们的功课。”   姬续远叹口气,“可随着这些半大小子以后渐渐长大,保不齐其中有些家伙,总想到山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能保住大山里的秘密?   又还不强求,把新生代给禁锢在大山之中?这件事,恐怕得加速处理了。”   山里面的生活,富足而宁静。   有点像很古老的那种男耕女织、互帮互助的世外桃源。   但是随着他们的小孩们渐渐长大,年轻人嘛,肯定是不会满足于那种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的平淡日子。   所以现在面临一个问题:既然关不住他们、也不能关,那总得把这些新生代的年轻人,给放出来。   只是他们一旦接触了外面的世界。   有些时候难免会说漏嘴,结果就会把大山深处的那个村子,给暴露在阳光下……   “现在那些新生代才11,12岁吧?”   罗旋有点哭笑不得,“这么小的屁娃娃,就已经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还不是得怪你这个老爷子,平常把他们的思维拓展的太开阔了。”   姬续远也笑,“在书信往来当中,你不是一直给我说,要注意把孩子们培养孩子们的心胸开阔一些、把他们的眼界打开么?   所以我一直都在告诫他们,不要把眼光锁在一地、只局限于山里。结果……哦豁!”   “还有8年……我原本的打算是8年后,在山外开办一家工厂,然后把山里的那些村民们,给集体搬迁到山外的生活。”   罗旋喃喃自语,“看来,如今只能提前进行了……老爷子,你先把他们躁动的心给稍稍压制住,再给我一点时间做准备。   从今以后的教育方向,得侧重于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逻辑思维能力。   再过几年,他们也刚好能够走出社会了。到那时,这些人可以进服装厂当技术工人。其中悟性好、手勤眼勤会说话的人,也可以把他们培养成销售公司的业务骨干。”   “不想当车间工人的,可以到医院、学校里去锻炼锻炼。”   罗旋沉吟道,“如果对机械或者是对木工这些比较感兴趣,又还想去远方走走的年轻人,我可以组织他们去最为繁华的南方增长见识、去羊城工作。” 第八百五十一章 会单口相声?   山里那个村庄。   由于他们的生活有保障,加上第一批逃荒进山的男女青壮,他们个个都曾经痛失亲人、家家都遭遇过丧亲之痛。   以至于这些人特别渴望多生孩子、多多的给孩子弄点兄弟姐妹,也好抱团应对他们曾经遭遇过的那种可怕境地。   所以山里那个村庄,生育率高的,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据姬续远说,新时代儿童,现在已经足足有300多号人哩!   实在是太能生了……   能生是个好事,罗旋不怕!   山里的土地多的要命,不要说300人了,再来个3000人,甚至是1万人,也不是多大个事。   大山里有的是无尽荒地荒坡,让他们去开垦。   山里的住户越多,说白了,能给罗旋带来的经济收益也会越多。   只因为山里那些人,他们才真的是属于同吃同住同劳动:吃饭是在村里的集体食堂进行,每顿两个菜,一碗鱼汤,或者是野蘑菇汤。   菜品的花色,真是做到了保证一个星期不重样。   住房由村里统一修建,统一分配,不需要村民操心,也用不着去攀比,反正谁家的房子都差不多。   区别就在于大小,生的孩子多的人家房子要大一些,房间要多一点。   每天吃完早饭,全体村民在小组长的带领下,一起去地里,共同劳动。   不过他们出工是不挣工分的,只因为深山老林里,挣钱也无处花。   身上的衣服有村庄里发,香皂,肥皂,洗衣粉,洗头膏这些东西,也是由村庄里统一配发。   这些村民干活,和山外生产队的社员们干活不一样:山外这些生产的社员,多半都是磨洋工。   但曾经饿的眼红眼绿、曾经亲眼见到自己的亲人被饿死的这些山民,心中有各有大恐惧!   因此他们干起活来,一个个的都特别卖力。   干活卖力气,日常开销基本上没有,吃的都是自己种的……所以山里那个村子,这么多年所积累下来的财富,其实就是刚才三世、姬续远他们带来的这笔钱。   作为第一代移民进山的人,他们很朴实的认为,只要能够有的吃,有的喝,有的住,有的穿就行了。   对其他的物质需求,这些人并不去过多奢想……一个个的,当年都是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   能过上如今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幸福。   第一代山民没问题,他们不会去想七想八,一切行为都愿意听指挥、心甘情愿的愿意为村庄做贡献。   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但第二代山民就不一样了,虽说他们现在还小、还在上学。   不过有姬续远这种老江湖,天天不停启发他们的思维、给他们开拓视野。   再加上村庄里买着有电视、有收音机,会不停给他们带去山外世界的各种信息。   所以别看那一批新生代年龄不大,个个心眼却活泛的很……他们才不会满足于像他们的父母那一辈的生活呢!   每天该干什么,每天该吃什么,都被别人给安排的好好的……   所以这批人他们的未来的出路,就需姬续远和罗旋,替他们早做规划了。   就好比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山里的秘密,迟早守不住;山里的新生代年轻人,他们迟早会走出大山。   愿意留下来的人,以后等普查的时候,就给他们办理户籍。   土地也按照山外的方法办理:承包到户,自负盈亏。   而那些愿意到山外来闯荡的年轻人,罗旋打算充分尊重他们的选择:愿意进厂的,就去当工人。   想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那就让他自己去打拼好了。   想创业的人,那就更加大力支持了,就用他们先辈挣下来的这笔钱,从中拿出一部分来,设立一个“创业基金”。   创业成功,本钱加倍归还。   创业失败也关没多大个关系,人不死债不赖……等到以后缓过劲来了,让他再慢慢归还。   反正姬续远和罗旋真还不担心这些人会耍赖、会捅出大娄子。   毕竟这一批年轻人自小在山里的艰苦环境中长大,他们父辈的勤劳、善良和朴实这些品质。   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已经铭刻在他们的血液里,说白了,这些新生代,他们再坏、也坏不到那去!   再加上这一批新生代都是在大集体的环境中长大的,他们必须要顾忌到同伴们,对他自己的评价,需要顾及到大家的感情。   可以预见:   这些家伙出社会之后,他们的团结性和纪律性,会远超山外的那些各自为政、单打独斗环境中长大的孩子。   一旦山里的这些新生代,坚持互帮互助、互相提携,以后他们当中,绝对会涌现出一批优秀人物来。   没办法,起点不一样!   哪怕其中有个人成立一个工程队。   信不信他手下的这些员工,个个干活都很卖力,而且特别齐心,能够做到真正的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有了这么好的先天条件,他们办啥事情,铁定都会比别人容易的多……   商量好山里新时代未来的规划,罗旋请三世和杜鹃小两口,把这笔重达上100斤的巨款,挑到红星公社大院里去。   让他们去找廖主任,让他想办法把这笔钱,以某个公社集体厂矿的名义,先存进信用社。   自己不管是要办厂、还是要往塞北煤矿里入股,都不可能拿着这么多现金去办事。   把钱放在陈晓端屋子里,心里总又不踏实,所以只能先存进信用社,等到需要用钱的时候再说。   谈好正事,姬续远顺嘴问了一句,“罗旋你什么时候进山?”   进山……进山……   山里有那么多熟人,罗旋倒是想去见见他们。   可问题是,进山必定要面对陈晓端呐……   说实话,现在罗旋自己搞不清楚:在个人问题上,自己究竟该去如何面对?   这倒不是说陈晓端不好,她其实是一位非常具有古典美的贤淑女子。   外美而内秀,谦恭且温良,诗书礼乐,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   虽说谈不上有太高深的造诣,但陈晓端的水平也不低……很是适合在工作之余,一对神仙眷侣携手去游山玩水、偶尔吟诗作对,琴瑟和鸣。   可问题是陈晓端喜欢古典,喜欢高雅一些的东西,自己呢……其实就是一个俗人。   爱吃肥肠,口味儿重。喜欢啃老妈兔头……龇牙裂齿的,实在是不雅观。   陈晓端就像天山上的雪莲,适合远观。   在她的身上,少了一点尘俗气息,多了几分清雅……娶妻,娶妻,罗旋觉得应该充满了烟火气息:可以斗嘴、吵吵架,可以为了一些生活中的小事,而发生争执。   床头吵完,跑到床尾,两人瞬间就能和好。   那种感觉,针不戳。   自己其实想要的,其实是凡俗女子,她勤劳、顾家,忠诚、孝顺,偶尔也会使小性子,会莫名其妙的发点小神经。   这才是生活的味道。   而不是请一尊仙女回来,然后把她供在香火板板上。   时时刻刻担心磕了碰了,捏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累的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空间里的泉水很神奇,它能洗精伐髓、延缓衰老。   陈晓端早些年,她也在喝泉水,所以她的学生,包括小老君生产队的男女社员们,个个都说陈老师这些年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大家伙儿都误以为,陈晓端是因为不用干农活、不用受风吹雨淋之苦。   再加上她至今未婚。   所以好多人都以为,陈晓端是因为这些原因,才造成了她衰老的极为缓慢。   可别人不知道,罗旋自己心里有数啊!   假如!自己娶了陈晓端,这一辈子从此和她长相厮守……那么问题就来了:小两口儿天天就喝空间里的泉水,还用空间里的泉水来做饭、洗菜。   两口子都不会变老?   3年没啥关系,5年问题也不大,问题是10年、20年……   甚至是3,50年以后呢?   时间长了,陈晓端她自个儿心里都得产生疑问:这是为什么?   到那个时候,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诉她真相?跟她说自己是个穿越者,脑子里面还有个空间?   即便自己瞒着陈晓端50年,那在这50年之内,自己肯定要换很多个地方,才不会引起周围那些人的怀疑。   而陈晓端,她生性淡泊,绝对是个喜欢静的人……她的本性就已经决定了,陈晓端是不喜欢漂泊的人,不喜欢去那种不可控、周围让她感觉太陌生的地方……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到时候两个人之间,势必会产生根本性的冲突。   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见罗旋沉吟不语,姬续远微不可查的叹口气,“行吧,罗旋你的行踪你自己决定,不强求。昨天我接到叶晚的飞鸽传书,知道你回来了,所以我才连夜往山外赶。   既然你在山外,还有你的事情需要处理,那你就先忙吧……哦,对了,老支书的身体,现在不是太好。   你看到时候,需要找哪一位值得信得过的人,去接替他保护区主任位置?”   姬续远开口道,“我建议你还是早做打算吧,尽早派一个人过去,让他预先熟悉一下,保护区里面的一些事情。”   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主任,这个位置很重要,它关系到很多隐藏山里面的秘密。   所以真还马虎不得。   “行,我这两天就开始考虑接替老支书的人。”   罗旋开口道,“现在我还得去正兴大队走一趟,等到忙完了那边的事情,这几天我会抽时间进山去一趟。”   姬续远微微一笑,“好,本来我还打算这两天,把那两头狼王召回来,重新换一个新狼王。   既然你要进山,那这件事情就让你去办吧。左右当初把那两头狼培养成狼王,也是你干出来的事,一事不经二手。”   为了掩藏山里的秘密。   一方面是通过几道关卡、是用人去阻拦那些想进山的人。   另外一个重要的保密手段,就是培养了两只狼王,让它们带着狼群作为一道天然的屏障。   时光飞逝,那两只狼兄弟早已经老了。   它们变的有点力不从心、已经有点镇不住狼群里面,那些产生了夺位念想的成年野狼了。   所以姬续远才打算用人力介入的方式,把他培养出来的两头年轻野狼,给重新扶上狼王位置。   毕竟用野狼群来守护自然保护区里的各种秘密,无疑是成本最低、效果最好,也最安全的办法。   等到姬续远和三世他们告辞而去,罗旋也不去看那些搬运工装车了,而是闪身进了空间,推出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来。   随后把斜对面那栋房门钥匙,直接交给一位货车驾驶员。   嘱咐他等到把粮食装完之后,把房门锁好。   然后把粮食直接拉到正兴大队部,找一位叫戴红梅的同志清点数量、收货入库就行。   随后罗旋骑着自行车,径直来到正兴大队,在彭志坤的带领下来到蛋鸡养殖场。   这个养鸡场规模很大。   砖混结构的墙壁很是醒目,这种修建标准,已经超过了90%的社员家里的个人房屋质量了。   不仅如此,而且养鸡场的顶部,还采用了这个时期比较罕见的现浇顶。   为了保持在夏天的时候,能够给里面的8000只蛋鸡有效降温。   这个养鸡场,采用了跨时代的水幕墙结构,后面再配以8具工业风扇吹动水幕,不停的给整座养鸡场房舍里进行降温、增湿。   种种迹象表明,红星公社还是有能人啊!   当初设计这座养鸡场的人,他的思想观念、设计理念绝对远超这个时代的人。   只因为投资兴建水幕墙这些设施,前期的投资比较大,而且日常的维护,那也是需要消耗不少的资金的。   其他生产队、或者其它公社的那些养鸡场,哪舍得这样投入?   但这种高投资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能够保障里面的蛋鸡,不容易,因为夏天的高温而爆发集体性疾病。   要知道,这种养鸡场最怕得传染病。   但凡有一场鸡瘟,整个养殖场里面的8000只蛋鸡、6000只育肥鸡,很容易在几天之内就被一锅端了……   这个颇具现代气息的养鸡场,兴建的确实先进。   可问题是:彭志坤他为什么,一定要邀请自己来这里参观呢?   正兴大队现在开办的产业多的很,哪怕去肉联厂、去刚刚投入生产的罐头厂、川味香肠、火腿肠车间看看,那也比到这里来强不少啊   罗旋忍着对彭志坤的异常举措的疑惑,换上进入养鸡场必须更换的雨靴、踩过石灰水消毒池。   刚刚撩开进入养鸡场第一道门帘,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来吧,同志们,把你们的大肠干燥劲儿都给我使出来!”   罗旋一愣:大肠干燥劲,这是个啥玩意儿? 第八百五十二章 这是一个逗比   “来吧,同志们,把你们的大肠干燥劲,都给我使出来!”   “同志们!告诉我,你们现在的状态好吗?”   另一道女声响起,“好,很好,非常好!”   男声,“so,good,那你们大声的告诉我,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女声响起,“下蛋,努力下蛋,努力下好蛋!”   男声再度响起,“哟西!下面我简单的讲两句,啊……这个,要想不下锅,产蛋就得多;要想不上桌,就不能赖被窝……啊,这个,我们一定要坚决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产蛋任务,大家伙有信心吗?”   “有!坚决完成任务!!”   “很好,下面我再强调一下,关于卫生方面的问题……啊。这个,啊,咱们当中某些鸡组成员,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和地点,随地下蛋……这个行为,啊,是非常错误的!”   “浪费是一种极大的可耻。你们自己下的蛋不珍惜,谁替你珍惜?你们拉的时候难道就没想想,万一有人踩到你们的蛋……那该怎么办?”   男声他的声音还挺洪亮的,做事不认真、工作欠考虑,你们拉的就那么顺畅吗?你们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是有多么的错误吗?   全体鸡组成员,都给我记好了,你们从一枚小小的鸡蛋进入这个养殖场开始,就已经是我们场里的一份子。   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正兴养殖场的形象!啊……这个,啊,告诉我,你们以后该怎么做?”   女声接过话茬,“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so clever!”   男声继续训话,“还有一个问题啊,最近我发现有些老员工,动不动就摆资历、讲资格,倚老卖老。   变得无组织无纪律,在工作期间动不动就溜出去,跑到外面的地里找砂子、找蚯蚓吃。”   “你们明明好好再干上两年,就可以退役了,为什么非得在正确的时间里,做错误的事情呢?”   那位男声厉声警告,“我希望这是第一次被我发现,同时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啊,要是再被我发现一次,清蒸还是红烧?仔姜爆炒,还是椒麻味……你们自己选择吧!”   听到这里。   罗旋扭头,看着捂着嘴笑的双肩直颤的彭志坤,“咱们生产队里,啥时候出了这么一个逗比呀?”   “咳咳,咳咳……这人和你很熟。”   彭志坤一张脸憋的通红,“乡亲们背地里,都把他叫做‘罗扯火’……哈哈,意思就是说他挺好玩儿的,挺逗,只要有他在,大家都忍不住想笑……哈哈哈。”   “罗扯火……姓罗,表叔啊,你是说里面那个人,是罗小中?”   整个正兴生产6队,也就只有罗铁柱一家人才姓罗,罗铁柱自然干不出这么逗逼的事情来……他也没那幽默细胞。   而小草在四九城念大学,主攻电子设备微型化、也就是后世的微电子专业。   至于说王氏带过来的大儿子罗小新,那家伙听说已经结婚生子,天天被他家婆娘欺负的抬不起头来。   估计那家伙,也没心思干这种无厘头的事情。   那显而易见,剩下的人就是罗小中了。   听罗旋这么一说,彭志坤点点头,“就是他,这家伙念的高中一年级之后,遇到学校停课,所以就回到生产队里来,当了这个养鸡场的车间副主任。”   “这小子呢,从小就有点儿古灵精怪的,没个正形儿。他在学校的时候一直都是文艺委员,老是代表他们班级上台去表演一些节目。”   彭志坤解释道,“据说罗小中还代表红星中学,和一帮子同学们去县里面参加过文艺汇演,还得过一等奖哩。”   罗旋皱眉,“文艺宣传阵线,一直是管理的比较严的领域。刚才就凭他那句‘哟西’,这家伙,就不怕给他自己招来大麻烦吗?”   “啊?”   彭志坤挠挠头,“这……罗小中平常也就是在养鸡场里面搞搞笑,咱真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谢谢罗旋你的提醒,这样吧,一会儿我跟他说一下,让他以后注意一点。”   刚才罗小中的搞笑表演里面,夹杂着不少英语单词。   这倒没什么麻烦。   因为在64年的时候,上面已经把英语作为主要的外语,列进教学大纲里面了。   所以在这个时期,很多人能够说几个俄语单词、或者是英语单词,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由于样板戏已经大放异彩,像罗小中这种全新的、有点类似于单口相声的表演形式,恐怕注定就是一个冷门。   完全是属于观众叫好,但得不到上面认可的小众节目。   在这个时期,像罗小中这种表演形式,偶尔去田间地头来上这么一段,给广大的生产队社员们解解乏、逗他们笑一笑,倒还是没问题。   但问题是,人总要吃饭吧?   如果罗小中打算把这个东西当做职业的话,不仅风险很大,而且还赚不到钱。   没有上面的拨款扶持、没人给他发工资的话,罗小中是生存不下去的……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期。   又不像在旧社会,像罗小中这种类似于街头艺人的人,随便找个大一点的茶馆儿来上几段。   赚的满堂喝彩的话,那还有人打赏他几个铜钱。   而现在但凡是和艺术沾点边的,都是叫做“艺术表演家”,那是不允许私自出去进行商演的。   ——而且即便出去演出了,也绝不会有人给他打赏……咱们新社会的广大的群众,没那旧毛病!   “表叔,今天让我来养殖场里走一圈,这件事情,是小草爹的意思,还是罗小中求到你名下了?”   罗旋看着略显难堪的彭志坤,开口问他,“表叔,我们也相处这么多年了,咱们相互都知根知底,我希望你能跟我实话实说。”   彭志坤挠挠头,   最终叹口气,“这是罗铁柱的意思。他认为罗小中干工作的时候,老是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总是没法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去,所以……”   “所以他就请你出面,让我来这里走一圈,然后碰到这种事情就好教育罗小中一顿,是吗?”   罗旋皱眉,“他是想让我来开导罗小中,好将罗小中,往他认为的正确方向上引导?”   这么多年,罗旋从来没喊过罗铁柱一声“爹”,实在是需要谈及到这个人的时候,一般都是用“他”来代替。   彭志坤点点头,“没办法呀!哪个当爹妈的,不想望子成龙呢。尤其是你们老罗家,有了你和小草这两个榜样在那里杵着。   罗小新已经不顶事了,他这一辈子无非也就是生一堆娃,天天老老实实干活,养家糊口,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目前看起来也就是罗小中,可能还有一点希望,可罗铁柱觉得小中做事不踏实,因此罗铁柱他心里,不可能不着急啊!”   “这不,好不容易逮到你回来了。”   彭志坤叹口气,“昨天晚上,罗铁柱来家里找到我,非得让我请你来养殖场走一趟。   他当时说的那才叫个动容,只差点没朝着我下跪了。你说好歹也是表兄弟,我能不答应他么?   罗旋你自己看,反正我答应罗铁柱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至于说接下来,你和罗小中之间该怎么弄?我就插不上嘴了……毕竟就我这个水平,感觉还是不要瞎掺和,恐怕会更好一些。”   彭志坤苦笑一声,“我作为一个表叔,就多一句嘴吧:罗铁柱这人,不坏……罗旋,你如果能帮他一把的话,还是帮帮他吧!   毕竟以后还得靠罗小中,给罗铁柱两口子养老送终……小中他要是有了出息了,你那个小草妹妹,不也能松口气?”   “唉……”罗旋忍不住叹口气。   爱恨情仇纠缠不休,难以理清楚:自己并不欠罗铁柱什么,完全可以撒手不管。   问题是自己不管,小草她肯定会管罗铁柱啊,假如哪天小草妹妹扛不住了,她还不是得来找自己?   换句话说,那不就相当于还是自己在背后得扛着?   罗铁柱这个人,大字不识,智商不高,情商更低。   那纯粹就是个钢铁直男,根本就不善于表达他的感情。   其实他只要稍微把身段放柔软一点,一见面就先说自己的不足和错误之处的话。   作为他的小舅子卢刚,人家不可能不帮他一把。   同样的道理,他如果能够在罗旋面前说两句软一点的话,罗旋也不可能不帮他。   就好比罗铁柱家,现在修在那7间崭新的砖瓦房,哪个社员都不会认为是罗铁柱,纯粹靠他自个儿的本事攒钱盖的!   罗铁柱他虽然说收入还可以,但他要养瘫痪的王氏、以前还得供罗小中念书。   等到他大儿子罗小新成家之时,又得花掉罗铁柱一大笔钱。   到后来罗小新两口子犟着要分家,相当于又从罗铁柱身上扒了一层皮……   这么几算、几不算的下来,罗铁柱要想盖那么大一座宅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社员们暗中都在猜测:罗铁柱家盖房子的钱,其中小草肯定出了大头!   别说小草年龄小,没收入。   小草一直跟在陈晓端和姬续远他们身边,平常不但不用她花一分钱的生活费   而且每年光是陈晓端母亲和姬续远,他们私底下塞给小草的零花钱,恐怕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另外遇到逢年过节的话。   杜鹃两口子、易阳戴红梅,张大孃张大叔,包括大队长彭志坤,还有采砂场那帮子汉子们。   哪个人都得给小草兜里,使劲塞进去一个大红包。   甚至是机械厂的刘富贵、餐饮服务社的顾胖子,卫生院黄院长,还有公社廖主任的爱人……排着队给小草发大红包的人,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尤其是拓海丽和拓石展,他们每次看到小草,那是拼命的往小草兜里塞钱啊……   没办法,小草人长的亲,像个瓷娃娃似的。   小嘴又甜又懂事,学习还优秀,琴棋书画啥都会……遇到这样的小可爱,谁都忍不住得疼她一回。   后来,等到小草上大学了。   这个时候的小草,其实已经开始在领工资。   四九城给这些“天之骄子”发放的工资确实不低,那可是按照干部标准来发放的。   其金额,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普通在职职工了。   所以别看现在小草还在念书,其实她还是一个隐形的小富婆呢!   所以在罗铁柱家里,名义上的老大罗旋,是不会管罗铁柱家的破事的……除非是那几年困难时期,罗旋才是给罗铁柱家里,送过一大笔粮食。   而且这些粮食,还是通过张大孃两口子的手转交的,罗旋根本就不愿意面对罗铁柱和王氏两口子。   罗旋不管。   罗小新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他不更不会管罗铁柱家的事情。   罗小中以前还小,即便现在也他也是刚参加工作不久,没那个能力去帮罗铁柱家里盖新房。   所以罗铁柱家盖的那7间红砖青瓦房,其实主要还是小草出的钱……   可以这样说吧,如果罗小中这一辈子窝在农村里没有发展,那么罗铁柱和王氏的余生,就不得安宁。   他们三个不顺畅,小草就不得不管。   而一旦小草介入,罗旋自己也休想安生……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问题是小草以后,注定是要在外面搞科研,搞二极管、电子管的微型化、智能化这些课题。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其实天朝的电子工业和光刻机研究领域,并不落后于国际水平多少……至少也是属于在第一梯最后面,好歹吊着个尾巴。   只要再加把劲。   持续而大量的投入这方面的研究,罗旋相信用不了几年,天朝的光刻机、微电子芯片技术,就能站在世界前沿。   这种东西一旦落后一步,后面步步落后。   所以小草才会在罗旋的强烈建议下,选择了电子科技这种、目前还并不热门的专业。   以后小草注定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她的科研事业当中去。   如果罗小中窝在农村里没有发展,日子过的艰难一些的话,小草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她不仅仅会时常寄钱寄物回家,而且小草肯定会想办法,拉扯罗小中一把。   如此一来,势必就会造成小草分心。   而且有很多事情,缺乏人脉、缺乏可用资源的小草,她终究还是会找到罗旋头上的……   到时候自个儿不管出于愿意还是不愿意,依旧逃不了得出手罗小中。   生活,就是这么烦人。   很多时候真的还没法做到爱憎分明,老死不相往来…… 第八百五十三章 兄弟一笑泯恩仇   “割……”   罗小中磕磕巴巴、吞吞吐吐半天,好不容易叫出了他生平第一声,“哥……我,我……我……”   “你刚才不是口齿伶俐吗?嘴皮子就跟抹了猪油一样的,贼溜。”   罗旋就那么看着局促不安的罗小中,脸上不悲不喜,“怎么,现在变了结巴了?”   罗小中愈发紧张起来,“不,不是,我……我,我不知道……哥,我错了。”   “你错了,你哪里错了?”罗旋盯着他问。   “我,我不应该在上班时间,和窦娇玩双簧……我,哥!”   罗小中抬起头来,鼓足勇气开口道,“我向您保证,我以后一定认认真真的工作、勤勤恳恳做事,把所有的心思,全都用在提升我自身的综合素养上面。我保证,以后好好照顾这些蛋鸡,我……”   “拉倒吧你。”   罗旋冷哼一声,“刚才说的这些,你自个儿信吗?”   罗小中脸一红,低下头不敢搭话。   而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用手指头绞着衣服下摆的那位姑娘,犹犹豫豫。   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的看着罗旋,欲言又止……她这是真的不敢招惹罗旋。   眼前这个叫做“窦娇”、为生产队的社员们开玩笑叫她“小豆角”的姑娘,其实是窦白军和叶二娘的女儿。   她的亲生父亲、也就是窦白军。   当年因为无故刁难罗旋盖房子,最终被罗旋给送到大西北义务植树去了。   年轻守寡的叶二娘,拖扯着四个孩子,实在是没法生存。   最终只得嫁给了生产队里的饲养员、那个祖传三代贫农兼滥酒鬼周大爷。   当年窦白军坐牢,很多年之后,有人开始怀疑是罗旋在背后捣诡、是罗旋设计栽赃陷害他的。   但却始终疑似无据。   再加上罗旋对整个正兴大队,包括对整个红星公社的贡献实在是太大了。   而窦白军则是一个祸害。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伙儿也就懒得去计较这些事情了。   不过从此以后,极个别的有心人似乎发现了一个问题:当年但凡和罗旋做过对的人、刁难过罗旋的人,似乎统统都倒了霉。   比如4生产队那位队长,当年他曾蛮横不讲理的,抢了罗旋修建的灌溉渠里面的农业用水。   结果……那家伙自己丢了生产队长职务不说,他一家子人,至今没有一个,能进入到正兴大队的集体企业里面去上班。   而与之相反,   当年曾经帮助过罗旋、和罗旋交情好的人,现在都混得非常的风光!   这种例子,就不胜枚举了:比如易阳、戴红梅,张大孃张大叔、丁大爷,包括三嫂子这些人。   他们哪一家子人,小日子不是过得非常的滋润?   这些人当中谁家的孩子稍微大了一点,立马就可以进入生产队的工厂,甚至是巴蜀省纺织机械厂上班。   而且给他们安排的岗位,通常都还不错!   还有一些学习比较好的孩子,人家直接可以进入县医院、县物资局、邮电局这些真正的公家单位上班……   从此以后,他们就算是彻底跳出了龙门,世世代代都能有保障了……以后这些人家里的孩子,人家起点都不一样。   所以在整个红星公社,好多人心里隐隐约约已经察觉出来了:得罪罗旋,得倒霉三代。   但要是和他搞好了关系,全家老老少少都能沾光……   所以,眼前这个窦娇,她在罗旋面前,实在是没那个勇气开口替罗小中辩护几句。   虽说窦娇自问她自个儿没得罪过罗旋,但架不住窦娇娘、叶二娘曾经惹过罗旋啊!   而且叶二娘现在的男人、那个酒鬼周大爷,他在罗旋心里恐怕也没什么好印象!   熟知内情的大伙儿估计:要不是的看在周大娃、周二娃他们三兄弟的份上。   那个周大爷,恐怕也得被排除在生产队的优待名单上……   哪还轮得到他现在这样天天苞谷酒喝着、鸡屁股啃着?   “绝不能惹罗旋”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但也没人能说出具体的东西来……毕竟,谁也没证据不是?   眼见罗小中不敢说话了,罗旋放缓脸色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到舞台上进行表演?”   在巴蜀话的语境里,“表演”可不是一个什么好词汇。   它有点蕴含着“不务正业”、“喜欢出风头”、有点“哗众取宠”的意味在里面。   “我……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罗小中红着脸,磕磕巴巴回道,“哥……你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勤勤恳恳做事,兢兢业业干工作……”   罗旋微微一笑,“还在这里跟我扯呢?你讨厌养鸡,不愿意在这里耗费你的青春,那就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好了。   你喜欢舞台、喜欢表演是吧……这有什么错?   说的不好听,那叫娱乐大众;说的好听一点得叫表演艺术!弄好了,别人还得尊称你一声表演艺术家。”   罗旋拍拍罗小中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诫他,“小中啊,不管你喜欢哪一个行业,最终选择从事哪一种职业,只要你能把它做好、做精,这也是一种成功啊。”   “啊?”   罗小中很是意外,“哥……您这是……几个意思啊?”   罗旋笑道,“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哪有几个意思?你这个人挺有意思,你应该也能听懂我的意思。”   罗小中喜出望外,“啊……哥……这……这?”   罗旋已经发话了,字里行间表达出一股支持罗小忠的意向。   这就说明:接下来,罗小中只要愿意进入公社文化站、县剧团甚至是江内市文化系统。   罗旋极有可能,会帮罗小中运作一番……   这就相当于把一个连游击队都算不上的罗小中,直接给整到体制里面去。   到时候他所能接触到的、那些艺术家们的级别和修为,那真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这对于罗小中快速提升他自个儿的艺术素养,不啻于插上了一双翅膀……   这……天上掉的馅饼太突然,里面的肉馅实在是太多。   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把罗小中整的不会说话了!   其实这家伙,平常他在家里的时候,尤其是在王氏面前,通常都很会说、很能说。   罗小中的嘴皮子溜的很:“娘,你就别怄气了。他罗旋了不起,他有大本事,那也是他罗旋的事……咱也不求他,也不从他锅里舀饭吃,这些年,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往往罗小中说这种话的时候,王氏通常都会笑着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还是我的幺儿懂事,硬气!   啊呸,他罗旋白姓了个罗,其实比外人还不如!”   王氏冷哼,“你看看,不管是生产队的、还是公社里那些外姓人,他们见了我,谁不得笑眯眯的跟我打个招呼,问一声王大婶好?   可那个姓罗的,这么多年了,他可曾给过我一个笑脸?逢年过节的时候,左邻右舍还知道抓把瓜子儿、兜里塞把糖,过来陪我说几句喜庆话哩!”   罗小中一般都会接话,“娘,不说这些不开心的破事了……管别人干啥?只管咱们自个儿家的锅里,时不时的能冒油就好了。”   “哎哎,不说不说……幺儿啊,你一定要争口气呀!哪天咱出息了,好好气气那个姓罗的……哼!”   王氏和罗小中娘俩嘴里都是这样说着,其实心里面,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罗铁柱只会写三个字,那就是他的名字,除此之外,顶大还能写个一、二、三。   说不定让他写“四”的话,罗铁柱很有可能,会直接在“三”上面再加上一横。   ——这法子,和他平常记自己的工资差不多:罗铁柱每天都会在墙上画上一道横线,表示他今天又去上了一天班,又能拿一天的工资了……   所以就他这水平,凭什么能当上6队队长、兼任生产队肉联厂的后勤主任?   特么他连最基本的采购账本都看不懂、连个购销凭据都不会开,还当拥有210名干部职工的肉联厂后勤主任?   搞笑的了吧?   要说大队部任命罗铁柱担任这两个职务,不是看在罗旋的面子上、不是因为罗铁柱姓罗而做出这样的决定……谁信?   大字不识的罗铁柱,居然还能在这2个位置上干的安安稳稳的。   整个正兴大队、近2000千号社员对此还没什么意见、大家对此还不发牢骚。   要说不是因为大家敬重罗旋、感恩罗旋让全大队群众过上了这种好日子,那又怎么可能呢?   另外一点,能让王氏感到很欣慰的是:这些年对于小草的教育、对于她这个唯一的女儿的成长历程,王氏是没操过一点点心的。   她能当一个甩手掌柜。   而小草还能成为整个红星公社、甚至是整个荣威县,第一个考进四九城清北大学的学生!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出力?   哪怕王氏和罗铁柱再憨,他们对此心里也是有数的……第一个考进清北大学的天之骄子啊!   就凭这么一条,就足够王氏敢于昂首挺胸的,直面公社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位干部了!   公社工业办主任,了不起呀?   我女儿晓得不,清北大学学生!我女儿,人家还在上学,每个月拿的是25级干部工资,知道不?   吃的是学生粮,每个月的标准是32斤!你有这么多吗……哼!   公社主任又咋了……算了,这个廖主任和罗旋那个家伙交情好,廖先明为人又公正……这个,就不和他比了。   所以别看平常王氏和罗小中,他们俩时不时的都会找个由头贬低罗旋一番。   而这种谈话,往往都是王氏首先挑起来的。   她但凡看见罗铁柱朝着罗小中甩脸子了,一等到罗铁柱走开,王氏就会开始噘嘴:“就稀罕他那个捡来的儿!嘁……自个儿家的亲生儿,反倒还不如一个外人?”   通常在这个时候,王氏又会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幺儿身上,“小中啊,你可得给娘争口气,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   要不就早点结婚,多生一堆娃,咱们羡慕死他们……哼。”   遇到自家老娘,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罗小中除了顺着她的话题往下捋、顺口安慰王氏几句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至于说和罗旋比……罗小中照例在嘴巴上是不会服软的,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比个毛!   人家的腿毛都比自个儿腰粗,拿啥几罢去和别人比?   万一要是把罗旋那个六亲不认的家伙给惹毛了……罗小中看着自家老娘,那条已经萎缩了的腿……还是算了吧。   好好过日子不香么?   现在既然螺旋已经暗示会帮助自己的心,不自禁的罗小中,哪还顾得上什么仇恨不仇恨?   ——其实原本也没仇恨。   那个时候还小,家里面总共就那么几口吃的,王氏偏袒罗小新、罗小中兄弟俩,虽说过分,但对于王氏那种人来说,也是正常操作。   这只能说属于是老一辈的恩怨了。   其实罗小新,罗晓中和罗旋之间,并没有根本上的冲突。   心情愉悦的罗小中试探着问,“哥,你啥时候走啊?要不……拿点鸡蛋回去吃?”   见罗旋满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罗小中赶紧补一句,“哥,你放心,我不会占集体的便宜,这些鸡蛋都是我自己掏钱买。不过呢,我们是养殖场的内部职工,生产队里对我们内部购买,有个优惠价……”   罗旋依旧满脸茫然的看着罗小中……   “哎呀小中,你干嘛呢?”   最终还是旁边的窦娇提醒罗小中一句,“人家罗旋哥,天天顿顿都是吃馆子,他又不生火做饭……你送鸡蛋给人家做什么?”   看这话说的……自己天天顿顿下馆子,是不是还不给钱啊?   好像在生产队社员们的眼里,有钱人的日子,就是能时常下馆子,只要嘴巴上糊满了油腻腻,那应该就是天堂一般的美好生活了……   呵呵,朴实而现实。   罗小中挠挠头,随后伸着个脑袋,左看看,右瞧瞧:“要不,哥啊,你在这里等等,我去育肥养殖场那边,给你抓一只大公鸡过来?”   罗旋知道:罗小中这是想送自己点什么东西,好表达他心里的感激之情。   “算了,别那么见外。”   罗旋拍拍罗小中的肩膀,“你记住啊,这两年进了剧场之后多看,多学,多想,不要急着上台表演。   现在正是你修炼内功、夯实表演功底的时期,绝对绝对不要急着上台去表演!听明白了吗?”   罗旋说的语气很重、神色也很凝重。   罗小中头皮一紧:“明白了。”   罗旋厉喝一声:“大声点!”   “哥!我明白了,我坚决不上台表演,只埋头学艺!”   罗旋的语气极为严厉。   不要说罗小中了,就连一旁的彭志坤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罗旋怎么这么重视这个东西?   罗小中跑到剧场去学艺,不就是图个将来好上台表演,收获鲜花和荣誉吗?   这咋还不让了呢? 第八百五十四章 砂子还是沙金?   罗旋说的很认真。   了解罗旋不可能无的放矢的彭志坤,他特别相信一点: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表明,只要是罗旋一再强调不要去碰的东西,那就千万不要去碰,否则的话……   轻则个人倒霉、前途尽毁;重则拖家带口、连累三代。   “学艺就好好学艺,我会给你找一位专攻川剧变脸的师傅、和一个单口相声大师教你本事。”   在这个时期,川剧已经变成了地方小剧种,资源都在往国粹上面倾斜。   所以会川剧变脸的大师,他如今也是在盐都市一个小剧团里坐冷板凳。   罗小中要拜他为师,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小。   而那位单口相声大师,据说现在还在杀猪剔骨头、天天忙着洗猪大肠、猪肺。   要想拜他为师,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把他招募到正兴大队肉联厂来上班呗!   猪大肠管够!   目前看起来让罗小中学这两种独门绝技,似乎前途并不是那么光明。   但凡事都要超前,才能立于不败之,免得以后转型痛苦……毕竟学表演艺术,这东西很讲究天赋、也很讲究年龄。   三十不学艺。   等到真正改开、单口相声和变脸红起来了,到时候罗小中再去学的话,显然已经迟了。   没有超前布置、提前规划可不行。   就像在这个时期,司机是个金饭碗,让人羡慕……可到了改开以后,货车驾驶员这个职业,照样还是挺不错的。   可他所承担的风险,将来也会非常的大……到了改开以后,可不像在这个时期,开着公家的车出去,没人会查。   等到以后……呵呵。   且不说这个,光说改开之初到处拦路的那些花衬衣、大喇叭裤、卷卷头的兄弟,都够货车驾驶员好好喝一壶的了。   另外沿路的饭店、旅馆、商店……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所以说任何职业,都有其保质期。   像罗小中,如果他现在急于登台表演、想成为著名演员的话……可别忘了,后面?   搞他这个行业的,是重灾区。   除了少数又红又专,专门表演样子戏的人,其他的多半都倒霉了……   安顿罗小中几句,罗旋转身就走,“好好跟着他们学技艺就好,在单位里,或许会有几年的剧烈动荡期。   以后无论任何事、任何人,不管你看的惯、看不惯,千万不要去掺和、更不能去站队。   好好拿你的工资,好好学你的手艺。   如果真要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先给我写信或者是打电话,事先沟通一下再说。”   罗旋的声音,隔着消毒门远远传来,“小中你记住:如果你不想和你未来的老丈人,一起去大西北植树的话……希望你能把我今天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这句话说的罗小中和窦娇,那是又惊又怕、又羞又喜!   未来的老丈人……那不就是窦娇的爹、那个还在大西北挖树坑的窦白军么?   刚才罗旋一进门,就看见养鸡场中间的过道里,摆放这一张椅子。   很明显刚才就是罗小中坐在椅子上,然后那个窦娇姑娘蹲在他后面。   两个人在那里表演双簧来着。   而且从他们俩的眼神当中,时不时于不经意间,流淌出来的你侬我侬之意来看……罗小中和窦娇两个人,估计他们彼此之间已经相互知根、又知底的了。   罗小中从罗旋刚才的话里面已经听出来了:罗旋似乎并不反对自己和窦娇在一起。   ——虽说罗旋反对也没多大用处。   但罗旋不反对,那么好处就太多了:既然罗旋会帮助自家兄弟罗小中进入剧团,成为一个有编制的文艺工作者。   那他应该也会顺手帮一把兄弟媳妇对不对,罗旋他总不能让自家兄弟小两口,老是两地分居吧?   等到罗旋走远。   罗小中和窦娇对看一眼,忽地欣喜若狂的猛然抱在一起,“哈哈哈,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大师学表演咯!不用对着这些母鸡,把它们想象成千千万万的观众,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偷偷摸摸表演双簧啰!”   窦娇也笑,“咯咯咯……我说嘛,你大哥人家连生产队里的外人都帮,怎么可能会不帮你呢?   都怪你!还不是平时你和你娘,把人家罗旋想象的太坏了?”   罗小中嘿嘿直笑,“哪有啊?从小时候我家罗旋大哥,把小草接过去照顾,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大哥心好,他还是重亲情的。”   “那你还说你家大哥的坏话?”   窦娇嗔怪一声,“羞羞羞,麻啾啾……现在又改口说你大哥好了,臊不臊啊?”   “没,真没说我大哥坏话。”   罗小中挠挠头,“那还不是依着我娘的话,顺着往下说嘛!你也知道的,我娘自从残疾之后,她的脾气已经越来越怪了。   现在我爹也烦我娘哆嗦,嫌她舌头长……要是我也不搭理我娘的话,那还让她活不活了?”   窦娇俏皮的偏着头想了想,“倒也是哦……哎,你说你娘和我娘,她们咋就那么烦人呢?”   “没办法……她们打小生活在农村,又没念过书,弟兄姊妹又多,家里时常吃不饱。”   罗小中叹口气,“农村里可用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谁真要是不争不抢,那是会饿死人的!   作为当父母的,他们如果在外面多争来一把米,家里的孩子就能多喝一碗粥……   仓廪足而知礼仪……大家伙儿,实在是穷怕了呀。”   “嗯!”   窦娇对此表示认同:“你看我们正兴生产大队,现在变得富裕起来了,社员们家里不缺吃喝。   所以彼此之间,平时吵架啊、争自留地边界的什么的情况,也少了很多……就连最爱吵架的你娘,现在好像也没以前那么喜欢斤斤计较了哩!”   罗小中大笑,“瞎说!咱们生产队里最爱和人吵架的人,是你娘!   叶二娘,谁不知道啊?方圆10里之内,八哥都不敢从你娘头上飞过,生怕惹到了她,又得吵上三天三夜不下火线。”   “爬开,我们生产队里最爱吵架的是你娘!王氏那张嘴,谁不知道出了名的难缠?”   “不对,是你娘!”   “瞎说,是你娘!”   “是你妈!”   “你妈!”   “你妈!”   两个人说着说着,火气渐浓……   罗小中一拍窦娇屁股,“吵个锤子,惹的我火大!”   窦娇也是一个天生的演员,此时也是毫不示弱,“就你有个锤子,就你火大?本姑娘现在也是诡火直冒!”   “要不,找个地方下下火?”   罗小中搂着窦娇就走,“再过一阵子,咱们干脆把婚礼给办了,那样的话,咱俩天天都能在一起了。”   “好啊。”   窦娇浑身瘫软,“趁着你大哥还没走,咱们没准还能收个大礼……”   “大哥已经帮忙解决了我们两个的工作、给我们弄来那么金贵的事业编……你居然还图谋他的礼金啊?啧啧啧……娇娇啊,你可真够贪心的。”   窦娇杏眼一瞪,“怎么?!”   罗小中话锋一转,“不过,我喜欢!”   “咯咯咯……喜欢就好。我这样做,还不是为咱们这个将来考虑嘛!   你大哥那么有钱,人家稀罕这仨瓜俩枣的?嘁……守着一座金山讨饭吃……傻不傻呀你?”   “好好好,我是傻求行了吧……现在就给你见识见识……”   二人一边调笑着,一边往养殖场水幕那边走去。   在水幕角落里,那边有罗小中和窦娇的专用木架子……据说,还挺好用的。   出了养殖场。   罗旋去砂石场办公室,找戴红梅、易阳结算一下这些年的账目。   由于今天有几车粮食要倒库,身为挂着“正兴大队部仓库保管员”名号,其实只管自家小粮仓的戴红梅不在。   她需要去仓库那边收货、入库。   平常一般一个大队,只有一位仓库管理员,另外加一位协助他的助手都不错了。   但是正兴大队因为牵涉到有很多个座养殖场,仓库里面的粮食进出数量大。   所以正兴大队的粮食仓库里面,同时设立着有好几位保管员,戴红梅只是其中之一。   她平常不管大队里的“战备粮”、“储备粮”以及“返销粮”这些东西。   早期,戴红梅帮忙把罗旋空间里的粮食变现。   等到后来,罗旋不在这里呆了之后,戴红梅则变成了专管从小老君山里,搬运出来的那些“私粮”。   而这些粮食,则是专门供给正兴大队的各个饲养场,以便让“山里那个村庄”产出来的余粮变成现金。   戴红梅不在办公室,罗旋找到易阳。   见到罗旋过来,易阳也不废话,而是先将办公门关好。   然后拉开隐藏在办公室墙壁上的墙裙里,一道极为隐秘的门。   随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账簿,请罗旋过目。   “怎么有这么多现金?”   看到账本最后的那个总数字,直到这些年才沙场赚了不少钱的罗旋,忍不住还是吃了一惊!   72万6357元3毛6分……   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罗旋的预料,“虽说挖沙卖钱,一本万利……可整整一拖拉机砂子,毕竟才卖18块钱,你们又怎么能积攒下来这么多的现金?”   易阳笑道,“砂子单价虽然低,可架不住量大呀!您想想,光是一个纺织机械厂,这些年都已经扩建了4次。   不仅仅是生产车间,拆了建,建了拆。   还有职工宿舍,职工子弟学校,幼儿园、职工食堂、澡堂,电影院,俱乐部,招待所、办公楼……平整硬化车间、厂区道路,修建机械厂专用铁路……这些工程,哪一个都不小。”   “另外,公社中心卫生院扩建了3次,住院部、就诊大楼,职工家属楼、单身职工宿舍……地面硬化,等等。   这些工程,全是我们正兴大队采砂厂的独家买卖呀,谁也抢不走。”   易阳掰着指头算给罗旋听,“公社大院扩建工程、办公楼,职工家属院……哪一样,不要买大量的砂子?”   听易阳这么一说,罗旋也就信了。想想也是,这些年红星公社发展的好,且不说有一部分富裕起来了的生产队社员,他们盖房子也得买河沙。   就光说公社街道上,现在搬到街上来找工作、陪读、陪着家人治病的人,那也是络绎不绝。   因为他们在红星公社街道上,有租房住宿的需求。   反过来就会刺激街上的那些居民们,不管他们是去贷款也好、找亲朋好友借钱也罢。   反正他们都会想方设法的、凑一笔钱来重新修缮一下房屋。   这也是采砂场的利润来源啊。   不过,正兴大队采砂场显然看不上东家一车、西家买两拖拉机河沙这种零敲碎打的小买卖。   这些买卖,易阳多半都是让给了其它生产大队的采砂厂,让他们去弄。   也免得他们妒忌的眼红眼绿、说什么易阳是“傻爸”,独占了整个红星公社的砂石买卖……   易阳的砂石买卖,主要集中在企事业单位、矿山、修路架桥这方面。   就像红星公社中心小学、中学扩建改建工程,随随便便一个平整高标准操场项目,那都够多少城镇居民家修房造屋的河砂需求量了?   他这样干,既不会引起同行们的怨恨,也不会给人一种“吃独食”的坏印象。   至于说易阳能够轻易揽到所有厂矿、企事业单位的河砂供应资格……那没办法,谁让人家易阳会来事、交际广呢?   更何况,其中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易阳到底是在替谁工作?   人家易阳早在10年前,就已经和这些厂矿、企事业单位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同样都是买东西,谁也愿意照顾交情好的人,对不对?   所以,罗旋早年布局一个小小的采砂场,那时候别人还看不起、甚至还在嘲笑罗旋哩:搞啥子嘛!   河砂?   生产队有几个人修的起砖瓦房,又有几户社员家,买得起水泥来硬化他们家的庭院?   在那个时候,整个红星公社就没有一条水泥路。   也没有多少楼房,更没有什么预制板厂,水泥管道电线杆子预制厂这些东西。   当时大家伙都在怀疑:罗旋挖出来这些本来就不值钱的河砂,能卖给谁去?   甚至就连对罗旋比较了解的戴红梅、易阳两口子。   他们都隐隐觉得罗旋开办采砂场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安置那些成分不好的年轻汉子、好借此笼络一帮子手下……   可万万没想到啊!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早在10年前,谁能想得到一个小小的红星公社,就能发展出那么多的6层楼房?   又有谁能想得到,机械厂居然发展成了一个巨无霸?   但人家罗旋就有那个超前的眼光,就能做到早早布局、抢占先机。   说实话,   按照目前这个架势,正兴大队采砂场哪怕不做外面的生意,只管供应纺织机械厂这一家客户。   都足够一个小小的采砂场,赚的盆满钵满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老家变化好大   现在的正兴采砂场,好歹也拥有50多名职工。   这种规模在整个荣威县,只此一家。   正兴大队采砂场不仅职工众多,而且还拥有采砂船,自动传送带,大功率的抽砂泵,另外还拥有8台大型拖拉机,和5辆重型进口自卸车。   绝对算得上实力雄厚,生产能力惊人,牛批得很!   尤其是那2辆重型进口自卸车,个头大的惊人,一开出去绝对能够招来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当时采砂场拨款购买这两台进口自行车的时候,易阳和戴红梅两口子还解:明明国产的自卸车,价格比进口的要便宜一半多,罗旋为什么偏要坚持申请购买进口的呢?   但这么多年以来,易阳两口子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罗旋明确发话了的东西,他们就不会多问。   按照罗旋的话去执行就是了呗!   当时罗旋要掏高价,向有关部门申请购买2辆进口自卸车,大家还不理解。   但使用几年之后,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东西啊,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红星公社那么多单位工矿企业,有的企业也配备了自卸车。   可他们的车用了几年之后,就开始耍起性子来了:让它爬个坡吧,吭哧吭哧上气不接下气,搞得跟个哮喘病人一样的。   再到后面简直就是3天一小修,10天一大修,跑着跑着在半路上动不动还给你来一次趴窝,玩起了躺平。   而反观采砂场的这2辆车,人家外面已经磨损的厉害,可发动机、传动轴,还有制动系统这些,全好好的,没半点毛病。   就好像村里面,某个不能人道家的婆娘:外表看着是旧旧的,其实里面还全新……   正兴采砂厂喜欢购买进口设备,一刚开始的时候,别人都说罗旋那是钱挣得多了,烧包!   但时间一长,大家心里就有数了:人家钱多的人,愿意买贵东西,那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装逼。   而是人家确实是有眼光:前面一次性投入的资金虽说比较多,可是到了后面就省心,又还节约费用。   大家伙儿渐渐的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苟大户虽然壕,但人家真还不是傻子。   还别说大货车了,就是采砂场那8台进口拖拉机。   人家的发动机就没有垫片,就这照样还不漏机油,一旦发动起来,冒出来的烟都是青烟。   而别的采砂场的拖拉机,一跑起来就像黄风怪出来作妖,那股浓浓的黑烟,隔着十里之外都能看得见。   等到发动机出了点问题,维修师傅打开一看,好家伙!   发动机的接缝处,垫片那是左一层,右一层,就这,机油照样跟不要钱似的,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洛拖、川拖的产品就是这样子,发动机部件精度存在严重的问题,无论加多少层垫片,都解决不了发动机机油总是跑、滴、漏,这个顽症。   而且这些厂全是国营厂,他们缺乏改进生产工艺的外部压力,和内在动力。   别忘了这个时期,完全处于市场经济1.0阶段:只要有产品就不愁销路,这是生产厂家挑顾客,而客户需要买拖拉机的话,还得提前打申请报告。   在这种情况下,生产厂家哪有什么动力,去改进生产工艺和基础材料的改进?   搞这些东西多累呀,投入大笔的资金,短期内还见不到任何效益。   尤其是基础材料科学,这是一项相当耗费人力物力的学科,而且随时还有惨遭失败的巨大风险。   搞成了没功劳,搞失败了。谁提议做这个项目的人,他个人前途还会受到严重影响……综上所述,所以这些国营厂是扶不起来的。   这和爱锅不爱锅没关系。   谁乐意花了大价钱买一个产品回来,然后三天五头的出毛病?本来,企业购买拖拉机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给单位增加效益的的。而不是买回来伺候它、还得把它当个祖宗供起来。)   实力雄厚,兵强马壮的正兴采砂场,其实目前已经基本上把整个荣威县的大型项目,给统统抢占在手。   而其他公社的采砂场,也就只能零敲碎打的,做点居民自建房、那些规模很小的小工厂建设项目。   采砂场把整个一个经济强县的大项目,几乎全都搞到手了,哪有不赚钱的道理!   所以易阳今天能拿出来这么大一笔巨款,其实也是在情理当中。   把钱装进麻口袋,易阳开着采砂场的拖拉机,把钱全部送到红星公社的信用社里存起来,随时做好给罗旋拨款过去的准备。   而罗旋本人则在正兴6队,来个故土重游。   现在的正兴6队可不得了!   正兴大队作为整个荣威县最为富裕的大队,其中正兴6生产队,又是整个大队里最为富庶的地方。   一进入6队地界,这里的房屋明显就要比别的生产队,档次要高不少。   没办法,6队集体账上有钱。   只要是生产队的社员,家里面需要盖房子,生产队就会按照其所修建的房屋大小、是泥巴屋子还是红砖房?   根据这些不同的建筑成本,给他家拨付一笔建房补贴。   既然盖自个儿家的房子,集体上还给补贴?   遇到这种好事情,原本家庭条件都比较好的这些6生产队的社员,他们盖起房子来又怎么会客气?   所以在整个6生产队里,现在90%的屋子都是红砖瓦房,家家窗明几净,庭院敞亮。   一路上,遇到那些从屠宰场、养殖场、食品加工厂下班的社员,罗旋都会率先打招呼,“树哥好!”   “呀……嘶,罗旋?!”   “你怎么回来了?走走走,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我让嫂子给你杀只鸡,你嫂子做的辣子鸡,那可是真香啊!”   “不了不了,谢谢树哥,我还得回老屋子去转转。”   “哦……这样子啊?那罗旋你去转,我先回去帮着杀鸡,等你随时过来吃饭。”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还要回街上,有点事情需要去办,树哥您先忙。”   “王三爷,没去地里转转?”   “哟,罗旋回来了?我说今天的天气咋这么晴朗,原来是罗旋您回来了?   现在我在屠宰厂里面上班,这不是刚忙完嘛!   现在我们生产队还有几个社员会下地去干活、挣工分啊?全都是请的一些外来人帮忙种地,咱6队的社员们,只管上班赚钱就行……哈哈哈,罗旋回来了,好好好……走我家喝茶去?”   罗旋笑道,“不用了,我去自个儿老巢瞧瞧。”   王三爷也笑,“这话也就罗旋你能说,要是别人敢把你那座茅屋和几间砖瓦房称为老巢……呵呵,我保证不出3分钟,他的门牙绝对不会剩下任何一颗。”   “怎么了?”   罗旋好奇,“不就是多年前我盖的两座普普通通的房子嘛,别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怎么还要打掉人家的牙呢?”   “嘁——”   “敲掉他几颗门牙算是轻的,大家伙能把他打的生活不自理,这都有可能。”   王三爷满是不服气的指指周围,“看看那边的现代化养殖场,那座办的红红火火的食品加工厂,看看屠宰场,还有6生产队集体运输服务社大院……这些东西,哪样不是在罗旋的帮忙下你弄起来的?”   “咱大家伙儿在困难时期,生产队没有一个人被饿死,如今又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这些全是你的功劳,咱们大家伙儿心里清楚着哩!”   王三爷笑道,“那罗旋你说说,有人胆敢不尊敬我们的大恩人,咱能轻饶了他?”   罗旋笑,“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用自己的双手建设出来的美好生活,以后三爷您可不敢这样说我。”   王三爷摆摆手,“行,既然罗旋你这样说,咱都听你的,不过来谁要敢说你半句坏话,咱还照样敲他的门牙!”   和三爷闲聊几句,   道别之后,罗旋慢慢往自己的砖房那边走。   如今从6生产队通往自家屋子那边的小道,已经被拓宽成了一条10来米宽的沥青路。   这是因为在那座砖房的周围,现在已经有供销社门市,有生产队社员活动中心。   还有一个打着“晾干棚”名义,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农副产品交易市场的大棚子。   所以罗旋以前离群所居的那两座小屋附近,早就变成一个非常热闹的场所了。   拐过山坳,远远的便看见了自家的那座红砖瓦房,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座红砖房依旧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而在瓦房的旁边,自己最刚开始修建的那栋茅屋,此时屋顶显然已经经过修葺。   金黄金黄的茅草屋顶,碧绿碧绿的竹墙,在朝阳映耀之下,显的格外的出尘脱俗,让人看着就心生亲切。   在红砖瓦房的旁边不远处,新修了一排灰白色的门市,屋檐上面的墙面上,用水泥雕刻着几个字“红星公社供销社第9综合门市”。   这个门市的负责人正是张大孃。   她以前,是接管的戴红梅家的代销点。   后来随着正兴大队经济迅猛发展,社员们的消费能力急剧增长。   而且还有大量的外来雇工、临时工涌入正兴大队,来替这里的生产队社员种地、打零工什么的。   所以在正兴大队这一带,原来那家小小的代销点,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广大群众的日常所需了。   因此红星公社的领导同志,这才拨出专款,特意在罗旋家的旁边,修建了一座“综合门市”。   以前的那代销点卖的东西品种极为有限,无非就是些煤油火柴,油盐酱醋,盐巴苞谷酒,以及一些干电池,头痛粉,小儿安,玉米硬糖,红薯糖之类的商品。   而现在升级为综合门时之后。   里面除了卖原来的那些商品之外,还另外增加了学习用品、干货调料,日杂这些东西。   甚至在这个综合柜台里面还卖着有布匹、毛巾、收音机,罩子之类的东西。   另外什么牙刷牙膏,搪瓷盆搪瓷缸,香皂肥皂也是应有尽有。   这没办法,谁让正兴大队的社员有钱,购买力超级强大呢?   就这么一个,还在乡下的小小第九综合门市,它每天的营业额,甚至都远远超过了那些开在街道上的第五门市、第六门市什么的……   “罗旋?进来进来。”   张大孃自然知道罗旋回来了,正站在门市里面看柜台的她,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跑出门市,站在屋檐下压低声音朝罗旋招招手,“快进来,我跟你说点事。”   等到罗旋进去。   柜台后面几位原本坐在凳子上嗑瓜子、看连环画,甚至还有一个专心致志忙着织毛衣的女营业员赶紧站起身来,不管是小媳妇儿还是大姑娘,全都齐刷刷的看着罗旋。   “看什么看?白看不要钱是不是?”   张大孃瞪眼,“别馋了,没你们的份……人家罗旋,怎么可能会在你们当中挑一位姑娘出来,当他的女朋友呢?”   “张主任,您可别这么说……咯咯咯,我结婚早,是只能白馋。”   其中一个长得很白净的小媳妇儿,捂着嘴咯咯咯直笑,“我这不是帮我妹妹瞅的么?张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妹妹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人家还是高中生呢!”   “高中生算什么……我说甄有容,你这是欺负我没念过书是吧?”   张大孃笑骂一句,“你妹妹是高中生,这在你们生产队,倒真还算得上是只金凤凰。可你知不知道人家罗旋的妹妹小草……”   “哎呀,张主任,你可真讨厌!”   那个小媳妇甄有容直跺脚,“小草考上了四九城的清北学府,这事儿,我们整个荣威县谁不晓得?我又没拿我家妹妹去和小草比,咱这不是想替妹妹找个好人家、找个金龟婿么?”   另一个小媳妇笑道,“有容姐,你在想什么好事嘞?你们家二妹向容是长得漂亮,白白净净的,而且以后生了娃娃,孩子也不愁没口粮吃。   可你要知道,盯着罗旋这块唐僧肉的人,那是真能从这里排队排到荣威县城……哪能轮得上你家向容哟。”   眼前那个小媳妇叫做甄有容,害得刚才罗旋还在暗自推测:她妹妹的名字,该不是和她姐姐都取自同一个成语吧?   如今听说她妹妹叫做向容,罗旋这才放下心来。   柜台里面的几个营业员在开玩笑,而张大孃则把罗旋扯到一边低声道,“今天是我们综合门市旁边那个小集市,开市的日子。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周大爷家那个婆娘就会跑到小集市上去,装作买粮食,然后占别人的便宜。”   罗旋皱眉,“叶二娘?现在大家伙儿的日子,都过的这么好了……她老是爱占别人小便宜的毛病,咋还没改?”   “可不是么!”   张大孃一拍大腿,满是嫌弃的开口道,“那些来集市上卖粮食的人,多半都是别的生产大队的社员。   他们知道咱们正兴大队的人惹不起,所以这个叶二娘每次去占人家便宜的时候,那些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个个都是吃了个哑巴亏……哎,我们都是正兴大队的人,实在是丢不起这张脸呐。”   罗旋开口道,“那就让生产队干部好好批评叶二娘一顿呗,实在不行给她严重一个警告,如果再犯的话,那就给叶二娘一个实际处分。” 第八百五十六章 叶二娘作妖   在供销社综合门市的旁边,生产队建有一个四面透风的大棚子。   这个棚子四面以木柱为支撑,上面是一个巨大的青瓦顶,这种形式有点像旧时期的染布做坊,用来专门晾晒那些染好的布皮的凉棚。   只不过正兴6生产队这个棚子,规模更大一些而已。   这个棚子对外,生产队里的人会说那是专门修建来给社员们平常聚会,乘凉,或者是开会所用的公共场所。   但其实这个棚子的真正用处,是为附近处理范围之内的生产队社员们,提供一个进行私底下交易的场所。   只因为当初罗旋给张大孃那个代销店,其实就是为了接济乡亲们,而专门开办的。   这个代销店,与其他生产大队的代销点完全不同:别人的店里,只卖供销社独家提供的商品。   ——毕竟是代销店嘛。也就是说,供销社的货交给某个人,让他代为销售。   然后根据每个月的营业额,供销社会给予这个人一定比例的返利,作为他照看代销店的报酬。   而且有些时候供销社有了收购鸡蛋,鸭蛋,甚至是收购尿液的任务,供销社也会通知这些代销点,帮他代为收购。   但当初罗旋开办的这个代销点,除了进行正常的“代销代购”业务之外。   其实暗地里,还在帮当地的社员代售蔬菜瓜果、鸡蛋咸鸭蛋,甚至是凉糕凉粉。   哪怕有些社员遇到困难,急需要用钱来买救命粮食,可是他们家里又实在是穷的,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卖。   代销店也允许他们把家里以前从地主家分出来的瓷瓶、铜盆,甚至是一条棉被、一件棉袄什么的,拿到代销店里来代售。   这些东西摆在张大孃的代销店里之后,如果真遇到有需求的社员,他们把这些东西买走了的话。   那么卖出来的钱,张大孃一分不留的会转手交给货主。   但假如有些东西实在是没法卖的出去的话,张大孃在罗旋的授意下,也会掏钱把它买下来。   回头就会对那位货主说,东西是有人买走了……   其实这些钱,纯属是罗旋个人贴进去的。   正因为有了这个代销店的存在,才替附近的父老乡亲,解决了很多很多的燃眉之急。   尤其是那三年困难时期,周围有不少的人,就是靠着这个代销店的存在,才能及时获得买救命粮食的现金。   甚至有些时候,他们拿着明明就卖不出去的烂瓦罐过来,张大孃照样会给他们一些现金,或者是直接就给他们一小袋粮食。   这样一来,   前来“卖”东西的人,他们的尊严得到了最起码的保护,而且他们的生命也得以延续。   时间长了,附近的人都知道:如果手里急需要钱的话,那就拿点东西到正兴6队的代销店,请张大孃代售好了。   一准能换回来现钱。   但现在最为困难的时期早已过去,已经不会再出现饿死人的情况,所以张大孃完全就没必要再继续进行这种操作了。   毕竟救急不救穷。   那段困难时期,如果张大孃不拿出粮食来去接济他们的话,有很多人恐怕都挺不过去。   而现在,困难时期已经过了,张大孃这个代销店也变成了供销社的正规门市。   并且张大孃本人,如今也是红星公社供销社的一名在职管理干部。   所以以前那一套做法,显然已经行不通了。   毕竟红星公社的供销社,以前之所以对代销店搞这种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是供销社的管理干部们,考虑到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危急,如果不允许振兴大队的代销店进行这番骚操作的话,不仅会害死人,而且恐怕还会引起民愤。   还有一点就是:供销社的干部职工们,谁也不愿意到正兴大队代销店来查账、来检查他们的日常经营工作情况。   他们主要还是顾忌罗旋。   因为这个代销店表面上是张大孃在负责,其实谁也知道这个东西,其实是属于罗旋的产业。   所以谁会吃饱了撑的,平白无故的跑到正兴大队来挨一顿胖揍?   但现在世道不同了。   已经远离了饥饿之苦的正兴大队的社员们,他们的购买力正在显著增长。   这就使得以前的张大孃那个代销店,已经满足不了广大群众的日常需求了。   所以红星供销社这才决定干脆就在正兴大队的地盘上,开设一家全部由供销社正式职工,来负责日常管理、经营的综合门市。   而供销社为了照顾张大孃的感受,同时也是为了维护好和罗旋的关系。   最终张大娘摇身一变,从一位普普通通的生产队社员,一下子就端上了公家的铁饭碗,从此以后张大孃的生老病死,就算得上是有了保障。   而且等到以后张大孃退休了,她的儿女还可以顶替这份工作。   世世代代拿着铁饭碗,为广大人民群众继续服务……爽滴狠!   不过由于张大孃被供销社收编了,她从此是不能介入替社员们“代卖”物品这个勾当了。   但这并不代表生产这个社员们就没了这方面的需求。   不管他们的生活有多好,毕竟现在还是计划经济,所以有些人家里难免会有额外的粮食需求,或者是想买点鸡蛋送人什么的。   而在远处一期的生产队,他们的经济条件,可没有正兴大队的社员家这么好。   有些时候为了给孩子凑点学费,或者是为了给老人买点药,所以那些手头上比较拮据的农民,他们还是需要拿点东西出来卖。   而设在综合门市旁边的这个大棚子,正式为他们提供免费交易地点的场所。   周围十里八乡的农民拿着东西过来卖,正兴生产作业是不会收取他们任何费用的。   甚至就连一点点卫生费、摊位管理费这些,统统都没有……   都是穷苦人出身。   正兴生产队的管理干部们,谁还不知道当一个农民的艰难?   既然如此,去收人家的那两毛卫生费,两毛摊位管理费……又有什么意义呢?   鹭鸶腿上割筋肉,苍蝇肚里刮肥油……这种事情干的多了,生儿子会没蜱眼的!   等到罗旋溜溜达达来到交易市场。   此时市场里面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有卖蚕豆豌豆扁豆黄豆的,有卖鸡蛋鸭蛋鹅蛋的,卖鸡卖鸭卖兔子,什么野蘑菇野木耳,桃子李子应有尽有。   不过在这种交易市场里面,往往只有粮食才是最常见、同时也是交易量最大的商品。   问价的,闲逛的,大声呵斥别人的背篓挂住了他衣服的。   一双眼睛贼溜溜直往大姑娘身上瞟的小年轻儿,呼朋唤友三五个闺蜜,结伴成群的跑来买个糖画的大姑娘。   也有吧嗒着旱烟,呛的旁边小媳妇直皱眉的……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倒也整的热闹的很!   “哟,老头儿,你这个米咋卖?”   叶二娘那个惯有的尖利声音在粮食交易区响起,“你看着我干啥子嘛?我问你价钱呢,老汉你该不会是聋了吧?”   来这里买东西,有人问价当然是好事。   但那个蹲在地上,脑袋上包了一张白毛巾儿的老汉,他满脸的皱纹反而挤的更加凄惨了。   “3,3毛5一斤,你看怎么样?”   老汉脸上,完全是一副不欢不喜、却又不敢得罪人的无奈表情,“叶二娘,您看这个价钱合适不嘛?”   “你看看你这啥米嘛?连里面的渣滓都没有筛干净,一吃到嘴里满口钻。”   叶二娘满脸嫌弃,随后直起腰来,继续往下一家卖米的婆娘那边走,“就你这陈米?里面还那么多石子,居然还给老娘开价这么高……也不知道你这个灰老汉,哪来的底气?”   卖米的老汉眼见叶二娘走开,他脸上的神色明显一松。   站在一旁的罗旋看的一清二楚:叶二娘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居然穿的还是春秋天的长袖衣。   而她的袖口,还故意在往上玩了一圈。   所以刚才叶二娘伸手往人家的麻袋里面,装作把手往下钻,准备看看对方有没有装“底面”。   而她的手往回缩的时候,其实叶二娘的挽起来袖口里面,已经装了一些别人的大米进去。   这点大米,数量倒是不多,估摸着也就是2,3两左右。   等到叶二娘的手从麻袋里缩回来,她还会顺手往兜里插一下,而另一只手,则会捂住衣袋口子。   等到她的右手往外缩,原本藏在她挽起来的袖口里那点大米,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叶二娘给放进上衣口袋里去了。   叶二娘占别人的便宜的方法,其实就是这种假借询问价钱、装作看别人大米质量的时候,用挽起来的袖口去偷别人的大米。   每一次她虽说偷的不多,也就是个2,3两左右。   可问题是,在交易市场上面卖大米的人,没有30个,至少也得有20个人啊!   每个人都被她揩点油。   等到叶二娘把整个交易市场给霍霍一圈下来,最终藏在她口袋里的那些大米,至少也有2斤多了!   差不多都够叶二娘和周大爷两口子,美美的吃上一整天……   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的罗旋,不动声色,继续跟在叶二娘的身后。   只见她放好大米,随后走到下一位卖黄豆的汉子面前,满是豪横的开口问对方,“喂,你这个米怎么卖的?”   卖黄豆的汉子似乎早有准备,直杠杠的回了一句,“这位女同志,实在是对不住,我这黄豆已经卖出去了。”   “卖了?”   对方有张良计,叶二娘也有过云梯,“多少钱一斤卖掉的啊?哟,我看你这黄豆,面上那部分的质量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装底面?”   那汉子回道,“我说你这位女同志好生奇怪,我这一袋黄豆,是不是上面装的好货,下面装的差货……人家买主都没说什么,啷个你要来横插一杠子呢?”   “哼,面由心生。我一看你这个同志就不太老实,在我们正兴大队的地盘上骗人,那不是影响我们生产队的形象吗?”   叶二娘振振有词,“我才不管你卖了没卖!只要事情发生在是在我们正兴生产队的地界上,老娘就有那个义务,站出来替买主把把关!”   一边说着,   叶二娘一边挽起袖口,伸手就往麻袋里钻,“你也不去打听打听!   我和我家男人,在整个正兴大队都是出了名的正直!咱就见不得那些坑蒙拐骗、乌七八糟的龌龊事儿!”   卖黄豆的汉子脸颊抽搐几下。   想伸手拦住叶二娘,却终究还是不敢。   只因为刚才这个叶二娘,她口口声声“我们正兴生产队的地盘”,“我家男人”。   叶二娘这些话,其实就是在潜意识里警告对方:别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而且你也得搞清楚了,我家男人是什么身份!   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周大爷啊,祖传三辈子的光棍,正儿八经祖祖辈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正宗穷人。   在周大爷的身上,还挂着一个“正兴生产6队饲养员”……虽说是曾经的,可人家周大爷毕竟也当过饲养员,对不对?   即便现在,周大爷他早被大队长彭志坤,给直接一脚踢出局了。   可人家周大爷头上,现在还挂着一个“贫农协会组长”的头衔哩!   这个头衔可是厉害,厉害到就连大队长彭志坤都给他去不掉……   ——没办法,谁让整个正兴大队再也找不出来任何一个,比周大爷还更穷的人家了呢?   所以爱酗酒、吃了上顿,不管下顿,又爱偷奸耍滑的周大爷,直到如今依旧稳稳的坐在“贫农组长”这个宝座上,任凭谁也没法将他比下去。   汉子原本一脸淡定的神情,如今早已经变成了一根苦瓜。   眼睁睁看着叶二娘的手伸进黄豆之中,等到她的手缩回来之际,袖口里已经变得鼓鼓囊囊起来……   等到叶二娘把所有卖粮食的摊子,基本上都祸害了一遍之后,意犹未足的她,随后又来到卖鸡鸭鹅的区域。   叶二娘这种怪异行为,倒是把跟在她身后的罗旋给看懵了:她这是要弄甚啊?   要说先前那些卖大米、卖黄豆,卖芝麻的摊子,叶二娘可以用着“袖里藏金”的手段偷走别人有些东西。   可现在这里,明明就是卖鸡鸭鹅的地方,她难道还能堂而皇之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偷走别人的家禽不成? 第八百五十七章 劣性难除   “这鸡咋卖?”   叶二娘问一句,对方那个婆娘脸颊肌肉就抽抽一回,“她婶儿,我这3只鸡已经有人看好了,说是让我等他一会儿,他回家拿钱……”   “等他一会儿……回家拿钱?那就说明这人住的不远,谁呀?说说,我看看那是谁?”   叶二娘蹲下身去,伸手翻丢在地上那几只鸡,“1分钱不付,就不算做成了买卖,他给你交了定金?”   那个卖鸡的妇人看着叶二娘揪鸡毛,心疼的不要不要的,“我也不认识他,不过他说他是正兴5队的社员,想买几只鸡回家去养着。”   叶二娘蹲在地上,一边揪鸡毛一边回道,“你这个婆娘好不扯火!连扯谎都不会……正兴5队的社员,他们没靠山,就一个公社廖主任,他还不愿意插手我们大队里的人事安排……哪有好工作给他们?   你也不想想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大队长是咱们6队的。大队仓库保管员,大队采砂场负责人全是咱们6队的……有罗旋这墩大佛在后面镇着,谁敢虐待了我们6队的社员?”   叶二娘薅了母鸡几把细绒毛,将它放进兜里,随后又换成另一只鸡,然后很是自然的开始薅鸡毛,“5队的社员地位低,他们多半都被咱们大队安排进养殖场。   要么负责去赶鸭子,要么负责照看着养殖场里的育肥鸡。”   薅一把鸡毛,   叶二娘赶紧把它往另外一个口袋里塞,“我说你扯个谎都不会,你还不信!养殖场里什么样的鸡没有?生产队的社员要想买几只鸡回去下蛋,他们不会去养殖场选?   哪怕是想买几只阉鸡回家育肥,按照我们大队的规定,只要是正兴大队的社员,都有资格去养殖场里,随便挑选5只鸡,养殖场只会收他们的本钱。”   薅了好几/把鸡身上的细绒毛,叶二娘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拍拍手:“别人能买你的鸡,我就不能买啊,你为啥就这么怕我买你的?   真是的……人家给的是真金白银,难道我给你的就是废纸?算了算了,你这人人品不行!我就不爱在你这种没名堂的人手上买东西……嘁!”   等到叶二娘走开,换到另一个卖大鹅的老太婆跟前,蹲下身继续去薅大鹅身上的细绒毛。   那个卖鸡的婆娘脸上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红……   只见她抹一抹额头上的冷汗。   然后很是心疼的蹲下身去,轻轻拍拍,用草绳捆住了翅膀和鸡爪子,已经被叶二娘薅了好几把毛的那3只鸡。   嘴里还轻声鼓囊道,“大花,二肥肥……好了好了,别叫唤了。那人就这德性,麻雀飞过头顶,得被她薅下一根尾毛。哪怕从她面前蚂蚁爬过,也得被扯下来2根须……忍忍,咱不生气不生气……啊。”   “咕咕咕……”   地上那3只被人活生生扯下不少翅膀下绒毛的母鸡、阉鸡各自咕咕几声,随后便再也不敢吱声。   到了卖大鹅的摊子面前,叶二娘如法炮制。   但这次她显然是踢到铁板了,那个老太婆看见叶二娘走过来,赶紧把地上的大鹅给紧紧的抱在怀里,死活也不肯拿出来让她看。   “啷个整的?你这个老婆婆啥子意思?”   叶二娘指着她怀里的大鹅质问,“你这鹅是拿来卖的,还是拿来耍的?”   “你管不着。”   老太婆侧着身子,不一样让叶二娘沾到大鹅的边,“我就是抱着鹅过来凑凑热闹,能卖得掉就卖。遇不到合适的人,我这个老太婆再把我家大白给抱回去。   她婶子,你还是去下家看看吧……这只鹅,我……我不卖你。”   旁边有人帮腔:“叶家婶子你是不知道,老人家这只老鹅,她家已经养了好几年,平常替我看门守户,都能当护院狗使唤哩!   要不是她家孙子,下半年要去县里上学,急需要钱,恐怕老婆婆不会舍得拿出来卖。”   “是这样啊?”   叶二娘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将手帕打开之后,里面露出来一卷零零散散的钞票,“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想把这只鹅给买下来。   先养上它个几年,等到以后这鹅老的实在是跑不动了啊,咱再把它杀了,给我家男人下酒。”   紧紧抱着大鹅的那个老太婆一听,脸上的神情明显松动了不少。   “怎么,我是大娘啊,你遇到买主了,还不让人看看货?”   叶二娘把钱攥在手上,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摸被老太婆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只大白鹅,“这些扁毛家禽,身上的毛都蓬松的很,不用手摸摸、捏捏,怎么能看得出来肥瘦?”   老太婆犹犹豫豫,慢慢松开了手,把大白鹅放在地上。   只因为叶二娘刚才这句话,说的其实倒也挺在理:一头大肥猪或者是一头牛,长的到底肥和瘦,看一眼就能瞟见。   但是鸡鸭鹅这些扁毛畜生不一样,它们的毛发蓬松。   要不是伸手去摸摸肋骨,摸摸大腿什么的,真还很难准确评估出来它的生长情况。   叶二娘蹲下身,伸手去摸大白鹅,看的旁边的老太婆紧张不已。   薅一把大白鹅肋下绒毛,叶二娘站起身来,“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要不摸一摸,谁知道它长得肥、还是长得瘦?你这个大鹅明显不行嘛!全都是骨头……”   把那一把鹅绒塞进兜里,叶二娘转身准备去祸祸下一家。   “呀,留步留步,这位大姐,原来你会摸骨啊?”   一道声音在叶二娘身后响起,“那我能不能请你这位大姐帮我摸摸,看看我的肥瘦,值不值得你薅点毛?”   身后这道声音并不是洪亮,更不严厉。   但叶二娘身子忽地一抖,犹如男人尿完那一惊。   只见她脚步停滞,浑身僵硬,就好像一个木头人,站在旁边卖东西的那些人,分明看见叶二娘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在这个小小的交易市场里,前来闲逛的外村小年轻,他们多半都不认识罗旋。   而那些年纪大一点的人,在罗旋还没有大出息的时候,他们也不了解、不认识罗旋这个人。   等到罗旋混的风生水起,声名大噪的以后,那时的罗旋,已经很少在正兴大队的地界上露面了。   所以今天这个交易市场上虽然说人头攒动,但其中真正认识罗旋的人并不是很多。   即便是有一些人认出了罗旋,但由于双方的地位悬殊,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因此他们也不好意思主动贴上来和罗旋打招呼。   尤其是其中有一些认识罗旋的人,当他们看见罗旋的目光,一直都聚焦叶二娘身上的时候。   这一部分人其实已经很敏感的意识到了:叶二娘这个人见人厌、鬼神看了也得摇头的婆娘,今天恐怕是有麻烦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那便是大家喜闻乐见,喜大普奔的事情。   谁又愿意去破坏,这个将要到来的美妙结局呢?   因此哪怕罗旋跟在叶二娘的身后,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可一直都没有人开口提醒她。   “怎么?鸡毛,鹅毛现在收购价都还挺贵的,叶二娘同志,你宁愿去摸那些鸡鸭鹅,也不愿给我摸摸骨,这又是什么道理?”   罗旋脸色平静如水,语气不悲不喜,“难道说,在你眼里,我连那些扁毛畜生都比不上吗?”   “没,没……这个……其实,咋说呢,我,我不会摸骨。”   叶二娘的脖子似乎已经被焊死,纹丝不动的僵在原地,头也不回的开口道,“现在上面号召大家,不要搞那些封建迷信,什么算命啊摸骨啊……都是封建糟粕。   啊……我,我们正兴大队,作为整个江内地区,精神文明建设优秀大队。   我们全体社员都为此感到很自豪,很开心,很骄傲!我身为其中的一份子,也应该自觉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誉……咳咳,这位小同志,以后可千万不要提这些封建迷信的事情了……啊。”   叶二娘身形一晃,浑身僵硬的慢慢往前挪动,“小同志,您先忙着……我家男人出去替生产队放鸭子,这个时候应该也快回来了。   我,我还得急着回家,给他做饭呢!回,回吧,别送了……我,我走了。”   罗旋微微一笑,“这位大婶,你连回头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位小同志呢?   呀,莫非你不但会摸骨,原来还会闻声辨人,会未卜先知啊?高人,绝对是高人!   罗旋开口道,“这下你就更不能走了。   千万得替我把把关,这两年呐,我老是遇到上不得台面的人,在背后干那种龌龊事、净整一些生儿子没劈眼儿的狗屁倒灶事……”   “不,不了。”   叶二娘以一种慢动作的方式,慢慢吞吞的往前走,“我说过了,咱是文明大队……不能沾染那些封建糟粕。您忙着,我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去。”   罗旋冷哼,“就用你兜里偷来的那些大米做饭?你其实还可以薅别人一点柴禾,然后用别人的柴火煮别人的米,最后全喂到狗肚子里去……你看看这样子,你岂不是不用出一分钱的本钱,还能把事情给办的好好的?”   叶二娘闻言,身形猛的一震!   “我……同志您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大米什么柴禾?嘿嘿,小同志,你说话还挺风趣的啊。”   别看叶二娘嘴上说的还是挺轻松的,可她此时浑身已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罗旋叹口气,“叶二娘,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平常我说话可能有点不靠谱,做事呢或许有些不着调,但我又不是真憨。   你要是再跟我这样东拉西扯、糊稀泥的话,刚才我路过饲养室旁边的大池塘,看见那里没盖子。   而且村里的歪脖子树,估计也没砍光……小心点,以后你可得离这些树远点,要不然一不小心……对吧?”   “滴答……滴答……”   一滴一滴的冷汗,从叶二娘头上滴落,整个交易市场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罗旋和叶二娘两个人的身上。   几位结伴而来,到集市上凑热闹的年轻姑娘之中,有人悄悄问同伴,“英子,那个小伙子是谁啊?怎么我看叶扒皮很是怕他的样子?”   “嘘……别吭声,咱们看戏。”   同伴低声回她,“能够制住叶扒皮的人,那还能简单?咱先看看……哎,真帅!”   “嗯,他长的……真好看!”   今天的场面很诡异,只因为叶二娘在这个集市上占大家的便宜,那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不过所有的人对此,都不敢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正兴大队的社员都很牛。   牛到整个荣威县的其他生产队社员、其他公社的人,都不敢招惹正兴大队的人。   而在牛气冲天的正兴大队,所管辖的8个小生产队当中,又得数6生产队的社员地位最高。   如果说另外7个生产队的社员牛气,那么6生产队的社员,绝对就是真牛皮了。   而眼前这个特别爱占小便宜的叶二娘,无论她平时的行为有多下作,多龌龊,可她毕竟是正兴6生产队社员当中的一员!   更何况,   据说叶二娘的男人、也就是周大爷,他有3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报应儿”。   而这3个儿子呢,他们又是罗旋手底下的核心成员,属于是早期就跟着罗旋一起打拼的元老级人物了。   至于说那3个儿,他们和叶二娘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身为外人,谁又能搞得那么清楚嘞?更何况,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万一得罪了叶二娘,谁敢保证周老大、周二娃和周老三,他们仨兄弟不会跳出来帮忙?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三个家伙哪怕打死了人,估计问题都不会太大……千万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期……   目前整个交易市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时空暂停的状态。   旁边的人不敢吭声,个个静等好戏开演。   叶二娘浑身颤抖的,如同打摆子一样,“同,同志……罗旋,您莫说笑了,婶子胆儿小,经不起这样吓唬……”   “10。”   罗旋开始计数,“9,8,7,6……”   “我认罚!”   叶二娘忽地一声抽噎,“我赔!我道歉,我求饶!”   说着,   只见她猛地从兜里掏出那把鸡毛、鹅绒,从中挑出几根稍微长一点点的鸡毛插进头发之中。   随后把剩下的鹅绒鸡毛,统统塞进原本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里面,“对不住了乡亲们!我该死,我不对,我有罪!”   “啪啪啪——”几耳光下去,叶二娘脸颊立马变得红肿起来!   看的那些卖鸡鸭,卖粮食的乡亲们各自打了一个寒颤:果然够狠呐!   这个叶扒皮!不仅平常占大家便宜的时候下手狠,原来人家打起自个儿来,也是这样毫不留情。   牛,果然是个狠角色! 第八百五十八章 鼓励大家保障利益   这几年,叶二娘从别人身上占到的便宜,今天一次性就打了个批发。   就像某些人在酒桌上,拼命的往自己肚子里塞好酒好菜,结果被人猛的一巴掌,给直接扇吐了!   以至于所有的东西不仅没吃到肚子里,反而还把隔夜的存货,给倒贴了出去。   今天叶二娘不仅给每一户,被她祸祸过的人赔偿了2块钱。   而且还“自愿”缴纳了50块钱的“卫生捐”,说是让正兴生产6队用这笔钱,请一名打扫卫生的人,让他来负责打扫这个交易市场的环境卫生。   像农村里面这种逢2,6,9才赶一次的村级小集市,请一个打扫卫生的人,并花不了多少钱。   估计一个月给上他个5,6块钱的辛苦补贴,也就够了。   所以叶二娘拿出来的这笔“卫生捐”,差不多也能应付快一年的时间了。   其实罚叶二娘的钱并不是目的,而是想通过这件事情,警告像她这种仗着自己是地头蛇,就能随意占别人便宜的人。   每个人都有贪婪的一面。   就像正兴大队里的那些成长起来了的新生代,其中有不少小年轻,因为他们在衣食方面,已经没有太多的压力。   再加上振兴大队的社员地位,天然要比别人高一些。   被人吹捧巴结的时间长了,有些人就变得有点飘、变得有些放纵起来。   在这个小小的集贸市场上,其实也是一个小江湖,游走于其中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目前有一部分正兴大队的小年轻,开始变得有点流里流气,喜欢欺负外来人,以凸显他们的优越感。   要说有多可恶吧,也没什么大恶:无非就是遇到其他生产大队的社员,来正兴大队集市上卖桃子,这些小年轻就会围着人家的箩筐,拿上一颗桃子尝一口,又不买。   对方还得陪着笑脸,哪里敢惹这些家伙!   成年人做事往往还顾虑到人情世故,还考虑到后果。   这些半大不小的小年轻做事,真的没个套路,纯粹是不考虑后果的胡来!   罗旋其实已经不想插手管这些鸡皮蒜毛的破事,可自己既然遇到了,那索性就把它彻底治一治,一定要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刹住!   “喂,喂喂,啊……正兴大队全体社员静静,大伙儿都注意了啊。”   大队广播一反常态的,今天在上午10点多响起彭志坤的声音,“鉴于我们生产大队的社员之中,有人滋生了骄傲情绪,不再像过去了一样,懂得尊重别的生产队的人。   而有的人呢,则更为恶劣!自己还没吃几天饱饭呢,就开始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这些同志不仅思想不端正、对人接物态度恶劣,而且还学会了仗势欺人,学的流里流气起来!   看见别的生产队的姑娘路过,或者是来我们生产队赶大集,你们朝着人家吹口哨?   别的生产队社员过来卖点东西,你们就去占人家的便宜?还欺负别人不敢吭声?”   彭志坤的语气,很罕见的严厉异常,“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你们这是什么样的人品,才能干得出来如此让人恶心的事?   以前我相信大家是善良的,是懂得农村人的苦的……大队干部们,相信你们会尊重别人,懂得体谅别人的苦。   结果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现在看来靠人性,靠个人自觉去约束每个人的言行举止,是有点行不通的!”   “大家都格老子听好了!”   彭志坤怒斥道,“今天下午,我们大队将召开全体社员大会!   本次大会,必须要讨论出来一个条款分明、逻辑严谨,符合我们正兴大队实情的《村规民约》!   今天要是制定不出来,大家都不要吃饭了。晚上继续开会讨论细节,务必要争取在今天把章程给制定出来。”   大喇叭里的声音,飘荡在所有的沟壑之中,“本次大会极为重要。   我命令!每家每户,但凡年满16周岁以上的,只要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个也不准缺席!   谁要是敢无故缺席,谁要敢仗着他在生产队里资格老,在老子面前玩倚老卖老?   求!没用!   哪怕就是天王老子他爹来了,照样挨‘呯蹦’!”   听到这里,整个正兴大队的全体社员头皮一炸:彭志坤这是吃枪药了?   火气怎么这么大??   聪明一些的人则听出来的另一层意思:彭志坤是说,这次会议很重要,任何人都不得无故缺会。   所谓的天王老子,其实暗中指的就是罗旋他爹,罗铁柱。   也就是说,哪怕是罗铁柱,这次也不敢缺席本次会议!   既然彭志坤把话已经说的这么狠了,所有的社员们齐齐竖起耳朵,生怕错过漏过什么……   只听彭志坤吼道,“敢不来参加会议的人,如果他在村办集体企业里面工作的,一律开除。   没有在集体企业里面上班的社员,从今年开始,停止他所有的年终分红。   在集体企业中有入股的,统统清退……麻了个蛋!仗着自己兜里有几个臭钱了,尾巴就翘起来了,是吧?   啊呸!那就滚回去,老老实实出工种地挣工分吧,集体开办的企业关于你卵事?!就你那三瓜两枣的股子……你当村里的屠宰场,养殖场,食品加工场,和马上就要筹建的服装厂,真稀罕你那100,200块钱入股?”   彭志坤这话说的很重。   毕竟整个正兴大队的社员,他们之所以比较牛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的经济基础比较好。   都说经济收入决定上层建筑。   如果正兴大队部,把某些严重触犯村规的社员,给一脚踢出那些村办企业。   那这户人家以后的生活,恐怕立马就会陷入贫苦当中。   毕竟靠着种地挣点工分,是没法时常吃得起肉、年年都穿得起新衣服的。   或许也有人觉得彭志坤这次,做事未免太过于霸道……那又怎样?   再有千般不服、一万个不忿,也得忍着!   谁要是敢拿大队长不当干部,保管立马就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长几只眼……   就像正兴6队的丁大爷家的儿子,他平常在生产队里也是可以横着走的人。   没办法,谁让他老子丁大爷资格老,而且和罗旋,和罗铁柱的交情还很深呢?   可这次广播里一吼,丁大爷的大儿子只是鼓囊了一句,“妈哟,这个彭表叔是不是吃错了药哦,村里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这莫名其妙的发哪门子邪火?”   “嘭——”   一只散发出浓浓脚丫子味的破鞋,立马就砸在他头上,“你狗曰个憨包!彭志坤发火,自然有他发火的原因,乖乖的,按照他通知的去做就行了。   格老子也不想想,你彭表叔平时脾气那么好的人,今天居然敢吼咱们全大队近2000号人,难道背后没有原因?他又不是撞诡了!更没有发羊癫疯。”   丁大爷家的儿子,平时仗着他老娘很宠溺他,所以他家儿子并不怎么怕自个儿家的爹。   尤其是此时,他大儿子不过是随口嘀咕的一句。   然后就被丁大爷当着儿媳妇、当着孙子的面,那臭拖鞋砸他,这可就惹毛了,“爹!你咋子嘛,发……”   “爹发话了,说让我们听大队长的命令,那就听爹的呗。”   丁大爷家的儿媳妇倒是更有眼色,“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听爹的,准没错!更何况,爹和人家和罗旋的交情……”   罗旋?   儿媳妇捅捅自家男人,压低声音道,“听锣听声,听话听音……你没听见彭大队长说,今天哪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给他好脸子?你以为这是说给谁听的?”   “罗铁柱!”   丁大爷家的大儿子倒也不傻,此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呼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今天为什么大队长彭志坤和往常不一样的原因了。   而且看这架势,连罗铁柱也得乖乖的去开会、老老实实的帮忙制定《村规民约》。   伸伸舌头,丁大爷家的大儿子再也没敢吭声……   大喇叭一响起,整个正兴大队的社员都能听见。   此时坐在轮椅上,正忙着择菜的王氏停下了手中的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喇叭里的通知。   “村规民约?就凭彭志坤的脑壳,他能想出来这一出?”   王氏喃喃自语,“多半又是‘那个人’在背后撺掇……唉,都说人走茶凉,可落到那个人身上,咋就不灵了呢?   哎,看得出来,那人倒真有几分本事!他只要回来露个脸,大队里不管干部还是社员,个个还得乖乖听他话。”   嘴里嘀咕了几句,王氏倒也没把这事情往心里去: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个道理,王氏是用血淋淋的事实,才总结出来的深刻教训。   更何况昨天罗旋还亲口答应了,帮忙解决罗小中的编制问题,帮忙把他弄进文艺系统呢?   就冲着这一点,王氏那是真心不愿意再和罗旋较劲了……   这一次正兴大队召开全体社员大会,罗旋并没有露面,而是让他们自行讨论。   其实后世的很多《村规民约》,它都是有固定的范本的。   那里面一开头,肯定是些假大空的东西:什么遵纪守法,什么爱这爱那……   遵纪守法,那不是本来就应该的嘛,干嘛要强调呢?反过来理解,那就说明本来就没做到!   本身是分内之事,是理所应当的事,反反复复强调,只能显示那个村里的管理人员心虚。   至于说爱这爱那……爱是发自骨子里的,真还不是靠规定就能弄出来的东西。   所以这次正兴大队制定出来的《村规民约》,完全摒弃了那些套话,虚话。   直接就来个开门见山:   敬告各位社员:   为了让我们大家的生活更加美好,为了更好的约束我们骨子里的一些不良欲望。   本着“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基本理念,现经全体社员共同讨论,特制定村规如下……   1,社员利益至上。   每个生产队的社员代表,至少需要保持在9名以上,由他们代表本生产小队,对大队部所有事物进行日常监督。   社员代表有权对大队干部提出质询,大队长不得以任何理由搪塞、拖延。   2,财务公开。   村集体收支账,必须做到每月一公示。受公示栏的篇幅所限,只开列收支大项。   具体详细账目,每个生产队的社员代表们,有权随时查阅。   如村集体不能做到每月一公示,第一次给与大队长警告、扣除当月绩效奖金,并责令3日内补齐告示内容。   第二次,大队长留职待查,扣除当年所有奖金。   此等失误不可超过三次,否则将会被认定大队长不作为,全体社员有权罢免其职务。   3,勤俭节约,杜绝浪费。   大队部、生产小队每个月的办公支出不得超标,不允许未经超过80%社员同意,擅自修建楼堂管所。   生产队社员家,婚丧嫁娶不允许大摆酒席,更不可以收受超过当地工资5%比例的礼金。   否则该社员,将会受到加倍扣除分红金、正常工资的惩处……   4,提倡文明礼貌,遵守公序良俗。   全体生产队干部、社员,如有做出任何违反公序良俗,但不构成违法的行为,将交由“正兴大队道德规范评审委员会”进行讨论。   并作出具体的惩罚措施,具体实施细则另见“道德约束规范大纲”。   其惩罚措施,包括但不仅限于:在公告栏公开展示犯错人姓名,其所犯的错误简介;召开村民大会,让犯错人上台承认错误,并做出检讨和保证;严重者,开除集体单位职务,不得享受集体企业年终分红等福利。   严重者,送交司法机关依法惩处。   等等……   正兴大队的《村规民约》还有很多很多条,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但不管它千条万条,其实核心理念,就是尽力在引导干部和广大社员们的日常行为。   尤其是在限制大队干部们的权力方面,规则实施的才制定的,那才叫一个细啊!   不仅规定很细,而且违反规定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几条村规民约,最终被正兴大队全体干部和社员们都接受了:一看这些条约,根本就不像别人家的村民条约这个严禁禁止、那样严厉不允许。   那么多条条框框,基本上全是针对社员们的。   而正兴大队制定出来的这些规则,则完全不一样:大多数条条款款,基本上是在约束大队、生产小队队长们权力,而尽量保障大多数社员们的权益。   因为只有大队部和生产队,他们做到了没有私心杂念,各项工作才能做的更好。   社员们也会更服气,才更愿意接受大队长和生产小队长的日常管理。   所以说这事儿,社员们肯定开心啊!   而至于说社员们遇到婚丧嫁娶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大操大办,其实大家伙儿心里,对此还是非常支持的。   这一规定,还有很详细的附加条件:谁要想大操大办?可以。   但就是不允许他收重礼。   因为按照礼金标准,不得超过村集体开班的企业月工资的5%。   这样一来,要想大办宴席的主人家,他收到的礼金,一般来说不会超过1块5毛钱。   如果他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要大操大办,要来个九大碗什么的……那就让他只管去办好了。   看看能不能赔死他!   而主家大操大办要想不赔钱,那就只能提高礼金标准了。   也可以……只要不怕村集体没收他的年底分红,那他就只管放开手脚去干。   最终看他会不会哭晕在厕所? 第八百五十九章 小老君挺富裕   小老君生产队变化挺大。   这个生产队,以前纯粹就是因为有一口神奇的泉水而发展起来的。   在这口泉水里面,把粮食种子浸泡之后,所培育出来的粮食作物植株,不仅生长速度快,粮食产量高,而且抗病能力也非常的强悍。   正是因为有了这汪神奇的清泉,才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最终上级调来一支连队,日夜驻守在这口神奇的泉水旁边。   有了兵哥哥们的存在,自然要搞什么军地共建的,所以小老君生产队得益于培育粮食种子往外卖、得益于部队上的帮扶。   这就使得小老君生产队,这个原本很贫瘠的小山村,一跃而成为了一个比较富庶的地方。   不过,后来由于全国各地的粮食短缺情况,已经得到了根本性的好转。   再加上小老君生产队那口神奇的清泉里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加入罗旋脑海里的泉水了。   以至于那口被上级部门极为重视的神泉,已经渐渐失去了它原有的光环,慢慢变成了一口很普通的山泉。   有关部门见这口泉水培育出来的粮食种子,再有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了,于是就慢慢的撤走了驻守在这里的那个连队。   这就使得小老君生产队,再也没法得到政策上的倾斜,同时再也培育不出来与众不同的优良品种。   所以如今的小老君生产队,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光,而是回归于一个位于深山老林中的、普普通通的小山村了。   不过,   好在生产队大队长卜耀明,对这种情况早有处理预案:既然无法继续靠培育优良粮食种子赚钱,那就另辟蹊径,利用小老君生产队地广人稀,占地广袤的自然条件,开始大力发展养殖业、特殊种植业好了。   小老君生产队位于深山老林,有的是荒山荒地,最终卜耀明在罗旋的建议下,号召大家大力发展黄牛养殖业、特色水果种植业。   然后小老君生产队会把养殖出来的黄牛,和各种桃、梨子,再加工成罐头,专门用于出口创汇。   小老君生产队之所以打着“出口创汇”的名义,去搞这些特色种植、养殖。   主要还是为了规避,这个时期的各种限制。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每个地方对于耕牛都看的非常的当紧。   每一头耕牛在当地的公社里都登记在册,任何一头耕牛染上了重大疾病,或者是意外死亡。   都会被视为重大责任事故,最终肯定会有人为此而负责。   可以说一句毫不夸张的话:生产队里意外损失3,2个社员,这没啥好稀奇的,根本用不着向公社汇报,生产队自己就悄悄的就处理了。   但如果有一头耕牛出现意外,当地的生产队必须连夜派人上报公社和公社畜牧站。   而公社就会派出一名干事,连同畜牧站的畜牧员,火速赶往那头耕牛所在的生产队,以查明情况。   一般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公社里面首先就会往坏处想:那头初四的耕牛,是不是遭到了破坏分子的故意杀害?   是不是有敌对势力在其中捣鬼?   既然预先抱着以这种出发点去查验耕牛受损原因,那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就会紧紧围绕着“应该有坏分子搞破坏”、“究竟谁才是那个凶手?”这种想法去展开调查。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手段恐怕就不会太温柔了……   通过这一现象,反过来也能说明耕牛这种大牲畜、大生产资料在公社干部,以及生产队社员群众当中的重要程度了。   同时也能从侧面说明:   平常不管是干部还是职工,无论是生产队社员,大家伙儿要想吃到一顿牛肉,那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这也说明牛肉这东西,并不是没有市场需求,而是轮不到大家伙儿吃罢了。   平常即便是有些生产队的耕牛老死、病死了,或者是出意外摔死,这些耕牛最终都要送到食品站的屠宰场。   而食品站呢会根据相关规定,返还给生产队一部分牛肉。   剩余的牛肉则全部被收购。   随后这些牛肉也不会出现在食品站的鲜肉门市上,而是进入各大单位,比如说公社食堂,供销社食堂,粮站职工食堂……等等,这些单位食堂各自拿走一部分。   其中有些关系硬一点的人,还能以私人的名义购买一点牛肉回家。   几百斤牛肉,最终就这么你分上一点,他分走一点,三下五去二的就被瓜分一空。   连个牛毛都不会出现在市场上。   在别的公社,普通的城镇居民、生产队的社员,他们是看不到牛肉的踪迹的。   但在红星公社食品站的鲜肉门市上,却总是能见得到牛肉的踪影。   而这些牛肉,正是来自于小老君生产队的黄牛饲养场。   耕牛是不得随意宰杀的,这是上面的硬性规定,谁也不能违反。   为了避开这个限制,所以小老君生产队喂养的肉牛,全都是黄牛。   在占地广大、拥有无数荒山荒地资源的小老君生产队,足足饲养了好几千头肉牛!   每天小老君生产队的屠宰厂里,都会宰杀10来头牛。   其中大部分的牛肉,被制作成了“张飞牌”牛肉干,和“天朝上国牌”   牛肉罐头。   这两项产品很少在国内销售,一般都是专门用于出口。   另外还有少部分牛肉,则会出现在红星公社食品站的鲜肉门市上,以丰富广大群众的餐桌。   在这个时期,要想开办这么一家专门生产牛肉罐头、牛肉干的工厂,可不容易。   按照正规流程的话,这种规模化的肉食生产厂,需要向当地的计划委提出申请。   然后计划委会根据牛肉罐头厂它的生产规模,来制定出一个很详细的产销计划。   如果是按照它这种一套流程走下来的话,说实话,不仅各种手续繁琐的要命。   大大小小的公章没有300个,至少也不会低于200。   所以小老君生产队队长卜耀明,他在罗旋的暗中授意,在刚开始筹建罐头食品加工厂的时候,直接就是打着专门出口创汇的名义去申请的。   上面一听:哟,这家工厂生产的产品不会进入计划经济体系,不会对现有的生产、供给秩序,造成任何冲击?   而且还能出口创汇啊?   那行!好的很。   接下来,申请开办工厂的各种手续一路绿灯,各式各样的公章噼里啪啦一阵乱戳。   为了给工厂的产品打开销路,卜耀明还专门去省里,特意找了一次卢刚,请他帮忙联系外商。   要想把优质的牛肉罐头、牛肉干卖到国外去,不少人会以为这件事情特别难办。   其实不然。   在这个时期,香江的那些华人华侨对于帮扶一把内地同胞,说实话,人家还是非常用心、非常乐意帮忙的。   只要内地生产的商品质量过关的前提下,去找到一家商行,让它作为食品厂的海外代理商,帮忙销售产品,其实并不困难。   所以卢刚请外联办的同志,给以前有过合作往来的香江商行打去电话,把这件事情一说,对方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下来。   说是只要小老君食品厂把样品发过去,然后把价格谈好。接下来的销售事宜,就不用生产厂家操心了。   需要把握好质量关,把外包装按照香江那家商行的要求,做的精美一些。   对方就能保证小老君食品厂,生产多少他就要多少。   在这个时期,其实天朝出口产品的质量确实非常的好,在海外的认可度和美誉度都挺高的。   再说了,目前天朝食品产业又没有什么科技于与狠活。   小老君食品厂生产出来的罐头和牛肉干,那是妥妥的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   罐头食品在六七十年代,曾经风靡一时,加上全球市场销量很大,所以小小一个生产大队的集体工厂,那一点点产能能有多大?   以至于小老君生产队出品的牛肉罐头、牛肉干,只要一出厂就直接拉到蓉城双流机场,火速发往羊城。   然后再从那里转为陆路运输,火速发到香江那位代理商的库房,随后销往东南亚市场。   人家代理商就说了:小老君罐头厂的产品质量是好,可就是产量跟不上,要是能够再增大10倍的产量,那可就太好了!   但卜耀明却不愿再扩大生产规模。   有人说卜耀明这个人没点魄力,胆子小,不敢冒险,纯纯的小富即安。   对此,卜耀明统统一笑了之,不会给与任何回复,更不会与之辩论。   等到罗旋来到小老君生产队,一边吃着牛肉罐头,一边拿这件事来打趣卜耀明的时候。   卜耀明嘿嘿一笑,“要是别人这样说,我才不会吭声呢。可既然罗旋你也这样说,那我可就不服气了啊。”   “让小老君生产队转型,从以前的培育优良种子产业方面及时抽身,重点发展种植业、发展养殖业,开半牛肉罐头,水果罐头生产厂为社员们增收,这条思路明明就是你提出来的。”   卜耀明笑道,“同时也是你让我们不要把生产规模做的太大,太过于招人现眼。   要不然的话,出的风头太大、影响力太广,最终就会像原来的红星机械厂,如今的巴蜀省纺织机械厂那样。   直接从一个乡镇小厂摇身一变,成了省直属重点企业……如此一来,这个厂和我们小老君生产队,恐怕就没多少关系了。”   “小一点好啊!”   卜耀明笑的鸡贼,“宁做凤尾,不做鸡/头,咱们这个罐头厂小是小。可里面的大事小情,全由我们小老军生产队的干部说了算。   不说逢年过节给全体社员发福利,咱们可以自由做主。   就说平常,咱想要给小老君生产队办学校的那些娃娃吃点什么,也用不着看谁的脸色。   想给他们吃筋头巴脑,我就给他吃筋头巴脑,想给他们吃炖牛肉,咱就吃炖牛肉!舒服的很,根本就不用看谁的脸色!”   卜耀明说的,其实中心思想还是一个控制权、是保持自主性的问题。   在这个时期,任何一座工厂,它的生产规模一旦变大了,其主管单位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就像这些罐头厂,现在是村办集体企业,厂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由小老君生产队的大队长、会计们说了算。   如果工厂在办的再大一些,势必会引起红星公社的介入。   到时候公社里就会派来管理干部,会在罐头厂里筹建织布、工汇这些。   真到了那种境地。   卜耀明本人,虽说依旧还能在厂里保留一份职务,但要想做出任何决定,都得大家伙儿商量着办了,哪有现在这么自由!   如果将工厂再往大了办,那就会引来荣威县府的介入。   面对县一级的管理干部,卜耀明在罐头厂的地位,那就会一沉到底。   哪还轮得到他说什么话……   所以小老君罐头厂,和别的厂经营理念不一样,别人都在追求大而全。   而卜耀明偏不!   他只希望小而精,首要追求的就是保住这座小厂子的自主权。   要不然的话,这次罗旋过来,要想从罐头厂里抽走那么多的资金,可就不容易喽。   “我说罗旋呐,你就别忙着吃罐头了。”   卜耀明朝着小老君学校方向指指,“人家陈老师在这里兢兢业业,默默无闻的贡献了这么多年,培养出来那么多优秀学生,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还不赶紧去表示表示?”   陈晓端……   说实话,罗旋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从屠宰场里提上几斤牛筋,牛肚,罗旋溜溜达达来到小老君村办学校。   此时是下午4:30,学生们还没有放学,几间教室里传来阵阵朗诵课文的声音、上数学课的讲解声。   罗旋来到陈晓端的宿舍。   这么多年过去了,陈晓端的宿舍里除了墙壁用石灰粉刷过,显得更加的干净整洁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变。   在宿舍隔壁的小厨房里,几口巨大的陶水缸里,盛满了清泉水。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给陈晓端送空间的泉水了,她这些年用来烧水喝的水源,多半都来自于小老君山顶上,那口大大的水池。   而负责保障陈晓端水源不断的,则是周家三兄弟。   他们会轮流去深山里,挑上一担子水过来,倒进陈晓端的水缸之中。   小老君山顶那汪清泉比较大,以前自己曾经往里面灌注了大量的空间里的泉水。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汪泉水中,含有自己脑海里那种神奇的泉水,比例已经很少了。   所以罗旋动手把水缸里的水都放掉,全部换成自己脑海里的泉水。   左右无事,陈晓端还在上课,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于是罗旋把牛杂洗洗,便开始动手炖牛腩牛杂,做这些东西简单,什么香叶,八角,小茴香,一股脑的往里面怼就对了。   把肉炖在锅里。   罗旋躺在陈晓端地床上,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陈晓端的被子、枕头非常干净,让人看着都觉得很舒服。   其实更让人惬意的是,陈晓端的枕巾上面有一股非常独特的气息,如同雨后那股清新的味道。   好似泥土中掺杂着草木清香,有一点点甘甜、掺杂着一丝丝头发燎焦的气息。   如野花盛开,清风自来,又像是脑袋边放着一个蜜罐,那种甘甜的味道让人陶醉,不能自拔…… 第八百六十章 补发的……多一个1   累了。   这段时间以来,罗旋四处奔波,就没好好的休息过一天。   如今到了陈晓端的宿舍里,罗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宁与放松,所以倒头就睡。   只是这一觉,睡的好香好沉。   砂锅里的牛肉炖出来那股强烈的香气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清香。   罗旋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开满了鲜花的山谷。   在这里温暖如春,阵阵带着迷人花香的微风吹拂在人身上,让人心生惬意,心生宁静。   彩蝶飞舞,绿草如茵。   清澈的溪流之中,五彩斑斓的小鱼,自由自在的游弋其中,不疾不徐,不骄不躁。   躺在柔软清香的草地上,心神宁静,让人特别特别的放松。渐渐的,一口温润的气息包裹而来,非常的柔软,非常温暖。   罗旋只想这么一直沉睡下去,再也不愿醒来。   在梦里没有世间的纷扰,没有名利的角力,更没有对过去的留恋,没有对未来的焦虑。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那么温馨,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活在当下,挺好的……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罗旋虽然很是安静的躺在床上,但内心此时却在波澜起伏: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或许……陈晓端只是单纯的觉得孤独?她只不过是想有一个孩子,好陪伴着她,一起走过今后的岁月?   可她最终,能够如愿以偿吗?   只因为自己脑海里有个空间,又是重生为人。   一系列的巨大变化,让罗旋也不知道以后能种出什么样的果子,什么样的花?   且不管那么多了,先此时就只管活在当下吧!   想七想八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反倒还耽搁了眼前的美景。   “咕噜噜……”   蜂窝煤灶上炖的牛肉牛腩,此时汁水已经快要烧干了,砂锅里冒出一阵阵粘底的呲呲声。   得赶紧起来关火呀!   不然好好的一锅牛杂,可就炖坏了。   正在此时,陈晓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谢……”   罗旋伸手抚摸着那片,嘴里柔声问,“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没有,曾经也有过,但现在早就没了那种不切实际的念想。”   陈晓端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柔声回道,“你就像是天上的那朵白云,喜欢满世界的去漂泊。   我知道如果要强留你的话,你或许也会消停一阵子,会为我停留……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的心依旧还在天涯,还在远方。   如果我伸手强行把你留住,最终只能把你撕成缕缕碎片……那就不再是曾经的那朵云彩了。”   一个是注定会漂泊一生的浪子,另一个是希望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一生的女人。   陈晓端在这里,有她喜欢的事业,有她深爱着的学生。   这里的每一位父老乡亲,都把陈晓端当做他们的至亲来看待。   学生们爱戴她,乡亲们尊敬她。   在离此不远的深山里,还有陈晓端的母亲,有一位和陈晓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却把陈晓端看做亲姐姐的小妹妹。   那个曾经差点被她的父母,拿去和别人……唉。   那是多可爱的一个人儿啊!   姬晓霞今年已经12岁了,正是如同山花一般烂漫的年纪。   她那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如山中的小精灵一般轻盈的身姿,让陈晓端在姬晓霞身上,感受到了青春的跳跃,山泉一般的清纯。   陈晓端爱她,爱姬晓霞。   也爱她自己的母亲……那位永远都是那么娴静、永远都是那么慈祥的母亲。   其实,陈晓端还敬仰姬续远,那是一位充满了睿智,永远都是那么儒雅随和的老人。   在这富饶的深山里,有陈晓端太多太多的牵挂。   如果让她舍弃这一切,无怨无悔的跟着罗旋去四处漂泊,陈晓端心里其实会非常非常的矛盾……值得吗?   干嘛非得要那样去做呢?   爱,有很多种。人生不仅仅只有爱情,她还有对自家母亲的眷恋,对姬晓霞的疼爱,对姬续远的敬爱。   还有对山里学生们的关爱,对这片土地、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们的热爱……   如果仅仅是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看上去触手可及,却又始终无法将它牢牢抓在手里的高山流水之爱,而让陈晓端放弃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如今她所牵挂的一切?   陈晓端心里清楚:她自己做不到的。   又不是十几岁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做事情向来非常理智的陈晓端,她是不会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抛弃一切,不管不顾的跟着罗旋出去四海漂泊。   这是两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谁也不会真正去将就对方……   大家都看得开,缘分这东西到了就聚在一起,散了也就散了。   等到两人起床,美美的吃了一顿筋头巴脑,随后对于结出果实不太放心的陈晓端,又那个啥了几回……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天亮,罗旋收拾好东西,然后独自往深山里进发。   刚刚出了学校,拐向通往小老君自然保护区入口处的方向不远,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站逗起,你想往哪走?”   罗旋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问,“怎么,这里的路,群众不能走?”   “遵纪守法的群众当然可以走。”   身后之人说话硬邦邦的,“但是对于这些居心不良,存心想来搞破坏的家伙,我们可不会对他客气!”   对方说着说着,只听见枪栓咔嚓一响,“你的出行证明呢?拿出来,交给我们检查一下。”   以前在困难时期的时候,对于《出行证明》盘查的非常非常的严厉,有很多群众……说实话,连出个村口都还挺困难的。   到现在,全国各地的粮食形势早已缓解,所以那个所谓的《出行证明》,其实现在已经有点名存实亡了。   但也没有明确的取消。   因此有些生产队的民兵,他们如果非得要查这个玩意儿的话,那也没办法。   等到罗旋转身,和对方四目相视。   只见3位民兵当中,为首之人赫然正是一位老熟人,“我曰!罗……罗旋……咳咳咳,原来是罗旋同志啊?”   罗旋笑了,“田大棒?刚才,你好像说了一个动词?”   “嘿嘿,那是口头禅,口头禅,不要计较。”   田大棒挠挠头,“我还以为有陌生人,闯进我们小老君生产队的地界了哩!所以才带着人过来盘查一下。原来却是罗旋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村里只要出现一位陌生人,就会受到民兵的严厉盘查,看来小老君生产队,确实是能够阻挡陌生人闯入深山老林的一道非常关键的屏障。   既然对方是职责所在,尽职尽责的履行他的使命,罗旋也不能和田大棒计较太多。   但不能计较,而且还应该夸奖对方几句,以资鼓励。   从包里掏出3包“大前门牌”香烟,罗旋给3位民兵一人一包,“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出来巡逻了?”   “不早了。”   田大棒受宠若惊,赶紧把香烟接过来,给他的两个弟兄一人发一包,“我们村里的民兵队,都是不分昼夜,24小时巡逻,我们这是早班,可比起那些值晚班的兄弟们要轻松多了。”   “如果碰到陌生人,非得要进山呢。”罗旋问。   “遇到陌生人走到我们小老君生产队的地界上来。通常我们先会劝他,阻止他继续往深山里面走。   可要是来人不听劝的话,那我们有的是理由来嘿嘿……”   田大棒呵呵一笑,“罗旋同志,您也知道的,我们生产队里养了几千头牛。而且这些养殖场还只是用铁丝网,简简单单围了一下,所有的牛,其实几乎都是放养在群山里面。”   “如果来人非得往山里走,我们直接就告诉他,昨天晚上咱们生产队里丢失了两头牛。”   田大棒嘿嘿直乐,“如此一来,只要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那都有嫌疑……我们会把他’请’到大队部去接受问询。   然后在调查的过程当中,我们就会想方设法盘出对方的老底了。假如他只是出于好奇,想进深山里去逛逛,或者是想进深山去采点儿野茶,野药什么的……我们就会‘善意提醒’他,自然保护区里地形复杂、很危险,不允许陌生人进入。”   罗旋问,“假如对方存心不良呢?”   “那我们就绝不会惯着他!”   田大棒脸色一沉,“我们小老君生产队丢失的牛,究竟是不是他偷的?总得问出来个子丑寅卯吧?   那咱们就把他放在大队部,慢慢的呆着呗……看到底谁耗得过谁?”   和田大棒闲聊几句,夸了夸对方的敬业和机灵,罗旋别过那3位民兵,随后继续往山里走。   在路过邱桂英家门口的时候,只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小孩的嬉戏打闹声,和邱桂英的呵斥、周老大维护小孩子的劝解声。   邱桂英一边忙着给孩子缝制新衣服,一边呵斥院子里疯玩的小孩,“大娃,你滚铁环的时候能不能慢点?撞到弟弟妹妹了,看我不把屁股给你打成两半。”   “娘,我小心着呢,那是弟弟要往我的铁环上撞,他那么一下子冲过来撞上去了,我有啥办法?”   小孩子稚声稚气的声音响起,“娘,你今天怎么不去罐头厂上班啊,就不会拿几根牛肉干回来,给我们吃吃?”   “吃个屁!”   邱桂英笑道,“现在厂里加强管理的,允许大家可以成本价买牛肉罐头,买牛肉干,还有水果罐头这些。但谁要是敢私拿,被干部们抓住一次,那最少得罚10块钱呢。”   “有爹给你撑腰,卜叔叔会罚娘你的钱?”   那个孩子问,“卜叔叔和俺爹的关系可好了,怎么可能娘你的罚款呢?”   周老大笑道,“傻孩子啊,正因为你卜叔叔和我关系好,如果你娘私拿罐头厂里面的东西,他才更要罚你娘哩!”   小孩子不解,“爹,这是为啥啊?怎么卜叔叔他专挑熟人下手啊?”   周老大当爹以后,脾气突然变得极为温柔起来,“大娃你还小,不用懂这些。卜叔叔他这是为了立威,肯定会拿最亲近、关系最好的人开刀。   就像你杜鹃姨,她该和卜叔叔之间的关系,比你爹还要好吧?这不,上次被罚款的人,偏偏就是你杜鹃姨……哈哈哈哈,差点没把她给气晕!”   周老大和邱桂英一家子,现在两口子都挣着工资养活3个小孩子,而邱桂英那位婆婆,此时早已仙逝。   所以这两口子的日子说不上有多宽裕吧,但绝对也不穷。   尤其是周老大的收入其实还是很高的,明面上他的工资一个月只有28块5。   但其实由于他是小老君基地的元老之一,又在罗旋所有的产业里面参股。   所以周老大一年下来,光是分红,都是很大一笔可观的收入。   因此这小两口如今的日子,过得美着了。   罗旋也不想去打搅他们过日子,只是站在邱桂英家的院子斜坡像听了听,随后扭头便走!   自己上去拜访他们,其实没什么意义:除了一说一些虚头巴脑的安慰话,给他们家送上一点礼物之外。   还能干啥?   尤其是周老大一看见自己,他头皮都在发炸,浑身局促不安,此举恐怕会严重影响他在孩子们心中“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高大形象。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自己不露面,反而还会更好一些……   离开邱桂英家,罗旋来到“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入口处。   在这里除了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江内市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和“荣威县老君山林场”这些字之外。   另外还耸立着一块巨大的告示牌。   上面写着《敬告各界群众书》。   自然保护区重地,闲人免进。   深山老林瘴气丛生,且有众多野兽出没,擅自进山者,生死自负!   在这块告示牌的旁边,一个小小的毛棚,下面还立着一头已经被各种昆虫蛇蚁钻的千疮百孔的野狼标本。   獠牙森森,眼珠干瘪,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不敢直视。   而在自然保护区的入口处,另外还修建有几间砖混结构的岗亭,养着有狼狗,配发步枪、铜锣这些东西。   等到罗旋拐上通往小老君山的岔路。   自然又是一番盘查,“站住!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咦?罗旋……你怎么回来了?”   等到罗旋抬头一看,原来却是周老三,正稳稳的举着一支枪瞄着自己。 第八百六十一章 层层保护下的村庄   周老二,周老三此时已经结婚生子,他们家的孩子多半都会打酱油了。   这两兄弟哪也不去,就把家安在自然保护区的入口处,如此一来,既不耽搁他们孩子上学,不耽搁照顾家庭,同时又还能时时刻刻守护着小老君的安全。   当初罗旋和姬续远,之所以要把周老二、周老三安排在这里站岗,主要还是看重这两个家伙忠心耿耿,而且心狠手辣。   他们对来犯之敌下起手来,那是绝对够狠厉够毒。   通常遇到那些强行想闯入小老君的人,这两兄弟多半会极为蛮横的说,保护区不允许陌生人进入。   如果来人坚持要往前走。   这两个家伙眼看着实在是把对方恐吓不下去的话,那他们就很有可能在通往小老君山的半路上,朝着对方搞点幺蛾子。   要么提前钻到大树上,朝着来人扔毒蛇。   要么就是把狼群叫出来,直接用野兽把对方给吓跑。   如果这些招式,依旧还是无法阻挡对方进山的脚步的话,那山崖上突发滚石、深山猎人打猎的时候,不小心枪支走火……这种事情谁也保不准,到底会不会发生?   有了这么多道保险。   所以这些年来小老君、大老君山一带一直都是公平浪。从来没有一个外人,能够真正进入过那一片区域。   别过   深山老林里树木繁森,葛藤蔽日。   罗旋根据前些年的记忆,艰难的行走于荆棘藤蔓密布、茅草碧连天的荒野小径之中。   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建设,为了更方便把小老君山里养殖的大小牲畜、粮食瓜果运出深山。   自然保护区的老书记和姬续远,他们其实早就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另外修通了一条通往山外的,相对来说比较平坦一些的道路。   只不过罗旋坚持要走以前那条老路,就是重温当年曾经的那抹回忆。   这条小道上蛇鼠蚁兽很多,而且罗旋在半路上也曾遇到过狼群。   只是这个狼群中那两只老狼王,早已经垂垂老矣,那两个狼兄狗弟,如今已经很少带着狼群,出来巡视它们的领地了。   取而代之的,是狼群里的几头年轻公狼,带领一群野狼出来转悠。   罗旋无心和这些陌生野狼纠缠,更不想伤害它们,毕竟这些野狼,一直兢兢业业的保护着深山里的安宁。   真正算得上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自己又怎么能去伤害它们呢?   因此罗旋一遇到狼群的时候,就用自己强大的意念力,瞬间让自己消失在原地,搞得那些野狼们面面相觑,不明就理……   使用意念力帮助自己移形换位罗旋发现有一个极大的好处:这个可比爬山涉水、翻山越岭的赶路,不知道要快捷了多少倍!   只要自己将意念力集中在远处的一颗大树,或者是一块岩石上,随后使劲拉动它。   自己的身体就会受到反作用力,整个身形嗖的一下子,就往前飞出去上100米!   这一招,在深山里赶路用处特别的明显:是因为山路崎岖,其实很多时候路途遥远,是因为需要爬坡过坎。   如果把这些山路算成直线的话,其实距离并不是看起来那么遥远。   而使用意念力帮助自己赶路,正好就能克服这些障碍:管他前面是沟还是坎,不管那些山崖还是陡坡。   使用意念力赶路的时候就能截弯取直,让自己不走冤枉路,再也不用围着一个山脚、山脊绕来绕去的攀爬了。   顺着以前的老路往前走了几十里。   等到罗旋拐过一个山坳,眼前突然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只见前方的空地上,没有一棵杂树,梯田中麦穗金黄,溪边水田里禾苗碧绿。   空地上野花繁茂,落英缤纷。   无数彩蝶翩翩起舞,蜜蜂嘤嘤。   远处茅屋整齐,屋舍俨然。村口土地平整,有大桑树,上面的桑葚累累,有晚桃,果实鲜红,让人看着都垂涎欲滴。   有鸡鸣,有犬吠。   一群10来岁的男女幼童在村口空地踢毽子、滚铁环,扇烟盒、捉迷藏。   此处桃源美景,深蔽于密林。   要不是自己老马识途的话,还真难发现蔼蔼密林之中,竟然还有如此一个仙境般的所在。   这个村子的选址异常的隐秘,只要不拐过山坳,不钻出密林,哪怕旁人已经走到100丈之外,恐怕都很难发现这个地方。   除非是像后世有遥感卫星,或者是航拍,从上而下的看。   否则的话,   如此一个规模的村庄,在茫茫大山之中,几乎没有会被别人发现的可能。   “站住!举起手来,不许动!”   忽地罗旋后腰被1根硬物顶住。   另外还有一个尖尖的、据推测应该是红缨枪之类的武器,随后一道稚声稚气的声音响起,“我警告你,只要你一动,我就开枪!”   “163,你吹铜哨,然后去报告民兵队长,让他赶紧带人过来,说这里发现了一个闯入者!”   “滴,滴滴,滴滴滴……”   尖利的铜哨声旋即响起,一道矫健的身影从他藏身的灌木丛中跑了出来,一溜小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这家伙一边跑,他嘴里的铜哨倒是没有停歇过,“滴,滴滴,滴滴滴!”   铜哨的声音响的非常有规律,想来这是他们针对各种不同的突发情况,有着不一样的报警讯号。   “129,213,你俩站到侧前方,堵死这家伙的逃跑路线。”   2个年纪只有10岁出头,但却长得非常壮实的小家伙忽地从罗旋身后现出身形,一左一右的堵住罗旋的去路。   这两个小朋友手里倒是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其中有一个拿着的是铁制弹弓,腰间别着一把自制匕首。   小家伙手中弹弓上面皮筋紧绷,里面的弹丸黑黢黢的泛着幽幽毫光,一看这东西的硬度就很高。   要是没有老虎黑熊那么皮糙肉厚的人类,猛然吃上这么一粒弹弓丸,估计滋味儿不会太好受。   而另一个人的手里,则是一把小号开山刀。   从这个小家伙斜斜举刀、脚丫子前后错开站立的姿势来看,估计平常他没少接受关于近身缠斗技巧的专业训练。   这两样东西,一个是远程进攻武器,而另一个则是近身格斗的利器。   远近搭配,倒也蛮科学的。   “227,把你的枪端好了,只要他敢异动,你就扣动扳机,不用等我的命令!”   罗旋身后这小家伙安排他的小伙伴,还弄的井井有条、有板有眼的。   “小朋友,你的自制火枪有没有保险装置啊?小心走火。”   罗旋举着手,嘴里柔声问对方,“可千万不要误伤了自己人哦。”   “谁和你自己人?”   小屁孩的声音很强硬,“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罗旋一听,心里面不由乐了,“小家伙!还挺专业的嘛。我真的是自己人,我叫罗旋……”   “我才不管你叫马璇牛璇哩!”   身后这小家伙一脚蹬在罗旋的腿弯,搞的罗旋一趔趄,“别废话,趴下,双手抱头,否则的话,我就开枪了!”   小家伙一边说着,一边还用他手中的红缨枪捅了捅罗旋的腰眼。   疼的罗旋呲牙咧嘴的,“我说小朋友,你这出手未免也太狠了些吧?我都跟你说了,我叫罗旋,你们不认识我很正常,难道你们没听你爸妈提起过?”   “趴下!双手抱头……”   小家伙不为所动,“227,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这家伙……绝对不老实!咦……罗旋?”   “227,我爹我和我娘确实说过,罗旋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你认识他不?”   只听那个叫代号叫做227的小家伙开口道,“018,我也听说过罗旋救了我爹我娘的命,只是我也不认识这人……先不管他,安全第一,让他趴在地上双手抱头,等大人过来了再说。”   代号018的家伙,随即用手中长茅再次捅捅罗旋的腰,“我最后一次命令你,趴下!双手抱头!”   罗旋一听,顿时觉得头大!   这几个小家伙警惕性高,那肯定是好事,可这么油盐不进、一根筋的要自己双手抱头趴地上……   总不是一回事吧?   自己倒是可以使用强大的意念力,把这几个讲不通道理的小家伙儿,给一股脑的甩出去10丈远!   可如此一来,很难控制住他们到底会不会受伤?   受伤的程度又会有多重?   不仅如此,主要是自己如果使用武力了结此时的话,势必会对这眼前几个尽职尽责守护着山村安全的半大小子,造成一辈子都难以消除的心理阴影。   士气可鼓不可泄。   这几个半大小子,又没做错什么,自己哪有那么粗暴对待他们的道理?   可如果不收拾他们一顿,对方非得坚持让自己抱着头趴在地上的话,那自己这张脸该往哪搁?   说也说不通,打又打不得……   难顶啊!   当罗旋左右为难之际,恰在此时远处跑来3个提枪的村民,正在前面那个报信的小屁孩的带领下,急急忙忙往这边跑!   而与此同时,村里有铜锣声响起。   似乎有人正在召集全体村民,前来应付有人贸然闯入这一突发事件!   好久见啊!   位于深山之中这个村庄,有多少年没有人闯进来过了?   今天却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位生人,事发突然,亏得大家平时都很看重保密。   全体村民不管男女老幼,每个月最少要进行两次紧急拉练,其目的就是为了应付有陌生人,忽然闯入这种突发情况!   因此今天警讯响起,大家伙儿虽然说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跑,但罗旋在人们的脸上,却并没有见到丝毫的慌张。   “王大哥,快来救人!”   等到罗旋看清楚领头之人,心下一喜:那个汉子,恰好自己还有点印象。   他带着他妹妹逃进深山里来的时候,原本这位王大哥是和他妹妹商量好了:在困难时期,谁会舍得拿出金贵的粮食去救外人?   所以这位王大哥的妹妹,其实已经做好了,随时为自己的亲人,而奉献出她自家身体的思想准备。   只是这两兄妹万万没想到:等到他们进了深山之后,愿意收留他们兄妹的人,人家根本就不贪图这些东西!   只要逃到深山里来的这些群众,他们愿意遵守小老君山所制定下来的规矩,只要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双手,为整个村子里奉献出他微薄的力量就好。   至于说什么房屋,土地,肥料,种子,农具,还包括大牲畜,这些生产资料   全部都是由罗旋和姬续远,给他们免费提供。   山里这个村庄里的新生代,只听说过吗的事迹,但却没见过罗旋本人。   平常和他们接触的多的,是姬续远和叶晚,还有陈晓端以及陈晓端的母亲。   这个村庄成立早期是由姬续远在管理,后来叶晚姑娘在姬续远的悉心教导下,渐渐也成长起来了,所以继续也就有意识的培养叶晚姑娘,参与到村庄的日常管理中去。   而陈晓端而有些时候会来村子里面,教这些孩子们的文化知识。   后来等到叶晚成家、嫁到山外去了之后。   这些村子里的村民们,经过姬续远这么多年的悉心熏陶,此时他们已经完全有能力自治了。   所以平常这个村子里的日常管理,都是交由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的“村民管理委员会”,由他们自行管理。   而姬续远他老人家如今已经当了甩手掌柜,只是偶尔过来,开导开导这些孩子,让他们从小就要具有商业竞争观念、商品意识。   同时,姬续远也会监督一下村民自治委员会,他们平常的工作情况。   如果一旦发现有人以权谋私,搞裙带关系,或者是怕得罪人而不作为的话。   那么姬续远就会发起“全体村民大会”,对这些人进行严厉惩罚!   别看平常姬续远这个人为人和蔼可亲,完全是一副儒者风范,但其实他收拾人的手段,还是非常毒辣的。   不过还好!   刚刚迁到山里来的这第一代,他们都是经历过大苦大难的可怜人,谁也经历过那种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活活饿死的悲惨遭遇。   如今有了这么美好,这么安定的生活。   所以这第一代村民他们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或许这些人在管理能力方面,还很欠缺。   也或许他们的个人工作能力,有待提高。   但总的来说,这些人还是会出于一片公心,很是公平公正的去处理,涉及到村庄里的任何大事小情。   这么多年以来,村民自治委员会里面也就出了那么一个“刚刚没吃几天饱饭,私欲就开始极度膨胀的家伙”。   据说这个人被姬续远明敲暗打的收拾过几次,但用不了多久,他又会旧态萌发。   最后……   最后……村里面的村民,从此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了。   有人说他独自搬到深山里去结庐而居,当了半野人。   也有人说那个家伙实在是不愿意和大家伙在一起过日子了,已经独自潜逃去了远方。   那不管怎么说,反正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村庄里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有分家的苗头了   山里这个村庄建设的好啊!   先不说村里的基建和娱乐休闲设施,有多么的完美。   光来看村子里的土地:分布在小溪边、河沟之中的良田有1200多亩;人工改造而成的梯田,还有700多亩。   另外还有各种坡地3000余亩。   只不过这些坡地之中,大部分土地多半不用来种植粮食,而是以经济作物为主:像什么薄皮核桃、朝天椒、灯笼椒,蜜桃雪梨、枇杷桔子为主。   种植这些东西能够节约不少的精力和体力,要不然的话,几百号村民哪能忙的过来。   村子里面的壮劳力,男男女女加起来总共才不过300多号人,要想靠人工耕种这么多的土地,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姬续远除了让村民们繁殖50多头水牛,作为耕作土地的大牲畜使用之外。   另外他还不惜动用重金,从山外买来17辆手扶式拖拉机,以提高村民们的工作效率。   姬续远甚至还私下里联系纺织机械厂里面的工程师,给山里这个村庄,专门研发了几部小型插秧机和收割机,以帮助村民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   由于这座村庄并没有被登记在册。   因此村子里面要想购买这些农业机械,是拿不到正规的指标的。但这种稍稍灵活变通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又怎么难得到人精一样的姬续远呢?   把这些拖拉机挂靠在别的单位、或者是生产队里就行了。   小老君生产大队,总共有8个小队。   每一个生产小队头上挂上一辆拖拉机的名义,但实际上这些拖拉机都被拆散了,如同蚂蚁搬家一样的,被姬续远给弄到山里来了。   别人都在出名义,帮着这个山里的村庄购买机械,“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作为一级正规公家单位,它只需要打一纸证明,就能如愿以偿的买回来2辆拖拉机。   让陈晓端写一张《关于为了更好的开展日常工作,鼓励保护区广大干部职工自立更生、积极投身于农业建设,现我单位特向上级部门恳请购买拖拉机的申请》,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儿。   这种拖拉机买回来了,又不需要向公社报备,只是将其列在单位的《固定资产表》上面就行了。   如果遇到上级管理部门来检查的话,再把拖拉机弄到单位上,证明确实有这个玩意儿的存在就好。   ——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自然保护区的办公室位于深山老林,这么多年了,上级主管部门,其实根本就没派人来查看过。   ——人家自然保护区那么多在编干部职工,到后来的时候全是靠自给自足,根本就不花费一分钱上级拨款!   甚至在早几年,那时还是困难时期的时候,自然保护区人家不但不需要上级拨款,反而还向外捐赠了不少粮食呢!   自然保护区主的管部门,遇到从来不向上级伸手讨要资源、从来不需要领导操心的下属单位。   谁还乐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深山老林里对人家指手画脚呢?   用保护区办公室主任,那位曾经的正兴大队老支书的话来说:自然保护区这个单位,就像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但又很懂事,从来不吵也不闹,既不争也不抢。   说白了:就是存在感极低,基本上已经被人遗忘了……   姬续远购买拖拉机,最终其实就是靠这样到处拉掩护,搞来了这么多的农业生产设备。   有拖拉机,有耕牛,村民们种地的效率得到了大幅提升。   与此同时。   为了让位于山坡上的旱地不受干涸之苦,姬续远还假借“正兴大队采砂场”、“正兴大队现代化养殖场”的名义,给村子里搞回来了2台小型水力发电机。   由于这种小型水电发电设施,它没有储能设备、更和没有和地方电网联网。   所以平常发出来的电,就无法进行调剂。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姬续远又发动村民,在山坡上挖出来不少的蓄水池。   平常农业生产设备不用电的时候,姬续远就会让水力发电机带动水泵,把位于山谷里的那些水源,往山上的蓄水池抽。   正是有了姬续远的苦心经营,巧妙安排。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位于深山里的这个村庄,他们的土地从来就没有遭受过干旱之厄。   工欲其事,必先利其器。   得益于村子里有大量的农业机械设备,有着良好的灌溉设施。   所以这个村庄这么些年,他们的粮食产量和家禽家畜的饲养量,一直都很稳定。   还别说,   经过多年的积累,这个人口总规模已经超过了600人的大村庄,都还替罗旋积攒下了一笔不小的现金流。   只不过罗旋其实也没打算吞没这些资金。   如今自己回来把村子里的现金给收刮一空,其实主要还是出于对村民们将来的长久考虑:   这笔钱躺在村子的保险柜里,还不是在那里白白的放着?   它既不会下崽,也不会产生一分钱的利息。   罗旋计划是:把这些钱先拿出去投资。等到村子里的第二代们都长大了,他们未必愿意在山里面,继续像他们的父辈这么当一辈子的农民。   到了那个时候,罗旋就可以把这笔钱拿回来。   用来盖工厂也好、开店也行,用其中一部分资金设置一个“创业启动扶持金”也罢。   反正最终这笔钱,还是会用在造福全体村民的公益事业上去。   至于罗旋自己?   咱是差钱的人吗?!   不爱钱,稍稍了解罗旋一点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人家罗旋是真的不爱钱。   所以前两天姬续远把自村里的资金抽调一空的时候,是得到了全体社员的同意和支持的。   这次罗旋回来,就是想看看村民们过得到底怎么样,他们对于他们自己,以及对孩子们的未来,有没有什么更长远的打算?   结果却被那些捉迷藏玩的小子们,给当做擅闯禁地的陌生人,给摆了一道。   但好在随后跑过来的那几位成年人,他们都认识罗旋这位大恩人,这才使得误会得以迅速消弭。   “罗旋叔叔,您怎么从来没来过我们村子呢?”   先前还横眉冷对的那几个小子,如今个个化作小迷弟,都紧紧簇拥在罗旋跟前问这问那,“罗旋叔叔,我听我爹我娘说,你在外面做大事业螺旋叔叔,你能不能把我也带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呀?”   “罗旋叔叔,听说山外有一种很长很长的在铁轨上行驶的火车,它到底是什么样子呀?”   “罗旋叔叔,天上真的有长着铁翅膀的飞机吗?它那么重,怎么不掉下来呢?”   “叔叔,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黑色的,白色的,还有那种不黑不白的老外?罗旋叔叔,您见过那些人吗?他们会不会吃小孩呀?”   “叔叔,我听说山外面有那种很大很大的汽车,它有很多很多个轮子,一次都可以拉动特别多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小孩子的问题奇奇怪怪,一时间让罗旋疲于应付,“火车是有的,它们之所以拉的多、跑的快,那是因为火车的轮子都在铁轨上,摩擦很小,基本上也不用会车,所以不会耽搁时间。   现在的火车一个小时能跑6,70公里,其实这没什么稀罕的。   等到以后你们长大了,好好研究出一种能跑200km,能跑300km的火车,那才叫了不起了呢。”   “飞机之所以能够在天上飞,那是因为飞机上面,装了几部马力很强劲的引擎……现在在我们国家,研制大功率的飞机引擎还存在着短板。   小弟弟,你们一定要好好念书哦,多多的学习科学知识,以后争取为国家做出更大更多的贡献。”   小孩子们问的特别的繁琐,我始终耐着性子,不厌其烦的去引导他们,去开导他们。   其实小孩子们能够问出来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问题,这倒是个好事情,这才是他们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从侧面,罗旋也能看得出来一点苗头了:这些小家伙儿的大脑,被陈晓端和姬续远二人,提前开发的挺厉害的。   以至于村庄里这些新生的下一代,他们的智商明显要远远高于他们的父母。   不仅如此,这些小家伙们对山外的世界充满了渴望、充满着好奇。   照这种局面发展下去,山村里的新生代之中,迟早会有不少人终究会突破各种桎梏,勇敢的跑到山外更广阔的世界里面去闯荡。   这是大势所趋,拦不住的。   至强者创造潮流,智者引领潮流,弱者顺应潮流,而只有傻子才会去对抗潮流。   这些山里长大的年轻人,他们在姬续远、陈晓端据说另外还请了几个老师的悉心教导下,心早就放飞到山外去了。   区区一座深山,又怎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等到罗旋在众多小屁孩的簇拥下进入村庄。   只见村子最中间的广场上,早已黑泱泱的站满了人,大家伙儿一看见朝思暮想的罗旋回来了,其中有不少人两眼汪汪,热泪盈眶的望着罗旋。   嘴唇蠕动着,泣不成声,“谢谢罗旋,多谢罗旋你当年收留……”   “好人呐,要是没有咱们家的螺旋,我和我弟弟恐怕早就成路倒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我命好,正好在红星公社街上遇到了罗旋……我和我妹妹,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哩!有可能会嫁给一个老鳏夫给那人做牛做马,也有可能进了别人的肚……罗旋,谢谢你!”   其中有些人想到当年的艰辛,动情之际忍不住膝盖一软,就待跪下……   “不许跪!”   罗旋厉喝一声,“当年大家伙儿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咱已经约法三章,第一除了列祖列宗,恩师之外,不许跪谁!”   环视一圈,罗旋大声问,“难道你们都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众人齐声回道,“时刻牢记,片刻不敢相忘!”   罗旋朗声问,“那好,就请大家背背第二条和第三条约定。”   广场上响起一片背诵之声,“其二,大家从此以后心往一处想,劲往一起使,用我们勤劳的双手,共同创造一个富饶美丽的新村!我们之间,彼此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贵。   其三,暂时实行公有制。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一应所得,共同决定如何分配。待到以后时机成熟时,财产该继续公有,还是分而划之,有全体村民投票决定。   但凡获得超过80%成员赞成的方案,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执行。”   在这几百号村民当中,支持罗旋和姬续远、愿意无条件服从两人的任何命令和决定的村民占了99%。   可既然是99%,那就说明还有人对此有不同的意见。   等到村民刚刚背诵约法三章之后,当场有人举手发言,“罗旋同志,我想请问您一件事。”   罗旋点头,“请讲。”   “我想说的是,这次姬老先生,把我们集体账目上的钱全部抽调出去了,对此我们大家伙儿都没什么意见。”   那人开口道,“可我就想问问,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庄子里的村民,有没有权利决定,到底要不要把这些资金抽掉出去,具体抽调的数量,又是多大呢?   以后关于这些集体财产到底是姬老先生一个人说了算,还是由我们大家伙儿来共同决定呢?”   眼前这人,已经初步有了维权意识,而且他也不愿意继续看到村里的大事小情,全部由姬续远一个人说了算。   他刚才说的这些话,其实还挺危险的:要是姬续远一怒,估计这家伙就会被赶出村子了。   对此,   罗旋继续点头,“当然是大家共同决定,每一笔大额资金的使用情况。   这些财富,本来就是全体村民共同创造出来的,大家伙儿当然有权,决定这笔资金的最终去向。”   那人又开口了,“罗旋同志您别误会,我是说当初修建这个村庄,包括买所有的生活用品、生产资料,全是您和姬老先生独自承担。   对此,我们所有人都是心怀感激,特别的感恩你们的付出。”   “但是我想问一下,就是说以后,等到我们村集体的财富积累的很多的时候。   能不能按照当初您和姬老先生出资的比例,和我们全体村民商量出一个具体的分红方案来呢。”   那人此话一出,广场上的村民之中顿时一片哗然! 第八百六十三章 财产不可公有   对这个人的提议,暗地里赞同的人有之,但他却不敢公开站出来表态以示支持。   大多数村民对这个人的话,并不认同。   是因为他们觉得,大家今天来之不易的富庶生活,都是拜罗旋和姬续远所赐。   如今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却又开始算计起自己的私利了?   良心呢?!   不过罗旋对此却非常的赞同:人家当初活不下去,前来投奔自己和姬续远,最终靠着自己弄来的粮食,让这些人活了下来。   这份情,全体村民肯定是铭记在心。   但这并不代表着全体村民,就应该继续世世代代的替自己干活、赚钱。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想法和追求的鲜活个体。   总不能因为谁当初救了他们一命,人家就得世世代代的替他当奴隶吧?   那样的话,就和落井下石没什么两样了。   刚才那个人表达出来的意思,其实相当于就是“财产不能公有”这种说辞。   那就说明在这一群人当中,有些人的维权意识已经开始觉醒了。   这是好事啊!   如果一个群体只会对其中头领唯唯诺诺,言听计从,时间长了,他们就会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   要说罗旋和姬续远,一定要坚持让这些人再给自己好好干些年,相信这些人,最终也会无怨无悔的坚持下去。   可那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把别人当成了真正的人,还是当做替自己赚钱的牲口?   如今他们的维权意识已经觉醒、已经开始懂得应该为他们自己争取应得的权益。   这一现象从小了来说,有利于整个群体的发展。   毕竟每个人有了私心,有了目标,他才更有动力去做事情,才能给整个社会创造更多的财富。   人有欲望不可怕。   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似乎人有了私欲,有了私心,有了贪念,是一件非常罪恶的事情一样。   其实不然:欲望才是进步的原动力。   就像谁要是想住高楼,那么他就得拼命的去赚钱,才有那种拼命干活的冲动。   要是个个都像老和尚嘴里所说的无欲无求,那大家只管把肚皮塞个半饱,然后就躺平,不要干活算了。   哪还能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所以罗旋和姬续远二人,是鼓励大家拥有自己的想法,鼓励他们有野心、有欲望的。   而假如自己和姬续远,老是把别人的劳动果实给据为己有的话,只会严重打击他们的劳动热情,和生产积极性。   那么相信过不了几年,这些人就会变得懒洋洋的,就和山外的那些生产队社员干活差不多:一个个的看上去很忙,很累,实际上出工不出力的居多。   一点宝贵的时间,全浪费在内耗上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听到那个人的提议,罗旋忍着心中的欣喜。   立马就毫不犹豫的满口答应下来,“完全可以,等到明天大家伙儿有时间的时候,你们私下里可以碰碰头,先拿出一个分红的草案来。   如果大多数村民觉得此方案可行的话,那我们再召开全体村民大会,将此方案细化最终确定下来,然后就按照最终方案实施。”   站在广场里的这些村民。   他们真没想到罗旋居然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就答应了那个人的请求!   这……   这和那些长翅膀长硬了的孩子提出要和父母分家单过,又有什么区别?   在场之人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之间面面相觑,各自心中不禁都有点忐忑:罗旋,他真的舍得放弃这么大的利益吗?   那他当初出那么多的粮食,那么多的物资去救大家伙儿,到底又是图个啥嘞?   一时间广场上嗡嗡声四起,人人都在压抑着声音,和身边的同伴商量着:到底是分开来过?   还是大家继续这样合在一起,天天同吃同住同劳动,会更好一些呢?   也不要怪这些人拿不定主意。   其实任何生产模式都有其先进性和片面性,到底适不适用,还得看当时的具体情况。   比如说这些人以前刚刚跑到山里来的时候,他们也就是一双肩膀扛着颗脑袋。   肚皮饿的,前胸贴后背。   那个时候大家的唯一的念想就是: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怎么都好说。   谁要是能够有口吃的,能给我有一点食物,该多好啊!   但凡有人愿意分出一点救命的粮食给大家,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追随对方、愿意无条件的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   等到他们在山里安顿下来。   就得面临着解决衣食住行这些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而在当时,能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能够给他们提供一切生产资料,能够给他们提供救命的粮食的人,恰恰只有姬续远和罗旋。   所以他们愿意听从罗旋和姬续远的安排,愿意无条件的服从二人的命令。   等到大家伙儿动手,盖好了暂时栖身的茅屋。   此时他们其实还是属于一无所有的阶段,那个时候每一个单个的个体,是无法抵御任何一点点天灾人祸、没法在这深山老林里面独自生存下去的。   所以那个时期,   大家伙儿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抱团取暖,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如此一来,强者心甘情愿的照顾同伴,而弱者也能得以活命。   这种同吃同住同劳动的形式,有点类似于远古时期某一个小部落。   由于大家抵御风险的能力极低,所以这种共同劳动、获得的劳动成果大家平均分配的“大集体”机制,无疑是非常适合的。   但如今随着这些原著民的下一代相继出生。   在不知不觉中,每一个小家庭,他们的需求方向就开始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有的家庭,拥有四个孩子。   他们对于房屋,对于粮食需求必然会更多。村里虽说会按照人头,很公平的分配这些资源。   但架不住有些家庭,人家只有一个孩子、或者根本就没有孩子。   时间长了,   那些人就会觉得他们辛辛苦苦劳动出来的成果,好像被别人给白白瓜分走了一大半,日积月累下来,这种怨气就会慢慢的越积越多。   要是不及早把这些东西,给消弭于无形,那么迟早有一天,这座活火山终究还是会爆发出来。   如何分配粮食?如何分配房屋?   其实这些只是物质上的小事,很多人还能想得开:左右这些东西,都是得益于人家罗旋和姬续远当初的巨大投入,得益于两位恩人对大家伙儿的帮助。   所以有些人心里还是挺想的开的:得知我幸,失之我命。   换一个角度去想的话,这些东西说到底,未必就真正的属于过自己。   第一代移民都很简单,他们的想法很单纯,也很容易知足。   但随着孩子越生越多,渐渐的,有不少人对于各家各户孩子的多寡,会产生一点点的怨气。   尤其是大家伙对于孩子未来的发展认知,有些时候截然不同。   有的人很容易知足。   他觉得自家孩子以后继续留在山里,就像自己这样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愁吃喝、不愁娶老婆,也不用愁什么住房之类的,那不挺好吗?   但有的人显然看的会更长远一些。   他们可不愿意自个家那么聪明的孩子,留在山里面修一辈子的地球,外面的世界,无论他好坏,总归要让孩子出去闯一闯才好……   天朝的父母多半都是为了孩子而活着。   包括搬到山里来的这些人,他们也是一样的:若是只是为自己那没事,这些人心甘情愿的愿意在罗旋和姬续远的手底下,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上一辈子。   村里面如果给大家伙发钱,这些人也会收下;如果不给钱,他们也不会问。   主要是这些人拿钱没什么用处,平常大家伙儿吃饭,是在村集体食堂里吃大锅饭。   别说吃大锅饭不好,主要还是看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下,就像山里这个村庄,大家伙儿就觉得吃大锅饭挺好的:反正又不缺粮食,大家敞开肚皮吃就敞开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不浪费就好。   像蔬菜这些,深山老林的地广人稀,满山遍野都是野菜,野蘑菇,野木耳。   大家伙儿到地里面去干活的时候,有些时候歇气,顺手就把这些东西弄回来了。   另外村里的小孩子,他们也会帮忙去满山遍野的找野菜,找蘑菇这些东西。   至于说肉食?   村里有狩猎队,有养殖场。   另外还训练有那么大的狼群,在到处替这个村子里寻找猎物,那些野狼和村民们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已经变成了类似于猎犬和野狼一样的综合体。   有它们满山转悠,帮着村子里的狩猎队寻找猎物。   那还愁什么没肉吃?   只要狩猎队愿意,只要他们出动的勤快一些,每天打回来的猎物恐怕能堆积如山……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所以说像山里这个村庄,他们一直坚持吃大锅饭,不但不用担心难以为继。   相反,这样做还能让大家伙,省去了不少做家务的时间。   衣服,每年村里面会发2套。至于说使用布匹的指标……自然是挂靠在纺织机械厂的名下。   村里会给大家发一套劳动布夏装,一套冬天的棉袄。   住房也是由村里统一修建,酌情分配的。   村里面配备有大收音机,中午听评书的时候,大家伙儿就集中到广场上,或者是村议事厅里,一起听评书、听川剧。   但在听收音机节目这方面,姬续远很怪:他坚决不让大家伙儿听新闻播报这类节目。   更不允许大家听什么先进模范的典型事迹……   大家伙儿不明白姬续远此举的用意,大家都不懂,但也不敢问。   村里面给大家伙儿配备了收音机,除此之外,甚至连金贵的电视机都有。   这台电视机只有12寸。   属于天朝自主生产的第一代“某京牌”黑白电视机,屏幕不大大,但是售价却不低。   一台这种黑白电视机,售价居然高达317元。   这笔巨款,不要说对于生产队的农民了,甚至就连城里的双职工家庭都有点儿扛不住。   但对于一个拥有600来号人的村集体来说,属于用公共财产购买一台电视机,那倒还没多大的压力。   只不过在这个时期,电视台很少,它们所能播放的节目内容,也比较单一。   深山老林里,要想接收电视台的节目可不容易:光是那一根绑着天线的竹竿,起码都有10几米高。   若是看到天气稍稍有点变化,还得有专人赶紧去把天线给收起来,免得挨了雷劈。   就这……大家伙儿看电视节目的时候,多半还是雪花满天飘……   不过,村民们对此也不太在意:看得懂的地方就看,看不清楚的地方就听个响,实在不行,私下里再大家探讨探讨。   彼此之间,为了某个影视剧中的主角,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争的面红耳赤,这未尝也不是一种乐趣……   山里这个村庄,娱乐设施自备。   一应生活物资,基本上做到了自给自足,根本就没有村民们需要花钱的地方。   就像有些人偶尔抽点烟,那就在房前屋后、或者是山坡上种一大片旱烟。   自己烤烟,自己卷,可劲儿造!   有的人在劳作之余,身体乏了,想喝点酒放松放松。   那也没关系,村里面有酿酒房,有豆腐坊。   统一酿酒,按需分配。   村民们其实也很自觉,他们偶尔喝点酒,愉悦一下身心就好,至今还没有谁敢真正敞开来猛喝。   ——谁要是喝的个酩汀大醉,那是会被人看不起的,会被其他村民指责的!   他们会说人家姬老爷子,他时不时的也就是顶大小酌两杯,你一个被人收留的难民、差点饿死在路边的可怜鬼。   有什么资格如此奢侈?   难道你忘了那些被饿死的父母兄妹?忘了以前啃树皮、吃观音土的悲惨经历?   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咋了?伤疤刚好,就忘了痛还是怎么的?   所以村里面不给这些村民们发零花钱,其实关系也不大,主要是他们拿着钱,也没什么用处。   除了吃饭是吃大锅饭,衣服会由村里面统一发之外,姬续远偶尔也会去红星公社里,动用他方方面面的关系。   给大家伙儿时不时的搞回来一点儿红糖,然后平均分配给大家。 第八百六十四章 好奇怪的学校   村里面的粮食多的很,吃不完,根本就吃不完。   所以平常村民们要想吃点糖,拨出一点粮食来自己熬糖就是了。   糖稀里面丢点苹果,就是苹果硬糖;丢点梨子进去,就是蜜梨口味的硬糖……哪还需要到山外的供销社门市上去,花钱买这些东西?   现在既然有人提出来了,整个村子里,需要重新制定出一套大家都能接受的利益分配机制。   但由于制定分配机制,所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挺多:比如罗旋和姬续远,最刚开始的时候投进来的那么多的资源,该占多少股份?   除掉他们的这一部分获利之外。   剩下的的公共财产是按照人头来分呢,还是按照谁出力大小去分配?   就像这些事情,非得让村民们事先私下里多做沟通,等到大家伙儿都取得了一定的共识之后,才能召开全体村民大会,把这套分配机制给固定下来。   这个过程应该挺漫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好的。   所以在此期间,大家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像以前那么出工干活,收工,吃饭休息。   而罗旋呢,当晚就住在村子的办公室里,准备明天再去村子里好好溜达一番,趁此机会对这个村子里的基本情况,给它来个更加深入的了解。   翌日一大早,罗旋就在村子里转悠,开始对整个村子的情况进行摸底。   这一摸底不打紧。   罗旋那是越了解越吃惊:考!这么多年发展下来,这个村子在姬续远的一手操持下,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说实话,这个村庄里的经营理念和教育模式,实在是太邪门儿了!   这个村子里的学校很怪!   怪的能让人大吃一惊,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这些年山外的局势有点荡,尤其是除了荣威县之外的其他县市,形势多多少少有点混乱。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在此期间有不少人得了势,但有更多的人则倒了霉。   在这些倒霉的诡当中,首当其冲的是搞文宣、和教育行业的那些人。   而搞商业的人,他们比较灵活多变,比较注重经济建设,他们在不知不觉当中会淡化正直争斗,转而侧重于追求单位的经济效益。   所以像这个系统里的人,他们不倒霉,谁倒霉?   范长久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此人以前在经济学院当导师,同时他也是某个省会城市商业局的特聘专家,经常给市商业局献计献策,出谋划策。   范长久的教学理念极为与众不同,谁也搞不懂他所追求的“经济建设当先,精神文明是建立在物质文明基础上的”那一套理念,到底是好是坏?   只不过正是因为他秉承的理念与众不同。   在与其他那些抱着“正直优先,其他一切都得为正直服务”的态度,去搞经济建设的同行竞争之时,范长久的工作成绩,那可真算的上是遥遥领先、一骑绝尘了。   所以……   所以这倒霉家伙,最终被偶然听说了此事的姬续远,给想方设法从棚子里,弄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当了一个孩子王。   村子里的这所学校,秉承“绝不让一个孩子失学,绝不让一个孩子掉队”的办学理念。   所以村里的孩子不分男女,不管年龄大小,5岁的小屁孩收,11岁的半大小子也要。   反正只要是村里的孩子,这所学校通通都收!   不仅如此,学校还罕见的实行“全封闭管理”,平常一个月只放3天假,让孩子们回家去和父母团聚。   其余的时间,除非是遇到农忙,要不然的话,学校是绝对不会把这些孩子放到外面去的。   用范长久的话来说:“什么要让孩子快快乐乐的成长,要让他们尽情的玩儿,要尊重他们的本性?   狗屁!   你们这帮在山里长大的野小子,没见过飞机,没见过火车,没见过城市的表面上的繁华,和背地里的残酷。   不知道少年宫为何物?不知道什么是公交,地铁。没吃过、没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东西,甚至连根冰棍都没吃过……以后等到你们出山讨生活,又拿什么去和山外的孩子们竞争?”   当初学校要进行封闭式管理的时候,村里的家长们多半还是舍不得的。   只因为大家的观念里有一种“几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追求。   村里的居民们,他们在辛苦劳作一天之余,就希望回到家里听见孩子的笑声。   没事儿,抱抱孩子。   如果孩子太调皮了,再笑骂他们几声,村民们就会觉得身上的疲惫,会被一扫而空。   他们会觉得自己辛苦干了一天,回到家里,看着孩子们嬉戏打闹,尽情玩耍。   这才是一个家,应该有的样子。   所以村里的人,他们其实是不愿意把孩子交到学校去,让范老师对他们进行全封闭的管理。   用村民的话来说,“那和坐牢有啥两样?人家城里的学校,孩子还有个星期六,星期天哩!咱们不就是一个村办学校吗,管那么严干嘛?”   但范长久老师,却坚持不肯让步:“人家城里的孩子星期六,星期天可以去游乐场,动物园开开眼界。   他们可以去人工湖上划船,喂天鹅;他们还可以去少年宫学习琴棋书画……你们有啥?”   “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要不就是扑通一声跳进河里玩水?   摘野果,采集野花……耍倒是耍疯了,玩倒是玩够了,可你们能学到什么东西?!”   “等到以后这些孩子走出大山,到了城里,眼睛里全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他们就会羡慕城里的孩子衣着光鲜、见多识广。   人家会弹吉他,咱们的孩子会啥?别人知道什么是奶油,知道什么是巧克力,你们的孩子呢?”   “一问三不知,自卑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看着城里的孩子,咱们山里的娃,眼睛里全是卑微、是自卑!”   “别跟我扯什么咱们不和人家比,物质上的,咱们不和人家比,过好自己的日子,扯呢?哪有不比的?   你们家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同时被招进一个厂里上班,信不信用不了几个月,他们之间的差距就会显现出来?”   “说不定一年之后别人家的孩子已经可以当3级技师,甚至是被调入管理办公室、被调入工厂广播室,或者是后勤办公室,成为厂里的后备干部。”   “而咱们的孩子呢?厂里头即便是想栽培的,那咱们的孩子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领吗?”   “攀比,并不是一件坏事,不要去盲目攀比就好。”   “只有正确看待自己身上的不足,咱们的孩子才有奋起直追,知耻而后勇的动力。”   村民们被老师这么一说,大部分人呢,倒是隐隐约约觉得人家说的对,说的有道理。   但具体情况,他们又说不清楚。   毕竟先前第一批搬进山里来的这些人,其中有一大半人都还不识字。   你要让他们说出来个子丑寅卯?这要求……未免也太高了些。   最后还是姬续远,他对于范老师的话深以为然。   结果机姬续远手一挥,“大家伙儿都别唧唧歪歪了,你们要相信范老师,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着想,是为了他们好。   现在我命令的孩子们通通交给范老师去管理……如果有不听话的家伙,你就下手给我狠狠地打!   谁要是不认同范老师管教孩子的方式方法,而去找范老师的麻烦的话……哼,那他就做好搬出深山、不要再在这个村子里继续呆下去的准备吧!”   姬老爷子通常不发火。   但他只要说出来的话,在这个村子里无异于圣旨,没人敢不遵。   有了姬老爷子的这句话,范长久老师便敞开手脚大胆干!   村里这300号出头的小屁孩儿们全部集中起来,一心一意的开始着手实施他的“狼娃培养计划”。   以前罗旋在和姬续远的书信往来当中,倒是听说过这个范老师管理学校的手段怪异。   姬续远是用的“怪异”两个字,来形容范老师的所作所为,而不是用什么“与众不同”、“比较特别”这种,相对来说要更为温和一些的词汇。   那就说明这个姓范的家伙,他在培养孩子的时候,手段恐怕确实有点邪门。   要不然的话,   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姬续远,他也不至于用这么极端的词汇,去形容范老师的所作所为。   这个学校到底有多奇葩嘞?   罗旋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胆大,对很多奇葩的事情也算得上见怪不怪了,可当自己真正走进学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要看一所学校办的好不好?   肯定不是一进门,然后就看见洗的干干净净的小朋友,手举着鲜花,脖子上系着红领巾,嘴里齐划一的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更不是去学校的什么德育室、看荣誉墙,去会议室听取学校领导的汇报。   更不是去演艺厅,看那些涂的花枝招展、额头上还点一颗美人痣的学生们的文艺表演。   要看他们声情并茂的朗诵,用8岁的年龄,演绎出80岁的沧桑。   ——说实话,与其那样去折磨这些孩子、同时又看的自己只想吐。   那还不如去校园里随便走走,免得大家都那么累……何必搞这些形式主义,折磨着双方都难受呢?   所以罗旋一进校门,在校门处只有一位不认识的年轻女老师,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代表学校来迎接罗旋。   而身为校长的范长久老师,则不见踪影。   二人之中,那位老者虽然白发苍苍,但罗旋从他的神情,当中还是看出了一丝儒雅和不羁掺杂起来的复杂气质。   在这个时期,儒雅可不吃香。   只有像李云龙老兄那种粗里粗气、敢于砸烂一切的人才能大受欢迎……但云龙兄失败就失败在他太过耿直。   他不会藏着掖着,看不惯的事情啥都往外说,那他最后注定是个悲剧人物,这就是他性格所决定的。   而从这位弯腰驼背、其实年龄看上去并不是很大,属于未老先衰的男教师身上,那抹不羁神情上来看……这家伙,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而且性子还很耿直的人。   像他这样的家伙不倒霉,谁倒霉?   既然不愿意夹着尾巴做人、不愿意从众,不忍心干那些为为良知良心的事情,那肯定混不下去的。   果然是性格决定命运呐!   罗旋一进门,   今天前来迎接自己的两人当中,那位“小老头”只是点头打招呼,并不说话。   而另一位年轻姑娘则率先开口了,“您好,是罗旋同志吧?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范校长正在忙,他实在是没时间前来迎驾,希望罗旋同志您不要见怪。”   “不客气,工作要紧。还有啊,这位女同志,在这里哪有什么迎驾?同志啊,你这是想把我送进去么?”   罗旋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这么文绉绉的,“我冒昧来访,扰乱了你们的工作秩序,打乱了你们的教学节奏,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哪里哪里,罗旋同志您太客气了。”   女老师笑的不卑不亢,自然而克制,“您的事迹我们都听说过,大家都认为没有您的话,就不会有这个村子,就更不会有这个学校了……”   站在学校大门口,双方互相敷衍几句客套话,然后便相约着往里面走。   眼前这位女老师,她一看就是受到过良好教育之人,在她的言行举止之间,处处都透露出一种传统的古典美。   说实话,要想培养出这样的气质,没有好几代人都保持着优渥的生活条件,和超乎常人的家庭环境,那是肯定做不到的。   就比如陈晓端身上所具备的那种知性美、古典美,绝不是生产队社员的家庭里,倾尽资源就能培养出来的。   ——暴发户子弟和书香门第出身的子女,他们之间那种与生俱来的巨大差异,并不是靠金钱就能抹平的。   所以罗旋从前来接待自己的,这位年轻女老师的身上,隐隐约约看到了陈晓端的影子。   不用想,这肯定也是一个倒了血霉的高知分子家庭出来的女孩。   至于说她为什么来到这里?她家又是如何走了“背”字?这就不是罗旋能够操心的事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遇到一个奇才   进入学校的操场。   在这里没有什么高台,没有什么举行仪式的专用设施。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自制的、很简陋的体育锻炼器材。   像什么单双杠,高低杠,跳远用的沙坑,用来练习长跑的平整跑道。   用石头和水泥做成的乒乓球台,另外就是有篮球场,排球场这些设施。   而在操场旁边,还有一块巨大的空地。   在这块空地上。居然摆满了“挖掘机”、“钩机”,不过,根据挖掘机、钩机那些坑坑洼洼的铁皮外表。   以及一看就不配套的、用单缸拖拉机发动机做成的动力装置来判断:这些所谓的挖掘机、钩机,估计都是学校里的师生们,自行拼凑起来的劣质产品。   放眼望去,空地旁边那座巨大的茅草棚里,还堆放有一些被拆的七里八里的机械零件。   看这些零件的外形,罗旋估计拆的是拖拉机、老式报废车床,报废的嘎斯汽车零件。   以及一些电动机、粉碎机,抽水机、发电机这些东西。   想必这是学校托人,跑到山外的农机修理厂,机械厂以及供销社的收购站里面,用废品价格买回来的东西。   见罗旋看那些机械设备看的入迷,男老师总算开口了,“罗旋同志您别见笑,这些自制机械、各种零件,是我们学校里用来给孩子们练手用的。   现在我们这所学校里也培养动手能力,培养逻辑思维能力,以及商业竞争和竞争意识为主。”   “让学生们重点去搞这些?”   罗旋有点吃惊,“那最基本的文化知识教育呢?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作为底蕴,那将来这学校里的学生们,又如何能到外面的公办学校去上初中,甚至是中专大学?”   既然是学校,居然不去重点教授孩子们的课本知识?   这是什么骚操作?   男教师向罗旋解释学校的办学理念之时,语气很平静。   似乎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千百年来办教育理所当然的就应该是这样,所以没什么值得好奇怪的一般。   “有一部分学生,他们很喜欢学习主课,对于这一部分学生,我们也会重点培养他们。   但你也知道的,学习文化课相对来说比较枯燥。所以我们的大部分的学生,他们主要的兴趣还是集中在这些机械拆解与组装、有一些则喜欢钻研经营管理。   还有一些女学生,她们比较喜欢民舞,喜欢古典音乐。   对于这一部分学生,我们也充分的尊重她们的选择,学校会尽可能的,托人到山外去采购一些乐器回来供她们练手。   有些时候陈晓端陈老师,包括陈老师的母亲,她们也会过来指导这部分学生跳民舞、练习古典乐谱。   所以我们学校里,对于不是特别喜欢学习课本知识的部分学生,采取的是以文化课为辅,他们愿意上就上,如果实在是不愿意的话……那就不上好了!”   那位男老师桀骜不驯的真实性格,此时总算流露出来,“与其强逼着他们去学那些无用的东西、去混一个敲门砖一样的本本,那还不如学点真正有用的技能……我们这个学校从来不会强迫学生,应该去学什么。   我们只会画出一条红线,让他们明白:以学生们目前的年龄和处境,他们现在不应该去学习什么。”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聊。   在聊天的过程当中,罗旋了解到那位年轻的女老师姓冉,来自江南水乡,一个叫做武进的地方。   她名字叫做冉象新。   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一点都不像一位淑女应该有的闺名。   罗旋估摸着,她这个名字应该是进入新时期以后,冉象新家里可能是为了向某些人表达愿意作出改变、愿意积极主动向“先进”靠拢。   所以才重新取了这么一个很中性、让人分不出男女的名字。   新时代新气象,方方面面的变化翻天覆地,万象更新嘛!   其名字代表的意义和张援朝、刘红卫,赵跃进、王合作、周卫星、梁抗美这些,所具有的宣誓意义差不多。   而这位男老师,则是姓杜,唤作杜文渊,一听就有点感觉出自于书香门第。   细细打问之下,果不其然!   原来杜老师的祖上,一直都是执掌教鞭、世世代代浸淫在教书育人这个行业里。   难怪此人在看似随和的外表下,总是有一股宁折不弯的坚持。   一路上根据冉老师和杜老师的介绍,罗旋开始有点明白了这所山村小学的办学理念:因材施教,不拘一格。   在保证学生学习最基础的文化知识之外,学校会去引导学生,勇于尝试新鲜事物,并充分尊重学生们的选择。   而且这种尊重,这还不是只停留在口头上的,而是贯穿始终。   体现在学生们的方方面面,深入骨髓。   这不,罗旋和两位老师刚刚走到教室外面的过道里,就看见一个大约11,12岁的半大小子,正站在高高的凳子上,聚精会神的在白墙上涂抹着什么。   等到罗旋走近一看,不由直呼“好家伙”!   原来这个满脸稚气的小家伙,正用他手里的粗铅笔,在白墙上勾勒一副巨型水彩画的底稿轮廓。   学校的教室墙面面积,通常都很大。   罗旋仔细看了看,这家伙目前已经勾勒好了几个教室的外墙底图。   如今他正忙活着在一面新墙上把底稿。   在他的笔下,有远山近水。   有郁郁葱葱的山巅树林,有半山腰密不透风的乔木、阔叶林,山脚下还有淙淙流淌的小溪。   在这位半大小子的笔下,远山近景场面宏大,整体构思严谨。   尤其是他画的那些树叶松针、花瓣、落叶,甚至包括地上钻进钻出的小昆虫、站在枝头的各种鸟类,绝对称得上是栩栩如生、生动传神。   若是贴近的仔细看,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如同照片一般真实,好似后世用四亿像素的军用摄像头拍摄出来的一般。   再往细了看,在这小子的笔下,站在树枝上的画眉鸟,它的瞳孔深处,竟然还能看到一副倒映的深山盛夏美景……   厉害了我的小兄弟!   素描,写实类的作品,后世罗旋也见过不少。   可能够像眼前这个半大小子这样,仅凭他手中一支非专业的铅笔,就能将一座深山盛夏给刻画的如此细腻、如此传神,画的如此逼真的?   说老实话,罗旋真的只能说是活久见,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太让人震撼了。   “这位同学,是自愿来替学校美化墙壁的吗?”   罗旋看完对方的杰作,忍着心中的强烈震惊,扭头问冉老师,“那他为什么不利用课余时间来做这些事情呢?我看现在,大家好像还在上课啊。”   冉老师微微一笑,“我们学校的课程安排是这样子的:早上6点统一起床,10分钟之内把床铺收拾干净。10分钟洗漱完毕。   到了6:30,学校食堂准时开饭,6:50全体学生必须进入教室,整理书本,安排好座位文具。   然后上午学习语数英,这是必修课,通不过考试的学生,无权选修其它兴趣课程。”   【在这个时期,英语已经被列入外语课程,与毛熊语并列,小学校可以自主选择开设哪一门外语。   而大学……算了,那里面现在乱滴很,学生们可以选择选修哪一门。】   罗旋看看手上的腕表,随后满是不解的问,“那现在才8:10,按照你们学校的课程安排,此时大家不是应该在教室里听课了吗?”   冉老师朝着那位依旧还在全神贯注画画、根本不受外界打扰的半大小子招招手,“刘涵,罗旋叔叔对你的行为有点不理解,还是你来告诉他,你为什么不去上课,而是在这里画画吧。”   “哎!”   这位叫做刘涵的画画高手,嘴里脆生生的应了一句,随后小心翼翼的溜下高凳,笔直的站在罗旋面前开口道,“罗旋叔叔好!”   “你也好。”   罗旋问他,“我刚才听冉老师说,语数英这三门课,是你们的必修课程,可你为什么不去上课?却偏偏跑到这里来画画呢?”   “我……我……嘿嘿,我这是在接受惩罚。”   刘涵挠挠头,一反刚才画画时那副自信与从容,忽地变的不好意思起来,“我因为爱画画,而违反了学校的纪律。所以范老师罚我,来这里美化教室过道里的所有墙壁。”   只是喜欢画画而已,居然还会违反纪律?   罗旋忍不住把头拧向冉老师……   这位笑起来很好看的女老师,依旧报以一个微笑,“刘涵同学,还是由你来给罗旋同志解释吧。”   原来这个学校犯什么错误,都是由学生自己去主动承认,别人通常不会掺和,更不会替他“扬名”。   半大小子刘涵脸一红,“我……我画了不该画的东西。”   这下子,把罗旋搞的愈发迷糊起来,“小弟弟,那你能不能说说你到底画了什么?”   “我画的是这个……”   刘涵从兜里掏出一张黑灰色的钞票递过来,罗旋接过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   这是一张和老版10元钞票颜色一致、图案一模一样的钞票,除了摸上去手感比起真钞票要差很多之外,其画的逼真程度,简直就是和复彩色复印机打印出来的一样。   让人真伪难辨。   但如果再仔细一看,上面的图案和钞票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就连那些细密的防盗花纹也是画的分毫不差。   或许是出于模仿古人在制作赝品名画的时候,会故意露出几处破绽一样。   这张极为逼真的钞票上面,同样也有几处非常明显的破绽:首先是面值。   钞票上这种颜色、这种图案,是10元面额钞票专用,而这小子在上面居然写的是11元……   这就让人有点哭笑不得了。   而且原本钞票上面写的“天朝人民银行”字样,也被这家伙给替换成了“小朋友专用币”。   罗旋拿着钞票反复观看,甚至出于好奇还拿着这张纸抄,对着阳光看了看。   让人出乎意外的是:这家伙居然连隐藏的水印,都能模仿个七七八八,差点都快以假乱真了。   “厉害啊小兄弟。”   罗旋撕掉刘涵画着玩的假钞,随后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你非常喜欢画钞票?”   “不是……我喜欢画一些有挑战性的东西。”   刘涵的脸愈发变红,“像画一般的人物,山水鸟兽,我觉得已经没多少难度了,所以我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临摹出来一些,难度大一些的物品。”   冉老师总算开口,主动向罗旋介绍眼前这个半大小子了,“刘涵同学不仅画的好,而且他的记忆力非常的惊人,只要他路过的地方,周围的一草一木,他都能分毫不差的、将它原模原样的画下来。”   这下子罗旋就更吃惊了!   记得在后世,有一个居住在伦敦的黑小伙,他就具有非凡的记忆力:那家伙仅仅是坐在直升机上,在伦敦的上空绕了一圈。   回来之后,那位黑小伙,就能把伦敦好几个街区给原模原样的画出来。   大道每一栋大楼、每一条街道。   细致之处,他甚至还能把街道上的那些店铺招牌上的字,给一字不差的画出来!   这种本事,如何不让人佩服?   若是把眼前这家伙好好培养一下,以后让他去国外某些特定设施走上那么一遭……   然后刘涵回到家之后,他就能把他所见到的每一处设施、每一台设备,给原封不动的画出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让他再看看那些被拆开的机械设备……想想都不要太爽!   这一次来学校逛一圈,罗旋心中忍不住狂喜:自己真的是捡到宝了。   拍拍刘涵同学的肩膀,罗旋笑道,“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那就麻烦你画一画我和冉老师、杜老师现在站在这里的场景吧!等到中午我回去的时候,你能画出来吗?”   “能。”   刘涵回答的异常干脆,“这个未免也太简单了,只是在这副场景画之中,需要画出,我自己画在墙上的这些背景图案,反而还会更难一些。”   好家伙!   眼前这个刘涵小朋友,他并不认为画三个人物以及他们的神态举止、衣着打扮,会有什么难度。 第八百六十六章 赚钱求生存   眼前这个刘涵小朋友,他并不认为画三个人物以及他们的神态举止、衣着打扮,会有什么难度。   但为了真实的体现出眼前这幅场景。   他还需要把背景墙上、他自个儿画的这些图案中的某些局部图,给重新画出来。   由此可见,眼前这小家伙他在复制每一幅场景的时候,是不会只挑取某一个片段的。   他是会把所有印入眼帘的东西,通通都画出来,不能割舍。   否则的话就会打碎他的记忆片段,造成他无法完全复制、他所见到的每一帧图案。   “那就麻烦你了。”   罗旋点点头,“等到中午我离开的时候,希望能看到你的大作。”   “不麻烦。”   刘涵伸出手,“罗旋叔叔,只要你给我的工钱给的足够多,我甚至还能把您画的更帅一些、身材更加高大一点。”   自己让他画幅画,这家伙居然还伸手问自己要钱???   这……   罗旋掏出10块钱,正准备问刘涵,这笔金额够不够支付他的辛苦费之际。   刘涵却抢先开口了,“罗旋叔叔,我们学校里不能使用现金,您得去校务处换成我们学校里专用的‘生存券’。”   生存券?   优惠券消费券,抵金券工业券……罗旋倒是听说过,可这个生存券,又是个什么东西?   罗旋忽地怎么有一种感觉:自己一跨入这学校,脑子就变得有点越来越不好使了呢?   “是这样子的,我们这个学校无论学生,他需要买零食、还是就餐,哪怕他到澡堂里去洗澡,都是需要用生存券去交换的。”   冉老师开口向罗旋解释,“学校里严禁使用现金,学生需要任何的商品和服务,都必须使用生存券。”   用生存券,也就是一种代金券的变种,去消费、去购买商品。   这个罗旋倒能理解:像后世的高中、大学在校园里,学生们的钱都是充在卡上,而不是使用现金。   换一个角度来说,这种充值卡,其实和冉老师嘴里的“生存券”性质差不多。   不过用这个“生存券”,还能在这所山村小学里,购买到相应的服务?   这就让罗旋大感好奇了:区区一座没什么物资储备的山村小学,哪可能会有什么第三产业?!   所以罗旋瞪大眼睛问刘涵,“生存券?你拿生存券到底有什么用?”   “啊?”   刘涵一双灵动而清澈的眼珠子,瞪的比罗旋还大!   似乎他在讶异于这个天底下,居然有人能够问出来如此弱智的问题,这让他着实吃惊不小!   罗旋问的问题,就相当于某个人走在路上,突然被人问起“你拿钱来有什么用”那么不可思议一样,“罗,罗叔叔……生存券的用处,可大了。”   “去学校打一碗素材,需要1张生存券。如果是想吃肉的话,比如说莴笋肉片,那么就需要2张生存券。   如果是扣肉和红烧肉,这种全是肉的菜,则需要3张生存券。   去澡堂子里舒舒服服洗一次热水澡,是1张;在学校的小卖部里买10颗硬糖,也是1张生存券。   如果自己懒得动,想让同学替自己去打开水,只需要用1张生存券,就可以让他替你跑5次腿。”   刘涵的解释,让罗旋越听越惊讶,“这个生存券,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竟然还能使唤别的同学,帮你跑腿?”   “可不止这些。”   刘涵解释的很详细,“有些懒虫不想写作业,只要他拿的出来生存券,他就可以请同学帮他代劳。”   连写作业,都可以让人代劳?   罗旋问他,“写作业,难道不是一个学生应该做的分内之事吗?怎么还可以让人代写呢?这种事情,学校里的老师不管吗?”   “老师不管。”   刘涵笑道,“在我们学校里,只要学生能把他的基础文化课学好,考试的时候能过关,其他的事情,学校通通不参与。”   刘涵嘴里所说的“学校不参和学生之间的事情”,是指的学生们平常之间的交往。   是指全体学生如何去挣生存券、又是如何花出去……这些事情,学校是一概不管的。   让他们各凭本事。   生存券多的学生,活的就很滋润。   而生存券少的学生呢,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着油汪汪的回锅肉,然后再在学校的热水澡堂子里,美美的泡上一回澡。   像这些事情,学校肯定是不参与的。   但其他的,比如说涉及到学生的人身安全,或者是学生之间打架斗殴什么的,学校肯定也会插手。   只不过,   好在这帮子山里长大的农二代,他们之间从小都是光屁股一起长大,从幼童时期起,彼此之间就已经建立起了很深厚的感情。   所以在这近300名山里孩子之间,他们彼此的关系都非常的亲热,非常的密切。   说不上是亲如兄弟姊妹吧,但是情同手足还是做得到的。   这一点,从他们身上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编号就能看得出来:编号001的半大小子,并不是指他在孩子当中的地位,而是指他的年龄。   因此编号001的小子,无疑就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孩子。   由于这一批孩子出生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集中。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还不少。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孩子们就会根据出生的时间先后,对其进行编号排名。   所以在这一帮孩子之中,他们的编号从001~317都有。   由于大家都是在一个村子里长大,又在同一个学校里面同吃同住,大家伙儿打小的感情就很深。   因此这些山里孩子之间,平常拌拌嘴、面红耳赤的争论这种情况,是有的。   但他们绝不会上升到肢体冲突那个程度。   只因为在这些小孩子之中,其实也有一个类似于“村民自治会”的机构。   里面的成员,都是由全体小孩子共同推选出来的,全是那种具有很高的威望、做事很公平的大一点的孩子担任领导。   一旦他们之间产生了冲突,发生了争执的话,通常情况下,小事情都被同伴们给劝解住了。   如果双方的分歧实在是太大、矛盾难以调和的话,孩子们当中的“协调委员”就会出面干涉。   如果双方对于“协调委员”的调解结果,还是不服。   那他们就会启动“仲裁程序”,由发生冲突了的双方,当着10名“仲裁员”的面,为自己的行为做辩护。   最终再由仲裁会的成员们商议,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   这个解决方案就是最终裁决了,谁也没办法推翻,服气……那就执行裁决好了。   不服?   不服,流着泪也得执行!   否则的话,那家伙就会遭到300多号孩子们的集体抵制,这个后果,没谁能承担得起……   其实这种情况一般也不会发生,只因为仲裁会之中,有一个很特殊的制约机制,以保证仲裁结果的公平性、全面性。   由10个人组成的仲裁会,是不允许只出现一种声音的。   为了达到这个要求,所以在10名成员当中,排名第10那位仲裁员,他必须!必须要提出反对意见。   他必须为仲裁为“过错方”那边辩护。   必须挖空心思,从多方位、多角度的站在“过错方”说话,证明“过错方”他的所作所为,所具备的正当性和合理性。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机制,明显犯了过错的那一方,他的最基本权益,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证。   这种机制,非常合理,也非常的公平。   所以无论是谁,到了最终都会很服气仲裁委会,所做出来的任何裁决。   但迄今为止,仲裁会很少有发动仲裁程序的机会。   毕竟孩子们之间的冲突,能有多大?   无非就是小花借了小明的橡皮擦,用的有点狠,而且还弄脏了,也不给人家清洗好,就归还过去。   这就引起了小明的不满。   等到小明抱怨几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礼貌,这么没规矩?”,结果又引来小花的不服:“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还是不是男子汉?”   两个人吵吵嘴,这都是些小事情。   就怕各自的闺蜜、好友又掺和进来,结果就把事情弄得复杂。   听了刘涵的解释,罗旋大致听明白了学校的一些骚操作。   在震惊之余,罗旋跟着冉老师、杜老师继续在学校里参访。   一边往前走。   罗旋一边问,“难道你们学校里,所有的生存券一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学生从家里拿钱,然后到学校总务处兑换出来的吗?”   “不是。”   冉老师掩嘴轻笑,“村子里的村民们,他们每个月只有2块钱的零花钱。那些对村子里做出杰出贡献的人,村上倒也会给他们奖励一笔现金,以资鼓励。   只不过,   在我们学校的这些学生之中,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气:谁要是敢伸手向家里讨要钱,那是极为丢脸的事情。   所以我们学校里这些学生手中的生存券,都是他们自己在寒暑假的时候,去山上挖药材、采摘茶叶,然后托人把这些东西拿到山外去卖掉。   他们就是靠着这么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钱,然后拿到学校的总部出去兑换成生存券。”   “而他们的生存券,是不足以应付整个学期的开销的。”   “所以这些学生在平时,就得想办法赚取生存券……不管他们是通过承包学校的食堂,厕所,澡堂,还是去负责打扫整个校园的环境卫生。”   冉老师细细解释:“或者是修缮屋顶、维修课桌,架子床之类的……总之,这些学生都得挖空心思。拼了命的去赚取生存券,才能熬过漫长的一学期。”   “当然,如果他们某一个科目考试成绩非常优秀,还有就是为学校的日常管理献计献策,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   对他们,学校也会拿出一笔生存券来奖励给他们的。”   罗旋也笑,“也包括其中有一部分学生,通过替别人写家庭作业、打水跑腿什么的,以换取生存券?”   冉老师笑靥如花,咯咯咯的娇笑着回道,“对于这些情况,我们学校不知道,不掺和,不干涉。”   听对方这么一说,罗旋就知道了:学校里面对于某些学生,用他们这些五花八门的招式,去换取生存券的行为是心知肚明的。   学校不仅不会反对,不会干预。   甚至是学校还在故意往这方面去引导,这就相当于学校已经明确告知学生们:你赚想钱?   这个没问题。   但你得开动脑筋,得付出代价才能赚的到钱啊!   也就是说,学校平时是在故意培养他们的赚钱意识,培养他们的生存能力和经营能力。   堂堂一所学校,这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原本应该是充满书香气息,远离铜臭的。   可这所山村小学,却偏偏与众不同:学校的管理者不但不阻止孩子们对金钱的追求,反而还刻意的在往赚钱的方向去引导。   鼓励这些莘莘学子,从小就知道金钱的重要性,和赚钱的不容易。   试想,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一旦把他们投放到山外的社会当中去,他们将该是一群什么样的鲶鱼啊?   山外的孩子,多半平常就知道读书、写作业、玩,顶大也就是会帮着家里做点家务。   他们一旦遇到学校里需要交钱了,就只能伸手问家里要。   当他们遇到山村小学走出来的这帮子家伙,那将该是多么的被动,甚至是绝望啊?   这所学校里的孩子们不仅竞争意识强,动手能力强,经营能力突出。   而且他们既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做人,也能为了赚钱而弯下腰。   说白了也就是这些家伙,打小就并不觉得为了赚钱,而向别人低头,是件多丢人的事情。   只要不损害他们的人格,不会侮辱到他们的人品的事情,这些家伙儿为了钱,啥工作都能干!   更可怕的是的这所山村小学之中,他们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有至少一种以上的技能傍身。   个人能力突出,大家又能抱团取暖,相互帮助。   那就相当于单兵作战能力强悍,大家又还能随时组成一个大集体,共同配合、一起出击。   跟行军蚁一样的。   谁能扛得住? 第八百六十七章 这座学校真怪   学校的食堂里,总共有10来个学生在那里忙碌着。   这些家伙集体出面,合伙把这所学校的学生食堂给承包了下来。   所以此时学校的教室里书声朗朗,其他同学们都还在拼命的学习语,数,英三门基础课。   而这些为了赚钱,而甘愿付出更多的家伙,却只能在食堂里忙忙碌碌。   等到冉老师和杜老师,陪着罗旋来到食堂。   只见偌大一个餐厅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桌椅。   有好几个干干瘦瘦的小子,肩膀上搭着一根毛巾,手上还拿着一根半湿的毛巾,在那里不停的擦拭着,原本就非常明亮干净的那些餐桌餐椅。   小家伙们干活的动作流畅而又麻利。   他们先是用手上的半湿毛巾把餐桌、餐椅擦拭第一遍,随后就会取下肩膀上的干毛巾,再重新擦拭一遍。   从他们手上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娴熟的动作来看,估摸着这些家伙对于这种活儿,平常可真没少干。   其专业程度,   虽说可能还比不上那些涉外饭店的专业服务员,可要是比起红星公社餐饮服务社里面,那些所谓的服务员老爷们,那可真的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学校对于环境卫生,是有严格要求的。”   看见罗旋观察的很认真,冉老师主动开口解释给罗旋听。   先前罗旋刚来到学校之时,对于罗旋这个人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的冉老师,她刚刚一看见罗旋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很紧张的。   毕竟当初是罗旋亲手缔造了这个村子,是他救下了村子里几百号人的性命。   所以在村民们口中已经被神化了的罗旋,已经先入为主的,让冉老师不自然的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但现在冉老师看见罗旋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帅帅的年轻人。   由于年龄上没有太大差距,加上罗旋也没有什么架子,所以现在的冉老师,已经没有先前那种距离感了。   因此她说起话来,也会更主动、更自如一些了,“在我们学校,组建有卫生巡查队。   这些卫生巡查队里面的巡查员,他们就得靠着严格检查食堂卫生,校园园区卫生以及取生宿舍里的卫生,才能获得生存券的奖励。”   冉老师娇笑不止,“尤其是学生食堂,更是卫生巡查队日常检查的重中之重。   一旦被他们戴着白手套,在餐桌上摸出来了黑手印的话……”   “那我就……哦豁了。”   冉老师话音未落,一个头戴厨师帽,身穿灰白色自制厨师服的小胖子,从敞开式的后厨那边钻了过来,“只要被卫生巡查队的人抓到一次,食堂卫生不合格的话,就得罚我20张生存券。   如果一个月之内,抓到两次,第二次就会罚我50张……娘的,罚的这么重,谁能扛得住啊?”   见罗旋望向自己。   冉老师柔柔一笑,“这位同学叫刘向东,大家伙儿私底下都叫他‘胖东子’。他就是学校食堂的总承包人之一,自然也就是两位第一责任人之中的其中一个。”   听冉老师这么一说,罗旋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个学校食堂看起来只有一个,但其实是有两帮子人,把它分开承包下来的。   两帮子人,平常互相帮助着打扫食堂卫生。   但在卖饭菜的时候,他们之间又是竞争对手,相互还得拼命的做好菜品和服务,以拉拢那些钱来就餐的同学。   所以别看这么一个小小的学校食堂,其实里面也充满了竞争。   生意好的那一帮子,天天都能赚到很多生存券。   而是差一些的,那自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赚钱,那接下来这帮子人就会拼命想办法,提高菜品质量和服务态度。   要不然的话,会把他们裤衩儿都赔进去!   胖东子很会来事儿。   只见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罗旋叔叔好,欢迎你来我们食堂视察,并指导我们的工作。”   罗旋忍不住笑了,“谁教的你这些东西?”   那小胖子也笑,脸上两个大大的酒窝浮现,让人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没人教我。这些都是我自己偷偷学的。   因为我的工作性质有点特殊,所以姬老爷子有几次,允许我跟着他出山,去红星公社的餐饮服务社里,观摩他们的经营模式,同时也学习学习她们的服务、管理这些东西。”   罗旋笑道,“结果外面那种老爷式的服务,你没看上眼对吧?倒是把顾胖子,用来拍上级马屁那一套套话,给学了个七七八八?”   “嘿嘿……他们餐饮服务社,哪有什么服务?我感觉他们里面的女服务员,不把菜盘子往桌子上一墩,就已经算在上很客气了。”   小胖子挠挠头,“不过餐饮服务社的负责人,那位姓顾的叔叔,他说话,倒还真有点意思,所以我就跟着他学了几句。”   姬续远和顾胖子很熟。   所以他带着刘向东出山,去餐饮服务社参观学习访问的时候,顾胖子肯定是会亲自接待姬续远他们的。   不仅如此,   顾胖子肯定会详细的,向姬续远解释他们的服务宗旨,大堂管理模式,以及后厨的管理操作这些东西。   而眼前这个小胖子,别看他年纪不大,经验却挺老道:他居然还知道从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里,有所取舍的去学习东西。   比如说顾胖子的后厨操作,小胖子还是挺佩服的。   在这个时期,厨师们可不会玩什么科技与狠活。   餐饮服务社别看他的管理和服务态度,不怎么样,人家后厨人员做出来的饭菜味道那确实是顶呱呱的。   一菜一品,全都是真功夫。   没有味精、鸡精,餐饮服务社的后厨工作人员,人家照样能做得出鲜美无比的菜品来。   像什么现在几乎已经快要失传了的“扣鸭”,“川味猪肚”,“干煵肉丝”,“豆渣猪头”、“软炸扳指”什么的菜品,人家餐饮服务社的厨师们做的,那才叫一个绝!   正是由于后厨工作人员的厨艺非凡,顾胖子管理的餐饮服务社才会深受各界好评。   否则的话,以目前公办饭店的那个服务尿性,红星公社的餐饮服社,也不至于越开越大,越办越红火。   眼前这个外号叫做“胖东子”的家伙,他就摒弃了餐饮服务社那种、动辄对顾客横眉冷对的服务模式。   而是专注于去学习,餐饮服务社的后厨技法。   正是有了这种精益求精,不断追求进步的精神。   所以在承包食堂的这两帮子学生当中,小胖子的生意一直是最好的。   罗旋忍不住好奇,开口问小胖子,“刘向东同学,你承包了这个学生食堂,天天那么忙,那你的文化基础课,又怎么办呢?”   小胖子挠挠头,满是不好意思的回答,“那我就只能充分利用业余时间,请那些学习好的同学帮扶我一把,把基础文化课给赶上去呀!”   原来在学校里面,不管是承包食堂的、还是承包澡堂,厕所。   还有负责打扫操场环境卫生的那些同学。   他们在赚取生存券之余,还得想办法,把他们自身的基础文化课成绩给提上去。   而不是表面上看起来专注于赚钱,就把文化课给荒废了。   于是罗旋又问他,“那你请那些学习好的同学帮你辅导,需不需要支付报酬?”   “当然得给人家生存券呀!”   小胖子说的理所当然,语气不容置疑,“范老师一而再,再而三的严厉警告过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欠谁的,也没有谁有那个义务,平白无故的去帮助谁。   除了我们的父母,可以无怨无悔、不计回报的对我们好之外,其他人为我们付出了任何东西,我们都要以一颗感恩的心、给予别人对等的回报。”   小胖子开口道,“由于我在厨房里工作,实在是太忙太累了。有些时候我晚上回到宿舍里,累的一动不想动的。   说句罗旋叔叔你可别笑话的事儿,我平常打热水,都是花生存券,请别的同学帮我跑腿;现在连我的衣服,袜子,都是请人帮忙代洗。”   “平常同学们来我的食堂里吃饭,我从他们身上赚取生存券,我觉得这是我应得的回报。”   小胖子嘿嘿直笑,“可等到我回到宿舍,别的同学帮忙打水、帮我洗衣服,咱也得给别人适当的报酬,对不对?   只不过比起其他的同学,我的生意做的要大一些、生存券流水更多而已。”   罗旋一听,不由乐了:这小子居然有“流水”这种会计学里才有这概念。   不说这些东西,不是姬续远那只老狐狸,就是学校的实际管理者范老师,教给他们的。   只听眼前这个胖墩墩的小伙子,越说越专业,“但我和同学们之间,在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我们都是用自己的劳动,去换取生存券;同时也会花券,去购买别人的服务。”   杜老师在旁补一句,“我们学校教孩子们做人的原则是:绝不轻易欠下人情,绝不让别人白白为自己付出。”   冉老师也点头,“是的,我们倡导学生们一定要活的堂堂正正的,千万不能把别人对自己的好,视为理所当然。但凡有那个能力,都要对别人的付出,给予相应的回报。”   小胖子说的很认真,“没错,范老师教育我们,等到自己有那个余力的时候,我们也应该去主动帮助别人。但我们在帮助别人的时候,绝对不要抱着任何功利心……咦,罗旋叔叔,我发现你就是这样子的人啊。   您看,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帮助我们村子里的人,在想方设法的提高我们村子里的收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却从来没有从这个村子里,得到任何一丝回报。”   小胖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充满好奇的望着罗旋,“叔叔,难道范老师这一套为人处世的理念,也是你教的吗?”   “没,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范老师一面呢,所以谈不上谁教谁。”   罗旋拍拍小胖子的肩,“或许这就叫世界上有很多价值观,是相的吧。就像不分国界,不分种族,大家都喜欢真善美一样。很多做人的准则,是没有地域之分、没有种族之别的。”   从这个小胖子,   和先前那位喜欢画画、能够做到过目不忘的那位刘涵同学的身上,罗旋已经看出来了很多东西:在这所学校里,表面上看,他们对于学生们的日常管理,放的很是宽松。   但是学校对于基础的文化课,范老师还是有硬性规定的:基础课程过不了关的、考试及不了格的同学。   学校将会给予他们极为严厉的惩罚。   轻则扣罚生存券。   严重一点的话,还会把那种屡教不改,顽劣不堪的学生关进黑屋子。   直到对方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之后,学校又会组织那些学习优秀的学生,连同学校的老师,对其进行重点补课,突击学习。   所以,   别看这个学校里面的学生,他们平常都在拼命的想办法赚钱,或者是根据他们的兴趣爱好,去参加机械拆卸维修兴趣组、民舞兴趣组,或者是财会基础知识兴趣班。   让这些学生,他们的基本文化课,功底还是扎的很牢的。   冉老师就曾很骄傲的告诉罗旋:可以这样说吧,在这所学校里,确实是有那种学习成绩不是十分好的学生。   但绝对没有学渣!   有些人的悟性天生要差一些,要迟钝一点,但他们至少在知道自己要努力。   学校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而学生他们自己本身,也绝不会放弃自己。   再加上身边又有那么多的发小和闺蜜帮扶,所以在这所看似不起眼的山村小学校里,真还找不出来一个学渣。   用范长久范老师的话说:同学们,大家平时玩归玩,调皮归调皮,但最基本的分内之事还是要做好的。   千万不能在该学习的年龄,把重心全放到胡玩瞎玩方面去了。   滚铁环,组团“斗鸡”有什么意思?   与其那样子瞎玩,还不如到学校的专用场地上去练习开挖机,钩机,学习机械的拆卸与维修哩!   如此一来,玩也玩了,在玩的过程当中也学到了一技之长,岂不是美滋滋?   今天罗旋进入学校走了这么一圈,一幕幕超乎想象、让人真惊讶不已的场景,在眼前不停的发生着。   这让罗旋非常的好奇:那位范长久范老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人呐?   姓范?   行事处世之间,处处透露出一股商业味道?   难道他是商业祖师爷、天朝最早期的商业理论家、被后人尊为“商圣”、“南阳五圣”之一的范蠡么? 第八百六十八章 厕所推销员   忍着心中强烈的好奇,罗旋继续在校园里面闲逛。   至于说去找范老师打问一些事情,或者说是去盘盘他的底?   目前看起来,时机还不是那么成熟:自己今天到学校里来了解情况,这件事情村庄里的负责人,肯定会预先通知范老师。   所以自己今天的学校之行,那位范长久老师,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既然对此心知肚明,罗旋进到学校里来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位行事非常怪异的范老师,却一直未曾露面……   这说明什么?   首先用排除法,罗旋可以肯定:那位范长久老师,并不是因为怕自己见面。   像他这种敢把300来号学生,当做他的新型施教理念实验品的人,敢力排众议、敢于冒着大不韪的巨大风险,也要把堂堂一所学校,当成他的实验田的人。   这简直就是一个疯狂至极的家伙。   像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怕事呢?   这是其一。   其二,那位范老师长时间的不露面,任由自己在学校里闲逛。   说明对方根本就不怕自己,了解学校里的所有情况,更不会忌惮罗旋会对范老师的施教理念,提出反对意见。   对方一直任由罗旋,在学校里进行方方面面的摸底工作……   这就说明那位范长久老师,他是希望罗旋,能够全面、而真实的了解学校的所有情况。   他希望罗旋不要被一些表面现象,所蒙蔽了双眼,从而匆匆忙忙的做出最终决定。   毕竟能够决定这所学校的未来,能够对学校的命运做出最终裁决的人,唯有罗旋和姬续远二人。   这所学校成立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隐居在距离学校不足5里之处的姬续远,一直都没有出手干涉学校的日常事务。   那就说明姬续远,他对于范老师的施教理念,还是相当认同、相当支持的。   现如今,   范老师是希望用事实说话,希望罗旋能够以自己的所见所闻,最终对这所学校的日常管理工作,做出客观公正的评判。   既然如此,   那罗旋也就完全可以成人之美,先把方方面面的事情,全都了解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在参观了学校的烹饪兴趣实操室,音乐室,舞蹈室,以及阅览室之后。   随后来到学校图书阅览室。   一进门,罗旋就吃了一惊:这所山村小学校里面,收集的各类书籍,怎会有如此之多?   虽然说不上什么汗牛充栋、浩如烟海吧,但各类书籍之多,却也相当可观了。   偌大一个阅览室里,书架那是一排排的,上面分门别类、陈列的整齐的书籍层层叠叠,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随手翻了翻。   罗旋发现在这个图书阅览室里,不仅有少儿科普读物,像《十万个为什么》之类的。   还有各种各样的连环画,乃至于旧时期出版的雕版印刷品。   在这些书籍中,罗旋还找到几本最原始的、民国时期出品的早期武侠小说。   继续在社科类陈列区翻翻拣拣,在这里所罗列的书籍,就更加的杂了。   不仅有心理学方面的书,比如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自卑与超越》……等等这些书籍。   根据书本上的翻阅痕迹来看,这些书,居然在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之中,还非常受欢迎!   要知道这些书籍本身的内容,有点晦涩难懂,区区10来岁的小孩子,他们真能看明白吗?   更重要的是,这些书在这个时期,都是妥妥的禁书啊!   也不知道学校的阅览室,他们是从哪里搞回来的这些玩意儿?   除了心理学方面的禁书,而且罗旋甚至还发现了几本逻辑学……   这下子,连自认胆大的罗旋,都有点开始佩服范长久老师,他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死精神了。   看到罗旋脸上的惊讶。   冉老师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这些书,是姬老先生应范老师的请求,到红星公社去拜托一位……据说是大企业领导,请求他帮忙,从江内市造纸厂的原材料车间里弄出来的。   罗旋同志您放心,这件事情做的非常小心、非常的隐秘……绝不会给村子里,带来任何的危险。”   冉老师心生忐忑,有点局促不安的搓着手解释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罗旋同志您觉得我们学校里,让学生接触到这些书籍不太合适的话。   我……我可以向范校长那边反映一下,然后争取把这些书籍,全部尽早销毁,您看……这样成吗?”   罗旋没表态,而是反问冉老师,“以你个人角度来说,你希望这些书籍是被销毁掉,还是继续保存下来比较合适呢?”   “我……我,我不知道。”   先前还显得越来越轻松,越来越自如的冉老师,忽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以至于现在他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看样子,   或许是冉老师家里以前因为正好保存了一些禁书,很有可能她家就是因为这点事情,而遭了灾。   反正冉老师的眼睛瞟一瞟书架上的禁书,再瞟瞟面无表情的罗旋。   在她的那双纯净的眼眸深处,此时已经充满了恐惧,“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这个问题……实在是对不起!”   “既然你不想表态,那我也不强求。”   罗旋叹口气,“想必冉老师你也知道,像书架上这本《第二次握手》、还有《《麦田的守望者》……等等这些书籍,一旦被外来人发现,这些书籍的存在,将会给你们的学校,带来多大的风险吗?”   “我,我知道。”   冉老师声音低如蚊呐,只见她一边绞着衣服下摆,一边小小声声的回道,“所以,我们这个村子非常注重保密。   我们学校里每天都会派出几支10人小队,前去通往村庄的所有路口,进行日不间断的巡逻。”   “另外,村子里的民兵,他们也会安排固定哨和流动哨,对整个村庄,进行全天候的严密监控。”   冉老师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正视着罗旋开口请求,“罗旋同志,我的直觉告诉我,您不是一个思想守旧的人。   而且我从学生的嘴里,从村民们的交谈之中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我先入为主的认为:您并不是一个怕事之人。”   此时的冉老师,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   就连她说起话来,也变的流畅了不少,“所以,我能请求您,允许我们学校把这些书籍保留下来,让我的学生们阅读,好拓展他们的知识面……行吗?”   罗旋没有直接回答对方。   而是随手抽出一本王阳明的《王文成公全书》,开口问她,“我且不说这本书,现在允不允许存在。我就想问问:像这一类的书籍,咱们学校里的学生,他们能看得懂吗?   就好比《传习录》里面所述的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尤其是‘格致诚正’这些,连不少知识分子都未必听说过的理念,学生们能够悟透吗?”   冉老师脸一红,“有少部分悟性好的学生,古文功底比较扎实的学生能看懂,可能他们理解的,还不是那么深刻……但这一部分学生,他们确实能看懂一些其中所蕴含的辩证思维。”   一旦谈及到教学上的事情,冉老师就变的自信起来,“如果遇到某些节点他们消化不了的话,范老师和我,还有杜老师,都会对他们进行有针对性的辅导。”   让孩子们提前接触一些中华瑰宝级的著作,不管他们能不能消化的了里面所蕴含的庞大世界观,总的来说,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10来岁的半大小子,正是记忆力最好、正是对外界各种奇奇怪怪的知识充满了好奇的年龄。   他们就如胶泥,可塑性极强。   这些学生们就如同海绵,什么样的稀里古怪的知识,他们都能吸收。   至于说,以后他们能不能做到专精?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毕竟再伟大的科学家,一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出于对于某方面的兴趣。   罗旋相信:只要喜欢钻研某些专业知识的人,他们的基数足够大的话,其中肯定会有少部分天赋异禀的人,会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最终成为某一方面的翘楚。成为这方面的领军人物。   那就把这些书籍保留下来,让学校里的学生们去接触一下,去尝试一下,说不定就会有少部分学生,他们对某一个类型的作品产生浓烈的兴趣。   没准儿,说不定哪天还真能出现一批杰出人才呢?   再说了!   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算的了多大个事?   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它本身就有点见不得光,如果谁要是真发现了这个村子,最后所带来的麻烦,可远远比这几本破书大多了……   “那好吧,这些书籍你们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要外泄。”   罗旋想在这些小事情上面做过多的纠结,而是转身出了图书阅览室。   ——早上在村子里的公共食堂里喝了两碗稀饭,啃了一个馒头。   如今罗旋的膀胱,早就有点膨胀的太厉害了,得去学校的公共厕所里放放水才行。   没成想,刚刚走到学校的厕所门口。   急于入坑的罗旋却被一道稚声稚气的声音给拦住了,“请留步……您好像没有这里的月票吧?”   罗旋驻足一看,却是一名长得很秀气的小男孩儿,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而且他在侧后方,还站着一位挺敦实的小姑娘。   这一男一女,一胖一瘦。   小男孩儿清清瘦瘦,一看就是那种很爱干净、做事很细心的人。而与之相反,站在他最后方的那个小姑娘,却长的肉肉墩墩,笑起来一双小眼睛会弯成新月,给人的感觉还挺喜庆的。   在二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牌牌,上面写着《公共厕所(男)管理员》,小姑娘那个牌子上则写着《公共厕所(女)管理员》。   “上个厕所,还需要办理会员?”   罗旋不禁有点尴尬,这玩意儿越听越像后世的那些音乐网站一样啊,只要没交钱、没办理会员,连听一首歌都听不成?   那个瘦小子微微一笑,好似9点多钟的朝阳,让人感觉很阳光、很灿烂。   这家伙的态度很温柔,不过他的原则却是很坚定,“当然啊,我们都是碳基生物,摄取身体必须的营养,这个很重要。   但保持好正常的排泄,同样也不容忽视……毕竟我们不是貔貅,只进不出,对吧?”   我那个去!   在厕所门口,居然被一个半的小子给上了一课?   罗旋又好气又好笑,赖着性子问,“那这个月票又是怎么办理的?还有一点,我只是临时来借用一下厕所,该用不着办月票吧?”   “呃……这位同志,其实您还是需要办理月票的。”   跟着小男孩儿身后那位胖胖的小姑娘开口了,“在我们这里办理月票,有很多的优惠措施。   如果您只是办理一次临时用厕通行证的话,不仅仅代价高昂,而且更重要的是像您这样有身份、有地位,很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就没法进入高坑,去享受一次酣畅淋漓的出货体验了……”   高坑?   很高级的巨坑?   还是指如同那个叫做“老佛爷”的巫婆,像她一样享用配备楠木马桶,里面铺满了干鲜花和用名贵木料锯末垫底的高档茅坑?   罗旋感觉有点好玩,于是冲着小姑娘开口道,“展开说说。”   “还是由我来向您解释吧。”   小男孩接过话头,“毕竟您需要办理的,是男厕所的包月卡。是这样的,在我们这里。如果您办理普坑月卡,每个月只需要支付2张生存券,可以不受限制的来我们这里入厕。   不限次数哦……总共才花2张生存券,在一个月之内都可以畅通无阻……您有没有觉得,这个性价比还是非常高的?”   罗旋点头,没有具体表态。   “不过比普坑包月卡,体验更好的是银坑会员卡,您只需要支付3张生存券,就可以体验到比普坑更干净、更舒适的如厕感受。”   小男孩介绍起他的厕所入坑等级,和不一样的享受体验的时候,说的那才叫一个流畅。   好像在他嘴里说的这件商品,并不是臭气熏天的厕所。   而是在向顾客推销“沐足推背拔火罐”那种一条龙服务的生活体验馆贵宾卡一般,小男孩说的是那么流畅、自然。   尤其是他的脸上,莫名其妙的流露出一种强大的自信,好似他从来不会担心自己的目标客户,最终不会乖乖掏出生存券、心甘情愿的办理会员卡一样……   罗旋原本以为梁静茹已经足够有勇气了,没成想,居然还有更为勇猛的家伙!   这是谁家的部将? 第八百六十九章 藏龙卧虎之地   这是一位伟大的推销员。   只不过他推销的商品比较另类一些:居然是推销厕所会员卡。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位真正的伟大推销员,不会去考虑自己要卖出去的商品,究竟是什么?   他只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如何把这件商品,给顺利的推销出去?   眼前这个小男孩,推销起他的厕所会员卡之时,显得非常的淡定从容而又自信满满。   “我们这做公共厕所,里面分为普坑,银坑。但比这些更好的,则是深受高端消费者喜爱的金坑……那里面不仅没有异味。   而且您在入厕的同时,还能享受到高档檀香,那种沁人心脾的自然清香。”   小男孩一脸真诚的望着罗旋,“但我看您这位同志气宇轩昂,衣着得体,一看就不是消费能力有所欠缺的普通人。   更不是我们学校里的同学,需要精打细算、仔细计划着过日子的人……穷学生嘛,在这个年龄并不能为社会创造财富。所以我的和我的同学们既然开不了源,那就只好多想办法节流咯。”   罗旋皱眉,“所以呢?”   “所以,我建议您办一张金坑包月卡。”   小男孩的套路就如同大肠套小肠,简直就是一套接一套的,连绵不绝,“5张生存券,一个月仅仅只需要5张生存券。   您就可以享受到无异味的舒适如厕氛围,里面不仅配备了洗漱设施,可供您洗手。   并且在金坑周围,还有高级檀香熏陶,有每天都会更换的鲜花围绕……您可以想象一下,那氛围将会是多么的清新,多么的惬意?   不仅如此,我们还为您免费提供手纸……不限量!只要不把这些手纸私藏带走,无论你用多少张卫生纸,都是可以的。”   我那个去!   一个旱厕蹲坑而已,在这小子的嘴里说出来,结果却让人有一种误入皇帝的专用龙厕、坐在金马桶上面拉臭臭一般。   只差旁边没站着几位姿色出众、手持托盘,里面放着用来堵塞鼻孔的小金枣,有热毛巾,还有用鲜花泡成的洗漱温水……   “请让让,让我先进去……急,需要江湖救济。”   正当罗旋站在公共厕所门口,和厕所管理员说话之际,负责承包学生食堂,那个小胖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金坑收拾好了没?”   管理厕所的小男孩赶紧点头,“早就好嘞!里面的菊花、牵牛花、茉莉都是今天早上才刚刚更换好的,胖东子你只管放心去好了。”   小胖子瞟一眼罗旋,是急急忙忙的伸手敬了一个礼,“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还忙着哩……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那小胖子一头扎进厕所里面,再也不见了踪影。   “您看,在我们学校里,拥有高端消费能力的客户,他们都是去金坑体验最好的如厕环境。”   承包厕所的小男孩不失时机的抓紧推销他的金坑,“胖东子他负责的是学生食堂,所以他平时非常注重个人卫生。   在我们这里,除了金坑能够给他带来良好的卫生环境之外,他还能上哪去?”   站在小男孩身后,那位胖胖的小姑娘也抓紧机会开始当托,“高端人士必然需要高端的入厕环境不一样,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普坑,是无法营造出那种优雅氛围的……”   这两家伙!   一唱一和,一个负责扇风,另一个就负责点火。   估计这两个家伙,平常他们可没少干这些事情。   不过,既然眼前这小男孩儿,推销他的“金坑”推销的如此的卖力。   罗旋忍不住好奇,倒也想尝试一下去体验他所说的“金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豪华所在?   但奈何,这里不收现金。   “给……这是5张生存券。”   冉老师递过来几张发黄的牛皮纸卡片,上面印刷着“生存券”3个字。   这个传说中的生存券,制作的倒也不算特别的粗糙,有点像是单位上的内部食堂饭菜票。   只不过人家的饭菜票上面会印着“细粮贰市两”,“粗粮半斤”,或者是“菜票壹角整”之类的字样。   而这个大名鼎鼎的生存券上面,只是用现成的章子盖上“生存券”3个字。   然后再它的背面,印着“请勿伪造,否则后果很严重!”字样的警告语。   或许是为了加强警示意味,每一张生存券的正前方,还印有一组数字编号。   也不知道这些特有的数字编码,到底能不能起到防伪的作用?   把5张生存券交给清瘦小男孩,那小子微微一转身,“里面请……”   罗旋不由有些讶异,“这就好了,我把你那个金坑会员,你也不用给我打一张收据、或者是一个什么会员卡之类的凭证?”   “不用。”   小男孩用食指戳戳他自己的太阳穴,随后微微一笑,“谁办理的是什么样的会员卡,我全都记在这里了,您放心吧,绝不会搞错的。”   “是的,他的记忆力非常惊人。”   跟在罗旋身后的冉老师,此时也开口了,“这位刘文轩同学,承包这个厕所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在此期间,他从来就没把同学们办理的会员等级,搞混淆过。”   罗旋一听,不由稍稍感到有点意外:自己是个脸盲。   但眼前这个小男孩,人家可是妥妥的人工刷脸机啊!   要是让他站在工厂车间门口值班的话,连打卡机都可以省了……   等到罗旋进了厕所,才发现在这个庞大的建筑物里,原来还另有玄机。   像别的地方的公共厕所,全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大屋子,无遮无拦的。   里面就是一排一排的蹲坑,排的整整齐齐,大家伙儿都是撅着个屁股蹲排排、拉臭臭。   谁的屁股白一点?谁的腿毛粗,都能看得见,彼此之间毫无隐私可言。   但学校里的这个公厕不一样:   一进门,就是一排编织的非常整齐,看上去非常清爽的竹篱笆隔断。   在入口处还有一小扇,用毛竹做成的,有点类似于“博古架”的东西,多多少少能够遮挡住一些,被分成3个不同等级茅坑里面的景像。   有了这种设置。   进入蹲坑里面的人,他们的隐私,多多少少也能得到一些保障。   而在3个小门上方,各自镶嵌有一块小小的木牌子,黄底红字非常醒目《舒适坑》,《白银坑》,《金尊坑》……   其中针对普通消费者的舒适坑位于最前面,同时也是占地面积最大的。   隔着竹篱笆墙,隐隐约约从里面飘出来一丝丝臭味,但并不强烈。   这就说明管理厕所这小家伙,他平常还是非常注重打扫厕所卫生。   但更有可能,是他手底下还雇佣有其他的同学来替他干活。   而他本人,则专注于打理“金尊坑”。   这个所谓的金坑,其实也就是用编织的图案,很精美的竹篱笆隔断,把一个一个的蹲坑给单独分开了。   另外每个蹲坑前面,还有一扇简易的竹篱笆门,以最大程度的保护入厕之人的隐私。   在金坑所在的区域,确实是点着一盘盘香,散发出一股很自然,很清新的气息。   估计是管理厕所这家伙,他自己去山里采集了一些薄荷、檀香树皮,以及加入了少量的薰衣草、百里香之类的香薰作物,自己制作而成的这种所谓的檀香。   还不得不说,这个金坑里面的环境确实不赖。   里面不仅没有异味,而且在每个小隔断的墙壁上,还插着几束水灵灵的鲜花。   阵阵野花香气弥漫,确实能够让人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小胖子就在罗旋的隔壁。   此时他听见来了邻居,小胖子心里估计也能判断出,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罗旋叔叔。   所以小胖子一边埋头苦干,一边开口搭话,“罗旋叔叔?”   罗旋嗯了一声。   “您应该不会觉得,这个公共厕所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这种做法,是一种严重的错误吧?”   罗旋摇头,“不会。愿意多花钱的人,可以享受到更好的环境和服务,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小胖子显然很精明,只揪着一个问题不放,“罗旋叔叔,我是说管理厕所的刘文轩同学,他把我们这些学生分为三六九等,这种做法是不是非常错误的?”   “没有……虽然说从理论上来说大家是平等的,但其实……等级一直都存在,从未曾消失过。”   罗旋知道对方问这些问题,他的用意是什么,所以就一五一十的告诉小胖子,自己的真实看法,“我们又不是白蚁窝里的工蚁,给一口食物就得拼命的干活。   但凡是个人都有欲望,就会有不一样的追求……这是天性、是本能,是无可改变的客观事实。”   罗旋说的有点深。   而在隔壁蹲坑的小胖子,则听的很入神。   “而正是有了这种追求和欲望,才能促使大家开动脑筋,充分调动自己的积极性。   去创造出更多的财富,然后达到自己所追求的既定目标、满足自己的梦想。”   罗旋叹口气,“如果非得强行压制住人性,试图去消弭个体的欲望,让人变得千篇一律,人人都是一件像流水线上面生产出来的产品一样。   最终,我们终将失去拼搏的动力……既然不允许与众不同,那就泯然众矣,随大流、一辈子跟大家伙儿一样,混吃等死呗。”   “嗯,罗旋叔叔,我懂了。”   小胖子似乎一下子变得通畅起来,“噗噗”两声,很是酣畅淋漓,“其实我也很喜欢这种有竞争、能让我们各展所长的环境……刚才,我最怕你有别的想法。   我好担心您最后会下一道命令,让范老师立刻做出整改,最终把我们的学校,变得和山外的那些普通学校一个模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小胖子又开始咬牙切齿,在那里死命的憋,“别的学校里那些同学,他们天天都是死啃书本、天天有做不完的作业。   只有考试成绩好了,才能得到爹娘和父母亲戚的夸奖,只有乖巧听话,学习成绩又好的孩子,在他们的眼里,才是真正的好孩子……如果让我过那种日子,我不知道我自己,最后会不会被活活的憋屈死?”   “那你就好好憋着吧,我先出去了。”   罗旋系好皮带,转身往外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对这个学校的施教理念,来个全盘接受?”   “但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   罗旋的声音飘过来,“我希望你们去干你们喜欢做的事情,我支持这个学校里鼓励学生们各展所长、支持学校培养你们的竞争意识……放心吧,学校食堂或者是厕所,或者是小卖部,目前的现状,都不会做出任何改变。”   “噗——”   这下子,小胖子刘向东彻底顺畅了……   罗旋出了厕所。   一直站在门外的那个叫做刘文轩的厕所管理员,满是职业化笑容的迎上前来问,“罗旋叔叔,您对我们的服务和环境设施,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问罗旋叔叔,您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对方叫自己罗旋叔叔?   看来这小家伙儿一早就认出了自己,依旧在那里卖力的推销他的金坑会员……嘶,这家伙真还是认钱不认人呐!   绝绝子,绝对是一个绝绝子。   罗旋淡淡回道,“没有,挺好,物有所值。”   “嘿嘿,那就好。”   小家伙总算真的笑了,“罗旋叔叔不瞒你说,为了把这座公共厕所建好,我还偷偷的跑到荣威县城里去,参观过好几座公厕,包括县府里面的卫生间哩!   您也别怪我收费高,这个我也没办法呀,为了装修那个厕所,我在学校总务处的贷款还不少嘞!还款压力大。”   刘文轩开始叫苦连天,“而且为了保证厕所里面的环境卫生,我雇了不少人帮忙打扫,每天天不见亮,我就得上山去采集野花……运营成本很高呀。”   罗旋踢他一脚,“得,别在我面前叫苦了,既然你承包了这个厕所,后续的经营和管理那该怎么进行,这些都是你的分内之事,遇到困难,你得自个儿想办法解决不是?”   刘文轩嘿嘿直笑,“那是那是,所以我才用了这种蹲坑分级的法子,好给自己多带来一点收益也好,把贷款尽早的给还上。”   罗旋看看这家伙,心想要是把它放到外面的社会上去,哪还有牟大倒爷什么事儿啊!   那位牟大倒爷,好歹还得组织几火车皮轻工业产品,拉到北极熊那边去换飞机回来。   而眼前这小子出道,比那位大名鼎鼎的牟大倒爷要早的多了!   这小子估计不用以物易物,光玩空手套白狼,他都能整回来不少好东西。   小家伙!未来绝对可期。 第八百七十章 当了一回教书匠   今天上午。   罗旋已经参观完了食堂,阅览室,各种兴趣爱好室,以及那个让人叹为观止的公共厕所。   接下来,恐怕是该去会会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范长久范老师了……   来到学校办公室。   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   所有的老师,除了陪着罗旋瞎逛的杜老师和冉老师之外,剩余的两位老师都出去了上课了。   原来在这所山村小学里,总共就只有4位老师:怪老头范长久范老师,满脸苦大仇深的杜老师。   天生丽质但却从来不开怀畅笑的冉老师;另外还有一位治学严谨、一头扎进学术的海洋里,从来不关心外界任何变化的何老师。   他们都是在山外,受到过严重打击的人。   最后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姬续远托人的把这几个怪物给收集起来,统统送到深山里这座学校里,让他们得以继续教书育人。   在这里没有繁华的街道,没有半点花花世界的影子。   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四季有繁花,有野果,有寂静的夜晚和清新的空气。   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职场上的倾轧,也不用去考虑升迁还是降级。   大家伙儿只需要一门心思把教学工作搞好就行。   至于说个人待遇吧……说好,当然算不上好,但学校可以保证大家衣食无忧,如果家里面遇到什么突发的困难,只要和姬续远说一声,那只老狐狸就会亲自出山,暗中出手帮这几位老师摆平身后事。   ——当然了,如果实在是摆不平的话,姬续远有些时候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们的家属,全都给搬到山里来!   既然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所以这些老师们在山里的教学生涯,是很单纯、很纯粹的,在这所学校里没有职务高低之分。   只有一大群精灵古怪的、但心底纯良学生,可供他们一展所学。   论他们教的好,还是教的坏,都不会有人对此有任何异议,更不会有人来干涉。   这主要是拜姬续远所赐,他老人家向来是不掺和教师们的教学工作的,只负责解决学校的后勤所需,比如说油盐柴米之类的事情。   罗旋来到一间吵吵嚷嚷的教室门口,隔着玻璃窗户看着里面那位,看上去大概有50出头的男子,正和一名学生争执的不可开交:“狗屁!你刚才所用的那种计算方法,只能归类于计算范畴,就和卖油一样,熟能生巧而已。   这种东西只能属于‘术’,如果‘术’你练不到技惊四座,终究也就只是混口饭,一辈子碌碌无为的虚度一生。   你现在说专攻的方向只是术,天花板很低的,而不是‘道’。”   范老师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来有点偏离主题了。   此时的他恐怕已经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道是真理,道是本源,道是根本……道之终义,可破碎虚空,超越常理,可掌控万物、可预知未来。   算了,跟你说太多你也理解不了……放眼这个尘世间,能悟道之人,屈指可数。   据我这些年的观察所知,你们最为敬爱的姬老爷子,可算‘术士’,他对于谋略,对于专业技能方面的造诣相当深厚。   而能够摸到‘道’之皮毛之人,恐怕只有那位传说中的、你们早就听说了无数回的罗旋叔叔了。”   范老师叹口气,此时的他显得很疲惫。   毕竟和一帮子半的小子坐而论道,就好比和泥水匠谈哲学,谈黑格尔……很累的。   但正是因为孩子的可塑性很强,所以范老师也愿意提前给他们灌输一些东西。   无论他们现在究竟能不能消化得了,按照范老师的本意来说,先是把种子给他种下去。   以后遇到合适的气候和土壤,范长久相信,终究有一天会结出累累硕果。   此时的范老师满脸便秘模样,“同学们,你们可知道?术,比起道,档次和层次,终究还是低级了很多,上不得台面。”   而正在与老师争执的那位12岁左右的小男孩,对于这些太过于深奥的东西,他哪能懂得了?   不管范老师是如何的,用心良苦。   这小子依旧振振有词,“范老师,你刚才对我口吐芬芳,这是不对的。   我这种计算方法快捷省事,你管它是术还是道?只要我的计算结果是正确的,那我选用这种方式,就没有错!”   被自己的学生当众顶撞,怪老头似乎倒还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是对方这个半大小子,虽然听不进去自己的悉心开导?   这让怪老头非常的生气。   罗旋分明看见那个怪老头,此时已经开始急眼了,“狗屁!简直是混账至极!   王不留!你的思想深度还停留在表层,就像隔着衬衣挠痒痒,止倒是止住了身上瘙痒,可你根本就搞不懂,你身上的痒为何而引起?   是跳蚤?还是蚊蚁叮咬?   是皮肤过敏,亦或是因静电袭扰?”   怪老头将手中粉笔狠狠地投掷于地,唾沫横飞的呵斥那位,同样站在黑板边的半大小子,“1+1,你就只知道等于2。可1+1,它为什么等于2?它为什么就不可以等于3呢?   我要让你们学会的一点是:面对一道数学难题的时候,首先要用逻辑思维去看待,而不是简单的用计算方法,去计算出一个结果!”   那个半大小子,很明显听不懂怪老头所说的内在东西。   只见他满脸不服气的回怼,“范老师,面对数学题,我能够快速的计算出一个正确的结果……难道阅卷老师,他敢不给我满分吗?”   “分,分,分……你怎么满脑瓜子想的就是怎么得到高分、得到满分?”   怪老头越说越来气,“要那种死分作甚?我要的是你们学会内在的逻辑,要的就是你们会辩证的去思考:   这道题,它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也只能是这个结果,才是对的?而别的计算结果,它为什么就是不正确的呢?”   那个学生很明显,已经被怪老头给绕迷糊了。   只见他挠挠头,嘴里嘟囔着,“范老师,你到底在说什么呀?那您就说说,我这个计算结果正不正确?”   “结果当然是正确的……啊呸!我正确你个头!”   范老头胡子都快被气歪了,“那你明不明白:3除以1/3,为什么会等于9,知不知道它其中的内在逻辑?”   那个小男孩儿愈发变得迷惑起来。   因为按照他的计算结果,3÷1/3,明明就是等于9啊!   可为什么眼前这个范老师,他总是要纠结什么逻辑不逻辑?   管那么多干嘛?   只要计算结果正确就对了呀,哪个阅卷老师还敢不给分不成?   正当范长久范老师刚要暴走之际,罗旋施施然走进教室。   黑板之上有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   3÷1/3=?   而这位被范老师抽到台前去答题的学生,它是按照我们的传统教育模式,所学来的方法去解的题。   3÷1/3=3×3÷1,结果当然等于9。   这个解题方法,你要说它有问题吧,其实也没问题。   只因为按照我们的传统教学方式,讲究一个快速计算结果,这个学生按照这种思维方式去解题,结果也是正确的。   但他有一个致命伤:其实也就是范老师嘴里所说的,学生用这套方法去解题,只会计算出来一个结果。   而不知道其中所蕴藏的道理和逻辑。   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只知道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罗旋进了教室,范老师强压住心中焦躁,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罗旋。   只因为在别的学校里,像什么校长啊,教导主任之类的领导进来,老师们通常就会很自觉的,把课堂主导权交给领导手上。   这没办法,双方的地位不对等嘛!   像教导主任这些,他当然是开除不了有编制的老师,但人家随手都可以送上一双尺码比较小的鞋子,让人穿的实在是难受……   更可怕的是。   范老师还曾经听说过,在国外有些私人开办的学校里面,学校董事会头头来了,老师们哪还能为所欲为?   据说人家那些私立的学校里,董事会的大BOSS一句话,那些聘请来的老师,当场都得背上铺盖卷走人。   而如今山村里这所学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大的金主罗旋同志,他本来就是属于学校董事会的顶级大BOSS。   其地位,还在姬续远姬老爷子之上……   惹不起,哪能惹的起!   范老师头比较铁,但他又不是真傻,更不是二愣子。   他在山外已经经历过大恐怖,好不容易被姬续远给弄到这深山小学校里来继续执掌教鞭。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也不用参加那些什么没完没了的学习。   人家姬续远完全是放任不管,任凭范老师一展所学,肆意挥洒。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值得范老师珍惜:因为居住在村子里的这些村民,他们具有高度的纪律性、统一性。   相对来说,居住在村子里的这些人家庭结构简单,他们会无条件的信任姬续远给他们的孩子选择的老师。   所以范长久老师在这所学校里任凭他怎么折腾,村子里的那些学生家长们,绝不会多说一句闲话。   说实话,这么优越的教学条件,上哪找去?   要是落在山外的那些学校里,像范老师搞的这一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说教育部门会不会紧急叫停。   光说学生家长那一关,就绝对过不了!   敢让孩子们不务正业,天天都在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去赚钱?让学生们去玩自制挖机钩机,学着组装发动机?   这是一所正经的学校、是一个正经老师,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范老师要是敢在别的地方这样胡搞,他恐怕早就被学生家长们,给联手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所以,   深知此理的范老师,他此时只希望具有一句话,就能决定整个学校前途和命运的罗旋,千万千万别干涉他的施学理念,千万要让他能够把这块实验田,给继续坚持下去。   因此,此刻的范老师见到罗旋走进教室,哪还敢吭声?   他倒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可范长久不敢舍弃这片最后的净土。   罗旋一进门,先是朝着范老师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随后拍拍那位忐忑不安、不知所措的学生,示意他不用害怕。   走到黑板前,罗旋弯腰准备捡起被范老师丢在地上的粉笔头,慌的那位学生赶紧抢先一步,把粉笔递到罗旋手上。   3÷1/3=?   一上来,罗旋并没有开始急着计算结果,而是在这道题的旁边画了3个圆圈。   然后又把3个圆圈平均分成3份,于是在黑板上就出现了3个大奔的图案。   也就是相当于在“○”之中,各有一个“人”字。   罗旋画完图案,转身对着教室里的学生们开口道,“每个圆圈代表1个,1/3。对于这一点,大家看的明白吗?”   “明白!”   学生们回答的整齐划一。   “好,接下来让同学们数一数,每个圆圈里面,被分为了几个小块儿?”   黑板上的图案很直观,哪怕3岁的小孩子都能准确的回答出来结果。   所以在场的学生们立马回答,“3个。”   “1个圆圈里面有3个小块,那么总共有3个相同的圆圈,所以总共是不是有9块这种小块?”   “对!”   “好了,这就是今天范老师,他想要教会你们的一种逻辑思维模式。”   罗旋开口道,“如果我们用传统的那种计算方法,去计算3÷1/3,相信同学们一定会选择3×3,再÷1。   所以范老师认为这种方式,只是一种计算技巧,你们一上来就是追求的结果,简单而粗暴。   而不是你们真正理解了它的过程、不会去理解它为什么,会等于9?”   “现在先给你们10分钟,不要说话,自己去看着黑板上的图案,然后自己去理解2种不同的计算方式,所给你们带来的不一样的认知。   这是2种完全不同的切入点、和2种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所导致的差异。”   罗旋丢下粉笔,一边说,一边示意范老师回办公室休息,“你们自己去思考一下:哪一种解题方法更利于,让你们去彻底理解这个题目它本身所代表的含义?”   说完,罗旋也赶紧开溜!   自己原本就是学渣,前世只是混进了一所双一流,连个清北都混不进去的学渣,哪敢在这里误人子弟?   自个儿的屁股还流脓着呢,没那本事,就不要去替别人治痔疮……   其实刚才那个学生解题的方式,属于天朝数学最传统、最为常见的方法。   他在这种传统施教方式下成长起来,有些惯性思维,一时半会儿之间他哪能扭转的过来?   采取传统教学方式培养学生,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学生,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计算出某一道题的结果。   但与此同时,却忽略了过程。   长此以往,学生们只会直接奔着结果而去,使得他们忽略了其中的内在逻辑。   导致最后学生们只知其然,而不知道其所以然。   这种东西,谈不上对错。   只能说是因为施学理念不同,最后会造成不同教育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学生,他们的逻辑思维能力,最终就会出现巨大的差异。   留下目瞪口呆的冉老师、杜老师盯着课堂纪律,罗旋一溜烟的跑到办公室里,准备会会那位怪头怪脑的范长久老师。   “请坐。”   一进门,范老师动作倒是挺快,用一个搪瓷缸子泡好一缸子绿茶递过来,“罗旋同志,今天亏的有你及时救驾,要不然的话,我估计用不了一会儿,我得和那小子打起来。”   打……打起来?   不是老师单方面对学生采取特别行动?   好家伙!   眼前这个老头儿,居然还做好了和学生互偶的思想准备……   有点意思。 第八百七十一章 范老师才是大boss   罗旋喝口茶,却并不问其它任何事情,只是揪住一点死死不放:   “学校里的生存券,它的发行机制是什么?发行权和最终的解释权,在谁手里?”   “呃……”   这个问题显然一下子就超出了范老师的预料,按照他的想法来说,范老师昨天晚上辗转难眠,左思右想。   他认为罗旋这次到来,最大的可能是会指责他在施教的过程当中,一些比较具体的管理方法上面,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但没成想,罗旋一来就揪住这个“生存券”不放……   “是这样的,每一学期开学的时候,我们会给每一位学生,发放30张生存券,作为他们的原始启动资金。   然后学生们因为在假期里上山去挖药采茶,他们呢,好歹也存了几块钱,所以这些学生还可以用他们的零花钱拿到学校里,来换生存券。”   “不过,由于学生们的业余收入有限,所以这部分用现金兑换出去的生存券,通常数量不会太多。”   范老师解释道,“而他们平时吃白米饭、杂粮饭,是不收券的。这种措施,能够尽最大的可能,保护每一位学生生存的基本权益。   无论他赚钱的能力大小,至少我们学校里免费的大米饭,杂粮饭还是有的吃的。”   罗旋问,“那么学生们拿过来兑换生存券的这些钱,又用到哪里去了呢?”   “买书籍、购买废旧机械零件,还有购买自制钩机、挖机需要用到的柴油这些东西。”   范老师回答的很是坦然,“还有就是一些平常学生们意外受伤、或者是感冒了,所需的必备药品。   我们学校购买这些东西的支出,基本上就是用的这些钱来支付的……喏,这是和收支有关的账目明细。”   范老师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本账簿递过来,“每个月底,学生会的学生,以及村里的村民代表,都会来我们学校审核这些收支账本。   另外还有就是姬续远姬老先生,他每个月中旬,也会过来查看一次账本。”   一听说有姬续远过来帮着监管账目,因此罗旋对于财务这方面,倒也没再做多想。   毕竟,   如果遇到做假账的高手,要想把村民和学校这些半的小子,给糊弄过去,那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但要想骗过老奸巨猾、一辈子都在和生意买卖打交道的姬续远?   那可就难喽。   接下来,罗旋通过范老师的解释,明白了很多东西:   在这个学校里生活,不算教学方面的事情。   就说学生们的生活当中,除了吃大米饭、杂粮饭之外,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是需要收费的。   学校的本意,是通过保障每一位学生都有饭吃,但也仅仅只能让他们吃饱肚皮而已,以此来满足所有学生最低层次的生存需求。   既然要吃饭,那当然得吃菜。   干咽米饭,一顿两顿可以,一天两天也行,但是长期没有菜吃,谁能受得了?   所以为了赚取他们各自的菜钱。   这些学生们接下来,就得趁着手头上,学校发给他们的30张“生存券”还没有花光之前,拼命的想办法去赚钱。   而要想在学校里赚钱。   首先无疑就是承包学校食堂,承包公共厕所,公共澡堂和小卖部,这些涉及到经营管理的部门,赚起钱来最为快捷、也是最多的。   但问题是,   要想承包学校食堂,甚至是公共厕所这些东西,不仅仅需要向学校贷款,对各种设施、设备进行必要的改造。   并且承包人还得懂经营管理,其中还涉及到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   光是这几条,就得刷下去99%的学生,让他们不敢轻易涉足这些行业。   要知道学生们在学校里承包食堂,澡堂,小卖部,得自负盈亏。   学校的账目上,会把他们的亏损金额记下来,以后会让他们长年累月的慢慢归还,谁也别想抱着侥幸心理赖账!   所以,   真正敢出面弄这些大一点的生意的学生,多半都是一些有点真本事,并且胆量还足够大的人,只有他们才敢干。   而更多的学生,则会选择那些相对来说挣钱比较少、但也更加稳当的勾当,来给自己创收。   比如说在学校里,无论是哪一门课程,只要能够考到前10名。   那么学校就会给他们相当丰富的“生存券”,作为奖励。   这种奖励,是大多数普通学生获得生存券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来源之一。   除此之外,   在校学生们,还可以通过帮助打扫环境卫生,帮忙修缮学校房屋和宿舍这些劳动,获得一部分生存券。   根据范长久老师的说法就是:有那个经营管理能力、又还有魄力的人,那就去承包食堂,承包澡堂和小卖部这些部门好了。   如果光有经营管理能力,又有点技术,但是又没有独立做生意的魄力的人。   那他完全可以去协助那些承包食堂,承包公共厕所的人,在人家手底下打工,以换取一些报酬。   而至于那些占大多,既无经营管理的能力,也没有魄力的同学,那他们就靠着出卖自己的力气、靠着手脚勤快赚钱好了。   反正学校设立这个生存券,而且鼓励同学们想方设法多赚钱的初衷就是:各尽所能,各展所长。   能凭头脑赚钱的,鼓励,学校甚至还敢给他贷款,让他扩大经营规模、装修经营场地。   以便为广大的师生提供更好,更优质的服务。   假如只能靠力气赚钱的同学,学校也欢迎,并不会因此而歧视他们。   反正学校这样做,核心考虑只有一点:从小培养所有人的竞争意识,所有的学生们都要明白,只能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学校绝不允许出现懒人,出现那种动不动就依靠别人,动不动就躺平的人。   不过在山村学校这种大环境,这种氛围当中,确实还没有出现那样的人。   毕竟环境会影响人,也会改变人,身边所有的同伴都在努力,谁还敢不努力呢?   这就和后世很,多家长拼命也要把自己的孩子,送进那些校风好的学校,是一样的道理。   如果一个学校里所有的孩子都是那种很有上进心、很认真钻研学问的孩子。   时间长了,就连那些差生都不会太差。   毕竟人是会受环境影响的,谁都有从众心理。   人家范校长都说了:就连身体有点欠缺的吴琪同学,人家从小有小儿麻痹症,你看看人家干活,偷过懒吗?   没有!   别人的同学打扫承包的卫生区域,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把所有的活儿干完。   人家吴琪同学身体有点不便,那他就干2个小时、甚至是干3个小时!   而且吴琪同学还从来不要谁帮忙,他的口头禅是:但凡是个男人,就得靠自己努力活着。   吴琪同学经常说:大家能帮得了我一时,难道还能帮得了我一辈子吗?   学校的时候,大家可以帮我好好的生活下去;相信以后我走到社会上了,大家伙儿也会对我伸出援助之手,让我能赚到钱,能够活的很体面。   我知道,所有的兄弟姊妹们都愿意帮我,或许在大家的帮助下,我确实一辈子也可以轻轻松松的活着。   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以后我走入社会,我一样会面临着如何生存,面临着娶妻生子的问题……大家伙可以帮我,难道还得帮着我养家糊口吗?   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的爱人,得用我自己的双手赚钱去养活她们,让她们活的充实、活的有尊严。   所以……大家伙儿还是不要帮我了吧,让我自己来。   毕竟,是人,就得靠自己!   用自己的汗水换回来的米,煮出来的饭才更香,靠别人施舍的米,吃起来那里面有一股心酸味……   因此,   在这所山村小学里,就连身有残疾的那位同学,人家都如此的奋进。   所以在这所学校里,是不会有懒汉的。没办法,形势所迫,谁要想偷下懒都不行……   即便是别人不说他,连他自个儿都会觉得很惭愧、很内疚。   “现在我有点明白了,同时也理解范老师您这一套,培养孩子的先进理念。”   罗旋话锋一转,“可我就想问一问学校里的生存券,一刚开始的时候,发出去的总量肯定很少。   可后来随着获奖的学生越来越多,同时那些负责打扫卫生,修缮房屋的学生,他们所得到的报酬也会越来越多。”   “那么问题就来了:学校为了支付这些人的报酬,势必会拿出很多生存券发放给他们。”   罗旋紧紧盯着范老师追问,“我就想知道一点,最终在学校里流通的生存券,势必会越来越多。   这就会造成刚开学的时候,某一位同学只需要花1张生存券,就能让另外的同学帮他打5次开水。   但越是到后来,先前靠着帮别的同学跑腿赚钱的这位学生,他兜里的生存券,也会越来越多。”   “这就会出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很可能他不会再为了1张生存券,而帮别人跑5次腿了。”   罗旋问,“与此同时,学校里的食堂承包人,他又会发现卖一份素菜,只收取1张生存券,结果呢……一算账,其实根本就不挣钱。   那么像这种通货膨胀的情况,范老师您又打算如何解决?”   范老师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通货膨胀……哈哈哈,不愧是您啊!”   一边笑,范老师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厚厚的一大摞生存卷,“没错,每学期到了后面,在学校里流通的生存券就会越来越多。”   “其中有一部分学生比较聪明,他们的悟性好。   这部分学生往往会在生存券还很值钱的时候,就会拼命抢购他说需要的物资。”   罗旋笑问,“那就请范老师具体说说,他们是怎么操作的?毕竟学校里面,可供他们囤积的物资可没多少。”   范老师开口道,“比如说,他们会和食堂里的承包人商量好。   假如一份素菜在刚开学的时候,食堂里卖的是1张生存券,一份荤素掺杂的菜是2张,而比如红烧肉、蒸肘子、红烧鸡块之类的纯肉菜,其价格则为3张生存券。”   “有一部分聪明些的学生,他们在开学初期就会拼命的积攒生存券。   然后他们会拿着这些券,去找食堂承包人商量,提前把后面3个月的菜金,给一次性预付完毕。   而学校食堂一旦接受了这个提议,他们中途就没法更改了……只不过学校食堂的承包人,他们预先拿到这么多生存券,其实也是一个好的事。   因为他们可以拿这个东西到学校的总务处,提前归还贷款,这样也能少付不少利息。”   罗旋点头:“倒也不失为一种双赢的法子。”   “双赢?”   范老师一愣,“在罗旋同志你这里,怎么这么多新名词?嘶……还别说,这词汇倒也很贴切,挺形象的啊。”   范老师继续解释,“随着在学校里流通的生存券越来越多,最终有一些反应迟钝的同学,那他们可就倒霉咯: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自个儿辛辛苦苦攒起来的生存券,结果却来越不值钱了……哈哈哈。”   罗旋笑问对方,“猛往外甩生存券,范老师您是故意的吧?”   “那是当然,这叫稀释,叫增加流动性……哈哈哈!”   范老师笑的很鸡贼,“我就是要让这些学生们,提前体验一些,将来他们肯定逃不过的、社会上的各种毒打。   好让他们在吃几次亏之后,渐渐领悟出来一些道理,要让他们学会摸索出一套,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资产不但不贬值,而且还能实现逆势增值的应对之策。”   听范老师这么一说,罗旋忽地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糟老头子,他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因为再过十多年的时候,将会有一次非常厉害的物价上涨期。   在那个特殊时段。   大家伙儿手里攥着一把一把的钞票,拼命去抢购商品的场景,直接能够摧毁所有人的三观!   只因为在大家伙儿的心目中,毕竟才80年代嘛,大家还过得挺穷的,手头都挺拮据的。   可谁也想不到:忽然之间,好像家家户户都有花不完的钱一般,大家都是拿着大包小包的钱,去拼命抢购物资……   满是敬佩的看着范老师,罗旋恍惚有一种错觉:这个糟老头子该不是已经预见到了,那一天终究会到来?   所以他才会提前让孩子们知道什么叫通货膨胀,什么叫理财,什么叫做保值?   因为等到这些小家伙们出社会,刚一开始他们肯定没什么积蓄。   但等到物价飞涨的那一个时段到来,这些小家伙们,正好也到了而立之年。   那时,这些小家伙们手上正好有了一笔存款。   如今让他们在学校里就提前经历一下这些东西,到时候不就正好了吗? 第八百七十二章 大肠套小肠   生存券,要想往外发很容易。   毕竟学校占地这么大,需要打扫卫生的学生不少,范老师完全可以通过“发工钱”的形式,把他手上的生存券发出去。   另外一个,就是对于优秀学生的奖励,这也是一个往外撒券的重要渠道。   像什么数学竞赛第一名,什么进步奖、优秀奖……   只要范老师想往外撒券,他有的是招。   而要想回收这些生存券,相对来说难度就要大一点。不过罗旋相信,范老师既然敢这样干,他必定就会有十足的把握,去应付各种情况。   “罗旋同志,您的事迹我也听说过不少,以我的判断来看,你恐怕也是一位玩金融的专家吧?”   范老师笑道,“要不您来猜猜,我是怎么把这些生存券,又给收回来的?”   罗旋想了想,先是鼓囔了一句,“谁是砖家?范老师您怎么骂人呢?”   没管不明就里的范老师。   随后罗旋自顾自的回道,“要想回收生存券,无非就是通过罚款、缴费。   或者是,提高学生在校期间的生活成本这几种方式。   我试试用排除法来推测一番:学校里面,要想回收已经散发出去的上万张生存券,肯定不是靠这里弄几张、那里罚几张,这么慢慢的往回收。”   “要想让全体学生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又还能成总的往回收……那就只能在学校里的,那些大户身上打主意了。   而学校里的狗大户,首选承包学校食堂那两个家伙……咦,范老师,您该不会是把村子里免费提供给学校的米面,粮油,肉食这些东西,给全部变现了吧?”   范老师笑笑点头,没吭声。   原来范老师要想回收生存券,他可以帮这些米面油,折算成对应的生存券,让承包食堂那两个家伙付款买货。   如此一来,承包食堂那两个家伙,他们的经营成本必然就会增大。   那他们肯定不会乐意赔钱啊,两个家伙肯定会把多出来这笔开销,通过以涨价的方式,转嫁到那帮子同学身上。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   范老师他啥也不用干,光是坐在办公室里,就能大把大把的将校园里的生存券,给顺利回收进口袋。   “这损招,够狠!如此看来,其实学校里的生存券里面的水分大不大?完全操之于你手。   只要范老师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让学校里的某个特定群体坐上过山车,随时可以让他们体验一把,财富急剧变化所带来的刺激。”   罗旋看着范老师问,“刚开始的时候,我看见学校里面这些半大小子,觉得他们都很了不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卧虎藏龙了。   如今看来,真正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居然是范老师您啊!   嘶……我甚至有点怀疑,您究竟是不是范蠡、范少伯公的嫡系后裔?”   “咳咳咳,这个……我家里,倒是藏着一本族谱。不过呢,现在那是属于四旧,莫要再提。”   范老师嘿嘿一笑,“讲真,天底下能够找到这么一所藏在山沟沟里的学校,让我尽情验证一番,我打小都在憧憬的梦想……这事儿,还得谢谢姬老爷子,得谢谢你。   真心感谢你们,给我提供了这么一个来之不易的宝贵机会。我相信天底下也就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太难得了。”   范老师站起身来,朝着罗旋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罗旋摆摆手,“要说谢谢,其实应该是我和姬老爷子,包括村庄里的全体村民们,向范老师、向学校里的这几位廉洁奉公,尽职尽责的好老师,表示感激之情。”   “哎,现在我只是有点替山外的那些同龄人担忧,等到范老师以后,你把这一院子的野狼放出去了……不要说小小的红星公社了。   我甚至都在担心整个江内市的半大小子,他们以后可怎么活?”   范老师闻言大喜,“听罗旋同志您这么一说,你是不反对我们现在这种施学理念咯?”   罗旋笑笑,“我怎么可能会反对呢?不但不会反对,而且以后范老师需要哪方面的资源,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大力配合您的工作……说到做到,绝不放空炮。”   “太好了!”   范老师高兴的直拍巴掌,“那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学校弄回来几台车床,钻床,铣床这些东西?哪怕,哪怕只是二手设备也行,我打算先让学生们练练手。”   “能!这两天我就着手帮你,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罗旋哈哈大笑,“要搞这些东西很简单,不过来,我真的很担心,以后你把这些狼崽子都投入到社会上去了,你让他们的同龄人,怎么活?”   范老师也哈哈大笑,“那我就管不了那么多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我只能管好我学校里这些学生,至于其他的人……就让他们先吃点亏吧!人呐,还真不是教出来的,等到他们在社会上吃几次亏、上几回当,自然就会变得聪明起来。”   刚才罗旋这种担心,其实也不是属于无病呻吟,更不是矫揉造作。   山外那些半大小子,他们现在天天不是爬树掏鸟窝,就是下河摸虾。   要不就是跑到街上,去看那些游街的,整天都在瞎凑热闹,忙着学着喊喊口号什么的。   而山里这300来号半大小子,天天钻研的东西,除了课本上的基础知识之外。   他们更多的精力,是用来学习一技之长,比如机械修理、学习车床铣床,还得学习很多最基本的金融知识、经济学之类的课程。   不仅如此,山里这帮小家伙他们之间情同手足,做起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显得异常的团结。   他们会相互提携,相互拉扯。   这种群体优势,谁能扛得住?   本来随便从其中找出一个小孩,出去和山外的孩子们竞争,这些山里的孩子,无异于是一匹勇往直前的狼。   更可怕的是:这些独狼,还能随时组合成一个超大规模的狼群。   同心协力进行集体狩猎,共同出击……   而山外的孩子,他们得靠着单打独斗、并且他们通常只会内卷。   两两相加……不用想,等到这帮孩子成年了,一旦投入到社会当中去,将会是一群什么样的洪水猛兽啊?   接下来罗旋和范老师在办公室里,又进行了一般非常深入的交谈。   两人相谈甚欢。   在对这个学校以后的未来,需要增加哪一些课程,和哪些实操设备进行了广泛的交流。   至此,罗旋根本就不担心学校里的这些学生,他们走到社会上之后,究竟能不能适应、能不能生存下去?   只因为等到他们成年的时候,恰好就赶上了改开的好时代。   具有超前意识、和超强的动手能力的这些学生们,根本就不存在能不能生存这个问题。   只是不知道他们能走的多远、能发展的有多强大而已。   聊着聊着,时间过得飞快。   一晃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冉老师走进办公室,请范老师和罗旋去食堂用餐。   等到三人相跟着到了学校食堂门口,却见学生们三五成群的簇拥在那里,一个个的脸上都显露出很复杂的神色来。   “王永强,你知不知道今天学校里的菜,又涨价了?”   “啊?啷个又涨价哟!这个月都涨两回了,这次是哪一家在涨价?”   “胖东子和诡脑壳,他们两边都涨价了,素菜现在是两张券一份,莴笋炖肉得三张券了,红烧肉那些菜品,居然要四张生存券……”   “啊?好狠!”   “妈的,要是知道他们今天会涨价,我昨天就该打一份红烧肉吃!现在好了,花一份红烧肉的钱,却只能买半份肉吃了……哎,太不公平了,他们说涨价就涨。”   “不仅食堂涨了,连洗澡堂那边也涨价了。”   “是啊,就连公共厕所那边,今天其实也变相涨价了。因为咱们办的都是会员卡,那家伙不敢明着涨价,可里面提供的手纸,数量减少了……这不就是变着花样涨价了吗?”   “可恶!太黑了!”   “对,那些老财实在是太黑了,这些买卖人靠不住。”   范老师跟着起哄,“一个胖子,一个诡脑壳,还有管公共厕所,管澡堂子那帮子家伙,就没一个好东西,嘁,居然敢涨价……”   就是脸一直显得很木讷、有点沉默寡言的杜老师。   这个时候他居然也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跟着大家伙儿一起骂承包食堂的小胖子。   站在一旁的冉老师羞红了脸,赶紧拉着罗旋躲得远远的……和范老师、杜老师,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家伙混在一起,人家冉老师嫌丢人。   一时间,食堂门口学生们群情激愤,骂声不绝。   恰在此时,承包学校食堂的胖东子也不知道因为有什么事情,刚好走出了食堂的大门。   这下子!   气愤难平的同学们,总算是找到了个出气筒。   当即就有人冲上前去,揪住胖东子连番质问,“好你个死胖子,平日里大家伙儿看你笑眯眯的,觉得你这人还挺好,可万万没想到啊,你咋这么黑心呢?赚同学们的钱,你的良心呢?”   有人作势欲打,“小胖子,亏的小时候我还天天跟你一块儿玩,你怎么这么黑心?你凭什么涨价?”   小胖子当即就撞起了叫天屈,“好你们呐,弟兄们,这是我要涨价吗?难道我不想让大家伙儿发3张生存券,就能吃上一碗肥汪汪红烧肉?”   有人问,“食堂里的菜品定价,全是你自己说了算,现在你居然敢说涨价,和你没关系?”   “呃……”   小胖子刚想要开口解释,却瞟见范老师瞪自己一眼,在范老师的眼中充满了警告意味。   那目光是在告诉小胖子:这口锅啊,铁定得由你来背!   要不然……呵呵,死胖子,这个食堂你还想不想干了?   明显感受到了范老师目光中的警告意味,小胖子只好强行把话又给咽回去,“哎呦,兄弟们,轻点打……我错了我错了。”   有同学问,“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把今天的菜价降下来?”   “不降!打死不讲价。”   小胖子满脸坚毅,“没办法,我经营成本上涨,要是降价的话,我的摇裤儿都会被亏出去。”   “滚!”   有人怒了,装模作样的踢了小胖子一脚,“以后别说你是我兄弟!狗的,纯粹一个黑心大萝卜……”   小胖子挨了一脚也不吭声,如逢大赦般的赶紧逃回食堂里,径直忙活去了。   有人心生感慨,“诶,他们说涨价就涨价,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真是不公平。”   “这个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另一位学生脸色平静,“学校总务室提高了食堂的进货价格,胖东子和诡脑壳,他们肯定也会相应的提高零售价啊。”   “唉……上次单元测试我考了全年级第一,好不容易学校奖励了我10张生存券,这下好了,顶大吃上三回肉,就没了。”   另外有学生抱怨:“你就知足吧,你比起我来说,还要好多了!你的生存券好歹是获奖得来的,而我却是辛辛苦苦干活,天天打扫10间宿舍,好不容易才攒了一点点生存券,这下好了,连肉都不敢吃了。”   也有脑子好使一点的学生,突然醒悟过来,“咦,158你有没有想到一点,这会不会是在学校里,在跟我们玩花招?”   其他同学不解,“什么花招?”   “学校就是不想让我们兜里的券太多,无论咱干活有多卖力,终究还是为了能够吃上一碗回锅肉,而在那里疲于奔命。”   脑子稍微灵活一点,那位同学噘嘴,“你想啊。等我们攒的生存券多了,如果食堂里面的饭菜,还是卖老价钱的话,那岂不是我们个个都吃得起回锅肉?”   “可恶!”   “就是,太可恶了!”   其他的学生也反应过了:原来学校里,一直都在算计着大家呀?   有胆子大一点的学生,看见范老师走过来,当即就鼓起勇气走到范老师面前,开口质问这个糟老头子,“范老师,村子里给学校免费提供的油盐柴米,您是不是向两位承包食堂的同学,收取了生存券?”   范老师满脸淡定,“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八百七十三章 狼王垂垂老矣   老范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只听他很是理直气壮的,开口教训前来质问自己的这个小屁孩:   “那你咋不去联合国,问问打嗝·哈麻舍尔德,问他苏帝凭什么入侵捷克?   不敢去了吧?是不是秘书长你欺负不了,就专门来糟践我这个糟老头子?   呦呵,小伙子,我说你这个做派可不行啊……不敢去质问外人,却偏跑回家里来欺负我?”   见对方满脸的不服气,气的个小脸都气鼓鼓的。   范老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世间上的事,理论上,世人都可以管……可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在你没有和别人讨价还价的实力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就不应该去想着如何去争。   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谓的方面。   你还不如集中心思去想一想,规划一下,怎么才能够保住自己仅有的这一点点安身立命的本钱;怎么才能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还能发展壮大?”   “赶紧打饭去吧!”   范老师伸手推那小家伙一把,“谈判,你手头上得有拿得出手的交换筹码,自个儿实力不足,你拿什么来跟我谈?”   看着气鼓鼓的小家伙,依旧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范老师呵呵一笑,“你给我记清楚了,在这个学校里,我才是规则的制定者,而你呢就只能遵守我的规则。   怎么,不服气?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出去?   同样的道理,等你以后投身到社会上以后,没那个实力的话,你就不要蹦跶的那么高……要不然的话,包管弄你一个满头青包,最终啥也改变不了……哈哈哈,小样儿的……”   有不少学生亲眼目睹了范老师,和那位勇敢的小男孩之间的交锋。   有人对此很不服气,替那位小男孩打抱不平。   但也有的学生,他看法却和别人不一样,“这有什么不服气的?   首先我们要确定一点,范老师还有其他的老师,都像我们的亲人一样,他们从中又不谋取任何一分钱的利益。   可范老师他们,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干呢?大家有没有想过其中的深意?”   有同学开始回过味了,“哎呀李强,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答案吧。”   那位叫李强的学生沉吟道,“或许他们这样做,是想告诉我们几个道理:在不具备讨价还价的实力之前,别不服气……没用的,于事无补。   咱们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另外还有一点,范老师是我们的亲人,遇到有什么不公正的地方,我们可以去质问范老师、甚至是要求他做出让步……相信范老师最终也会同意我们的请求、会照顾我们的感受。”   这位李强同学说的出来的话,充满了智慧,“可同学们有没有想过,等到以后我们去了山外呢?再遭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我们这一套,还能行得通吗?”   有人点头,“对呀,不是自己的亲人,人家凭什么惯着我们?”   那位同学环视一圈,“同学们,大家明白这些道理了没有?”   众人齐齐点头,随后各自拿着自己的饭盒,乖乖的排队打饭去了。   学校里一切都很好……情况其实是初步意料的好,用不着罗旋操心。   相反,应该对此感到忧心忡忡的人,应该是山外那些孩子们的家长。   等到这一窝狼崽子出山,到时候恐怕有的他们头疼了……   在学校里吃过午饭,罗旋溜溜达达的,一个人姬续远那老狐狸隐居的地方走。   自己已经进山来了,姬续远肯定是知道的。   只因为这个村子,是守护着姬续远和陈晓端母亲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   但凡村子里面有个什么大事小情,都会有人自告奋勇的、跑到姬续远的小木屋那边去向他汇报。   但姬续远明明知道自己来了,他却故意不露面,多半是出于想让罗旋,自个儿去看看学校里的情况。   最终自行做出判断。   他可不想用他那张老脸,来影响罗旋最终的决断。   姬续远家距离村子不远,也就是一个3,5里的路程,罗旋没走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花团锦簇的所在。   从这里隐藏着的一条小道往下走,就会走到浅沟之中一条很小很小的溪流。   然后越过溪流再上一个小斜坡,就能找到姬续远隐居的小木屋了。   当初罗旋给他选的这个隐居之所,其实还是费了相当大的心思的,主打就是一个隐秘性。   别看现在自己距离姬续远的住处,已经近在咫尺。   可人站在沟底,是根本就看不见、更发现不了姬续远的小木屋的。   “呜——”   “呜——”   两道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低沉咆哮声,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响起。   随即,两匹长的和二哈有点相仿的野狼,缓缓从灌木丛底下的阴凉处钻了出来。   这是狼王两兄弟!   只是多年不见,这两个家伙如今已经呈现出一片老态龙钟的模样:两匹野狼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咆哮声也没有以前那么中气十足了。   它们身上可能正在褪毛。   以至于让人一眼望去,这两匹原本威风凛凛、油光水滑的狼王,此时它们的身上斑斑驳驳,东一簇狼毛已经掉光,西一簇长毛欲掉未掉,在微风中摇曳不休。   就跟两条活了10几年的老狗一样的,暮气沉沉、已然没有了多少生气。   嘴里的涎水滴答,皮毛斑斑点点,着实难看……   “呜呜……”   “呜呜呜……”   两只曾经风光无限,统治这片方圆上100平方公里的区域,长达10来年时间的狼王,它们显然嗅出来了罗旋身上那股熟悉气味。   原本从它们喉咙里发出来的低沉咆哮之声,立马就变成了悲鸣,“呜呜呜……呜呜……”   只见这里两匹,先前还想装出一股强者架势的老狼忽地趴在地上,四脚朝天的把肚皮露在罗旋的眼前。   这种姿势,是野狼在向罗旋示好,表示完全相信罗旋不会伤害它们。   蹲下身子,罗旋伸手在这对狼兄狼弟的肚皮上和脖颈处,挠挠痒痒,以示亲近。   随后拍拍它们的狼头。   罗旋站起身来,继续往姬续远的住处走,而两只狼王则乖乖的跟在罗旋的身后,乖巧的如同两条老狗。   这两只狼王垂垂老矣,它们如今是注定在狼群里待不下去了。   在大山里生存,残酷异常。   尤其是野狼群中那绝对是奉行优胜劣汰、强者通吃的生存法则。   要是完全按照野狼群的习性来说,像这两匹獠牙也磨损的差不多了,听力和嗅觉都严重下滑的、曾经的老狼王。   它们在狼群中,一旦镇不住那些新生代成年野狼,注定就会被同类给撕成碎片!   狼王大位之争,历来残酷。   如果是两匹年轻力壮、势均力敌的成年野狼,它们之间为了争夺狼王之位,而发生了严重的冲突的话。   最终的失败者只需要向成功当上了新一代狼王的同类,伏低做小的表示臣服的话。   对方多半也不会对它赶尽杀绝,而是会将这条野狼收归麾下,作为狼王的得力干将使用。   但曾经的狼王,却绝无可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新上任的狼王,不仅会将过气老狼王撕成碎片,甚至还会杀死上一任狼王留下来的所有幼崽。   新狼王之所以这样做,   一来,它是可以借此在族群里立威。二来,那些哺育着野狼幼崽的母狼,它们的小崽子一旦夭折之后,母狼也会更早进入发晴期。   以便好让新任狼王,尽早播撒出它自个儿的种子。   在自然界中,绝大多数的动物都有这种让自己的基因,尽可能多的延续下去的本能冲动。   新任狼王会杀死上一任狼王的所有幼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   族群里少了这么多需要分心去照顾、去哺育它们的幼崽,也能让狼群的食物变得更为丰富。   毕竟那些母狼没幼崽需要照顾,它们自身也是出去帮助狼群狩猎的好帮手。   跟在罗旋身后这两匹狼王,它们肯定是不会畏惧死亡的。   这是野狼的天性所决定的:凶残,狡诈,注重团体的力量,单个个体本身也是悍不畏死。   所有的野狼,多半都是宁可站着生,绝不跪着死的倔拐拐。   它们哪会畏惧死亡?   而这两只老狼在罗旋面前表现的如此的悲悲切切、凄凄惨惨,曾经亲手把这两只野狼,给扶持上了狼王之位的罗旋,哪还猜不透它俩的心思?   ——这两个家伙,自知它们所剩时日无多。   它们这是在哀求罗旋出手,像十年前干涉狼王之争那个时候一样,把它们的后代,再次扶上狼王之位。   可这两个家伙也不想想!   人类真正要是敬畏大自然、敬畏天道的话,那就只能对动物族群里的生死轮回,保持一种旁观者的态度。   只能作为一个看客,而不是去插手干涉。   再说了,如果罗旋真要是把这两只狼王的幼崽,给再次扶到狼王之位上。   那狼群里那些母狼,它们和新任狼王之间,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血缘关系?   搞近亲繁殖?   真要是那样干的话,那整个狼群的基因就会退化、只会变得越来越差。   等到野狼没了狼性、没有了狼身上所具备的那种敏锐、嗜血、聪明而狡诈,团结而又独立的天性。   那这个狼群,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与其那样,还不如好好养上一群狗呢……   所以罗旋打定了主意,这次自己绝不干涉狼群里的权力交替,任凭它们自己去决斗,最后选出新任狼王。   到时候,只需姬续远找准那匹新狼王,让它和上一任狼王所带领的狼群一样,尽职尽责守护着这片热土就好。   至于说新任狼王,它会不会听话?   对这一点,罗旋倒不是太担心:到了那时,姬续远肯定会叫上周家三兄弟,还有三世、龚贞刚、李述怀他们。   让他们各自都提着步枪、火铳,去找那匹新上任的狼王谈谈心、给它讲讲道理。   毕竟大老君山这一带,它不仅仅属于居住在这里的人,同时也属于整个狼群。   因此守土之责,人和狼都有份。   狼群可以吓跑那些势单力薄、或者是误打误撞的走到小老君山里来的人。   但是遇到实力强劲的对手,就得小老军自然保护区的人出面摆平他们了。   狼群可以起到一种吓阻的作用,而居住在小老君山里的人,则可以把一些不太好解释的事情,往狼群身上推。   人类和野狼联手,就能护的这一片热土的安宁。   这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共生关系,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打小就跟着狼群出去巡视边界,守护着这大山里秘密的那匹新任狼王。   相信它被步枪顶着脑袋的时候,应该还是能听得进去人话的……   等罗旋来到姬续远的小木屋,那两匹狼王很是乖巧的驻足于大门处,并不敢轻易越过雷池一步。   举手,扣门。   “来啦来啦!”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只见一朵红云从小木屋的堂屋里飘出来,小姑娘隔着木栅栏,偏着头看着罗旋咯咯直笑,“呀……是一位大哥哥?咯咯咯,你就是爷爷奶奶嘴里,经常提到的罗旋哥哥吧?”   姬续远家里的称谓有点复杂。   当初刚把这小姑娘捡回来的时候,当时为了尽量让小姑娘,有一个完整的家的感觉。   所以姬续远就把这个小姑娘,收做了干孙女,取名叫做姬晓霞。   等到小姑娘长大了,她称呼姬续远和陈晓端的母亲,为爷爷奶奶。   但小姑娘又把陈晓端叫做姐姐……这辈分乱的!   不过好在巴蜀人家对于辈分,并不是特别看重,不少农村里称呼人的时候,都是按照各自的辈分来。   并不会严格按照字辈、或者是年龄什么的,反正总的来说比较随意……   听到小姑娘如同银铃一般悦耳的声音,罗旋笑道,“是啊,我就是你早就听说过的那位,既高大帅气、又聪明仗义的罗旋哥哥。”   “晓霞妹妹,你赶紧给哥哥开门。”   罗旋逗她,“你应该也知道,你这位罗旋哥哥很有钱……这次我过来,可是专门给你带了好多好多的礼物。”   “好耶好耶!”   小姑娘欢天喜地的打开院门,“罗旋哥哥快进来,我听晓端姐姐和叶晚姐姐说,你这个人可好可好了,懂的东西非常非常的多,而且还会讲好多好多故事呢!”   罗旋进门,伸手揉揉姬晓霞的头,“对呀,她们没有骗你,等会儿我和你爷爷奶奶说完话,我就给你讲故事,好吗?”   “嗯!谢谢罗旋哥哥。”   小姑娘长得很乖巧,脸上瓷白瓷白的,犹如刚出窑的瓷器。   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多可爱的一个人儿啊!   谁曾想这么可爱,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当初居然差点被架在木架子上…… 第八百七十四章 姬续远的盘算   姬续远其实就躺在屋檐下乘凉。   不仅如此,在他的身边还有个身上自带几分妩媚之气的、20多岁的美艳小少妇,正在替他捶腿。   安逸的很!   不过罗旋倒不担心姬续远和这个小少妇之间,会有什么事情。   且不说陈晓端的母亲,就在屋子里,她是一个能容得下那些乌七八糟的妇人?   就光说姬老爷子,别看他的身体还硬朗着呢,但估计有些功能早就废了。   岁月不饶人,谅他也只是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罗旋刚刚来到小院门外的时候,姬续远其实已经知道了,但却没吭声,也不让那个小少妇过来替罗旋开门。   只因为姬续远心里清楚:罗旋这次重返那个村庄,无非就是两个结局。   要么把这些年村庄里积累下来的财富,给一扫而空,顺带还会继续剥削村庄的全体村民。   让他们以后继续在这深山老林里替罗旋种地、养猪,继续创造惊人的财富,以供罗旋拿出去创业。   要么,就是罗旋甘愿舍弃这一切,放开手脚去外面的世界里海阔天空的遨游。   所以姬续远并不是不想和罗旋,进行一场非常深入的交流。   但他知道这件事情,最终罗旋的抉择,对于村庄的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   如果罗旋坚持要继续压榨这个村庄里的村民,姬续远估计他以自个儿的实力,最终也拦不住罗旋的肆意妄为。   因此姬续远不过是在那里故意当隐形人罢了。   这就叫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屋檐下,姬续远将摇摇椅放的很低,一把大蒲扇扇的很佛系,也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扇风呢,还是在扇走他内心深处,那一缕不为人知的寂寞?   一身轻柔如丝的薄绸褂子,长裤,贴身又透气,唯一的缺点就是很容易发皱。   但很少会出山的姬续远,对此浑不在意,他早就过了靠身上的衣着配饰,替他自己撑派头的年龄。   主打就是一个休闲,舒适。   至于其他的?爱谁谁。   人家姬老爷子,才不看谁的脸色过日子哩。   “老爷子好!”   罗旋笑着打招呼,“你这神仙日子,过得可真是舒坦。”   “舒坦……要不,咱们换换?”   姬续远头也不抬的,依旧躺在椅子上淡淡开口道,“正所谓久静思动,在这山里一待就是10来年,我还打算趁着身子骨好,瞅个机会出去溜溜哩。”   “外面形势有点紧张,你想遛弯,那也得出的去才行啊。”   罗旋笑道,“改名换姓,给你弄张介绍信,这个倒是不难……可走到哪里都要查这查那的,弄的你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看沿途的风景?”   “这倒也是。”   姬续远叹口气,随后翻坐而起,摇着手里的蒲扇问,“你小子天南地北的到处跑,就像没有拴住线的风筝,居然还知道回来呀?”   罗旋从背包里翻出一袋进口烟斗丝,连带一整套烟斗递过去,“老爷子,你就认命吧!在这深山老林里颐养天年,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含饴弄孙、没事了再陪红颜知己聊聊天,用心做几道美食,再酿上几壶新酒……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呼……”   姬续远接过烟丝,很是贪婪的闻了一口,“还别说这洋人做的东西吧,什么咖啡,红茶,那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但这些家伙弄出来的这个旱烟丝,倒还是蛮香的。”   他手里的这一盒“city cigar company-965烟斗丝”,是罗旋去参加广交会的时候,姬存希给罗旋的。   他知道老爷子一生不好烟酒,唯有有些时候,姬续远会偶尔吧嗒上几口这种烟丝。   所以姬存希才会特意交给罗旋,让他带回来转交给他家老爷子。   这种烟丝特别的香,也特别的好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费火柴。   “爷爷,您抽的是什么呀?怎么这么香呀?”   姬晓霞蹦蹦跳跳的搬出来一根小板凳,请罗旋做,“奶奶不是说了,不让您抽烟吗?爷爷,您不听话,可是要被罚站的哟!”   “哈哈哈,就一口,爷爷就只抽一口,咱们家晓霞最乖了……可不能找你奶奶去告状,啊。”   姬续远摸摸姬晓霞的头,“晓霞乖,你到里面去帮着奶奶做晚饭吧,爷爷和你罗旋叔叔要说几句话。”   等到姬晓霞很乖巧的进了屋。   姬续远吧嗒一口旱烟,随后转向罗旋,很是认真的开口问道,“怎么,你这是准备彻底把村子的管理权,全都下放?”   罗旋先是瞟了一眼,伺候在姬续远身边的那位狐媚少妇。   自己在村里的一举一动,估计就是眼前这个20出头的小少妇,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向姬续远做了详细汇报。   如今已经算得上是有权有势、当了好一阵子领导的罗旋,眼神之中自有一股威严。   被罗旋这么一瞟,吓的那位小少妇赶紧低下头,只顾绞着衣服下摆,不敢吭声。   更不敢和罗旋四目相对。   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   罗旋随后点头,“权力不可公有,这个村庄迟早得让他们自行管理,才能走的更稳、更更长久。”   姬续远开口道,“呵呵……你做的对!果然没让我失望。”   “放权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当初我们在搭救他们的时候,确实出力又出钱,同时也担了天大的风险。”   姬续远微微一笑,“我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更不是贪婪无度的吸血鬼。   所以当初在救他们的时候,我就没指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回报,更没有想着盘剥他们一辈子。   这和42年那个时代,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正值大灾,有不少做生意买卖的商贾、养地玩耕读传家的土老财,他们倒是也会收留不少的可怜人。   可终究他们的付出,是需要得到适当回报的。   所以最后有不少人,就成了他们作坊里的包身工;也有的人成了地主老财家的长工、使唤丫头……咱们是新时代的新人,自然不会图那种私利。   所以咱们在做那件事的时候,本就是抱着一颗善心,哪需要从什么回报?”   “不过由于你的态度,一直没有很明确的表露出来。”   姬续远话锋一转,看向罗旋继续说道,“再加上这些村子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除了都饿的活不下去之外,另外就没什么共同之处了。   他们呢,中间缺乏一个领军人物、缺乏一位能够一呼百应,能够让人心服口服的灵魂人物。”   “所以在村子建立的早期,我就只能事无巨细的处处过问、事事插手。”   姬续远微微一笑,“罗旋,说真的,当时我还有点担心,你是不是想用这些人来替你干活?然后到后面的收获期了,你就可以开始拿回你的投入。   甚至是靠着这些人给你干一辈子的活,而取得相当丰厚、而且持久的回报?”   罗旋嘿嘿一笑,“所以你就故意从山外引进范长久、范老师这种人,让他用他那种独特的教育方式,去唤醒村子里的二代们的民智,刻意去培养他们的维权意识?”   “对!我,确实是有这种打算。”   都是同一个山沟里的狐狸。   罗旋和姬续远之间,年龄悬殊很大,那要弄起手段和头脑来,两人之间恐怕也不分伯仲。   所以既然都是同一条山沟里的老狐狸,相互之间就不谈聊斋了。   因此姬续远索性大大方方认了,“如果他们的父母,因为你当初的救命之恩和收留之义,然后用他们的后半辈子,来回报你的巨额投入,在这一点上吧,我倒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救了那么多人的命,而且还真金白银的掏出了那么多的安置费用和粮食,给他们修建村庄、开垦土地。   等到危机过去之后,他们再从经济方面来回报你……这很公平。”   “但这种模式,对于他们的下一代来说,无疑是非常不公平的。”   姬续远笑道,“哪怕是旧时期的包身工,也只是包第一代人,哪还有世世代代,拿着极其微薄的俸禄帮,继续东家干活的道理?”   “如今我看你居然如此开明、如此大度,竟然毫不犹豫的就舍弃了手上那点权力,心甘情愿的放弃如此大一笔收入……不愧是我当年看好的忘年交!罗旋,好样的,吾心甚慰!”   姬续远拍拍罗旋的肩膀,“在你的身上,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爱钱,但不贪婪;有情有义,有大格局……好样的!尤其是对于钱财方面……呵呵,像我!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财富,绝不伸手。”   姬续远这个人,他在旧时期是个做大买卖的资本家。   要说他在积累资本的原始阶段,没有盘剥过别人、没有克扣过他手底下的工人?   那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   但如今从姬续远嘴里说出来的话,罗旋非常相信它的真实性:毕竟到了姬续远这个年龄,不争,才是他的主基调。   基本上已经无欲无求了。   更何况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姬存希,如今在国外打拼。   人家手里分分钟上下的资金流水,都是论百万、论千万,亏了挣了,都不会在乎姬续远这点可怜巴巴的家底。   所以哪怕姬续远他将自己把老骨头,全都用来熬油,他对于自家亲生儿子的事业方面来说,都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所以如今的姬续远,他根本就没有去拼命赚钱的动力。   曾经和继续远走的比较近的小草,人家现在已经有出息、好歹也是一个准干部了。   又有罗旋在背后替小草把关,根本就轮不到姬续远去操心。   目前还需要用到的一点资源去培养、去把她养大成人的,唯有一个姬晓霞……这点破事对于姬续远来说,哪能有什么经济压力?   既然没有赚钱的动力,姬续远他又不是汉灵帝刘宏的老娘,喜欢坐在铜钱堆上数着玩。   所以如今的姬续远,人家不爱钱……这是实实在在的不爱钱,如假包换的那种。   现在,罗旋和姬续远两个人对于整个村庄的未来,已经达成了一致,再无隔阂。   接下来,就是到了吃饭喝酒的环节。   玉兔东升,夜幕初上。   在两盏明亮的马灯照明之下,姬续远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凉风习习,桌子上美酒佳肴成堆。   什么风干野鸡野兔,野蘑菇菌肝、野黄花木耳,纯野生的麻辣黄辣丁、清蒸石板溪,那是流水介的上来。   香肠腊肉驴板肠,蒜泥白肉红烧鳝鱼,应有尽有。   姬续远和陈晓的母亲,他们吃的清淡。   这一桌子丰盛异常的好菜,一看就应该是专门替罗旋准备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桌子山珍河鲜,做的确实是够味!显示出了主厨之人的卓越厨艺。   尤其是那一盘连山回锅肉,无论是从刀工还是火候,以及配料上来说,都是做的无可挑剔。   罗旋挑起一块回锅肉。   巴掌大的后臀肉切成的肉片薄如蝉翼,在灯光下甚至还呈现出一种透明状态。   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见罗旋吃的香,陈晓端母亲微微一笑,“既然你觉得好吃,那就多吃点吧!要知道这一盘回锅肉,还是人家小奚亲手做出来的哩!光是切肉,那都费了老大的劲了。”   原来天天替姬续远捶腿揉肩、兼职还得洗衣做饭的这个小少妇,叫小奚。   只是不知道她的闺名而已。   眼前这个苹果脸、看上去很润的妇人,据说也是村庄里的村民。   只不过后来因为她嫁的那个男人,又和别的一个女人整在了一块儿。   在村子里深感抬不起头来的小奚,于是便主动要求来姬续远这边,当了一个类似于保姆一样的角色。   从而避免了继续长期住在村庄里,与她的前夫来个低头不见抬头见,搞的彼此都难堪。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晓端母亲借口身子乏了,于是便带着睡眼惺忪的姬晓霞回屋去了。   罗旋吃罢饭,正准备问姬续远把自己安排在哪间屋子里安歇之际,只见姬续远伸手把罗旋往院子外面推,“去去去,你住在我这小小木屋里,又如何能方便?   在那边树林里,小奚早就帮你搭好了一间茅棚……今夜你就到那边去睡吧。”   院子外面,以前曾经有野狼出没。   只不过如今在这片山林里,整个狼群都相当于是姬续远饲养的护院狗一般。   再加上还有两只过气的狼王,巡弋在这一带沟沟壑壑,所以住在外面树林里,倒也不担心会受到野兽的袭击。   等到罗旋在小奚的引领下,来到新建的那间茅棚,只见这个临时的居所早已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温馨而静谧。   伸手拍拍金黄金黄的、用来垫床的稻草,弹性很好。   洁白的轻纱纹账,柔软舒适。   撩开蚊帐,只见新编草席上,放着一床薄薄的崭新夏被,另外有蒲草凉枕两只。   还没等到罗旋开口,浑圆的小奚听着两个大问题,红着脸羞涩的爬上床铺,“睡吧,都累一天了,该早点休息了……”   今天晚上喝的酒,似乎有点问题?   反正罗旋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燥热,再加上一想到眼前这个圆圆的娘们儿,居然背地里跑来向姬续远告密?   所以罗旋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狠狠体罚一番她! 第八百七十五章 姬续远算计我   小奚为什么叫小奚?   反正接下来罗旋大致猜到了了其中的道理,大概是那啥……河比江小,而溪比河窄?   除此之外,真还找不出来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等到揪过三巡,采过五味。   罗旋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中了那个仙那啥跳,于是开口问对方,今天晚上如此安排,究竟是几个意思?   小奚先是自己去树林里的小水池边,用她早就储存好的清水清洗了一番之后。   回来才开始和罗旋聊天,“没,其实也没什么企图。”   小奚红着脸回道,“姬老爷子并没有让我这样做,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对方说姬续远,并没有要求小奚这样做?   对于这一点,罗旋倒也信:毕竟姬续远这个人自视很高,他还不至于龌龊到用别人的身体,去达到他的某个目的。   如果是那样做的话,在姬续远眼里,他宁愿不办这件事也行。   也不会降低了他的品格。   但眼前这位小奚她为什么要自愿呢?难道她真不贪图什么回报,不想捞取什么好处?   见罗旋就那么斜躺在茅棚中静静的看着自己。   在皎洁的月光下,娇躯散发出一股朦胧、而又圣洁光芒的小奚粲然一笑,“我曾经答应过姬老爷子,他们的余生,就由我来伺候;哪怕以后他们老的动不了了,吃喝拉撒,端茶倒水,擦拭身子,端屎倒尿……我也会伺奉二老,直到他们百年之后,再说其他。”   月光之下,视力极为敏锐、远超常人的罗旋都没看见小奚的目光坚定异常。   从这些小细节当中,罗旋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小媳妇儿,是个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却很坚定的女人。   毕竟在这个时期,能够无怨无悔、任劳任怨为家里付出的传统女性,随处可见。   这个时代的女人真的没那么自我,在她们身上,传统美德保留的很好,很多优秀品质得以传承。   很多女子懂得孝顺,愿意长时间去伺候老人的女人,并不罕见。   就像眼前的小奚,总的来说她说很平凡。   但她的意志很坚定,好像在她的心中,赡养老人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罗旋相信对方会那样去做,而且她也做的到。   更何况,   还有那个近在咫尺的村庄里,那么多村民在那里监督着,又有谁敢炸刺、敢不好好伺候姬续远和陈晓端母亲呢?   但既然姬续远默认了,他自己的余生由小奚来伺候。   按照一个生意人的思维定式,姬续远也不可能不给予小奚一个非常丰厚的回报。   但这个回报,又会是什么呢?   最终罗旋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   “姬老爷子说了,等到他和我陈姨驾鹤西去,我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小奚弯下腰去,嗦了一口螺蛳粉。   抹抹嘴,小奚继续开口说话,“老爷子曾问过我最想要什么……我给老爷子说了,我这辈子不想再嫁人。   我想搬到山外去,有一份自己工作,工资也不用多高,只要能养活我自己就好。   有一间属于我自己的屋子,房子不用太大、也不用有多漂亮。”   小奚一边说,但她也没偷懒。总体给人的感觉像个健身球,啥都是圆圆的: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   小奚一边尽力做好,一边憧憬未来,“以后,我假如有一份我能胜任的工作,有一间能容我栖身的屋子……这种日子对于我来说,就像活在天堂里一样。   我早上带着饭盒去上班,半道上看看路边的花花草草,唱两首我喜欢的歌。   上班,干活,听听同事们家的琐碎,我也不掺和他们的话题,我只是听。   中午我就吃自己带的盒饭。   等到下了班,我顺道去菜市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卖剩下的菜,像菜市场里那种人工培育出来的蘑菇,听说很贵,就看看我不买。   我等到他哪天处理了、便宜的时候,我就买上二两,尝个新鲜。   咯咯咯……因为我到了那个时候,应该也算得上是城里人了吧?偶尔买上一个漂漂亮亮的塑料发夹,买上二两,只有城里人才能吃得起的人工栽培的蘑菇……咯咯咯,我感觉不过分。”   小奚笑的灿烂,脸上散发出一片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光芒。   罗旋笑笑,“听起来你的要求,并不是很高。”   小奚噢了一声,很是乖巧,很听话。   但这并没影响她继续幻想,以后她成为一位有工作的、城里人之后的美好生活:   “买点菜,再买上二两卤猪头肉……咸菜就不买了,我自己用泡菜坛子泡,外面卖的咸菜,得花钱呢!”   小奚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有点复杂,或许是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以及眼前快乐的时光,都让她心情很愉悦。   此时的小奚觉得非常的幸福,“以前,我姐姐嫁到城里。   村里的人都羡慕我姐姐是城里人,觉得她穿的衣服好看、吃的用的东西,都比农村里好很多很多倍。”   “但我知道我姐姐过的日子,其实并不好。”   小奚笑了,笑的有点苦涩。   这让她原本光洁圆润的眉头,此时都皱了起来,“嘶……深……生活,是靠自己过的,到底是好是坏,只有自己最清楚。”   “等到后来进入困难时期,我姐姐因为时不时的,会偷偷拿着粮票回娘家,因为这事儿……姐姐可没少挨我姐夫的毒打。”   “唉……最后我姐姐都很难回一次村里的,姐夫家那边也有一大家子人生活在农村,姐夫也得照顾他的父母兄妹,所以害得姐姐姐夫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小奚猛地一痉挛,脸上涌现出一抹痛楚,“最后我爹、我娘……”   “不说了,都过去了。”   罗旋叹口气,“姬续远这个老贼!”   随着罗旋这一句骂出口,正在屋子里睡的很坦然的姬续远,身上忽地一抽搐,“咦……我做噩梦了?谁在惦记着我了?”   小茅屋里,罗旋也猛地一抽抽,“原来,这老家伙居然还在算记着我?”   “罗大哥,你怎么骂起老爷子来啦?”   小奚温柔一笑,“在我们山里,是没有人敢说老爷子一句坏话,而且大家伙儿,也舍不得说老爷子的不是的,谁要敢那样做的话,肯定会被乡亲们给活活打死的……罗大哥,你骂老爷子干嘛?”   “唉……没啥。”   罗旋叹口气,“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吧!放心,老爷子答应过你的事,他肯定能做到的。”   “嗯……老爷子从来不骗人。”   小奚咯咯直笑,“唔……唔……以后,即便是老爷子不给我安排工作,我也愿意伺候二老一辈子……胀……人活着不能算账,但凡凭着良心去做人做事就好……”   健身球在那里不停的弹跳。   而此时罗旋的心里,却有一只来自南美洲的、那种会吐口水的动物呼啸而过:   以后给小奚安排工作、给她找栖身之所这些事情,铁定会落到自个儿头上!   虽然说姬续远本人,现在他都能把这些事办了,但身为一名合格的生意场上的老狐狸,姬续远绝对不会提前弄好这些东西。   只因为姬续远,和小奚二人约定好的报酬,是要等姬续远驾鹤西去之后才会兑现。   在原则问题上、在生意问方面从来都很较真的机姬续远。   他目前确实没道理,会提前把报酬支付给对方。   那等他嗝屁了,剩下的后续事宜,还不得只能由自己来帮他处理?   到时候,自己不但需要为身上这个不停摇晃的小奚找一份,她力所能及的工作。   要为她找一座小房子的,既然有了房子,那生活器具呢?   什么家家具具、铺笼罩被,锅碗瓢盆……既要费不少的钱,而且还会耗费自己大把的精力。   嘶……罗旋猛的一抽搐!   特喵的,算下来,今天晚上睡的这一觉,可真还不便宜呀。   可比住最为昂贵的酒店、也比去沐足阁二楼贵多了!   啧啧啧……好在小奚身赋异禀,性格温柔,为人也算善良。   算了算了,就像小奚刚才所说的:做人做事不用那么细细的去算账,快乐就好!   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情,等曰后再说吧,现在想再多也没用……   翌日。   既舒坦,心里面又稍稍感觉有点憋屈的罗旋,天不见亮就已经起床,就那么饿着肚子动身往山外赶。   连和姬续远机说一声再会,都懒得说了,径直出了山,直奔纺织机械厂的企业自备小火车站而去。   而至于说,陈晓端那里,自己要不要去一趟、要不要和她道个别?   罗旋并不觉得有那个必要。   自己身上还有别人的气息,想来,比较讲究、骨子里总有几分傲气的陈晓端,她是不会吃别人的残羹剩饭的。   就像农村里的流水席。   上一轮客人刚刚吃完、满桌子的汤汤水水,面对这种情况,无论主家重新把桌子收拾的有多干净。   非常讲究生活品质的陈晓端,顶大也就会客客气气的在旁边坐上一会儿。   她是不绝对不会动筷子的……   所以罗旋觉得与其那么难堪的去面对陈晓端,还不如来个相见不如怀念呢!   至少,这样不会给陈晓端心里添堵。   所以罗旋并没有去学校,而是径直赶到纺织厂的小火车站,准备坐车离开。   等到了纺织机械厂的自备小火车站,早有工厂里的后勤科长过来,协助处理罗旋的出行事宜。   这家伙提着满满一网兜各色水果,早早的就等在了通往车站的岔路口处。   等到他一看见罗旋,后勤科长赶紧满脸堆笑,一路小跑的迎了上来,“罗旋同志您好,您再在老家闲逛几天,找老朋友们叙叙旧啊,怎么就这么急着要走了?”   “我还有点事,不敢再耽搁了。”罗旋笑道,“不知道,领导你给我安排的怎么样了?”   “可不敢叫领导!如果我哪方面做的不好,罗旋同志您尽管提出来,哪怕严厉的批评我一番也行。”   纺织厂后勤科长面露苦色,“被罗旋同志你左一句领导、右一句领导的叫着,我这心里呀,实在是发慌……”   “我们这个火车站,它是厂里的货运站,没有开通客运服务。”   后勤科长满脸巴结的凑上前来,嘴上说着道歉的话,手上可一点都没闲着。   只见他伸手,从四个兜的干部服里掏出一个红包,鬼鬼祟祟的塞进罗旋口袋,“实在是不好意思。罗旋同志您回来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好好请您吃顿饭……这是我的错。   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我就只能这样意思意思,罗旋同志,您别嫌弃啊。”   罗旋驻足,“干嘛?你是体制内的人,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嘿嘿……罗旋同志,您懂我的意思,一点点小意思,您也别不好意思。”   后勤科长率先走在前面,引领着罗旋往火车站那边走,一路上他嘴里可没停过,“最近,我们厂里都在传闻,说是刘厂长因为工作业绩突出,他很有可能会被调到省上去工作……   而我呢,在这个后勤部门上干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天天一睁眼全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这些东西呀,无论我怎么用心的去做,它总有不够完美的地方。   不是,这顿招待餐超标了、就是那一批物品买贵了,这营生,让我干的实在有点烦躁……罗旋同志,你懂我的意思吧?”   “唔。”   罗旋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没接对方的话茬。   只是伸手进去摸了摸后勤科长塞给自己的那个红包,然后根据厚度来估计,那一沓钱应该是个500块钱左右。   太没诚意了!   在这个时期又没有百元大钞。   10元面额钞票已经是最顶级的存在了,1000块钱就是100张,随便一捏,那就是厚厚的一沓。   所以罗旋不用数,仅仅根据红包里的钞票厚度,就能精准的判断出来它的数额。   唉……他这个意思,实在是不太够意思了,后勤科长他这是没睡醒呢?   区区500块钱,就还想往上挪动挪动位置?   他当是重点班级里调个座位,那么简单? 第八百七十六章 全新的坐车体验   开什么玩笑!   纺织机械厂,这个单位现在的级别高的吓人,哪怕是江内市的领导来厂里参观访问,他的级别比起刘富贵来,都还要低半分。   这种场面、如此层次的事情,那是自己能插手的?   倒不是说自己没那个能量。   而是眼前这位后勤科长和自己非亲非故,自己凭什么要帮他?   他也不想想:有些人会利用手上的人脉资源去变现,愿意当个中间商,从中赚点差价。   可自己是那号人吗?   自己缺钱吗?   这次回荣威县,轻轻松松就筹集到了两百来万,这笔巨款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还在乎这三瓜两枣?   等到了火车站,正好机械厂有一大批机械设备需要通过铁道运输,最终发往全国各地。   由于这条铁路根本就没有开通客运服务,所以罗旋只好坐在驾驶室里,跟着火车驾驶员,好好体验了一把开火车的滋味。   火车疾速往前飞驰。   坐在火车驾驶室的副座上,这里视野开阔,两边的各色景物飞快往后倒退,看的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尤其是由于这个时期的火车轨道,铺设的并不是那么平整。   货运列车行驶起来,时不时的还会左右摇晃几下,时间一长,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眩晕的感觉。   火车司机知道坐在自己身边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来头不小,自然很是热情的提醒罗旋,“我们开火车的,眼前出现的景色变换的很快,时间长了很容易出现视觉疲劳。   但又不得不全神贯注的看着各个道岔,还有那些信号灯。   这么长时间的盯着前方看,谁也受不了,后来我们就摸索出了一套方法。”   “同志,你得往前看,尽量的看远处。千万不要盯着道路两边看铁道两边的,植物虚影看的多了,人就会有一种眩晕感。”   罗旋闻言,依照对方的建议去做,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可总是盯着远方看那些信号灯,还有岔路,你们又如何能够及时察觉到呢?”罗旋好奇的问对方。   没成想火车司机却冒出了一句很经典的话,“无它,唯手熟尔。”   悄悄的装了一个小比。   火车司机可不敢继续往下装,因为先前罗旋上车的时候,是由机械厂的后勤科科长,满脸奉承的亲自送过来的。   这种情况不用想,火车司机自然知道这位年轻人的地位,远在那位科长之上。   他一个小小的火车驾驶员,又怎么会轻易得罪这样的人呢?   巴结都还来不及呢。   所以司机赶忙改口,“其实是这样子的,我们驾驶这列火车的司机,可不止我一位。   每一个司机只跑其中一段路,也许是70km,也许是120km。   时间一长,自己负责的路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哪里会出现什么岔路口?我们早就做到心里有数了。   但是为了行车安全,说是可以不看路,光靠心里默数都能知道前面的路况。   所以我们每一行一步,还是得全神贯注,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仔细盯着前方。   理论上来说,火车司机其实不用盯着前面,就靠在这条路线上,跑了这么多年所积累下来的经验,我们就能提前知道哪里将要进入分叉口,哪里会有一个信号灯。   甚至是贴到边上哪一棵树,它大致长什么样子,我们都已经能做到心里有数了。”   火车司机耐耐心心的解释,“往往过了一个岔路口之后,再过多少分钟会到达下一个信号灯?我们其实对着眼睛,心里面就能感应出来。   毕竟每一截铁道需要跑多少分钟,这个通常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除非是遇到了恶劣天气,狂风暴雨让铁道有所变形,或者是出于担心有大石块压着了铁轨。   往往到了这种天气过后,我们驾驶起来才会特别特别的谨慎,我们会放慢速度,仔细观察路况,以防万一。”   罗旋一听,顿时有点明白了:原来驾驶火车的这些人,他们并不是2个人驾驶着一列火车,来个全程一跑到底。   其实开火车的人,他们只是开自己负责的那一小段。   这样一来,原本就没有多少变化的铁道上面的情况,每一位司机心里面都非常有数。   接下来,就是一通咣嗤咣嗤往前行驶。   由于不能打搅火车司机聚精会神的开车,所以两个人也没啥兴趣聊天了,就那么一直很是无聊的坐在椅子上,艰难的打发这时间。   等到火车从企业自备铁路上,行进主干道之后,此时的货运列车,速度已经开始明显变得慢了起来。   因为是货车。   在进入了铁路网络之后,时不时的都需要停下车来,给别的特快列车或者是普快列车让道。   这就使得坐在火车上的罗旋,愈发感觉无聊起来。   好在这一段路程不太长。   没过了多久,货车缓缓的驶入一个小车站,然后火车司机客客气气的对罗旋说道,“同志我们这一趟运输任务的路线,到这里就要开始封路了。   所以您只能在这里下车,然后去火车站里面买张票,转乘这里的过路客运列车。”   罗旋点点头,谢过了这位火车司机,在下车之时,还故意把装着水果的网兜留在驾驶室里。   就当是给人家陪聊的辛苦费,和这次自己坐车的车票钱吧!   网兜水果都是品质非常好的桃子、蜜梨,据说那是专供商品,这些桃子蜜梨一挂果的时候,就会有专人前去守护。   别人根本就买不到,在市面上见也见不到这些东西,大家只听其名,不见其影。   甚至就连原产地红星公社,那些种植这些水果的生产队社员,他们都拿不到这种品相的水果解馋。   顶大也就是那些次果、落果。   最终才会出现在红星公社,甚至是荣威县城的供销社农副土特产品门市里。   至于说鸽子市场?   那不好意思,谁要是敢倒卖这种水果,那可比大批量的卖粮食后果还要严重!   罗旋自身倒不稀罕这些东西,自己空间里面种的哪一样水果,随便拿出来一点,不比这个口味更好?   但是这位火车驾驶员,他们每天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在那里工作。   罗旋把水果留给他。   那他下班回去之后,再给自家的爹娘老婆孩子们尝尝,想想都知道,究竟能把他们高兴成什么样子!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一个小小的举手之劳,就能让这位火车司机合家欢乐好一阵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又不是自个儿掏钱买的!   等到下了火车,罗旋走进这个小火车站的候车大厅准备买票,只因为这个车站实在是太小了,平常根本就没什么客流。   所以小站里就没有专门的售票窗口,只是用一间很简陋的青砖木梁房间,用来充当候客大厅和售票窗口。   等罗旋走到窗口一问。   终点能够抵达春城的客车倒是有,但却不敢保证有没有坐票,更不敢保证有没有卧铺了。   因为这个站点实在是太小。   距离火车站不太远的那个小公社,总共都没几个够级别去乘坐卧铺的人,再加上他们一般也不出那么远的门。   因此铁道部门,就没有给这个小站预留出售卧铺票的权限。   等到罗旋走到窗口一问,结果却是买不到卧铺票,不过那个售票员他一看罗旋张口就要卧铺票。   而且她看罗旋那副打扮和气质,售票员便知道这是一个有点来头的公家人。   所以售票员当下也不敢怠慢。   “同志,我们这里是个小站,上级没有给我们预售卧铺票的权限,所以实在是抱歉了,你只能去火车上补卧铺。”   售票员满脸亲切,“如果您担心上了车补不到卧铺票的话,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您可以在这里预购一张软卧,我们用人工给你填写一张购票凭证。   因为据我所知,开往春城的这趟普快列车上,软卧就从来没有坐满过。   所以我们车站,是可以卖几张这种档次的车票的。   您先凭借手写车票进站、上车,等到了火车上之后,您再去找列车长给你改成制式车票,这样的话,你拿回单位就可以报销了。”   软卧?   卧槽……难不成这个说起话来笑眯眯的女售票员,她这是在调戏自己呢?   在这个时期要想坐软卧车厢,至少也得是处对象那个处,最少得到了这个级别才有资格买软卧车票。   自己这么青春,阳光,俊朗。   难道女售票员,她看不出来自己的年龄不大?   这么年纪轻轻的,又怎么可能混到处对象那个处,那么高的级别?   罗旋黑下脸,“同志,你这是在故意让我出丑?”   漂漂亮亮的年轻女售票员一愣!   随后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不不,同志,我我没那个意思,我是看您打算坐、坐卧铺,可我们小站上又没有预留硬卧票的资质……   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替您,提出了这么一个解决方案,让您先买一张软卧……实在是对不起,我考虑不周,给您造成误会了。对不起,对不起……”   在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罗旋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紧紧的盯着她。   从她慌乱的眼神当中,罗旋也看出来了:感情,刚才纯粹就是一场误会呀?   这种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姑娘,她们的心思相对来说还很单纯。   做起事来,也没那么世俗。   不像有些职场老油条,如果换成刚才由他们来处理这件事情的话,他们是绝不会多事的。   ——旅客买不买的到火车票,到底买什么样的票,关他们屁事呀,有什么卖什么,没有就不管。   总之他们只要把分内之事做好就行,根本不会像这位热心的小姑娘那么多事。   结果呢,好心反倒还办了坏事。   女售票员就没考虑到,眼前这位帅气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能够达到购买软卧那么高的级别?   所以才让人家误会了,觉得她是故意在那里让别人下不来台。   眼看对方只是无心之过,罗旋当然也不好跟人家继续计较,所以放下这件事开口道,“那就麻烦你先给我出一张站票吧,等我上了火车再想办法。”   “唔……其实同志您可以花上5分钱,买一张站台票就可以了。”   小姑娘红着脸回应,“您可以凭借这张站台票,到2号站台去,等候上车。因为您上车之后总归要去九号车厢找列车长,打问到底有没有空余的卧铺?   顺带你可以借此机会,如果没有卧铺票了的话,顺手也能把你的硬座票也一并补上……您看怎么样?”   与售票员的这个建议倒还是挺符合实际的,说的合情合理。   等买好站台票,罗旋转身穿过检票口,然后便站在站台上,慢慢的等车。   这个火车站实在是太小了!   旅客进进出出,连检票这个环节都省了。   站在站台上,吹着过道风,罗旋的思绪早就顺着铁轨飘向了远方:寮挝县,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多多少少也有所改变了吧?   那边的民风淳朴也淳朴。   但正因为如此,寮挝县的群众,他们的思维方式、很多传统保守观念也是很难改变的。   外面的世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寮挝县一带,依旧还在按照他们的既定步伐,如同蜗牛一般的、就那么缓慢的往前爬行。   罗旋忍不住在想:如果有外界的思想观念,和行事做派强力介入。   用外力去打破他们已经延续了千百年的固有传统,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那一代的群众奉行敬畏自然,活的很随性,连种庄稼也是天种天收,根本就没有什么施加化肥农药的现代种植意识。   甚至他们连农家肥都不会往地里弄。   要让他们用大粪去浇灌庄稼的话,寨子里的人会觉得那很恶心,非常非常的脏。   望着向远处延伸的铁轨。   最终罗旋苦笑一声:寮挝县那些最为偏远的寨子里的人,他们与外界、尤其是沿海一带的人比起来的话。   何尝不是如同眼前那两根铁轨一般:看似一直平行,但却永远不会相交。   这就形成了一种你们发展你们的,我们就这么活着……彼此互不干扰,互不影响。   正在螺旋站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间,远远听见一声汽笛,随即大地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却是路过这个小站的一列普快列车,此时已经缓缓进站了…… 第八百七十七章 咋还亲上了呢?   绿皮火车像一位上了年纪的哮喘病人,吭哧吭哧的一路缓慢爬行向南。   罗旋在火车上,跑到9号车厢去找到列车长席,顺带还如愿以偿的买到了一张卧铺票。   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运气好,罗旋便开始懊悔不迭了:这是什么狗屁卧铺啊?   原来却是车尾巴,除去邮政车那一节、倒数第二节车厢。   这里分明就是供列车员,他们内部人员休息的地方。   其实平常这节车厢,是专供列车员、火车上的厨师、乘敬们休息的地方,根本就不会对外出售席位。   在实际中,列车上面的工作人员,其实他们也会往外发售这里面的卧铺票。   只不过这些卖票所得的钱,最终的去向到底是哪里?   这就不是罗旋应该去操心的事情了……要知道在这个时期,根本不存在有什么联网一说。   大家也都是现款现货。   所以嘛这其中的操作空间……   等到罗去走进这节车厢,心里面不由一咯噔:这位置要说好吧,列车员专用的卧铺车厢里面,倒是非常挺好……干净。   而且特别特别的安静。   安静的连走个路,都还要踮起脚尖,生怕走路的脚步声太大,惊扰到了那些换班下来,满身疲惫的列车员休息。   在这里卧铺车厢里。   没有人敢大声交谈,更没有人敢拿着自己的搪瓷缸子,脸盆儿什么的,弄的乒乓乒乒乓乓。   ——这种情况,通常一天只会发生两次:晚上8点和早上8点,列车员们换班的时候。   只有在此时这一节车厢里,才会出现一段非常短暂的喧嚣。   而罗旋作为一名旅客,花了高价钱,好不容易买了一张卧铺票,却得忍受去顺应列车员门的作息时间,这种痛苦。   大白天的啊!   整列车厢里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就这……他们还嫌不够黑,在车窗帘的后面还加了一层天鹅绒。   这就使得整列车厢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除了火车运行的光当咣当声,就没有了别的声响,有些时候遇到路段平稳的地方,甚至连火车的光吃光吃声都没了。   车厢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大白天睡觉,到了晚上还得继续睡,这次两天一夜的行程,就这么不停的睡?   头都得睡肿!   实在是忍受不了车厢里的这种氛围,罗旋只好很是郁闷的提起自己的挎包,趁着列车在某个不知名的站点做短暂停留之际。   从位于列车最尾部的车厢,跳上站台,然后一路走到第10号车厢,凭着自己手中的卧铺票再次上车。   10号车厢紧邻09号,这里距离餐车也不远。   如果等到自己肚子饿了,要去吃个饭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只是10号车厢里面的乘客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天气炎热,再加上越往南走,车厢里的气温就越高。   原本可以坐118名乘客的10号车厢,据罗旋估计,恐怕至少塞进去了有将近180来号人。   车厢里人头攒动,就靠着里面的几部小吊扇,在那里不停的摇头晃脑的吹。   靠这一点微风,可吹不走车厢里那股浓浓的汗味、脚丫子味,吃鸡蛋,啃饼子的食物味道。   甚至时不时的,还会从厕所那边传来一阵阵的刺鼻氨水味……   忍着种种不适。   罗旋挤到车厢中部,才找到一个人群相对稀松一点的地方,随后便背靠椅子边缘,站在过道里。   刚刚站稳不久。   罗旋只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慷慨激昂的宣讲声:   “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我们肩负着街坊亚非拉,那些正在受苦受难的、劳动人民的光荣使命。   同志们,我们的担子不轻呐!   我们幸福的生活在和平的年代,生活在富饶的新时期……作为新一代有为青年,我们是要时刻牢记着我们的使命。   戒骄戒躁,虚心学习……我们要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要具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   我们……”   “同志……麻烦你把脚抬一抬,我要扫地。”   那家伙正讲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岂不料,列车员趁着火车停靠加水,需要停留十几分钟的间隙,赶紧拿着扫把和簸箕出来,开始打扫列车车厢里的卫生。   那位身穿高仿均装,胳膊还会时不时的、在半空中用力挥舞的年轻人,猛然被列车员这么一打岔。   差点没闪了他的腰!   “呃……列车员同志,您这样冒昧打断我的演讲,您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对的。”   等到年轻人缓过神,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平息了一下他自己的情绪。   随后略带恼怒的对弯着腰,正在忙着打扫桌椅下面垃圾的列车员开口道,“列车员同志,你刚才明明可以先打扫对面的卫生。   等我把这段话讲完了,然后……你其实可以静静的站立在一旁。   因为我说的这些东西,相信对于提高你的认知水平和思想境界,也将是非常有帮助的……不是吗?”   “是你个头。”   列车员一边忙碌着,一边头也不抬的怼回去,“任你巧舌如簧,不管你说的怎么天花乱坠……我说你吃了桔子鸡蛋之后,能不能不要随手乱扔这些果皮垃圾?”   列车员的话,直噎的那年轻人脖子都涨大了一倍,“你,你这位同志,咋……咋这个样子啊?”   “我啥子样子?”   列车员直起身来,“你们这些娃娃呀,一天到晚心系世界,关心着别人的日子……”   年轻人脖子一梗,“我们心怀世界,我们的理想远大,这有什么错吗?”   “没错,我说过你错了?”   列车员转身,又忙活着去打扫对面的车厢卫生,“可你好歹能不能注意维护一下车厢卫生?   天天牛皮吹的满天飞,要如何如何……可你连手边的垃圾都懒得走到过道尽头,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哎,我说小伙子,你连眼前都打扫不干净,连你身边的最亲近的人你都没有去尊重,却天天去关爱那糊不上墙的些嘿诡……有意思吗?”   列车员鼓囊两句。   留下面红耳赤,满脸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忿的年轻人,径直走了……   “这……这……”   最终,小青年猛的一拍椅背,“这人素质太低,思想境界不行!岂有此理,真真岂有……”   “有什么?”   罗旋缓缓转过身来,凝视着眼前这位脸红脖子粗、如同生产队里打架失败了的小公鸡,“我说这位同志,你发泄怒气的时候,要拍椅背倒是可以,总比拍人要好一些。”   “可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自己是背靠着椅背而立。   刚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他在那里猛拍椅子背的时候,震的罗旋心里很是不舒服。   所以这才开口,训了对方几句。   “怎么?!”   小年轻勃然大怒,一下子就炸了毛,“我就问你,这个座位是不是我的?”   这家伙横眉冷对,伸出手对着罗旋指指画画,颇有一副“老子惹不起列车员,难道还收拾不了你”的势。   “罗旋点点头,“这座位,是你的。”   “既然座位是我的,我拍拍我的座位……怎么了,我就问你怎么了!”   罗旋摇摇头,“没怎么。”   “噗——”   看见罗旋这边服软,小年轻更来劲了!   只见他猛的一拳捣在卡座上,嘴里气势汹汹的怒斥着,“我说你这位同志,咱们好好的坐车就坐车,你非得无事生非……我拍我的座位,关你屁……何事?”   这家伙原本想说:关你屁事?   但身边好歹有和他一起坐车的同学,其中甚至还有两个长相姣好的女学生。   所以他才临时改口,变成了“关你何事?”。   “哎,我说你这位同志,你他妈有病吧?”   还没等罗旋作出反应,没成想小青年猛击卡座椅背的动作,却激怒了与他背靠背坐着的那位汉子。   只见这位汉子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对小青年呵斥道,“你好好的坐车就坐车,你他妈的,不停锤椅子干啥?”   小青年火气大,又好面子。   接连有人和自己作对,若是在无人的角落里,估计这瘦瘦弱弱的家伙也就忍了。   可在他的身边还坐着。4男3女,总共7位一起去下乡插队的同学。   这下子,小伙子可就彻底沉不住气了,“你这位农民同志,今天出门是没漱口还是怎么的?请你说话的时候,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小伙子说话有个不好的习惯,他针对谁说话的时候,老是喜欢用手指头去指着别人。   火车卡座能有多宽?   两个人背对背的坐着,如今各自站在自家的座位前面,瞪着一双牛鼓眼,都朝着对方怒目而视。   如今,   小青年的手指头这么一指,直接就差点怼到对方的脸上了。   那位汉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之辈。   见那位不知死活的小青,年用手指头冲着自己的鼻子,汉子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把对方的手指头给拍开。   可万万没想到啊!   就在此时,不出意外的就应该造出意外的环节了……   汉子伸出手,猛的拍向小青年的手指,不曾想在他的手掌接触到小青年那根非常突出的食指之际。   原本的横拍,却突然变成了掰手指……   “咔嚓——”   “哎呦喂……疼疼疼!松手,嘶……快松手啊!”   松手?   用5根手指头,紧紧攥着小青年那根细嫩食指的汉子一愣:我就没打算掰你的手指头啊。   又不是小孩子打架,动不动就抓头发,掰手指……咦?   汉子把眼睛凑近自家的手掌,瞪着一对高度近视眼……愣了。   对方的那根食指,分明已经被自己掰成了一个反向的问号“?”……   嘶……啥时候我掰对方的手指头了?   正准备松开手。   汉子却觉得自己的手掌上,有一股很邪门的未知力量,已经牢牢的控制住了自己手上的所有动作。   也就是说在这股力量的挟持下,汉子的右手,此时分明已经不听他大脑的指挥了。   自己明明在想着把手松开,但却控制不住……   妈呀,这还是自己的手吗?   满是疑惑的汉子,又举起左手,对着空气抓了几次……一切正常。   “疼,疼,你赶紧松手啊!”   小青年此时已经痛的冷汗直冒,嘴里嘶嘶倒吸着凉气,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菜花蛇。   与此同时,小青年身边的同伴们也站起身来准备拆架,却不料那位小青年,因为他的手指头已经被人掰的变了形。   为了减少食指受损的程度,他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往下弯曲,侧着脸,把脑袋搁在椅背上。   只因为他的身体要往下弯曲,才能减轻,从食指上传来的巨大疼痛感。   这位汉子的右手,莫名其妙的,已经不受他自己控制了。   汉子只想悄悄的向对方解释一下:自己真不是故意而为,真没有想掰他的手指。   这是事实上,汉子的右手分明攥着人家的食指不松开。   众目睽睽之下,事实就在面前摆着呢,谁会相信汉子的解释?   所以那位汉子就打算嘴巴凑近小青年的耳边,悄悄的向对方解释一下。   小青年的脸此时是贴在椅子靠背上的,也就是半边脸朝上,另外半边脸贴着椅背。   结果没汉子的脑袋往下一伸,凑进小年轻的耳朵。   刚一张嘴……   结果变成了,“啪哒”一声!   这位长相狰狞、满脸胡子叭槎的汉子,就那么温温柔柔的,亲了小年轻一口……   安静了,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太安静了。   尤其是刚刚站起身来、准备出面拉架的那两位距离最近的同学,刚才这汉子和小年轻两个人所干的事,就在他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每一个细节,都被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整个车厢里的人,此时也全部呆若木鸡,个个都张大了嘴,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幕诡异场景:   一位粗犷魁梧的壮汉,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啵”了另一位文文静静、瘦瘦弱弱,看起来带着三分书卷气息的小青年??   辣眼睛,实在是辣眼睛!   刺激!!   太踏马刺激了……   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赤果果的被亲了一口,相信那位小年轻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小年轻儿想要反抗,可自家的手指头,还被那个汉子死死的拽住。   实在是反抗不动啊…… 第八百七十八章 这买卖能做   小青年的内心,有1万头羊驼在那里不停的跳跃。   想哭,又哭不出来。   可万万没想到啊!   啵别人的那位汉子眼中,却最先泛起了泪花……   宝宝心里苦啊。   麻蛋!   天地良心,我真没想亲他啊!   那分明就是刚才,我把脑袋伸过去的时候,却忽然感觉有一股很神秘的力量,那是摁住老子的脑壳就往下整呀!   我真,真没有想亲他……   老子对着大太阳发誓:老子真没有想亲他!   呜呜呜……   “咳咳……整的,挺好。”   站在过道中,同时也是距离小年轻、和那位汉子最近的人之一的罗旋,缓缓收起了自己的意念力。   装作咳嗽两声。   罗旋开口道,“你看,我们都是社会大家庭里的一员,不管是来自五湖四海、还是来自天南地北,我们都是这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中的一份子。”   “不管是有什么意见,还是有什么分歧,最终我们都能放下成见,重归于好。”   伸手轻轻掰开汉子的手掌。   罗旋再拍拍两双方的肩膀,“你看,心平气和的就解决了你们之间的冲突,多好。”   汉子眼眶里噙着热泪,捂着自己的嘴巴,默默转身坐回他的位置上去了。   自始至终,   直到火车驶到终点,这位汉子下了车,在那么漫长的时间里,汉子再也没张口说过一个字。   而心甘情愿接受了对方深情一吻的那位小年轻,则缩回了他的手,也顾不上揉揉差点被掰断了的那根食指。   只是将巴掌放在自己的脸上。   就那么使劲的搓啊搓,好似在他脸上的某个部位,长了一颗很痒的青春痘一样的。   不抠下来,这辈子……小年轻恐怕都走不出那道阴影。   坐回他的座位上。   同伴们有的把手搭在小年轻的肩上,无声安慰他。   而有的同学则装作打瞌睡了,趴在座位中间的小桌子上,装作睡觉。   可从他不停耸动的双肩来看,这家伙睡觉恐怕是假,在那里偷偷的无声大笑……才是真。   那位伸出猪嘴、把别人给拱了一下的汉子,全程都在苦苦思索3个问题:   我的右手,刚才怎么不听使唤了呢?   我怎么会去掰人家的指头呢?   我咋就莫名其妙的凑到他脸上去了呢?   而那位先前那位神采飞扬,激扬文字,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小年轻,同样也在灵魂5问:   以后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同学?   白凤霞从此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到底要不要从车窗上跳下去,以证明我是个真正的爷们儿?   反正坐在窗口有那么多人,我即便从车窗跳下去,他们也会拉住我……嘶,万一他们失手了呢?   或者说因为我演太过头了,他们只是扯住了我的衣服,结果我整个人却摔下去了……那可咋整?   望着窗外急速后退的各种景色,满脑子都在权衡得失的这位小年轻,他直到火车驶进终点站,终究还是没有从车窗口跳下去的勇气……   “香烟瓜子炒花生,冰棍北冰洋汽水。刚刚出锅的卤猪蹄、渡口烧鸡咯……哎让让,麻烦同志们的脚往后收收。”   推着手推车的列车售货员一路吆喝着,一路走了过来。   还没等售货员走到罗旋身边,一股诱人的香味便弥漫过来,在这个时期做出来的卤货,可没有什么高科技和狠活。   像什么日落黄,牛肉香精,猪肉香精是不存在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大霉的孙子,用他所学到的专业知识尽干些缺德事。   由于没有什么添加剂之类的东西,所以列车上的这些熟食,是可以放心购买的。   “同志,请给我一根卤猪蹄。”   罗旋掏出钱,“这是怎么卖的?”   列车员一边忙着用牛皮纸包裹猪蹄,一边回道,“同志,我们这个猪蹄是论根卖,一根猪蹄是8毛7。”   8毛7分钱?   按照一斤精米1毛7,再加上等值的粮票,所以一斤上好的精米大致是3毛4。   这么算下来,一根猪蹄就相当于能买2斤多一点、不到3斤大米了。   如果按照后世的东北大米价钱,这么一推算,这根猪蹄也就是不到10块钱。   算下来,很划算的。   不过只因为这个时期的人,因为普遍缺乏油水,大家即便是要买肉吃的话,最喜欢买的还是肥肥的五花肉。   像猪蹄这种皮多肉少、几乎都是骨头的猪下水,确实也卖不贵。   按照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来说,那是个啥嘛?净啃骨头了,不划算呐。   所以在这个时期,猪蹄,猪尾巴,甚至是排骨卖的都很便宜。   买猪蹄的过程当中,罗旋顺口问了一句,“同志,像这种流汤滴水的食物,牛皮纸的包裹,恐怕有点不方便吧?”   列车售货员回道,“是呀,好多旅客买了猪蹄之后,就得赶紧把它吃光,要不然的话,等到汁水渗透牛皮纸,可就麻烦了。”   “那能不能弄一种器皿,比如说用竹筒来做一次性的餐盒呢?”   罗旋一边把钱递过去,一边问对方,“就像用云贵川地区随处可见的楠竹,把它锯成一个竹筒,作为一次性用餐器皿,拿来盛放这些食物,或者是火车上的快餐饭。   我就想知道,如果在每一份饭菜的价格基础上,再加上一毛多、两毛的这种竹筒成本,你觉得旅客能接受吗?”   “应该能吧……”   售货员一边从围裙兜里掏出零钱来找钱,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罗旋,“其实在出门的旅客当中,其中有相当的一部分旅客,他们是因公出差。   所以在一份饭菜里面,再加上这么1毛2毛的餐具成本,他们应该还是能接受的,毕竟乘客们回去以后,是可以报销的。”   “而且呀,用楠竹筒做成的快餐盒,说是一次性的,其实我觉得旅客根本就舍不得用一次就丢。   他们很可能会去把竹筒洗干净之后,拿回家里去继续用。”   列车售货员笑道,“这么一来,其实还会减轻我们给乘客们送餐的工作量,就再也用不着跑到每个车厢,忙着去回收铝制饭盒了。”   “只可惜呀同志,你这个想法是好的。”   售货员找好钱,将零钱递过来,“可现在哪有生产这些东西的厂家?哪怕有的生产大队想办这么一座工厂,生产能力还非得、非常大才行。   一般的生产大队,哪有这种办厂的能力哟?   再说了,上级一直提倡要以粮为纲,恐怕也没有任何一个生产大队,能拥有那么多的楠竹吧?”   “嗯,明白了,谢谢啊……”   罗旋向对方道个谢,一边猛啃猪蹄,一边在想:看来用楠竹生产一次性快餐饭盒的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不过这位售后员所说的有些东西,确实也是说到点子上了……首先,火车上的用量很大。   毕竟仅仅一个70年,铁路上的旅客发送量,总共达到了5.24亿之多。   哪怕50个人当中,有一位旅客需要购买火车上的午餐和晚餐,那么所需要消耗掉的餐具数量,也是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如果能够成立一家,专门供铁路上使用的竹制快餐饭盒的生产厂家。   哪怕一个饭盒,只挣3分钱。   粗略估计,这家工厂能够挣到的毛利润,都能达到十分恐怖的60万元!   这笔钱,对于一个生产大队来说,无疑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收入。   其实赚钱,反而还是次要的。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座工厂,它所能跟当地带来的巨大社会效益。   比如说要生产2000万个快餐饭盒,他所涉及到的生产员工,数量那也不会少。   摘竹子的,砍竹子的,运输竹子的,然后对这些楠竹进行粗加工,最后再放到车床上去进行深加工……哪个环节,不需要使用数量巨大的人工?   这能给当地解决多大的用工指标?   然后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做加工厂的存在,围绕这这座加工厂的附属产业,势必也会被带动起来:   运输如此数量巨大的竹子,以及深加工之后、所生产出来的成品,势必又会用到大量的车,汽车,拖拉机,甚至是马车,驴车。   这些东西,   光靠一个小小的拉轱寨子,显然是做不到全产业链,一口吃尽的。   不说这个寨子,到底有没有那么多的钱,去购买数量如此巨大的的运输车辆了。   就光说人手,一个小小的寨子显然是提供不了这么多的。   如此意外就会引发别的生产大队、别的寨子,积极投身到这个行业当中来。   围绕着这座快餐盒的生产工厂,他们会建立起砍伐队、运输队、医疗队、饭店。   车辆一多,必然还会衍生出替这些车辆做维修、保养的店铺。   所谓的搞经济发展、建立全产业链,其实就是一个龙头行业、龙头工厂,绝对能够带动一个公社甚、至是一个县的经济发展水平。   人多了,就有商机。   要想生产2000万个快餐饭盒,粗略估计少了3000人,是干不出来如此数量的产品的。   这么大一批人,他们有可观的工资收入,反过来,围绕着这些工人,又会衍生出无数的产业。   什么卖饭的,理发的、帮忙洗衣服的,缝补衣服的……   那简直是不胜枚举。   甚至就连那些小巷子里面,恐怕都会延伸出,不少比较特殊一点的服务类型。   小小一个寮挝县,总共才多少人?   增加了大几千、有可观收入的居民,那整个县的经济水平,绝对会突飞猛进。   正当罗旋一边啃着猪蹄,一边在那里谋划拉牯寨子接下来的努力方向之时。   只听见坐在对面、那个2人卡座座位上之中,有位姑娘在那里轻声问:“粉霞,你吃不吃烧鸡?”   “嗯呢,你要是想吃的话,那你就买吧。”回答别人询问的这个姑娘的声音很小,但莫名其妙的、姑娘说话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想“肝”她的冲动。   说话太柔、太腻了!   就如同干吃了一大勺白糖一样的,齁喉咙。   “粉霞,你就说你想不想吃烧鸡?你要吃的话,我就吃,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   “哎呀,可讨厌了……我看见你喉咙在动,分明就是你想吃……那好吧,我就陪你吃一只。”   “哎,售货员同志,麻烦你给我们拿一只烧鸡过来。”   确认叫粉霞的姑娘会吃之后,最先开口那位姑娘提高了音量,“麻烦你给我们拿只小一些的,太大的话,我担心吃不完。”   火车上卖的这种烧鸡,哪有什么大小?   但凡论“只”卖的东西,个头都比较均匀,几乎不会存在什么重量上的差异。   很显然,   说话的这位姑娘,估计她没怎么坐过火车,也没怎么出过远门,所以才会说出这种缺乏基本常识的话来。   等到列车售货员用牛皮纸,包好一只烧鸡拿过来之后,那位率先说话的姑娘抢着付了钱。   结果又引来那位叫粉霞的姑娘,一通娇滴滴的埋怨,“安红你真讨厌!每次买东西都抢着付钱,好像你的钱花不完似的……   先前,我不是已经和你商量好了吗?这一路上我们俩轮流付钱,可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抢着把钱给了?   我可再跟你说一次,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要不然我就真生气了……哼!”   那位叫安红的姑娘咯咯一笑,“这有什么嘛!我们之间难道还分你我?”   这两人的对话,在别人的耳朵里听起来很正常,但却听的罗旋心中忽的一动:搞什么名堂?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那个那个吧?   在这个时期,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的走在街上,那是好哥们儿、好兄弟的表现,哪怕是晚上脱的都只剩一条腰裤儿,挤在一块儿睡,那也没啥。   别人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奇怪的。   同样的道理,两个大姑娘手拉手、甚至是有些时候啵儿一口,以表达亲密之意。   都没关系。   这些行为在别人眼里感觉非常正常,不奇怪。   但已经被后世污过了之后的罗旋,却不一定会这样想。   尤其是当罗旋看清楚了、那两位对话的姑娘之后,心里面的这种猜测就愈发变得强烈起来!   这是一对什么样的人儿呵…… 第八百七十九章 安红额讨厌你   两位看上去有18,9岁模样的姑娘。   其中一位身穿绿军裤白衬衣,剪着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很是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这位姑娘五官长得倒也耐看,一张鹅蛋脸上不施任何粉黛,也不佩戴任何首饰,比如耳钉耳环,项链手镯什么的。   就那么素面朝天。   若非不是她有两座鼓鼓囊囊的粮食储备库的话,一眼看过去,其实还很难评判她的雄雌。   这是一位如同假小子一般的姑娘。   而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上,那位被叫做粉霞的姑娘,则与她的同伴完全不同:   乌黑靓丽的秀发,飘逸且柔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柔情,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给人一种洋娃娃的感觉。   瓜子脸,妩媚眼,两座谷仓尖又尖。   杨柳细腰盈盈在握,不迎风摇曳都已经非常的迷人了,若是再拽上几拽的话,不知道多少男人的魂,都会被她勾走?   修长的腿,娇艳欲滴的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秋水……   如果要求一位未经世事的小年轻,非得要让他用一个词去形容这位姑娘的话。   那就是:好看!   再形容的详细一点:真踏马好看。   但若是要一位生产队里的粗鄙老男人去形容,肯定是:想睏。   再形容的传神一些:俺……就想和她睏觉觉,白天也中,俺不想去地里干活咧……   “粉霞,来,这一根鸡腿给你吃。”安红一把扯下鸡腿递过去,“感觉这个烧鸡做的很不错文件都挺香的,来来来,把鸡腿吃啦。”   粉霞嗔怪一声,“哎呀,你吃就是了嘛,另外又不是没有鸡腿了……”   小姑娘说的温柔,娇滴滴的,颇有几分湾湾那边的人说话那种,嗲的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味道在里面。   端的是女人听了烦,男人听见了想肝。   粉霞不想吃安红扯下来的鸡腿,只是斯斯文文扯下一小丝鸡脯肉,在那里文文静静的吃。   没成想,   嘴里却被安红强行塞进去那根鸡腿,“吃呀!你看我帮你撕都撕下来了……这只鸡上面的两根鸡腿,都给你吃。”   粉霞噘嘴,“我们一人一支,好不好?”   “吃你的。”   安红这个人感觉有点大大咧咧的,只见她把鸡腿,塞到粉霞的樱唇中,“我喜欢吃骨头的东西,鸡腿上面全是肉,没啃头,不香。”   直接火车卡座之上,两位风格截然不同的姑娘,一个低着头,斯斯文文的在那里小口小口的啃着鸡腿。   而另一个假小子类型的姑娘,则抓着一大块鸡肋,在那里大快朵颐。   忽然……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吃烧鸡呀?”   假小子安红忽然睁大杏眼,朝着站在过道之中、近在咫尺的罗旋一声娇叱,“真是的!你一个大男人家家的,盯着姑娘看什么看?”   罗旋一愣:我站在过道之中,必然会面朝她们那边,顺便看了看这两个姑娘之间的你侬我侬。   这不很正常吗?   反正我的眼睛闲着也闲着……再说了,在这个时期,不管男女穿的都很保守,全是穿那种很宽松的衣服和裤子。   是没有几个人,敢穿那种能把屁股勒成两半的紧身裤子的。   即便是盯着看、转着圈看,哪怕是趴下去看,那又能看到个毛……毛线啊?   看了也是白看……   安红见罗旋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一只手抓住鸡架,另一只手举起来朝着罗旋比划了一个油汪汪的粉嫩拳头。   同时还不忘嘴角上扬,随后龇牙咧嘴的、摆出一副凶巴巴的神情……   呦呵,这小娘皮还在威胁自己?   坐在安红旁边、一直很专注啃着鸡腿的粉霞听见动静,得缓缓抬起头来一双能够夺人心魄的狐媚眼,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然后又低下头去,很小口的吃了一丝鸡腿。   随后又再度抬起头来,瞟一眼罗旋。   如同泼过来一汪秋水,让被炎热天气折磨的、有点心焦火燎的罗旋,顿时倍感惬意。   ——这是一个并不会故意撩人的姑娘,但她却会在不经意间,就拨动了人的心弦。   天生妲己类型的小娘皮……够燃!   “同志,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过来和我们挤挤吧。”   坐在安红和粉霞对面的另外两位姑娘,见现场的气氛有点难堪。   或许是出于心善,又或者是她们出于别的什么心思,总之其中一位扎着两条粗粗的马尾辫的姑娘,率先开口对罗旋道,“我看这位同志,你在过道里已经站了那么久了。   而我们的座位上还挺宽敞,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过来挤一挤吧?”   这种列车卡座,罗旋背对着的是3人座,面对的是2人座,这两位女同学一看她们的身型都很消瘦,个子也小巧。   就这么两位小巧玲珑的姑娘,坐在双人座上,确实挺宽敞。   既然对方真心相邀,罗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先前自己从卧铺车厢过来的时候,就其实已经做好了蹭坐的准备。   毕竟在这么拥挤的火车上,不管是3人座还是2人座,也不管座位的主人到底愿不愿意。   反正,最终他们的座位上铁定是会挤进去一位旅客的。   这个是没办法的!   由不得座位的主人想不想让、愿不愿意让座。   一路上总会有乘客,趁着座位的主人去上厕所、或者是起身去过道处抽烟,倒开水什么的,总会有乘客抓住这种机会,把他自个儿的屁股放到座位上去。   等到座位的主人回来,那人顶大也就是坐半边屁股,以示礼貌。   但这个坑,至少是被人家占稳了,自此以后就休想再把他赶走……   ——出门在外,脸皮薄了可不行,该蹭的一定要蹭!   所以早就做好了蹭座的准思想准备的罗旋,如今遇到别人主动邀请,哪还会客气?   更何况对方还是两位青春靓丽的女同学,总比去和那些,浑身汗臭的粗野汉子们挤作一团强吧?   等到罗旋落座,道了一声谢之后。   坐在斜对面的粉霞,微微抬起头,又那么欲拒还休的瞟了罗旋一眼……   这个动作,太踏马撩人了!   就犹如一位情窦初开的邻家小妹,看见隔壁帅气大哥哥之时,想看又不敢看。   不看,心里面又跟猫抓一样的……   “看什么看?!”   安红满嘴油腻,瞪大眼睛朝着罗旋怒目而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盯着人看,是一种非常没礼貌、很下流的行为?”   下流?   过分了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刚才明明就是那位叫粉霞的姑娘,她在那里撩逗自己,那水汪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我难道不能感到好奇?   顺着目光回望对方一眼,这很正常,也很合理对不对?   懒得理会那个特爱吃醋、特爱护食的安红,同时也是为了打破难堪、转移焦点。   罗旋开口问给自己让座的那位姑娘,“这位同学,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啊?”   “我们准备去春城,然后再转乘客车,去一个县城所辖的山村插队。”   给自己让座的这位姑娘倒是很开朗,落落大方的,“上级不是号召广大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吗?所以我们也是响应号召,去落后小山村插队,支援山区建设。”   “你呢?”   姑娘反问,“同志,你这又是打算去哪里?”   罗旋回道,“我准备去寮挝县,一个少数民族的山寨里办点事。”   “寮挝县?”   坐在对面的安红忽的停止啃鸡架,满是意外的冲着罗旋问,“是某某自治州的寮挝县吗?”   罗旋点点头。   “好巧……我们也是去那里!”   安红似乎没多少心机,此时的她好像早就忘了刚才的种种不愉快,“我和白粉霞同学,也是去寮挝县插队……听说知青办,把我安排到寮挝县一个经济条件最好、同时也是最为开化的一个拉祜寨子。   哎,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大象会去践踏庄稼,有没有野人会冲进寨子里去抓人?”   “啊?有野人么?”   旁边原本竖着耳朵,在仔细聆听罗旋说话的那位白粉霞,此时满是惊诧的抬起头,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扭头看着自己的同伴,“安红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有野生大象,有野人?”   安红这个假小子,此时她的脸上难得浮起一抹温柔,“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啊。   按照我的猜想,肯定是有这些东西的吧,毕竟那边山高林密,人迹罕至。   千百年来,都没彻底融入现代社会,那些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用兽皮遮体、茹毛饮血的人,他们应该就和野人差不多吧。”   白粉霞瞪大眼睛,“啊……这么可怕?安红你们家不是托关系,把你安排在寮挝县一个最富裕、最开化的寨子里么?那里相对来说,应该更安全一些吧?”   “是我们!”   安红很认真的纠正白粉霞的话,“当时我爸动用他的人脉,帮我联系插队地方的时候,我就和我爸说了,一定要把我和你,安排在同一个生产大队。   咯咯咯,没想到,我家整天板着个脸的老爷子,他真还把这事给办成了!现在呀,我们去的就是同一个生产大队。到时候有我保护你,不用怕。”   “嗯……”   白粉霞很是乖巧的应了一声,在低下头去继续啃鸡腿的那一瞬间,又是一汪秋水,兜头盖脑的朝着罗旋泼洒过去……   “看什么看!”   安红心中忽地有一个原酿醋瓶翻倒,只见她猛地瞪一眼罗旋,“不正经,二流子!”   我槽!   被这个假小子一样的姑娘接连训斥了好几次,罗旋也有点上火了:你个小娘皮!   听这架势,安红和那位白粉霞两个姑娘,应该是去拉牯寨子插队……等到了老刀和老闵的地盘上,看爷怎么收拾你!   也不去打听打听,爷其实是个钢筋工……直的能给你掰成弯的,弯的能给你掰成直的。   嘁……   都说女人如水,这个安红也水……只不过,这是滚烫的铁水。   真是要命啊!   骑驴看唱本,慢慢走着瞧……现在罗旋在火车上,真还没心思和安红吵架。   接下来,罗旋和坐在旁边的另外两位姑娘闲聊几句。   随后便得知,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两位女同学,她们也是去寮挝县下乡插队的。   只不过,到时候她们具体会不会分配到哪一个生产大队?   这得等到了目的地、去寮挝县的知青办办理上山下乡手续的时候,才能知道知青办,最终会把她们分到哪里。   而旁边那3人座上的,2女4男,总共6位学生,他们也是去辽寮挝插队。   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这2位姑娘一样,那6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最终会被分到哪一个寨子?   看来在这一批、总计10位上山下乡的年轻人当中,也就只有家里人脉广的那位安红姑娘,才是提前就安排好了去处。   而其他的人,则都是对前途茫然无知,各个心里面都对未来充满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毕竟在这些年轻人的心目当中,与寮国只有一河之隔的寮挝县,是一个极度偏远、极度贫困的地方。   按照他们所了解到的一些、所谓的知识,年轻人对于寮挝县的实际情况还停留在“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的认知层面。   甚至有的同学还以为:那边还存在着枭敌酋首级,悬于木柱,立在村口示威的陋习。   种地纯粹靠天种天收,治病就靠巫师跳大神,寨子里的山民都是些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醉了就到处乱睡。   以至于寨子里面那些刚出生的娃娃,只知道自家娘亲是谁……这个,基本上能够确定。   但他们始终都搞不懂,自己的亲生爹究竟是谁?   反正在他们的心目中,对偏远落后的寮挝县,有一种莫名的鄙视,他们其实是非常惧怕去寮挝那种地方插队的……   但只因为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当初把口号喊的太响了,口口声声说的就是:啊!请相信我,作为新时代的有为青年。   请把我派到最偏远、最落后,最需要我们去奉献我们青春的地方吧!   请上级相信,我们一定经得住考验!!   结果……结果自然是哦豁咯。   这一批年轻人,结果就被派到了足够偏远,足够落后的寮挝县……   也算是得偿所愿,如愿以偿了。   以至于这些家伙当初在收拾行囊、准备出发的时候,别看他们脸上都是笑嘻嘻。   其实在内心里个个都在骂麻辣个皮…… 第八百八十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接下来的行程漫长而枯燥。   火车哐哧哐哧的一路向南,罗旋罗旋仗着自己兜里钞票大大的有,再加上空间里物资充裕。   所以会时不时的跑到两节车厢连接处,随后运起意念跑到空间里面去,自己动手烤一只鸡、或者是红烧一只兔子。   然后用空间里的饭盒装好,再拿到座位上那边去狂吃狂吃。   为了表达对邻座那位姑娘的感谢之意,所以罗旋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会请她们一起分享。   刚开始那两位叫韩梅、张蕊的姑娘还不好意思,根本就不接受罗旋的好意。   不过时间长了,彼此之间多说上一阵话,渐渐也就惯了。   韩梅和张蕊,也开始大大方方的和罗旋一起,分享起这些美食来。   这东西就跟大姑娘进洞房一样的,刚开始很紧张、很不好意思。   而一旦等到破了胆,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何况罗旋说话不粗俗,相反还见多识广、谈吐得体。   这就让韩梅和张蕊两位姑娘,开始对罗旋暗生好感了……其实主要还是拜罗旋那张招牌之福:   长得帅的男人,天生就更容易让对方放下戒备心理。   没办法,太帅了。   要不是因为罗旋这张脸长得好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与众不同的气质,实在是迷人。   那一刚开始的时候,人家韩梅未必会主动开口,邀请罗旋过来和她们一起挤一挤呢!   这趟旅程,漫长而闷热。   白天的日子还好过一些,大家伙儿在一起聊聊天,各自说一说自己所看到听说过的趣事趣闻,中间偶尔犯困的时候,坐在座位上、或者是趴在中间的小桌子上打个盹。   也就过去了。   最难打发的时间是晚上,尤其是凌晨时分,这个时候人是特别犯困的。   但因为这些学生们是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在这个时期,千万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路不拾遗了……   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好!   其中有些旅客,他们连藏在贴身内裤口袋里面的东西,都被人用刀片划了一个口子给顺走了。   怎么可能不拾遗?   在另外的车厢里,听说有些人放在包裹里、衣服口袋里,甚至是特地在内裤上面外加了一个带拉链的口袋里的东西,都难保不被人取走。   正因为如此,   搞得罗旋身边的这几位姑娘,还有旁边那几位、正准备去下乡插队的知青们。   到了晚上,至少得有一个人瞪大着眼睛替大家伙儿放哨。   而另外那些、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袭来的同学,其实他们也不敢睡得太沉了。   心里总是悬吊吊的,又怎么敢睡得那么香沉呢?   “罗旋同志……我,实在是睏的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身旁的韩梅低声细语道,“你能不能替我们盯着点?我好眯一会儿。”   罗旋笑笑,“没问题,我办事你放心,保管没有三只手,能从你这里拿走任何一样东西。”   “嗯呢,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那辛苦罗旋同志了,我先眯一会儿,啊。”   通过一大白天的交往和交谈,韩梅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莫名的很信任这位叫罗旋的大哥哥了。   如今她听见罗旋这么一说,韩梅和同伴张蕊随后就趴在桌子上,很是放心的进入了梦乡。   望着两位姑娘消瘦的肩膀,罗旋不由心生感慨:还是年轻好啊,没经过社会的毒打,很容易就会轻信于人……   其实在火车上,有很多高明些的贼,他们根本就看不上,在手臂上搭一件衣服以用作掩护,借着上车下车,人们急急忙忙很拥挤之际,趁机下手,盗取别人财物这些手段。   更是鄙视那些手掌中暗藏刮胡刀片,趁着一些粗心大意的旅客毫无防备之时。   用刀片划开人家的提包、行李,然后顺走东西的这些下作行为。   对那些手段高明一些的老贼眼里,这些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手段。   嫌弃那些同行,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越是经验老道、所图甚大的那些家伙,其实他们往往会以猎物的面貌出现。   这些老贼一般都是衣着得体,把浑身上下给拾掇的清清爽爽,说起话来也很有礼貌,非常的谦和,让人一看就能心生好感。   等到这些老贼瞅好了目标之后,老贼们是不会急于下手的。   他们首先会想方设法的接近目标,然后慢慢和对方搭上话,慢慢的在谈话之中,摸清楚对方的目的地、了解一下目标的经济情况。   他们会根据所得来的信息进行综合分析,评估眼前这只肥羊到底身上有多少肉?   然后这些老贼,才会制定出相应的行动方案。   通常来说,   假如目标对象要在临近终点的某个站点下车的话,老贼就会说自己的旅程,比对方还更加的遥远。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通常很多出门在外的旅客,他们有一个思维误区,他们会觉得身边的人,人家坐车的时间比自己都还要长,还要远。   往往这个时候,他们刚开始的那种最警惕的戒备心,就会逐渐开始放松。   这是因为,在不少人的潜意识里,觉得那些坐长途的人,多半就不可能是小偷……   他们会觉得小偷都是买点短途票,然后在这段短短的路程当中,瞅准目标下手,等到得手之后,小偷就会迅速下车离逃离。   但旅客们所不知道的真相是:那些家伙其实就是靠着多劳多得、靠着勤出手,从而赚盗取一些钱财,以供他们挥霍。   另外还有一点。   通常在一条线路上,长期趴活儿的那些家伙,他们之间其实也是有地盘划分的。   如果越界去捞钱的话,很容易被活跃在别的地盘上的同行,给收拾了……   所以那些小偷小摸的家伙,他们通常都会选择在出行旺季,然后买上一张短途票,趁着上下车人越多的时候,他们越是要往里面挤。   人不多的时候,他们反而还站着不动呢!   但有一种老贼,他们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阿猫阿狗,行事风格是不一样的。   这些老贼要么不出手,但凡他们一出手,多半都是收获颇丰。   只因为这种老贼,他们专挑大客户下手,而对于那些穷哈哈,他们是没有兴趣的。   这些老贼,通常身上穿的衣服比受害人都还要光鲜、而且说起话来,非常彬彬有礼。   他会给别人造成一种错觉:这是一位有文化、有修养的公家人。   至少也是某个企事业单位、或者是厂矿企业里面的小领导……像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小偷呢?   这第一眼印象,就会让对方把戒备心理放松三分。   然后再接下来的旅程当中,健谈、而且显得见多识广的这些老贼,一路上说话都是非常得体的。   而且还会显得特别关心人、特有素质。   比如说小桌子上的托盘里,垃圾满了,老贼会抢着去倒垃圾,甚至他们还会拿出一张抹布,将小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衣着得体,气质不凡,外加谈吐不凡,个人的修养也显得极高。   这么一番表演下来,对方的戒备心理,起码会被他消弭掉6成。   至此,表演的还是不够。   接下来这些老贼,还会进入更深层次的表演阶段:比如说列车上的售货员,推着小车来卖东西。   通常老贼都会非常的大方,他会不停的买很多零食,而且还会很大方的请整个卡座里的人,与他一起分享这些零食。   他的这番表演,   其实就是在对目标进行心理暗示:看见了没,我的经济实力不差吧?   反过来,已经被老贼盯上了的目标对象心里就会想:这位同志可真舍得花钱!   看看别的那些、一看都知道经济比较拮据的旅客,人家已经坐了十几二十个小时的车,竟然连一份快餐饭,甚至是一袋瓜子都舍不得买……   眼前这位同志,那可是真舍得买东西呀!   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同志,嗯,不可能是小偷!   通过这种种表现,目标对象对于那位老贼的戒备心理,基本上就不会剩下多少了……   等到受害人对老贼彻底没了戒心的时候……当然是开始用快刀割羊肉的良机了。   就像刚才,   韩梅和张蕊两位姑娘,她们一听罗旋说愿意替她们站岗,而且保证没有人能偷到她们的东西的时候。   这两位已经没了防备之心的姑娘,居然就那么放心大胆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还响起了阵阵轻微的鼾声……   韩梅和张蕊的心,可真够大的!   要知道,对于那些真正的老贼来说,目标对象是不是真正的进入了深度睡眠?   她们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的睡死了,老贼们可以通过她们的胸口起伏,通过观察她们的呼吸是否平稳,以及耳根子有没有在动这些细节,准确的评估出,对方的睡眠深浅程度。   如果老贼对于对方,是否真正进入深度睡眠,还存在有疑虑的话。   他们往往会进行一次试探。   比如说通过先前聊天,老贼知道目标对象是要在昭通站下车。   那么往往这个时候,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就会用不大不小、刚刚能够让目标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的呢喃一句,“到渡口站了,再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该到昭通了吧?”   如果目标对象根本就没有睡死,往往他们听见自己下车的站点名字的时候。   受害者此时,多半都会做出下意识的反应。   即便受害者他不从桌子上起来,多半他的呼吸节奏就会乱、不可能再像先前那么平稳。   而且受害者的耳根,也会出自本能的轻微抽搐两下……   而那位老贼,则可以根据对方的反应,对对方此时的状态进行一个准确的评估。   以决定到底要不要动手?   现在坐在身边的韩梅,以及靠窗边的张蕊这两位姑娘的呼吸,非常的平稳,鼾声不大,但却很均匀。   很显然,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早已在睡梦中,和周公进行着深入而坦诚的交流。   假如罗旋是个坏人的话,此时把她们两个的行李、连同身上的挎包给一卷而空……   等这两位姑娘醒来的时候,就使劲哭去吧!   要知道,这些远离家乡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上山下乡的知青。   他们在出门之际,家人肯定会给他们准备一笔金额不算小的现金,会给他们预备几十斤粮票什么的。   毕竟谁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出门在外挨,天天饿受穷不是?   而留在家里的人,哪怕家里再穷再穷,好歹也是本乡本土,找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多少还能借到点钱粮。   而孩子出门在外,举目无亲,遇到困难的时候,又能找谁借去?   所以这些坐车的知青,他们身上多少都有一笔可观的现金、以及至少也得几十斤的《全国通用粮票》。   这笔钱、尤其是那几十斤的比现金还值钱的《全国通用粮票》,对于一路上的各路魑魅魍魉来说,真的很诱人的!   这不……   罗旋正在暗笑身边的韩梅、张蕊心大,对于一个只是接触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居然毫无戒备之心。   正在此时……   有三位年轻人鱼贯而来。   为首之人身材魁梧,脸上一堆横肉,再配上几条陈年刀疤痕迹,无论这家伙怎么装的友善,也遮盖不住他身上的那股狠厉杀气!   此人手臂上搭着一件衬衣,身穿海蓝色条纹T恤,手臂上的肌肉和胸前的六块腹肌高高鼓起。   这副长相,这副打扮。   恐怕就连李奎来了也得打个哆嗦:兀那厮,惹不得,一看便知此獠,定然不是甚好鸟!   跟在这位满脸横肉、杀气腾腾身后的,是一位瘦瘦高高,脚长手长的瘦猴。   与他的同伴一样,这家伙也是穿着海蓝色的条纹T恤。   同样也是将一件薄外套搭在手臂上,这就使人看不清楚,他的右手掌里到底有没有东西?   走到最后的是因为矮矮壮壮的汉子,一边走,这家伙还用一把军刺,在那里漫不经心的刮着胡子。   一看这架势,罗旋心中便了然:来了!   这回,小蟊贼,是真来了。   走在最前面那个家伙,就犹如开路坦克,目的就是要以一种先声夺人的气势,让那些还未入睡、正好看见了他的人心生恐惧。   以至于让那些旅客,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最好做到敝帚自珍,各扫门前雪。   走在最后面压阵的那个家伙。   他的作用,就是在警告那些原本想要挺身而出的人:小子,想出头之前,你最好格老子想清楚,爷可是真敢捅下去的。   而走在中间那位、手臂很长的瘦高瘦高的家伙,他才是这次行动的主角。   前面有人开路,后面有人压阵。   中间这个家伙,才是只管动手“顺”东西的人…… 第八百八十一章 好生猛的快刀刘   东看看、西瞅瞅。   三个蟊贼在过道里,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径直走到罗旋旁边、也就是先前被陌生汉子,给莫名其妙的啵了一口的小年轻跟前。   随后三个蟊贼装作挤过通道费劲,走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到走累了,此时正想停下来歇歇气的样子。   三人驻足。   一前一后那两个家伙,率先面朝罗旋这边,背靠着椅背,手腕上搭着薄薄的外套,在那里装作歇气。   但他们的目光,其实都是投射在罗旋身上的。   只因为罗旋所处的这个位置,正好就在那位瘦高猴子的背后。   接下来等到他们的同伴动手的时候,其实最能看的清楚所有情况的人,也就只有罗旋这边了。   在罗旋所坐的座位上。   1男4女,总共是5个人,而此时白粉霞头枕着安红的大腿,睡得正香。   而那位假小子安红,则直直的坐在卡座上,仰着脸、张着嘴,睡的连二师兄见了,都得说一声佩服……张着嘴睡觉的大姑娘?   红彤彤的樱桃小嘴,就这么仰面朝天的……   实在是有碍观瞻呐!   从车窗玻璃上反射回来的镜像来看,此时紧紧隔着火车过道的、旁边三人座上。   那4男2女,估计全都是些毫无社会经验的小白。   他们6个人当中,居然没有选派出来一位负责防盗之人,一个个趴着的趴着,仰面八叉的仰着头,鼾声四起,一个个的都睡得跟头猪一样的。   像他们这样毫无警惕心,毫无防备心理的人出门在外,别人不偷他们偷谁?   3个毛贼各自选好了站位。   只见中间那个瘦高个子,右手微微一动。   内功深厚,听力超凡的罗旋,分明听见“呲”的一声清响,想必是那位蟊贼已经用手中的刮胡刀片,把一刚开始特别喜欢演讲、特别喜欢唱高调那个小年轻的裤子口袋,给划开了。   只见他右肘微微往后退了2寸。   随后这家伙的左手手肘往前推进,罗旋估计这位毛贼,用右手负责划开受害人的口袋,随后就会用左手伸进去,开始偷东西。   瞟一眼前后两个、死死盯着自己目露凶光的败类,罗旋一脸的淡定。   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很是淡然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那两个家伙见状,不由嘴角上扬,神色之间颇见藐视。   “唉,要收拾你们这些人渣,还用得着我动手?”   罗旋心里冷哼一声,随后意念微微一动!   “哎呦……我曰!”   “嘶……嘶,疼死老子了!!”   突然!   负责掏包的那个瘦汉子,猛然发出一声痛呼!!   随后他的左手如同遭遇了毒蛇亲吻一般,“嗖”的一下子,猛的往后一抽……   不告而取,谓之偷。   也就是说偷东西的时候,最是忌讳发出声音,最怕被别人发现。   只有在别人毫无察觉的时候,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取到手,那才能叫做偷。   要不然的话,那就叫“明抢”了。   抢东西归抢东西,偷东西是偷东西,现在这家伙一声凄厉的叫唤,明显已经惊动了目标对象。   那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要不然就属于“跨界”,后果将会很严重。   听到这一声惨叫,那位瘦高个汉子的俩同伴齐齐皱眉:这是要搞哪样?   二人同时转动脖子,将视线投向自己那位满脸痛苦的同伴,眼神中带着七分不满,还有三分疑惑。   只见瘦高汉子缩回的左手,此时已是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   按理说,   那些合格的、有资格上路动手找饭吃的小偷,在忍受痛苦方面确实是有个人的本领的。   只因为当初他们拜师学艺、勤练技艺的时候,忍受痛楚,是他们学习妙手空空的必修法门。   长时间用棍棒敲打自己的身体,可以提升当小偷之人,他们以后被人抓住了挨打的那种疼痛。   没办法,   不要以为小偷天天都吃肉,其实更多时候,小偷经常性的也会挨揍。   要是身为一名合格的小偷,被人抓住了,遭到围殴,到时被人揍的满地打滚,哭天抢地的?   那以后他在道上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出来混社会、捞偏门的人,最是讲究一个义气、讲究一个面子。   假如被道上的同伴们谈论起他,大家都会一脸鄙视的评论那家伙:哎呦,那孙子,被别人两巴掌扇下去,就满地打滚、哭爹爹喊奶奶的求饶……   不是条汉子!   咱们羞于与之为伍,就连提起他的名字,咱都觉的污了嘴……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软蛋,怂包,没点骨气……   所以说但凡能够出师、能够上道去讨生活的小偷,他们一般都具备很强的忍受疼痛的能力。   现在自个儿家的同伴,却突然发出这样子的痛呼,这让另外两位凶狠家伙,又如何不吃惊?!   等到两人看清楚了那个瘦高汉子,他左手上鲜血淋漓、皮肉外翻的伤口之后,两人不由大惊失色:   自家这位同伴技艺精湛,在道儿上是有名的“快手刘”。   快手刘这家伙手指修长,他在行窃之时,向来以动作精准且敏捷而扬名。   今日这种意外,还是三个坏家伙合作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见到。   两人的目光,越过疼的呲牙咧嘴的那个瘦子交汇,他们的眼神之中都带着强烈的疑惑之情:这是怎么了?   难道快手刘,他左手伸进去的时候,摸到目标身上暗藏的的刀片了?   这倒霉催的……   “嘶——”   受伤的瘦高汉子顾不上解释,只是嘴里倒吸的凉气,伸出右手握着受伤的左手指,转身就走!   今天这买卖,铁定是做不成了。   座位上那6个原本睡的死气沉沉的家伙,如今正瞪着12只惊恐的眼睛,直杠杠看着自个儿呢!   由于刚才瘦高个的痛呼声不小,整列车厢里面的乘客此时都醒了,全都不明就理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哪还能继续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其实,别说那两个凶巴巴的汉子,搞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连快刀刘他自个儿都没想明白:刚才自己分明用刮胡刀片,顺顺利利割开了睡得死猪一样的、那个年轻人的裤子兜。   那里面鼓鼓囊囊的。   根据快刀刘多年所积累下来的经验,他估计这个毫无社会阅历的年轻人,是把他身上绝大部分的现金和粮票都放在这个兜里了。   粗略估计,小年轻身上的现金应该不会低于7,80块;粮票另算。   这可是一只妥妥的肥羊了。   可当快刀刘缩回右手的刮胡刀片,同时伸出左手,正准备掏兜的时候,   自个儿的右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了神经,居然用锋利的刀片猛然滑向自己的左手指!   特喵的!!!   事发突然,这让快刀刘吃惊不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只觉得从自家左手指上,传来了一股钻心般的疼痛!   这股疼痛,真的是来的太剧烈了,疼的快刀刘的冷汗,当时就流了下来。   被锐器划伤,本来就很疼。   若是换做别的利刃,不小心划破了快刀刘的手指头,相信他还能忍受得住那股痛楚。   问题这是刮胡刀片呐!!   要知道,   刮胡刀片割伤人体肌肉组织的时候,会带来一种远超其它锐器,所带来的那种疼痛感。   不仅如此。   刚才快刀刘的右手,朝着自个儿左手来一刀的时候,那是真算得上下了死手的整啊!   也不知道这两只手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捂着伤口仓皇而逃的快刀刘,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的左手食指和中指里面的手筋,此时恐怕已经被活生生的割断了!!   若不在最短的时间内,赶紧找到一家擅长接驳经脉、和肌肉纤维组织的大医院,对快刀刘的左手指头进行紧急手术的话。   那就完犊子了……   挺着两根残废指头的快刀刘,从此以后,就休想再吃偷摸扒窃这碗饭了。   干脆找个破碗,然后再把两条腿打折,屁股下面垫块废旧轮胎。   到天桥下去摆摊吧!   “大爷,大娘,行行好……”   刚才这恐怖的一幕发生之时,整节车厢里被惊醒了的乘客们,一个个都不明就理的看着这边。   等到其中有些反应快一点的人,开始明白这是遇到小偷之后,乘客们个个都装聋作哑,不敢吭声。   甚至其中有些胆小的人,连眼睛都不敢往朝着这边看了。   而是悄悄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等到那三个毛贼慌慌张张的走完过道,都快走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   此时旅客之中,才有人开始伙伴起来,只听他们小小声声的向身边的同伴炫耀:“刚才这三个家伙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们就不是正经人!”   “就是!当时你们都睡着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还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你两脚,提醒你要提高警惕?”   也有人说:“小声点,这些贼都还没走远……小心他们回来报复。”   原本想在自己同伴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警惕性的那个人,顿时吓得一缩脖子,再也不敢说话了。   车厢里嗡嗡声四起。   但由于他们谁也不敢高声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所以谁也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整节车厢之中,唯有罗旋扬起手,“哎,咋就走了呢?”   这下子!   车厢里的人不高兴了:这是个神经病吧,吃饱了撑的,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三个瘟神,咋还故意去挑逗他们呢?   就是嫌自己的头上不够痒,非得找几只虱子来咬咬,是不是?   神经病!   精神病!!疯子!!!   已经走到2节火车车厢接头处那3个毛贼,听到这声吆喝,不由猛的停下脚步,扭头朝车厢里看来……   3个家伙走的急。   如今骤然停下脚步,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此时已经不足半米。   而瘦子右手之中,这那件薄薄的外套下面、习惯性的还捏着有血迹斑斑的刀片。   在猛然停步那一瞬间,瘦子因为要转身往后看,他的右手也本能的随着惯性,往前猛然一划!   这下子,杯具了……   冲在最前面那位刀疤脸,突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上,有股被蝎子叮了一口的疼痛感传来。   紧接着,皮肉外翻的伤口,猛然飙出一大滩血迹!   “嘶……哎呦!你踏马在干啥子名堂?!!”   随着鲜血狂飙,那股如同刮骨一般的钻心疼痛感陡然剧增!   刀疤脸勃然大怒,顷刻间化作一尊怒目金刚。   让他用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屁股上的伤口,另一只手顺手一个耳光便朝着快刀刘扇了过去!   “我肝尼凉!居然在背后,朝着老子下死手?!”   这一巴掌,可扇的不轻。   刀疤脸本来就是身高力不亏,他平时在这个合作互助组里,一来就是担任开路先锋、兼头号打手的角色,所以这家伙的战斗力真还不是盖的!   如今他含忿出手。   那一巴掌的力道便可想而知!   “啪——”   五个手指印浮现在快刀刘的左脸上,很是清晰。   顺带还把对方的鼻子,给打成了二师兄那种鼻子形状!附带还损失了三两鼻血……   “我……我踏马没,没想偷袭……”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的快刀刘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毕竟自家同伴裤子上那个大口子、还有花花花直往外冒的鲜血,已经说明了一切。   事实在这里摆着呢!   此时快刀刘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解释,都是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我本来是想看看后面,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那里乱喊乱嚷。”   快刀刘委屈的转身,伸出手去指向身后的车厢。   在这一瞬间,其实他忘了一个事情:快刀流的左手指已经受了重伤,所以当他往身后指、想向自己的同伴解释一番的时候。   那只举起来的手,自然而然的就是右手。   而他右手之中,依旧还捏着那块锋利的刮胡刀片!   于是,又杯具了……   站在快刀刘身后那个矮壮汉子,他本来距离快刀刘就不远。   刚才因为走在最前面的同伴,莫名其妙的被人干了一刀,所以这个矮矮壮壮的汉子,他正想凑上前来,一探究竟。   快刀刘转身,挥手……   他右手中握着的刮胡刀片发出闪闪寒光,甚至连“嗖”一声的声音都没有。   “呃……”   矮壮汉子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道裂开的T恤口子,嘴里发出一声,如同怕疼之人、被练手护士猛然扎了一针的叫喊,“呃……疼……疼死老子啦!”   一股鲜血,如同不要钱一般的,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矮壮汉子蒙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朝着我,来上这么一刀?   快刀刘更懵:今天晚上,我这是咋了?先干自己,然后再干大块头。   如今却又莫名其妙的,把小钢塔给开了口子?? 第八百八十二章 哪吒三太子?   3个孬家伙,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事儿闹的还挺大……   所以,最终后果很严重。   列车上的乘敬,很是轻松的就将这3个打成一团的家伙,给顺利抓捕到手……没办法,其实是仨货之中,被同伴联手打成了猪头的“快刀刘”。   是他哭着求着,让乘敬赶紧抓他的……动作慢一点都还不行!   据快刀刘说:要是再不赶紧把他抓走的话,估计他会被大个子和铁金刚两个家伙,给活活打死。   解危济困的乘敬,当然会很热心的满足他这个合理要求。   等到列车夜间停靠在某一个大战的时候,这3个各自都丢了1斤多血的家伙,最终被带下列车交给当地的火车站警所,让他们进行下一步的调查处理。   至此,这趟列车终于清静下来。   列车上的宵小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都在私底下说,在这辆列车上犯事,容易撞邪……太特么可怕咧!!   满车厢的乘客,亲眼目睹了这一场闹剧,大伙儿直呼过瘾。   等到那3个孬家伙,被乘敬彻彻底底控制住了之后,群众们那才叫个热情高涨啊,那才叫个路见不平一声吼。   见义勇为,以一敌三,估计没多少人敢干。   但是痛打落水狗,车厢里的乘客们还是很乐意的……   要不是乘敬和列车员冲出来,拼命拦住大家伙,估计这3个家伙下半辈子,基本上得和轮椅作伴了。   等到乘敬把这3个人押下车之后,车厢里的气氛依旧还是热烈的。   兴致颇高的乘客们,这下子也睡不着了,一个个都在眉飞色舞、津津乐道的谈论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罗旋同志……谢谢你。”   韩梅柔声道谢,“刚才要不是有你在替我们站岗的话,恐怕那些坏人就会来偷我的东西了……”   “应该的,毕竟我是男人,而且我的瞌睡少。”   罗旋笑笑,“刚才我没敢出手去制止这些坏人,还请你们,不要笑话我胆小就好。”   “哪有?”   韩梅笑的很甜,“那些坏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有你睁着眼睛在那里替我们看着,让那些坏人不敢来偷我们,这已经很不错了。你一个人,又怎么能打得过那么多坏人呢?”   对方居然说出这种话,这让罗旋对韩梅不得不刮目相看:这才是一位真正的聪明姑娘。   她知道面对邪恶势力的时候,得量力而行,最最重要的是首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其他。   其实在这个时期,社会上的秩序,并不是大家伙儿想象的那么好。   因为负责维护什么的那些部门,它们受的冲那啥,是最严重的,工作方面本来就有点乱了套。   所以……说真的,锤死人的事情,那是天天在发生。   因此坐在自己身边这位韩梅姑娘,她懂得审时度势、量力而行,而不是去盲目的推崇那些莽汉,韩梅能够有这样的认知,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胆小鬼!”   正当罗旋和韩梅这边说的投机之时,对面的假小子安红,嘴里却鼓囊一句,“身为一个男人,看见坏人正在侵害群众利益,却不敢勇敢的站出来制止……那算什么男人?纯粹就是一个懦夫!”   “这位同学,你说话过分了啊。”   还没等罗旋对假小子的鄙夷作出回应。   没成想,   韩梅倒是先生气了,“整列车厢里,男人没有200,最少也有120个……其中个子比罗旋同志高大、身体比罗旋同志更壮的男人那么多,你看见谁站出来了?”   韩梅冷着脸怼安红,“我没见你去指责别人,可偏偏为什么叫针对罗旋同志呢?”   “是不是熟人更好欺负?”   韩梅冷哼一声,“这位同学,我就请问你,现在你敢不敢站起来,就像刚才这样大声呵斥整列车厢里,那些不是男人的男人?!”   被人当面这么呛了几句。   安红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你!面对一个胆小鬼,你凭什么还要这样去维护他?”   韩梅回怼,“先前一直都是罗旋同志,在替我们站岗放哨,我对此心怀感激,我凭什么不维护他?”   安红还想说几句。   但却被她身边的白粉霞给拉住了,“安红姐,你就少说两句吧……不管怎么说,最终我们的财物没有任何损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大家都毫发无损,我们应该感到很欣慰才是,干嘛还要抱怨呢?消消气,现在我来替大家看着点儿,你抓紧时间眯会儿吧……”   安红的嘴巴张了张,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只是气呼呼的把白粉霞的头一搂,两个人就那么抱着、依偎着,继续打盹儿。   接下来的行程就很简单了,无非就是各自坐在座位上,苦苦煎熬时间。   由于韩梅对罗旋心生好感,所以当天晚上,她在打盹的时候,干脆就直接趴在罗旋的肩膀上睡觉。   只因为座位之间的那个小桌子,实在是太小、太硬了。   这让韩梅趴在上面实在是难受,哪有趴在罗旋柔软的肩膀上,来的舒服?   一刚开始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假小子安红,还有白粉霞看见韩梅这种亲昵举动,神情还有点复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越来越疲倦,以至于到了后来,还没就算趴在罗旋的大腿上睡觉,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爱咋咋吧,大家伙儿都疲惫不堪,一个个都盼着赶紧到终点站吧,实在是没精神去计较了其它的事。   咣嗤咣嗤——   时光随着车轮的转动,飞快流逝。   等到第二天傍晚,这列火车终于缓缓驶进了春城火车站。   各自收拾好行囊,拖着已经发肿的双腿,艰难的下了车,随着人流涌出火车站之后。   至此,大家就应该各奔东西了。   春城长途客运站,就在火车站出口处的对面,罗旋到汽车站里,去查询了一下发往寮挝县的班车时刻。   原来从省城发往寮挝县的班车,每天有2趟:晚上7:30,和每天下午1:40。   也不知道车站里的工作人员,在制定发车时刻表的时候,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早上不发车,却偏偏整到中午和晚上。   只不过在这个时期,长途班车是可以连夜行驶的,通常这种班车上面,都会配备两位司机轮替着开车。   想了想,罗旋觉得还是不用那么着急,没必要一刚下火车、就急急忙忙的又坐到班车上去受罪。   所以定好了第二天中午发车的车票,罗旋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出了汽车站售票大厅。   随后在汽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档次还可以的国营宾馆,向登记室的值班人员,出示了《单位介绍信》和《工作证》之后,顺利办完入住手续。   到二楼的房间放下行李。   随后罗旋到外面找了家国营饭店,点了一份当地非常有特色的汽锅鸡,和一只宜良烤鸭。   然后便坐下来开始享用美食。   至于说,在南云省非常有特色的那些菌类,罗旋倒是没敢去招惹……只因为罗旋担心自己吃了之后,满眼都是飞舞的小精灵。   那就不好玩儿了。   “霞,我们吃米线吧?”   正当罗旋在那里埋头大快朵颐之际,却听见假小子安红那道熟悉的声音,在饭店开票处响起,“我早就听说这里的米线,非常非常的有名,那我们今天就尝尝这里的米线吧?”   “嗯呢,我听你的,你怎么安排都行。”白粉霞的声音依旧那么腻歪,“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安红一笑,“那好,同志,请给我们开两份米线的票。”   “请把你们的票据拿好,然后到8号桌去入座。”   开票员递上票据,随后开口道,“我们饭店里,现在已经没有空位了,8号座的那位同志是一个人就餐,麻烦你们两位同志,去和他拼一下桌吧。”   等到那两个姑娘手牵手的走过来。   白粉霞略带娇羞与惊喜:“是你?!”   安红一脸嫌弃,“是你?胆小鬼……”   罗旋满嘴油腥的抬起头,“是你?假小子……”   “啊呸,说谁假小子呢?”   安红杏眼一瞪,“我不和胆小鬼说话,更不和那些没素质的人争论……哼!”   罗旋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等到白粉霞温温柔柔、安红气呼呼坐下,白粉霞柔柔一笑,“罗旋同志,你可真奢华,一个人点这么多菜呀?”   罗旋回以一笑,“一起吃点?”   安红抢答,“我才不和胆小鬼一起吃饭呢!”   罗旋依旧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然后便埋头大吃,再也不理她们了,安红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白粉霞拉住了,“安红姐,你就别说啦,人家这是在暗示咱们没素质呢。”   瞬间回过味来的安红,忽地鼓起嘴、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看罗旋一眼。   实在是气不过的她胸脯急剧起伏,最终举起手,对着罗旋比划了一下拳头。   这才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   在随后吃饭的过程当中,罗旋通过她们两人的交谈,这才知道原来白粉霞是打算一下火车,就转乘发往寮挝县的长途客车,连夜出发。   但心疼白粉霞身子扛不住的安红,却不同意。   所以这两个姑娘才在长途汽车站旁边,找了一家国营招待所,打算住一晚上。   等到恢复一点体力之后,明天再出发。   这么算下来的话,等到了明天,这两个一位非常温柔、另一位和假小子没什么区别的姑娘。   又将和自己,坐同一趟班车了。   这算不算得上,不是冤家不聚首?   不过同坐一辆车,就同坐一辆车吧,罗旋倒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等到吃完饭,罗旋率先站起身来,对着白粉霞说了一声再见之后,随后转身回宾馆睡觉去了。   “真是一个讨厌诡。”   安红冲着罗旋的背影鼓囊了一句,然后问正在嗦粉的白粉霞开口道,“霞,这个米线好吃吗?”   “嗯,挺好吃的。”   “只要你喜欢吃就好,春城美食挺多的,到了明天早上,我在请你吃菌子,咱们多点几种菌子来尝尝,怎么样?”   白粉霞依旧点头,“行,都听你的,等到我们吃完菌子,再去滇池边走走。”   安红满口答应,“那行,反正班车得等到下午才发车,咱们上午去滇池边看看海鸥,等到中午吃完饭,咱们再去坐车都还来得及。”   两位姑娘商量已定,随后便各自埋头吃起米线来。   翌日一大早。   补足了瞌睡的罗旋一大早就起了床,依旧去昨天吃饭那个国营饭店里,品尝了一下他们的过桥米线之后,然后便跳上公交车,直奔滇池而去。   这个时期的滇池,其水面比起后世要宽阔多了。   但是因为没怎么投入资金,去改造滇池的周边环境,所以在这个时期的滇池其实还有点像是个野湖一样。   大多数的湖边路段,都是杂草丛生,游客可以选择的配套娱乐设施很少很少。   但正因为如此,反而少了几分人工雕凿痕迹,多了几分野趣。   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罗旋嘴里叼着一根芦苇,满是悠闲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只见朝阳缓缓从山坡后面,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来。   金黄金黄的阳光,给滇池镀上了一层亮丽的光芒,微风吹拂,波光粼粼。   远处的西山在朝阳、薄雾的衬托下若隐若现,波涛轻轻拍打着湖岸,藏匿在芦苇中的各种小鱼儿,快乐的吐着泡泡。   晨风吹拂,湖面辽阔,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似乎整个人的心胸,都变得宽广起来。   此时罗旋的心境是宁和的。   如同湖面一般平静而辽阔。   “咯咯咯,我是哪吒三太子,我会避水咒,嘻嘻,我要去龙宫里做客……”   正当罗旋沉浸在眼前的美景当中,不能自拔之际,只听身后传来阵阵奇奇怪怪的嬉笑声,“来以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咄,嘛哩嘛哩……哄!万丈深海,开!”   “安红姐,别闹……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有甚不好意思?我乃哪吒三太子,碧波万顷……听本太子号令,给我开!”   “开!今日我要带我粉霞妹妹,去龙宫一游……四海龙王听令,给我开!”   听到这里,罗旋缓缓扭过头。   随后,不禁乐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这是一个好同志   湖边芦苇丛生,巨石后面垂柳绦绦。   这原本就是一个非常僻静的所在,再加上如今时间还早,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这里。   罗旋原本就是想图个清净,因此才特地跑到这个很荒僻的地方,打算独自欣赏一会儿风景。   可万万没想到啊!   好巧不巧的,居然又遇见了安红那个假小子,还有总是与安红形影不离的白粉霞。   不过,此时的安红已经化身为国产动画片《哪吒闹海》里面的那位三太子了。   只见这位挺着两个大问号的姑娘,此时扎了一根朝天辫,随着她一摇晃,那根辫子还晃晃悠悠的。   宛如正在接受外太空信号的天线。   再往下看。   罗旋忍不住直呼:好家伙!   估计这个世界上最最大号的蟹黄包,在这里比起来都会自惭形秽,认为自个儿严重偷工减料了。   安红这个人呢,别看她平时说话做事有点大大咧咧的,但人家毕竟是个大姑娘。   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一回。   至今她也没有和哪位男子拉过手手,亲过口口。   那质量,可想而知。   只见安红把自家的衬衣撕开,从侧面伸出一只胳膊,正在努力模仿着古人穿的斜肩兽袍。   腰间系着根红丝巾。   一只手上持着用柳条枝编织而成的“乾坤圈”,另一只手上,则提着一根直直的枯枝。   嘴里哇呀呀的念着咒语:“哪吒三太子驾到,众龙王听令,万顷碧波为我开……呔,开,开开……哈哈哈,水面开啦。粉霞妹妹随我来,咱们今日去龙宫一游,岂不快哉?”   “干嘛呀?安红姐……你这是,别闹,赶紧放开我!”   白粉霞又急又羞,“这是滇池!里面的水可深了,别闹,咱们回吧,我怕……”   只见安红咯咯直笑,“粉霞妹妹,你的胆量怎么这么小?有我在,你怕啥呢……来来来,让我先入水,你再跟着下来,这样你就不怕啦……”   还没等罗旋反应过来呢。   只听见“噗通”一声,那个明显已经出现了幻觉的安红姑娘,猛地一头栽进滇池之中!   栽的是何其决绝,那么的义无反顾……   卧槽!   罗旋讶异的瞪大眼睛:这家伙,可真够莽!   “啊……快来人!快救命啊!”   白粉霞吓得脸色苍白,站在湖岸边直跺脚,“快来人帮帮她!安红姐她……她不会游泳!”   喔噢?   一个旱鸭子跳水,居然跳的这么有水平,连入水浪花都没起多大,就她这水平,都快赶上那些专业跳水运动员了。   害的罗旋刚才还误以为,那个安红应该是属鱼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好的“水瓶”……毕竟自带安全气囊嘛。   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如今听白粉霞这么一吼。   罗旋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个安红,她根本就不会游泳?   太,太踏马勇敢了……绝对够虎!   “噗通——”   罗旋从巨石上一跃而起,双腿在石头上猛然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虚影!   随后……   只听见“噗通”一声巨响!   罗旋以一种“砸钢板”的姿态,狠狠的砸进了碧绿碧绿的滇池之中。   掀起的浪花,老大了。   以至于就连站在湖边跳脚的白粉霞,她身上的衣服,都被罗旋溅起的水花给淋的个湿漉漉的……   等到把翻着白眼的安红从滇池里拖上来。   罗旋没顾得歇口气,立马就把她头下脚上的放在湖岸边,伸出双掌狠狠挤压她的胸腔肋骨。   压一会儿,昏迷不醒的安红呕出两口湖水。   虽说情况有点好转,但却依旧没有彻底转醒的迹象,直急的一旁眼泪汪汪的白粉霞,使劲摇晃着罗旋的手臂,“你快想想办法呀,你快救救她呀!”   白粉霞摇晃的用力。   小毛桃和湖边的柳枝一起在风中摇曳,晃晃悠悠,让人眼神迷离。   没办法啦,假小子面前的缓冲功能,实在是太过于强大。   若是继续采用胸腔挤压法施救,估计效果也不会太好。   所以罗旋将她转过身去,随后用双手扣住安红的腰,略微一使力,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随后双手勒紧安红的小蛮腰,开始使劲的抖动……   “呕……”   没有晃几下,只见一股污秽从安红的嘴里喷涌而出!   “呕……呕……”   “太好了,太好了!”一旁的白粉霞见同伴已经被抢救过来了,高兴的她一边流着泪,一边使劲鼓掌叫好,“太好了太好了,安红姐,你总算醒过来了!”   白粉霞在那里拍掌叫好。   被罗旋勒的都快喘不过气来的安红,却不乐意了,“呕……放,放开我,呕……我,我喘不过气……”   “噗通……”   罗旋依言松开手,搞的安红软软的栽倒在湖边柔软的杂草地里……   “你……没,没良心……”   如同一滩烂泥,神志属于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安红,等她嘴里咕噜出这一句之后,便再度昏迷过去……   在送安红回来的路上,罗旋知道了:这个假小子,居然一大早就去点了一盘火爆见手青过瘾!   见手青,是一种南云特有的菌类。   看上去就和黄黄的蘑菇,没啥区别,但只要用手去摸它一下,手指头所接触到的地方,这个蘑菇就会有原本的金黄色变成青色。   但其实所谓的青色,这是当地的一种特有的形容,如果换成别的地方的话就会说是蓝色。   这种蘑菇,变色非常非常的快。   要用刀把它切开,用不了几秒钟之内,原本黄灿灿的蘑菇,就会变成一种瓦兰瓦兰的颜色。   要是把它炒熟了之后吃,倒也没问题,味道非常的鲜美。   但如果烹饪方法不当,或者是说仅仅只是用摸过见手青的手指头,在嘴里吸吮那么两下。   那就……哦豁了!   保管他的眼前会有很多闪光的小人人,各个穿的红红绿绿的,就那么在天上飘啊飘啊……   假小子安红,她正是因为吃了没炒熟的见手青,结果导致她把自个儿,当成了大闹龙宫的哪吒三太子。   非得要去龙宫里面,来个一日游……   结果没成想,人家负责管理滇池的那位龙王,只喜欢条状物的,他根本就不喜欢,安红这种鼓鼓囊囊类型的姑娘……   所以,最终这事儿闹的!   宾馆房间里。   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全部脱下来、晾在窗口处的安红,此时裹在被子里睡得正沉。   “谢谢你。”   白粉霞坐在写字台边的凳子上,满脸通红的对罗旋开口道,“谢谢你跳进湖里把安红救上来,你又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真是太辛苦你了。”   “不用谢,这没啥,相信别人遇到这种事情,同样也会伸出援手的。”   罗旋微微一笑,“只希望,待会儿那个假小子醒过来之后,你千万不要告诉她,刚才帮她脱衣服的时候,我也参与了。”   “好的,我不会告诉安红姐这些情况。”   白粉霞柔柔一笑,“谁让我力气小,一个人的话,实在是帮她脱不下来呢?要是不把衣服脱下来,又怕安红姐生病……不管怎么说,反正我得谢谢你。”   刚才把安红从公交车上背下来,然后直接扛进宾馆房间之后,白粉霞就开始动手,替安红脱去身上的湿衣服。   而当时,原本累的气喘吁吁的罗旋,是站在房间门外避嫌的。   结果说话温温柔柔,走路也软软绵绵的白粉霞,原来却是个属猫的……她身上,真没有什么力气。   被滇池的水给灌的七荤八素、浑身瘫软的,如同烂泥的安红挺沉。   陷入昏迷的她,根本就不会对白粉霞的动作,做出任何配合。   这就让浑身上下没二两力气的白粉霞,累的满头大汗,最终也没能成功将安红的衣服,全部给脱下来。   无奈之下。   白粉霞只能开口请罗旋进去帮忙。   既然别人开口求助,罗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返身进了房间,弄得个气喘吁吁,终于才把事情给办妥了。   只是也不知道罗旋喘的粗气,到底是累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其实在先前在滇池里救人,还有就是中途把安红背到公交车站,然后再背下公交车,弄回房间。   整个过程,罗旋其实完全可以使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去协助完成。   只不过在救人的时候,考虑到如果栽进滇池里的安红,忽然又莫名其妙的倒飞了回来?   站在湖边的白粉霞,让她看见那种诡异的场景,恐怕真会让白粉霞,以为安红确实是太哪吒三太子下凡了……   根本就不科学嘛!   所以那个时候,罗旋根本就不能使用意念力。   等到后来,把安红从湖边背到公交车站,到了那个时候,罗旋也懒的使用意念力来协助完成。   毕竟安红的问号大。   其实她的娇躯并不重,估计也就是个100斤出头,就这么点体重,在有内力加持的罗旋面前,真算不了什么。   “谢谢你,罗旋同志,我想去火车站的寄存处,把行李取过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得开始去坐车了,我担心安红姐的衣服到时候干不了。”   白粉霞站起身,“麻烦你在这里看着安红姐,我用不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别!”   罗旋赶忙伸手拉着白粉霞,“你出了这房间,要是待会儿这假小子突然醒过来了,我该怎么办?   你想啊,假小子看见自个儿身上光洁溜溜的,那她还不得扇我一巴掌、还不得大喊抓牛氓,那我冤不冤?”   白粉霞的手特别柔软,皮肤特别特别的细腻。   如今猛然被罗旋拉住了手,本来动不动就爱脸红的白粉霞,此时她的脸,一下子都红到脖子上了。   “你,你放开……既然是这样,那我,我先还是不去了。”   白粉霞温温柔柔挣脱罗旋的手,“我还是留在房间里等着吧,等到安红姐醒过来了,我再过去。”   “这样好,要不然我有口也说不清。”   罗旋放下心来,“只不过一会儿她醒了之后,我严重怀疑这假小子会问你,她身上的衣服,究竟是谁帮忙脱的?”   白粉霞柔柔一笑,“放心吧,我就说是我脱的,不说你帮忙了。”   罗旋正要点头。   忽地自己后背上猛然一痛!   “啪——”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坏蛋,你这个牛氓!!”   原本睡得很沉的安红,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醒了过来,只见她如同疯了一般,猛地的从被窝里弹出来!   随后伸出双手,使劲掐着罗旋脖子拼命摇晃,“你这个坏蛋,你这个坏人,我要杀了你!!”   “安红姐,别这样!”   白粉霞一惊,赶紧冲过来掰安红的手,“别这样,阿红姐,是罗旋同志,把你从湖里救上来的!”   “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他救了你的命。”   面对如同疯子一般的安红,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的白粉霞,真的被吓坏了。   只见她一边哭、一边慌慌张张的解释,“整个过程,我都在旁边看着。   是他把你从湖里捞起来,然后又帮你催吐……呜呜呜,安红姐别这样,罗旋同志没有欺负你……呜呜呜,你要相信我呀,安红姐!”   听完白粉霞哭哭啼啼的解释。   罗旋感到掐住自己脖子上的手,力道开始慢慢放松……   到了最后,原本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最终变成了抱着自己的肩膀。   娇躯颤抖,声音哽咽。   一汪热泪沿着自己的后背,缓缓流淌,“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什么变成这样、变成那样的?   这假小子是要闹哪样?   罗旋头也不回的开口了,“我说假小子,你要哭,能不能躲到被窝里去哭?   我身上这件的确良衬衣,很贵的,那是我用来装点门面的。可不是用来给你当手绢,不是让你用来擦鼻涕眼泪的。这个房间的卫生间里有纸,你可别祸害我身上这件衣服了。”   “谁假小子?你才是假小子,你才不是男人,小鸡肚肠,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原本抱着自己的后背,在那里抽搐着流泪的安红,忽地伸手狠狠地捣了罗旋一拳头,“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成天和女同志计较,你有意思吗你?”   “懒得理你这个假小子。”   罗旋站起身来,径直朝着房门走去,招架不住,后面被顶的难受,也就罢了。   问题是…… 第八百八十四章 假小子没了   问题是那假小子鼻涕一汪、眼泪一沱的,真跟个不要钱似的往自己的衬衣里灌。   气息温热而香甜。   顶不住,哪里能顶得住?   要是自己再多待一会儿的话,恐怕就得杠起来了……   罗旋起身来的突然,一下子感觉胸前凉飕飕的安红尖叫一声,吓得一下子钻进被窝里,再也不敢出来……   随后不久,白粉霞也跟着出来了,她这是要去火车站的寄存处取行李。   那玩意儿是按照小时收费的,超时了之后,挺贵。   现在安红竟然已经醒过来了,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白粉霞也就能放放心心的、去取她们的行李了。   左右在这里也没事,再加上白粉霞太过于柔弱,她身上没力气。   所以罗旋干脆就陪着白粉霞一起去火车站,把行李取出来了之后,又帮她搬到自己的房间里放好。   等到假小子安红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罗旋又领着她们,到宾馆后院自备的饭店里,掏钱请她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要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好人、有没有那种纯粹的好人?   在吃饭的时候,罗旋从安红和白粉霞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此时这两位姑娘,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又有了变化,很扑朔、很迷离,让人非常难猜。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们的目光里,没有一丝丝的厌恶。   想想也是!   罗旋舍己救人,还嘿哆嘿哆黑的,费力把她背回来。   然后还帮忙扛行李,还贴钱请她们吃大餐……这不是同志,又是什么?   好人呐!   好的纯粹不纯粹……不知道。   但肯定好的很彻底。   吃完中午饭,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一行人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然后便往客运总站跑。   要不说自己是一个好人呢,原本罗旋出门就很简单,根本就不用带什么东西。   即便是带的东西多点,那也可以直接放进空间里,肯定用不着左一个包袱又一个挎包的。   搞得跟个逃难的难民一样。   但现在好了,自打有了假小子安红,和水做成一样的白粉霞两个姑娘跟着,从现在开始,罗旋就休想再那么潇洒了。   看行李这些活儿,不用说多半都落在了罗旋的头上了。   白粉霞纯属棉花糖,软绵绵的没力气。   假小子安红,倒还能当个男人用,而三人之中真正的男人,则被当成了生产队的驴来使唤。   这两个娘们儿出门的时候,她们家里人不放心,生怕自己家的孩子在外面吃了苦。   所以家人给她们准备的行李,就特别的多。   什么穿的四季衣服,吃的各色家乡特产,姑娘用的隐私物品;腊肉,香肠,萝卜干,酱菜干粉条一大堆。   如果准备这些东西,倒也就罢了。   那些爱女心切的家长,还给安红和白凤霞两个人,各自准备了很大很大一卷卫生纸。   因为在这个时期,这种卫生纸它都是论斤卖的,而商店为了提高售货的效率,她们往往会把这些很粗糙的卫生纸,提前分成半斤一斤的,然后用红绳捆好。   好家伙!   也不知道这两位姑娘是不是量大,反正她们家给这两家伙准备的卫生纸,各自足足有两大坨……   就这么东一点西一点,两位姑娘的行李着实太多了:安红家庭条件好,她除了带着一个大大的牛皮箱之外,另外还有一大卷铺盖。   外加一个用防水雨布做成的包袱。   光她一个人,就足足带了三大坨行李。而白粉霞也不遑多让,她也是一大笼铺盖,一个牛皮箱,外加一块用花布做成的包袱。   这么一算下来的话,光她们两个都有6个大行李,外带两位姑娘挎在身上的帆布挎包,还不计算在内。   所以在从宾馆去往长途客运中心的路上,罗旋着实好好当了一回生产队的骡子。   只见行李不见人。   远远望去,就只能看到一坨行李在那里自动移动,然后在行李的下方,会很突兀的冒出来两条腿……   行李实在是太多了!   从缝隙之间望出去,罗旋都甚至看不清前行的路,只能靠温温柔柔的白粉霞,她在前面细心指路,“小心,左边有一根电线杆。   注意了,再往前五步,会有一个小水坑,你得往右边稍微挪一挪。   注意!马上上台阶了……你看着我的脚后跟,跟着往前走。”   而假小子安红则扛着剩余的行李,跟在两人后面断后。   她这种担心倒不是多余的,要知道在这个时期,有些穷疯了的家伙,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事情。   再加上火车站,汽车站挨在一起,这里本来就是鱼龙混杂、情况复杂异常的地方。   要是不小心一点,万一被人给搂走一件行李的话,那损失岂不就大了?   等到好不容易进了站扛着这么多行李,要想通过检票口进入客车停放区,无异于又是一场小型战争。   等到好不容易通过了这些考验。   接下来,要把这些行李弄上长途客车,又是一项大工程。别以为安红和白粉霞携带的行李很多,其实别人带的东西,多半也不会比她们少。   春城作为一省经济文化中心。   其他县市来到省城的人,他们回去的时候,多半也会顺手购买不少东西回去。   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替亲朋好友捎带的。   但更多的是那些偏远寨子里出来的人,他们携带大批物资回去,很有可能是想从中赚取一些差价。   其实这些人还是蛮厉害的,他们应该就是属于天朝第一代的“倒爷”了。   从省城随便购买一点物资,回到山寨,他们从中赚取的差价,极为惊人!   尤其是像城里,刚刚开始实行起来的那些塑料发卡、什么漂漂亮亮的塑料拖鞋,还有带有卡通图案的橡胶雨衣……   那些东西,那些偏远寨子里的山民哪曾见过?   喜欢,但是山民们兜里通常又没有现金。   所以那些住在深山老林的人,通常都会拿他们认为不值钱的珍稀药材、一些名贵的土特产,拿来和这些人以物易物。   像什么奚牛角,向呀,牛黄、狗宝,赊香(全部都是音译),羊肚菌,牛肝菌……   山民用7,8个赊香,才能换到一件透明的塑料雨衣……想想他们这些倒爷跑一趟省城,到底能挣多少差价?   他们所赚取的利润,真的是能吓死人!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在后世比黄金还要贵的虫草、藏红花。   很多时候,这些倒爷甚至只需要拿出一瓶“泸州二曲”,就能从那些毫无商品意识的山民手中,换出来一大把这些东西……   在经商当中,尝到了甜头的这些初级倒爷,他们每次从省城返回山寨的时候。   所携带的物品,数量真的是多的惊人!   一个个的,恨不得把客车当成货车用,把货车造成货运列车来使唤。   所以罗旋要想把这些行李顺利的放到车顶上去,这不仅仅考验一个人的体力。   而且还考验胆量!   要知道那些倒爷,他们的腰间都别着匕首、腰刀。   甚至说不定在他们的袍子底下,还有可能藏着短火铳、老式王八盒子之类的家伙。   更可怕的是这些家伙,通常是讲不清楚道理。   什么叫一言不合就拔刀?   那都是太客气了……在装车的过程当中,稍微一个眼神不对、一个表情让对方觉得不爽。   人家就直接给你抡刀子,谁还会客气?   这不,在往车顶装行李的时候,罗旋压根就没招惹到那些人,但依旧还有人从他腰间抽出了家伙,恶狠狠的看着罗旋!   不惹事,也不怕事,绝不给对方惯下毛病。   这是罗旋历来奉行的处事原则。   不讲理是吧?   稍稍运用一点儿意念力,罗旋隔着他足足还有一米多,就直接把对方给扔下车顶,把那家伙给摔了个七荤八素,半天爬不起来!   搞得他的同伴,当时看着罗旋的脸色都变了:这是天神下凡么?   只是稍稍招惹到这个小伙子一下,朗姆不是还没真动手么?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一下子摔出去那么远?!   当时站在车顶上、忙着装货物的5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其中有3个都已经开始认怂了。   但终究还是有2个年轻一些的家伙,偏不信邪。   直到他们也和先前那位同伴一样,莫名其妙的从车顶上栽倒下去之后……这些人,终于相信了一个事实: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还有神佑之人。   惹不起,惹不起。   根本惹不起。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历来迷信。   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人家根本就没动手,但冲着他扑过去的同伴,个个都被摔的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   至此,   乘坐这辆车的那些,仗着敢动辄着拔刀的家伙,一路上罗旋面前都是低眉顺眼、像个乖宝宝一样的,再也没找过罗旋3人的麻烦……   车厢里气味难闻。   一种多年未曾洗过皮袍的那种发酵味道,连同某些人身上的狐臭味。   还有经年吃完肉,就在袍子上随便擦擦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混合在一起。   这就使得整个车厢里面,弥漫着一股……哎,实在是无法形容的味道。   味道非常非常的难闻,好像是有死老鼠被夹在墙缝之中;又好像无数只黄大仙,在那里同时放屁。   那些家伙久在鲍鱼之肆,倒不觉得有什么。   但很讲究卫生,喜欢清新味道的假小子安红,和白粉霞两位姑娘,却根本就受不了这种非人的熏陶。   只见她们坐在座位上。   先是用纤纤玉手不停的扇风,最终却发现只是徒劳,没有的!   那样做,换回来的空气里面的臭味,不可能会让人好受一些,反而只会更加的熏人。   既然扇风没用。   两位姑娘又掏出自己的手绢儿,还特意往上面扑了一点点香粉……结果发现,同样还是然并卵。   倒是把从来不施粉黛的安红,给呛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扇风没用用手帕堵住鼻子也没效果?   最后胆子大一些,脸皮厚多了的安红,直接伸手解开罗旋上衣领子的纽扣。   然后便把她的脑袋,一头钻了进去……   此时的罗旋,因为搬运行李出了一身大汗,同时还要防着车顶上那些不讲道理的家伙,在自己背后捅刀。   所以在罗旋的身上,如今也是汗酸味阵阵,雄性那个什么蒙的味道,强烈异常。   这股难闻的气味,如今在安红的感觉里,却犹如漫步在鲜花遍野的山谷里,那是让她相当的陶醉……   感受到对方身上轻微的颤栗。   罗旋心里不由苦笑一声:我这位技术高超的钢筋工,都还没有开始施展自个的技艺呢!   这弯弯安红,如今居然自动就开始变直了?   有点意思……   只是不知道那位柔弱如水的白粉霞,她以后又能依靠谁的肩膀?   等到班车吱吱呀呀的,驶离了长途客车站,因为从车窗上灌进来了不少的风。   这才让车厢里的气味,变得清新了不少。   客车一路向南,随着地势越来越高,班车原本咆哮着向前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下来。   等到开始爬陡坡的时候,这种第一代自产长途客车顿时疲态顿显。   到了这个时候,班车向前行驶的速度,甚至还赶不上那些走路的人。   好在总算没趴窝,所以就用不着旅客们下去推车了。   车厢里的空气已经好了不少,假小子安红自然也没了,继续钻在罗旋衣服里当鸵鸟的理由。   只是重新坐回位置上的她,在接下来的旅程中,说话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模样。   颇有几分像白粉霞说话那样,居然还能让人从她的话言话语当中,感受到几分女人特有的那种温柔了……   哎!   罗旋和白粉霞二人,都觉得安红这样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班车吱吱呀呀的继续向南行驶,等到黄昏时分,按照惯例,这辆班车将会驶入路边的一个大院。   然后在这里,客车驾驶员和售票员会吆喝着全体乘客下车。   需要排泄的抓紧时间去排泄,需要进食的,那就赶紧准备好钱。   但好在这边的人总归还是要淳朴一些,设在路边的这个休息站里,他们卖的东西虽说比外面要贵一些。   但总的来说,价格还不算离谱。   只要大家伙儿,别去休息点看那些所谓的玉石、金丝玛瑙串什么的,倒也不会花多少冤枉钱。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不平事关我屁事   现在的安红虽没小鸟依人,但也颇有几分欲语还休的模样了,眼看着假小子有变直的趋势,罗旋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一个大大咧咧、又还长得漂漂亮亮的假小子,可不多见。   正是有了安红这样的人存在,这一路上的枯燥旅程,才会充满了乐趣。   可她如今很有重拾女人味的趋势,这让韩罗旋觉得颇为无趣……自己倒是有心,慢慢让安红回归到正确道路上来的打算。   但这不是还没用力吗?   原本罗旋是打算享受纠偏的过程,而不是要的一个什么结果:温温柔柔的女人,还少吗?   安红她如果真要是一个坚持到底的假小子,以后眼看着安红在自己的手里慢慢的、慢慢的一点点被掰回来,那是何等的有成就感?   可现在自己还没用力呢!   这就好比积蓄了一身的力气,结果打出去,却打到棉花上……实在是让人心生懊恼!   没劲……   别说罗旋感觉不爽,甚至就连温柔似水的白粉霞,她好像一路上也变的有点沉闷、有点不开心了。   或许是她,一下子不太能接受身边的闺蜜性情大变的模样吧?   就好比一颗从小在大树下,接受庇护长大的小草,如今为她遮风挡雨的那棵树,居然也变得柔弱起来……这让从来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的白粉霞,陡然失去了安红这把伞。   事情变化的太出乎于意料,来的太迅速了。   让人短时间内不太适应。   所以此时的白粉霞心里有点空空落落的,也正常,属人之常情。   随着班车往前行驶,心里各有心事的三人坐在椅子上,都沉默不言。   只有安红偶尔会伏在罗旋肩上打盹,可她不断耸动的鼻翼却显示出,此时安红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如同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这姑娘,如今已经迷上了闻罗旋身上那股青春男子特有的气息。   陶然其中而不能自拔……   班车可没心思管车上那些男男女女的小心思,一路吭哧吭哧的继续向南。   这次去往寮挝县城的路上,不太平,总是会有一些山民故意拽倒一棵树,放在路中间,然后借此向客车索要一点搬运拦路树木的辛苦费。   而班车司机和售票员,他们只是拿工资办事的人。   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个人显然不会去承担这种损失,只因为这笔钱足够让他们的妻儿老小,好好吃上几顿肉了,谁会舍得拿出来打点那些山民?   驾驶员和售票员他们私人不愿意认这笔账。   而要往“客车运输服务社”里面上报这点笔钱,那也是不现实的。   ——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国营单位!怎么可能向那些山民,私底下支付这种费用呢?   没那预算不说,光是这笔钱的明目,就没法交代……   用当地的土话来说,“吃屎的,还欺负到拉屎的头上来了”?   说出去那也太丢人了:公家居然向深山老林里,那些连个名字都没有的人交过路费?   人家公家单位,丢不起那人!   而现实情况却又是:路过这些山道的班车、大货车不给钱,山民们就不帮忙。   而驾驶员,售票员,包括车上那些乘客,要想自己动手把拦路的树木搬开的话……那些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他们又不依。   树木倒伏在道路上没人管,要是驾驶员跳下去问这是谁家的树?   保管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认领。   可真正等到驾驶员和乘客们自己动手,要想把树木挪开的话,这个时候,铁定就会有人跳出来阻拦,“喂,这是我寨子的神树,金贵的很!你要是碰到上面一根枝杈、哪怕是一片叶子,就是对我们寨子所供奉的神明,最大的不敬!   我对着山神发誓:谁要是敢轻举妄动,那就是我们全寨子人的生死仇敌!!”   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还好多说什么?   难不成,还坐下来和对方掰扯一下:老乡,这棵树,我看就是一棵很普通的水杉,咋又成了你们寨子里的神树了嘛!   谁要是敢说这种话?   信不信对方立马就拔出刀子来个怒目而视:你晓得个求!这是巫神树,就是你们嘴里常说的乌木!够不够金贵?!   我们这个寨子千百年来,一直都是把这棵树奉若神明,正是因为有了这棵树的存在,才保住我们寨子这么多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牲畜满圈……吧啦吧啦一大堆。   听到这话的人,谁还不知道对方是在鬼扯?   乌木……这东西哪可能是野生的嘛,而是山上的硬木被冲进河道里,经过千百年的演化而成。   但即便是知道对方在胡扯,不过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你和对方讲道理的时候,对方给你来个胡搅蛮缠,再逼急了,人家直接来个“我听不懂汉话”。   若是路过的车辆上人多,兵强马壮的,想要和对方来个硬上?   呵呵……但凡动了家伙、最终把动静闹大了,接下来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而对方不但屁事没有,而且估计还能落到一大笔赔偿……   所以当班车行驶到这些山区地带的时候,遇到有倒伏的树木拦住去路。   班车驾驶员往往就会停下车来,然后让车上所有的乘客慷慨解囊,凑点钱平息此事。   也不用和对方讨价还价,直接塞过去5块8块的就完事儿。   往往这个时候,对方还会装作很嫌弃的样子:才这么一点?   而见怪不怪的班车司机呢,这会很熟练的,再塞过去一包春城牌香烟:“差不多得了,都是出门在外的,谁兜里都不宽裕……细水长流哈,细水长流……”   于是,这事儿在半推半就之间也就成了。   让班车司机和售票员,最担心的就是车厢里的旅客当中,偏偏会有那种直性子人,看不惯这种事情,非得跳出来争个“对与错”。   通常发生了这种事情的话,班车驾驶员和售票员,当即就会严厉喝止那人强出头。   只因为一旦有人跳出来,与那些装作看热闹的山民们发生争执的话,人家寨子里的头人,那可就高兴坏了!   哟呵……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让我涨价的理由吗?   但凡遇到这种事情,最终的结局铁定是班车上的乘客们,再次解开裤带,各自从最隐秘的地方拿出自己私藏的钞票,以补足差额……   敢犟?   呵呵……腰刀噼里啪啦一阵乱砍,火铳乒乒乓乓一通乱轰,随后这些家伙往深山老林里一钻!   那就剩下班车里的乘客们,各自哭去吧……没招,找谁都不好使。   所以一段路上遇到这种意外情况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老老实实的掏出个2毛3毛来。   毕竟出门在外,花钱消灾的道理大家都懂。   最终搞得好多乘客,还以为司机和对方是有什么勾连,他们是在演双簧。   其实并不是那样的,司机心里也苦啊……不服气归不服气,问题是他还得忍着脾气,想方设法的替对方说好话,帮助约束自己车上的乘客。   要不然的话,只怕引出来的后果只会更加的严重……   而至于那些见到不平之事,勇于挺身而出、敢于维护大家的利益的人,他肯定也没错。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敢仗义勇为的人还多的很,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看到王大娘倒在地上,却没人敢扶的情况。   反而恰恰相反:要是遇到“好人好事节”那天,腿脚不灵便的王大娘要是敢出门的话,信不信那些热心的小朋友,他们能把王大娘从街西边儿扶到街东边面。   然后再从街东头,又扶回西边……就这么来回回十几趟!   往往到了“好人好事节”那天,颇有自知之明的王大娘,她要么就窝在家里不出去。   要么出去,那就是王大娘或许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治好自己的老寒腿……   所以见到那种不公平的事情,旅客当中,每次都会有人敢见义勇为的站出来。   但是每当这些人挺身而出,却会首先遭到司机,和班车售票员劈头盖脑的一顿臭骂!   不仅如此。   与这个热血男儿同一辆车的其他乘客,往往也会站出来,对着他一顿冷嘲热讽,甚至是围攻谩骂,嫌他多管闲事。   担心有了这只出头鸟,会给大家伙儿的切身利益,带来更大的损失。   那么问题就来了:班车司机其实没错;敢于挺身而出、敢于怒斥山民不讲道理的那位,人家也没错。   那……到底这件事情,错在哪里呢?   管他呢!   反正这次坐长途班车去寮挝县,罗旋并没有半点挺身而出的意思。   当班车行驶至深夜,前方的道路两旁出现了两堆篝火,有一大群人在那里围着火堆唱歌跳舞,喝酒吃肉。   而在距离这些人仅一步之遥的公路上,赫然躺倒着一根粗粗的树木。   见此情形。   长途班车驾驶员眉头紧锁,嘴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完求咧!这次的价钱,恐怕比白天贵……”   售票员见此情形,也是苦笑着叹息一声,“把恐怕两个字去掉吧,肯定贵……这些家伙,能在这里喝上三天三夜。   喝醉了就躺倒在草堆里睡,睡醒了起来再喝,喝的高兴了就继续唱歌跳舞……哎,熬不过他们,还是我先下去探个底吧,看看到底他们打算要几个钱?”   “别……千万别去问他们,只要你一问那些家伙,一旦他们开了口,把价钱定下来了,后面再想砍价,可就难喽。”   班车驾驶员,他在处理这些事情方面,显然比售票员更有经验。   只见他打开驾驶室的车门跳了下去,随后又转身,趴在车门旁边,伸长了手,从挂在驾驶座位上的挎包里拿出来两包烟。   想了想,   或许是班车驾驶员觉得,两包烟不足以给那么大一群人散上两圈,所以随手又添了两包。   至于这四包香烟的费用,是没法向车厢里的乘客们集资的,所以这1块4毛8分钱的支出,最终只能由班车驾驶员独自承担。   谁让他工资高呢?一个月好歹也有70多块钱呢。   原本这四包烟的钱,其实是可以通过在半路上拉几位乘客,然后采取不入账的方式将它弥补回来。   但在这个时期有一条非常硬的规定:班车在半道上拉乘客,只要没撕票,一律视为贪污!   只要被运输服务社一经发现,司机和售票员,就等着被发配到二线岗位上去坐冷板凳吧,没的商量!!   为了杜绝司机和售票员,贪墨公家财产。   有些管的严的运输服务社,甚至还会派出谁也不认识的内部工作人员,去半道上随机乘坐本单位的客车,玩一把“野钓”。   所以这些长途运输服务社的司机和售票员,他们要想不给乘客撤票,从而把那块儿八毛的票钱,用来弥补一路上的各种没法报销的损失的话,他们是会看人下菜的。   除非半道上车那人,是司机或者售票员认识的,否则他们不敢轻易搞这种小动作。   等到司机满心无奈的捏着四包烟,走到那些人跟前。   对方倒是豪爽,也不等司机说明来意,直接就是三牛角米酒灌下去再说!   米酒嘛,只管灌!   坨坨肉嘛,只管吃起,然后再手拉手的围着火堆跳上两圈,来者都是客,在这个高兴的时刻,人家不谈事情。   别人不着急,可司机着急呀。   借助围着火堆跳圈圈舞的时机,司机好不容易凑进话事人的身边,悄悄向他兜里塞了两包烟。   然后把剩下的两包烟塞进话事人的手里,情他出面,拿去分发给寨子里的兄弟姊妹们。   在这些寨子里,女人抽烟比男人还凶。   但司机却不能直接分发香烟给那些人,否则的话,会引起寨子里的话事人心生不满:麻蛋,你这家伙好不懂事!这是想越过老子,去拉拢人心吗?   司机很懂事,很上道。   既让话事人有面子,又还让他得了实惠。   于是接下来,两人就在亲切友好的微醺氛围中,开始了一番讨价还价……   黑暗之中,那几堆篝火异常的扎眼。   坐在车厢里睡意朦胧的乘客们,如今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又略带惊恐的看着火堆边发生的一切……   “遇到这种事情,你怎么不管呢?”   安红不懂这边山里的套路,不过看久一点,她倒也渐渐看出来了一点点名堂。   只见安红柳眉微竖,很是不满的扭头看着罗旋,“凭什么要给他们钱?这些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走,我们下去和他们讲讲道理。   都说有理走遍天下,我真就不信了,难道他们还能不讲道理?”   “你去吧,我听不懂他们的话。”   罗旋紧紧身上的衣服,往白粉霞身上凑凑,嘴里鼓囊一声,“保重。你要是留在这里当压寨夫人的话,以后,说不定咱们再路过这边的时候,就不用遭罪了。”   “啊?”   安红一惊!   这姑娘要说和别人吵架,甚至是抡拳头打架,安红倒是不怯场。   可听罗旋一说,她自己下去居然有留下来当压寨夫人的风险……这就让安红,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实力了:和一个一年到头不洗澡、不洗头的粗野汉子睡一张床?   而且对方天天还会像头野生公猪一样,没事就在后花园拱呀拱……   吔……   一想到那种画面,安红忍不住夹紧双腿,身上猛地一哆嗦! 第八百八十六章 总算到了寮挝县   遇到不平之事,自有双肩担道义、嫉恶如仇之人去铲平。   安红无疑就是那种热心肠的人,但前提条件是:得确保她自身的清白才行。   要让安红抛头颅、洒热血,没问题!她还真敢。   若是让她跪舔白粉霞,也可以……又不是没干过。可要让安红冒着被一个臭男人拱的风险去替大家出头,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干脆呢!   已经知道不能强出头的假小子安红,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随后也斜靠在白粉霞肩膀上,自动开启了装聋作哑模式……   在这辆班车上,当然还有其他的汉子看不惯对方的行为。   刚想站起身来,下去显示一下他身上的男子气概,却被售票员一道凌厉的眼神,给活生生的又摁回了座位上。   最终下去负责谈判的司机,满是疲惫的回来,要求这辆班车上的42位乘客,各自凑上3毛钱的“辛苦费”,好让对方把拦路的树木搬走。   安红装睡,装的很彻底。   无论车里的乘客们在那里怎么气愤填膺的声讨、争执,反正她就是那副呼吸均匀、好像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的样子。   而白粉霞身上,左肩被安红占据,右边枕着罗旋。   一边是熟悉的、曾经多次让她脸红的味道;而另一边,则是一种全新的、能让白粉霞呼吸急促的陌生男子气息。   所以此时白粉霞的心,就好像有千百只小鹿,在那里乱蹦乱撞。   正乱着呢!   因此最终每个人集资3毛钱的这个任务,就只能落在罗旋身上了。   三三得九,一共9毛钱。   掏就掏吧,罗旋也不想因为这块儿八毛的小钱,而去和对方大战一场……不值当。   如今的大环境如此,自己如果非得逞能,顶多也就能改变这一次的结果。   以后呢?   总不能遇见一次这样的事情,就出手一回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自己迟早要踩个大地雷!   都说外交无小事,那是对外。   对内的话,一旦涉及到这种问题,那也是很容易被上岗上线的……   等到司机把对方开出来的价钱,如数交过去之后,那边才派出2个醉醺醺的家伙,跑过来吆喝着车上的乘客自己动手,合力把拦路的大树搬开。   班车再次启动,开始吭哧吭哧的艰难的往上爬坡。   扭头看看车窗外,隐隐约约、跳动不休的那几堆篝火,罗旋凝神静气,再次发动了自己的意念力。   等到班车时离现场2,30来米远的时候……   班车上一个个气的肚子胀胀的男女乘客们,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等到大家伙儿纷纷把头伸出车窗,回头望过去,个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树林里那帮子人,喝酒喝大了,在晕晕乎乎之中,或许他们之中有一个五迷三道的家伙,把装着火药的葫芦,当成了喝光了的酒葫芦,给扔进火堆里了?   只见刚才还在围着跳舞的那一堆篝火,猛地迸发出一道璀璨的巨大火团!   顷刻之间,那些喝的迷迷糊糊的家伙,不是身上的毡毯着了火,就是眉毛胡子里火星遍布。   烧的火红火红的木炭四溅开来,顿时把围着火堆唱歌跳舞、喝酒吃肉的这帮子家伙搞的,一个个的不是呸呸呸的吐口水,替同伴灭火,就是上蹿下跳的赶紧扒衣服……   领头之人,向来极为重视的那把胡须也被烧成了卷毛。   此时的他一边狼狈不堪的忙着灭火,一边化身为怒目金刚,“嗨曲拉郎……你他娘的搞么子?”   “头领,我,我没干啥呀!”   “刚才,是不是你把装着火药的葫芦,给扔进火堆里了?”   “没……我扔的是空酒葫芦,那个葫芦底子有点漏,所以我就把它扔了……喏,装着火药的葫芦,还在我腰间挂着呢……”   “没,没扔火药进去?”   头领看看依旧还在那家伙腰间晃荡的葫芦,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那,那火堆咋就莫名其妙的炸了呢?”   “头领,会不会是……是……?”   “是啥?!说!”   “是不是山神显……”   “啊?难道真是山神显灵,嫌我们做了坏事?呀,这可不得了!大家快快跪下,祈求山神的原谅吧……”   “活该!”   至此,车上的乘客们总算出了心中的恶气,一个个的又变得兴高采烈、心情愉悦起来……   其实他们也不想想:纵使对方倒了霉,其实和他们也没关系,已经损失的那3毛钱,终究还是损失掉了。   接下来,一路上相同的类似事情还发生过多起。   最终都是以司机下车谈判,最后依葫芦画瓢,照样还是花钱买平安了事儿。   只不过和第一次,罗旋使用意念力暗自惩戒对方不同,接下来这几次,罗旋每次都老老实实的掏了钱。   但却再也没有动用自己的意念力,去收拾对方了……没用的,那些家伙,他们的寨子都挺小。   在这深山老林里,像他们那种规模的寨子,简直是多如牛毛。   即便是自己今天把贡嘎寨子收拾了,明天又会冒出来一个噶贡寨子……收拾不完的。   而且自己如果使用意念力去搞对方,太过于频繁了的话,只怕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怀疑。   要想彻底治标治本,唯有让他们尽快融入现代社会、尽快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才行。   仓廪实而知礼节。   像他们那种寨子,都是活在今天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钱,三天可以饿九顿的状态。   自己即便是把他们暂时吓住了,等到以后这些家伙肚皮一饿,肯定又会跑出来重操旧业。   所以,得尽快把这边的经济水平提升上去才行,让他们不再有生存之忧,到时候,整个局面才能彻底扭转过来。   班车一路吱吱呀呀,艰难前行。   在历经两天一夜之后,这辆似乎浑身都快要散架了的老式班车,才终于摇摇晃晃的驶入了寮挝县城的长途汽车站。   一别经年。   望着车窗外,经历了多次翻新重建的这座城市,罗旋不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慨。   在这里有廉洁奉公、做事尽职尽责的孟县长。   有无数艰苦朴素、甘愿扎根边疆的基层干部,有成千上百,前来支援边疆建设的各地知识青年。   还有那位浑身天性开朗活泼、乐观积极,浑身散发着迷人香气的杨车娜姆……   那是一位热情似火,爱憎分明的姑娘,就像这边产的朝天椒一样,火辣辣的。   只不过,按照这边的行情估算,杨车娜姆这个年龄,她应该早已经结婚生子、为人妻为人母了吧?   按照这边的习俗,姑娘是替别人家养的,只有婆娘才是自己家的。   所以已经结婚生子了的杨车娜姆,她以前交往过的男子,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提着礼物去看她。   但却绝不能再碰了。   要不然的话,只怕整个寨子的人,都会提着腰刀追杀过来…… 第八百八十七章 孟县长,你变了   在这个时期,上面挺忙的。   对经济建设这方面,相对来说就排在一个比较次要的位置。以至于大家伙儿的心思,几乎不在如何搞好经济建设方面。   内地大抵都是如此。   而位于边陲、与寮挝县地理位置相差无几的这些地区,受地理位置和人文观念的限制,于是他们的经济发展就更加的缓慢了。   整个社会向前迈进的速度,和瘸腿的蜗牛比起来,似乎也差好不到哪去。   在寮挝县是个例外。   它是整个西南边陲地区,县域经济发展的典范,同时也是老少边穷地区当中,极为难得的一颗耀眼新星。   不为别的,只因为在寮挝县境内,种植有大规模的橡胶林。   橡胶,这可是现代工业门类当中极为重要的一种基础原料,其战略价值和经济价值极高。   而寮挝县这个地方呢,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说它小,是因为整个县域里的人口少。   说它大,是因为寮挝县管理的地盘很大。   地广人稀,广大群众居住的很分散,交通又不便。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发展经济就变得极为困难。   但地广人稀也会有一个好处:发展潜力大。   正是因为人口少了,但凡出现一个龙头企业、或者是一个走上了正轨的好项目。   那么整个县域里的经济水平,就会得到一个大跨越、大发展。   而了寮挝县正是得益于此。   整个县域内,仅仅就靠着种植橡胶和橡胶粗加工,其带来的经济效益,就已经足够让寮挝县的经济水平一骑绝尘,在众多兄弟县城当中,一枝独秀了。   当罗旋和安红、白粉霞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尘土飞扬、饲养的黑皮猪满大街乱窜的寮挝县城街道上。   三个人心里的感受,各不相同。   安红刚一走出长途汽车站,脚下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泡猪尿。   黄黄的老尿,与土路上的细细粉尘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导致那一小滩如同巧克力和玉米糊糊的结合体,锲而不舍的紧贴在安红那双、刚刚新换上的塑料凉鞋上。   气味刺鼻,汤汤水水粘人,怎么也挥之不去。   气的她胸脯急剧起伏,原本光洁无比的额头皱成了黑皮猪脑壳:“这是啥破地方?!汽车站作为一个对外展示形象的窗口单位,怎么就没人来打扫卫生呢?   还有就是这县城里的人,他们怎么还养猪?你说养猪就养猪吧,咋还让这些猪,满大街的乱跑?”   安红踩倒了泥沼,而白粉霞则更惨:扛着铺盖卷的她,哪曾想,堂堂县城、作为整个寮挝县地界上的首善之区,脚下还会有地雷?   结果一泡还冒着热气的狗屎,被白粉霞一脚踩下去,瞬间便破坏了,这泡新鲜狗屎外形的完整性和独立性……   还没等到白粉霞生气。   结果倒是引来了旁边,一位手提竹筐、竹夹子,满大街捡狗屎的老头的不满,“唉唉!啧啧……我瞅着那只大黄狗在那里撅腚都已经好久了,满心欢喜,心想这次总算能捡到一大泡狗屎,没成想,哎……气死我了!”   不过埋怨归埋怨,人家老头倒也体贴人。   最后还是那位老头用他手上,那支专门用来捡狗屎的夹子,仔细替白粉霞刮干净了,她鞋底的粑粑残渣……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   身上扛着大行李的安红一边撅嘴,一边鼓囊,“也不知道我家联系的这个县里的知青办的负责人,他到底能不能顶事?只求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把我分到,那种荒无人烟,连进化都还没完成的偏远山区去插队呀!”   “还有,我们俩必须分到一起!”   可能是为了表示自己不可动摇的决心,安红猛地驻足,结果搞得她和同样拥有大杀器的白粉霞两个,当即便撞在一起。   好在这两位姑娘都自带气囊,这才没造成硬碰硬的严重后果,“粉霞你放心,我一定会争取把我们俩分到同一个生产队、或者是同一个袋子里去。”   白粉霞家里的人脉远远比不上安红,底气不足的她温温柔柔的开口问,“万一执勤办的负责人同志,人家就要把我们俩分开安排的话,那可咋办呢?”   “不怕,有我呢。”   安红大大咧咧回道,“要是真要那样的话,我宁可违反纪律,也会追到你插队的生产队去落户,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还能把我开除球籍不成?”   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罗旋忍不住苦笑:这真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本事,像自己与张晓丽那样,敢于冒着受到极为严厉的惩处的风险,直接离开上级指定给自己下乡插队的地方……   当年自己之所以那样做,而且最终也没受到处分。   是因为自己在江内市的靠山过硬,同时自己在寮挝县也立下了功劳。   还有一点就是:自己下乡插队的早,上面对于鼓励广大知识青年下乡插队,那时多多少少带点儿实验性质,所以当时管的没那么严。   现在则不同了,下乡插队已经是一项绝不允许违反的大正册,谁敢龇牙?!!   所以当年自己和张晓丽的事情,要是没有这几样金钟罩罩着,早都不知道被打发到哪里义务植树去了……   在前往县府知青办的路上。   安红明显显得有点患得患失,很是焦虑:一方面她实在是不喜欢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寮挝县城。   另一方面,安红又担心她和白粉霞,不能如愿以偿的分到同一个寨子去……   所以在路上,安红一边抱怨、埋汰寮挝县城里没高楼、街道又脏又破。   一边又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够说服知情办的负责人,把她和白粉霞分在一起……   等到三人来到县府,罗旋把行李放在大厅木凳子边,随后便转身离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了,县里的工作人员马上就要下班了。   而在知青办的门口,却依然还有不少扛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男女学生,在那里排队等着办手续。   自己到县府来,不过就是顺道替安红她们搬行李。   现在既然到了地头,自己就没必要再陪着她们去墨迹了,赶紧抓紧时间,找到寮挝县的老领导,和他商量一下办厂的事情才是正经。   而至于说安红和白粉霞这两位姑娘?   关我屁事!   在寮挝县这个地方,啥都缺,可就是不缺年轻姑娘,哪个拉牯寨子、喵寨里面,没大把大把的姑娘在急着找对象?   这些姑娘从刚刚发育完成开始就在寻找自己的心上郎君,一直得找到十七八岁。   由于中间这个年龄段跨越的比较长,所以就造成了寮挝县这种地方,到处都是那些心急火燎、急着找对象的年轻姑娘。   本来就是女多男少的地方。   而那些姑娘们找对象的过程,又非常非常的漫长,成年积货和新上市的共同竞争。   至于整个供过于求的局面,就变得更加的严重了。   反过来,也造成了这边的男孩子很抢手,姑娘则没那么紧俏。   而且这边的姑娘找对象,和内地的观念,是完全不同的。   ——人家这边是先互相摸摸底,双方经过一整夜的磨合,觉得都挺满意的,接下来才会开始谈感情。   所以在这边,谁也不会把那些所谓的漂亮姑娘太当回事……   罗旋不把安红、白粉霞当回事,但人家却不那样以为。   看见罗旋放下行李准备闪人,有严重依赖思想的白粉霞首先急了,“罗旋同志,你……你这,这就要走了吗?”   罗旋点头,“是啊,既然送佛已经送到西,那我当然得去忙我自己的事情了呀。”   “你……你能不能……”白粉霞脸皮薄,心里面很想让罗旋留一下,这样她的心里才感觉踏实、才有安全感。   但正是因为她脸皮薄,因此白粉霞不好意思,把她的想法和请求大胆说出来。   像白粉霞这种姑娘,其实不少。   这种人,她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绝大部分姑娘都很容易轻易相信熟人、容易对身边熟悉的人,产生很严重的依赖感。   尤其是像白粉霞这种从小依赖家长、学校里依赖闺蜜长大的姑娘。   如今让她突然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来到完全陌生的寮挝县。   在这种情况下,像白粉霞这样柔柔弱弱的姑娘,是很容易选择盲从于身边的熟人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罗旋是个坏人的话,此时就打着一个“安红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和白粉霞出去买支汽水回来”的幌子。   就能直接把白粉霞带出去。   然后把她拐到深山老林里去,白粉霞还会把希望寄托在罗旋良心发现、来个浪子回头,希望罗旋能发善心的把她带回来……   ——白粉霞这种姑娘,一旦到了陌生的环境,她的甄别能力,乃至于她整个人的智商,几乎就约等于0了。   “算了,你们在这里办事吧,我到里面去找找人。”   罗旋摆摆手,“如果一会儿还有缘碰面的话,我再请你们吃个晚饭,然后咱们各自背上自己的东西,就当至此,别过天涯路远,各自珍重吧!”   一路走来,多多少少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很深的好感,如今看到罗旋要走,白粉霞急的眼泪直打转转。   而站在一旁、正强装镇定的安红,只见她丰润的嘴唇微微蠕动,但最终却没吭声。   别过俩位姑娘,罗旋径直来到县府3楼,找到正在看规划布局图的那位孟县长。   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区长”、“县长”之类的称呼了,而是统统都被叫做主任。   “老领导好!”   罗旋一进门,首先就在自个儿脸上堆砌出厚厚的一层笑容,直把刚刚抬起头来的孟主任,给吓了一跳!   “老领导好!多年不见,您老人家风采如故、身体壮实依旧啊,也不知道你老人家,是怎么保持这么好的精神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依旧能够保持住这么高昂的工作激情的?”   罗旋笑的一脸稀烂,“老领导,你有什么秘方,就教教我呗。”   孟主任板起脸,“少来这套,罗旋你别全把肉给夹走了,我的精神头就能一直保持住。”   罗旋在老刀的拉牯寨子里,投资兴建了那么大的橡胶种植园,如今已经到了摘果子的阶段。   虽说这个时期,不允许私人参与大的经济活动,所以说从理论上来讲,罗旋投资的橡胶种植园,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人家罗旋是打着“巴蜀省大小老君自然保护区管理办公室”,和“荣威县红星公社工业管理办公室”的名义。   然后联合拉牯生产队,开办的联营性质的橡胶种植园。   人家罗旋要想从这个种植园里抽调走利润,那是正大光明、也是合理合规的。   而孟主任最怕的,就是罗旋贪心,生怕罗旋把拉牯寨子里的资金,给全部抽走了。   如果罗旋真要这样干的话,别看孟主任是一县之首,但对于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干瞪眼!   这是因为老刀他们身份特殊。   上面一直对老刀他们,有特殊的照顾政策,所以老刀对于他的寨子里的族人、对于他们本寨子里的任何财产,都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对此,孟主任并不能干涉太多。   因此以孟主任对罗旋这个家伙的了解,如果罗旋真要打算,把拉牯寨子里的资金全部忽悠走的话,老刀哪能阻止的了他呀!   听到孟主任这么一说。   罗旋笑了,“我的老领导啊!你看看,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这次来,不但不会拿走一分钱,相反我还想在投入一大笔资金,以帮助咱们寮挝县的经济建设呢!”   “别!可千万别这样。”   有投资来了,原本应该高兴的孟主任,却反而更怕了!   “你给我寄过来的竹制品工厂规划,楠竹种植以及深加工构想,我这一阵子,可算得上是里里外外都把它研究透了。   这是一个好项目,是一个能带动广大居住在山里的、那些少数兄弟,让他们自食其力,可持续发展型农副产品加工产业。   对此,我代表寮挝县的父老乡亲,对你说一声衷心的感谢……不过,老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罗旋同志你只管提供发展思路、协助联系销售渠道就好。”   孟主任点燃香烟,嘴里悠悠说道,“至于资金上的困难,还是让我们寮挝县财政、以及各村各寨,自己想办法克服吧!”   罗旋冷哼,“我说老领导,这可就不厚道了啊……眼看这是一个能挣大钱的项目,可你却不让我参股?您这么做,合适吗?”   “当然合适。”   孟主任微微一笑,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个人认为,这很合适。”   听对方这么一说,罗旋不由愣住了:一向很讲道理,很儒雅的孟主任,脸皮啥时候变的这么厚了?   居然玩起了以权欺人? 第八百八十八章 真正迈入体制   孟县长……不,现在应该叫做孟主任。   歌委会主任。   他现在这个态度,让人实在是有点窝火:既不让罗旋从寮挝县里,抽调走太多的以前投资之后,所产生的利润和本金。   如今也不愿意罗旋在“竹制品加工厂”里面,投入太多的资金入股。   ——他这是生怕,以后竹制品加工厂见到了效益之后,罗旋又会跑来瓜分走一大笔利润啊。   按照孟主任的意思就是:好啦,罗旋同志,这座竹子品加工厂投资不算多,我们自己就能想办法解决呀。   而且预计以后,这座加工厂所带来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那都是相当可观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来和我们争利润、抢饭碗了行不行?   寮挝县各族群众,如今还处于一种很贫穷,很落后的状态,罗旋同志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也是个人干大事业的人。   那你就应该发扬发扬一点风格,带动这里的父老乡亲们走,摆脱贫穷落后的面貌就好。   至于说你个人的得失……这个,有那么重要吗?   “嘭——”   “又想让马儿快跑,又不想让马儿吃草?吔,孟主任,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是靠军功,最后转地方,才坐上的这个领导位置吧?”   罗旋怒了,“亏的我以前,还在您老人家的手底下混过一些时日,要不然的话,我还以为你是旧社会的买办、或者是账房先生,领导,您的算盘打的可真够好的。”   “别激动嘛,年轻人,要沉得住气。你要知道一个人要想有大发展,首先要学会养气,遇事不惊、淡定若渊……来来来,喝口水,消消气。”   孟主任嘿嘿一笑,起身亲自动手,从旁边的茶水桌上端起暖水壶,替罗旋沏茶,“罗旋同志,你就不能把格局放大一些?我听说你在羊城那边,和老外都开始做上生意了。   那些老外的钱,你就只管狠狠的赚,赚的越多越好!”   主任办公室里吵开架了?   这个消息就像清风钻过竹篱笆墙,瞬间就传满了整个县府大院!   惊的那些推着自行车正准备下班的县府工作人员,又纷纷把自行车推回车棚。   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往二楼走,想去一探究竟。   谁这么大胆呐?   竟然敢招惹堂堂孟主任?   要知道这些年好多地方的人事变动都非常频繁,而孟主任则是靠着他一身清廉,满腔正气。   以及他这么多年在寮挝县里,为这里的父老乡亲们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工作。   尤其是这些年,寮挝县的橡胶种植业、橡胶制品粗加工行业得到了长足发展,为整个天朝的工业建设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耀眼的工作成绩,在别人如同走马灯一样上上下下的背景下。   德高望重的孟主任,才能在这里稳如泰山!   全县群众都敬仰孟主任,人人都很爱戴他,如今居然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敢公然跑到县府里来挑衅孟主任?   那还了得!!   2楼吵架的声音大,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以至于正在拉着安红到角落里,商量接下来把她和白粉霞,该安顿到哪去的事情的“知青办”负责人,也是一脸的错愕。   “小安啊,当年我和你爸是战友,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知青办的负责人压低声音道,“这次你来我们县里插队,事先我确实是接到了你爸的一封信。在信中你爸也跟我说过,你这个人呢有点宁折不弯,脾气有点倔。   所以我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才决定把你安排到拉牯寨子去下乡插队。   毕竟那个寨子的头领,叫老刀,他相对来说比较开明,不像别的,有些寨子的头领那么顽冥不化、一根筋倔到底。”   负责人叹口气,“而且我还考虑到拉牯寨子,另外还有一位从沪市来插队的老三届知青,他毕竟是大地方出来的人,心胸更为开阔。   等你去那里插队的时候,不至于与人沟通困难、有什么事情他们也会帮你。但是嘛,至于说你那位姓白同学,她要去的地方,确实不和你同一个寨子,这事情是早就定下来的。现在,你让我……”   安红一听,顿时急了,“古叔叔,我和白粉霞同学同班,后来同宿舍,我们俩之间的感情深的很,实在是不能分开呀!   求求你了古叔叔,你再帮我们想想办法,把我们安排到同一个寨子里去,大家也好有个照顾对不对?   古叔叔,白本霞她性子软,自理能力差……您要是把她安排到一个鸟不拉屎的深山沟里,我只怕白粉霞同学,她连一天都活不下去呀!”   这位姓古的知青办负责人满脸的为难,“这……主要是你爸当初在信里,根本就没提这事。如今要把白粉霞安排到一个靠晒盐生存的寨子,这是已经制定好了的东西,我哪能轻易更改?”   安红满脸绝望,“古叔叔,我求求你了,难道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古负责人摇摇头,“难!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请德高望重的孟主任出面干预,否则的话,在寮挝县里,恐怕没人能够更改这个既定计划。”   “那我去,求求孟主任,我相信他一定能够体谅我们的苦处。”安红大喜,转身就准备去找那位孟主任。   “别去了。”   古负责人苦笑一声,“你去寮挝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孟主任铁面无私、做事风格一向坚决?他天天那么忙,是不可能亲自介入一位关于知青行程安排,这种具体事宜的。   这些年到我们县里来插队的知青没有1000,也有800……这种事情也要去劳驾孟主任的话,那还不得把他累坏?”   “嘭——”   正当安红和知青办负责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之际。   忽地从县府2楼办公室里,传出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古负责人咬牙,“谁啊这是?居然敢跑到我们孟县长办公室里来拍桌子?!安红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   此时,罗旋早已经拍完了桌子,正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揉手。   而孟主任则依旧一副风轻云淡、对罗旋的愤怒视若不见的淡定模样。   “罗旋同志啊,你只管放开手脚,去挣那些老外的钱。   而对于我们寮挝县这种比较特殊、现在经济发展水平,还比较落后的地方,你就不能支援支援?”   孟主任推开窗,伸手指指浸染在日余晖之下的、看上去终究还是有点破破烂烂的寮挝县城,“罗旋,我相信你对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还是有感情的。   如今既然你有了这么好的创意,这么好的项目,又还能和铁路系统搭上线,能够把我们生产出来的东西给卖出去。”   孟主任叹口气,“卖一个快餐餐盒总共也就是挣个3分、5分的,那都是赚点辛苦钱罢了,哪比得上你们在塞北,一铲斗下去,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跟捡钱似的……”   “捡钱?”   罗旋被对方气笑了,“我说老领导,咋在你嘴里创个业,说的这么容易?塞北那个项目,砸进去几千万!就这,都还不包含修建液态高压输煤管道、不包括沿途各个县市,人家出人出力修建的运煤专用铁路。   要是把这些加起来的话,那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捡钱?这么大的投资,都不知道牛年马月才能收的回来成本哩,哪有什么钱好赚?”   “不要光算经济账,还要算正直账、要算社会账嘛。”   孟主任拍拍罗旋的肩膀,“别与民争利,别和我们寮挝这种经济本就困难的穷县,争那三瓜两枣好不好?”   罗旋摇头,“其实老领导啊,我也不是真要和你们争这一点点利润。我是想追求一个,对所有投资者来说,都很公平的一种投资环境。   我是您的属下,我对这片土地确实有很深的感情,可在商言商,你总不能老是让投资者过来讲情怀,讲奉献吧?   养成了这种思维习惯和行为模式之后,以后谁还敢来?”   孟主任点点头,“你说的这些都很对,我也很认可,所以但凡来我们寮挝县投资的兄弟单位、甚至是个体客人,我一律都是热情相待、大力配合,积极替他们解决工作当中的所遇到的任何问题。”   罗旋一愣,“敢情老领导,你不是不懂得怎么优化投资环境,而是不把我当人?”   “是啊,你本来就不是人……不不不,咋说这话呢?”   孟主任哈哈大笑,“我是把你不当外人,所以才敢这么一说。罗旋同志,你的手指头不要闭的那么紧,但凡指缝多漏下来一点汤汤水水的,也够我们寮挝县的父老乡亲们,吃上好几顿肉了。”   “领导,你真不让我抽调走这里的利润?”罗旋问。   孟主任回道,“可以适当的抽取一些,但我希望你尽可能的手下留情,下手温柔点。”   “也不让我在规划当中的这个竹制品加工厂,入股?”   “可以适当的加入一点股份,要不然的话,估计你在跑销售渠道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尽心尽力办事。”   “那我可以入多少股,33%?”   “唔……可以把整数抹了。”   “3%?老领导你觉得,我有必要投资?”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你不投资,我这心里不踏实,咱们寮挝县的各个单位、各部门,心里也会觉得不安。”   “呵呵,区区3%的入股,老领导啊,你觉得以后赚的那点利润,够我来回的火车票钱不?”   “火车票钱还是够的啊,反正我会给你报销的嘛。不但如此,包括你在寮挝县境内滞留期间,所有的衣食住行……我让财务处,统统给你报销!只要你出去一天,我就给你发一天的差旅补助,怎么样?”   罗旋一愣,“什么意思?老领导,你该不会打算给我一个编制,给我一定的级别待遇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   孟主任乐了,“自从收到你关于‘联合筹建竹制品深加工工厂’的意向书之后,我们寮挝县就组织专家、请经济建设方面的专业人才,对你的意向书进行了深入分析、论证。   最终,省市专家组一致认为,你这个提议是可行的、是具有非常明确发展前景的。”   所以,县里就此专门开常会,讨论关于罗旋同志,在这家竹制品深加工厂、以及在我县究竟应该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的问题?”   孟主任哈哈大笑,“在会议上,大家一致认为罗旋同志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很有创造性,也是很有成果的。   与会同志一致认为,既然罗旋同志是一位有实干精神,也是很有奉献精神的经济型管理人才,那我们寮挝县有什么理由,放着你这个宝藏,而不去深挖呢?”   “哦,敢情老领导,你们打算给我一个虚头巴脑的职务,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让我不要参与分取工厂利润?”   “不不不,这个职务绝不虚。”   孟主任摆摆手,“我们已经报请省上同意,特聘罗旋同志为我县‘对外联络办负责人’,兼工业局第一副局,兼县府工农业建设特聘顾问……这份职务,已经不小啦。”   “更何况等到工厂筹建起来,让上级以及我们全县群众,切切实实的、看到了你所给我们县带来的建设成果之后。”   孟主任拍拍罗旋的肩膀,“到了那时,你觉得上级领导,会不会把你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   从此进入体制?   自己在塞北那边,虽说也是一个乡镇级的工业办主任,但那毕竟有点相当于挂名的味道。   真要论起来的话,顶大也就是个副科……咱坚决不要妇科!!   就那个级别,出门连坐个卧铺都不行,就更不要说什么坐飞机出差了。   坐硬座受累不说,还受气。   以前每当自己需要坐飞机出差的时候,还得专门去市里,请那边的领导临时给自己一个挂名职位。   想了想,既然这边已经铁了心不让自己分走太多的利润,那现在能捞回来一点名头也好。   多多少少,孟主任这也算是给自己一种变相的补偿了吧!   反正自己也不缺寮挝县这三瓜两枣,而且真等到自己要用钱的时候,其实也是可以从这边,临时抽调走一笔资金的。   既然如此,那怕个毛线!   “行!”罗旋回答的很干脆。   此时,办公室门口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不行,这样安排肯定不行,她活不下去的。” 第八百八十九章 自认宝别人当野草   “不行,把白粉霞同学安排到那个寨子里,她会活不下去的!”   安红推门而入,“我听说,那边还有三兄弟娶一个那啥的,我同学白粉霞身子骨弱,她怎么能去那边插队呢?”   假小子来的突兀,说的话又让孟主任摸不清头脑。   一时之间,孟主任难堪的愣在当地,不明就理。   “安红,你……唉!”   知青办负责人紧随其后冲了进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孟主任。这是一位刚刚来到我县的插队知青,她还没摸清楚情况,就冒冒然的走了进来,打扰你们工作了,实在是对不起……”   “这是?”孟主任看看焦急的满脸通红的安红,又看看神色慌张的知青办负责人。   “没,没事,唐突了,唐突了。”古负责人赶紧拉安红,“我说安同学,你怎么这么冒昧?关于知青下乡的工作安排,归我们知青办管,你怎么能……唉!”   知青办的负责人惶恐不安,想拉安红出去,却又不敢放开手脚的整。   毕竟他是个男同志。   人家短发安红虽说有假小子的外形,但她毕竟鼓鼓囊囊的,好歹大家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位大姑娘。   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安红也是胆大。   她不理会知青办负责人的焦躁,而是径直蹿到罗旋跟前,抓住罗旋的手就不放!   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罗旋看。   “安红同学,关于白粉霞同学的安置问题,我建议你还是走正常的流程吧。”   罗旋无奈,手掌心被安红划拉的痒痒,所以只得开口道,“放心吧,你要相信孟主任会结合白粉霞同志的实际情况,重新对她的事做出妥善安排的。”   “嗯。”   既然已经被指名点姓了,孟主任也只好表个态,“这件事情吧,我现在还不了解情况,要不这样,这位同学,你们先回去休息,先别急着报到。   一会儿,我让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把那位叫白什么……?”   安红赶紧补一句:“白粉霞。”   孟主任点点头,“哦,古同志,麻烦你去把这位叫白粉霞同学的档案,给我拿过来看一下……人家这些知识青年不远万里,放下优渥的生活环境,跑来支援我们边疆建设,咱们也得综合考虑到他们的实际情况,给予力所能及的照顾嘛!”   知青办负责人瞟一眼罗旋,瞪一眼安红,随后转身去了。   今天晚上,看样子孟主任又得加班处理工作事务了。   不便久留的罗旋只能告辞而去。   半途却被县府办公室主任给叫住了,“罗旋同志是吧?来来来,请你跟我到组织部办公室办理一下履职手续,顺便把你的工作证领了。”   罗旋吃了一惊!   自己被特聘为寮挝县“对外联络办负责人”,兼“工业局第一副局长”,原来却是孟主任早有预谋、早就规划好了的!   要不然的话,办理组织手续哪有这么快?   人家是已经把工作证、出差介绍信都已经事先填好了,只需要罗旋把自己的标准照往上面一贴,填上合适的日期。   然后各个部门拿出公章,往上面一盖,就算齐活。   妥妥的挖好坑,只等萝卜啊。   罗旋跟在县办公室主任身后,去各个部门办好了手续之后,此时的天已经开始快黑了。   出了县府大院。   “罗旋等等我们,等等呀!”   安红和白粉霞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此时的安红一改以前的那种因为吃醋,而显得略带疏远的态度,而是紧贴着罗旋的胳膊只晃,“罗旋,你好牛哦……居然敢和县领导拍桌子?”   罗旋唔了一声,没接话。   “嗳,我刚才问了一下,那些和我一起来办落地手续的知青,他们说,寮挝县城很小,各种集体开办的、国营的招待所非常非常的少。”   安红难得有一点儿女柔情的样子,开始噘嘴,“罗旋,他们说招待所基本上都住满了……喂,你有没有办法?”   旁边的白粉霞柔柔一笑,“安红你不能这样问,要不然,很容易遭到拒绝的。”   “那我该怎么说?”   “安红你得得说,罗旋同志,你可别把我们安排到那些太高级的招待所了,我们身上没什么钱……”   白粉霞娇笑一声,“这样一来,相信罗旋他就不会让我们两个大姑娘家家的,去睡公园长椅子、蹲桥洞了呢!”   “也是哦——”   “吧嗒”一声,趁着暮色苍茫,大街上还没有亮起路灯,此时整个街道幽暗不明的机会,安红叭了白粉霞一口,“还得数我的小霞聪明,嘴比我甜……嗳,罗旋,你该不会真的把我们,安排到寮挝县最好的宾馆里去吧?”   看一眼脸上红霞飞的白粉霞。   罗旋叹口气,“县招待所,应该就是整个寮挝县最好的地方了吧……没办法,谁让我级别搁在那里呢?只怕我想住差一点的招待所,办公室主任,人家还未必给我报销呢。”   听了罗旋的话,安红和白粉霞在黑暗中悄悄对视一眼,各自伸伸舌头……   “罗旋,原来你居然没有寮挝县府干部?”   由于他自家的爹也是当干部的人,对于各种待遇还是知道一些的安红很好奇,“那你不就是孟主任手下?那你为啥还敢和孟主任拍桌子,整的个面红耳赤的?”   “那有啥?”   罗旋叹口气,“你没见别的地方,那些混不吝的小年轻,他们对领导们,哪有不敢下手的?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走吧,我去县招待所,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安排一间房。”   等到了寮挝县招待所。   这栋主楼3层,附属还有几幢2层建筑的国营单位,门口居然有执勤人员!   看那个架势,要想进去的话,竟比县府还难多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罗旋让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安红和白粉霞在院门外等着,自己独自一人进去办理入住手续。   没成想,拥有40来间的县招待所,因为县里这一阵子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所以这个需要一定级别、或者是特殊的介绍信,才能入住的招待所居然也是爆满。   等到罗旋亮出自己那张崭新的工作证。   招待所的负责人这才屁颠儿屁颠儿的,满脸献媚的,替罗旋腾出一间房,安排罗旋优先入住。   说实话,在那一刻罗旋才真正体会到了权力所带来的特有快感。   看着那位气质不凡,身材傲人的招待所女负责人,对自己前倨后恭的模样……让人有一种很莫名的征服感。   要知道这位招待所的负责人,人家也是有正经编制的,她的级别还不低。   而且,更大的可能……她上面,有人。   要是遇到什么公社主任之类的来了。   到底是热情一点、还是冷漠一些?纯粹就要看这位招待所负责人,她当时的心情了……   那些个公社主任在她面前,只怕连个屁都不敢放!   等到罗旋顺利办好了入住手续,自个儿也懒得出去折腾了,而是吩咐招待所里的服务人员,出去帮安红、白粉霞她们提行李进来。   那些站在院门口,原本冷眼盯着安红和白粉霞的工作人员。   眼看着招待所里的那些大堂负责人、什么后勤主任之类的大佬,从招待所里鱼贯而出,跑来殷勤的帮着提行李。   结果这几个家伙,动手能力自然比他们强大的多、动作比这些招待所里的中层干部还要麻溜!   等到把东西搬进位于3楼最好的一间房间。   安红这下子,彻底有点臣服于罗旋的味道了:“罗旋同志,没想到你……”   罗旋摆摆手,“你们还没吃饭吧?在招待所后院,有专门供应客人的餐厅……你们先去吃饭,钱和粮票这些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他们会拿着单子去找我结算。”   “呃……白吃不好吧?”   安红从长裤里面拽出一根绳子。   绳子的那头吊着一个鸳鸯荷包,只见她从里面拿出一卷大团结、几张粮票递过来,“罗旋同志,你先把这些钱和粮票收着,到时候多退少补,行吗?”   罗旋摇头,“你看我像是差这点钱的人?”   “不是。”   安红脸难得一红,“我这个人打小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人情,更不喜欢占公家的便宜。咦,罗旋……”   安红压低声音,凑近罗旋耳根子低声呢喃,“我看你只开了一间房,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想……”   扭头看看扭捏不安的安红,罗旋拍她一巴掌,“你看我像是找不到姑娘的人?呵呵,等你再寮挝县待久了,你就会明白:在这里……和姑娘打扑克?呵呵……”   寮挝县属于边陲,各色人等杂居之地。   在这里不仅女多男少,生活作风豪放,而且有很多寨子里他们还有一个很受男同胞讨厌的习俗:   那些到了该找对象、想结婚的大姑娘,会在寨子外面搭建一间茅棚。   到了晚上,自然就会有对那位姑娘有意思的普少,去找那位姑娘进行深入交流。   如果第二天早上,姑娘觉得不合适,她会不再理睬那位男子。   假如觉得合适的话,这位姑娘就会送一个亲手绣的荷包给对方,当做定情信物。   当然,男子也有选择权。   这时候的他可以选择收下,还是拒绝?   以前,来这里插队的老闵这家伙,可没少干那事儿……直到苗美莎嫁给老闵之后,身体子被掏空的老闵,这才收敛了不少。   安红一直像个男儿性格,她喜欢和男同学扎堆玩,但安红其实并不喜欢和男人深交。   用安红的话来说:男同学是她哥们儿,而不是那啥。   如今,稍稍有点回归姑娘本性的她主动示好,却被对方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卧槽……无情!   正在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安红正不知如何面对之际。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罗旋,里面是你吗?开开门啊,我是杨车娜姆啊。”   开门,杨车娜姆那张熟悉而又稍显陌生的俏脸赫然在目,“呀,真是罗旋你回来了?”   杨车娜姆因为在公社工作的时候,分管的拉牯寨子取得了很是辉煌的成绩。   拉牯寨子以一己之力,搞养殖,搞梯田种植,搞橡胶种植园。   此举不仅让他们本寨子的山民富裕起来,而且因为有了这个样板在那里摆着,还拉动了不少其它寨子有样学样。   所以工作成绩突出的杨车娜姆,早两年就被调到县府来上班了。   今天出去忙工作的她,一回来就听说罗旋来了,所以杨车娜姆顾不得浑身疲惫,就急急忙忙跑到现招待所里来看望罗旋。   跑的浑身出汗。   于是杨车娜姆身上,那股特有的体香,就变的更浓、更让人心跳加速了……   “你还没结婚?”罗旋问。   “没呀……咯咯咯,说实话,我感觉一个女人呐,就不能在外面跑的太多。等到见识多了,心就像天上的鹞子,是不习惯与家雀相处的。”   杨车娜姆笑的妩媚,“走吧,我请你吃饭……哦,你屋子里还有2位姑娘啊?”   “后院有招待所食堂,里面的饭菜很便宜,吃的还好。”   杨车娜姆掏出一点钱和粮票朝安红、白粉霞作势要递过去,“两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得请罗旋叙叙旧,就不陪你们去食堂吃饭了,这点钱和粮票,在食堂里足够你们点好几个菜……”   安红闭眼,不看漂亮的不似人类的杨车娜姆,“谢谢你的好意,这顿饭,我们还吃得起。”   杨车娜姆也不和安红计较,而是收起东西,拉着罗旋的胳膊就走,“那好,你们就自己去食堂吃吧。哦,今天晚上,罗旋不会回来住,别等。”   一边说着,杨车娜姆拉着罗旋已经走了。   这边的姑娘,爱憎就是这么分明、说话做事就是这么直接。   在杨车娜姆的观念当中,她才不会去管安红和白粉霞和螺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如果那两位姑娘是罗旋的亲戚,杨车娜姆就会诚心诚意请她们吃顿饭。   如果仅仅是男女朋友、或者是同学什么关系……那有个屁关系!   只要没结婚,杨车娜姆就敢积极投身于争抢夫婿的队伍之中……   就像这边有些寨子,只要那些普少看上了哪位姑娘,他们可真敢在半道上,抱起那个姑娘直接弄回家当老婆的!   扭扭捏捏,肉上半天?   在这里,没那习惯……   等到杨车娜姆去远了。   “嘭——”的一声!安红气呼呼的把房门摔上,随后径直冲向浴室,“坏女人!不要脸,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人?”   性子绵软的白粉霞见安红发火,自然吓得不轻,“安红……你别生气,喂喂喂,你干嘛往身上抹那么多香粉?”   “我就要抹!有人不就喜欢那股子骚味么?我抹!我还不信呢,把这一盒玉兰胭脂抹完,还比不过那个不要脸的?”   白粉霞:“呃……” 第八百九十章 未识人先立规矩   杨车娜姆身上的迷人体香,如今淡了不少。   这或许就如同后世,车里放的固态芳香盒一样,时间长了,就会变淡。   又好比一间弥漫着花香的房间,挤进去的汉子多了,他们身上的汗臭味,体液味,也会中和掉屋子里原本的清香一般。   这让罗旋心里,多多少少感觉有点遗憾……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怨杨车娜姆,人家没道理非得等着罗旋过来,才打几次牙祭开开荤不是?   又不是谁的私家车,非得停在那里,等着主人过来。   好在杨车娜姆,她现在的综合水平已经有了显著提升,变得更为讲究斗争艺术了。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总是选择和对方硬碰硬、丁对丁卯对卯的。   如今的她,已经懂得使用迂回战术之类的用兵之法,倒也弥补掉不少杨车娜姆身上,因为硬件设施老化所带来的缺陷。   总之,还是值得给个好评。   翌日。   罗旋还没起床,一辆用光鲜亮丽的油漆,遮掩住车身坑坑洼洼本相的吉普车,早早已经停在杨车娜姆,位于寮挝县城里的小院门口了。   现在的杨车娜姆,经济实力早已经不可以往日而语。   再加上寮挝县城里的这种三手小院子,卖的并不贵,充其量也就是1000来块钱,就能买上一栋。   月工资有57块5的杨车娜姆,东拼拼西凑凑,几年下来倒也买得起。   更何况,罗旋还严重怀疑杨车娜姆买房子的时候,深暗处应该有几位大佬,在那里默默的为她添砖加瓦。   这个给上200块钱,送上一台收音机。   那位给个价值不菲的指标,随手再给辆二六“凤凰牌”自行车……   现在的杨车娜姆,怕是尝到身份提高所带来的甜头了,其实罗旋也一样。   这不,开着吉普车过来的那位司机,很礼貌的敲开门。   当他得知自己的顶头上司、直系领导罗旋罗主任还没有起床之后,很会来事的司机赶紧转身。   一路小跑的,从县宾馆食堂里拿来几个大肉包子,几张白面烙饼,和一小盆红米粥。   外带还有一小碟子腌酸笋。   天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跑这么远,盆里的稀饭还能滴水不漏的。   恭恭敬敬把肉包子、烙饼、咸菜放桌子上,手脚麻利,嘴巴还甜的司机又向杨车娜姆打问清楚厨房所在。   然后又跑过去拿出来2副干干净净的碗筷,整整齐齐摆在饭桌之上。   随后这位司机退出院子,回吉普车上去耐耐心心的等罗旋……   身穿薄纱睡裙的杨车娜姆,轻轻走进卧室唤醒罗旋,“领导,该上班了。”   “上班?”   罗旋迷迷糊糊回了一句,“李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辞掉公社工业办主任一职了,还上哪门子的班?”   “谁是李雪?”   杨车娜姆一愣,随后咯咯笑什么,“睡迷糊了吧你?塞北那个劳什子工业办主任,顶大也就一科级……还是副的。罗主任,你现在可是处级!喂,起来上班!先锋模范带头作用还要不要了?表率作用到底起不起了?咯咯咯……”   唉——   回过神来的罗旋,暗自叹口气:原本这边的人非常淳朴、基层工作虽然累,但工作氛围非常简单的寮挝县,也变得虚头巴脑起来了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按照这么发展下去,凡事就会流于表面,大家都会热衷去做一些表面功夫。   而干实事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起了床。   匆匆吃过早饭,罗旋正准备出门,却被杨车娜姆叫住了:“领导等等我啊,我们女同志出门,总得好好洗漱一番、打扮打扮吧?”   罗旋哼,“那我先去县府露个面,帮忙把那两位女知青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就得抓紧时间,坐班车去拉牯寨子看看……你慢慢弄就是了,咱又不走一条路。”   “咯咯咯,你还不知道吧?我昨天晚上,被紧急调岗成现‘寮挝县对外联络办主任助理’。   也就是说,我以后就是你的助手了,怎么能不跟上领导走?”   杨车娜姆站在堂屋门口笑,“至于那两个女知青的事情,哪需要你这个级别的领导去操心?放心吧,司机小张已经捎话过来了,那点小事早就处理好了。”   自己睡了一觉,干了一点自己不喜欢干的事情。   一觉醒来,啥事都处理好了?   啧啧啧,不得不说:头上有顶大一点的帽子,屁股下面有一张结实一点的椅子,确实让人感觉很爽!   啥事就不用操心,下面自然有人跑腿去搞定。   自己以后也就只管晚上喝喝大酒、搂搂,那可就太舒服了……   等到罗旋上了车。   “领导,您是打算去拉牯寨子视察吗?”司机瞟一眼后视镜,见罗旋脸上并没有反感之色,于是继续开口道,“住在县宾馆那两位下乡知青,她们也是被安排到拉牯寨子去插队。   刚才,我去宾馆里帮她们结算费用的时候,其中那位姓安的同志,问您能不能帮忙找到顺风车。”   “所以呢?”罗旋不露声色。   “领导,我们这辆车挺空的,您看能不能……”司机小心翼翼问。   罗旋眼神一凛:“你这是在帮我拿主意么?”   司机浑身一震,吓得说话都磕磕巴巴了,“啊……没,我,我……不敢不敢。我是,刚才我是出于……”   “你是打听到,我和那两位女知青是熟人,就想借此顺水推舟的卖个人情给我,是吧?”   罗旋冷哼一声,“同时通过此举,你也能获得她们的感激,打算埋一条伏笔在我身边,万一以后有你想办什么事情的时候,也好跟我玩次迂回战术,对不对?”   罗旋的声音,特别阴冷,“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你给我记好了。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玩心眼。   更不要拿你的个人主观意识,试图来左右我的决断……否则,我不管你有多深厚的背景,有多硬的靠山,再敢逾越本分,就给我立马卷起铺盖卷走人!”   司机吓住了,浑身瑟瑟发抖!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杨车娜姆,心里也是突突突直跳!   打锣听声,听话听音。   和汉人打交道打多了,现在的杨车娜姆,可不再是以前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了。   刚才罗旋明面上是在敲打司机小张、是在给他立规矩。   可与此同时,何尝又不是在给杨车纳姆这位“对外联络办主任助理”捎话呢?   罗旋此举,他的用意非常明显:一见面,先画出红线。   就好比刚刚从壳里钻出来的小鸡,它会将打第一眼看见的动物,当做它的娘。   这就说明,第一眼印象非常非常的重要。   人也差不多。   刚才司机小张,他之所以提出一个其实无关痛痒的建议、或者是请求。   从明面上看:这都是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即便罗旋否定了,或者是同意了小张的提议,也根本不会影响什么。   但其实更深层次的含义是:小张正在试探罗旋,他正在试图摸清罗旋的行事风格和底线。   等到他彻底摸清楚了罗旋的脾气之后。   接下来,小张会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渐渐侵蚀罗旋的权力;他会利用罗旋这面牌坊,去攫取更大的利益。   这真还不是罗旋想多了。   司机、助理,两个罗旋身边最亲密、同时也是最可怕的职位。   干得好,他们对于罗旋以后的事业来说,是一道助力。   要是他们心术不正,那可就相当于两颗地雷了……   在这个时期,司机待遇高。   但要说开车待遇最高的,应该是开那些长途大货车的司机,因为他们油水最多。   无论是利用出长途任务的机会,倒卖私货获利;还是公车私用,利用国营汽车运输服务社的返程空车,去接私活。   还是“顺”点柴油、或是在修理费方面挣点钱,还是虚报差旅费什么的……   长途货车司机们的来钱渠道,那就太多了。   但要说在汽车驾驶员当中,开什么车的司机,地位最高?   不用问,当然是这种替领导开小车的司机了!   以至于无数其他司机削尖了脑袋,也想来干这个受气活。   别看小车司机他们平常的油水,看起来没有那些跑长途的同行多,可架不住人家是领导身边人。   甚至是知道领导根底的“心腹之人”啊!   开大货车的司机很能弄钱,可他能弄来招工指标不?   就更不用说什么油票,布票,糖票,工业券……这些东西,对于小车司机来说。   嘁……人家不会说弄不弄得到,而是会直接问“你想要多少”?   听听,这是何等的霸气!   大货车司机能弄钱,但他们能弄得来哪里会盖厂、那里会修路、哪里会被规划成xx特色示范园、哪个生产大队会挨收拾了……诸如此类的绝密消息不?   要知道。   任何小一点的生意买卖,其实就是赚个信息差的钱;而但凡大一些的发财途径,肯定是和大环境紧密相连的。   这就意味着,谁要是掌握了这些信息,只要把它利用的好,那么那个人他这辈子……想穷都难!   就像罗旋如今的这个专职司机小张。   他虽然说平常是没什么油水,顶大也就是能跟着罗旋出去吃吃喝喝。   但小张平时,他毕竟还是得靠工资过日子。   只不过,一旦等他摸清了罗旋的脾气,成为了罗旋的心腹之后……小张的处境,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外联络办主任。   这个职务本身,就是需要罗旋这种长袖善舞、亲和力强,知识面广,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来担当。   而这个值岗位的性质,注定了就是多吃多喝,多联络感情,以此来多争取一些,对本县有利的正册、或者是投资项目、扶贫项目。   一旦小张成为了罗旋的心腹之后,那么他出去帮罗旋采购本地的土特产,用来送人。   中间会没油水?   只是在罗旋身上,还兼任着工业办副局。   这就意味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工作指标,以及一些很难搞得到的工业产品、包括工业原材料。   只需要罗旋手中的钢笔随便签个字,齐活!   提前知道工程规划信息、随随便便搞点招工指标、靠批条子弄些计划内物资……这些东西,其实就是钱。   随随便便拿出去,随时都能变现。   一旦小张玩到了那种程度,别的大货车司机见了他,连“张哥”都不敢喊,直接得叫声“张爷”!   收拾完司机小张,同时也敲打了杨车娜姆之后,罗旋便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等到司机和杨车娜姆忐忑半天,心里提心吊胆啊好久。   也没缓过劲来……   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再这么耗下去,终究也不是事啊!   要是耽搁了太长的时间,误了罗旋的事,最后他再发起飙来,那可就麻烦了……   最终,司机小张用眼神向杨车娜姆求助无果之后。   只能麻着头皮鼓起勇气,再次低声开口问:“罗主任,请问,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去县宾馆,接那两位女知青。”罗旋闭着眼开口了,“这是5座车,后备箱也空着,把她俩捎上……正好。”   司机:“……”   杨车娜姆,“呃……”   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各自冒出一句:领导就是领导,人家做什么事情,根本就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牛!   吉普车一路烟尘滚滚。   从寮挝县满是猪屎狗屎的土灰街道驶过,看着窗外这么多年了,也没太大改善的市政建设,罗旋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边千百年来,人们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跟遵循着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和生活习惯,靠着那股惯性生活着。   很多很多的陈规陋习,根本就没出现任何改善的迹象。   或许在他们的认知里,觉得日子不就是这样过的么?   养猪养鸡不散养,关在自己家里,那该多臭多脏啊?!   先是习惯,后来就是麻木,最后就变成了机械性的延续……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去改变现状的那种冲动。   “是时候作出改变了。”   罗旋呢喃两句,“既然几年后,春风就会吹满大地,那何不如先拿寮挝这种,有特殊宽容正册的地方,拿它来试试点呢?”   巩固农业生产,加快工业建设,等到群众们富裕起来了,拿工资过日子的人也多起来了。   那么,他们势必会追求更好的人居环境。   有了需求就有市场。   到时候,寮挝县的市政建设和住房建设,肯定又是一个极好的经济增长点。   但前提是,工农业生产一定要稳住,这两条腿,必须得站得稳、靠得住才行!   假如以后正册有所松动的话,寮挝县还可以利用自身的边境优势,积极拓展进出口贸易。   最终寮挝县,可以靠着自身强大的工农业优势,和良好的市政建设、先进的教育医疗这些东西。   从而对边界那边的有钱人,形成一种无可抵挡的虹吸效应,把他们的物质财富,和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给统统吸引过来!   到时候,寮挝县就像一台马力强劲的抽水机一样……   吸干它丫挺的! 第八百九十一章 怎么喜当爹了?   人生会有很多个阶段。   在不同的阶段,走着走着,身边就会渐渐多出来一些人,与自己结伴同行。   他们与自己同行的路程,有长有短。有拉你一把的,也有使绊子的。   人生路很长。   或许走着走着,就走丢了一些人,这一别,有些是永远。   而有的人,在下一个人生路口或许又会出现,然后再和自己继续相向而行。   只是此时已经变成了平行线,虽然说方向一致,但却永远不会再交集……   杨车娜姆就是罗旋的平行线。   而昨天晚上那场,合二为一的深入交流,就算是两个人最后一次碰撞了。   对于一个会用自己的原始本钱,去拼命攫取权力和利益的女人,罗旋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自己可不想被群众在背后指着议论:那女的,上面有人!晓得不,喏,就是那个……   敢于追求利益、敢于维护自己利益,努力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个没错,反倒是是值得尊敬的。   可有些东西,它是不可以拿来做交换的。   比如亲情,爱情,还有男人之间的友情。   物质很重要,但不能沦为物质的奴隶;不能为了获得更多的物质享受,而去出卖自己的灵魂。   换成在杨车娜姆这里倒好,好像就没她不能卖的东西……   刚才司机小张在说话的时候,杨车拉姆的耳根一直属于紧绷状态。   而当罗旋教训小张之际,她的肩膀上的肌肉,很明显在收缩……   这就说明杨车娜姆和这个司机小张,他们之间并不是表面上装的那样,不怎么熟,甚至装的好像才认识一般。   既然处处他们都在掩饰,那就说明这两个家伙,或许早就商量好了,甚至还有可能制定了攻守同盟。   不管他们这些蝇营狗苟。   反正罗旋是打定了主意:既不把他们调离,同时也绝不给他们一点钻空子的机会。   就那么耗着呗!   耗到这两个一心想靠着钻营、打算投机取巧的人,一辈子就卡在这个位置,上不上、下不下的。   免得他们去祸祸别人。   要知道在偏远落后的寮挝县,这里的民风,总的说来还是很淳朴的。   这里的广大干部,相对乱糟糟的内地来说,也算是很敬业、很自律的人。   这种良好的管理环境,不容苟辈破坏。   至于说,最终这两个家伙眼看从罗旋这里得不到好处,最后把心一横。   有错误的地方,他们使劲放大,没错误,他们也得给编出来一个错误,靠这样来陷害自己?   嘁!   想搞自己的人多了去了……他们算老几?   坐上车,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勐肋公社大院。   勐肋公社是拉牯寨子的上级管理机构。   平常无论拉牯寨子那边,要做什么大一点点的项目、或者是申请化肥农药指标什么的,终究还是绕不开孟肋公社。   如果大事小情总是跳过公社这个层级,直接去找县里解决的话。   时间长了,那也不是个事。   再加上罗旋属于履新,按理说寮挝县下辖的每个公社,其实都该去跑一趟。   要不然连下面的干部都不认识,还怎么开展工作?   所以这次罗旋要去寮挝寨子,顺道也就来孟肋公社看看,也好混个双方面熟。   吉普车刚刚使进公社大院。   从各个科室里马上就跑出来不少公社干事,各个都跑上前来,在助手杨车娜姆的介绍下,和罗旋一一握手,互相问好。   “呀,罗旋同志,我听县里的领导说,你可能过一阵子要来我们这边,没想到,你真就来了!”   公社主任是新调来的,长的黝黑壮实,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握手的时候力气很大。   公社主任并不认识罗旋。   这时他从办公室走出来,径直上前握手,“欢迎欢迎啊,我刚来这里上班才两个月,至少听过老刀和老闵那两个家伙,在我面前叨叨了50回你的大名了!   哈哈哈,现在见到你真人,那可太好了……好,好好,年轻有为,比我们这些老古董强!”   罗旋微微一笑,“主任过奖了,我还得向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同志多学学,才能把工作做得更好。”   “哈哈哈,没想到罗旋同志不仅经济工作开展的好,而且还不骄不躁,一直就保持着谦虚谨慎的工作作风,这很好。”   主任朝着身后招招手,“那个咪蒙,你去跟伙食团王师傅打个招呼,今天中午单独弄两桌,多上野味。”   闲聊几句,双方到主任办公室落座。   老树茶一上,公社主任的谈性也愈发浓了起来:“罗旋同志啊,你提议兴建竹制品加工厂,这个提议,我认为非常好。   非常符合我们孟肋公社的实际情况。”   杨车娜姆和陪坐的司机小张暗中对视一眼:这个公社主任,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一见面,就摆出一副老资格不说。   而且他与罗旋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用一种,近乎地头蛇、像个老上级那样的口气在说话。   听听!罗旋同志,你关于建厂的提议,这个很好……   害得人还有点搞不懂:这位公社主任,他和罗旋之间到底谁的级别更高?   谁管理的地盘更多,谁的权限更大?   但对于这一切,丝毫没有察觉的公社主任。   依旧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发表高见,“啊,这个竹制品深加工,并不需要太大的投资。   也不需要什么很先进的设备,咱们这里的乡亲文化水平低,劳动力又充足,原材料更是随处可见……   很好嘛!这个竹制品厂,简直就是为我们孟肋公社,量身定做的一样,哈哈哈!”   主任脸色一肃,变得认真起来,“罗旋同志,我将全力支持你开办竹制品加工厂的行动。   但是!我必须要强调一点,以后这个工厂里面采购的原材料,必须优先考虑,购买我们公社自产的楠竹!   只有这样,才能造福我们公公社父老乡亲,对不对?   都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所以罗旋同志,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呃……”   罗旋试探着开口了,“主任,有没有一个可能,光凭孟肋公社这点野生的楠竹林,恐怕是远远不够的。”   “不够?怎么可能!”   主任满脸的不信,“我们孟肋公社,下辖59个自然村、民族寨子,方圆几十平方公里,山里、路边,野地里,野生楠竹随处可见……怎么可能不够用呢?”   眼前这家伙!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明白规模化工业生产,那种吞噬原材料的场面,究竟会有多么的震撼!   就比如一家特大型的钢铁企业。   即便是给它配套了海运、河运专用码头,巨轮那是接踵而来,重载汽车成串成串的,昼夜不停,川流不息的往这种巨型工厂里运输原材料。   也很难满足它的巨大胃口。   而寮挝县这座竹制品加工厂,虽说远远不能和那些特大型企业比。   但其对于原材料的胃口,也是很恐怖的……   如今工厂已经开始在整理场地、着手进行厂房建设,和修建配套运输道路阶段了。   但孟肋公社,身为加工厂的具体管理部门。   其负责人的思维,还仅仅停留在那种小作坊、小打小闹阶段……这,怎么搞?   就像刚才公社主任所说的,这里的楠竹随处可见。   可他所不知道的是,一旦这个竹制品加工厂投产,流水线全力开动之后。   说实话,满满一座小山包上的竹子,还不够供应工厂一个星期之用呢!   那就更不用说,分布在沟沟壑壑之中,那些三三两两、不成规模的小竹林了。   够干啥用啊!   在整个铁路系统,每天消耗掉的一次性竹筷子,不说几十万双。   那最少也是5万、10为基准的。   区区一个孟肋公社,想供应全国所需……做啥春秋大梦?   后世东方巨龙苏醒的时候,全世界的原材料都得吃紧,可想而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量!   不过,眼前这位总喜欢站在高处指点江山、夸夸其谈,其实也有好处……说明他心机不咋地,以后老闵、老刀他们才好应付。   真要是遇到过胸有沟壑,但嘴巴却管的很严的人,那反而会更麻烦。   主任沉吟片刻,随后问,“罗旋同志,你能不能给我展开说说?给我分析分析,为什么说我们的原材料,到时候会供应不上?”   罗旋微微一笑,“孟肋公社楠竹资源丰富,这个没错。   可问题是这家竹制品加工厂,它的厂址,并不是设在孟肋公社的中心点。   而是偏西南角。   那么问题就来了:像这种农副产品深加工行业,利润低,那么就只能以规模化,以薄利多销的方式求生存。   竹制品加工,最大最大的成本,就是运输成本。   而购买原材料的成本、和人工成本这方面,对于寮挝县来说,暂时还是很低廉的。”   “为了控制运输成本,那么到时候收购原材料,肯定不会完全采用本公社的竹子,而是哪里的竹林离工厂近,就买哪里的。”   话说到这里,在场这人都明白了:原来大家的认知当中,确实有一个误区。   大伙儿只以为这家竹制品加工厂,设立在孟肋公社,那么以后采购原材料的时候,肯定是只买自家公社的。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在大家的心里,先入为主的、围绕着整个孟肋公社画了个圆圈。   然后再在这个圈子里面,去找原材料。   但其实……   人家竹制品加工厂,是以工厂本身,为圆圈的中心点。   然后才会按照这个点画出来的圈,去收购竹子,只有这样才能压缩运输成本。   但这么做,难免就会在某些方向上,会超出孟肋公社的管辖范围,变成了买别的公社的竹子了。   其实对于工厂来说,买谁的都一样,谁便宜、谁的质量好,就买谁的。   但眼前这个,只考虑他家那一亩三分地利益的公社主任,人家的出发点不一样。   如果事先不给他打点预防针、尽最大可能的取得他的理解的话,以后做起事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烦人。   这座加工厂属于县国企。   具体协管是孟肋公社,罗旋自然不怕孟肋公社主任,但自己在这里呆不长。   工厂以后具体的事务,还得靠老刀和老闵,还有苗美莎两姐妹他们来经办。   罗旋这是打算给他们,提前扫除障碍。   等到预防针打过了。   趁着开席前气氛轻松,公社主任开玩笑道,“还是罗旋同志考虑的周全,果然是我们县里有大气魄、大能量的人才啊!”   既然扯到这个话题了。   罗旋开始故意带话题,“有气魄、好想法多,但身边却没有那种有能力、值得我把重担交给他去具体经办的人,那又有什么用?”   这种话,有点像发牢骚。   搞的大家都不太好接……总不能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一声“谁谁谁能力不错,立场坚定,值得罗主任您重用吧”?   见大家不语。   罗旋叹口气,“孤掌难鸣呐,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我在这寮挝地界上没有任何根基。   害得我连一个稍微趁手点的帮手都没有……哎,难啊!”   说完,罗旋自顾自的走出办公室,背影显的是那样的萧瑟而落寞……   办公室里。   满屋子10来个人,大家的心情各异,百般滋味在心里纠结。   有心里冒出一股、不切实际的憧憬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也有那种心里有点失落,想奋起直追得到宠幸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通过刚才罗旋的话,大家都听出来了一个隐藏的意思:罗主任身边,没有心腹……至少现在没有。   所以那些要想走迂回路线、通过和罗主任身边的工作人员,想借此和炙手可热的罗主任搞好关系的人。   可以歇歇了,别白费劲!   等到吃完饭,杨车娜姆代表罗旋,收下了公社主任送上的“土特产”之后。   吉普车再次启程,直奔拉牯寨子。   等到大家一下车,眼前就是一片施工繁忙的工地。   上1000号壮劳力,正在那里热火朝天的,抓紧时间建设竹制品加工厂厂区,还有原材料堆放场。   正看的入神。   忽然……   “阿爸阿爸,抱……”   一个胖嘟嘟、梳着朝天辫、身穿红肚兜,光着个屁股的2岁多小孩儿,歪歪扭扭从后面跑过来,抱着罗旋的裤腿就不撒手。   “阿爸,抱!” 第八百九十二章 寮挝发展的挺好   “阿爸,抱!”   小孩子步履蹒跚,头上戴着一顶鲜艳的老虎帽子,胖嘟嘟的挺可爱。   尤其是这个小孩一看,就知道他家里的大人很爱干净,小孩儿被收拾的利利索索。   在他身上,并没有农村小孩中,那种常见的鼻涕流着半尺长、袖口胸口衣裳脏的起坨坨的邋遢模样。   虎头虎脑,浑身上下又干干净净,尤其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这样的小孩,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呢?   罗旋弯腰抱起,“哈哈,这谁家的呀?可惜叔叔身上没糖……哎,安红你身上有糖果吗?”   安红笑眯眯摇摇头,“没呢。”   “他不能吃糖,怕噎着。”   一位美少妇袅袅婷婷走过来,伸手接过小屁孩,同时朝着罗旋一瞪眼,“看什么看,你这样很礼貌的,知不知道?”   罗旋讪讪一笑,“这不是乍看之下,你变化真够大的,害得我一时半会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么!”   苗美莎噘嘴,“你要是再过20年来呀,估计我也老了,恐怕都该当奶奶了。”   刚才罗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倒是真的:因为眼前这个小屁孩,如果是苗美莎的孩子的话……   那岂不是说,自己有儿子了?!   自己是穿越者,难道在穿越的过程当中,不会有什么基因突变之类的?   真还能生的出孩子来?   更何况,自己当时和苗美莎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很注意的,基本上都是故意脱靶的……   “怎么样,我的噜噜可爱吧?”苗美莎凑近罗旋耳边问。   “可、可爱。”罗旋心绪繁杂,陡然之间遇到这种情况,真还有点不该如何应对。   “咯咯咯,看你一副咬了苦柬子的样!哈哈哈……”   苗美莎也不敢再继续逗罗旋了,“怎么样,罗大干部,你愿不愿意当我家噜噜的干爹?”   干爹?   这就说明,自己不是小屁孩的亲爹了。   罗旋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觉好像失去点什么一样的,“可以啊,不胜荣幸。”   “那好,等我回寨子里了,找巫师帮忙看个日子,到时候举行一场拜干爹仪式,你可得到场啊。”   苗美莎抱起噜噜就走,“等你忙完了过来吃饭吧,我姐夫老闵刚才听说你来了,连加工厂工地都顾不上过来,撒腿就跑回寨子里去准备食材,说是要好好和你喝一顿。”   等到苗美莎袅袅婷婷的走远。   说实话,像苗美莎这种介于成熟少妇和大姑娘之间的女人,身上的风情确实不是安红、白粉霞能比的。   她们两个姑娘,身子“硬”。   缺乏成熟女人身上那股入水般的婀娜味道。   苗美莎走了。   杨车娜姆,还有安红、白粉霞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松。   “我都没紧张,你们紧张哪门子?”罗旋诧异的看着三人,很是不解,“刚才苗美莎同志走过来的时候,你们个个神经崩的那么紧张干啥?   哦,你们怕她发飙是不是?   放心吧,苗美莎虽说是苗族姑娘,但其实很开明的,甚至她的商业头脑比你们还要强很多……放心,人家不割谁脑袋。”   “没,没什么。”杨车娜姆毕竟在职场厮混久了,定力还是更强。   倒是白粉霞脸一红,“刚才我,我还以为罗旋同志你在这边有家庭,难怪一到这里,就跟回到家一样,做什么都是熟门熟路的,原来却不是。”   “当年我在这里插过队。”   罗旋笑笑,“所以你们看我到哪里都感觉挺熟悉的,这也正常。”   安红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哦,罗旋啊,我们是不是该去找这里的生产队长同志,办理一下落户手续?”   老刀走了过来,“不急,憋泡尿的事。罗旋,你小子不地道啊,咋才来?”   只见他凑近罗旋的耳根低声道,“你这么长时间不来,人家湾湾那位姑娘实在是熬不住,最后嫁给界河对岸一个头人了。”   徐妮娜?   也就是在喵蛙底玉石矿里,在大boss府邸里当管家那位?   记得当时老刀和罗旋,还有熊英身陷囹圄的时候,徐妮娜还用小皮鞭抽过罗旋。   结果当场就被气不过罗旋给压在橱柜上,用擀面杖狠狠地收拾了一回……   原来是她,那嫁就嫁呗!   那位湾湾美女徐妮娜,说实话,她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皮肤细腻。   徐妮娜身上的女味儿倒是够,在她身上,确实能让人充分体会到作为一个男人的征服感。   但却不是良配。   再加上现在的在的都这样了,谁要是敢娶她?那就真是老寿星吃砒霜了。   老刀和罗旋开过小玩笑。   随后老刀指指壮观又繁忙的工地,满是得意的笑道,“怎么样?罗大领导,你对我们这个竹制品加工厂的工程进度,还满意吧?”   罗旋点头,“岂止是满意,简直就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还以为县里刚刚立项,等到组织民工过来开始兴建,怎么着也得2、3个月的工期。   没成想,现在看起来都快竣工了。”   老刀一拍胸脯,“那是当然!3个月前就开始兴建,能不快么!   咱俩啥交情?一起扛过枪,一起睡过大炕,一起在境外宰过……咳咳咳,不说这些了。”   “实话告诉你吧,自打你写信给老闵,透露了你想做竹制品加工的想法之后,老闵找我一合计,觉得可行。”   老民笑道,“从那时起,我和老闵就一边跑公社手续,一边组织社员,还从别的寨子招了一些劳动力,老早以前就开始着手兴建这座竹制品加工厂了。”   说到这里。   罗旋明白过来:原来这座竹制品加工厂,早就提前开工建设了。   甚至老闵和老刀他们着手兴建工厂的时候,那时还没拿到公社的批条。   就更别说县里根本就没立项。   此举纯粹是属于“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先干,然后再跑手续”。   所以这个竹制品加工厂项目,才节约下来不少宝贵的基建时间。   “你们就不怕公社里不同意?”罗旋问。   “怕个屁!”老刀满不在乎,“这个项目,要是别人说出来,咱们还会前思后想、仔细斟酌斟酌。   你罗旋是谁啊?只要你想干的事,还有干不成的?   再说了!   哪怕公社不批,这就成了我们拉牯寨子里,自筹资金建设的集体性质作坊,他们也管不着。”   “嘿嘿,而且这是罗旋你筹划的项目,眼看着能赚钱,公社哪有不批的道理?”   老刀笑的欢,“公社领导不但批的飞快,而且还巴不得尽量多入点股、好多分点红哩。”   两位阔别多年的好友,闲聊几句,然后便往寨子那边走。   至于建设工地,那就不用看了。   这个工地,是老刀和老闵一手策划实施的。   背地里还有那位见多识广、在湾湾那边有不少人脉的徐妮娜帮忙。   老刀负责协调土地、征集人手。   心细的老闵负责设计、监督施工。   而那位从喵瓦底带回来的徐妮娜,她在湾湾那边有人脉,工厂里需要的机械设备。   徐妮娜会想办法,从湾湾、还有香江那边,通过界河那边的海路、化零为整的运进来。   这边的海关卡的严。   对于动用外汇购买机械设备什么的,审批流程很繁琐,也特别严格。   但界河对面那个国度就不一样了,那边只要你钞能力到位,天底下,就没有什么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所以对于机械设备这块儿,有了徐妮娜的暗中帮忙,这就足够让罗旋放心了。   至于说她在中间有没有赚差价,罗旋倒不在乎这些东西。   在商言商。   人家徐妮娜费了老半天的劲,不赚取点利润,谁会干?   总比让寮挝县有关部门,向上打申请报告、层层审批来的便宜、来的快吧?   等老刀领着罗旋一行人,到了老闵居住的地方,众人不由纷纷一惊:   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一片世外桃源?   只见鸟枪换炮的老闵家,早已不是以前1大间竹篱笆屋,老婆孩子小姨妹统统挤在一起的寒酸模样了。   一水的红木二层木楼,房前屋后桃花、杏花争芳斗艳。   梨树芭蕉打理的清清爽爽。   木楼旁流水潺潺,屋后各种热带水果硕果累累。   青石砌成的小径通幽,庭院里葡萄架下清凉宜人。   原本就很讲究生活的老闵,现在终于有那个追求精致的实力了,现在恐怕要让他回城,估计老闵还真不一定稀罕他老家的十里洋场。   一行人进院。   老闵和他老婆,还有小姨子苗美莎摆上瓜果点心、茶水蜜糖,招呼着大家就在葡萄架下落座。   原本以为来下乡插队,会受尽各种苦难的安红和白粉霞。   此时仿若走进了天堂。   这真是来接受再教育的?   咋感觉像是来开眼界、来旅游的呢?   柔柔的含住一片烤芒果干,心里甜蜜蜜的白粉霞忍不住问,“老闵学长,您屋对门那几件茅草屋,为啥不拆掉呢?”   上山下乡延续时间很长。   下乡插队的知青,分为老中青好几代,老闵属于第一批下乡的知青,所以白粉霞得称老闵为“学长”。   “拆?”老闵推推眼镜框,“在这拉牯寨子里,恐怕没人敢动、也没人愿意动那几间茅屋。”   “那是我家老闵的念想。”   老闵老婆依旧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只听她开口解释道,“每当我们打开门,一眼就能看见那几间屋子。   看到它啊,老闵和我就能想起以前那段挺艰难,但也挺快活的日子。”   白粉霞哦了一声。   不过她其实也是理解岔了,白粉霞还以为那几间茅屋,是老闵小两口,以前日子过得艰难的时候的旧居。   但杨车娜姆知道:那几间茅屋,其实是罗旋和张晓丽曾经住过的“知青屋”。   那里承载着罗旋和老闵喝酒的记忆,也有苗美莎送货上门,最后被猪拱了的回忆。   当然更多的是娜沐、娜美、娜朱迪这些拉牯姑娘们,合力对付侵略的过往……   因为承载了太多痛和笑,所以没人会去拆茅屋。   当天晚上,老闵的院子里亮起无数火把,整个拉牯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全都来参加罗旋的欢迎晚会。   大家尽情的吃啊,喝啊,唱啊,跳啊!   拉牯人本就爱热闹、爱红火。   加上嗜酒的他们,今晚有喝不完的苞谷酒、米酒,有吃不完的山鸡野兔牛肉羊肉,蟒蛇田鼠那啥甲、烤鱼烤乳猪,那是敞开供应。   乡亲们哪有不愿意来的道理?   至于说这场宴会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个不重要。   大伙儿有酒喝,有肉吃,吃饱喝足再跳上一会儿。消化的差不多了,再继续吃,继续喝。   “她们真能喝、真能跳啊。”   几缸子米酒喝下去,安红和白粉霞脸上红霞飞,“霞,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她们活的很快乐?”   白粉霞醉醺醺的点点头,“是啊,他们脸上的笑,都是发自内心的,她们这种欢快的情绪,把我都感染了呢!”   安红微微一笑,“或许是这个寨子里的人,他们经济条件比较好,拥有那么多橡胶园、养殖场。所以……”   白粉霞摇头,“不是。这个寨子里,因为有些人比较懒或者是脑子比较愚钝,所以不可能都富裕起来。   我问过罗旋,他说‘水不浇无根之木’,老刀老闵他们,只扶持那些值得帮,他们也自己愿意改变、想过得刚好的人。   在这个寨子里,依旧还有很多穷人,可她们脸上的笑容,却同样还是那么灿烂……唉,我真是羡慕他们啊。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真心的笑过了。”   “安红,你有没有问过自己,我们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的大笑过?”白粉霞问。   自己有多久没笑过了?   有多久没有品尝到过,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开心、像孩子那样酣畅淋漓的大笑过的滋味了?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安红给问住了:是啊!自从开始懂事一点点之后,整个人生都变得不好了。   懂得越多,笑容越少。   天天都在听别人教育、或者是去教育别人:你一定要听话,听从上面的号召、听爸爸妈妈,听老师的话,听领导的话……   无时无刻不是在提防着别人,就是在去收拾别人的路上。   累啊!   活的心力憔悴,活的脸上没了真诚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阴谋诡计,脸上装着的永远都是机械式的强颜欢笑。 第八百九十三章 完结篇   寮挝县这边,目前主打的是橡胶种植、农副产品加工。   橡胶不愁卖,那是战略级别的工业原材料,有多少,有关部门都会照单全收。   而寮挝生产出来的竹制品快餐饭盒,其主要销售渠道,就是跟着铁老大混。   只要铁老大一直雄赳赳,老刀、老闵他们就能一辈子活的扬眉吐气。   而且按照寮挝县领导们的既定规划:生产竹制快餐盒,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这是打算是以竹制快餐饭盒为切入点。   以后肯定会跟进其他的农副产品深加工产业,比如这边漫山散养的黄牛,以后会慢慢的往牛肉干、牛肉罐头这方面发展。   随着以后经济渐渐腾飞,寮挝县,还可以充分利用它靠近边界的地理优势,积极开展边境贸易。   同时大力投资、改善基建设施。   以先进的教育、医疗、交通、人居设施,以及宽松的营商环境,充分吸引界河对岸有经济实力、有技术的各种人才过来,投资各种实体经济。   同时欢迎界河那边的有钱人,到寮挝县来旅游、疗养,看病、甚至定居。   在边境这一带,本来就落后。   但其中,其实并不乏有钱人。   相信寮挝县砥砺前行谋发展、一心一意搞经济,最终对周边国家,形成强大的“虹吸效应”,将它们的人才、技术、资金,给统统纳入囊中。   这野心,真还不是空中楼阁。   目前,寮挝县对周边地区已经具备先发优势。   接下来要做到的就是戒骄戒躁,杜绝内耗,埋头发展,始终保持遥遥领先。   只要能做到这几点。   可以预见的将来,寮挝就是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将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周边的一切竞争对手。   这次来寮挝县走一趟,让罗旋敏锐的注意到一点。   那就是整个寮挝县的领导班子,他们的定位是极为清晰,目标也是非常明确的。   他们清晰的认识到:寮挝这个地方,虽有很多先天不足,但也具有自己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寮挝县的领导们认为,自己不能去和沿海地区比文化底蕴、比经营头脑。   也不能和东北地区比重工业、与塞北比矿产资源。   但由于寮挝县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气候条件。   所以寮挝县的领导们制定出来的发展方针是:积极发展边贸,深耕农副产品加工,大力开发旅游资源。   通过一流的教育、医疗,交通和人居环境,最终对周边的地区、甚至是周边国家形成强大的虹吸效应。   用孟主任的话来说,这就叫“栽好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县领导定位是清晰的,目标是明确的,努力的方向是正确的。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西南边陲,寮挝这颗璀璨的明星,必将冉冉升起。   而至于说塞北那边?   后世塞北靠羊煤土气(羊绒,煤炭,稀土,油气田),就足以在大西北傲视群雄了,用不着多担心。   独自站在山顶。   罗旋望着一层一层,宛如梯田一般的橡胶种植园,以及游走在各大山林中的一群群黄牛。   眼前不由升起一副盛世画卷。   此处事已了,没什么值得自己好挂念的了。   接下来,改革的春风已然临近,自己似乎应该积极投身于一些更前沿,竞争更为无声、但暗地里其实最为激烈的行业当中去了。   比如说基础材料行业,那是需要海量的资金投入,以及漫长的研发过程。   或许经历无数次失败,也未必能取得成功。   而这种吃力不讨好、注定一生都将默默无闻的事业,最是适合自己这种、因为有空间神奇泉水加持,而可以称得上是“老不死”的人去干。   反正自己死不了,只要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投身于一项行业,罗旋就不信了:还整不出点成绩来?   左右到了自己这个层次,赚不赚钱其实无所谓,个人得失也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个时候,罗旋追求的是社会价值,需要验证的是:自己究竟能给这片深爱的土地,做出多大的贡献?   【全篇完】   ——   【写在后面的话】   这本书,至此以330万字完结撒花。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我对广大支持小蚂蚁,陪伴着我一路坎坷走来的读者朋友们,心里是有愧的。   对不起!   这本书的失败之处在于,写到中后期的时候,小蚂蚁的心态有点浮躁。   尤其是中间,经历了被人恶意举报52章,审核编辑让我紧急修改之后。   那时候,确实就有点写不下去了。   因为从中间修改,其实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这是需要考虑承上启下、前后剧情的连续性这些方面的问题。   说句老实话,当时修改完毕之后,我脑子嗡嗡的,足足有一个星期都没缓过劲来……   那阵子,整个人天天特别嗜睡,一起来开始写小说,整个头都是晕的。   算了吧,过去的事就不说了。   漫漫雄关从头越,痛定思痛,再续新篇章就是了!   人活着,不就是在遇到无数困难,然后想方设法去解决困难当中,这么一点点煎熬过来的吗?   活着本就不是容易事,只要咱还在喘气儿,就别光想着舒服。   各位读者朋友们,这本书到此就宣布撒花了。   而至于举报我的那位朋友,如果以前小蚂蚁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码字不容易,希望我们彼此且行且珍惜。   【关于新书】:   新书《年代,从养猪种菜开始》,是我前前后后写了21个开篇,尝试用不同的切入点,去写的一部全新构思的双穿类型的年代文。   双穿题材,很难驾驭。   对于这一点,我是有思想准备的。   所以我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半月,去思考如何解决两个时代来回穿梭,从而引发出来的“逻辑合理性”、“主角的身份问题”,以及“以写哪个时代为侧重点”这些架构方面的缺陷。   现在看来,基本上是解决了。   不过,对于新书大家伙儿喜欢、还是不喜欢,最终还得交给在座各位来评判。   再此我也就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免得引得大家跟看猴似的……   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   感恩有你!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